第1章 书呆子 大周朝。 涿郡,范阳县。 城南王宅。 王奇坐在房中,神色难看。他一个图书管理员,日子清闲,有点写写画画的小爱好,一觉醒来,就成了大周朝的王奇。 本主的父亲王宗熙,一郡太守,官职不小。王宗熙对本主寄予厚望,便把王奇送到范阳县的东山书院读书。按理说王奇相貌不差,家世出众,是一个潜力股。只是王奇梳理了脑中的记忆,心下却无比失望。 本主王奇,就是一书呆子兼舔狗。 一般的士子读书,吃住都在东山书院。王奇却住在范阳城内,且隔三差五就不去城外的东山书院。原因无他,本主痴迷于青楼女子柳烟云,恨不得日日和柳烟云长相厮守。 一年前,王奇在青楼遇到柳烟云,一见到柳烟云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最终花了一千两银子给柳烟云赎身。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王奇却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等王奇把柳烟云赎回家,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最气人的是,王奇把柳烟云赎回家后,始终都不曾同房。王奇倒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却被柳烟云找各种理由拒绝,以至于王奇连指头都没碰到。要知道王奇给柳烟云赎身都一年了,还是啥都没碰到,简直是奇葩。 偏偏本主对柳烟云,半点不曾察觉一样,一如既往宠着。 王奇心下却是摇头。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王奇本身就一书呆子,不谙世事,一直以为柳烟云清纯,守身如玉。殊不知,就是一心如蛇蝎的白莲婊。 柳烟云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而且据王奇的记忆,他每个月花在柳烟云身上的钱,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一年下来可不便宜。 “傻子啊,我来了。曾经你欠下的一切,我会一一偿还弥补。欠你的一切,我也会一一讨还回来,一个都跑不掉。” 王奇眼神清亮,心中已有决定。 既来之,则安之。 他在大周朝已经回不去,就好好生活,才算不负此生。 “咚!咚!” 敲门声,自房间外响起。旋即,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皓首老者走了进来。 王奇看到来人,说道:“福爷爷,有什么事吗?” 福爷爷,全名王福,是王家的老人,伺候了王奇的祖父,又服侍了王奇的父亲。王奇离家来东山书院读书,王福跟着一起来照顾。因为王宗熙忙于公务,王奇母亲又早亡,王奇几乎是王福照顾长大的,他膝下无子,完全把王奇当孙儿看。 王福听到王奇的话,愣了下,苍老的面颊上露出一抹错愕。 公子称呼他福爷爷。 王奇看到王福愣住的样子,脑中浮现出记忆,心下更是暗骂本主无知混账。王奇是王福拉扯大的,从小到大都以福爷爷称呼,在半年前,王福私下里和王奇说,看到有男子把柳烟云从府上接走,还说柳烟云是风尘女子养不住。 王奇当即就笃定说不可能,直接呵斥王福,让王福不得乱说。 当时虽说呵斥,也没什么。等到晚上深夜,柳烟云自外面回来,王奇却是一根筋,把王福禀报的事说给柳烟云听,还把王福说柳烟云养不住的事儿也一并说了。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 柳烟云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要寻死,以至王奇愤怒之下,当时勒令王福向柳烟云道歉,还要把王福撵回渔阳郡。好在王福搬出王宗熙,说没有王宗熙的命令,他就不会回去。当时的王奇闹腾了一阵,最终在柳烟云的假意劝说下不了了之。 事情虽说压下,王奇和王福的隔阂也产生,从那时起王奇都以管家称呼王福。 王奇再度道:“福爷爷,有什么事吗?” 王福深吸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旋即道:“公子,您忘记了吗?这又是月初,柳烟云派人来帐房,说要支取三百两银子。以往虽说支取钱,都是百两银子。这个月突然要三百两,有些不妥啊。” 王奇闻言,神情冷了下来。 柳烟云这女人,为了捞钱,真是不择手段,开口就是三百两。若非王家是大家族,家资丰厚,按照王奇的败家子行径,用不了多长时间钱就得败掉。 王奇反问道:“福爷爷,半年前你说有男人接走柳烟云,那事儿你还记得吗?” 王福眼中一亮,他连忙道:“公子今日问起,老奴就斗胆都说了。以往老奴要说,您直接就打断,不让我说。柳烟云被人接走的事,绝对属实。” 王奇点头道:“那人是谁?” 王福说道:“老奴后来调查过,男子名叫郭易,是范阳县有名的泼皮,没什么本事,却是油嘴滑舌,很讨女人喜欢。他和柳烟云早就认识,公子啊,您千万不要被柳烟云的外表给迷惑,她就是个别有居心的女人。” 王奇道:“福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如今清醒了,您老不必担心。” 王福道:“公子真的明白了?” 王奇道:“明白。” 王福仍有些不可置信,再度道:“公子真的不会被柳烟云那贱人迷惑?” 王奇笃定道:“不会。” 王福看着王奇坚定的神情,顿时老泪纵横,喃喃自语着祖宗保佑的话。好半响后,王福擦掉脸上的泪痕,道:“老奴终于能向老爷交差了,就算现在死也能瞑目。” 顿了顿,王福继续道:“公子,您既然明白柳烟云这贱人不是好东西,就该收心了。赵家小姐这边,您写信服个软,哄一哄赵家小姐,没必要一直僵着。” 王奇听到后,记忆纷至沓来。 王福不提他没想到,一提出来,王奇才想到本主是有婚约在身的。赵家小姐,名为赵玉燕,是大周朝户部侍郎赵绍的幼女,二八年华,据传很是漂亮。 早些年,赵绍刚担任户部侍郎,就意图和王家结亲,当时王宗熙以王奇年幼婉拒。 对王宗熙来说,膝下只有一子,希望王奇的路王奇自己选择。只是王奇渐渐长大,却是书呆子一个,不出意外难以继承家业。 恰恰半年前,赵绍再度派人说媒,希望两家联姻,王宗熙为了王奇的以后也就答应了。赵家实力不弱,以后王奇遇到事情,赵家能照拂一二。双方定下婚约不久,赵玉燕一封书信送到范阳县。 当时是王福收到信件的,他考虑到柳烟云的事,便不曾直接给王奇,而是拆了书信查看。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赵玉燕说她要嫁大英雄大豪杰。王奇只会读死书还手无缚鸡之力,她瞧不起。赵玉燕在书信的末尾,劝说王奇入京,她会安排王奇拜师学武,争取能出人头地。 王福把事情告诉王奇,当时的王奇一心迷恋柳烟云,得到消息就让王福传信给王宗熙,说他不可能迎娶赵玉燕,更瞧不上舞刀弄枪的赵玉燕,只会迎娶柳烟云。至于当时,本主和父亲王宗熙的关系很僵。 王奇清楚了情况,心中苦笑。 本主真是书呆子啊! 父亲的一片苦心,本主却是不理解。 王奇清楚了前因后果,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向赵玉燕服软,直接道:“福爷爷,赵玉燕的事暂且搁置,甭管她。有的人,你越是讨好越是巴结,反而被人瞧不起,甚至被人踩在地上羞辱。与其浪费时间讨好别人,不如做好自己。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根本。” 王福颔首道:“公子言之有理。” 王奇有这份心气儿,王福乐见其成。反正赵玉燕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解决。 “让开,给我让开,我要见公子。” 忽然,有尖厉声音传来。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进入,丫鬟名叫绿珠,是柳烟云的贴身丫鬟。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闯入后一看到王福,叉着腰,怒道:“王福,又是你这个老狗,在公子的面前乱嚼舌头。小姐说了是三百两银子,就是三百两银子。” 她又看向王奇,昂着头,趾高气昂道:“王公子,小姐的胭脂和粉黛没了,所以这个月要三百两银子,你看着办吧。” 王奇一下就气极反笑。 狗咬主人啊! 王奇吩咐道:“福爷爷,教教她府上的规矩。” 王福听到王奇的话,咧嘴一笑,一步就迈出。原本他是佝偻着背的,老态龙钟,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老人,瞬间就到了绿珠面前,干瘦的手伸出,闪电般抓住绿珠脖子一扭。 咔嚓一声,脖子被扭断。 绿珠倒在地上,再无半点气息。 王福转而看向王奇,身上锋锐凌厉的气息消失,背脊又恢复了佝偻,老脸一副无辜模样,说道:“公子,老奴出手没个轻重,一下把人弄死了,请公子降罪。” 王奇惊讶于王福的身手,暂时不曾追问,笑说道:“福爷爷,您老不必试探我。不过一个贱婢,杀了就杀了,而且该杀。” 王福憨憨一笑。 这一刻,王福心下彻底踏实。他就担心王奇是一时半会儿的清醒,如今连他杀了绿珠,王奇都无动于衷,可见王奇是下了决心的。 王奇起身道:“柳烟云的事情,得处理一下,我亲自走一趟。” 王福心下仍是担心,劝道:“公子,处理柳烟云那贱人的事,交给老奴就行,您不必亲自去。您放心,老奴一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王奇却是摇头,说道:“福爷爷,准备三尺白绫,随我一起去。” “是!” 王福一下就激动起来,也不开口劝说,身形如狂风卷起瞬间就消失在房间中。 王奇走出房间,看向柳烟云院子的方向,眼神锐利起来。 柳烟云,该处理了。 拿了我的,连本带利得吐出来。 第2章 演戏 不多时,王福拿着一条白绫回来、他站在王奇身旁,略微佝偻着背,咧嘴露出满口的大黄牙,笑呵呵道:“公子,老奴已经准备妥了。” 说着话,他还掂了掂手中的白绫。 按照王福的想法,弄死柳烟云,那都便宜了柳烟云这贱人。 王奇点头,和王福一起往柳烟云的院子去。当来到院子外面,恰巧柳烟云扭着大屁股,刚好从院子中走出来。柳烟云身段修长,前凸后翘,瓜子脸,丹凤眼,面颊涂抹腮红,颇为妩媚。 四月天,渐渐暖和起来。 故而柳烟云衣着不多,身体的优势也是在衣衫衬托下尽数凸显。她一看到王奇,原本略显焦急的神情,一下就发生变化,变得楚楚可怜,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走上前去,站在王奇面前,娇声道:“公子,妾身今日,已经没有梳妆打扮的脂粉。您看妾身今日,气色不好,给人的感觉颇为憔悴。如果妾身不能好好的梳妆打扮,出了府被人看到,说妾身一副残花败柳的样子,岂不是丢了公子的脸。” “公子是大家族出身,如果因为我而折了脸面,妾身的罪过就大了。” “先前妾身安排绿珠去帐房支取钱财,可到现在绿珠都还没回来。公子您都来了,绿珠却没有踪影,莫非有人阻拦她。” 说到这里,她又一副掩面而泣的样子,道:“公子,绿珠是一个好丫鬟。妾身曾和您说过,妾身在青楼时,之所以能洁身自好,就是因为绿珠的保护,是她保护了妾身,所以妾身才能保全自身。公子,您要为妾身和绿珠做主啊。” 王奇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显得很是淡漠。 这一幕落在柳烟云的眼中,她一时有些不适应。以往王奇一见到她,立刻就快速上前,神情焦急,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上,极尽关切。 今天的王奇,出奇的平静。 尤其往日里柳烟云一开口,王奇会立刻附和,不会有半点停顿。她柳烟云只需动动嘴,王奇就会把一切事情安排好,甚至柳烟云都没有想到的事,王奇都能想到。 眼下她一副弱娇的样子,甚至准备假装哭泣,王奇仍旧不为所动。 柳烟云一下看向王福。 是这老狗。 肯定是王福这老狗影响了王奇。 柳烟云的眼中掠过一道寒光,半年前他和郭易的事情,被王福这老狗发现,得亏她机敏,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仅安抚了王奇,还弄得王福失去王奇的信任。 没想到,王福这老狗贼心不死,还要来祸害她。 柳烟云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她略作低头,旋即抬起头时,乌黑发亮的眼中布满泪水,泪汪汪的更是楚楚可怜。 柳烟云哽咽道:“公子,肯定是王福阻拦,让人拖住了绿珠。王福管着府上的财物,他擅自做主,这是不遵从您的命令。公子啊,王福就是不满妾身。妾身毕竟出自青楼,给公子丢脸了,妾身还是离开,免得给公子丢人。” 她绕开绿珠,不说绿珠的事儿,而是说她不给王奇丢人要离开。 这是她的杀手锏。 以往时候,只要是她一哭,一说不给王奇丢脸要离开,王奇就是一阵安慰,还一副热锅上蚂蚁的样子,分外急切。 王奇原本想直接弄死柳烟云,看柳烟云戏这么多,便道:“继续!” 两个字一出,柳烟云愣住。 不对劲啊! 王奇这是怎么了? 柳烟云心下疑惑,却仍是一副垂泪模样,继续道:“公子,难道您真的不要妾身了。虽说妾身跟随您的时间短,可妾身对您誓死追随。公子您,是妾身的天,更是妾身的顶梁柱。除了公子,妾身再无其他可以依靠的人。” 王奇赞许道:“不愧是青楼出来的人,说掉泪就掉泪,撒谎更是信手拈来。可惜你柳烟云,生了女儿身。如果是男儿,凭你不要脸的下贱本性,估摸着早就发家致富。” 王福站在一旁,看着王奇逗弄柳烟云,咧开嘴露出大黄牙,老脸上满是欣慰笑容。 这感觉太好了。 这一年,王福日子过得憋屈,更是担心,因为害怕柳烟云害了王奇。如今看着柳烟云被训斥,王福心中从未有过的舒服。 柳烟云心下不妙的感觉愈发浓郁,更是不适应。这般咄咄逼人的王奇,她完全不曾遇到过。她一开始认识的王奇,是一个傻子般的人,被她三言两语就玩弄于鼓掌之间。 如今却大不一样。 柳烟云深吸口气道:“公子,是妾身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公子生气了吗?” 王奇不急不缓的说道:“你做得相当好,没有错误之处。相反,本公子做得不好。你身处青楼囹圄之地,本公子不该给你赎身,让你失去了大展宏图的机会。” “你出身卑贱,在青楼里面,天天陪笑,下贱无比。本公子不该给你赎身,让你出来做人,应该让你在青楼里面,任人玩弄,做一个不是人的人。” 王奇说道:“你喜欢撒谎,擅长颠倒黑白,在青楼里面能如鱼得水。本公子更是不该给你赎身,让你失去了成为老鸨的绝佳机会。这一切,是本公子不好。” 柳烟云一张脸,气得面红耳涨。 王奇的话,如刀子般。 太伤人了。 柳烟云心中琢磨,莫非是一直吊着王奇,却不给王奇亲近的机会,所以王奇怒了。柳烟云有这个猜测,便嗲声道:“公子,您随我来,妾身伺候您!” 王奇说道:“哦,你竟然准备要伺候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入府这么长的时间,还是第一次有这打算。也好,脱衣服吧。” 柳烟云眼中掠过一抹愤怒,但又很好掩饰起来,摆手道:“公子,随我入内。” 王奇说道:“就在这里。” 柳烟云一下愣住。 她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王奇分明是戏弄她,故意如此的。 柳烟云冷冷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的柳烟云,不再哭泣哽咽,反倒有些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意。她发现今天的王奇,实在反常,所以干脆又换上往常的样子。 王奇见柳烟云的真面目,渐渐被戳穿,心下摇头。可惜了本主,心性单纯,被一个白莲花骗了。王奇也没了什么兴致,说道:“柳烟云,还有什么要说?如果没什么话,我就准备送你去见绿珠了。” 柳烟云道:“绿珠怎么了?” “死了!” 王福嘿嘿笑道:“老头子我亲自动手,扭断了绿珠的脖子。” 柳烟云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一下愣住。 死了! 绿珠竟然死了。 柳烟云妩媚的脸上,多了惊恐和不安。她看向王奇,心下有些忐忑,但还是质问道:“公子,您怎么能杀绿珠。她犯了什么错,你要杀她。” 王奇道:“为什么不能杀。” 柳烟云一下无言。 她是被王奇赎身的,当时为了表明自己追随王奇的心意,且为了取信于王奇,原本王奇要撕毁她的卖身契,她却开口阻止,说一辈子都是王奇的人,不在乎一纸契约,更珍藏卖身契。恰是如此,骗得王奇团团转。 此时柳烟云的卖身契还在,她在律法上是王家的人,绿珠就更是。 王奇杀了绿珠,没有人能指责。 柳烟云沉声道:“公子为什么杀我。” 王奇道:“你认为自己和郭易之间勾勾搭搭,是天衣无缝吗?” 柳烟云咬牙道:“公子,妾身都说了,那是王福的污蔑,是王福这老狗不喜妾身,专门泼脏水污蔑。如果妾身和郭易有什么,妾身情愿遭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奇啧啧道:“果然善于撒谎……福爷爷,送她上路。” 王福这一次不曾迅速出手,而是缓缓往前。柳烟云继续向王奇求饶,王奇却纹丝不动,半点不曾心软,因为他不是本主那样的人。 柳烟云求饶无用,便道:“王奇,你杀了我,郭易不会放过你的。他手下几十个弟兄,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杀我,你也活不了。” 王奇说道:“你放心,郭易很快会和你团聚。福爷爷,速度点,别耽搁时间。” 王福闻言,脚下顿时发力。 一瞬间,他就到了柳烟云的身前,白绫出手,直接绕过李烟云的脖子,便拖着李烟云进入院子。王奇没看清楚王福的动作,就见王福下一刻站定时,已经把柳烟云拖到院子内,以三尺白绫把柳烟云挂在院内的歪脖子树上。 柳烟云挣扎了两下,便死去。 再无气息。 王福看着不再挣扎的柳烟云,彻底踏实下来,柳烟云这贱人,终于死了。他看向王奇,询问道:“公子说要对付郭易,打算如何对付呢?” 第3章 惊呆了 不等王奇回答,王福补充道:“公子,不如老头子亲自出手杀了郭易。郭易的武艺,虽说不错,却不是老奴的对手。要杀他,如杀鸡一般。” 王奇道:“福爷爷,我们杀了绿珠,杀了柳烟云,因为她们是王家的奴隶,有卖身契,所以官府不可能追究。如果在外面杀了郭易,官府查证起来。到时候就容易查到我们身上,虽说王家不惧,却也不必自找麻烦,您老不必出手。” 他知道王福武艺高强,看似垂垂老矣,实际上,能轻易暴起杀人。 可是,不能随意杀郭易。 王福明白王奇的意图,道:“公子,咱们王家好歹是大族。老爷坐镇渔阳县,是一郡太守。即便杀了郭易,尤其杀郭易这样的一个泼皮无赖,杀了也就杀了。” 话语中王福有自傲和自信。 王家,并非小门小户。 王家,自有实力。 王奇仍是摇头,他不希望犯险,更不希望给这一世的便宜父亲添麻烦。原本的本主,就已经是一个榆木疙瘩,被人骗得团团转,给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 王奇径直往屋子内去。王福内心好奇,也跟着进入柳烟云的房中。王福眼见王奇在四处找什么,询问道:“公子,您找什么?” 王奇道:“找柳烟云曾经的书信。” 王福说道:“公子要找柳烟云和郭易的书信,再借助书信对付郭易吗?恐怕不大可能。这柳烟云行事,也颇为缜密,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破绽。” 王奇道:“福爷爷,我只需要柳烟云的书信,不是非得柳烟云和郭易的书信。” 王福闻言心头疑惑。 完全搞不懂。 王福倒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尤其王奇要找书信,他就帮着忙一起找。两人一起翻翻找找,不一会儿,找到了几封柳烟云的亲笔书信。 这几封书信,都是柳烟云和昔日青楼姐妹来往的书信。 王奇仔细看着几封书信,来来回回的看。 王福看到后,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王奇说道:“福爷爷,我们走。” 王福心下更疑惑,偏偏王奇又不说,所以王福只能耐着心思,跟着王奇一起离开柳烟云的院子。不过王福走出院子时,却吩咐人收拾柳烟云和绿珠的尸体,同时下令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泄漏消息。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王福跟着王奇,径直回到书房,却见王奇已经铺好纸,提笔蘸墨在纸上写字。王奇笔下的字,和柳烟云的字有五分相似。 随着王奇提笔写字,越是往后,他的字和柳烟云的字越来越像,从五分到七分,再到九分相似,最后竟是神似,已经难分彼此。 一眼看去,已经分辨不出是王奇些写的。 这一刻,王福瞪大眼。 已经被惊呆了。 王福心下错愕,因为他没想到,自家公子竟然能模仿人的字,而且还如此的神似。饶是王福看着王奇长大,可这也是王福昔日都不知道的。 王福不清楚王奇什么时候有这个能力的,但王奇有这能力自是最好。 他乐见其成。 王奇临摹一番后,重新铺上一张纸,写道:“今夜子时,来王府。” 写好后,王奇把纸搁在书信中,交给王福道:“福爷爷,你安排人送给郭易。送信的人,找个机灵点的,不要出了岔子。等今晚郭易来府上,咱们就在府上瓮中捉鳖。” 王福骤起眉头道:“公子,在外面悄无声息的杀了郭易,没有人知道。在府上杀了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王奇道:“在外面杀了人,如果有厉害的捕头,甚至于官府要追查,未必会查不到咱们王家。可是在王家杀了人,尤其是夜晚杀人,就是郭易入室盗窃,还失手杀死柳烟云。所以,杀了郭易理所应当。到时候郭易死了,你直接报官,不必担心。” 王福又惊呆了。 这是自家公子吗? 作为一个老江湖,王福见过大风大浪,见了无数的人。自家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心思单纯,没有半点城府。 可是眼下王奇提出的计策,那就是绝佳的手段。 莫非是开窍了? 王福只能想到这一可能,他认为王奇必然是受了柳烟云的刺激开窍。王福心下欢喜,因为这是好事情,自家公子开窍了,意味着王家后继有人。 王福道:“公子,您这字?” 王奇说道:“一点小手段,不值一提。之前一直习字,没派上用场罢了。” 这自然不是本主的手段,王奇在后世,他一个图书管理员,工资不高,耍不了其他的,也就看看书写写字的爱好。他在后世就能临摹各家书帖,能变换各种字体,能模拟别人的字。 如今模拟,更是顺理成章。 王福欢喜道:“公子放心,这一事情老奴一定安排妥当。” 王奇道:“福爷爷,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王福一脸欢喜的样子,他拱手道:“公子歇一歇,老奴这就去安排。请公子放心,府上的消息,老奴会封锁。保证今晚之前,郭易不会知道柳烟云被杀的消息。” 王奇道:“我相信福爷爷。” 王福转身就去安排。 王奇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闭目熟悉本主的记忆。按照本主脑中的记忆,他是东山书院的士子,在东山书院读书,只是他学习成绩不怎么好,而且为了柳烟云时常不去东山书院读书。 这事儿搁在普通人身上,早就被责令退学。因为王奇的他父亲是一郡太守,且他父亲和东山书院的院长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才一直留在东山书院。 即便是如此,在东山书院内,也有诸多的士子瞧不上王奇,一见到王奇后,就对王奇冷嘲热讽的,还公然拿柳烟云开涮。 书院上下,没多少人瞧得上王奇,当然这也是王奇没能力。本主性子单纯,没有城府,学问很普通。这样的人在书院内,自然是被瞧不起的。 王奇心中已经琢磨着书院的事情,毕竟他接下来是要回到书院学习的。 第4章 意外收获 范阳县城,城西。 这是穷人居住的地方,鱼龙混杂,诸多泼皮无赖更是云集在这些地方。 郭易居住的住宅,赫然在这一片区域。 郭易其人,三十出头,长得孔武有力,左侧脸有一条刀疤,足足两寸长。再配合郭易的三角眼,给人极为阴狠凶厉的感觉。事实上郭易其人,在范阳县城内就是以敢拼敢杀著称的,为人做事宛如疯狗,所以很多人惧怕郭易,不愿意和郭易为敌。 城西某住宅内,书房中。 郭易正在数钱,这是他麾下弟兄昨天在城内收取的保护费,今天上缴到他这里来。郭易清点完后,满意的点头。加上昨天收上来的保护费,合计三两银子,虽说不多,但也还不错。 他摆了摆手,下面的人便退下。 郭易让府上的人拿了一壶酒,一碟羊肉,喝着酒吃着肉,日子颇为舒坦。 “最近一段时间,柳烟云这女人不曾出门了。嗯,得寻一个机会,让她出来快活快活。这女人的床上功夫,真是其他女人比不了的。” 郭易喃喃自语。 眼中有着贪婪之色,这种占有大户人家女人的感觉实在是爽。 郭易喝着酒,摇头晃脑。 日子很是惬意。 一阵脚步声自书房外传来,府上的侍从进入,来到郭易的面前,恭敬道:“老大,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指定要送给您。” 郭易接过书信,直接拆开来看。 书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七个字——今夜子时,来王府。 王府,只有王奇府邸。 郭易粗犷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他正想着,这段时间不曾见柳烟云,没想到柳烟云这女人竟然主动送来书信,让他子时前往。以往柳烟云曾送过书信,郭易认识柳烟云的字,所以眼下看到书信没有半点怀疑。 一想到柳烟云,郭易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柳烟云这个女人,是个尤物。尤其想一想,他堂而皇之的混入王家,在王家的地盘上和柳烟云翻云覆雨,那就更爽了。 郭易喝着酒,竟是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他喝了酒后睡了一觉,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夜色降临,残月如钩。郭易算着时间,便离开府邸往王家去。当他抵达了王家府邸外,更是直接翻墙进入。 郭易不是第一次来,知道柳烟云所在的院子,所以翻墙进入后,直接往柳烟云的院子去。这时候的郭易步履轻快,很是欢喜。尤其郭易的内心,火热火热的。一想到柳烟云那柔软的胴体,他脚下赶路的速度都快了一些。 不多时,郭易进入柳烟云的院子。 柳烟云的院子内黑漆漆的,灯火都没有点亮。郭易看到后,心下一笑,柳烟云这女人还真是骚,专门熄了灯火,整些调调。 这是早早就已经等着他来。 郭易直接往柳烟云的房门走去,他也不敲门,直接就推开门。只是在他推开门的瞬间,王福的面孔迎入郭易的眼中。虽说院子漆黑,可终究有些月光,且府内有亮光,加上郭易是习武之人,目力极好。当郭易一看到王福的相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准备后退。 即便如此,却晚了一步。 “砰!” 王福一拳探出,便狠狠捶打在郭易的胸膛上,旋即便响起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郭易闷哼一声,蹬蹬后退。 他一后退,王福立刻出手追击。 王福看似年迈,拳法突然爆发,却是刚烈霸道。他一靠近郭易,连连出拳,撞击声接连响起,片刻后王福站定,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郭易倒在地上,口中呕血,脸上露出痛苦神情,眼中更有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 他来见柳烟云,竟被埋伏,而且自始至终连柳烟云都没有见到。 郭易腰间发力想站起来,但肋下的骨头足足断了八根,五脏六腑也受了重伤。想站起来,却根本无法发力站起。 呼!呼! 就在此时,周围亮起火光。 几支火把点燃,驱散黑暗。亮光点燃后,王奇迈步进入,直接走到郭易的面前,低头看着郭易道:“郭易是吧,狗胆包天啊!” 话音落下,脚抬起便落在郭易肋下受伤处。随着王奇脚上用力,郭易的脸色顿时涨红,面颊上布满了痛楚神情。 一开始郭易死死咬牙忍着,但这样的痛苦实在难受。一波一波的痛苦侵袭而来,使得郭易再无法忍着,张嘴惨叫出声。 凄厉哀嚎,响彻院子内。 郭易惨叫半响,等王奇的脚挪开,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一刻的郭易,内心已有猜测,恐怕柳烟云是露馅了,所以他也连带着被算计。甚至这一次,极可能是柳烟云熬不住王奇的严刑拷打,写了书信让他来,故意引诱他上钩。 “贱人!” 郭易的内心,暗骂一声。 郭易更知道今晚上的这事,必须处理妥当才能脱身。郭易眼珠子转动,忽然计上心来,道:“王公子,我不该来偷盗的。我就是有些缺钱,所以才来府上偷盗。可我自始至终,都还没有偷到东西。王公子,听闻你宅心仁厚,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王奇笑道:“柳烟云死的时候,一副不甘的样子。她更是说,你会为她报仇。看样子,你是不大可能替他报仇。” 郭易惊讶道:“你杀了柳烟云?” 王奇道:“柳烟云该死,自然要杀她。不杀她,难道留着和你做露水鸳鸯吗?郭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今日,送你上路。” 王福迈步缓缓上前,准备要动手。 “不要杀我!” 郭易连忙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王公子,我愿意赔偿,我愿意做出赔偿。” 王奇伸手制止王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你准备如何赔偿?” 郭易心下惊慌无比,连忙道:“我倾尽家产,赔偿王公子一万两银子。王公子,这是我所有的钱,我都给你。” 王奇道:“钱在那里的?” 郭易说道:“就在我的府上,具体位置你们找不到,我愿意带路。” 王奇道:“福爷爷,动手吧。” 王福又往前一步。 郭易吓得心头一颤,他连忙又道:“王公子,我说,我说,你可要饶了我啊!所有的银子,都在我床底下。床底是挖空的,里面藏着一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郭易再度求饶道:“王公子,你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迫于无奈,只能先求饶。 只要他逃过这一劫,凭他郭易的本事,要报复王奇有的是手段。 王奇听到郭易的话后,朝王福使了个眼色。顷刻间,王福一脚落下,直接踩在郭易脖子上,只听嚓咔一声,硬生生把郭易脖子踩断。 王奇看向王福,道:“福爷爷,人杀了,钱也得到了。你把郭易的尸体收起来,明天安排人去报官,就说郭易潜入府内抢劫财物,还勒死了柳烟云,最终被我们的人杀死。” “是!” 王福点头应下。 郭易已经死了,再者王家是大家族,也是官场上的人,消息上报后,也就是在县衙走一个流程,不可能再真正的调查什么。 王奇又道:“福爷爷,你抓紧时间带人走一趟郭易的府邸,把所有的银子转移出来。切记,务必谨慎,当心有机关。” 王福道:“公子放心,老奴明白的。” 王奇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王福来处理即可,不需要他经手。这一次杀了郭易报仇,还捞到一万两银子,是意外收获。尤其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应该是郭易多年的积累。 王福带着人去行动,不到一个时辰便返回。他先把带回来的钱财珍宝全部安置,然后径直来到王奇的院子。 这时候的王奇,还在等着王福,并未休息。 王福见到王奇后,欢喜道:“公子,郭易私藏的所有钱财,老奴都带回来了。老奴统计后,珍宝玉器除外,折合成白银有两万四千余两白银。总之所有的钱,老奴都带回来。” “郭易说是赔偿一万两白银,可他手中只有少数银子,大多数是金条。得亏是金条,使得我们携带更为方便。一口箱子,把所有的物资都带走。” 王福说道:“这一次的数额巨大,帮忙搬迁的人也辛苦。老奴擅自做主,一个人嘉奖了百两银子。总共就几个人,耗费不多。” 王奇道:“都是自己人,福爷爷安排了就是,我相信您。” 王福咧嘴笑道:“谢公子信任。” 王奇道:“忙碌了一宿,您老也累了,休息去吧。” “是!” 王福应了声便转身退下。 第5章 柳辛的试探 翌日,清晨。 王福一大清早,便出门往县衙去,把郭易私闯民宅,且勒死柳烟云,最终又被杀死的消息上报。这一消息上报后,很快传到范阳县令柳辛的手中。 柳辛作为范阳县令,自是知道王奇的身份,也知道王奇的父亲担任渔阳郡太守。论及家世,对方远超他这个小小县令,所以柳辛对王奇更为注意。 原本王奇在东山书院读书,柳辛也知道了王奇的所作所为,他对王奇很是瞧不起。 王宗熙镇守渔阳县,令异族不敢南下。 何等强势。 何等威风。 偏偏王奇这里,性子软弱单纯,被一个青楼女子玩得团团转。甚至,还因为柳烟云和自家的忠仆发生冲突,简直愚蠢。 虎父犬子! 这是柳辛对王奇这一对父子的判断。 只是柳辛看完禀报上来的消息,略微意外,郭易死了,柳烟云也死了。因为涉及到死人,柳辛还是要问询一番。偌大的一件事情,他如果不知道,上面问起来就是他的失职。 柳辛安排人把王福喊来,说道:“王管家,郭易潜入府内偷盗,却勒死柳烟云。最终,王家又诛杀郭易。这一事情,本官已经令人销案。” 王福说道:“多谢柳县令。” 柳辛说道:“案子已经销了,本官却是好奇。王管家是怎么绕过王奇,先算计柳烟云,又借机杀死郭易的。” “郭易和柳烟云之间的事情,不清不楚。反倒王奇是痴情种子,即便传出郭易和柳烟云的暧昧关系,王奇也不改初衷,对柳烟云无比的痴情。” “你要算计柳烟云,王奇肯定会愤怒的。毕竟当初因为柳烟云和郭易的事情,听闻你家公子王奇,可是和你翻脸了的。” 说话是,柳辛带着些许笑意。 这是八卦的心态。 王奇是一个二傻子的消息,人尽皆知。柳辛作为一县之主,且王奇又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柳辛知道王奇的一些事情。 搁在往常,王福一听到这种嘲讽自家公子的事儿,那是极为恼怒。 怒自家公子不争气。 怒他人的落井下石。 可是如今,王福脸上神情却是淡然,缓缓道:“柳县令,这一次处理柳烟云,诛杀郭易,并非老头子谋划,是我家公子的安排。当然这事儿,我也就当着柳县令说一说,出了这门,我不会认账的。” 柳辛摇头道:“王管家,谁不知道王家公子是一个憨厚痴情的人。你把这事儿,说成是王奇做的,说出去没有人相信啊!” 王福道:“柳县令,你不必以言语试探。我家公子,以往是有所谋算,才不曾行动。古有贤君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如今我家公子尘尽光生,自是不一样。” 柳辛眼眸眯了起来。 琢磨着王福的话。 王福不至于为了维护王奇,专门撒谎,毕竟这事以后稍稍试探,自然就能知道。 一个傻傻的王家公子,不足为奇。 甚至不值得结交。 一个变得聪明的王家公子,那就不一样。一方面王家是大家族,在渔阳郡乃至在幽州,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另一方面,王宗熙本身是渔阳郡太守,牧守一方。 这般叠加,就不一样。 柳辛还在思考中,王福已经站起身,躬身道:“柳县令,多谢你处理案件。家里事情多,老头子不多呆了,告辞。” 柳辛回过神来,点头就吩咐人送王福离开。 在王福离开后一会儿,柳辛下令道:“来人,把大公子喊来。” “是!” 书房外的侍从,立刻去传令。 不多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进入。青年身材修长挺拔,国字脸,眼神刚毅,显得很是英武。他是柳辛的嫡长子,名叫柳正,在东山书院读书。 柳正一板一眼的行礼道:“儿子柳正,见过父亲。” 柳辛道:“正儿,你和王奇同在书院内读书,是同窗好友,对吗?” “是!” 柳正点头回答。 只是柳正的脸上,却露出鄙夷神情:“父亲,王奇这个人,虽说家世好,却是一个书呆子,不懂人情世故,且毫无心计。” “就拿王奇和柳烟云的事情来说,书院内,人人都知道柳烟云是个什么货色的女人。甚至,柳烟云还在外面勾搭男人。” “可是王奇,却把柳烟云视若珍宝,一副维护柳烟云的样子。一个大男人,如此短视,如此长情,让人瞧不起。儿子身为书院首席,知道王奇,可和他却没什么交集。” 柳辛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儿子,是极为了解的,既然柳正这么说,消息肯定是真的。 可王福的话,也不似作伪。 也没有必要作伪。 柳辛直接说了王福来报案的事情,然后道:“这个王奇,或许有所变化。正儿,你和他是同窗好友,正好你休假归来,便去见一见他,稍作试探。怎么试探,你自己把握尺度。” 柳正道:“父亲的意思是,如果王奇真有了变化,变得聪明了,儿子和他交往一番。如果王奇情况依旧,就不必管他。” 柳辛捋着颌下的胡须,赞许道:“孺子可教也。” 顿了顿,柳辛又道:“正儿,你要记住,这天下间,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如今人人都瞧不起王奇,如果王奇真的变了,你和王奇亲近,关系自然提升,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当然如果王奇依旧,也不必恶了王奇。即便你瞧不起他,敬而远之就是。” 柳正说道:“父亲教诲,儿子明白了。” 柳信道:“去吧。” 柳正揖了一礼,便告辞离去。他稍稍收拾一番,便出了县衙往王家去。 他要去见一见王奇。 如果王奇真的有所改变,柳正要进一步的试探,看王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变化。柳正乘坐马车抵达王家住宅外,便上前叩响门环。 敲门声响起,王福打开了门。 柳正行礼道:“您老是王管家吧,小子柳正,现为东山书院首席,是王奇的同窗。今日休假在家,特地来拜访。” 王福知道柳正的身份,一听到柳正的来意,心思转动,一下明白了过来。他把柳正带入大厅等候,便径直去后院通报。 第6章 打赌 王福来到后院,见到王奇后,笑说道:“公子,您的同窗柳正来访。” 王奇眉头上扬。 柳正来了。 他自是认识柳正的,柳正在东山书院内颇为有名,而且是东山书院的首席弟子,是所有书院学子的表率。 东山书院的首席弟子,每隔一年竞选一次,择优任之。柳正如今,已经连续两年担任东山书院首席弟子,学问是不差的。 王奇和柳正交往不多,本主的记忆中,只有少数的几次印象。本主和柳正见面时,柳正言语客气,有淡淡的疏离感。 总之不远不近的。 王福见王奇不说话,顺势道:“公子,柳正是范阳县令柳辛的儿子,也是东山书院的首席。老奴认为,还是应该见一见的。” 王奇道:“见肯定是要见的。” 他站起身道:“福爷爷,准别好茶伺候,我来会一会咱们东山书院的柳首席。” “是!” 王福躬身应下。 王奇出了他的院子,来到前厅,见到了站在大厅中的柳正,笑道:“柳首席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柳正道:“贤弟客气,你我都是学院的学子,我年长你一些。如果贤弟不嫌弃,称呼我一声柳兄即可。” 王奇顺势道:“柳兄,请坐!” 柳正道谢后便落座。 他打量着王奇。 今日他见到的王奇,相貌和往昔一如既往清瘦,没什么变化。只是今日的王奇,虽说脸依旧是那一张脸,可整张脸的气质却有了大变化。 一双眸子乌黑发亮,眼珠转动间,显露出王奇的精气神。 不似曾经那么木讷。 不似曾经那么痴傻。 柳正看着王奇,忽的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打量他的人,是他父亲一样,都有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柳正深吸口气,调整心态道:“贤弟,为兄今日来,是涉及到东山书院的事。为兄暂时无法决断,希望你参详参详。” 王奇眼眸一下眯了起来。 曾经的王奇是什么人,柳正很清楚,双方关系很疏远。偏偏如今,柳正主动来拜访,肯定是因为郭易和柳烟云的事情,所以柳正才会来试探一二。 柳正应该没有这个心计。 是柳辛的安排。 王奇想明白后,微笑道:“柳兄遇到了什么事,但说无妨。如果我能解决,自是责无旁贷。只是我如果无法解决,那就无能为力了。” 柳正缓缓道:“眼下的难题,是咱们东山书院经费不足了。东山书院重视学子,只要通过书院的考核,就可以免费读书,不管吃穿用度。” “这些年,一直靠商人赞助。” “可是今年范阳县的富商高仁,表示不再支持东山书院。高家是咱们东山书院的支柱之一,没了高仁的支持,东山书院要维持运转,那就非常的困难。” 柳正说道:“贤弟,这一事情,我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贤弟出自名门,家学渊源,必然有见地,请贤弟赐教。” 王奇听到后心下一笑。 柳正还真是来试探他的,否则不可能询问这问题。 王奇思索一番,缓缓道:“柳兄,我对高仁的情况,半点不了解。眼下你提出问题,我恐怕是难以解决。” “第一,高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秉性;第二,高仁因为什么和书院发生冲突,以至于要撤资不再支持书院;第三,高仁是否有另外的打算,要另外扶持书院。” “总之,连高仁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难以对症下药。” “要劝说高仁回心转意,就得摸清楚情况。当然,如果高仁态度坚决,不可能做出更改。那么在当下,只能是另找退路。” 王奇说道:“否则等书院真的缺少钱财无法运转,再临时抓钱,会更加麻烦。” 柳正听得眉头上扬。 心道果然。 王奇果然变得不一样,不再是昔日懵懵懂懂的人。昔日的王奇,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讨好柳烟云。 刚才王奇的一番话,逻辑缜密,思路清晰,把高仁的具体情况做了一个分析,这样的一个情况,虽说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却可见王奇的智慧。 已然大不一样。 柳正心下大定,便道:“贤弟果然聪慧过人,直接点出关键所在。接下来,我会从这些方面入手,争取劝说高仁改变心意。这一次,多亏了贤弟指点。” 王奇道:“刘兄客气了。” 柳正起身道:“贤弟,为兄还有事情做,便先一步告辞了。” 王奇道:“我送送柳兄。” 他起身把柳正送走,不多时,就见王福来了,王福问道:“公子,柳正来做什么?” 王奇回答道:“他说范阳的富商高仁,不打算再支持东山书院,他没有解决的办法,故而来询问我。我只是稍稍分析了一下,连解决方案都不曾提出。柳正就说有了思路,告辞离开。” 王福哼了声,不屑道:“公子,您被骗了。” 王奇道:“什么意思?” 王福解释道:“柳正这次自东山书院出来,名义上是休假,实际上就是代表书院和高仁接洽,劝说高仁。经过柳正的一番劝说,高仁已经同意继续向东山书院提供钱财。” 王奇道:“咱们东山书院的这位柳首席,真是不一般。不过他这一次,刚试探一番就走,恐怕回到柳家,难以交差。” 王福道:“公子什么意思?” 王奇悠悠说道:“柳正这个人,自认为是首席,有些端架子,他虽说不针对我,但也一贯是看不上我的。” “之所以来,是因为柳辛得到了我的消息,故而柳辛让柳正来试探。” “同时,让柳正和我搞好关系。” “偏偏柳正这一次,来得快去得快,试探后没有半点笼络感情的步骤,直接就离开。很明显,没有达到柳辛的安排。” 王奇说道:“柳正回去后,肯定难以交差。等着吧,柳正还会再来的。” 王福道:“公子这么笃定?” 王奇眼中有笑意,说道:“福爷爷,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王福道:“怎么打赌?” 王奇说道:“福爷爷武艺高强,如果柳正果然如我所料,又回来了。福爷爷您把看家的本事传授给我,让我似您一样厉害,成为武道高手。” 王福道:“可以。” 他一时间也来了兴趣,想要看看,是否会如王奇所预料的那般。 第7章 严父 范阳县衙,后院。 柳辛处理完县衙的政务,便在后院晒太阳。 柳辛作为一县之主,日子倒也惬意。毕竟他主政下的范阳县,百姓日子还算过得去,又有东山书院文采斐然,教化一方,所以他的政绩,算是颇为出众。 柳辛知道自己的能耐,以及自己的家境不好,做一县之主绰绰有余。想再进一步,做一郡太守有很大的难度。 故而,柳辛很重视对柳正的培养,希望儿子不仅自身能力出众,更要广结良缘,和一众王公贵族的子弟搞好关系。 唯有如此,柳正的路才会更加广阔。 柳辛喝着茶的时候,柳正回来了,他见到柳辛,上前行礼道:“父亲,您的推测极为正确,王奇其人,的确不简单。” 柳辛道:“具体如何?” 柳正说道:“儿子只是稍作试探,便发现王奇逻辑缜密,思维敏锐,不是什么痴傻之人。尤其王奇目光清明,不像是此前在书院的呆傻模样。” 柳辛捋着胡须,笑吟吟问道:“然后呢?” 柳正疑惑道:“什么然后?” 柳辛眉头上扬,脸上笑容隐去,转而露出怒容,呵斥道:“混帐东西,让你去见王奇。第一是试探,第二是结交笼络。你试探了王奇,可是你笼络了王奇吗?” 柳正讪讪道:“不曾!” 柳辛道:“王奇如今,既然大不一样,那就是你的机会。和他搞好关系,有利于你仕途的发展。可是你,却直接回来,简直蠢不可及。老子怎么有你这样的蠢儿,丢尽老子的脸。” “给我跪下!” 柳辛直接下令。 柳正呐呐道:“父亲,不用下跪了吧。” 柳辛眉头上扬,目光就这么盯着柳正。锐利的目光下,柳正顿时认怂,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跪下认错,心头更是呜呼哀哉。 惨了! 这回又惨了! 该死的王奇,害得他又挨打。 柳家的家风,一贯是棍棒之下出孝子,正所谓不打不成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事没事都要打,才能教出好孩子。 从小到大,柳正被打了无数次,他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说起都是一把辛酸泪。 柳辛转过身,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荆条。这根荆条足有大拇指粗,四十公分长。柳辛走到柳正的背后,抡起荆条就抽了下去。 啪! 荆条抽在柳正后背。 柳正背脊一紧,疼得龇牙咧嘴。他知道张嘴出声的后果,会挨更多的打,所以即便疼,柳正也是咬牙忍着。 柳辛继续抽打,一边打还一边问柳正知道错了没,足足抽了十下,柳辛才停下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正,道:“柳正,知道错了吗?” 柳正道:“儿子知错。” 柳辛很是愤怒,呵斥道:“你知道个屁,你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既如此,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事情,却是没有办好。” “为父让你去结交王奇,是为了我自己吗?为父一把年纪,担任范阳县令已经到头,仕途也就这个样。” “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让你广交朋友,尤其是对你有帮助的朋友,那是为你好。如果为父年轻时,能有你这样的条件,就不是现在这幅田地,会少走很多弯路。” 柳辛语气严厉,继续道:“你将来要超越我,要做得更好,就不能懈怠。依我看,你当了这狗屁不是的东山书院首席,瞧不起人了,眼高手低了,对吧。” 柳正听得心下默然。 他能理解父亲的艰辛和不容易,只是他心下觉得父亲过于严苛。 可他不敢说出来。 柳正深吸口气,道:“父亲,儿子知道错了。” 柳辛道:“既然你知道错了,该怎么做?” 柳正说道:“儿子这就去王家,约王奇外出小酌一番,增进双方的关系。” 柳辛哼了声道:“为父一直以来,都教导你,在有心计和城府的基础上,要待人以诚。你去王家后,先向王奇道歉,再以道歉的名义约他小酌一番。” 顿了顿,柳辛又道:“试探人是可以的,但不能单纯只有试探,明白了吗?” 柳正忙不迭的点头。 他打心底,其实不赞同父亲的处事方式,活得太累,处处都得考虑,处处都得兼顾着,可柳正又没办法。 只能咬牙忍着。 没办法,父亲是为了他好! 柳辛收起荆条,摆了摆手,柳正忍痛起来退下。柳正整理了褶皱的衣衫,便径直往王家去。他坐在马车中,思索着和王奇的相处方式。 忽然,柳正计上心来。 父亲不是让他约王奇小酌几杯吗?他约王奇去天香阁。到时候,再试探一下王奇,没办法,谁让王奇让他挨了打呢? 心中有些不舒服啊! 柳正有了打算,郁结之气稍稍排解掉。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优秀。如果自小到大,没有一点自我排解的手段,早就被柳辛的严打策略压垮了。 柳正的马车,抵达王家后,再度上前敲门。 不多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王福探出脑袋,看到柳正,咧嘴露出大黄牙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柳公子,我家公子说,您还会来的。没想到,真是又来了。” 柳正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对啊! 怎么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来约见王奇,是父亲的安排。可是王奇竟已经知晓了他要来,提前就安排王福等着,这显然是洞悉了他的行动。 柳正旋即就恢复笑容,只是心头再无刚才那般轻松,反倒有些怯弱。柳正给自己鼓劲儿,说道:“王管家,烦请通报一声。” 王福道:“柳公子随我来就是,公子先前就已经安排好。您来了不需要禀报,直接进入。走吧,公子在后院等您。” 柳正点了点头。 只是柳正的情绪,却是有一丝的低落。 王福领着柳正进入,不多时,便来到王奇的院子中。 王奇正饮茶,一看到柳正,摆手道:“柳兄,你怎么才来。来,来,来,我等你许久了。这壶茶,刚泡好的,味道正合适,尝一尝。” 柳正坐下来,并未喝茶,而是郑重道:“贤弟,为兄是来道歉的。” 王奇道:“道歉做什么?” 柳正道:“先前为兄来府上拜访,是听家父说,你大不一样了,所以来看看。可是,我却是试探你。唉,家父常常告诫我,要待人以诚。我这般,实在不妥。” 王奇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柳正话锋一转道:“贤弟,这次的事情是我办事不妥。你给为兄一个赔罪的机会,我请你去天香阁小酌几杯,如何?” 第8章 天香阁 王奇目光落在柳正身上,审视了一番。当两人目光碰到时,柳正的眼神,有一丝的飘忽。王奇看到这一情况,心下立刻有了想法。 柳正让他去天香阁小酌,或许的确是赔罪,但肯定有小算盘。 王奇不曾立刻答应,顺势说道:“听闻柳兄家教极严,一有逾越,必然受到严苛的惩罚,以便于柳兄能记住教训。不知道这次柳兄回家,可曾受罚?” 柳正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自然是挨了打的。 这种丢脸的事儿,柳正却不会泄露,他摇头道:“贤弟误会了,小时候,家父对我管教的确严苛,如今我已经长大,家父早就不再管我。” 王奇道:“当真?” 柳正昂着头,一下挺直胸膛,可惜背脊打直的瞬间,牵扯到背上的伤,他疼得咧嘴,顺势张嘴道:“当然是真。” 王奇道:“唉,我其实羡慕柳兄。” 柳正心头暗骂,你羡慕我个锤子。 我才羡慕你。 柳正心下这么想,嘴上道:“贤弟,你家世优渥,应该是我羡慕你才是。” 王奇道:“我羡慕令尊,一直狠狠的管教你。可惜,我没有这个待遇。唉,从小到大,家父几乎很少管我,都忙他的事,所以我羡慕你啊……” 柳正听得别扭。 什么叫羡慕狠狠的管教,莫非有被虐症? 老子才羡慕你! 柳正的心头,都忍不住爆粗口,他好歹是东山书院首席,心态不能崩,架子必须端着。 柳正连忙岔开话题,不提这个伤心的事儿,说道:“贤弟,你我就不要羡慕来羡慕去的。一句话,去不去天香阁。贤弟啊,是男人就去,怕什么?” 王奇颔首道:“行,听柳兄的。柳兄主动邀请,我焉能不去。” 柳正心头笑了起来。 事成了。 他带着王奇去天香阁小酌,这是他的好意。可到了天香阁,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到时候出糗的可就是王奇。 再者,出点糗事,无伤大雅。毕竟许多士子抵达天香阁后,喝得酩酊大醉发酒疯是常有的事,不算什么大事情。 柳正笑道:“走,这就去天香阁。” 王奇上前去,直接揽着柳正的背,一副勾肩搭背的样子,道:“走,走,天香阁这样的好地方,必须去啊!” 柳正笑容顿时消失,面颊绷着,身体僵直。柳正的脸上,更有痛苦神情浮现,他背上还有荆条抽打的一条条伤口,被王奇揽着背,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柳正连忙挣脱,他咝咝倒抽两口凉气,才稍稍恢复过来,说道:“贤弟,你我都是东山书院的学子,焉能勾肩搭背,这成何体统?” 王奇嘴角噙着笑意,颔首道:“柳兄言之有理。” 两人出了院子,便往外走。 王福看到往外走的王奇,问道:“公子,您这是去哪里?” 王奇说道:“福爷爷,柳兄请我去天香阁小酌几杯,我晚些回来。” 王福下意识的要张嘴劝阻,不过一想到如今的王奇有了变化,王福只是走过去,给了王奇一袋银子,嘱托道:“公子去天香阁,小心一些。” 王奇收下钱,道了声知道,便和柳正出府,乘坐马车往天香阁去。 天香阁在范阳县,极为有名。 天香阁内有诸多的女子,都是绝色,妖娆美艳。范阳县的风流名士,都喜欢来天香阁。 柳正虽说年轻,也来过几次天香阁,熟悉情况。他带着王奇进入,径直到了二楼,在靠窗的一处位置坐下来。 这一处位置,能俯瞰楼下大堂内的表演,位置是极为不错的。 柳正喊了一壶酒,便给王奇斟酒。 旋即,他端起自己的酒樽,道:“贤弟,你我是第一次在天香阁饮酒。来,试试这酒。天香阁的酒,味道是极好的。” 王奇说道:“敬柳兄!” 两人各自一饮而尽。 王奇喝了酒,砸吧砸吧嘴,心下不以为然,这酒的味道着实一般,味道和后世的米酒都比不了,度数也很低,没有醇厚柔和的感觉。 柳正一杯酒下肚,却连连称赞好酒,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 “咦,这不是咱们的县令公子吗?” 忽然间,有惊讶声传出。 就见一个身形魁梧壮硕,约莫一百七十公分的青年走出来。 王奇一眼看去,发现青年胡须不多,毛茸茸的胡须顶多二十出头。可他相貌显老,肌肤黝黑,脸上有很多的痘印,给人三十岁左右的感觉。 柳正听到说话的声音,面色微变。他带王奇来饮酒小酌,是有小心思的。 一方面,是为了和王奇拉近关系;另一方面,他和王奇的关系不怎么亲近,又因为王奇被父亲狠抽了一顿,所以他带王奇来天香阁,还希望王奇出点糗。 到时候他就可以帮助王奇,进一步获得王奇的好感。 没想到王奇没有麻烦,反倒他柳正的敌人来了。 柳正看着来人,呵斥道:“陈二,你来做什么?” 来人名叫陈昭。 是范阳县大富商陈重之的次子。 陈昭说道:“柳公子,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我陈昭,是天香阁的常客。反倒是你,稀客哟!你竟敢来天香阁,不怕消息传出后,被你父亲知道,打断你的腿吗?” 柳正拂袖道:“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陈二,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陈昭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我就在这里碍你的眼,你能奈我何?来打我啊!有胆量的,你就来打我。” 柳正道:“胡搅蛮缠。” 陈昭说道:“我就胡搅蛮缠了,怎么的。有胆量的,你来打我啊!” 柳正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王奇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也打量着陈昭,心下却是叹息。柳正其人,有些聪明才智,也算是不错。可柳正遇到陈昭,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陈昭五大三粗的样子,完全是滚刀肉。 陈昭其人,王奇有些印象。 陈昭是范阳大商人陈重之的儿子,要说陈重之虽说有钱,可在范阳县这一亩三分地,也是柳辛说了算,陈家应该不敢造次。 问题是,据传陈重之和幽州牧有些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外人不得而知,王奇有限的记忆中,也不清楚其中门道。 王奇看着柳正无可奈何,叹息道:“唉,我活了近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犯贱,主动求打,生怕别人不打,一而再再而三催促。” 终究,柳正是王奇同窗。 同是东山书院的人。 王奇和柳正之间,私说有些什么小疙瘩,却是无足轻重。出门在外,柳正代表了东山书院,如今柳正被拿捏,王奇不能不管。 第9章 自圆其说 王奇一开口,陈昭的目光,顿时落在王奇身上。他目露凶光,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敲打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老子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试试。” 柳正心下很惊讶。 王奇竟仗义执言,为他说话。 心下很是感动。 柳正朝王奇摇了摇头,示意王奇不要和陈昭说话。陈昭就是一个滚刀肉,而且陈家有背景,不好对付。他这一次,是带王奇来联络感情的,可不希望王奇惹上事儿。 不搭理陈昭,陈昭自己就走了。 王奇却是站起身,目光平视陈昭,微笑道:“陈公子,我说你贱啊!好端端的,也不见你哪里有什么残缺的地方,却是跑到柳兄的面前求打,不是贱,那是什么。除此之外,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柳正心头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还针锋相对。 陈昭这样的滚刀肉,一旦闹腾起来,就真的麻烦了。 他连忙朝王奇摇头。 事宜王奇不要说。 王奇却继续道:“你说试试,我试试了,你要如何?” 陈昭怒了,他握紧拳头道:“小子,你这是找死。在范阳城,没人敢和老子这么说话。你今天不付出点代价,甭想离开天香阁。” 王奇说道:“无妨,你要出手,尽管打,我不躲不避。你是陈家的独子,我是王家的独子。你打了我,家父会找令尊谈一谈。一顿打而已,没什么。来,尽管出手。” 陈昭眼中瞳孔一缩。 不简单,这小子身份不简单。 否则,不敢这么说话。 陈昭哼了声,道:“小子,你是谁,报上名来?” 王奇道:“在下王奇。” 陈昭想了想,忽然想到了,大笑道:“你是傻子王奇,傻乎乎把柳烟云带回家,当菩萨一样供着,却是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王奇啊王奇,世间痴傻如你,枉为男儿。你,丢尽了咱们男人的脸,老子瞧不起你。” 王奇面不改色,说道:“为什么世人,都对这些谣言信以为真。” 陈昭道:“莫非有假。” 王奇道:“当然有假。” 陈昭撇嘴道:“鬼才信你的话,我前天上午,还在街上碰到郭易。人家郭易,可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甚至他好不忌讳的说,柳烟云是个尤物,恨不得天天把玩。” “可是你,却带回家供着。” “你在柳烟云面前,低声下气,把柳烟云当圣女。殊不知,柳烟云就是一个妖艳的贱货,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罢了。” “这样的女人,多的是。” 陈昭不屑道:“可惜,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把柳烟云当宝。” 柳正顿时看向王奇,心下有些担心。他今天来天香阁,是和王奇结交关系的。没想到事发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问题是,柳正拿陈昭没有办法,一时间,他心下无比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来天香阁了。 王奇依旧不卑不亢,掸了掸衣衫,自信道:“陈昭,你这样的莽夫,都知道柳烟云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本公子会不知道?恐怕,你太小瞧本公子了吧。” 此刻周围,许多人围过来。 远远看着。 一副八卦好奇的模样。 天香阁内,很多好事之辈,喜欢看八卦,喜欢凑热闹。 王奇在范阳县,本就是一个话题性人物。再加上县令之子柳正,以及大富商之子陈昭,三个人在一起,发生了冲突,令周围的许多人都心头燃起了八卦之火,更期待着发生冲突。 陈昭冷笑道:“王奇,你嘴上这么说,不管如何,都改变不了你被人骗了的事实。郭易骑在你的女人身上驰骋,肆意弄你的女人,你却无动于衷。” 王奇道:“陈昭,你没有脑子,我不怪你。” 陈昭道:“你什么意思?” 王奇道:“自始至终,柳烟云都不是我的女人。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想进我王家的大门,痴人做梦。给柳烟云赎身,不过是本公子的安排,只是演戏而已。” 柳烟云的事情,是王奇身上的一个污点,必须洗刷掉。 否则,容易遭人诟病。 如今在天香阁内,人满为患,还有许多权贵子弟和风流名士在。恰好,借助这一次的事情,把柳烟云的事情处理,避免以后被人指摘诟病。 陈昭心下有些不信,说道:“你说是演戏,就是演戏吗?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诸位,你们信吗?” 陈昭忽然看向了周围,向周围问话。 一时间,回答不信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有无数的人起哄。 发生了陈昭、王奇和柳正的事情,许多人都围了过来。以至于楼下的歌姬起舞,都没有人再无观看,全都围观王奇、柳正和陈昭三人。 王奇打量着周围,不急不躁,没有半点的慌乱。 这是难得的机会。 他眼神镇定,缓缓道:“陈昭,既然你不信,本公子就姑且一说。本公子在东山书院读书,偶然听管家说,府上的人外出办事,被郭易的人打了。” “本公子找了郭易理论,让他给一个说法。可惜郭易撒泼,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死猪不怕开水烫,无论如何,都不给一个说法。” “说实话,本公子如果不靠家父,不靠王家,对付郭易真不容易。” “当然,本公子没有靠家里的打算。” “所以本公子设了一个局,给柳烟云赎身,一步步取得柳烟云的信任。同时,本公子一直不碰柳烟云。柳烟云本就和郭易认识,她寂寞难耐,很顺理成章就和郭易死灰复燃。” 王奇微笑道:“他们越是搅和,就越是放松警惕。” “昨天晚上,郭易再度按捺不住,潜入府内和柳烟云偷欢,被本公子直接打杀。郭易在府外,本公子拿他没办法。” “可是,他潜入王家,那就是入室盗窃,且是掳掠良家妇女。” “杀了他,官府不能追究。” “虽说耗费的时间长一些,可郭易死了,死在本公子的局下。” 王奇说道:“本公子如今,已经安排人报官,说是郭易入府盗窃,且杀死柳烟云,而本公子为求自保杀了郭易。这事情,官府已经销案。” 这是王奇对外的解释。 也是给曾经的本主擦屁股,这样的一个说法下,就成了王奇忍辱负重。甚至可以说,王奇是心思狠辣,城府深沉。 一个心思狠辣的标签,显然比曾经的痴傻书呆子更好。 王奇宁愿换一个标签。 许多人有些不相信,旋即,就有人说没有看到郭易了。涉及到郭易的性命,王奇显然不会撒谎的,所以一众人看向王奇,眼中多了惊惧。 可怕! 王奇年纪不大,心思真是狠辣。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设下了一个局,而且布局的时间如此长,够隐忍的。 一个个人,再不敢小觑王奇。 甚至许多人的心中,暗叹世家子弟,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陈昭虽说是五大三粗的模样,可毕竟是商人家族出身,不是表面那么粗犷的。一听完王奇的话,尤其听到郭易、柳烟云都死了,心下骇然。 整个事情,没有半点破绽。 是完整闭环的。 如此想来,是王奇的计划,是王奇要算计郭易,否则王奇给柳烟云赎身,不至于一直不碰柳烟云,还任由郭易和柳烟云一起搅和。 狠人啊! 陈昭的心头,生出一抹警惕。 他再看向王奇时,眼中不自觉的有了忌惮,还后退了一步拉开一点距离。因为惹到了王奇,这位主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仇恨心很强,被他惦记着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10章 柳正的感激 假如王奇仅仅是单纯的狠,那也就罢了。关键王奇的家世好,王家是世家,放眼整个幽州,那也是有数的大家族。 毕竟王家传承数百年,根基深厚。如果王奇痴傻,也就罢了。问题王奇不仅是精明,而且是狠人,这样大家族的狠人,得罪不起。 陈昭内心,打起了退堂鼓。 和王奇斗狠没意思。 陈昭心中所想,便主动道:“今天王公子在,我给王公子一个面子。” “我们走!” 陈昭吩咐一声。 他带着人,转身就准备离去。 王奇淡淡道:“陈二,本公子让你离开了吗?” 陈昭神情陡然僵住。 他没想到,自己今天竟惹到了一个狠人。陈昭毕竟是商人家族出身,趋吉避凶。尤其王奇那是真正世家子,令陈昭心下忌惮。 陈昭转身微笑,道:“王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 王奇说道:“今天的事情,不给一个说法就要离开,哪有这么容易。我王奇一贯喜欢交朋友。恰好,柳兄是我的朋友。你羞辱柳兄,不行。给柳兄道歉,然后你再离开。” 对付一个商贾之子,王奇没什么惧怕。 毫不客气的说,以王家的影响力,只要王奇做事情在一定范围内,那就是横着走。即便陈家和州牧府有一定关系,王奇也不惧。 更何况眼下要树立形象,撇清本主曾经的事情,眼下就是机会。 陈昭听到王奇的话,握紧了拳头。 心有不忿。 更有怒气在心头滋生。 王奇瞥了眼陈昭的举动,轻飘飘道:“陈二,握紧拳头,准备要动手吗?无妨,你想动手,那尽管出手。我王奇,如果躲避了,就不是王家子弟。套用你陈二的话,你有胆量的话,尽管打就是。” 陈昭一听到王奇的话,心头的怒气,顿时被消解得半点不剩。 惹不起啊! 他惹不起王奇。 万一惹到王奇,惹出王家,给陈家招灾,那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就道个歉而已。 陈昭深吸口气,转而看向柳正,躬身道:“柳公子,今天是我陈昭的错,请你见谅。” 说完了后,陈昭再度看向王奇道:“王公子,可以走了吗?” 王奇摆手。 陈昭转身就离去。 在陈昭离开后,周围围观的许多人,也都跟着离开。刚才王奇的一番话,暴露了诸多的讯息,一个个心中激动,这可是谈资啊。 一个个都八卦去了。 柳正看向王奇,心下生出感激,今天若非王奇,他就得出丑。 陈昭就是滚刀肉。 他拿陈昭没办法。 柳正感激道:“贤弟,今天的事情多谢你。若非你,陈昭肯定又是死缠烂打。虽说他不敢拿我怎么样,可一直在旁边聒噪,听着难受。” 王奇微笑道:“柳兄客气,你我同是东山书院的士子,我焉能看着你被欺辱。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柳正心下更是感激,他拿起酒壶,给王奇斟满一杯酒,道:“贤弟,请!” “请!” 王奇端着酒樽回礼,一饮而尽。 柳正一杯酒下肚,郑重道:“贤弟,为兄对不住你啊!” 王奇道:“何出此言?” 柳正说道:“原本为兄对你,有些瞧不起。殊不知,贤弟的一切,是故意营造。唉,是为兄狗眼看人低。贤弟,我再敬你一杯酒,向你赔罪。” 说着话,他再度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两人又对饮了一杯酒。 柳正再度道:“贤弟,我以前在书院时,有些疏远你。经此一事,却发现贤弟古道热肠,有君子之风。我待贤弟,虽说不曾苛待,实际上和贤弟不算亲近。今天贤弟愿意帮我,我柳正,感激不尽。” 王奇道:“柳兄客气了。” 柳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断说话,连连饮酒。连续几杯酒下肚,喝得有些上头,兴致却颇为高昂,再度道:“贤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羡慕你啊!” “你家世好,人也聪明,未来不愁。” “我不一样。” “我的一切,得靠我自己。” 柳正道:“如果我稍有懈怠,就是一顿打。唉,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不过父亲的一番苦心,我也能明白。家父,不容易啊!” 王奇看到柳正这样子,心下叹息。 柳正是可怜人。 王奇说道:“柳兄,令尊的确不容易。可要说你满腹辛酸泪,实际上,有些夸大。柳兄你生在县令之家,家世优渥,不愁吃穿。” “你可曾看到,范阳县城内,无数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人?” “你可曾看到,无数整日乞讨,却依旧朝不保夕的人?” “你可曾看到,那最为贫穷,为了一日三餐而拼死拼活的人。” 王奇说道:“说起来,你已经很幸福了。” 柳正听到后沉默一番,忽然道:“贤弟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贤弟,你虽说年幼,但论及能力、才华、胆魄,远甚于我。” “我柳正,佩服你。” “今日,多谢你了。” “谢贤弟为我化解干戈,谢贤弟为我化解心结。” 柳正站起身,双手合拢,恭恭敬敬的向王奇揖了一礼,正色道:“曾经我其实颇为自负,更有些悲春伤秋,认为自己多么的不容易。如今听了贤弟的话,感触颇深。” 王奇道:“柳兄客气了。” 对于王奇来说,如今在范阳县这里,且还在东山书院,能和柳正关系更进一步,自是极好的结果,他乐见其成。 “来,来,都注意了!” 忽然间,天香阁大堂内的台上,老鸨站出来说话。 天香阁的老鸨,四十出头。 老鸨站在台前,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诸位,天香阁今天拍卖一副书画,是青溪先生的画作。这幅画,是三百年前青溪先生所做的兰竹图。” “众所周知,青溪先生好竹,尤其喜欢画竹。” “他诗、书、画三绝,这幅兰竹图,竹生悬崖沟谷,一株株兰竹竞相生长,清瘦却具傲骨。山石着墨少,却描尽山势之险。浓墨在竹,点墨在山石,遥相呼应,堪称绝笔。” “老规矩,老身安排人带着书画,供诸位鉴赏一番,然后各自出价,价高者得。” 老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一挥手,便有天香阁的护卫,小心翼翼带着兰竹图,在天香阁内转悠,愿意鉴赏一番的,便上前鉴赏打量一番。 王奇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却是暗道天香阁的老鸨,真是有手段。在天香阁内的人,非富即贵,而且人多有了比较,这时候拍卖物品,那是血赚。 手段真贼啊! 第11章 一掷千金 柳正连续几杯酒下去,虽说喝得有些上头,情绪有些激动,脑子还是清醒的。 老鸨站出来说话,柳正怕王奇不知道情况,解释道:“贤弟,你今天随我来,算是来对了。天香阁的拍卖,很是有趣。” “按照往常的概率,约莫半个月有一次。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碰不到一次。” “没想到,咱们碰到了。” “天香阁的拍卖,那真是大场面,一个个平日里,看似不说话的人,遇到了拍卖,却是挥金如土,撒钱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几千上万两银子一下就没了。” 柳正说道:“搁在我身上,我是不敢的。想一想,大腿都得颤抖。” 王奇笑道:“柳兄,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 柳正道:“那是真颤抖。” 王奇说道:“青溪先生的情况,我也知道。青溪先生全名郑元明,早年家道中落,但他却不改其志,发奋图强,不论书法、绘画、吟诗都很厉害,称之为诗、书、画三绝。” “只可惜,在诗、书、画上的造诣,耽误了他仕途上的发展,终其一生,就是一个县令,连一郡太守都不曾担任。” 王奇说道:“三百多年前的大魏,他始终是一个县令。” 这是本主脑中的记忆。 很是清晰。 王奇穿越的大周朝,不存在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甚至往前推也找不到和华夏历史相同的朝代,完全是一个架空的世界。 王奇已经习惯了。 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生活。 柳正颔首道:“说起来,青溪先生的书画,的确罕见。三十余年前,有一副花鸟图问世,最终又不知所踪。如今,才又出来了这副兰竹图。如此罕见,恐怕颇为昂贵。” 王奇道:“拭目以待吧。” 在两人聊天时,拿着《兰竹图》的护卫,已经在大堂楼下转了一圈,然后来到楼上,又一一给愿意鉴赏的人鉴赏。 当走到王奇身旁时,王奇招了招手,护卫递上《兰竹图》。王奇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又摸了摸画作本身。 他不曾看过郑元明的兰竹图,不知道真伪,不过流传出来的字,他凭脑中的记忆倒是认识。这幅画上的题字,不似作假。 王奇又再摸了摸画作的材质,手感摸起来是很老旧的纸。不过因为王奇后世在图书馆工作,也接触到一些文物。除此外,图书馆有数百年的藏书,他都曾触摸过。 手感上,有些诧异。 王奇不动声色的还了回去,心中思虑着。 柳正自始至终不曾触摸,仿佛生怕摸坏了。等护卫拿着兰竹图离开,柳正见王奇发呆,连忙挥了挥手,道:“贤弟,怎么了?” 王奇回过神,道:“没什么。” 他心中仍是思考着。 手感上,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哪里不对劲儿,一时间,暂时还没有琢磨清楚。 众人看完,《兰竹图》回到老鸨的手中。 老鸨脂粉很重,唇上胭脂鲜红,张嘴道:“诸位,兰竹图已经鉴赏了。这一幅兰竹图,是我天香阁,费了不少钱财换回来的。” “不过兰竹图,对我天香阁来说,留在天香阁是暴殄天物。” “唯有在合适的人手中,那才是物得其所。所以今天,天香阁拿出来拍卖,起价一千两银子开拍,每次加价不低于一百两银子,价高者得。” “开始!” 老鸨略显兴奋的说了声。 天香阁得到这幅兰竹图,是让人鉴定过的,确定是真迹,才拿出来拍卖。毕竟不论是字迹的笔锋,亦或是这副兰竹图,都极为精妙,凸显了郑元明的画功。 “一千两!” 人群中,有人开口。 这是底楼大堂内的人喊话。 “一千两太少了,我唐有为来开价,我出价三千两。” 又有身材肥胖的人喊话。 老鸨听到后,裂开朱红色的嘴唇,露出灿烂笑容,说道:“诸位,如今唐公子出价三千两,还有比这更高的价格吗?” 大堂中,许多人议论纷纷。 唐有为年近四十,还唐公子,也亏得老鸨能喊出口。不过在这样的议论中,最终还是有人出价,直接喊到四千两银子,比唐有为高一千两银子。 柳正看着热闹,大为激动。他只是听人说过天香阁拍卖的事,不曾真正亲眼见过。如今看到了,内心激动不已。 王奇一直在琢磨,也没去管喊价的事情,他忽然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 柳正愣道:“你明白了什么?” 王奇笑了笑,却没有多言。他目光一转,落在下方正在竞拍的大堂。如今最新的拍卖价,已经飙升到八千六百两银子,竞争愈发激烈。 柳正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王奇的想法。 事实上自从他见到王奇,昔日他脑中对王奇的印象,便彻底远去。他眼前的王奇,是大不一样的王奇,柳正根本揣摩不到王奇的想法。 柳正摇了摇头,懒得去猜测,转眼他又被竞争的激烈场面吸引。 在这短短时间,价格又飙升了上去,已经突破一万两千两银子。 这价格,已经很是昂贵。 一幅画飙升到一万两千两银子,堪称是天价。 王奇看在眼中,他眼见许多人开始观望,心中琢磨一番,直接喊道:“一万五千两!”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一万两千两银子,已经使得许多人打退堂鼓,许多人都不愿意。忽然间,王奇竟然出价一万五千两银子,让人震惊。 一双双目光,往楼上看来。 周围的人也看过来。 许多人看到王奇,顷刻间,便有人把王奇的身份透露出出去。许多人先前,对王奇和陈昭发生的争斗,都有所了解,知道王奇不简单。 如今王奇出手,一掷千金,他们更是惊讶。 开口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大手笔啊! 柳正坐在一旁,懵了圈。 王奇出价一万五千两,竟然参与到了竞争中。 柳正在这一刻,忽然升起贵圈不一样的感觉。归根结底,他是一个县令之子,家族没什么底蕴。王奇所在的王家,底蕴深厚,是上百年的世家望族。 老鸨的目光,也往楼上看过来。因为王奇靠近边上,老鸨能看到王奇的位置,她有些惊讶王奇的出手,询问道:“王公子,你真的出价一万五千两吗?” 言下之意,还有些怀疑。 毕竟王奇年轻。 一双双目光,也继续打量着王奇,等着王奇的回答。 第12章 败家子 王奇微微一笑,颔首道:“自然是一万五千两,当着所有人的面,焉能说假话。” 老鸨心下有担心,提醒道:“王公子,你可要清楚,一旦成交,你却不能缴纳足够的钱,届时我天香阁,绝不会罢休。天香阁虽说并非什么大势力,但在幽州境内,却有些手段。” 王奇斜眼一扫,说道:“区区一万五千两银子,不足为奇。我王家幽州大族,还在乎这点钱吗?更何况,我如今出价一万五千两,你该感谢我。” 他面对老鸨,不卑不亢。 没有半点怯弱。 老鸨看着王奇的方向,见王奇依旧笃定,便不再多言。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老鸨目光一转,又看向大堂内的所有人,朗声道:“诸位,这副《兰竹图》,王公子出价一万五千两,可还有更高的价格?” 大堂中,许多人都不再言语。 只不过许多人看王奇时,眼中多了一抹嘲讽,因为对一些商人来说,他们耗费数千两银子买兰竹图,提升一下自己的品味可以。 可是耗费上万两银子,买回一副兰竹图,那就不值得。 老鸨见没人说话,便道:“既然没有人再出价,那么我宣布……” “一万五千五百两。”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高呼出声。 老鸨熟悉来天香阁的人,一看到喊话的人,笑说道:“原来是陈昭陈公子,陈公子出价一万五千五百两,还有更高的价格吗?” 说着话时,老鸨又看向王奇,毕竟当下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出价。 也就是陈昭和王奇。 王奇摇头轻笑。 陈昭这个人啊,先前在他的面前道歉服软,眼下又和他抬杠。 终究是心有不平。 王奇站起身,走到楼道旁,手倚在栏杆上,往大堂看去。这时候一双双目光也跟着看过来,都是打量着王奇,有好奇的目光,有欣羡的目光,更多的是嘲讽目光。 在他们看来,王奇是傻子。 耗费一万五千两买一副兰竹图,却是半点用处没有。 王奇不以为意,继续道:“陈昭,好歹你是家境优渥的人,五百两五百两的加价,实在无趣啊!一口价,两万两白银,你敢吗?” 轰!! 大堂内,一片哗然。 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错愕、震惊、怪异的神情,许多人更议论不休。 两万两白银。 一次性提这么高的价,简直是超级败家子。 许多人直接摇头,对于王奇的评价更差。虽说先前听到陈昭和王奇的对话,知道王奇是一个心计深沉的狠人。如今看来,却也是一个挥霍无度的狠人。 不,应该是疯子。 陈昭的神情,也是一变再变。 陈昭原本的打算,是恶心一下王奇,当然如果王奇不加价,他就压王奇一头买下兰竹图。区区一万多银子,他拿得出来。 问题是如今,王奇不按常理出牌,一口气提升到两万,他顿时坐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而是进退不得。 老鸨可不管王奇、陈昭的争斗,价格出到两万,她内心欢喜。老鸨看向陈昭,说道:“陈公子,王公子出价两万,您,是否再出价呢?” 一双双目光,落在陈昭身上。 都有着好奇。 一个个更是一副八卦模样,许多人更恨不得替陈昭喊话继续跟。 那才热闹啊! 陈昭心下不甘愿,他张了张嘴,最终道:“王奇,两万白银买一副《兰竹图》,也就是你这样的败家子才做得出来。” 王奇不屑道:“对不懂兰竹图的人来说,一文钱都嫌多。对懂兰竹图的人来说,即便万金也不嫌贵。这一幅兰竹图,本公子出两万两白银,值了。” 陈昭哼了声,不再多言。 老鸨再度环顾众人,询问道:“诸位,可还有要出价的人?” 现场一片寂静,再无人出价。 老鸨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妾身在此宣布,获得《兰竹图》的人是王公子。恭喜王公子,以两万两白银的价格,购买到了兰竹图。” 王奇点头,便回到坐席上。 老鸨在下面又说了一番话,然后亲自上楼来,领着王奇离开,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室落座。 老鸨看向王奇,笑道:“王公子,兰竹图在此,关于您购买兰竹图的银子,什么时候且以什么方式,交给我们天香阁呢?” 王奇微笑道:“如果我说没钱,拿不出两万两白银,你会怎么办?” 老鸨面颊抽了抽。 没钱? 没钱你出价做什么? 好在老鸨是见过风浪的,即便心下很不满意,打满了粉的脸上依旧堆着笑容,柔声道:“王公子说笑了,王家家资无数,区区两万两白银,不足为奇。” 王奇摇头道:“我真没有两万两白银,当然,即便我有,也不打算付钱。” 刷! 老鸨面色大变。 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眸,瞬间变得冷漠下来,甚至透着浓浓怒意。 老鸨冷冰冰的道:“王公子,先前在拍卖时,我已经询问过您,是否能支付足够的银子。当时你的答复,是没问题。所以,我允了你参与拍卖。” “如今,你说没有两万两银子。甚至还放话,即便你有也不会给钱。” “莫非,认为我天香阁好欺负。” 老鸨说道:“王公子的家世,老身有所耳闻,你渔阳郡王家,是幽州世家,有足够的实力。令尊王宗熙,更是渔阳郡太守,实力超群,堪称大周虎将。” “可是,这不是你羞辱我天香阁的本钱。” “天香阁建立至今,已经十多年。这些年,有来天香阁挑衅找事的,有赖账不还的,有欺上门来的。无一例外,这些人都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赔上了性命。” 老鸨说道:“王公子,请你三思。” 这一刻的老鸨,尽显强势。 王家很强,这是事实。天香阁,也是不弱的。尤其这次的事情,在老鸨看来,责任完全在于王奇,不怪天香阁。 即便闹到王宗熙的面前,王奇不占半点理。所以老鸨此刻,半点不怯场,即便是面对世家公子,她依旧态度强硬。 第13章 你得感谢我 王奇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不急不躁的道:“说实话,我真不打算付钱。我不付钱,你还得感谢我。” 老鸨态度很强硬,可一听到王奇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太嚣张了。 她接待了无数人,头一次遇到王奇这般撒赖,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老鸨却又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琢磨了王奇的话,发现话里有话,所以收起怒火,放低姿态,问道:“王公子,你说妾身得感谢你,是什么意思?” 王奇道:“很简单,你这副兰竹图,是赝品,并非青溪先生真迹。” “不可能!” 老鸨想都不想,断然道:“香阁内,有诸多精于鉴赏的高手。这幅兰竹图收上来,那是经过了仔细鉴赏的。这一幅兰竹图,必然是真。” 王奇顿时不说话。 一副你随意的样子。 老鸨见王奇不开口,皱起眉头,显然王奇是坐地起价。老鸨能屈能伸,毕竟混迹青楼,如果要脸皮的话,日子早就过不下去。 老鸨面带微笑,缓缓道:“王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请公子明示。” 王奇却仍是不说话。 老鸨再度道:“只要公子鉴别属实,只要兰竹图被证明是赝品,天香阁不但分文不取,反倒赠与王公子千两白银,王公子意下如何?” 王奇嘲讽道:“偌大的一个天香阁,且幽州境内有诸多天香阁分部,底蕴深厚。我如今给天香阁挽回声誉,值这点钱?” 老鸨眼眸中掠过一抹寒光。 若非王奇出身世家,身份不一样,她都准备灯下黑,既拿下王奇,又不给这幅兰竹图。反正兰竹图不流传出去,就一切无碍。 老鸨深吸口气,压下心中起伏跌宕的情绪。这一刻的老鸨,忽然有些理解陈昭的感受,王奇是真不好对付。 老鸨身子稍稍前倾,露出丰腴的胸膛,说道:“王公子,五千两如何?” 王奇瞥了老鸨一眼,道:“如果我和你差不多的年龄,你这身段,或许我会眼馋一下。你都一把年纪,就别在我的面前卖弄风骚了,恶心啊!” “你……” 老鸨气得火冒三丈。 她真想撕烂了王奇的这一张嘴,骗骗她必须把兰竹图的事情弄清楚。 老鸨压下无名火,再度道:“王公子,只要你说清楚兰竹图为什么是赝品,天香阁给你五千两银子,再让李湘君陪你一宿,如何?” 李湘君,是天香阁花魁。 一贯卖艺不卖身。 王奇听到老鸨的条件,摇头道:“李湘君的陪伴就罢了,色是刮骨刀。我年纪轻轻的,少沾惹为妙。更何况,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麻烦,沾惹不得。” 老鸨听到王奇的话,心下反倒对王奇更为忌惮。一个男人不好色,且心机深沉,有城府有胆魄,甚至有手腕。 尤其还脸皮厚,嘴巴臭,这样的男人绝不简单。 今天的王奇,让老鸨印象大变。 老鸨深吸口气,郑重说道:“王公子要怎么才愿意说?” 王奇道:“钱,本公子不缺。不过今天,我拍下兰竹图,使得天香阁名声保全,可谓是帮了天香阁的大忙。如今,我又鉴赏兰竹图。天香阁欠我一个人情,你意下如何?” 老鸨沉默半响。 天香阁欠下的人情,那是价值不菲,远非几千两银子能比拟的。甚至老鸨更愿意明码标价,直接给王奇结算钱财。 可惜,王奇不愿意。 老鸨思虑一番,缓缓说道:“就依王公子所言。” 王奇道:“把兰竹图拿来。” 老鸨当即把兰竹图递过去,王奇拿在手中,摊开后道:“这副兰竹图,单看这幅画,亦或是画上的字,是真找不出半点破绽,足以以假乱真。甚至笔锋的起承转折,以及竹子的筋骨展现,都没有半点破绽,已经神似,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老鸨点了点头。 作为天香阁的老鸨,她自然也有一些眼力。 兰竹图真是郑元明的风格。 王奇继续道:“当时你让人拿着兰竹图,给人鉴赏时,我接到手摸了材质。按理说这副兰竹图的纸张质地和颜色,看起来都像是三百余年前的,是经历过时间洗礼的。” “不过做旧的手段,终究有缺陷,有瑕疵。” 王奇说道:“我不精通做旧,就不卖弄了。但这幅书画,有一个明显的缺点,这书画的纸张,是上等的竹纸,用竹子制作而成的纸。” 老鸨道:“竹纸有什么问题吗?青溪先生在世时,已经有竹纸问世。所以,青溪先生以竹纸作画,并不是什么问题。” 王奇笑了起来,解释道:“其实,这恰恰是问题所在。竹纸出现的时间,也就三百来年,再早一些年,并没有竹纸,是其余材料制作的纸。” “青溪先生郑元明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作画,前半生作画,后半生赋诗。郑元明的妻子,善于点评画作,故而郑元明妻子在世时,他时常作画。” “历史上的兰竹图,是郑元明妻子在世的时候所画。” “郑元明四十岁左右,妻子病逝。此后二十余年间,郑元明一幅画也不曾画,反倒有不少哀叹颓废的诗赋问世。这一点,但凡找一个文人,都是询问清楚。” 王奇说道:“你仔细研究竹纸的出现时间,这是在郑元明晚年,才大量出现。确切的说,查证详细的资料,是郑元明逝世前十年出现的。所以,这幅画是真的吗?” 竹纸、郑元明的情况,都出自王奇记忆。说起来,本主虽说单纯,但因为出自世家,根基极为扎实,功课极好,所以能给王奇提供便利。 老鸨听完后已然明白。 这一幅兰竹图,其纸张质地,是竹纸制造工艺巅峰时才能造出来的。由此推断,兰竹图自然是赝品。 她喟然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竟是这般。如此简单的逻辑,竟没有被发现。” 这一刻,老鸨很惋惜。 当然也得亏王奇发现,否则天香阁这一次,是真的要丢脸。 王奇道:“其实这是常识问题,因为偏门,所有很多人不知道。” 老鸨郑重道:“王公子,大恩不言谢。这次,我天香阁欠你一个人情。” 王奇道:“我可以走了吧?” 老鸨跟着起身,她开口道:“王公子,我天香阁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你随时来天香阁,一应都免费。你,是我天香阁的贵客。” 王奇笑道:“爽快。” 老鸨送了一段路,便转身离开,因为她得去处理兰竹图的事情。 王奇回到先前的雅座,柳正看向王奇,赞叹道:“贤弟,你真厉害,为兄佩服。一挥手,便是两万两银子,这一份气魄,让人佩服。” 王奇道:“小事一桩。” 他这一次来天香阁,是真的大赚,因为这次天香阁欠下了他的人情。以后有事情,天香阁能为他提供必要的消息。 第14章 酒生意 王奇如今在天香阁,那是名人。不过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败家子,耗费两万两白银,购买一副兰竹图,实在浪费钱。 王奇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眼神。 谁傻谁不傻,一清二楚。 兰竹图的拍卖后,王奇也没了兴致,尤其坐在这里被人当猴看,王奇更不乐意。所以王奇直接说离开,柳正也不再逗留,喊人收钱,却被告知不收费。 柳正心下惊愕,说道:“贤弟,你可真是倍儿有面子。原本今天是我要请你,没想到,却是我搭着你享福。” 王奇道:“客气。” 两人起身往外走,待离开天香阁,柳正先送王奇回府,才告辞离开。 柳正和王奇如今关系发生变化,无形中柳正有些怵王奇。不仅因为王奇是狠人,手段狠辣,心计深沉。更因为王奇,轻而易举就敲打了陈昭。 王奇回到后院,紧跟着,王福急匆匆的进入。 王府一脸焦急的样子,说道:“公子,老奴听说,您花费两万两银子,买了青溪先生的《兰竹图》,有这回事吗?” 王福眼中布满忐忑。 两万两白银,买一副兰竹图,是真的亏,这是败家子才干的事。 王奇说道:“算有这么一回事。” 王福气得直跺脚,说道:“怎么叫做算有这么一回事,虽说我们杀了郭易,得到许多的钱。可这一笔钱,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花出去,买一副兰竹图,一副破画,屁用没有啊!” “公子,您真是糊涂!” “唉,就不该让您去天香阁。年轻人热血上头,到天香阁被人一激将,也就中招了。这,也是天香阁的老把戏,就是让人在大庭广众下不能失了面子,才会一直抬价。” 王福心下很是懊恼。 懊恼自己没有看管好王奇,以至于犯了错。 王奇径直回到院子,喝了一杯茶,才解释道:“福爷爷,您放心吧。我出价两万,也就仅仅是出价,钱不用给,兰竹图我也不要。反倒天香阁,欠了我一个人情。” 王福一下愣住。 担忧急切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王福连忙道:“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奇也就不再隐瞒,直接说了天香阁内发生的事。待一切阐述完,王奇说道:“兰竹图是假的,所以才会有我高价拍下兰竹图。” 王福松了口气,老脸皱纹舒展,更是一副惊喜模样。 厉害了! 自家公子真是厉害! 王福激动道:“公子慧眼如炬,竟一眼判断出兰竹图是赝品。如果老爷知道,恐怕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王奇说道:“这是福爷爷教得好,小时候,可没少读书。因为知道青溪先生的生平,知道竹纸的情况,才能判断出来。如果不知道这些,那也只能抓瞎。” 王福咧嘴一笑。 他连忙摇头自谦,说着公子聪颖的话。 他内心,却无比欢喜。 自家公子,不仅折服柳正,反倒让天香阁欠下了一个大人情。 这,是了不得的事情。 王奇话锋一转,再度道:“福爷爷,我们可是打了赌的。柳正回来找我,您就得教我武功,让我习武。如今,您可不能反悔。” 王福捋着颌下斑白的胡须,笑说道:“只要公子不怕吃苦,老奴有多少本事,就教多少本事。公子愿意学,是老奴的福气。” “只是公子年纪大了,错过了打基础的年纪,需要药材来补充根基。” “穷文富武,便是这个道理。” 王福说道:“眼下老奴要准备一番,等过几日再传授公子武艺。” 王奇说道:“我听福爷爷的。” 这一刻的王福,险些就要欢喜得手舞足蹈。他的武艺,其实曾想传授给王奇,可惜自家公子一门心思读书瞧不上,不愿意舞刀弄枪。 如今王奇愿意练武,王福欢喜,虽说王奇年纪打了,不能奢求有什么大成就,但只要能强筋健骨,身强力壮,那就足够了。 王奇忽然道:“福爷爷,咱们王家有诸多的产业,对吧?” “是!” 王福点头回答。 王奇道:“王家的产业中,有酿酒的产业吗?” 王福说道:“有的,毕竟酿酒不难,事实上别说经商的商人,就是普通人家,家家户户的人都会酿酒。只不过各家各户的酿酒手艺不同,味道就不一样。” 王奇来了兴致,说道:“既然咱府上有酿酒的人,那就好办。天香阁欠我一个人情,我便借助这个人情,把咱们家里酿酒的产业,再推进一步。天香阁内,号称有无数的陈年佳酿,可是今天我喝了后,发现不过尔尔。” 王福听得诧异,更有些跟不上王奇的思路。 他是知道王奇的,从小到大,哪里接触过酿酒的事情,连酿酒的坛子都没见过。眼下却要酿酒,要把产业再进一步,恐怕不容易。 王福道:“公子,您懂怎么酿酒吗?” 王奇说道:“具体酿酒的事情,我的确不怎么懂。不过我眼下要做的,却是不一样,仅仅借助酿出来的酒水,进行一个提纯。” 要说酿酒,王奇真不会。 不过酒水的提纯,他脑中的记忆颇为清晰。尤其穿越到这里,他脑中一思索,便发现有纷至沓来的各种讯息,都是后世图书馆内曾经接触过的。 酒水的蒸馏提纯,虽说这时代工艺达不到后世的要求,简易提纯却也不难。 王福问道:“公子,提纯是什么?” 王奇看着王福一连懵的样子,懒得解释,说道:“福爷爷,您就甭管。你给我招来大批量的酒水,我再罗列一些材料,您给我准备好,我要使用。出了结果,再给您解释行不?” 王福看着王奇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下是不怎么相信的。 酒水的酿造不容易。 因为酿酒的每一步,都有固定的流程。只是看到王奇认真的样子,再想到公子似乎真的不一样了,或许有什么奇思妙想也说不定,王福道:“没问题,公子您安排就是。” 王奇道:“多谢福爷爷。” 王福道:“公子折煞老奴了。” 顿了顿,王福忽然道:“公子,您如今有一段时间,没有返回书院读书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东山书院呢?” 王奇想到东山书院,略作停顿道:“等酿酒的事情搞定后,再考虑回去的事。” “好,好,好!” 王福接连道好,他希望自家公子读书能有所成。毕竟东山书院的院长崔东山,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在东山书院读书是好事。 王奇不再多言,转身往房间中去。 王福望着自家公子离去的背影,一时间老怀大慰。柳烟云死去的消息,他已经安排人向老爷汇报,想必老爷得到了消息,也会无比欣慰。 今天发生在天香阁的事,更让王福震惊。 公子真的开窍了。 王福心下激动,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他要再度书信一封,把天香阁发生的事情,也一五一十的告诉老爷,让老爷乐呵乐呵。 第15章 蒸馏 王奇回到房中,铺开了一张大宣纸。他提着笔,思考着蒸馏提纯的方式。 事实上蒸馏酿酒,在元末明初,已经有了完整的技艺。不过这样的技艺,是连带着酒糟一起蒸馏提纯。 这样的工艺,很是复杂。 不是一两步能完成的。 王奇如今要做的,仅仅是提纯一下酒水。这时代的酒水,有些浑浊,而且度数很低,大多数就是普通的米酒、高粱酒、果子酒等。 单纯对酒水提纯,比较简单。 王奇搜索了脑中的技艺,发现他只需要准备蒸锅、冷凝管,以及装酒的设备即可。 蒸锅并不复杂。 到处都有铁锅,稍微改造一番,很容易就能完成。稍稍复杂一点的,是冷凝管的制造,毕竟这时代没有不锈钢管,也没有玻璃管。好在对王奇来说,他只需要做一个大概模型出来。 先粗略完成,至于后续的改进,交给府上的匠人就是。 王奇最终选择的冷凝管,是竹子,把竹子中间的竹节打通。如此一来,蒸馏提纯出来的酒,会沿着竹子冷凝到装酒的器皿中。 相对来说,这很简陋。 王奇要完成的,仅是对酒水的蒸馏提纯,有此足以。 王奇把大致需要的器材,全部罗列出来。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完成后,交给王福,让王福安排人打造。 小半天时间过去,傍晚时,王福来到王奇的身旁,说道:“公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您要打造的器械,是在后院的杂物房内。” 王奇欢喜道:“走,走。” 他期待不已。 即便蒸馏提纯的设备,无比简陋,但只要有了开头,后续就容易改造。 王奇和王福来到杂物房内,里面准备好了一口铁锅,且铁锅下面可以烧火加热。尤其这口铁锅,实际上类似于酒甑,只不过上面有盖封顶。 靠近封顶的位置,打了一个孔,以竹筒连接。而连接的位置,又全部密封。酒水蒸发时,不至于自连接的位置渗出。 一旦锅底加热,酒水沸腾后产生蒸汽,便会上升沿着竹筒流出。竹筒的温度低,自然就再度液化成酒。 这效率,肯定很低。 在当下来说,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竹筒的另一端便是一个木桶,暂时不曾用酒瓶。 王奇看了后,点了点头。 这很是粗糙很是简陋,但在当下已经可以试一试。王奇看向王福,吩咐道:“福爷爷,我需要很多的酒水,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 王福点头回答。 王奇道:“您让人多搬来一些,这口铁锅,装个大半锅。” 王福有些心疼。 这是瞎折腾,偏偏王奇是小主人,他无法阻拦,只能照做。 王府吩咐人把窖藏的酒水,全部拿来,一坛酒一坛酒倒入铁锅内。这口铁锅的容量不小,足足倒入二十坛酒,才倒了大半锅酒水。 王奇看了眼锅内的酒水,即便王家的酒水不算差,也不算清亮,依旧有些浑浊。甚至酒水的味道,也不够纯正。 王奇让侍从退下,便亲自点火。 木头燃烧,开始加热。 热力的浸透下,时间一点点流逝,锅内的酒水开始沸腾起来。因为铁锅的盖封住,酒水滚沸,热气蒸腾下,开始有酒蒸气沿着竹筒流窜。 竹筒距离很长,酒蒸气的热度降低,再度液化成酒,沿着竹筒流淌。 滴答! 第一滴酒水,自竹筒的一端,落在桶内。 滴滴答答!! 从第一滴酒水开始,片刻后,酒水便不再是断断续续,渐渐连成一条细线。虽说出酒量很小,水线很细,但已经连绵不绝。 王奇凑过去,鼻息轻嗅。 一股浓郁酒香,已经飘散开来,传入鼻息中,沁人心脾。 王福本是一个老酒鬼,一闻到酒的味道,原本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他来到酒桶的旁边,直接蹲下来,凑过去闻了闻。 浓郁的酒香,醇厚无比,更是浓烈。酒香的味道在鼻息之间萦绕,使得王福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对王福这样的酒鬼来说,简直心神都飘了起来。 王福咽深吸口气,道:“公子,您太厉害了。这提纯的手段简单,却是味道绝佳。” 这一刻,王福觉得真香。 先前,他觉得王奇这是没事儿瞎折腾。酿酒千百年来都这样,哪有这么容易改进的。可是王奇的做法,一下就化腐朽为神奇。 王奇笑道:“福爷爷,您去拿酒杯来,接一杯来试试。” 王福听到后,蹭的站起身,下一刻人已经不见。片刻后,王福回来了,他面不红气不喘,只是咧嘴嘿嘿直笑,拿着酒杯往竹筒出酒的位置去。 一杯酒接满,他拿到鼻息间轻嗅。 酒香浓郁。 王福忍不住小嘬一口,入口柔,浓郁的味道一下自味蕾散发开来,像是点燃了浑身的细胞。王福在这一瞬,甚至有飘飘欲仙之感。 魂飞渺渺,飘摇不定。 太舒服了。 王福一口入喉后,忍不住再度嘬了一口。这口酒稍稍多一点,不过对王福来说,却是觉得不够,一杯酒转眼就跟着喝下去。 “舒服啊!” 王福摇头道:“公子,老奴好酒,这辈子喝过无数的好酒。连朝廷赏赐给老爷的琼浆玉液,老奴也喝过。可是和这酒比起来,真是天长地下的差别。天下美酒,都不及这一杯酒。喝了这一杯酒,死也能瞑目。” 王奇笑道:“福爷爷,好日子长着呢,说什么死。” 王福嘿嘿笑着。 很是欢喜。 王奇继续道:“酒已经酿造出来,福爷爷,你该知道怎么酿制了吧?” 王福道:“知道。” 其实很简单,只是没有人想到过而已。 谁会想到把酒煮沸后,重新凝结,酒的味道竟如此的醇厚。虽说这样的一杯酒下肚,喝得晕乎乎的,容易喝醉,味道却是绝佳。 王奇说道:“接下来大规模制造的事,就交给您负责。相信您,知道怎么保密。至于我,利用这提纯出来的酒,装上一壶,拿到天香阁去,和天香阁谈一笔买卖。” 王福道:“公子打算,把酒卖给天香阁。” 王奇点头道:“王家虽说经商,渠道其实不怎么够。另外,涉及到各地的运输,我们也没有这个实力。眼下这酒水,便卖给天香阁,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贩卖。” 王福是王家的老管家,心思更为缜密,说道:“公子,我们其实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的。一点点铺垫,王家一样是能赚大钱。” 王奇笑道:“赚钱的手段,不止这一样,没必要藏着掖着。更何况,大批量卖给天香阁,我们也不必操心。积累了足够的原始资本,下一步我们经商会更容易。” 顿了顿,王奇继续道:“福爷爷,我脑子里面,有很多最新想到的点子,会一一实践的。到时候,王家有的是机会。” 王福听到后嘟囔道:“让天香阁分一杯羹,还是有些可惜。” 王奇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赚。这样的安排,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福爷爷,您不要纠结了。” 王福这才点头同意。 第16章 利益划分 王奇用酒坛装了一坛酒,密封好,暂时搁置起来。吃过晚饭,王奇早早的休息。一宿的休息,第二天大清早,王奇就早早醒来。 洗漱一番,吃过早饭,王奇在院子中晨练一番。所谓的晨练,就是扭扭腰,舒展舒展筋骨,毕竟王福不曾传授王奇武艺。 日上三竿,艳阳当空。 王奇拿着昨晚密封好的一坛酒,乘坐马车往天香阁去。上午的天香阁,虽说开始营业,但是人却不多,只有少数人在这里。 王奇一进入,就有天香阁的姑娘迎了上来,一副热络样子。 昨天王奇在天香阁大手一挥,就是两万两银子,数额巨大,堪称超级败家子。这样家世由我且有身份又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一旦勾搭上,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姑娘们看到王奇,目光热切,恨不得直接贴上去。 王奇提着酒,径直到了二楼坐下,看向一旁的歌姬,吩咐道:“去通知老鸨,我王奇来了,和她有事商量。” “是!” 歌姬虽说不情愿,却也去了。 不多时,老鸨来了。 老鸨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我说怎么今儿早上一大清早,就有喜鹊登门,原来是王公子。王公子今日一大早来,有什么事情吗?只要王公子吩咐,天香阁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 王奇道:“说起来,还不清楚你怎么称呼啊,叫什么名字?” 老鸨说道:“王公子,奴家姓李,您直接称呼李氏即可。” 王奇说道:“称呼李氏未免生疏,且不尊敬人,你年长与我,称呼一声李姐吧。” 李氏一听,有些惊讶。 她是天香阁的老鸨,阅人无数。诸多男人的样子,清高的,端架子的,丑陋的,蛮横的……种种人,李氏都见过的。 可是李氏听到王奇的话,再看到王奇的神情,心下有些怪异。王奇对她的称呼,是发自肺腑的,半点不见虚伪。 要知道,王奇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极为倨傲。 甚至对她这样的青楼老鸨,一个半老徐娘,绝大多数的人,都发自内心的鄙夷。即便当面脸上带着笑容说话,骨子里却瞧不起人。 王奇给李氏的感觉,没有这般的瞧不起,仿佛就是这么称呼。 这仿佛就是应该的。 王奇不清楚李氏内心的种种想法,他顺势道:“我今日来,有要事相商。这里人多嘴杂,不便于说话,换一个地方吧。” 李氏回过神道:“没问题。” 她领着王奇起身离开,到了二楼的雅室内坐下。眼见王奇拎着一个酒坛,李氏开口道:“王公子,您为什么什么事?” 王奇道:“一坛酒的生意。” 说着话,王奇把手中的酒坛拎起来,搁在面前的案桌上,说道:“李姐,试一试我这坛酒的味道如何?” 李氏对王奇的印象不错。 王奇很聪明,虽说年纪年轻,却有城府,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对待这样的人,她一贯是不小觑。王奇对她的称呼,也使得李氏不讨厌王奇。 相反,颇为赞许。 李氏直接走上前,打开酒坛。随着密封的酒坛透出缝隙,沉淀一宿的酒香味儿,一下就自酒坛中散发出来。 浓郁酒香,直扑李氏鼻息。 李氏虽说是女子,但对酒的鉴赏能力,却是极强的。她单单是鼻子轻嗅,便发现这坛酒不简单,味道极为醇厚。 李氏拿起一个酒樽,倒了半杯酒,便拿起酒樽在鼻息间轻嗅。伴随着浓郁的酒香进入鼻息,她忍不住小酌了一口。 刹那间,浓郁醇香的酒香,开始在舌头上弥漫开来,又自味蕾散发,弥漫全身。一口酒下肚,浑身都有通透之感,分外舒服。 李氏品了一口,心下很惊讶。 以李氏的阅历,她对天下的各种酒,都有所了解,但王奇拿出来的这一坛酒,她从未品尝过。甚至这坛酒的味道,远超所有。 这是独一无二的。 所有天香阁的酒加起来,都比不得这一坛酒的味道。即便朝廷的琼浆玉液,也比不得王奇的这一坛酒。 不论是酒色、酒香、酒味,都是远超其他。 李氏喝完后道:“好酒,好酒,甚至独一无二。这样的酒,奴家是第一次饮。此酒一出,各酒再无味道。当然,这酒还有一丁点的浓烈,如果稍稍淡一些,味道更好。不过略淡了后,酒香的浓郁程度,又得差一点。” 王奇脸上有笑容,竖起大拇指道:“李姐果然识货。” 李氏心思转动,说道:“王公子,你说是一坛酒的生意。莫非,你准备把这一坛酒,卖给我天香阁吗?” 王奇说道:“如果只有这一坛酒,首要选择,肯定留着自己喝,不会卖酒。之所以说是一坛酒的生意,是这酒水我能酿造,只不过,产量不多。我要谈的生意,是我王家批量出售酒水给天香阁,天香阁可愿意买下来?” 李氏毫不犹豫道:“愿意!” 不管要谈判的价格和条件是什么,李氏率先表态。作为天香阁的老鸨,她是有眼力的,所以毫不犹豫的表态,说愿意购买。 接下来,慢慢谈判便是。 李氏眼眸转动,旋即道:“王公子,这一美酒佳酿,我天香阁买了。不过价格是多少呢?王公子,你给一个定价吧。” 王奇摇了摇头,道:“我听听你天香阁的条件。” 李氏略作沉吟,说道:“天香阁的打算,是双方共赢。” 王奇道:“如何共赢?” 李氏说道:“王家提供酒水给天香阁,不论是幽州境内的天香阁,亦或是天香阁把酒水卖到全国,获得的酒水净利润,天香阁给予王家五成,我天香阁占五成。” “毕竟天香阁不仅要出人出力,还得四处贩卖,占五成的净利润,是相当优渥的条件。王公子对天香阁有恩情,我愿意让利。” 李氏自觉给的条件,其实不错了,毕竟酿造技艺在王奇手中。 王家占五成。 王奇听到后,摇了摇头。 李氏的条件看似不错,实际上,这里面有太多可以操作的猫腻。 贩卖是天香阁在贩卖,收钱也是天香阁收钱,算账也是天香阁算账。一整套体系下来,那么最终是天香阁说了算。 天香阁说盈利多少,就是盈利多少,说净利润是多少那就是多少。这么折腾下来,说不定王奇真正到手的利益不足两三成。 看似五成,却有太多可操作空间。 王奇并非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的人,而是商场上,公归公私归私,一切要分清楚。 李氏眼眸眯起,说道:“王公子不同意奴家的说法,请王公子说一个方案。如果合适,奴家没什么要多说的,直接定下即可。” 第17章 一字惊人 王奇不急不缓道:“我的打算很简单,王家酿出来的酒,每月定额供应。譬如,每月供应多少坛酒,天香阁按照一坛酒多少钱买断。” “至于天香阁买了酒后,如何贩卖,如何经营,如何定价,都是天香阁自己的事情。” “你赚多赚少,我不管。” 王奇说道:“你赚得少了,是你运作不当,本事不够。你赚得多,那是你天香阁的本事,该你挣大钱,这就是我的打算。” 李氏眼中掠过一抹惊讶。 王奇竟是这般打算。 李氏提出的分成计划,实际上这计划更有诱惑力。可是王奇丝毫不受影响,不为利益诱惑,反倒是提出一口价买断的计划。 这是明智的决定。 李氏点了点头,说道:“王公子,酒水是你王家酿出来的。这样的美酒,不管怎么贩卖,都能赚钱。不管是找谁合作,都可以赚钱。” “王公子赏脸,愿意给天香阁这个机会,我代表天香阁感激不尽。” “王公子的计划,我没意见。” 李氏说道:“王公子,你要给多少钱一坛呢?一坛酒的规格,又是怎么样的。” 王奇微微一笑,说道:“每坛酒的量,就是眼下这酒坛大小。每坛酒的价格,定价为十两银子一坛。王家每个月,供应三百坛酒。” 三百坛酒,就是三千两银子。 事实上这样的酒水提纯,对王家来说,消耗会很少,有的赚。 李氏听到后,心中盘算着。 一坛酒十两银子。 看似价格比较昂贵,实际上天香阁内的酒水,本就比外面的酒水昂贵。在天香阁内,一坛酒分成几壶酒,赚取的利润何止十余两银子,上百两银子都可能。 这是青楼的暴利。 和外面专门卖酒的店铺,运作方式是不一样的。 在青楼喝酒,不仅喝酒的味道,还喝酒的气氛,还喝酒的附加值。一切的一切堆积起来,才是酒水的价格。 李氏心中琢磨着。 该如何回答。 他打量着王奇,眼前的王奇年纪不大,可纵观王奇昨天在天香阁发生的一切,先是和陈昭起了冲突,说了算计郭易、柳烟云的事情,又以两万两银子买下兰竹图,却不要天香阁的钱财,反倒只拿了天香阁的一个人情。 甚至今日,王奇来卖酒,实际上也是天香阁得利。 更何况,王奇背后还有王家的影响力,还有其父王宗熙。 这一切,都使得王奇不简单。 这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李氏的内心,有了大致的判断,便不再犹豫,直接道:“王公子,不瞒你说。天香阁的经营方式,使得这样的一坛酒,足以卖出近百两的价格。当然所需要的运作,以及一应开销也不小。十两银子一坛酒,便宜了。我做主,三十两银子一坛酒。一个月,三百坛酒。” 王奇嘴角上扬,也是勾起一抹笑意。 有意思! 李氏这个老鸨有意思! 这事情换做其他人来处理,未必如李氏这般有魄力。李氏直接抬价,且说明情况,摆明了是做长久生意,所以才这般说。 王奇笑道:“行,那就是三十两银子一坛酒。每个月,王家供应三百坛酒水。如果后续产能提高,可以再协调增加供应。” 李氏道:“多谢王公子。” 王奇笑道:“我这个人做事,一贯认为双赢,才是最好最长久的。我赚了钱你也能赚钱,各自都有赚,那是长久之道。只是我赚钱,你亏本,生意不长久。” 李氏钦佩道:“王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的见识,令人佩服。” 她心下也是欢喜。 对日进斗金的天香阁来说,区区一个月九千两银子,不值一提。最关键的是,有了这酒,能形成垄断力。整个幽州境内,只有天香阁有这样的酒,或者说整个幽州乃至于天下,只有天香阁有,这是最好的。 李氏忽然道:“王公子,眼下还有一事。” 王奇说道:“何事?” 李氏开口道:“这般的美酒,堪称绝世佳酿。如果没有一个名字,肯定不妥。酒是王家酿造的,请王公子赐名。” 王奇道:“叫五粮液吧。” 李氏道:“奴家读书不多,才学浅薄,请王公子释疑。有了出处,才能阐述一番。” 王奇当即想用后世的五粮液解释,可想到这时代,虽说有高粱、小麦、稻米等,实际上这架空的大周,不曾有土豆、红薯、玉米的。 后世用的五粮液,还涉及到玉米等,解释不通啊! 王奇干脆胡诌道:“就是多种粮食酿造的酒,名为五粮液,没什么特殊的寓意。至于怎么阐述,你们天香阁尽管阐述就是。” 李氏听到王奇的话,虽说她听到王奇说没什么特殊寓意,但一琢磨五粮液三个字,却觉得朗朗上口,尤其五粮二字,更是经典,涵盖了多种粮食。 一听,就知道是以多种粮食酿造的酒。 李氏赞叹道:“妙,妙哉!” 王奇不觉得哪里妙了,不过李氏这么说了,他也就懒得多说什么。 总之,五粮液是王家的招牌。 李氏继续道:“王公子,名字有了,还请你题字。” 王奇说道:“我就献丑了。” 李氏当即给王奇准备上等的笔墨纸砚,又给王奇磨墨,道:“王公子才学出众,家学渊源。有王公子的题字,那是画龙点睛。天香阁会制作瓷瓶,上书五粮液三个字,都是王公子的字。然后,再批量把酒水装入酒壶内。” 王奇点了点头,提笔蘸墨,挥毫写下三个大字——五粮液! 李氏一看到了后,瞪大眼睛。 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李氏仔细打量着,说道:“好字,好字,这一副字,力透纸背,筋骨俱全。王公子,单凭你的这一副字,可以称大家了。” 这一刻的李氏,对王奇更是赞叹。 不愧是世家子弟。 王奇轻笑,他在后世临摹各家字帖,但最喜欢的,还是柳公权的柳体字。他笔下的五粮液三个字,是以柳体字撰写出来。 柳体字,最大的一个特点,是字体匀衡瘦硬,比划有斩钉截铁之势,点画更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给人字体通神的感觉。 这一副字出来,李氏大为赞叹。 王奇笑道:“谬赞了。” 李氏心下对王奇,那更是好奇。一个曾经被人诟病,且饱受非议的人,如今尘尽光生,骤然间便大不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了解。 李氏按捺住心思,把字收起来,便提议请王奇在天香阁小酌一杯,而且她让天香阁的花魁来陪着。王奇却是以府上事多为由婉拒,便告辞离开。 第18章 境界划分 王奇离开天香阁,径直回家。 他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王福就已经是急匆匆的进入,苍老的面颊上一脸期待的神情,询问道:“公子,情况怎么样?” 王奇说道:“已经谈妥,王家给天香阁供酒。就是先前我带走的酒坛大小,每月提供三百坛酒,一坛三十两银子。” “多少?” 王福忍不住惊讶出声。 旋即,他又立刻道:“公子,您说一坛酒多少钱?” 王奇说道:“三十两银子。” “这,这,这……” 王福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老脸上满是震惊。要说王福的武艺,很是不弱。可在挣钱的事儿上,王福不是专业的。 这样抢钱一般的事情,更是见所未见,觉得太不可思议。 他们使用的酒水,很是普通。耗费的钱财,更是极少。甚至,王家本就有酿酒的人,也有诸多的藏酒,这些就都不贵。 稍稍蒸馏提纯后,酒水少了很多,但价格一下就攀升了无数倍,赚取了无数的钱,这是让人震惊的。 不可思议! 实在不可思议! 说是抢钱也不为过。 轻轻松松的,一个月赚九千两银子。当然,也会消耗一些本钱。可本钱和赚来的钱相比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王福觉得震惊。 王福压下了心下激动的情绪,道:“公子的手段,堪称是点石成金。老奴,服了。” 这一刻,王福彻底服气。 不愧是自家公子。 王奇说道:“福爷爷,赚钱都是小事。通过这一事,王家和天香阁的联系,便更为密切。天香阁虽说上不得档次,但天香阁在幽州情报极为精准,我们和天香阁搭上关系,对我们王家,有极大的好处。” 王福道:“公子走一步,算几步,实在厉害。” 王奇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福爷爷,我这习武的材料,准备得如何了?” 王福说道:“还在准备中,顶多再有两天,就会筹备齐全。等我为公子进行药浴,老奴再给公子洗筋伐髓,最后再传授公子武艺。” 王奇说道:“福爷爷,您说说习武的事情。譬如,武学有什么境界划分。我对这些,可都是一无所知的。” 这是一个架空的世界,具体是什么样,王奇仅凭脑中书呆子的记忆,却远远不够。 毕竟本主接触的不够多。 王福眼中流露出一抹缅怀,缓缓道:“公子,当今这大周,武道上的境界划分,主要是三流、二流、一流,三流武者炼体,二流武者炼气,一流武者百脉俱通,真气生生不息。至于一流之上,还有宗师和大宗师。” 王奇听到后,心下仔细琢磨,这其实是一个有武功的世界。 不过是低武世界。 王奇琢磨一番,又道:“福爷爷,宗师是什么样,大宗师又是什么样?” 王福说道:“宗师境界,是一身真气,转化为了真元。通俗一点说,武者的真气类同于一盘散沙。宗师的真元,则是百炼钢。这,是真正的差距。” 王奇点了点头,心下已经明白。 这是质的变化。 王奇再度问道:“那么大宗师呢?能飞天遁地吗?” 王福听得忙不迭的摇头,道:“公子,哪有什么飞天遁地,如果能飞天遁地,岂不是神仙中人。即便大宗师,顶多借力飞檐走壁。” “到大宗师这一境界,真元能离体牵引物体。如摘花飞叶,亦或是隔空摄物。” “普天之下,不曾见到过大宗师。” 王福说道:“几百年前,曾出现过大宗师。到了如今,已经不曾有大宗师出现。当然,是否有隐世的老怪物,就不得而知了。” 王奇听到后,大致明白过来。 他心中有求知欲,再度道:“福爷爷,那么宗师呢?这境界的人,多不多呢?” 王福回答道:“宗师人数,那就很多了。毕竟偌大的大周,人数极多。除此外,还有其余国家。甚至还有许多隐世不出的人,宗师的人数很难统计。” 王奇道:“福爷爷,您是什么境界?” 王福说道:“老奴如今,勉强在一流境界。” 王奇顿时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一流武者,那是要仰望的存在。毕竟王奇如今快二十岁,筋骨已经长成,再要习武已经晚了很多。能强身健体,那就很不错。 这是王奇的想法。 王奇道:“福爷爷,练武的事情,拜托您了。” 王福说道:“公子放心,老奴一定会安排妥当的。即便公子习武的时间迟了一些,但只要愿意坚持,持之以恒,肯定会有所成就。” 王奇点了点头。 王福转身就下去安排。 一方面,王福要为王奇习武的事情做准备。另一方面,要大批量的供应酒水。三百坛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所以王福还得抽调家里的人,以及大规模抽调家里的酒水送来。 这些事,都得他操劳。 王奇则是暂时清闲下来,清闲下来的王奇,开始广泛浏览这个世界的书籍,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了解大周朝的情况。 大周朝,已经两百多年。 天下承平太久,早就是江河日下,只剩下空架子。尤其天下各地,都有州牧,地方州牧掌握军政大权,使得朝廷更是削弱。 只不过暂时的大周朝,地方上的各州各郡,暂时维持着相对的平静,所以表面上看,还不曾发生什么问题。 时间流逝,转眼两天过去。 这一日,王奇早早起床晨练一番,他洗漱完吃了早饭,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看着书。暖阳照耀在身上,分外舒服。 一阵脚步声,自院子外传来。 王福佝偻着背,快速的进入。他站定后,说道:“公子,老奴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今天上午,便给您药浴,给您洗筋伐髓。公子,您随老奴来吧。” “好咧!” 王奇立刻就应下。 他内心,早就期待着。如今王奇虽说时常晨练,却依旧是一个弱书生。他不求什么能飞花摘叶,不求什么突破到一流乃至于宗师境。 能强身健体,这就很好。 王奇和王福出了院子,来到王福的房间中。 内中有一个大木桶。 木桶内有黑漆漆的一桶药水,药水上冒着热气。王奇走上去,伸手在里面划拉两下。药水显得有些粘稠,甚至还有可见的许多药材混杂其中。 王福开口道:“公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要习武,要强身健体,药浴是必经之路。这桶药浴,足足上千两银子,而且只能用一次。公子,请!” 王奇听到后点了点头。 虽说这一桶药物黑漆漆的,可王奇却更清楚,大周朝如今渐渐乱了,地方上坐大,天下大乱在即,他需要有自保之力。 第19章 妖孽天赋 王奇脱掉外袍,只穿了一条短裤进入浴桶。浴桶内的药水,略显烫,使得王奇有些难承。王奇本能的想站起身,却被王福摁着,使得王奇动弹不得。 “公子,眼下这温度刚好合适,您且忍耐忍耐。” 王福的声音,自耳旁响起。 王奇只能老实巴交的坐在浴桶内。 王福静静等待,待略烫的水温,使得王奇皮肤通红,他沉声道:“公子,接下来是关键,您不曾习武,对筋脉完全不了解,奇经八脉的位置也不熟悉。一开始,老奴会引导您。你只需要跟着体内的气感走,仔细体会记住即可。” “是!” 王奇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回答。 王福站在王奇身后,体内真气流转,这一刻的王福颌下胡须,无风自动。甚至他再不复平日的佝偻老态,整个人锋芒必露。 一双目光,炯炯有神,锐利无匹。 王福口中低喝,并指成剑,接连点在王奇后背的穴位上。接连数次后,王福快速出手,给王奇舒展筋骨。 一通下来,王福剑指变掌,抵在王奇后背。 王奇一直咬牙忍着。 如今陡然觉得身体中,有一股气流出现。这一股气息,极为锋锐,在他的筋脉中,开始不疾不徐的前进,所过之处,王奇浑身都暖洋洋的。 “凝神静气,引导这股气流转周身。” 王福的声音,再度传来。 王奇自是凝神静气,体会着身体内的气息流转,跟着这一股气息,不断运转。渐渐的,王奇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真气游走,运转不休。 当王奇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他睁开眼,低头看去,原本漆黑的浴桶内,竟是变得浑浊起来,再无先前黑漆漆的模样。 王奇看到身前的王福,却是骤起眉头,说道:“福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王福,更是苍老。 背脊佝偻,眼中透着浓浓的疲惫,面色都略显苍白,呼吸略显急促。只是他的眼中,却有着期待,问道:“公子,您气沉丹田,尝试着引导,看看可有气感的存在?” 王奇精神专注,心神下沉。随着他的引导,丹田内的确有微弱的气感。他看向王福,说道:“福爷爷,我的确生出了气感。福爷爷,是您帮了我,对吧?” 他一坐在浴桶内,王福先舒展筋脉,又以真气引导,给他洗筋伐髓。 这不是轻松活。 损耗极大。 也就是王福,才愿意不计个人的损耗,不计个人的身体状况帮助王奇。 王福咧开嘴一笑,疲惫的脸上有欣慰神情,道:“公子不必在意这些,老奴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影响。您有了气感,虽说碍于习武晚,将来成就不可能高,但长久习武,自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对公子来说,足够了。” 顿了顿,王福道:“老奴准备了清水,您沐浴一番,然后老奴再传授您练功之法,以后每天晨练一番即可。” 王奇心下感激,却不曾多言。 王福待他,如亲孙儿一般。 他不会辜负王福。 王奇站起身,进入一旁温热的清水内,沐浴一番,换上了崭新的衣衫,便和王福走出房间,来到院子内站定。 王福说道:“公子,老奴所习的功法,名为龙象劲,是内外兼修之法。练到大成,号称有一龙一象的力量。老奴先练一遍,一边演练,一边阐明运气之法,您仔细看好。” 王奇点了点头。 王福站定,虽说他苍老,但随着龙象劲的运转,招式演练,举手投足间,仿佛有莫大的威能。即便王福不曾施展出真正的力量,仅是一招一式的演练,却也不简单。 一举一动,声势威猛。 一招一式,如羚羊挂角。 王福的龙象劲,刚柔并济,该刚猛时刚猛无铸,给人足以踏天震地的感觉。该柔软时,轻柔如水,半点不见刚硬。 这一刻的王奇,内心中忽然生出四个字。 宗师气度! 王福这般演练时,给他一种宗师气度的感觉。 好半响后,王福演练完,他虽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脸上却是带着笑容,询问道:“公子,刚才老奴的演练,记下了几分?” 王奇闭上眼思索一番,发现王福所传授的龙象劲,仿佛烙印在他的脑中一半,没有半点的遗漏,他完完整整的记下了。 莫非,这是他穿越的好处。 王奇心下欢喜,说道:“福爷爷,我都记下了。” 王福惊愕道:“公子,您可莫要诓骗老奴,真的都记下了?” 王奇道:“记下了。” 王福道:“试一试。” 王奇上前站定,稍稍调整气息,便提手抡拳。刚开始的王奇,动作生疏,一举一动是模仿,可招式渐渐到了后面,却从生疏,渐渐多了一点熟稔。 这一幕落在王福眼中,王福也微微点头。 王奇的确记下了。 从生疏到熟稔,不过是一趟拳法的时间,称得上天资出众。要知道早年王福习武,单是所有的招式以及动作要领,他耗费三天才全部记下。 可惜了! 王福的内心,惋惜不已。 如果公子年幼时,便开始习武,恐怕如今早就登临一流境界,甚至能窥探宗师的门槛。 可惜,习武晚了。 王福感慨时,刚一趟拳法结束的王奇,却意犹未尽。他不曾睁眼,拳势不该,如行云流水般继续挥拳,按照龙象劲的招式和运气方式联系。 这一趟,更是纯熟。 一招一式间,该刚强时有了刚猛之意,该柔软时有了飘柔之感,不似一个刚刚习武的人。 王福顿时瞪大眼睛。 天才! 自家公子是天才! 这才开始第二趟拳法演练,已经领会要领,明白了拳法的精要。关键是,王福一丁点都不曾讲解,仅仅宣讲了一遍。王奇看了一遍后,就自行领悟。 单是这样的一个悟性,堪称卓绝不非凡。这样的一个悟性,不习武简直是可惜了。可是一想到自家公子,现在才习武,王福就更是惋惜。 晚了啊! 王福又是摇了摇头。 王福摇头后,准备招呼王奇停下。不过王奇第二遍结束,却还是沉浸在龙象劲中,他演练着龙象劲,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招一式从刚开始的按照脑中记忆进行,渐渐已经不按照脑中记忆,只是心随意走,随着本能走。 一招一式,不再陌生,甚至有了混元如一,刚柔并济之感。 他的龙象劲在这一刻,又上了一个档次。 刚柔转换,龙象相济。 咕咚! 王福已经忍不住咽下唾沫,苍老的脸上有震撼神情,心下更是生出妖孽之感。他亲自见证了王奇从生疏,再到如今混元如一刚柔并济。 这样的人,世所罕见。 单是凭借看了眼,听到王福讲解运气,便自行领悟其中的精要,就领悟到高深境界。甚至王奇一遍又一遍的演练,龙象劲功法,已经是一招一式如羚羊挂角,甚至招式之间的变化,他不拘泥于原本的招式,竟自行变化。 这是有了宗师气度。 妖孽啊! 王福这一刻,心下赞叹。 王福更是开心,因为自家的公子,实在是厉害。 如果是早些习武就好了。 即便如此,王福的内心,依旧觉得王奇习武晚了。 如今习武,碍于筋骨长成,即便是先前王福以药浴增加王奇身体的底蕴,舒展筋骨,更是不惜损耗自身根本为王奇洗筋伐髓,可还是有所欠缺。 在王福的感慨中,王奇停下。 咕!咕! 王奇只觉得腹中空空,饥饿无比。他看向王福,询问道:“福爷爷,我饿得慌。这一趟习武很舒服,就是饿得太快。” 王福立刻喊来侍从,让人给王奇准备肉食。然后他看向王奇,询问道:“公子,你再感受一下自身的气感。” 第20章 开挂了 王奇气沉丹田,仔细感受一番。他睁开眼,道:“福爷爷,我体内的真气,增强了数倍不止。如果先前的时候,是一根细线随时可能断掉,那么现在却是粗壮无比。我觉得自身的精神,旺盛了太多太多。” 王福听到后又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状况。 好歹,他也曾是一方高手,有足够的阅历。王福见过无数的武者,可王奇这般的情况,他还是从未见过,竟在短短时间有了浑厚真气。 要知道,即便他损耗精气神为王奇洗筋伐髓,即便再有他独门的药浴秘方配合,也不至于能到这般的境界,顶多能维系就不错。 能有一缕真气,一直维系,那就很不错了。 如今却是不一样。 王福直接上前,给王奇摸骨。当他仔细摸骨后,再打量王奇,感慨道:“公子,您的筋骨又有变化,如今筋骨强劲。” 以王福的眼力,也说不清楚。 总之,这是好事。 王奇看到王福的样子,心下也是欢喜,他这完全开了挂一样。 穿越者福利! 不多时,府上的侍从送来了一盆肉。 王福笑道:“公子,这些肉,是老奴以药膳烹饪的。所有的药效,都蕴藏在肉里面。原本打算每日三餐,您吃一些。公子情况特殊,直接吃吧,能吃多少算多少。” 王奇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再废话,拿起筷子便吃。 身为世家子弟,王奇自小接受的教育,是斯文进食。只是肚子实在饿,筷子太慢,干脆直接搁下筷子,拿起一个鸡腿便吃起来。 这般吃相,很不文雅。 王奇却觉得舒坦。 鸡腿吃完,王奇肚子饥饿的感觉,丁点都不曾得到缓解,仍旧无比的饥饿。他继续拿起一个鸡腿吃起来。 盆中的肉,有鸡肉、羊肉,以及罕见的牛肉。按理说,至少有四五个人的分量,王奇吃起来,却囫囵吞枣般不断吃。 王福看到,惊讶无比。 即便他给王奇洗筋伐髓,也不至于有这般效果。王奇的一切,超出了王福的眼界。他如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怪事儿! 怪胎! 王福心下摇头,不过总的来说,这是好事。 在王福的注视下,王奇短短时间便吃完盆中的肉食。他摸了摸肚子,只觉得吃下去的肉食,在短短时间内,就全部消化,身体如今暖洋洋。 饥饿感,依旧不曾缓解。 刚才的一盆肉下去,只缓解了三成的饥饿感。 王奇道:“福爷爷,我还是饿。” 王福面颊抽了抽,他又被震惊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比的惊愕。不过王福只能又吩咐下去,把他以药膳熬煮的肉食全部搬来。 王奇不管其他,只管大口吃肉。大量的肉食进入腹中,快速被消化掉,其中的药效也发挥出来,王奇的气血、真气,在迅速壮大。 许久后,王奇吃完,终于打了个饱嗝,再没有饥饿感。 王奇洗了手,擦了嘴,笑道:“福爷爷,我终于不饿了。” 王福道:“公子这般情况,我是头一次见到。唯一的解释,是您刚习武,虽说有药浴打底子,但亏空很多。吃下去的肉食,提供您的气血了,弥补了不足。” 王奇道:“福爷爷所言甚是。” 只是王奇心下,却知道王福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却不全对。他穿越过来,不仅过目不忘,甚至身体也起了莫名的变化。 一开始,身体自行消化肉食,为身体提供充足的气血。等到他有七成饱时,身体不再自行消化,而是渐渐产生饱腹感。 王奇当时尝试了一番,他可以自行控制,不断消化吃下去的肉食。源源不断的吃下去,他身体便会源源不断的提升气血。 这是他能控制的。 换言之,王奇只要能吃,实力就会不断的提升,气血能越发的旺盛。 这就是开挂。 这样的古怪,王奇不曾说出来而已。 王福欣喜于王奇的天才,他开口道:“公子,你如今身体内,已经产生了真气。而且这真气,已经是壮大。接下来,只需要不断蕴养真气,使得真气壮大。” “等到真气突破一处处穴位,实力会越来越强。到最后,突破了最后的任督二脉,真气运转奇经八脉,游走周身,便可以进入一流境界。” “只是你眼下,虽说具备真气,实际上,公子却是身藏宝藏,却不会使用。同样境界的人,有的是垫底,有的很普通,但有的能越阶杀人。” 王福说道:“这是每个人的不一样。” 王奇心下欢喜,说道:“福爷爷,您说该怎么做吧。” 王福说道:“公子,习武除了强身健体,更是杀人技。原本老奴的想法,公子只需要强身健体即可,如今却是不一样。公子有突破的机会,老奴传授公子杀人技。” 王奇道:“福爷爷,您就直接说,该怎么做吧。” 王福道:“我传公子一招,名为——斩风!” 王奇欢喜道:“多谢福爷爷。” 王福点了点头,让王奇稍等,便去取了一柄刀来。王福的佩刀,长六尺,单面开锋,刀背上有四个铁环镶嵌。 一旦抡刀,铁环会撞击刀背叮叮作响。 王福提着刀,刀尖搁在地上,身上劲力流转,低喝一声道:“公子,看好了!” 一步踏出,王福快速冲出。 王福虽说年迈,但身形如离弦之箭往前。且他倒拖着刀前进,刀尖摩擦着地面,随着王福的往前冲,响起了嚓嚓声。 眨眼间,王福到了院墙处,他整个人一跃而起,抡刀斩下。 嗡! 刀刃震动。 璀璨刺眼的亮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下一刻,王福已经落地,六尺长刀也是收回。 王奇走了上去,来到院墙处,便看到一条缝隙。一丈多高的院墙,从院墙顶部往下,硬生生被切出一丈多的缝隙。换言之,院墙是被斩断的。 这一刀如果落在人的身上,那肯定被杀得死了不能再死。 王奇道:“福爷爷,您这一刀够强。不过我看您从冲刺开始,再到抡刀,每一步都有诀窍。而且,发力的时间有讲究,这些是关键。” 王福颔首道:“公子聪慧过人,的确非凡。这一招斩风,的确有诸多技巧。事实上这样的招式,适合战场厮杀。战场上,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劈砍。老奴的这一招斩风,脱胎于战场上。公子如今暂时练着,等回到渔阳,请老爷传授您武技。老爷的实力,比老奴强多了。” 王奇说道:“莫非父亲是宗师?” 王福点了点头。 王奇心下感慨,难怪户部侍郎赵绍,要和王宗熙联姻。王宗熙不仅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执掌军队,还是宗师级高手。 王福仔细给王奇阐述了斩风杀招的诀窍,王奇听完一遍,仔细的演练一会儿,便已经熟悉了招式,更多的,则需要厮杀积累经验才能有所成。 王福已经麻木了。 自家公子的天赋太妖孽了。 不论是招式,亦或是功法,一学就会,简直天纵奇才。 王福传授完武功便离开,王奇一个人在院子中,琢磨着武艺上的事情。他如今进入二流境界,实力已经不弱。 眼下需要做的,是熬炼自身。 好在他可以开挂。 只管吃就行。 王奇对自身的境界提升,一点不担心。他不是什么急性子的人,慢慢来。他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总能攀登武道巅峰。 第21章 赵玉燕来了 一天的时间,王奇大多数时候,都在研究龙象劲,且研究得不亦乐乎。 后世他当图书管理员,就是看看书写写字,顺便再画画,没什么其余爱好。恰是如此,王奇能耐得住寂寞。 尤其王福给他的办法很简单,一方面是每日习武炼气,另一方面则挥刀劈砍,练习斩风的这一式刀法。王福没有多余的教导方式,王奇只能自己琢磨。 一天的时间下来,王奇心中有了大致的一个想法。 翌日,清晨。 王奇照常起床晨练,他晨练完洗漱后,便开始吃饭。王奇的吃饭,不同于以往,如今是顿顿有肉而且饭量很大,少说也得四五个人的饭量。 待王奇刚吃完,王福来了。 王福脸上挂着笑容,说道:“公子,老奴已经和天香阁方面接洽了,定下了每月交货的时间,以及如何交货的方式。” “除此外,王家在范阳县的酿酒商铺,老奴也已经安排下去。接下来,会按照公子的安排,全速酿酒。不过提纯酒水这里,除老奴外,只有咱们王家一个酿酒师傅知道。” “他单独负责这一事情。” 王福眼神锐利,说道:“他是王家的人,不会有任何问题。除此外,关于提纯酿酒的制造工艺,老奴也和酿酒师傅提及,会着手改进,准备浇铸提纯器械,争取大批量的提纯。总之,酿酒的这一事情,老奴已经妥当。” 王奇道:“福爷爷安排了就是,我相信你。” 王福是王家的老人,信得过。 王奇话锋一转,便道:“福爷爷,关于练武,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专门做两个绑腿,在布袋内装入细砂砾,我左右腿各绑上一个。日常行走坐卧,都绑在腿上,方面我提升速度。” “第二,打造两柄武器,一柄约莫十斤重的战刀,一柄约莫三斤重的战刀。平日里的训练,主要以十斤重的战刀练招,再辅以三斤重的战刀。” 王奇说道:“如此一来,对我的练武,能有极大的帮助。” 王福听完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询问道:“公子,这是您自己想出来的?” 王奇说道:“是!” 王福一副震惊的样子,道:“公子真是绝世奇才,这办法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一个小窍门。长时间习惯了,一旦没了绑腿,必定身轻如燕。” “这办法,能训练腿法和奔跑速度。在战场上,亦或是江湖厮杀,速度快也是优势。另外,以十斤重的战刀挥舞练习,不仅是练习臂力,同时也是练习精准度。” 王福说道:“越是沉重,越是难以把控,公子英明啊!” 如今的王福,看王奇就仿佛看一个绝世天才。 处处透着惊喜。 虽说是很细微的事情,但细微之处,可见王奇的洞察力。 王奇说道:“都是很小的事情,只是许多人,根本不去琢磨而已。甚至,也有许多人不愿意去折腾,显得麻烦。” 王福道:“公子放心,老奴会安排好一切的。” 王奇道:“那就好。” 王福说完了事情,道:“公子,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忙去了。” 王奇道:“下去吧。” 王福下去忙碌,王奇暂时依旧留在府上,不曾返回东山书院。 原本他的打算,是早些返回,毕竟没什么事情了。只不过如今练武正处在关键时候,他暂时就专心习武,先把根基夯实,把功夫练得精纯再说。 转眼进入五月。 五月的范阳县,因地处北地,并不炎热,反倒惠风和畅,颇为舒服。 如今的王奇,按照此前的方法习武,王福给他准备了绑腿,日常演练时,他都使用十斤重的重刀挥刀练习。 在这一段时间,王奇的实力又有长足的进步,龙象劲已经登堂入室,真气愈发雄浑。甚至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一流高手的境地,距离冲破任督二脉已经不远。 这是开挂的好处。 若非他过目不忘,且能靠吃提供充足气血,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就从一个孱弱的弱书生,变得气血旺盛真气充盈。 王奇也明显感觉到,越是抵近一流境界,单纯靠普通的肉食,效果已经差了许多。 当初他之所以突飞猛进,是刚开始身体亏空缺少气血,所以不断吞食药膳制作的肉食,能提供充足气血。到如今,功效削弱很多。 不过却也够了。 …… 范阳县城外。 官道上。 有两人骑马,正快速赶路。当两人抵近县城,却是放缓了速度。这两人都一身劲装,相貌英姿飒爽,头发都扎起,一副女扮男装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喉结,且相貌清丽,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装。两女当中,其中一人英武之气很重,虽是女儿身,眉眼坚定,眼神锐利。 女子不是别人,便是赵玉燕。 是户部侍郎赵绍幼女。 赵玉燕对自己的婚事,那是极不满意的。她自幼习武,不喜欢在闺房绣花之类的,就喜欢舞刀弄枪。甚至她憧憬自己的未来夫君,肯定是文武双全,马上能治军马下也能治国。 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 可是她没想到,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父亲,给她定了一门婚事。 订婚她是不反对。 身为世家子女,少有能婚姻自主的。问题是,她打听到的王奇,就是一个书呆子。 她颇为失望。 赵玉燕知道婚事拒绝不了,便书信一封,让王奇去帝都长安,她来安排王奇拜师学艺,以便于王奇能出人头地,有所成就。 书信送出去,却一直没有音讯。 赵玉燕等了半年左右,忽然得到消息,王奇养了个青楼女子,还把这贱人带回家供着。 赵玉燕顿时就怒了。 此前,她找了个机会离家出走,便往范阳县来,要找王奇说个清楚。 赵玉燕的丫鬟,名叫香菱。 自小便伺候赵玉燕,武艺不差。她看向赵玉燕,说道:“小姐,我们如今……” 赵玉燕呵斥道:“叫公子。” 香菱讪讪道:“公子,我们到了范阳县,家里却不知道。万一和王奇发生冲突,惹得老爷大怒。到时候,恐怕就算夫人护着,您也扛不住啊。” 赵玉燕哼了声,说道:“王奇欺人太甚,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决不罢休。一个快二十岁的人,竟是书呆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偏偏,还养一个青楼的贱人。” “着实可恶。” “这样病怏怏且好色如命的人,我看不起。都说王宗熙坐镇渔阳,斩杀无数胡人,功绩赫赫,没想到却是虎父犬子。” 赵玉燕眉眼锐利,继续道:“你放心吧,我到了王家,不会冲动。” “我们这一次去,先礼后兵,先和和气气的让王奇给一个说法。如果他不乐意,问题就在王奇,而不在我。” “即便最后我动手,也占理。” “他一个大男人,被我这样的一个弱女子收拾,我倒要看看,他脸往哪里搁。” 赵玉燕说道:“更何况,他这样的书呆子,死要面子,为了不被我瞧不起,再加上又有柳烟云那贱人煽风点火,说不定一怒之下,他会提出退婚的。” 香菱心下叹息,看样子是劝不了了。 主仆两人放缓速度,说着话时,不知不觉便已经入城。稍作打听,便知道王家的方向,径直往王家府邸的方向去。 第22章 赵玉燕的惊讶 赵玉燕主仆二人来到王家大门外,翻身下马,便径直上前敲门。门环砰砰撞击着大门,不多时,房门打开,王福出来了。 他今天没什么事情忙,所以听到敲门声,便亲自来开门。王福眼力极好,一眼看出赵玉燕和香菱的情况,询问道:“两位有何贵干?” 赵玉燕说道:“我要见王奇。” 王福道:“您是?” 赵玉燕道:“我是赵玉燕。” 王福老脸立刻堆满笑容,连忙道:“原来是少夫人,少夫人,里面请,快请。” 赵玉燕虽说往府内走,却是一副冷肃模样,沉声道:“虽说家父同意了婚事,可毕竟还未成婚,我还不是王家的少夫人。你去通知王奇,让他来见我。” 王福顿时皱起了眉头。 来者不善啊! 王福毕竟是老江湖,他思虑一番,便领着赵玉燕和香菱到大厅落座,然后道:“少夫人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公子。” 赵玉燕对王福的称呼很不满,却也只得点头。 王福转身离去,径直来到后院,见到了正读书的王奇。如今的王奇,除了上午练大半个时辰,其余大多数时候都在府上看书。 练武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且到如今的境界,一直练武也没用。 一张一弛,方是正道。 王福躬身道:“公子,赵家小姐来了,正在大厅中。” 王奇搁下手中的书,略作思考,询问道:“赵玉燕这一次来,是让我退婚的?” 赵玉燕此前来了一封书信,说不满意王奇是书呆子,当时赵玉燕让王奇去帝都,她安排王奇拜师学艺。 王福道:“公子,赵玉燕也不说是退婚,但却是来者不善,您小心些。” 王奇道:“来都来了,我来会会她。” 他起身就往外走。 王福道:“公子,您千万别冲动。婚事是老爷定下的,不可冲动啊!虽说公子如今,已经不需要和赵家联姻,可咱们王家,不能授人以柄。” 曾经的王福,也赞同联姻。 王奇是书呆子,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家族在背后支撑。有赵玉燕的赵家,再加上王家,即便王奇不怎么懂事,也能庇护王奇的安全。 如今,却是不一样。 不过王福的出发点,是即便王奇不乐意,也不能授人口舌。 王奇笑说道:“福爷爷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王福点了点头,跟在王奇的身后,往大厅去。今日的王奇,身穿一袭白袍,乌黑的头发绾了个发髻用木簪固定,加上王奇本身相貌俊朗,尤其习武后,精气神充足,双目炯炯有神,鼻梁挺拔,剑眉朗目,端的是俊朗无比。 王奇进入大厅时,赵玉燕听到了脚步声立刻看过来。 她顿时愣了下。 这是王奇? 眼前的王奇,和赵玉燕想象中的不一样。 赵玉燕想象中的王奇,应该是一个孱弱的人,身体孱弱,面白无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甚至,王奇应该是书呆子,眼神略显呆滞,是一个趋近于笨蛋的人。 眼前的王奇,一袭白衣白袍,相貌堂堂。乌黑发亮的眸光明亮,眼神笃定坚毅,面颊棱角分明,行走间更是步履生风。 这哪有半分书呆子的模样。 赵玉燕虽说惊讶,转眼间,就已经恢复过来。她一想到王奇养了个青楼的贱人,而且还把柳烟云当菩萨一样供着,心中就来气。 不等王奇落座,赵玉燕已经咄咄逼人道:“王奇,你养的小贱人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贱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把她叫出来,让本姑娘看一看。” 王奇径直落座,微笑道:“什么小贱人?” 赵玉燕怒气上涌,道:“自然是柳烟云那贱人,难道不是你养的。这事情,在范阳县城内,人尽皆知。即便是在长安,也有许多人知晓,知道你王奇养了个青楼的贱人。” 王奇摇头道:“本公子自始至终,都不曾养什么女人。至于柳烟云,更不是我养的。赵姑娘,请你慎言。” 赵玉燕听着王奇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要维护小贱人? 一想到王奇维护,赵玉燕就生出莫名的怒气,呵斥道:“王奇,你真是怜香惜玉啊!本姑娘到了范阳,要见你养的小贱人,你处处维护,说什么不曾养女人,哄鬼呢?” 赵玉燕说道:“这事情,人尽皆知的。你费尽心机的维护,没意义。我虽说不在范阳,但对范阳的消息,却是一清二楚。” 王奇耐心道:“一个死去的人,值得我费尽心机维护吗?赵姑娘不信,现在就出门左转,去街道上问问来往的百姓。范阳来往的行人,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我的话你不相信,范阳城内百姓的话,总该没问题吧。” “你等着!” 赵玉燕一听到王奇的话,还真的是转身就往外走,带着香菱径直出府。 王奇看到这一幕,摇头轻笑。 赵玉燕这女人,就是一娇惯的大家族小姐,要说讨厌,也谈不上。要说喜欢,那也没有这个基础,毕竟才刚刚见面。 王福一直站在王奇的身旁,等赵玉燕离开,王福提醒道:“公子,赵家小姐其人,性子有些急,却颇为单纯,没什么城府。这样的女子娶回来,只要您能降服,就不必担心后宅出什么问题。虽说她不至于多么贤惠,对公子肯定有帮助。” 王奇效道:“福爷爷,我知道您的心思,不希望我和她关系弄僵了。至少,我们王家做事情,不能让人看笑话。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的王奇,不是不懂事的人。 他清楚父亲背负的压力。 王宗熙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他。如果他擅自退婚,等于授人以柄。到时候,赵家就可以借故向王宗熙发难,眼下暂时就这么维系着。 赵玉燕要退婚,那赵玉燕自己去折腾。 至于赵玉燕瞧不起,这些事情王奇自会一一还给赵玉燕,让赵玉燕知道狗眼看人低。 王福听了后,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公子不主动提退婚的事,他就不担心,因为这不会给赵家发难的借口。 第23章 不一样 赵玉燕带着香菱出了王家,径直来到街道上。 王家住宅外的街道,颇为繁华。 人来人往很多。 赵玉燕虽说出身名门,却没有大家闺秀的习性,她胆子极大。站在街道上,逮着人就询问王奇养女人的情况。 当赵玉燕询问了第一个人,顿时愣在原地。她询问得到的消息,和她在帝都长安得到的消息有些出入,甚至可说是不一样。 她在长安得到的消息,是柳烟云这贱女人,把王奇迷得团团转。以至于,王奇书都不读了,整日围着柳烟云转。 而且,柳烟云不给王奇好脸色,王奇却一直痴心不改。 赵玉燕刚才得到的消息,是王奇要算计郭易,却不愿意靠家族的力量,所以自己费尽心机设了一个局,把郭易的相好柳烟云赎身。 王奇给柳烟云赎身,自始至终却不碰柳烟云,以至于柳烟云和郭易死灰复燃。王奇最终在府上设局,引诱郭易入府,杀了郭易和柳烟云。 在官府的档案中,则是郭易潜入王家盗窃,同时杀了柳烟云。 赵玉燕心下怪异。 这是什么消息啊? 香菱也觉得古怪,开口道:“公子,莫非咱们错怪了王公子?” “不可能!” 赵玉燕摇头笃定道:“家里打探到的消息,不可能会出错。” 她不死心,又再度询问街道上的行人,一连问了五个人,得到的结果都一样,都说王奇是一个狠人,凭借一己之力算计了柳烟云和郭易,而且官府还挑不出刺来。 毕竟郭易是死在王家,且是晚上潜入被杀的。 赵玉燕心下相信了。 行人不可能是王奇安排的。 事实上当日在天香阁内,王奇一番解释后,消息当天就传开了。王奇回到家中,给王福说了后,王福自是大喜,又安排人推波助澜一番,使得许多人都知道了王奇为什么养着柳烟云,那就是为了对付郭易,才一直不碰柳烟云。 原本不利于王奇名誉的消息,经过一番渲染宣传,变成了王奇心思深沉,人人都知道王奇是狠人,凭借一己之力,弄死了郭易。 赵玉燕最终泄气。 她转而看向王家,忽然发现,王奇和脑中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预想的王奇,书呆子、孱弱、痴傻,今日得到的消息,王奇丰神俊朗,言谈自信,甚至心计深沉,并非她预想的样子。 香菱是一直跟着赵玉燕的。 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眼见赵玉燕一副泄气的样子,便道:“小姐,王奇毕竟出自世家。他有些心计,没什么的。可是王奇不习武,这一点,您远超他的。” “对啊!” 赵玉燕听得眼前一亮。 真是这般。 赵玉燕有了斗志,吩咐道:“我们走,回去见王奇。” 她不再管王奇如何杀柳烟云的事情,带着香菱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王家大厅。眼见王奇正惬意的饮茶,赵玉燕不知怎的,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赵玉燕直接站定,愤怒道:“王奇,即便你没有养小贱人,可你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王奇道:“你我素未谋面,你也不是我喜欢的啊!” 赵玉燕顿时懵了。 没想到,王奇直接怼了回来,半点不给她面子。 王奇面色不改,继续道:“赵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人?” 赵玉燕道:“我在之前的书信中,已经说过。我赵玉燕要嫁的人,是大英雄大豪杰。你也就是有些小心机而已,你手无缚鸡之力,我还是瞧不起。” 说到最后,赵玉燕语气弱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 毕竟王奇不简单。 王奇轻笑道:“我虽说是书生,但赵姑娘怎么就认为,我手无缚鸡之力呢?” 赵玉燕道:“你一介书生,是一个书呆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是什么?”说到这里,赵玉燕计上心来,道:“王奇,不如我们定一个赌约,如何?” 王奇问道:“什么赌约?” 赵玉燕道:“只要你能挡下三招,我可以考虑接纳你的事情。当然,你如果挡不住,那你就配不上我,需要听从我的安排。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对赵玉燕来说,她认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赵玉燕天赋异禀,凭借自身的天赋,在上月就体内生出真气,踏入二流境界。 在她这个年纪,那是极为罕见的。即便她不用真气,一掌拍下去,力道极大。赵玉燕心中已经想清楚,只要王奇答应,她不会动用真气,也不会伤到王奇。 一掌下去,让王奇知难而退。 王奇摇头道:“赵姑娘,你的赌约有些不公平啊!” 赵玉燕道:“为什么?” 王奇说道:“我挡住你三招,你就考虑接纳我。换一个说法,就是我得娶你。你如此瞧不起我,凭什么笃定,我一定要娶你。” “娶妻当娶贤,你说说,你哪有半点贤惠的样子。” “你会针织刺绣吗?” “你会织布绣花吗?” “你会算账打理家务吗?” “你会照顾家中的老弱,使得家中无忧吗?” 王奇眼神锐利,继续道:“你连这些一个都不会,却信誓旦旦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说什么考虑接纳我,合着,我赶着要娶你吗?” “你,你……” 赵玉燕听到后,怒气勃发。 她是赵绍的幼女,尤其赵绍膝下三子一女,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是极为宠溺的。赵玉燕自小,是听着奉承话长大的。 如今被王奇怼了一番,哪里受得了,很是愤怒。 赵玉燕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咬牙就说道:“王奇,只要你接下我三招,我主动向父亲提退婚的事情。” 香菱连忙道:“小姐……” 赵玉燕道:“闭嘴!” 赵玉燕的内心想着,王奇你死定了。即便她不重伤王奇,也要让王奇吃苦头,让王奇知道她的厉害。 王奇笑道:“既然是打赌,自然公平起见。你赢了,我力劝父亲退婚,反正你瞧不起我。你输了,履行你的约定。” 赵玉燕道:“接招吧。” 王奇站起身,往前走出三步,在距离赵玉燕还有五步时停下。 王奇负手而立,道:“请吧。” 赵玉燕咬着牙道:“王奇,你可要考虑清楚。我赵玉燕自幼习武,一掌打在你的身上,你肯定会承受不住。” 王奇说道:“不劳找姑娘操心。” 赵玉燕哼了声,嘀咕一声不识好歹。她不曾动用真气,手上运力,脚下一蹬,整个人已经朝王奇冲去。待冲到王奇的面前,便是一掌推出。 第24章 你竟是高手 王奇不躲不避,依旧负手而立。 任由赵玉燕一掌落下。 “啪!” 手掌落在王奇的胸膛上。 赵玉燕抬头看向王奇,恰在此时,王奇也低头看下来,四目交汇,王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镇定自若,甚至在这一掌下,他的身体连一丁点的动弹都没有。 赵玉燕被王奇看着,注意到王奇那俊朗的笑容,心神先是一摇曳,旋即眼中竟有了错愕的神色,眼下的一幕不对劲。 王奇没有动! 怎么可能? 赵玉燕已经初入二流境界,体内产生真气。即便她不曾动用真气,甚至收了一些力道,可是一掌之下,王奇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应该是踉跄后退,甚至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偏偏,她的手掌落在王奇身上,王奇却是不容如山。 王奇轻笑道:“赵姑娘,你是在给我挠痒吗?亦或是,你觉得过意不去,故意放水,轻飘飘一掌落在我的身上。” 赵玉燕听到后面色一红,有些气愤。旋即她立刻后退,待退出两步后站定,死死盯着王奇,咬牙道:“王奇,你会武功?” 王奇道:“武功,什么是武功?” 赵玉燕哼了声道:“我不管你是否会武功,这一次,我不会留手。” 明显王奇不简单。 所以这一次,赵玉燕即便不曾动用真气,但她一步冲出,力道已经催发到了极致。一掌探出,挂着风声,瞬间到了王奇的身前。 王奇依旧不躲不避。 还是任由一掌落下。 “砰!” 赵玉燕一掌又落在王奇的身上,王奇依旧岿然不动。赵玉燕却因为刚才出手的力道很强,力量反震,使得他直接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香菱见状,一下就冲过来,关切道:“小姐,您怎么样?” 赵玉燕道:“不碍事。” 旋即,赵玉燕又盯着王奇,眼中更有倔强和不服输之色,她沉声道:“王奇,世人都说你是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看来,你是深藏不露。你,也是一个高手。” 王奇道:“赵姑娘谬赞了。” 赵玉燕继续道:“即便如此,那也不值一提。刚才,我没有催动真气,这一次,我会全力以赴。你不想受伤,那就直接认输。这最后的一招,伤了你可就不好说。” 王奇说道:“赵姑娘,尽管出手,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他的话,激怒了赵玉燕。 不识好歹。 赵玉燕心下恼怒,不再留手,气沉丹田,体内真气流转,凝聚于拳头上。旋即,赵玉燕便已经一拳冲出,直扑王奇心口。 王奇仍是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赵玉燕的拳头落下。王奇如今,半只脚已经踏入一流境界,要拿捏赵玉燕这样刚踏入二流高手境界的人不难。 拳头砰的一声,撞击在王奇身上。 刹那间,力量反震。 赵玉燕闷哼了一声,身体在反震的力量冲击下,一下就往后仰。 根本就站立不稳。 王奇一个俯身,猿臂伸出,揽住赵玉燕纤细的腰肢。赵玉燕身体被揽住,尤其王奇的手揽住她腰肢时,摩挲两下,使得赵玉燕竟起了鸡皮疙瘩。 自小到大,她哪里被男子这般碰触。一个发力,连忙挣脱王奇的怀抱,便在一旁站定,双目死死的盯着王奇。 这一刻,赵玉燕发现自己不认识王奇。 对王奇的印象也模糊了。 曾经在长安时,赵玉燕所知道的王奇,是一个书呆子,是痴傻之人,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眼前的王奇,心机深沉,丰神俊朗,武艺更深不可测。 至少她的武艺,无法试探出王奇的武艺深浅。 到底哪个是真正的王奇呢? 赵玉燕心中百转千回,旋即渐渐的,心神恢复了正常。她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一想到刚才的赌约,便道:“王奇,我打定的赌约,会履行的。” “香菱,我们走!” 赵玉燕吃了大亏,不再逗留,径直就往外走。 王奇淡淡道:“赵姑娘,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吗?从范阳到长安,路途遥远啊。” “不劳你费心。” 赵玉燕哼了声,头也不回的气冲冲离开。 王福皱眉道:“公子,您没必要让赵家小姐这般回去。赌约的事情,当不得真。一旦赵家小姐回到赵家,把事情和赵绍提了,两家原本订婚的,如今要悔婚,情况会很棘手。” 王奇却是很镇定,不急不躁的道:“福爷爷,您就不必担心了,没事儿的。” 王福道:“怎么说?” 王奇解释道:“虽说我和赵玉燕打赌,但赌约是赵玉燕提出来的。另外,她回去向赵绍说要退婚,赵绍也不会同意。” “只要我们不曾主动提出退婚,赵绍便不会管这些。再者,赵玉燕其人,性情虽说没什么坏的地方,却是颇为刚烈,更自以为是,蛮横跋扈。” “她主动回去向赵绍提退婚,是自己找罪受。” “赵绍在朝中有根基,地方上却没有外援。他一直希望在地方上,有外援借力。父亲坐镇渔阳县,对赵绍帮助极大。且王、赵两家联姻,也对他有帮助。” “所以赵绍不会同意的。” 王奇嘴角噙着笑容,继续道:“甚至赵玉燕提退婚,赵绍肯定会收拾赵玉燕。借助赵绍来打磨一下她,也是不错的。这一桩婚事,后续再看吧。” 王福道:“公子高见!” 他如今对王奇,内心是彻底服了。自家公子如今,不仅武艺高强,连智谋出众。 这才是王宗熙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 …… 另一边,赵玉燕带着香菱急吼吼气冲冲的出了府,就骑马一路狂奔。赵玉燕这辈子,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她内心无比的愤怒。 一路狂奔,直接冲出范阳城。赵玉燕心中愤怒的情绪,才稍稍发泄完。 赵玉燕放缓速度,面色依旧不愉。 香菱跟在一旁,她开口道:“小姐,我们返回长安,您真的要按照和王奇的约定,向老爷提出退婚的事情吗?” “当然!” 赵玉燕直接就回答。 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香菱开口道:“小姐,王奇又不在长安,也不知道府上的事情。即便您不说,那也没有什么。就算王奇以后问起来,您可以说,向老爷提过,但老爷不同意,事情就不了了之。” 赵玉燕哼了声,说道:“我赵玉燕做事,岂会言而无信。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完成。只是王奇这小贼,真是可恶。” 香菱说道:“小姐,老爷一旦听到您要退婚,肯定勃然大怒的。您没有必要因为这事儿,就和老爷杠上啊。” 赵玉燕盯着香菱,恶狠狠道:“怎么,你觉得王奇不错?” 香菱忙不迭摇头道:“小姐,奴婢没有,只是奴婢担心,您回到长安向老爷提退婚,肯定会触怒老爷。老爷一直以来,都希望和王家联姻的,这事您也知道的。” 赵玉燕愣了下。 婚事她自然清楚,恰是清楚,所以当初她书信给王奇,才不曾提退婚。即便瞧不起王奇,也只是让王奇去长安,她安排王奇拜师学艺的事。 哪知道,王奇深藏不露。 赵玉燕恢复过来,郑重道:“不管如何,我都会履行约定。我赵玉燕虽非男儿身,也是言出必践。好了,不必多说,我们赶路吧。” “是!” 香菱心下叹息一声,便不再多言,快速的策马跟上赵玉燕。 第25章 太阿剑 天香阁,后院。 书房中。 老鸨李氏跪坐在下方左侧,主位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中年人国字脸,四十左右,头发乌黑,颌下一副长髯,面容刚毅,眼神锐利。 他就这么端坐着,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中年人名叫杨山君。 是整个幽州天香阁的掌舵人。 杨山君道:“李氏,你把本座请到范阳来,说是有一物,能大幅提升天香阁的影响力。甚至于,使得天香阁能再度扩张,具体是什么?” 李氏虽说略有姿色,但在杨山君面前,半点不敢放肆,她低着头道:“回禀阁主,奴婢所发现的奇物,是名为五粮液的酒。” 说着话时,李氏把搁在身旁的酒壶捧在手中,说道:“阁主一试便知。” 酒壶上,有五粮液三个字。 这是李氏已经制造出来的成品,专门用于装酒。王家方面,已经送了第一批酒过来,不过李氏虽说收下,暂时还没有开始售卖。 杨山君看到酒壶,捋着颌下的胡须,赞叹道:“五粮液,名字不错。尤其是这三个字,铁划银钩,大有金戈铁马的气势。五粮液三个字,是谁题写的?” 李氏说道:“是王奇。” 杨山君说道:“王奇此子的消息,天香阁有存档,本座知道。据传他并非痴傻,不是个书呆子。因为要对付郭易,才给柳烟云赎身,最终算死了郭易。这个人出自王家,年纪轻轻,便颇有手腕。” 李氏颔首道:“阁主明鉴,王奇很不简单,书法一道,虽说有所裨益,终究无足轻重。可是这五粮液,便是王奇酿造。王家此前没有,是王奇亲自和奴婢交涉,可见必然是他酿出来的,请阁主品尝一番。” 杨山君点了点头。 李氏连忙取出酒樽,给杨山君斟满一杯酒,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杨山君是好酒之人。 在五粮液倒出来的瞬间,他鼻息一动,像是闻到了绝世佳酿。 杨山君端起酒樽,再度轻嗅一番,然后才品了一口。如今的五粮液,搁置了一些日子,味道更是醇厚。伴随着酒入嘴中,自味蕾散发,杨山君整个人分外舒服。 对好酒之人来说,这是仙酿。 是绝世佳酿。 “好酒,的确是好酒。” 杨山君赞叹道:“本座也是饮遍美酒的人,可五粮液这酒,是第一次喝到。这五粮液,堪称天下第一美酒。” 顿了顿,杨山君继续道:“我天香阁有五粮液,的确能扩大影响力。甚至,我天香阁能借着五粮液走出幽州,迈向更远的地方。” 李氏一副激动的样子,说道:“阁主英明!” 杨山君道:“说说看,五粮液如今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当即说了一个月向王家购买三百坛酒,且一坛三十两银子的事情。 待说完后,李氏继续道:“阁主,每个月我们有三百坛酒。如果分配到幽州各地的天香阁,其实僧肉粥少,难以足额供应。不过即便如此,有了五粮液,天香阁也能再上一个台阶。” 杨山君道:“五粮液,的确是天香阁的机会。” 李氏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沉声道:“阁主,如果能从王奇的手中,把五粮液配方换过来,那就最好不过。这一配方,出再多的钱都值得。” 杨山君听到后,目光盯着李氏。 这一瞬,李氏内心惴惴,她察觉到了杨山君的杀机。 杨山君哼了声道:“要换回五粮液的酿制配方,的确可以。本座提醒你,不得采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王宗熙的膝下,就王奇这么一个独子,那就是他的逆鳞。王宗熙其人,即便本座,那也远远不敌。王宗熙发起疯来,没人能招架得住。” 李氏道:“阁主是宗师,王宗熙也是宗师,阁主还不敌吗?” 杨山君说道:“同样是人,有贫穷贵贱之分。同为宗师,也有高低之分。本座迈入宗师境多年,的确是能格杀许多宗师。可王宗熙其人,被认为最有希望踏入大宗师境界的人。至少本座,惹不起。输给这样的男人,不丢脸。” 李氏点了点头。 杨山君继续道:“你把王奇的消息,都给本座找过来。本座看完后,再考虑如何换取五粮液酿酒配方的事。” “是!” 李氏转身就退下。 天香阁本就在搜集消息,王奇的消息很是详细。李氏很快把王奇的消息,全部送到了杨山君的面前。 杨山君仔细看了消息。 王奇早些年的消息,没什么好在意,世人都说王奇是书呆子。可王奇作为世家子,显然有保护自身的手段,所以杨山君不在意这些消息。 杨山君看完王奇算计柳烟云和郭易的消息,又往下看,注意到天香阁方面,竟是给王福提供了一些药材。 杨山君询问道:“王福来找你,通过天香阁的渠道,购买一些药材。当时,你可曾询问他购买药材是为什么吗?” 李氏回答道:“回禀阁主,奴婢当时询问过的。奴婢当时说,王家和天香阁是合作关系,如果王家有人受伤,天香阁有疗伤的丹药,愿意卖给王家。王福说,是因为王奇要习武,他才买一些药材给王奇打底子。” 杨山君眼眸一下眯了起来,旋即道:“王奇早年不曾习武,如今,竟是要习武。不过他这年纪再习武,肯定没什么希望,仅仅能强身健体而已。” 李氏点头道:“阁主所言甚是,此前王奇的身体,颇有些弱。如今他身体打底子使用药材,估摸着,就是想强身健体。” 杨山君道:“既如此,就从这方面入手,交好王奇。本座记得不错,你范阳的天香阁,有一根五百年的老参。除此外,还有一柄太阿剑,对吧?” “是!” 李氏点头回答。 杨山君道:“你安排人去约见王奇,请王奇到天香阁一叙。这一次,本座以老参和太阿剑为条件,交换王奇手中的五粮液酿制配方。” 李氏骤眉道:“阁主,五百年的老参,价值已经不凡。不过,也并非稀有之物,可以交换。可太阿剑是上古强者的佩剑,锋锐无匹,削铁如泥,用来交换是否不妥?” 杨山君哼了声,呵斥道:“妇人之见,你用老参和太阿剑,能让天香阁的基业,走出幽州,能更上一层楼吗?” 李氏道:“不能!” 杨山君继续道:“你单凭老参,能换来王家的感激吗?” 李氏道:“也不能。” 杨山君说道:“既然都不能,那有什么好说的。外物,终究是外物。更何况,太阿剑只是前人之剑而已。用老参和太阿剑,换来天香阁基业更进一步,换来王家的感激,何乐而不为。去安排吧,本座等着见王奇。” “是!” 李氏得了命令,转身就离去安排。 杨山君一个人静静在房中打坐。 他这样的强者,对外物有所借助,但需要的是自己趁手的兵器。杨山君的武器是枪,对剑不感兴趣,即便太阿剑价值不凡,他也愿意用来交换。 尤其结交王家,有利于他的谋划。 这是杨山君不顾一切的原因。 第26章 又突破了 王家,后院。 王奇正在后院内练习龙象劲,虽说王奇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把龙象劲登堂入室。但距离真正的臻至化境,却远远没有达到。 同样的境界,王奇使出的龙象劲,和王福使出的龙象劲,那是不一样的。 在王奇不急不躁习武时,王福迈步进入。他站在一旁,看着王奇练武。眼看着王奇演练龙象劲,王福心下感慨不已。 算算时间,王奇习武不到半个月。可王奇这半个月的成果,相当于他三十余年的积累。 妖孽啊! 王福内心感慨。 他却是由衷的欢喜。 王奇能打破自己年龄根骨的局限,自是最好。 王福没有直接打断,任由王奇练武。如今王奇的龙象劲,已经登堂入室,一招一式浑然天成,不拘泥于招式,随心所欲。 只是王福忽然间,瞪大了眼睛。 王奇一遍练完不曾停下。 还在继续。 此刻王奇运转龙象劲,一招一式仿佛有龙吼象鸣,伴随着龙象齐鸣,招式澎湃汹涌,一举一动,带着莫大的力量,威严莫测。 这是龙象劲的运转所造成的。 王奇却是灵台清明,只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的畅快。龙象劲真气运转下,浑身气血快速涌动,奔流不息,浩浩荡荡。 招式,越来越快。 声势,愈发浩大。 龙象之音,愈发强横,仿佛凭空有雷鸣响起。 轰!! 就在此时,王奇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下一刻,他身体的气血,直接冲破身体最后的筋脉,任脉和督脉相继被贯通,阴阳交会,阴阳相济。 浑身真气,流转不休,有了生生不息之感。 这一刻,王奇踏入一流境界。 短短半月,王奇走完了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境界。他突破之后,招式渐渐放缓,又打了一趟龙象劲,才彻底停下。 咕!咕!! 这一刻,又咕咕直叫。 王奇看向一旁的王福,说道:“福爷爷,又饿了。这一次突破后,又得补充肉食。” 王福心下震撼。 人比人气死人,自家公子这天赋,当真是举世无敌。 王福说道:“公子刚突破,气血消耗,自然产生饥饿感。事实上,也就是公子气血旺盛,根基深厚,远比一般的二流武者更强,所以突破后才仅仅觉得饥饿。” “一般人突破境界,准备如果不充分,很容易失败。突破失败,便是真气乱走,走火入魔。即便侥幸突破,也会耗尽潜力,再无寸进。” “公子的突破,太突然了。” “亏得公子气血充足,否则老奴,万死难辞其罪。” 王福说着话,自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说道:“这是小还丹,专门用来夯实根基,补充气血的。公子如今进入一流,单靠普通的肉食,无法大规模弥补,需要丹药。” 王奇接过来,直接吞咽。 丹药入腹,一股滚滚热流,在筋脉中快速的流转。这股力量,随着奇经八脉辐散流转,浸润周身,使得王奇刚突破不稳固的根基,在这一刻夯实。 好半响后,王奇消化了丹药的力量。 王奇看向王福,说道:“福爷爷,这丹药不错,再给我来两粒。” 王福连忙道:“公子,丹药吃多了不好。虽说能夯实根基,可武者的根基,需要一步一步的夯实锤炼,不能取巧。而且丹药吃多了,也可能对身体有影响,有碍功力提升。” 王奇对食物的能量提取,简直是外挂般的存在。即便是丹药,也完全不存在问题。所以王奇摇头,说道:“福爷爷,您就甭担心了,再来两粒。” 王福道:“就两粒?” 王奇说道:“就两粒!” 王福又抖了抖,两粒小还丹倒出来,交到王奇的手中。 王奇直接一口吞下。 两粒丹药入腹,爆发出来的力量更强。药力一波一波侵袭下,即便王奇能吸收丹药中的能量,也忍不住按照龙象劲的运行方式运转神起。 同时,又练习龙象劲。 龙象劲一运转,龙象齐鸣,伴随着风雷之音,甚至王奇一举一动,都仿佛携带着一龙一象的力量,威能更是磅礴无匹。 虽说王奇境界还差一点,但龙象劲在王奇的手中,已经愈发强横,距离巅峰化境,估摸着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好半响后,王奇停下来。 他已经彻底消化了小还丹的药力,半点不剩下。他只觉得浑身精气神饱满,精神有了一种无尘无垢的感觉,前所未有清晰。 不论是目力、耳力,都有了长足进步。 王奇刚刚突破,身上排出了一些污秽,重新去洗漱一番,才回到院子内。这时候的王奇,一袭白色长袍,发髻随意用一根丝带扎好披在肩膀上,尽显气度。 如今的王奇,一双眸子,更是粲然生辉,明亮无比。那一张面颊,棱角分明,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如今的王奇,一派儒雅谦和君子的做派。 锋芒尽数收敛。 王福也是看呆了,赞叹道:“公子如今,真有绝世之姿,如谪仙人降世。即便老奴看过很多人,也从未看到公子这般的姿态。此前的公子,虽说俊朗,却少了阳刚之气。如今,尘尽光生,令人赞叹。” 王奇说道:“福爷爷,您就别夸我了。您这一夸奖,就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说起来,您还有小还丹没?干脆,再来两粒。” “没了,没了!” 王福连忙摇头回答。 他可不敢再给王奇,即便有也说没有。如今王奇突破,以小还丹夯实根基,如果继续吃更多的丹药,容易造成根基不稳,甚至影响未来发展。 王奇前途,王福已经无法估测。 按照眼下的情况,肯定是能突破到宗师境的。可是服用过多的丹药,影响了就太可惜。 王奇略显失望,询问道:“福爷爷,真的没了?” 王福道:“公子,真没了。您可切记,练武一道,丹药很重要。到了破境时,亦或夯实根基时,丹药是必须的。如果全部靠丹药,肯定不行。服用太多的丹药,容易导致根基不稳。这类似拔苗助长,您谨慎一些。” 王奇点了点头,暂时不强求,他说道:“福爷爷,您找我做什么?” 王福道:“天香阁来了消息,李氏请您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王奇道:“没说什么事情吗?” 王福道:“没说!” 王奇道:“既如此,我就走一趟。” 第27章 这是废物? 王奇没有带随从,乘坐马车就往天香阁去。 如今还是上午,天香阁的人不多,且王奇如今在天香阁,是一等一的贵客。他一抵达门口,自有早早等候的侍从,便领着王奇绕过前院,径直来到后院。 在院门口,李氏赫然等着。 李氏见到王奇,上前行礼道:“王公子,请。” 王奇一看到这阵仗,忽然停顿一下,问道:“有谁要见我吗?” 李氏也不隐瞒,直接道:“王公子,我天香阁的阁主,亲自到了范阳,要见一见王公子。同时,也是有要事和王公子商量一番。” 王奇点头,便径直入内。 李氏领着王奇到了房间门口,摆手示意王奇进入,她却不曾跟着一起进入。 王奇进入后站定,目光落在坐在正上方的杨山君身上。 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高手! 绝对是高手! 王奇心下略微惊讶,神情依旧平静,说道:“不知道阁主通知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杨山君也在打量着王奇。 他很是惊讶。 身为一代宗师,杨山君在宗师中也属于拔尖的一拨。他眼力极强,一眼发现了王奇虽说看似清瘦,可清瘦的身躯中,却是气血旺盛。 这是人人诟病的王奇吗? 杨山君得了李氏提供的消息,即便知道王奇很是聪颖,不是外面谣传的书呆子。可是这一刻,杨山君心下更是震惊。 因为王奇的情况,一看便是一流境界。甚至,凭借王奇的精气神,只要王奇的机缘到了,突破到宗师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是废物? 他娘的,这是妖孽啊! 一个二十岁不到,年纪轻轻便已经进入一流境界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最关键的是,这个人有很深沉的心计,书法、眼力都极好。 这堪称是年青一代的天骄。 偏偏王奇在外面的名声很普通,甚至是窝囊废书呆子的代名词。 不简单! 这是扮猪吃老虎的人! 杨山君的脑中,脑补了无数。最终他所有的感慨,便化作一个感慨。 虎父无犬子! 王宗熙一代人杰,儿子也非常不简单。 杨山君一念之间想了很多,却瞬间恢复过来,摆手道:“王公子,请坐。” 王奇道:“多谢阁主。” 杨山君待王奇落座,说道:“王公子,今日本座请你来,是为了酿酒一事。 王奇道:“阁主但说无妨。” 杨山君直接道:“王公子酿造的五粮液,堪称绝世佳酿,世所罕见。这样的酒水一出,天下名酒,再无余味,只余五粮液。我天香阁,希望把五粮液的酿制配方买过来。我请王公子,便是洽谈一番。” 王奇听到后,心中思索着。 做生意,他自是乐意的,只是天香阁的打算,是直接买过去,王奇心中还是有些抵触。不过王奇性子如今和以往不同,更为沉稳。 再者,天香阁也不简单。 王奇没有直接拒绝,询问道:“阁主要买下配方,出价几何?” 杨山君微笑道:“本座的出价有四。” 王奇道:“愿闻其详。” 杨山君道:“第一,天香阁收藏了一柄神兵,名为太阿剑,是上古强者的佩剑,削铁如泥,有莫大的威能。” 王奇眉头上扬,太阿剑这一神兵天香阁竟舍得拿出来。 的确极有诚意了。 这一段时间,王奇猛补了大周的历史,以及以往历朝历代的历史,甚至对武道上的情况,也通过王福了解了许多。 太阿剑,是上古强者嬴的佩剑。 位列十大神剑。 杨山君察觉到王奇的惊讶,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二,天香阁珍藏了一株老参,有五百年的年份,药效极好。天香阁,愿意奉上这一株老参。” 王奇又点了点头。 天香阁的确很有诚意。 这些都是珍宝。 杨山君再度道:“第三,天香阁虽说以昂贵礼物,换回五粮液的配方。但我天香阁每年,仍愿意给王家五万两银子,作为天香阁的谢礼。” “第四,天香阁还有一枚珍藏的丹药,名为九转大还丹,专门帮人从一流突破到宗师境。当然,也仅仅是增加成功的概率。而且借助丹药突破境界,容易造成根基不稳。” 杨山君说道:“不过这样的丹药,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 五万两银子,对天香阁来说是小数目。 一旦拿到五粮液的酿造配方,天香阁大规模的酿酒,肯定获利无数。一年下来几十万两银子那都是小数目,甚至会更大。 这是杨山君临时决定的。 原因很简单,王奇的情况,远超他的预料。 原本杨山君愿意交好王奇,一方面是王奇心机深沉,是一个聪明人。另一方面,则是王奇的父亲王宗熙,是真正的强者。 一个有望冲击大宗师境界的人,值得他给予太阿剑和五百年分的老参搭上关系。 眼下,却是不一样。 王奇很厉害,突破宗师更是十拿九稳的。试想一下,王家一门父子尽皆宗师,那是极为恐怖的力量。所以杨山君如今,愿意付出大代价,愿意结一个善缘,以便于以后帮助他。 王奇听完后,赞叹杨山君的手笔。 这是真正的大手笔。 可以说,杨山君提出的意见,极为优渥,已经远超五粮液的配方。 杨山君道:“王公子,意下如何?” 王奇道:“阁主的条件,极为优渥。毫不客气的说,您给出的条件,已经远超五粮液的价值。兹事体大,我要回家和家人商量一番,请阁主见谅。” 杨山君道:“可以!” 王奇干脆道:“告辞!” 他转身就离开,在王奇离去后,李氏送走了王奇,便回到房中,说道:“阁主,王奇最终答应了没有呢?” 杨山君对王奇的离去,心下反倒赞叹。他给如此优渥的条件,王奇不曾有半点被利益所诱惑,反倒是依旧镇定,让杨山君心头感慨,不愧是大家族子弟。 心智的确不简单。 杨山君沉声道:“本座改了此前的条件,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两条。第一,每年给王家五万两银子作为酬谢;第二,再给予一枚九转大还丹。如今,王奇回去商量了。” 李氏听到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好歹李氏负责范阳县的天香阁,也是杨山君的心腹,能接触到天香阁的机密。 她有足够的见识。 李氏正色道:“阁主,这已经远超酒水的价值,远的不说,单是一枚九转大还丹,就有价无市,这是极为珍贵的丹药。再者,每年五万两银子,那也不少。” 杨山君斜眼一扫李氏,说道:“你在质疑本座?” 李氏心头一颤,连忙跪在地上,说道:“阁主,奴婢不敢。只是觉得换回五粮液的配方,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值得。” “如果天香阁内,有了一流境界,且抵近巅峰可能突破的人,或许就能借助九转大还丹破镜,突破到宗师。” “天香阁再多一名宗师,格局便又不一样了。” 李氏说道:“这,便是奴婢的考虑,如有不周的地方,请阁主明示。” 杨山君说道:“这些年来,服用九转大还丹的人少吗?天香阁存下来的九转大还丹,足足用了六枚丹药,无一例外都失败。” “九转大还丹,的确能增加突破的概率。但是,也是要看人看根基。” “要突破境界,不容易。” 杨山君说道:“王奇如今,已经是一流高手。他气血充盈,以本座的眼力,实打实必然会突破到宗师境。既如此,何不卖他一个好。” 李氏惊讶道:“王奇是一流高手?” 杨山君道:“是!” 李氏皱起眉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说道:“不可能啊,外面一直盛传的消息,是王奇并无半点武艺傍身。奴婢也一直打探王奇的消息,不曾发现任何异常。而且王奇练武,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当时,王福专门找了奴婢,让奴婢替他买一些很难买到的药材。” 杨山君哼了声,这声音陡然一响起,便如炸雷一样,在李氏的耳旁响起。 李氏更是俯伏在地上。 显然,她对于情报不曾掌握清楚,所以才出现了这一情况。 杨山君说道:“你自己对消息掌握不足,就不要怪这怪那的。” “是!” 李氏立刻应下。 杨山君道:“退下吧。” 李氏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退下。这一刻李氏的内心,更觉得震惊,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人人都说王奇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可谁知道王奇是一流高手。 可怕! 王奇太会藏了! 不仅心机深沉,还武艺高深,这样的人不简单。如此说来,王福此前购买药材,就不是王奇初初习武,是要帮助王奇突破境界。 这,才是真相。 第28章 柳正求助 王奇乘坐马车往回赶,在短短时间,便回到府上。 他直接把王福请来,详细说了天香阁内发生的事。待各项事情说完,王奇说道:“福爷爷,天香阁的条件太优渥。这一条件,我心下觉得不妥,您认为怎么样?” 王福也颇为震惊。 杨山君开出的条件,很不简单。至少在王福看来,天香阁肯定是吃亏的。 王福仔细的想了想,他说道:“公子,要说如今这一交换,天香阁的确亏了。不过,这也符合天香阁主杨山君的风格。” “杨山君其人,在宗师境是属于顶尖的一拨人。而且杨山君经营天香阁,人脉很广,到处都是广结善缘。” “这一次的事情,老奴认为杨山君大致有两个方面的考虑。” 王福说道:“第一,公子如今是一流高手,凭杨山君的眼力,他能判断出来。他认为公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能进入宗师境,所以他提前投资结一个善缘。” “第二,应该是出自老爷。考虑到王家和老爷的情况,所以杨山君卖了个好。这一次的条件,老奴认为可以应下。” “公子将来,肯定要突破到宗师。对公子来说,多了一枚九转大还丹,便多了更大的机会。能确保公子,稳稳突破到宗师。” 王福说道:“小还丹老奴有,九转大还丹极为罕见,不容易得到。” 王奇说道:“既如此,我就应下。” 王福道:“理当应下。” 王奇心下明白后,略作思考,却不曾立刻前往天香阁,而是回了一趟书房。 他拿起笔,重新写酿酒的制造工艺。 这一酿酒的制造工艺,和提纯蒸馏不一样。提纯蒸馏,仅仅是针对已经酿好的酒水,而眼下的酿酒工艺,却涉及到了制曲、酒糟、蒸馏等。 这时代已经有了制曲。 只是,不曾借助酒糟蒸馏,还没有后世酒水的样子。如今王奇把这一制造工艺写出来,便是要直接交给天香阁。 他不占便宜。 更何况,天香阁的便宜也不好占。 王奇写好后,起身离开王家,又再度来到天香阁。他进入后院,见到杨山君后,笑说道:“阁主,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杨山君道:“王公子是爽快人。” 他一挥手,李氏就拿来了太阿剑、老山参,以及折算成五万两银子的金条,和最后的一瓶丹药,齐齐摆放在王奇面前。 杨山君道:“王公子,请笑纳。” 王奇取出撰写出来的制造工艺,递给杨山君,说道:“阁主,酿酒的制造工艺,有两种方案。第一,直接酿酒,过程比较复杂,胜在持久,且味道更为醇厚;第二,提纯现如今的酒水。两种的方案,我都阐述清楚。如果有疑问的地方,阁主可以安排人到王家询问。” 杨山君接过来后看也不看,扔给了李氏,说道:“合作愉快。” 他不熟悉也不懂酿酒的事情。 交给负责的人即可。 王奇说道:“阁主客气,说起来这一次,我王家占了天香阁的便宜。” 杨山君道:“王公子客气。” 王奇又说了一番道谢的话,便转身离开。待王奇回到王家,他把王福喊来,直接取出了手中的九转大还丹,说道:“福爷爷,这一粒九转大还丹,给您服用。” 王福连忙道:“公子,使不得,这如何使得!老奴如今,突破无望。所以这一枚九转大还丹,公子留着以后服用最合适。” 王奇说道:“福爷爷,我的突破,不需要九转大还丹。您的情况,虽说我不知道,但看您习武出手,绝非一流高手。至少曾经,肯定是宗师级高手。这一枚大还丹,您拿去用。不求再度突破,至少稳固伤势。” 王福心中感动不已。 公子长大了。 懂得体贴人了。 王福仍是摇头,说道:“公子,老奴一把年纪了,真不需要丹药。” 王奇道:“如果福爷爷不用,我就直接扔了。” “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王福打心底,不愿意浪费一枚九转大还丹。他的情况自己清楚,即便服用了大还丹,也不可能彻底解决昔日的旧伤。 王奇说道:“福爷爷,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您收下吧。从小到大,是您照顾我。如果没有您,焉能有我的今日。更何况,我要习武,您不喜消耗自身功力,为我洗筋伐髓。眼下只是一枚大还丹,不值一提。” 王福见王奇坚持,就不再推辞,接过丹药道:“多谢公子。” 王奇道:“您老客气了。” 说到这里,王奇取出太阿剑,仔细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太阿剑,剑长四尺四,剑柄约莫四寸,剑身有四寸宽,属于阔剑。剑重约六斤,是典型的重剑。 王奇一剑在手,觉得差不多。 他习惯了使用稍稍偏重一点的武器。 王奇好奇太阿剑的锋利程度,把王福给他锻造的刀取出来实验。刀尖撞击,三斤重的刀,应声被斩断,且太阿剑落下不曾有任何的停滞。 太阿剑,丝毫不受影响。 王奇啧啧道:“不愧是好剑,这柄太阿剑,堪称神兵利器。” 王福说道:“公子如今所学的是刀法,不过一法通,万法通。刀法霸道刚烈,剑法则是快准狠,您用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这柄太阿剑,您便带在身上。” 王奇说道:“福爷爷言之有理。” 王福说道:“公子,至于最后的老参,老奴会做成药膳。到时候,公子吃了药膳,身体气血能更是充盈。” 王奇道:“辛苦福爷爷了。” 王福道:“不辛苦,不辛苦。” 对王福来说,帮助王奇的事情,那是乐在其中。 “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府上的侍从进入,来到王奇的身旁,躬身道:“公子,柳正求见。” 王奇说道:“请!” 侍从去通知,不一会儿的功夫,柳正急匆匆的进入。 柳正一脸急促的样子,说道:“贤弟,情况不妙啊!我原本已经回了书院,可是今天,得到高家传出消息,说高家又不再支持书院。” “此前是我处理的,如今书院又让我来处理。我去了高家一趟,询问高仁拒绝的理由,对方却不愿意多谈,也表示不再支持书院。” 柳正说道:“你足智多谋,一定要替我想一想办法,替东山书院想一想办法。” 王奇道:“柳兄,我介入合适吗?” 柳正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王奇说道:“书院内很多人,都不认同我。你让我介入,恐怕无数人会嘲讽你,还会说你破罐子破摔,你得有心理准备。” 柳正大袖一拂,说道:“他们爱说咋说,甭管他们。只要能解决书院的钱财问题,我就算背负骂名,那也无妨。贤弟,快说办法吧。” 他知道王奇厉害。 如今他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奇的身上。 第29章 威逼利诱 王奇心思转动,思考着应对之策,说道:“柳兄,你可曾打听一番,高家为什么突然就反悔。先前,高家不再给予书院钱财运转,后来你劝说一番,高家又同意了。” “这才半个月过去,高家又反悔,总有缘由吧!” 王奇心下也觉得奇怪。 高仁的为人,他也听说过,是不错的商人。 不至于出尔反尔。 柳正说道:“具体原因,就是不知道。我去求见时,高仁只安排了人通知,说不再提供钱财,让书院自己筹措。” 王奇道:“令尊也不知道吗?” 柳正说道:“家父根本不管这些事。” 王奇大体已经明白,柳正这是一问三不知,半点消息都没有。 王奇也就不再询问柳正,而是把王福请来,询问了关于高仁的详细情况。待了解完高仁的情况后,王奇起身道:“我们去一趟高家,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正直接就同意。 两人出府,径直往高家去。 范阳高家,位于城北,高家是大富商,在范阳县有一定的影响力。 王奇和柳正抵达府外,王奇直接上前敲响房门。不多时,府上的侍从出来,王奇说道:“烦请通知高家主,东山书院王奇、柳正求见。” “不见,不见!” 侍从听到后,不耐烦说话,直接就要关门。 王奇伸手抓着门,不让侍从关门,再度说道:“请你去通知高家主,就说东山书院王奇和柳正求见。” 侍从再度道:“老爷说了不见客,你们来了,也没用。” 王奇冷笑道:“你去告诉高家主,如果不见我们,高家在范阳县的生意,会遭到重创。当然,你是否去禀报,就随你了。” 侍从听到后愣住。 王奇的情况,他不怎么清楚,可他知道柳正,那是县令之子。王奇一番威胁的话,侍从不敢拒绝,转身就去禀报。 柳正道:“贤弟,你这是仗势欺人,吓唬高仁吗?” 王奇轻笑道:“柳兄,说仗势欺人,有些过了。高仁不见我们,那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你是县令之子,在某种程度上,能代表令尊。既然以东山书院首席的身份不行,就以柳县令儿子的身份来。我们不是仗势欺人,只是为了寻求真相。” 柳正听得忙不迭点头。 只是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妥。 这和他以往的处事风格,是有些不一样。还别说,侍从一会儿就回来,很不情愿的领着两人进入大厅中等候。 不多时,一个四十出头,挺着大肚子,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进入。 来人赫然是高仁。 他直接落座,说道:“王奇王公子、柳正柳公子,你们两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王奇说道:“高家主,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来,就想了解一件事。高家主和东山书院的关系,也算不错。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如今不再提供钱财,是什么理由呢?” 高仁打量着王奇。 王奇神色平静,不见半点的慌乱,反倒继续道:“对高家来说,资助了东山书院,高家得了名,且高家也有诸多的年轻一辈在东山书院读书。对高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何苦反悔呢?” 高仁赞道:“王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王奇道:“高家主谬赞。” 高仁眼神渐渐锐利,沉声道:“王公子是有心计的人,我就直接说了。之所以不再支持东山书院,是因为利益驱使。” 王奇道:“高家主的为人处事,我是了解的,高家主行事,一贯仁义厚道,有仁义之风。高家主秉性,并非是那种贪婪无度,无利不起早的人。” “如今高家主却说,是因为利益驱使。尤其这事情自始至终,高家主都不曾说明原因,料想是有人要对付我东山书院。” “高家主得到了消息,所以撇清关系,不再支持东山书院。” 王奇分析道:“高家主,我所说的话,对吗?” 高仁眼中瞳孔一缩,掠过一抹惊讶,他说道:“好个王奇,不愧是世家出身。外面传言你为了对付郭易,耗费一年左右的时间布局,心计深沉。如今看来,我相信了。你的洞察力,的确不简单。” 王奇道:“高家主谬赞,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试探一番。” 高仁的为人,颇为仁厚。 甚至据王奇向王福了解到的消息,东山书院历年来,都是高家在背后支持,不计钱财的支持,算是东山书院的强力后盾。 这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撤离,可见不寻常。 偏偏,高仁又不曾说明原因。 所以王奇有了猜测。 才有了试探。 王奇试探出原因,便说道:“高家主,到底是谁,要对我东山书院不利。这一事情,还请高家主言明。我东山书院上下,感激不尽。” 高仁不曾直接回答。 王奇继续道:“高家主,说句实话,真有人要对付东山书院,高家主即便不支持东山书院了,即便撤出去。可高家主和东山书院,依旧难以撇清关系。当然我们东山书院,也不是白眼狼,不会攀咬高家主的。” 高仁道:“你威胁我?” 王奇说道:“高家主如果硬要说是威胁,就算是威胁吧。毕竟东山书院如果真的完了,反正能攀咬一个算一个。” 高仁眼神更是锐利。 他更是觉得棘手。 王奇和柳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柳正是受高仁的引导,局面完全在高仁的掌握中。可是王奇这里,肆无忌惮,使得他反倒是棘手。 高仁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怒气,道:“王奇,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王奇说道:“高家主,我们不求高家主继续赞助东山书院。不过东山书院如今的处境,你总得说清楚,谁要对付我东山书院。” 顿了顿,王奇继续道:“当然,也请高家主放心,出了高家,你高仁说了什么,我一概不记得,我也不曾来过高家。如此,便不会波及到高家主。高家主,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王奇啊!” 高仁眼神锋锐,说道:“威逼之后,便是利诱。以不波及我高家来利诱,威逼利诱的手段,还真是不简单啊!” 王奇道:“高家主抬爱了,哪有什么威逼利诱。我王奇做事情,一贯是有一说一,实诚做事那才是我的风格。” 高仁道:“忘了说,无耻也是你的能力之一。我高仁不再支持东山书院,你转而威胁我,不顾及脸面,的确无耻。” 王奇道:“高家主,我都说了,我实诚做事。” 高仁哼了声,眼神更是忌惮,继续道:“不仅无耻,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这些,都是你的能力和优点。王奇,东山书院有你,是东山书院的福气。” 王奇说道:“高家主,夸赞的话,大可不必。说实话,我不可能被你几句话,就说得飘飘然。归根结底,得说说我东山书院的事情,谁要对付我东山书院。” 高仁正色道:“要对付东山书院的人,是当朝三皇子。” 王奇道:“请高家主释疑。” 这一刻,王奇大致知晓了缘由,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暂时不知道。 得高仁阐述清楚。 第30章 拦路狗 高仁已经说了三皇子,也就不再隐瞒,继续道:“东山书院的院长崔东山,昔日在朝中为官,担任国子祭酒一职。” “除此外,崔东山一代大儒,博览群书,更是清流领袖。” “当年三皇子年幼时,皇帝安排崔东山担任三皇子赵治的老师,教导赵治。但赵治其人,虽说聪颖,却性情乖张,不尊师重道。” “崔东山教导了一段时间,劝说无果,干脆上书谏言皇帝,历数三皇子的过错。只是皇帝宠溺三皇子,不曾理睬,事情就不了了之。” 高仁叹息一声,说道:“崔公其人,却是性如烈火之人。皇帝不理睬,他干脆不去教导赵治了。皇帝当时也器重崔东山,不曾追究,事情也就揭过。” “不久后,崔公患病,故而辞官回乡修养身体,便回到范阳县,创立了东山书院。” “前不久,幽州牧被革职,皇帝安排赵治遥领幽州牧一职,又任命付延庆担任幽州长史,主持幽州的具体事务。” “付延庆其人,是赵治的人。” 高仁说道:“如今赵治担任幽州牧,付延庆到了幽州,东山书院还能有好日子吗?” 柳正心下,也担心起来。 局面不妙啊! 王奇顺势道:“高家主撇清自己,也是情有可原。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高仁继续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付延庆放出话,要对付东山书院,说是为赵治报仇。赵治虽说远在长安帝都,无法亲自出面。可付延庆到了幽州,且下面的地方官,那都想着巴结赵治,肯定会对付崔公。” “如今已经赋闲在家的崔公,扛不住这压力的。” “原本我得了赵治担任幽州牧的消息,想着未必会对付崔公,所以此前柳正来说情,我心软也就顺势答应了。可是如今,付延庆已经放出话,我只能是自保。” 高仁脸上,也露出无奈神情。 他也不愿意言而无信,可大势如此,他没有办法改变,只能保全自己。 王奇听完后,皱起眉头。 没想到竟是这般,这真怪不得高仁,毕竟这次的敌人是幽州长史付延庆。或者说,是皇子赵治,这是高仁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王奇道:“高家主,多谢。” 高仁说道:“你们,好自为之。” 王奇不再多言,带着柳正一起出了高家。这时候的柳正,再无半点的轻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很是担心。他不仅担心东山书院,更担心他自身所在的柳家。 毕竟他是东山书院首席,和东山书院关系极为密切,很不好切割。 这事儿处理起来很麻烦。 柳正思虑一番,硕道:“贤弟,兹事体大,我得先回府,再返回书院。” 王奇说道:“我也先回去一趟。” 两人告别,各回各家。 待王奇回到府内,直接把东山书院的事情给王福说了一遍。 旋即,王奇才说道:“福爷爷,不管如何,我是书院的人。在书院时,崔院长不曾瞧不起我,也不曾因为我犯错开除我。甚至,还我指点迷津。我,不能背弃书院,得回去一趟。” 王福点了点头,郑重道:“公子,崔东山其人,和老爷关系莫逆。” “早些年,对我王家更是有恩情的。所以这一次,您务必保住崔东山。你此前这般的肆意,长时间不回东山书院,许多东山书院的学子,都瞧不起公子。” “可崔院长自始至终,不曾看轻你,不曾开除你。甚至,对你谆谆教诲,那都是对你的恩情。所以这一次,竭尽所能保住他。” 王福说道:“虽说上面的人是皇子,可也就仅仅是皇子而已。即便他担任州牧,那也就遥领而已。所以暂时,不必管他。至于付延庆,不必惧怕。” 王奇道:“我明白的。” 王福再度道:“高家不再支持书院,书院钱财匮乏。公子去书院时,带上一笔钱。如此一来,能缓解书院的困难。” 王奇不再多言,快速整理了衣物,带上钱财,便先一步往书院去。 王奇乘坐马车出城往东山书院,一路急赶,倒也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便在东山书院外停下。王奇下了马车,径直往书院大门去。 东山书院在一片开阔地带,占地广阔。书院的背后,是一片竹林。书院外面,是一块池塘。如今进入五月,池塘中最早的一批荷叶上已经有了花骨朵。 荷花绽放,景色怡人。 王奇抵达门口时,外面恰好有一些学员。 对这些人,王奇视若无睹。 本主在书院内上学时,即便本主学问好,因为本主不会处事,许多人瞧不起本主。甚至,许多人时常拿柳烟云的事情奚落嘲讽本主。本主性子懦弱,不争辩,所以更是遭到欺辱。 王奇不搭理这些人,偏有不开眼的人要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王公子么?” 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一个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人走了过来。 王奇看了眼来人。 他对此人有印象,来人名叫熊晋,是书院中吊车尾的人。在东山书院内,熊晋纠集了几个学业不好的人,以欺负书院内的人为乐。 熊晋走到王奇身前,挡住王奇的路,说道:“王奇,你不在范阳县城内,陪着你的相好,却是回到书院。莫非太阳打西边升起。亦或者,你的相好又不搭理你,你才回来的。” 其余的人,纷纷开口附和。 一个个极尽奚落。 都是嘲讽王奇。 王奇神色淡然,环顾熊晋等人,询问道:“你们,说完了吗?” 熊晋脸凑到王奇的面前,昂着头,很嚣张的道:“什么叫说完了,老子这段时间不曾见到你,想你得很。王奇啊王奇,你回来了,正好有乐子。” 说着话时,熊晋抬起手,往王奇的脸上拍去。 王奇的内心深处,竟有一丝怯弱。这一丝的怯弱,转眼间,便被王奇压了下去,他很清楚这一丝感觉,就是本主留下来的。 本主性子懦弱,即便家世好,即便出身优渥,可遇到熊晋这样的一群泼皮无赖,却是怯弱怕事,以至于每次回到书院他都会被奚落羞辱一番。 王奇手抬起,闪电般抓住熊晋的手。他不曾怎么用力,仅仅是这一丝的力量,已经宛如金箍一样,死死箍住熊晋的手。 熊晋面色微变。 本能的,想要收回手。可是任凭他发力,手却是无法抽出来。 熊晋心下生出异样,但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咬牙呵斥道:“王奇,快放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王奇道:“怎么,怕了?” 熊晋冷笑道:“我怕你做什么,立刻放手。你再不放手,休要怪我不客气。” 王奇神情淡然,说道:“我不放手,你要怎么不客气呢?” “你找死。” 熊晋手抽不出来,干脆左手紧握成拳,直接往王奇的脸上招呼。这一拳的力道极为厉害,只是在王奇的眼中,却慢得犹如蜗牛爬。 王奇不躲不避,在拳头抵近时,闪电般抬脚就踹出。 “啪!” 脚掌撞在熊晋的胸膛上,沛然力量爆发下,熊晋惨叫一声,手没了力量,身体直接拔地而起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第31章 狠狠的收拾 熊晋咧开嘴,疼得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的脸上,更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眼前的王奇,竟力大无穷。 王奇是弱书生,怎么会这样? 熊晋忍着身上的痛站起身,看向王奇道:“王奇,你竟然会武功?” 王奇说道:“这有什么吗?” 熊晋咬牙道:“就算你会武功,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人,我就不信,你能拦下我们所有人。都给我上,拿下王奇。” 他一挥手,身边的几个书院士子冲了上去。 包括熊晋也是冲出。 他就不信,王奇一个人能有多么厉害。 王奇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在熊晋靠近的瞬间,依旧一脚踹出。一脚踹在熊晋的胸膛上,且这一脚的力道,比先前大了三成。 砰的一声撞击,熊晋惨叫一声,再度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更是口吐鲜血,面色极为难看。其余靠近王奇的人,也被王奇接连出脚踹翻在地上。 一个个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王奇迈步走到熊晋面前,抬脚就落在熊晋的胸膛上。强横的力量压迫下,熊晋整个人涨红了脸,一副快无法呼吸的样子。 王奇淡淡道:“熊晋,这种被人羞辱的滋味,感觉怎么样?” 熊晋道:“王奇,有本事你杀了我。” 王奇笑眯眯道:“我杀你做什么,你我之间,没有生死大仇。所以,我不会杀你。不过活着,未必比死了舒服。” 脚上的力道,渐渐的增强。 熊晋更是面色难堪,他是想要挣脱,问题是王奇脚上的力量增强下,他再强的力量也无用,只觉得自己都快难以呼吸。 这快要窒息的感觉实在难受。 他承受不住,便高呼道:“王公子,饶了我,我错了。王公子,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此刻的熊晋,实在太难受,仿佛整个人已经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掉下悬崖。 王奇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被人羞辱的感觉怎么样?” 熊晋连忙道:“很难受,很是难受。” 王奇道:“你羞辱别人,别人羞辱你,这很公平。杀人者,人恒杀之。辱人者,人恒辱之!熊晋,好自为之。这次饶了你,但下次落在我的手中,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滚吧!” 王奇抬起脚,再度一脚踹出。 这一脚踹在熊晋的腰间,使得熊晋接连翻滚几圈才停下。熊晋忍着身体的痛疼爬起来,喊了声走,带着几个挨了打的士子离开。 围观的士子,也纷纷离开。 他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王奇,很是惊讶。说起来,王奇在书院内是相当有名的,只不过不是被人欣羡的有名,是被人议论的有名。 王奇书呆子,性子软弱怯懦,且赎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回去当菩萨一样供着。 这是所有人对王奇的印象。 许多人打心底瞧不起王奇,觉得王奇虽说是世家子,可王奇的所作所为,实在丢人现眼。 如今王奇出手,果断狠辣,令人惊讶。 这还是昔日的王奇吗? 许多人都觉得疑惑。 王奇扫了眼周围,不曾多说什么,迈步进入书院。他来到书院中,径直就往院长崔东山所在的房间去。 崔东山所在的房间,在书院的后院,和书院内的一众老师在同一片区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就是崔东山喜好竹子,在他门前栽了一些竹子。 王奇来到房间外,直接敲门。 “进来!” 房间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王奇推门进入,看到了正在看书的崔东山,他躬身行礼道:“王奇,见过院长。” 崔东山年纪在六十开外,早些年曾大病了一场,险些死去。虽说崔东山身体恢复过来,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苍老,头发已经雪白,且很是稀疏。 崔东山昔日和王宗熙同朝为官,后来王宗熙外放渔阳郡担任太守,而崔东山时隔不久也辞官回家养病,双方关系不错。 崔东山对于本主王奇,很是关切,因为本主王奇性子单纯,学问也很好。这样的人,只适合做学问,不适合做其他。 人情练达上,本主完全不懂。 崔东山一双眼睛看了无数人,一看到王奇,便察觉到了王奇的不一样。昔日的王奇,神情更僵,言行中有不自信和怯弱,眼神更是飘忽。 今日的王奇,给崔东山的感觉,仿佛是脱胎换骨。眼神坚毅,目光炯炯有神。面颊更是愈发的棱角分明,透着镇定自若。 再不复昔日唯唯诺诺的样子。 崔东山发自心底为王宗熙欢喜,笑说道:“王奇,你今日回书院,有什么事情吗?” 王奇道:“院长,柳正可曾返回?” 崔东山说道:“柳正下山找高仁,暂时还不曾返回。” 王奇听完后,心下叹息,柳正现在都不曾返回,也不知是否会回来。他直接说了柳正下山,请他去见高仁的所见所闻。 待赵治的事情说完,王奇正色道:“院长,如今的东山书院,所面临的问题,不仅是高仁不再提供钱的事情。高仁不提供钱财供书院运转,我可以提供钱。” “钱,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赵治。” 王奇说道:“据高仁所说,如今付延庆已经下令要对付书院。如今书院遇到的局面,那就相当的棘手,这是大问题。” 崔东山听完后面色也是沉下来。 竟是赵治这里的事。 没想到,他昔日不愿意教导赵治一事,竟给如今埋下了麻烦。 崔东山深吸一口气,老脸上多了许多的凝重神情。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妙。甚至付延庆出手,崔东山要抵抗不容易。 崔东山道:“王奇,你有什么看法?” 这话一说出口,崔东山却是摇头一笑。他这是怎么了,遇到这样的大事,竟是先询问王奇。毕竟王奇年轻,即便王奇给他的感觉不一样,终究是一个年轻人。 王奇却是自信从容,缓缓道:“院长,为今之计,我认为有三件事要安排。” 崔东山道:“说来听听。” 王奇正色道:“第一,遣散书院的士子。愿意留下来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尽皆自行离开。风雨飘摇之际,不能有摇摆不定的人留下。” “这么做,能减轻东山书院的压力。” “第二,付延庆虽说要对付东山书院,要对付院长。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院长可以送出书信,请昔日的一些故旧好友相助,或者多多打探消息。” “至少,做到消息灵通。” “第三,做好一战的准备。敌人已经来了,委屈求全肯定没用。据传这赵治,本就刚愎自用,心胸狭窄。崔院长得罪了他,即便他不亲自出手,付延庆来了,肯定极尽手段。” “即便顾及到院长的名望,他们也是手段齐出的。” “眼下,必须要备战。” 王奇说道:“这便是我的看法,有些简单,请院长斧正。” 崔东山捋须一笑,颔首道:“不错,相当不错,你的考虑很周全。王奇啊王奇,你此前一门心思读书,只管自己。如今,却是尘尽光生,彻底不一样了。你学问好,如今彻底开悟,这是极好的事情。” 王奇道:“院长谬赞了,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不论是学问,亦或人际交往,我还差得远。” 崔东山听到后更是眼中一亮,笑说道:“好一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说得好,说得好啊,此句当浮一大白。” “砰!砰!” 敲门声再度响起。 书院老师的声音传来:“院长,我有事情请教。” 说话的人名叫熊有山。 这是熊晋的叔父。 熊晋之所以能在学院内读书,且一直这么跋扈,就是因为有熊有山在。熊有山为人护短,但学问也不差,只是品行不怎么样。 第32章 巧妙手段 崔东山听到熊有山的话,吩咐道:“进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熊有山迈步进入,当他看到王奇时,眼中有一抹嫌恶。旋即,熊有山看向崔东山,道:“院长,王奇殴打书院士子,情节极为恶劣。恳请院长,开除王奇,以儆效尤。” “开除王奇?” 崔东山听到后,一副看傻子般模样的眼神,打量着熊有山。 仿佛熊有山有病似的。 竟能说出这话。 崔东山淡淡道:“熊有山,你说王奇殴打书院士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熊有山回答道:“院长,王奇刚回书院,就殴打书院的士子熊晋,还打了其他的四个士子,把人打得重伤。尤其熊晋,五脏六腑受创,口吐鲜血。这般恶劣的行径,不能姑息。” 崔东山有些意外。 王奇会武功吗? 熊晋的情况,崔东山是知道的,因为熊有山的缘故,所以崔东山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怎么去管。可一贯是小霸王的熊晋,竟被王奇收拾了,简直不可思议。 崔东山看向王奇,询问道:“王奇,事情属实吗?” 王奇说道:“属实!” 崔东山点了点头,他这时候倒是愈发的欣赏王奇。因为王奇如今,没了昔日的唯唯诺诺,反倒是果敢自信。 他心中也为王宗熙感到欣慰。 熊有山一听到王奇的话,脸上笑容更甚,说道:“院长,您听到了吧。王奇嚣张跋扈,一回到书院,就殴打书院士子。这事情,绝对不能姑息,否则影响会极为恶劣,必须严惩。” 他一副愤怒模样。 熊有山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对熊晋很是宠溺。眼见熊晋被打,极为愤怒,要为熊晋讨还一个说法。 崔东山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笑了笑便吩咐道:“熊晋等人被殴打的事情,的确要处理。这样吧,你去通知东山书院的所有老师,以及东山书院的所有士子,全部到书院内的校场集合。” 熊有山一听,顿时大喜。 这是要重罚啊! 好机会! 熊有山忙不迭的应下,很得意的看了王奇一眼,便急匆匆的离开。 崔东山转而看向王奇,问道:“王奇,殴打人的事情,你来说说,如果这事交给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熊有山来讨说法的事?” 王奇微笑道:“院长,其实这事很简单。如今的东山书院,本就陷入困境。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遇到了难事,他们未必会留下。院长只需要先说东山书院,即将可能遇到灭顶之灾的事情,他们自己就离开,哪里还有针对我的事。” 崔东山笑道:“不错,不错!” 他如今愈发赞赏王奇。 而且王奇的建议,和他的考虑完全不谋而合,是一模一样的想法。 他就是这么考虑的。 崔东山不再多言,静静等待,不到小半刻钟,熊有山已经是一副兴奋的样子,急匆匆的就跑来,说道:“院长,已经安排妥当。书院内的所有老师,以及书院内所有的学生,足足六十八人,整整齐齐都已经在校场。” 熊有山一副激动模样,接下来,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审问王奇,让王奇丢尽颜面,然后把王奇逐出书院。 崔东山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王奇、熊有山紧随其后,一行三人出了院子,径直往书院内的校场去。东山书院的校场,位于书院的西北角,很是宽阔,长宽各达八十丈。 书院内不多的人,全部抵达。 当崔东山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崔东山。不过许多人的目光一转,继而就落在熊有山、王奇的身上。 许多人看向王奇时,眼中竟有着怜悯和可惜。 可惜啊,王奇惹到了熊晋。 书院中,谁不知道熊晋是小霸王,是惹不起的。如今熊有山亲自给熊晋撑腰,王奇的情况肯定是不乐观,所以许多人才觉得王奇可怜。 崔东山走到所有人的前面,而熊有山、王奇则站在人群中。 崔东山环顾所有人,缓缓道:“今天把咱们东山书院的所有人都喊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严惩王奇!” 就在此时,熊有山忽然高呼。 他一副愤怒样子,说道:“王奇嚣张跋扈,理应逐出书院,请院长明察。” “请院长明察!” 又有书院的老师和士子,跟着一起大声的开口附和。 这是熊有山一系的人。 王奇听到这些声音,却是冷冷一笑,一群乌合之众。到这时候,还想着内斗,还想着针对他,真让人失望。 熊有山也在打量着王奇,见王奇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心头也是冷笑。 王奇,等着吧。 有你受的。 “肃静!” 就在此时,崔东山再度开口。 在东山书院内,崔东山有绝对的威望。不仅是因为他学问精深,是清流领袖,更因为崔东山曾经担任过国子祭酒。 他环顾所有人,缓缓道:“今天把你们喊来,不是为了王奇的事情,是我东山书院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哗!! 众人闻言,全都议论声一片。 都无比的震惊。 谁都不曾想到,崔东山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论是书院内的老师,亦或是书院内的士子,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书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一下就成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崔东山抬手下压,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安静后,他快速道:“昔日老夫在朝中为官时,曾得罪了三皇子赵治。” “如今,赵治被任命为幽州牧。他虽说在长安遥领州牧,但心腹付延庆却已经到了幽州赴任,担任幽州长史一职,负责幽州的一应大小事情。” “老夫得到消息,付延庆已经亲自放话,要对付老夫。” “如今的书院,很是危险。” 崔东山话语沉重,缓缓道:“把你们喊来,便是告知你们,书院接下来,极可能挡不住付延庆的各种手段。你们都是书院内的人,不论是老师,亦或是士子,老夫都舍不得。” “眼下,却是不得不安排。” “你们当中,愿意离开的人,现在便收拾行礼离去,老夫不阻拦。你们当中,不愿意离开要留下来的,老夫也不赶人。” 崔东山说道:“总之,去留随意,都遵从你们自己的本心。” 哗!! 这一次众人听到后,都是震惊不已。 三皇子要对付东山书院。 付延庆已经下令了。 显然,东山书院在皇子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没有半点抵抗力的。 崔东山见众人议论,再度道:“时间紧迫,要离开的,抓紧时间离开,别浪费时间。废话老夫就不多说,各自选择。” 熊有山这时候也做出选择,他拱手向崔东山揖了一礼,便转身要离去。 “熊师,你这是作甚?” 在熊有山一步迈出时,王奇却是盯着熊有山,笑吟吟道:“熊师啊,院长待你不薄。你侄儿熊晋,在书院内肆无忌惮,弄得书院鸡飞狗跳。” “按理说,以熊晋这样的做法,早就应该开除书院。” “院长顾虑到你,压下了所有的事情。熊师你嫌贫爱富,不喜欢过清贫日子,院长专门让人给你准备饭菜,供你吃喝。你说俸禄低,院长也给你提高俸禄……” “院长待你,可是掏心掏肺啊!” “对你极尽恩待。” 王奇一副嘲讽的样子,道:“可是如今,你却第一个要离开东山书院。有好处的时候,你占尽了便宜。如今有困难,你立刻要离开。这般做法,让人瞧不起呀,不配为人师表哟。” 第33章 熊有山吐血 王奇可不是什么良善的秉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有人要欺负他,王奇必然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他不是忍气吞声的秉性。 熊有山一站出来,王奇便出言嘲讽。当着所有人的面,王奇的一番话,使得熊有山脑子一下就懵了,变得一片空白。 太丢脸了。 大庭广众下,被王奇如此的羞辱,熊有山整个人脑子乱糟糟的。 王奇却不罢休,继续道:“熊师啊,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拿了书院的好处,总该为书院付出。如今,你却要开溜,说不过去,说不过去啊!” “你这般做法,让人瞧不起。” “我王奇,瞧不起你。” 王奇一副鄙夷的样子,更是声音洪亮,校场中所有师生都听得清清楚楚。 崔东山也听到王奇的话,他不曾开口阻拦。危难之际,方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色,能看出所有人的心思,他倒是想看看熊有山,打算如何应对。 熊有山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他环顾周围,注意到周围许多嘲讽的眼神,他咬牙道:“王奇,是院长说了去留随意。如今东山书院遇到事情,院长安排,我离开那也正常。” 王奇哦了一声,声音拉得老长,其嘲讽更是不言自明。 脸上,满是不屑。 眼中,更是鄙夷。 王奇继续再度道:“说起眼下的状况,我想到了一个词,为人师表。身为书院的老师,一举一动,皆为书院学子的榜样。” “老师是怎么样的,教导出来的学生,自然也就是怎么样的。”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熊有山自己,是软骨头,贪生怕死,一遇到事情就退缩了。恐怕你教导出来的学生,也是这般。” “你的言行,影响到了门下弟子的言行。最终你的弟子,一遇到事情,也贪生怕死。” 王奇说道:“国家要长盛不衰,需要武将不惜死文官不爱财。可惜照你这样,教导的人贪生怕死,且一个个争夺钱财,贪财好礼。” “你熊有山,不配为人师表。” “你传道授业,是误人子弟。” 王奇说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为人师者,当以言行举止为弟子做出表率。可惜,你不是这样的人。熊有山,我王奇瞧不起你,不屑与你为伍。” “你,你……” 熊有山听着王奇的长篇大论,气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诛心之言! 王奇的这一番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甚至断了他的路。 一旦消息传出,熊有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以后谁还敢聘请他做老师。熊有山气愤之下,只觉得心头难受,气血上涌。 他伸手指着王奇,手都在轻微的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噗!” 熊有山喉头一甜,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刻,熊有山颓废不已。 气色更是难看。 熊有山虽说面色惨白,但他更清楚,当朝的皇子赵治,虽说肥胖,却深得皇帝的喜爱。一般皇子年纪稍大一些,就会安排到封地去任职。 赵治自始至终,都被留在朝廷,甚至皇帝还默许赵治发展自己的力量。赵治要对付崔东山,崔东山已经自身难保。 实力悬殊太大了。 熊有山心下无比的愤怒,他直接道:“王奇,院长都说了任其去留。我要离开,是我的自由。你,不能拦我。” 王奇啧啧道:“人无耻到了这一地步,也是一种本事。” 熊有山不搭理王奇,向崔东山行了一礼,喊道:“熊晋,我们走。” 熊晋也巴不得离开。 他可不愿意给书院陪葬,不愿意继续留在书院。 王奇眼看着熊有山、熊晋离去,说道:“熊师,你的丰功伟绩,你的事迹,我会让人广为宣传的。想必无数人,都喜欢听。” 熊有山听到后,顿时停下。 他转而看向王奇,眼神无比的凶厉,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熊有山在这一刻,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呵斥道:“王奇,你欺人太甚。” 王奇道:“我欺人太甚,那又怎么样。你欺负人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你欺人太甚,你怎么不反思?这做人啊,不能太自私。” “你,你……” 熊有山气得面色发青,他心下更是后悔,后悔招惹王奇。 “混账小子!” 熊有山愤怒之下,一巴掌扇在熊晋的脸上,打得熊晋愣愣的。 怎么打他啊? 他才是最无辜的。 先前挨了王奇的打,如今,又被熊有山打了一巴掌。 王奇笑说道:“熊师啊,迁怒于人,更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说实在的,你也就是学问上有一些造诣。要说为人师表,你不配;要说如院长这般的傲骨,你更没有。你离开书院,那是书院的福气。” 熊有山道:“王奇,你……” 他话说到这里,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怒气,一翻白眼,就直接昏厥了过去。 熊晋这一刻看向王奇,眼神惊悚。 这是王奇吗? 硬生生的,把自己叔父给说得昏死过去。 熊晋可不愿意再逗留,他直接背起熊有山,就快速离开,不敢继续逗留。伴随着熊晋的离去,其余一些学子也相继离去。 书院的老师,许多人却心下忐忑。平日里,一贯是言语极少的王奇,突然间变得言辞犀利,让人不适应,他们都担心自己站出来会遭到抨击。 王奇又看向书院的老师,说道:“诸位,要离开的就离开吧。刚才,我只是针对熊有山。院长说了去留随意,要离开的尽快来。一旦选择留下,就是和书院共生死。” 此话一出,许多人松了口气。 顿时有老师离去。 一个个离去,使得校场中的人数不断的减少。 崔东山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神情古井不波,看不出什么波澜。而且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因为如今的王奇,像是磨砺开锋的宝剑。 终于是宝剑锋从磨砺出。 有王奇一人,足矣!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负王宗熙的托付,能向王宗熙交差。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最终书院中,只剩下了十个人。 书院的老师一个都不曾留下,只剩下崔东山一人。其余十个人,都是书院的士子,他们一个个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都愿意留下来。 崔东山道:“你们当真考虑好了,要留下吗?付延庆已经出手。甚至付延庆或许,已经在来东山书院的路上。他或许会亲自对付老夫,你们留下,那就是跟着我赴死。” “院长,我们都愿意留下。” 一众人齐齐回答。 崔东山点头道:“既然都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你们所有人,都听王奇的安排。老夫要去准备一番,你们和王奇自行安排。” 所有人齐齐便应下。 崔东山离开了。 所有的学子,暂时还在校场中。等崔东山已经走出了校场,留下的十个人中,其中身材精瘦,眉眼锐利的一个青年站出来。 他盯着王奇,直接道:“王奇,你要让我们听你的,那不可能。除非,你让我们服你。如果不行,你就得听我的。” 第34章 心服口服 王奇认识说话的青年。 青年名叫杨迟,在东山书院内,这是和柳正齐名的风云人物。 柳正是东山书院首席,杨迟则是仅次于柳正的人。不仅如此,杨迟相比于柳正来说,他不仅是文采出众,更有武艺傍身,属于文武双全的人。 王奇看着杨迟认真的样子,心下一笑。不管杨迟说什么,在东山书院面临绝境的时候,杨迟愿意留下来和东山书院共进退,这人的本性不坏。 王奇不急不躁的问道:“杨迟,你如何才能复我?” 杨迟说道:“很简单,和我较量一番。你能赢,那么我听你的。如果不行,就得你听我的。东山书院面临困境,需要的是文武双全之辈,而不是只知道耍嘴皮子的人。” 王奇先前痛斥熊有山的话,杨迟觉得很痛快,他也乐见其成。 如今,他得争一争。 为东山书院而争。 王奇点了点头,道:“你能代表其余的人吗?” 一众人纷纷点头。 都表示愿意听杨迟的。 王奇不再多言,说道:“既然所有人都听你的,也愿意遵从你的吩咐。那行,我们较量较量。杨迟,我让你先出手,请吧。” 杨迟道:“我比你先入学,算是你的学长。这一次,你先出手。” 王奇说道:“我一出手,你没有任何的机会。” 杨迟道:“尽管出手。” 他脸上有着浓浓的自信,因为他自幼习武,武艺极为厉害。在整个东山书院内,那是最强的,王奇一个弱书生,不是他的对手。虽说王奇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王奇是弱书生的事实。 王奇看到杨迟脸上的自信,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意。 真是自信啊! 王奇脚下发力,瞬间到了杨迟的身前。轻飘飘的一掌抬起,印在杨迟的胸膛上。自始至终,杨迟都不曾反应过来,等到他看到王奇的手掌落在他胸膛上,杨迟却也没有半点担心。 王奇不足为惧。 下一刻,沛然的力量,自手掌上爆发。 只听砰的一声,杨迟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侵袭入身体。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便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哗!! 一个个书院士子,脸上有惊愕。 王奇这么强吗? 亦或者是杨迟竟是这么弱,被王奇一掌就推翻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杨迟,有些懵。 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印象中,王奇应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他即便站着不动,王奇都无法动他分毫的。眼下发生的事情,出乎他的预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王奇说道:“杨迟,还要较量吗?” 杨迟身体虽说倒在地上,却不曾受伤。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便道:“刚才是我没有注意,也没有防备,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重新较量过。” 王奇说道:“如你所愿。” 顿了顿,王奇道:“这一次,我让你先出手。” “接招!” 杨迟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矫情谦让的话语,在王奇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跨步冲出,手握成拳,低喝一声,便抡拳朝王奇冲了过去。 一拳,直奔王奇胸膛。 王奇不躲不避,任由杨迟的这一拳落下。 “砰!” 拳头撞在王奇的胸膛上。 王奇半点不觉得疼,他只是低下头,看向使出吃奶力气的杨迟,询问道:“杨迟,你这是不曾吃饭吗?一拳落在身上,仿佛挠痒痒一般。” 杨迟的脸,一下就涨红。 他收回拳头,说道:“刚才,我只用了三分力道。” 王奇笑道:“那就再来!” “再来!” 杨迟打心底,对王奇的手段很震惊,但他却不愿意服输,所以咬着牙,再度抡拳就出手。这一拳,杨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王奇看着打来的一拳,闪电般出手,五指张开,直接抓住杨迟的拳头。王奇侧身一拉,顷刻间,杨迟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往前就栽倒在了地上。 王奇再度道:“还要打吗?” “打!” 杨迟却不是服输的性子。 他再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又往王奇冲过来。他眼中有一抹固执,他自幼习武,他就不信了,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打不过。 王奇不再如先前那么柔和,在杨迟抡拳冲来时,脚抬起就踹出。在杨迟还没有靠近时,一脚就落在杨迟的胸膛上。 砰!! 撞击声响起。 杨迟直接倒飞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王奇站在原地不动,却是道:“现在,还要再较量吗?” “再来!” 杨迟仍是不服输。 他这时候,已经知道王奇不简单,实力很强。 只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杨迟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只是这一次的鲤鱼打挺,不如先前那么潇洒。他腰间上有些疼痛,站起身揉了揉腰,才再度抡拳朝王奇打了过去。 王奇再度一脚踹出,又是一声撞击声响起。 杨迟惨叫一声,便倒飞出去。这一次他腰间发力,再度想以鲤鱼打挺的姿势站起来,可是腰间一发力,就觉得疼痛,根本无法一跃而起。 一个个留下来的士子,看向王奇时,眼中都有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奇击败了杨迟。 甚至看王奇的样子,根本是随意出手,不曾全力出手。 这是王奇吗? 他们内心惊讶,但这一刻,却再无看轻王奇的心思。王奇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超杨迟,甚至王奇不是昔日那孱弱懦弱的样子。 王奇走到杨迟身旁,笑问道:“杨迟,还打不打?你放心,我出脚掌握了力道,不会伤到你,你不必担心。” 杨迟苦涩一笑。 败了! 他败了! 自始至终,王奇都是一脚,而他费尽全部的力量,也无法伤到王奇。 杨迟道:“我认输。” 王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稍稍俯身伸出手。这一幕,让杨迟瞪大眼有些发愣,旋即便伸手抓住王奇的手,借力站起身。 杨迟郑重道:“王奇,我服你了。论武艺,你更强。论手段,你气得熊有山吐血。论家世,你更是世家子弟。我杨迟,甘愿听你的。” “我等也愿意听王公子的。” “我也听王公子的。” “王公子统筹安排所有的事情,我服气。” …… 一个个不断的表态,全都表示愿意听从王奇的安排。 王奇颔首道:“诸位,东山书院如今,陷入危险境地。如今,我们当精诚团结,争取保住东山书院。走吧,先收拾一下东山书院,再去见院长。” 众人齐齐应下。 第35章 王首席 如今的东山书院,一片狼藉,到处乱糟糟的。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走了,这一走,就使得东山书院内乱得不成样子。 王奇领着杨迟等人,把书院内收拾了一遍,使得书院又恢复了干净整洁。 虽说书院内空旷下来,却也多了一份静谧和雅致,少了昔日的喧嚣嘈杂。待一切处理妥当,王奇带着杨迟一众人来到后院,见到了正忙碌的崔东山。 崔东山已经是按照王奇的建议,准备要向昔日的故友求助。 不为自己,只为东山书院。 这是他的心血。 虽说崔东山遣散了大多数的人,但对崔东山来说,这是无奈之举。等熬过了眼下的这一劫,接下来他还是要恢复东山书院的。 崔东山搁下手中的毛笔,环顾王奇、杨迟一众人,最终他收回目光,看向王奇道:“王奇,柳正还没有返回山上吗?” 王奇道:“暂时不曾!” 崔东山沉默了下来。 柳正是东山书院的首席,更是崔东山的弟子。 弟子身份,不同于书院内的其他士子,是崔东山专门收下柳正。 这是能单独授课的。 柳正回家一趟后,不再上山来。不管柳正遇到了什么缘由,可柳正没有书信来说明缘由,也没有上山,便意味着是和东山书院撇清关系。 等同于是,柳正背叛了东山书院,也背叛了崔东山。 王奇察言观色,一下明白了崔东山的意思,他宽慰道:“院长,柳正其人,我也有接触。他为人虽说有点小聪明,却也不失原则。这一次他没能上山,恐怕另有原因。最大的可能,是范阳县令柳辛为求自保,不让柳正上山。” 崔东山摆手道:“罢了,不提他。如今柳正不在山上,且你负责所有的事情。如今,你就是东山书院的首席。” “是!” 王奇直接应下。 崔东山看向杨迟等一众人,说道:“你们愿意追随老夫,我崔东山感激不尽。” 杨迟连忙道:“院长折煞学生了。” “院长切不可这么说。” “如果没有院长,我们读书很难。因为有院长,我们才能读书明智,不至于混混沌沌。院长,我们誓死追随你。” “我们誓死追随院长。” …… 一个个不断的开口,全都是一副慨然模样,没有半点惧怕。 崔东山道:“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书院内如今没有多余的事,你们听王奇的安排。王奇,你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王奇点头应下,便带着所有人离去。待所有人走出后院,到了书院大门外休息。 反正无事,暂且休息。 “哒!哒!!” 就在此时,有一匹马飞奔而至。 战马在书院门口停下,一个身着黑色武士服的人翻身下马,径直来到王奇的身旁,说道:“公子,管家有书信送来,请您过目。” 说着话,他取出书信递到王奇的手中。王奇拆开书信浏览,看完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书信中,是好消息。 杨迟把王奇当作主心骨,他看到王奇看了书信,担心王奇要离开,更担心王家要让王奇离开,询问道:“首席,是令尊让你返回渔阳县吗?” 其余人也齐刷刷看过来。 都是一副好奇神情。 王奇收起书信,说道:“我在东山书院求学,家父求之不得,怎么会让我回去呢?这一封书信,是我的管家送来,说北面的胡人又有肆虐之势,需要家父强力镇守渔阳郡,确保渔阳郡不丢失。故而,朝廷下令加封家父为镇北侯。” 顿了顿,王奇说道:“管家说,家父身居要职,即便幽州长史付延庆,也未必敢轻举妄动,让我不必顾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呼!! 杨迟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刚才担心王奇要离开,一旦王奇离开,就又少了一个主心骨。 如今王奇继续留下,且王奇身份又不一样,是镇北侯府上的小侯爷。王奇留在东山书院,也能帮到东山书院。 王奇看向传信的人,吩咐道:“回去告诉管家,我知道该怎么做。” 传信侍从应下后便转身离去。 杨迟心下轻松,转而看向书院大门口,悬挂在大门左右两侧的对联。这幅对联,上联是书中含金屋,下联是心外无繁杂。 他灵机一动,直接取下这一副对联,说道:“首席,反正我们闲来无事,干脆换掉这副对联。书院门口的对联,是熊有山题写的。他认怂了,当了龟孙,就换一副您的对联上去。” “对,对,首席给换一副对联。” “熊有山不配为人师,他的对联就应该换掉,不能留下他的字迹。” “首席,您给换了。” …… 一个个不断的说话,干脆还有人直接飞也似的回到书院内去。不多时,就拿着笔墨出来,而且还拿了红纸,专门用于写对联。 杨迟看着拿来的红纸,笑道:“首席,您先写上对联,我们暂时先贴上去。等接下来,我们再找人雕刻在木板上,再悬挂在书院大门口。” 其余人也纷纷看过来。 一个个都持赞同意见。 王奇笑道:“既然诸位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推辞了。” 他拿起了毛笔,脑中快速的思索,要说书院的对联,他脑中多的是。 岳麓书院、应天书院,乃至于东林书院门口的对联,他都铭记于心。王奇思索片刻,脑中已经有了想法,便挥毫下笔。 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圣贤心! 一副对联,跃然纸上。 王奇的字,是柳体字,字体铁划银钩,更是彰显气势。 杨迟善武,但在文学上的造诣也不低。他看到王奇的字,赞叹不已。而且这一副对联,那也是极好,日月两轮天地眼,一开口便是磅礴大气,让人折服。 杨迟赞叹道:“首席,我真的服了。不说其他,单是这一副对联,便展露首席心中胸怀。日月两轮天地眼,读书万卷圣贤心。高明,实在高明啊!” “什么高明啊!” 就在此时,崔东山出来了。 他原本让王奇等人自己做事,因为他的手中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出来看看。没想到,刚才听到杨迟提及的对联,他觉得很是不错。 具体缘由,他又不清楚,才专门上前来询问。 第36章 关门弟子 崔东山原本是询问的,只是他刚走上前,看到王奇写下来的一副对联,也顿时愣住。苍老的脸上,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惊神情。 这时代,有各种书法。 可是,颜筋柳骨却不曾有,甚至瘦金体、欧体等各种书法,都不曾有。所以当崔东山一看到王奇的柳体字,顿时震惊了。 崔东山回过神来,看向王奇,询问道:“王奇,这是你写的?” “是!” 王奇点头回答。 崔东山道:“这一书法,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王奇解释道:“此前我就一直琢磨,只是一直不曾成功,所以一直不曾写这样的字体。如今感觉不错,虽说还有些匠气,不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却可以写出来了。” 崔东山感慨道:“你这字,真是精妙绝伦,字体透着昂扬的精神,铁划银钩,力透纸背,一撇一捺可见刀锋。妙,实在妙不可言。” 王奇道:“院长赞缪了。” 崔东山欣赏了字之后,又喃喃念叨着日月两轮天地眼,读书万卷圣贤心的这副对联。他越是琢磨,越觉得这副对联高明。 大气磅礴。 更透着一股浩瀚心胸。 崔东山再度看向王奇,说道:“王奇,你这真是一鸣惊人啊!如今的你,堪称不凡。你父亲,再不必担心你。我东山书院有你,是老夫的福气。” 王奇自谦道:“院长折煞我了。” 崔东山却是一副肃然样子,再度道:“老夫阅人无数,看过无数的英才俊杰。似你这般的人,不曾遇到。你王奇将来,必成大器。老夫问你,你可愿拜老夫为师,做老夫的关门弟子。” 柳正是崔东山的弟子,相比于王奇的待遇,却是不一样。 关门弟子,是传承衣钵的。 王奇听到后也颇为惊讶,要知道崔东山虽说赋闲在家,可崔东山在大周朝,是士林大儒,是清流领袖,名望极高。 这样的人收他当关门弟子,对王奇有极大的帮助。 王奇道:“弟子拜见老师。” 崔东山说道:“好,好,好,老夫暮年之际,能收到你这一弟子,足慰此生,算是得偿所愿。书院正值危难之际,便一切从简。” 王奇道:“听老师的。” 崔东山想了想道:“书院大门口的这幅对联不错,进入书院后,讲堂两侧也有一副对联。你精于此道,便重新撰写一副对联,挂在讲堂大门口,鼓励我东山书院士子。” 王奇道:“老师,讲堂门口的对联,是您亲自撰写的,不必更改了。” 崔东山大袖一拂,说道:“老夫说改,那就改了。” 杨迟顺势道:“首席,您就别推辞了。不论是院长的,亦或是您的,都没问题。”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王奇就不再推辞,他提起毛笔,再度写下了一副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时,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尤其王奇的字体更是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更彰显这一副对联的不凡。 崔东山看到这副对联,赞叹道:“妙哉,妙哉。这幅对联,当为我东山书院士子之典范,为我东山书院士子之标准。” 杨迟等人,更是眼中流露出赞叹神色。他们看向王奇时,一个个心下更是彻底的服气。 不愧是王奇,实在厉害。 崔东山道:“这两幅对联,尽快安排上。老夫心有所感,先回去。”他看到王奇的两副对联,心下有了灵感,想要做文章,转身就离去。 王奇、杨迟等人则留在书院中。 如今的书院,静谧无比。 除了日常有王奇、杨迟等人的读书声,其余人都已经离开。 转眼,三天过去。 这三天时间,柳正依旧不曾回到书院,所有人都断定柳正不会再回来。 这一日,王奇、杨迟一众人在书院外晨练时,忽然发现书院外的官道上,出现一队人马。王奇目力极好,他放眼望去,看到了来的一队人马少说是百余人。 这其中,还有士兵随行。 付延庆来了! 王奇的心中,生出这般的判断。 这几日王奇一直关注着范阳县境内的消息,得知幽州长史付延庆,的确离开了幽州治所蓟县,往范阳县来。所以王奇就知道付延庆这一次,肯定是亲自来登门找茬。 王奇眼神锐利,吩咐道:“杨迟,去通知老师,说付延庆来了。” “是!” 杨迟神情肃然,转身去通知。 王奇静静的等待。 不多时,往书院来的一群人已经抵达。 为首的人,四十开外,身着锦衣华服,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他一双眼眸狭长,嘴唇细薄,给人凌厉之感。 此人便是幽州长史付延庆。 付延庆背负双手,缓步上前。他脸上带着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柔和。他走到学院门前,直接道:“烦请通知一声,后学末进付延庆,前来拜见崔公。” 王奇眼神中掠过一丝凝重。 付延庆越是这般笑面虎的样子,恰恰越是证明他心思深沉。 王奇不卑不亢道:“已有人去通知家师,请付长史稍等片刻,家师随后就来。” 付延庆打量着王奇,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单凭王奇的相貌,便极为不凡。尤其这世道,不仅是看家世,也看脸。 大周朝堂上,真没有什么长相丑陋之人,都相貌出众,且还都是才学出众之辈。 付延庆问道:“你是崔公的弟子?” 王奇道:“是!” 付延庆点了点头,恰在此时,有人在付延庆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 旋即,付延庆笑说道:“原来是镇北侯之子,据本官所知,你虽说在东山书院入学,却不曾拜师。而且你很少在东山书院读书,怎么成了崔公的弟子?” 王奇道:“就在前几日,老师收我为关门弟子。这事情,书院中已经人尽皆知。付长史不知道这消息,也实属正常。” 付延庆的眉宇间掠过一抹阴翳。 王奇和崔东山搭上关系,意味着王宗熙也容易牵扯进来。 这容易使得情况复杂。 “哈哈哈……原来是付长史亲临,东山书院真是蓬荜生辉。稀客,稀客啊!”就在此时,洪亮且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自书院内传来。 崔东山大步走出来。 他虽说苍老,精气神却是不错。尤其如今收了王奇这个得意弟子,更是觉得满心期待,想着要让王奇学到更多的知识。 崔东山站定后,继续道:“付长史亲自莅临东山书院,老夫有失远迎,请付长史见谅。” 他说话不卑不亢,更是滴水不漏。 付延庆道:“崔公客气。” 崔东山说道:“付长史刚上任,正是忙碌的时候。如今付长史却在百忙中,莅临我东山书院。不知道付长史来,有什么要事?” 付延庆微笑道:“难道崔公就在这外面说话?” 崔东山捋须笑道:“请!” “请!” 付延庆微笑着回应。 两人走在前面,便迈步进入书院。 王奇、杨迟等人紧随其后,王奇扫了眼付延庆麾下的人,眼中多了一抹厉色。因为他看到了柳正、熊有山、熊晋等人,除此外还有柳辛。 这些都是在付延庆的麾下,显然如今为付延庆做事。 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啊! 王奇的内心,也是打起精神。今天付延庆来拜访,肯定会有一番争斗的。 一行人进入书院,来到会客厅中各自落座。 第37章 下狠手 崔东山显得很是镇定。 不曾有什么慌乱的,区区付延庆,不值得他如此。 崔东山看向付延庆,不急不缓道:“付长史今日来,带来的人很多。单是士兵,便是数十人,如今全都驻扎在书院外。这般阵仗,莫非付长史要拿人吗?” 付延庆摇头道:“崔公说笑了,崔公是清流领袖,士人典范。崔公辞官赋闲在家,更是致力于传道授业,广收门徒,可谓士人之典范,是我等之楷模。” 崔东山道:“付长史赞缪了,老朽如今,是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人,也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如今做点事情,也是聊以打发时间。” 付延庆眼眸眯成一条线。 审视着崔东山。 眼前的崔东山说话滴水不漏,尺度拿捏极好,不是易与之辈。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三皇子出一口恶气的。只是崔东山本身是清流领袖,是名士大儒,在天下有很高的名望。要对付崔东山,不能随意出手,得讲究手段。 付延庆见崔东山不好对付,话锋一转,便直接道:“崔公,本官这一次来,是有一件事要知会崔公,顺便讨教一番。” 崔东山道:“付长史请说。” 付延庆说道:“本官初到幽州赴任,已经着手在幽州建立一座书院,名为西山书院。书院的地址,就选在范阳境内。” “范阳在崔公的引导下,文风鼎盛,人才很多,这是崔公的教化之功。” “东山书院,更是人才济济。” “本官今日,便是带着西山书院的一众人,特地来讨教一番,希望崔公书院的士子能赐教一番,双方交流交流。” 付延庆狭长的眼睛眯着,一副期待的样子。 王奇坐在崔东山下手,一听到付延庆的话,顿时就明白了。 付延庆这是要釜底抽薪。 摧毁了东山书院,就等于是断了崔东山的根。试想一下,如果付延庆的西山书院,力压东山书院一头。消息一传出,崔东山名声大跌,会被人认为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是付延庆的真实意图。 王奇咱们没有插嘴,而是看向崔东山,看崔东山如何应对。 崔东山神色不变,不急不躁的道:“书院之间的学子交流,倒也正常。付长史带着西山书院的师生前来,也是我东山书院的福气。来者是客,请付长史说一说,该怎么交流?” 付延庆道:“崔公果然是爽快人。” 崔东山淡淡道:“老夫如果拒绝,付长史会善罢甘休吗?” 付延庆哈哈一笑。 他捋着颌下的胡须,很是得意,继续道:“崔公,交流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文武比试。东山书院和西山书院双方,各派人出战较量。” “可以准许一人,一直挑战所有人,毕竟有的人能力出众。” “这就是规则,很简单。” 付延庆说道:“具体的较量,武斗以一方认输为止,只要不认输,就可以继续出手。文斗的较量,比较诗词文章,你我双方出题即可。” 崔东山颔首道:“没问题,我赞同这样的较量。” 付延庆再度道:“文斗的较量,耗时长,这一较量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先进行武斗。崔公,你意下如何?” 崔东山这才是面色微变。 武艺较量! 这是付延庆真正的意图。 一旦在较量中,付延庆的人下狠手,而他身边只有王奇、杨迟十余人。这些人的武艺都不怎么样,而付延庆派出的人,肯定是高手。 只要让人扮成西山书院的士子,东山书院的人遇上,轻则重伤,如果来不及喊认输的,甚至可能当场被格杀。 崔东山心下犹豫起来。 他担心王奇等人受伤。 王奇显得很镇定,微笑道:“老师,既然答应了对赌较量,如今付长史提出较量的方案,我们只能是应下。” 崔东山苍老的脸上有愁容,他看到了王奇笃定的眼神,心下稍定。崔东山目光一转,看到付延庆势在必得的模样,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无法甩脱。 崔东山颔首道:“付长史的提议,我同意了。” 付延庆道:“那就好。” “熊晋,你上前挑战。” 付延庆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了下去。 熊晋直接就走出来,抱拳行礼,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付延庆微笑道:“崔公,熊晋其人,在东山书院时,遭到不公的待遇,却没人替他伸张正义。尤其熊晋的武艺不错,年纪轻轻就要突破到二流境界,是一个有前途的青年。这样的人,东山书院不愿意传授学问,西山书院责无旁贷。” 顿了顿,付延庆继续道:“如今,崔公派遣谁出战呢?” “我来!” 杨迟站起身。 他刚要准备出去,王奇阻拦道:“杨迟,你退下,这事交给我。” 他清楚熊晋仅仅是开场的人,这样的废物不算什么。等杨迟击败了熊晋,下一个上来和杨迟交手的人,肯定极为厉害,甚至可能伤到杨迟。 更何况付延庆派人来挑衅,王奇不愿意兜圈子,干脆以强横力量碾压过去,让付延庆丢脸,这才是王奇的想法。 杨迟见王奇出手,也就退了回去。 王奇走到大厅中央,看着已经胆怯的熊晋,说道:“熊晋,看样子前几日打了你,还没有把你收拾够,你还没有吸取教训。你为虎作伥,还要来挑战,我成全你。” “你,你,你……” 熊晋脸上有一抹惧怕神色。 他领教过王奇的实力,远超他太多。没想到王奇立刻就出来,使得熊晋一下就畏惧不已,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他打心底惧怕王奇。 这是个狠人。 崔东山心下虽说担心王奇的安全,但他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熊晋的样子,惋惜道:“付长史啊,说句实话,熊晋真不怎么样。若非熊有山,老夫早就开除他了。” “这个人,秉性不好。” “不仅是不读书,而且文不成武不就,是一个泼皮样。” “你招收这样的人到西山书院,只能给西山书院抹黑。说起来,看熊晋的熊样,估摸着是不敢出手了啊!干脆重新换一个人上场。” 崔东山开口揶揄。 付延庆都蹬鼻子上脸的挑衅,他可不是任由人欺负的性子。 付延庆眼神阴沉,一副愤怒模样。 很是不喜。 付延庆呵斥道:“熊晋,给本官上。不管王奇的武艺如何,你都得打出我西山书院的风采。今日完不成任务,休怪本官不客气。” 刷! 熊晋面色陡变。 内心一下乱了,前面是王奇,后面是付延庆,这都是不好对付的人。 他一下就进退两难。 熊晋更是清楚不听付延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明知道不敌王奇,还是手握成拳,直接就冲了上去。 王奇不躲不避,左手成掌,闪电般探出,啪的一声抓住熊晋的手。如今王奇没有留手,既然是敌人,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 王奇手上发力,一个拉拽,熊晋立足不稳,身子立刻前倾。王奇移步侧身,右手抬起,手握成拳,一记拳法直接捶下,落在熊晋右手的手腕处。 嚓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啊!” 凄厉惨叫,自熊晋口中传出。 他一下就瞪大眼睛,张嘴惨叫,脸上满是痛苦神情。这一刻的熊晋,只觉得痛苦犹如潮水般不断的侵袭而来,使得他无比难受。 第38章 镇压 “放手,快放手。” 熊晋惨叫的时候,口中高呼起来。 他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 难受! 太痛苦了! 这一刻的熊晋,内心甚至有了悔意,不应该趟这一趟浑水。 原本熊晋跟熊有山离开了东山书院,便回到范阳县城内住下。只是付延庆一抵达,放出要建立西山书院,和东山书院打擂的话,熊有山和熊晋就直接去投奔。 按照熊晋的打算,付延庆对付一个垂垂老矣的崔东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熊晋没有想到,事情演变到了这一地步。 出乎预料。 他的手臂,更是被王奇硬生生的打断。 王奇拽着熊晋的手,说道:“在书院内,我曾告诫过你,你确实听不进话。如今,你充当急先锋,我成全你。熊晋,这是你欠东山书院的。” 话音落下,王奇抬腿踹出。 “啪!” 脚掌印在熊晋的胸膛上,沛然的力量爆发,熊晋只觉得五脏六腑遭到重创,当即就是一口鲜血喷出。随着王奇松手,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便拔地而起,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从大厅内,一下飞到大厅门口才轰然坠地。 倒地的熊晋,直接昏死过去。 “晋儿,你怎么样了?” 熊有山一下冲了过去,把倒在地上的熊晋搀扶起来。 他转而看着王奇,咬着牙道:“王奇,你心思之歹毒,令人发指。不过是一个较量,你竟然下此毒手,你真是狼崽子啊!” 王奇说道:“熊有山,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你自己无耻,莫非还寄希望于别人对你善良。再者,付长史刚才定下了规矩,只要没有认输,便可以出手。我不过轻轻出手,不曾全力出手,有什么错?” 说到这里,王奇转而看向付延庆,说道:“付长史,您说呢?” 付延庆眼眸眯了起来。 打量着王奇。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付延庆一抵达范阳县,曾打听了王奇的情况。王奇是王宗熙的儿子,如今王宗熙被朝廷敕封为镇北侯,在朝廷地位很关键,因为朝廷需要王宗熙坐镇北方。 王宗熙只是一郡太守,可王宗熙肩负着抵挡北地胡人的重任,其影响力不亚于一州的州牧。 付延庆打听到的消息,是王奇和柳正在天香阁发生的事情。只知道王奇颇有心计,却不知道王奇会武艺的事情。 如今看来,漏掉了很多消息。 付延庆心中思虑,转瞬就已经恢复了镇定,淡淡道:“小侯爷,镇北侯坐镇渔阳郡,抵挡万千胡人进攻,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本官对令尊镇北侯,也是极为钦佩的。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小侯爷,这是本官和崔公之间的事情,你当真要搀和进来吗?” “你要清楚,你是镇北侯府的小侯爷,在某些时候也代表了令尊。介入到这一事情来,恐怕不合适。” 付延庆道:“令尊,不会赞同的。” 王奇淡淡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料想父亲知道老师的事情,也会支持我的决定。更何况,我本是东山书院的士子,代表东山书院是理所应当。男儿立于世间,若心有畏惧,事事惧怕,不能依着本心做事,那也太窝囊了。付长史,你说呢?” 一句话,令付延庆面色微变。 王奇注意到付延庆的神情变化,却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付延庆是敌人。 既是敌人,就不必管付延庆怎么想的。 付延庆冷笑道:“好,好一个凭本心做事。王奇,但愿你不会后悔。你搀和到这事情里面来,被波及那就是咎由自取。即便令尊有什么想法,那也不占理。” 王奇直接道:“付长史不必担心家父,我做事,不需要家父的准许。而且,我做事情,家父也一贯是支持的。” 付延庆挥手道:“曹忠,你来。” “是!” 曹忠闻言直接走出来。 付延庆摆手指着曹忠,缓缓道:“曹忠是我西山书院的武首席,一身实力已经进入二流境界,距离打破任督二脉不远。王奇,你要考虑清楚,一旦曹忠出手,必然全力出手。到时候伤了你,甚至可能杀了你,那是无法控制的。” 曹忠的年纪在二十出头,国字脸,眼神锐利,显得极为凶厉。 这是个高手。 曹忠走上前,行礼道:“西山书院曹忠,请指教。” 崔东山此刻焦急起来,他开口道:“认输,我们一方直接认输。” 他担心王奇的安全。 付延庆说道:“崔公,较量的人是王奇,得他来说。他认输,这一战才结束。如果他不认输,那没有办法,只能打下去。” 崔东山转而看向王奇,急切之下,直呼其名道:“王奇,快认输。” 王奇道:“老师,您不必担心。” 他转而看向曹忠,抱拳道:“东山书院王奇,请赐教。” 曹忠并不多言,他围绕着王奇转了两圈,下一刻,曹忠脚下一跺,如离弦之箭冲向王奇。曹忠体内真气流转,凌厉的真气汇聚在拳头上,一拳直捣王奇的面门。 王奇面对这一拳,气沉丹田,不躲不避,握拳迎击。 “砰!!” 两个拳头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便有嚓咔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又是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却是曹忠手指断裂,骨头被摧折,甚至拳头上已有鲜血流出。 曹忠蹬蹬后退,脸上满是痛苦。 这一幕,落在付延庆手中,他神情惊骇。 怎么可能? 曹忠已经是抵近二流境界巅峰的高手,竟不敌王奇一拳。 王奇不管付延庆的震惊,他脑中只有击败对手的想法。前段时间在家里接受王福的教导,王福告诉他的一个道理,那就是趁他病要他命,战场厮杀不能有心软。 所以曹忠一退,王奇一步迈出,立刻追了上去。 王奇抡拳,再度打出。 一拳挥出,他体内龙象齐鸣,沛然的力量汇聚在拳头上。在曹忠还未站稳时,便已经打在了曹忠的胸膛上。 曹忠惨叫一声,只觉得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冲击着他的身体,甚至这一力量的冲击下,他直接倒飞了出去,和熊晋一样,直接在大厅门口跌倒在地上。 “噗!” 曹忠张嘴便吐血。 饶是如此,曹忠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身真气都被打散,真气混乱。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昏厥过去,甚至压制着身体的痛楚,艰难爬起来,死死盯着王奇,道:“你,你,你不是二流境界,是一流高手?” 轰!! 大厅内,一片哗然。 一个个震惊于王奇的实力,一个单纯的一流高手不值一提。毕竟普天之下,一流高手很多。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一流高手,让人震惊。 付延庆面颊抽了抽,眼神也是惊骇。 好个王奇。 好个王宗熙。 真是虎父无犬子。 王宗熙当年,还在一流境界时,便能以一己之力斩杀宗师境。到宗师境,更是所向披靡。到了如今,王宗熙处在宗师境巅峰,睥睨无双,是天下最强的一小撮人。 如今,王家又出了个王奇。 第39章 强势斩杀 付延庆深吸口气,压下了内心震惊的情绪。他一挥手,自然有人把曹忠搀扶起来。付延庆的目光落在王奇的身上,说道:“王奇,你很厉害。” 王奇道:“付长史谬赞了。” 付延庆继续道:“王奇,你如此年纪,便已经踏入一流境界,的确不简单。甚至相比你父亲当年,你也更加的妖孽。” “可是,你毕竟不曾成长起来。” “你是一流高手,但我西山学院中,也有一流高手,甚至是一流巅峰境的高手。你确定,还要再战一场吗?” 付延庆言之凿凿,恐吓道:“高手较量,分毫之差,便是性命之忧。” 王奇笑道:“付长史,我都已经说了。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更是东山书院首席。我代表东山书院出战,责无旁贷。” 付延庆见状,知道眼下只能撕破脸。 说实话他不愿意对王奇下手。 因为王奇是王宗熙的儿子。 可王奇阻挠,他就没办法,毕竟涉及到崔东山,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付延庆深吸口气,沉声道:“王奇,你既然选择出手,就休怪本官不客气。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其实付延庆心下也震惊,原本的计划中,只需要曹忠在,就足以碾压东山书院的人。甚至借助曹忠,可以废掉崔东山的人,使得崔东山彻底崩溃。 至于下一场的文采较量,在武艺较量后,东山书院的人都残了,根本没有能应对的,一切自然就无比轻松。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奇道:“比武较量,生死各安天命。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我既然敢来较量,那就做了十足的准备,付长史无需担心。” 付延庆哼了声道:“燕九,你上。” “是!” 燕九闻言走出来。 燕九其人,典型的北地大汉,燕颔虎须,虎背熊腰。他并非是西山书院的人,而是军中之人,赵治派给付延庆的护卫,负责保护付延庆的安全。 燕九站定后,抱拳道:“西山书院燕九,请赐教。” 王奇倒是不着急,反倒是看向付延庆,说道:“付长史,没想到西山书院的士子,竟有三十开外的人。看他的一举一动,是行伍之人。没想到西山书院如今,都从行伍当中挑人。” 付延庆面颊抽了抽。 王奇这厮,好毒辣的眼睛,一眼就看出燕九出自行伍之中。 不简单! 王奇这小子不简单! 付延庆表情恢复了淡然,道:“王奇,读书一途,到老也能读书,不分年岁。十岁孩童可以读书,三十壮年可读书,七十老翁也可读书。至于燕九,他是武人,读书不多,所以有读书之心。既如此,本官自当满足他的请求。” 王奇笑了笑,道:“付长史这般解释,我再追问,那就有些死缠烂打了。” “请赐教。” 王奇抱拳行礼,眼神锐利。 燕九不曾立刻出手,他从腰间拔刀,冷冰冰道:“王奇,我是行伍之人,出手必见血,甚至攻伐尽皆杀人手段。我的较量,需要使用武器,你可考虑清楚了?” 刀略微提起,刀锋锐利,一股肃杀之气,从燕九身上弥漫开来。 王奇道:“尽管一战。” 说着话,王奇也是拔剑出鞘。太阿剑出鞘,剑身清亮,如一泓秋水在剑刃流淌。 锋锐的剑锋,透着一股冷意。 王奇如今的实力不弱,对厮杀也没什么惧怕的。甚至他清楚对方是一流境界的高手,又出身行伍,更没有半点轻视,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燕九提着刀,全身真气流转。力量催动下,他单手提刀,猛地就往前冲。 同一时间,王奇也提剑前冲。 王奇所学的招式,就是王福所传授的一招斩风。所以在燕九猛地冲来时,他直接出手。且一招出手,看似简单,但有诸多的变化和判断。 王奇心下冷静无比,当和燕九靠近瞬间,燕九抡刀便劈下,王奇则抡剑斩出还击。他这是把剑当作刀用,太阿剑在空中划过,下一刻和战刀碰撞在了一起。 “嚓咔!” 一声脆响,刀刃断裂。 剑锋丝毫不停,一往无前,化作一道流光,自燕九的脖子上斜着划过。 “怎么可能?” 燕九见自己的刀被斩断,呢喃出声,脸上更有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他话刚落下,脖子所在的地方,一抹血线出现,喉咙直接崩裂。 噗! 殷红的鲜血,喷溅出来。 燕九瞪大眼睛,身体直接往后倒下,砰的一声身体倒地,燕九已经再无半点气息。 王奇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燕九,平复了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知道这次能一招斩杀燕九,一方面是他本就气血旺盛,实力强横,不弱于燕九。另一方面,太阿剑削铁如泥,直接斩断燕九的战刀,出其不意,直接割裂燕九的脖子,才能一剑致命。 王奇太阿剑入鞘,便站在一旁。 付延庆却是瞪大眼睛,一副震撼的样子。甚至付延庆的脸上,多了一抹惊慌和不知所措。要知道燕九武艺极强,在三皇子麾下也是高手。 因为他担任幽州长史,要负责幽州的事情,才让燕九跟在他的身边。 如今,燕九死了。 他如何向赵治交差? 付延庆再也坐不住,蹭的站起身,他伸手指着王奇,咬着牙道:“王奇,你可知道燕九是谁?他是三皇子身边的亲卫,你敢杀三皇子的人。” “哈哈哈……” 王奇听到后,陡然大笑起来。 笑声中,尽是嘲讽。 更有着不屑。 付延庆沉声道:“你笑什么?” 王奇道:“我笑的是,堂堂幽州长史,国之重臣,却是如此反复无常之人。燕九其人,你说是西山书院的士子,让他参与比武较量,生死勿论。” “如今,你却又说他是三皇子的人,要让我给一个说法。” “付延庆,你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说话过一过脑子,再想一想自己,是否太天真了。亦或是,你认为我王奇好欺负,可以随意欺压。” 王奇的话,针锋相对。 没有半点退让。 付延庆冷冰冰道:“王奇,不管怎么说,你杀了三皇子的亲卫。这一事情,我会上报给三皇子。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王奇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无所谓啊,你要怎么上奏,那是你的权利。不过你一担任幽州长史,不思考如何治理幽州,让幽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直接跑到范阳县来,弄了个西山书院要针对家师。” “这一消息传出,不论是士林,亦或是官场上,相信都会对你有不同的看法。” “尤其是,你还搞砸了事情。” “唉,换做我是三皇子的人,肯定会极力的拉拢人。可惜你平白无故的给三皇子树敌。嗯,我还会明确一事,说你的所作所为,是三皇子授意的。” 王奇显得很是镇定,说道:“这一消息传出后,甚至传入陛下耳中。你说说,陛下对三皇子是什么看法。” 刷! 付延庆面色大变。 一想到皇帝如果知道这一事情,绝对是对三皇子不妙。甚至于,皇帝可能认为三皇子赵治心胸狭窄,难有容人之雅量。 付延庆这一刻心下,更是冰冷无比。 王奇此子太难缠了。 崔东山坐在左侧首位,不曾干涉,不曾说话。他就这么看着,尤其眼见王奇逻辑清楚,思维缜密,三言两语使得付延庆面色大变,心下赞叹不已。 他这个弟子厉害了。 他崔东山在晚年,收了王奇为弟子,是他走大运了。 崔东山仍是按捺住心思,静静看着。 他期待王奇的表现。 第40章 文斗 王奇自是注意到了付延庆的神态变化,他继续道:“付延庆,哦,我无礼了,不该直呼其名,应该是称呼您为付长史。我心直口快,所以一下喊出来,请您见谅海涵。” 付延庆冷哼一声,道:“王奇,你倒是生了一张利嘴。” 王奇说道:“没办法,武道上我肯定比不了家父,不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我就只能另辟蹊径,耍耍嘴皮子。” 付延庆说道:“自以为是。” 王奇说道:“我是否自以为是,不是付长史能评价的。付长史,说起来我认为你有些傻,做事情没有考虑清楚利害关系。” “换做我来幽州担任长史,不会建立西山书院打压老师。甚至于,我不仅不会打压,反而会备上好礼,专门来结交老师。” “大张旗鼓的,打着三皇子的名义,给老师送上礼物,表达对老师的尊敬。而且事后,我还得宣传一翻。” “消息传出,世人便以为三皇子有容人的雅量。再运作一番,故意让陛下知道消息,届时三皇子在陛下的面前,那更是树立一个好形象。” 王奇啧啧摇头,说道:“可惜啊,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却偏偏采取了最为极端的措施,失望,实在让人失望啊!” 付延庆心下更是糟心。 经由王奇一说,真是这个道理,他采取了最为极端的手段。 付延庆好歹是一州的长史,身份尊贵,也是心思深沉之人。他心中一琢磨,顿时明白王奇这是故意给他挖坑。 如果他现在改弦更张,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消息传出后,他就是一个笑柄。 眼下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付延庆知道燕九死了,而且燕九的死亡已经成了定局,追究王奇的责任肯定不可能。他这一次不愿意认输,所以话锋一转,便不再搭理王奇。 付延庆看向崔东山,说道:“崔公,恭喜你收了一个好弟子。你这关门弟子,不仅武艺强横,一张嘴更是犀利。要我说,他最厉害的不是武艺,不是他的算计,是这一副毒舌。” 崔东山微微一笑,说道:“付长史谬赞,我这弟子,实际上秉性敦厚,性情柔和,是一个极为尊师重道的人。当然,他的性子也颇为激烈,嫉恶如仇,所以才会这般。” 付延庆面色一僵。 眼中流露出一抹冷色。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弟子。王奇一张嘴难缠,崔东山的这一张嘴也不简单。 什么叫嫉恶如仇? 他就是恶,所以王奇才会一张嘴犀利无比,处处针对他。 付延庆直接道:“武斗这一局,我西山书院认输。崔公,接下来进行文斗吧。我西山书院一方,进行下一场的文斗。” 崔东山道:“付长史,如何文斗呢?” 付延庆沉声道:“文斗较量,分为诗、词、文章。每一题目由本官出题,双方派人较量分出高下,崔公意下如何?” 崔东山听到后冷笑道:“付长史真是会制定规则啊!” 付延庆道:“规则,由强者制定。” 王奇看不过去,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付长史,你这无耻的样子,真的让人佩服。这一次和付长史见面,就让我大开眼界。付长史以后,便是我的人生目标,是我的楷模。” 付延庆听着反讽的话,知道王奇一张嘴不好惹,干脆不管王奇,便看向崔东山,直接询问道:“崔公,你意下如何?” 崔东山道:“付长史气势汹汹而来,定下了这条件,老夫还能说什么?老夫相信,即便是付长史如此行径,我东山书院依旧不惧。” 付延庆冷冷一笑。 武斗很简单,就是武艺上的交锋,胜负很容易区分。一旦武艺强横,那更是无法击败,会形成碾压的局势,所以王奇赢了。 可是文斗,却是不一样。 文斗,那是考校文采,更是考验一个人的文学造诣。 付延庆吩咐道:“先说作诗的题目,以蜀道为中心,写蜀道之难。” 他说完后,嘴角噙着笑容。 显得很自信。 这一题目,是他花费了很多心思的。蜀道难的问题,自古就有,然而事实上,蜀道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如果不曾亲自去走一趟,很难真正体会。 要通过诗歌描写,更是难以真正的描绘出来。 如果是花好月圆之类的诗,天赋出众,能写出精妙的诗句来。描写蜀道,却是不一样了,这不仅需要文采,还需要对蜀道的了解。 崔东山脸色,也颇为难堪。 他也没有想到,付延庆的题目如此刁钻。尤其付延庆的题目,显然是早有准备,那么付延庆带来的人,肯定已经是准备妥当。 付延庆有些自鸣得意,他目光一转,直接就落在王奇的身上,说道:“王奇,你是东山书院首席。如今我西山书院,让你们先来,把机会给你们。” 王奇道:“付长史,你不担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付延庆道:“不可能。” 他为了出题,费尽心机,也是仔细的琢磨了这题目的难度,有充足的准备。所以眼下,付延庆认为即便让王奇先说话,那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一局,他必胜。 不可能失败。 王奇道:“付长史给了机会,我自是不能辜负付长史的期望。” “笔墨伺候!” 王奇当即吩咐一声。 东山书院的人,当即起身为王奇准备,很快拿来了上等的笔墨纸砚。王奇的目光,落在了西山书院柳正的身上。 终究,柳正选择了背叛。 或许柳正是碍于父亲柳辛的立场,亦或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管如何,这都是柳正的选择。既然这么选择了,双方就是敌人。 王奇面带微笑,说道:“柳正兄,我先一步赋诗描述蜀道难。磨墨还缺一个人,不如你为我磨墨如何?” 柳正不曾站出来。 他清楚眼下不能随意说话。 王奇转而看向付延庆,笑道:“付长史,我如果能做出一篇传世文章,柳正为我磨墨,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你意下如何?” 付延庆心中一盘算,便道:“王奇,眼下你赋诗柳正为你磨墨。接下来,轮到柳正赋诗时,自当你来磨墨,你意下如何?” 王奇道:“如果柳正认为合适,我自是没有意见的。” 付延庆道:“就依你。” 王奇转而笑吟吟看着柳正,摆手道:“柳兄,请!” 柳正面颊抽了抽,他本是不愿意的,但付延庆下了命令,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前,在王奇的面前躬身磨墨。 好半响后,柳正磨墨完毕,才站在一旁。 王奇伸了个懒腰,提笔写下了蜀道难三个字。他的字体,铁划银钩,苍劲有力。一写在了纸上,便透出不凡的气度。 柳正一看到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王奇的字? 写得太好了。 崔东山知道王奇的才学,单单王奇写在书院内的两副对联,便彰显出王奇的惊艳才华。所以在王奇写下蜀道难三个字后,崔东山起身走到王奇的面前,顺势朗读出来。 付延庆听到后,冷笑道:“本官的题目是蜀道难,你这诗的标题就是蜀道难,实在让人失望啊。一听名字,就让人提不起兴趣。” 王奇听到付延庆的话,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诗仙的诗,能差吗? 不可能的! 第41章 蜀道难 王奇提起笔,继续往下写。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李白《蜀道难》的开篇,一个简单开篇,却直奔主题,点出蜀道之难,更把蜀道难的难,一下拔高到青天之难。 崔东山跟着诵读,他读到了开篇第一句,眼中露出惊艳神色。因为这开篇第一句,便彰显出不一样的气势。这一刻的崔东山,仿佛看到一篇传世文章的诞生。 王奇心神已经沉浸其中。 提笔继续往下。 崔东山则一句话一读:“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崔东山诵读时,神情激动。 妙哉! 妙哉啊! 这首诗,恢宏壮阔,把蜀道写绝了。纵观历朝历代,也不曾有《蜀道难》那么好的诗。 付延庆也是一个文采出众的人,他听到王奇的诗,面色渐渐阴沉下来。柳正等人的准备,他是知道的,相比于王奇的这首诗,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崔东山诵读时,也打量付延庆的神情。 眼见付延庆吃瘪,他心头高兴。想讨好三皇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王奇继续往下写,崔东山则是继续往下读。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崔东山最后一句诵读完,长叹了一声。 绝了! 崔东山径直回到坐席坐下来,根本没说话,脑中还回味着《蜀道难》的经典。 付延庆面颊抽动,心下叹息。 又败了! 王奇的这首诗蜀道难,经典无比,甚至可说能流传千古。这样的一首诗,把蜀道的难、险、峻等全部描绘出来。尤其这首诗气势磅礴,读起来朗朗上口,甚至让人热血沸腾。 没有半点能挑剔的。 如果一般的诗,付延庆可以耍赖,就判定他派出的人取胜。 问题是,这一局较量没得比。 付延庆很是干脆,直接说道:“斗诗这一局,我们认输。” 王奇微微一笑,说道:“付长史承让了,我以为凭借你的面皮,会直接让柳正赋诗一首。然后,强行说我这首《蜀道难》很差劲,再抬举柳正一番。看样子,付长史修炼不到家,面皮不够厚啊!” 付延庆听着王奇的话,心下更是愤怒。 恨不得杀了王奇。 王奇这小子的一张嘴,实在刁钻,更是无比可恶。 在付延庆的心中,的确打算即便王奇的诗句好一些,他也要压下对方。问题是,王奇的这一首诗,好了不是一点点,好得太多太多。 甚至好到让人绝望。 柳正准备的诗,无法起到作用。如果用柳正的诗压王奇的《蜀道难》,这里的消息传出,付延庆就会成为天大的笑柄。 付延庆哼了声,继续道:“诗句的较量,我西山书院一方认输。接下来,是词的较量。 王奇道:“付长史,出题吧。” 付延庆一抖袖袍,昂着头道:“词的较量,以《水调歌头》为词牌,写中秋明月之景。王奇,这次我付延庆再度让你先来。” 王奇笑说道:“付长史,你确定吗?一旦我下笔,恐怕你拟定的词,又派不上用场,只能是胎死腹中。” 付延庆心中不信邪。 他就不信了,王奇真的是这么利害。 付延庆道:“你尽管出手。” 王奇便再度提笔,而崔东山又起身走到王奇的面前站定。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崔东山口中诵读。 他的眼中,更是露出震撼。 妙不可言! 这首写中秋的词,开篇短短几句话,词句旷达,意境深远,令人赞叹。 付延庆的脸黑了。 他还不知道这一首词的后半段是什么,可单单是刚才崔东山诵读出来的,付延庆已经是知道自己又败了。尤其这一次落败,等到消息传出,他极可能沦为笑柄。 付延庆握紧了拳头。 内心愤怒。 崔东山察觉到付延庆的愤怒,却不管付延庆怎么想的。 王奇继续往下写,他继续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实在是妙!”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脖子都入土的人。没想到临老之际,竟遇到这样精妙绝伦的词句,如此词句,旷古烁今,甚至可以说,远超前人,甚至后人也难以企及。” 崔东山的言语中,毫不吝啬的赞誉。 因为写得实在太好了。 付延庆已经是面如土色,整个人已经是懵了,有些后悔来找茬。 啥情况? 王奇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要怎么比? 王奇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他看向付延庆,继续道:“付长史,我都已经说过。你让我先写,你的人就不必站出来了。如今,何必呢?” 付延庆恨不得把王奇的嘴堵上,他却是不得不说道:“斗词的较量,我们认输了。” 他不得不认输。 差距太大。 这时候的付延庆,都有些快崩溃。今天出门挑衅,是没有看黄历就出门,还是怎么的? 事事不顺。 王奇继续道:“付长史,如今斗词输了,接下来还得较量文章。说起来,文章可不一样,不容易的。不如付长史再试一试,继续较量一句如何?” 付延庆大袖一拂,道:“罢了,今日的交流,我西山书院略逊一筹。我们走!” 气愤之下,付延庆直接离开。 柳正、柳辛,以及其余的一众人,都是纷纷告辞离去。 全都跟着就离开了。 大厅中,先是安静了片刻,旋即众人都欢呼起来。一个个无比的激动,因为事到如今,终于保住了东山书院。 第42章 一劳永逸 崔东山看向王奇,也是一脸赞许神情。今日之事,多亏了王奇,若非王奇力压付延庆的人,今天的事情不好解决。 王奇的诗、词,那都太强。 自始至终,付延庆的人连一丁点抗衡的胆量都没有,直接认怂投降。 这一切,是王奇带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王奇,眼中都流露出激动神色。他们不仅欢呼胜利,更觉得自己留在东山书院,的确值了。 一个个尽皆夸赞王奇,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 王奇等众人的话说完,开口道:“诸位赞缪了,我是东山书院首席,也是老师的弟子。这些事情,是我分内之事,更是我该做的。” 顿了顿,王奇又道:“另外,书院暂时摆脱了危险,诸位便去收拾一下书院,重新整理整理。我东山书院,接下来慢慢的会恢复正常。” 众人闻言,各自离去。 大厅中,只剩下崔东山和王奇。 崔东山一脸欣慰,说道:“如今我们刚挫败了付延庆的阴谋,按理说,应该庆贺一番。你却是能冷静处理事情,不骄不躁,很不错。为师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你这般的心境。” 王奇郑重道:“老师,弟子把所有人支开,不是心境不错,是因为有事情说。” 崔东山道:“什么事?” 王奇道:“这一次付延庆对付您的阴谋,我们挫败了。可下一次,就不好办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付延庆这次是光明正大的来对付我们,还找了个西山书院的由头。” “这是因为他有顾虑,顾忌老师的名望,所以我们取得了胜利。” “下一次,不会这么容易的。” “一旦付延庆使用阴诡手段,我们就会非常的被动。尤其延庆这一次,折损了赵治的护卫燕九,又丢尽了颜面,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奇说道:“老师,我们当下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行,有备方能无患。” 崔东山听完后,神情也跟着冷肃起来,再无半点的笑意。这倒是他不曾考虑的,刚才崔东山的脑中,满是这一次挫败了付延庆的欢喜,以及王奇大放异彩的惊艳。 倒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崔东山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仔细想想,情况真是不妙,你有什么破解之策。” 王奇说道:“按照先前的安排,老师向诸多故友求援,实际上在当下,用处已经不大。因为一旦撕破了脸皮,远水解不了近火。” 崔东山也点了点头。 “咚!咚!” 敲门声,忽然在大厅外响起。 崔东山说了声进来,旋即房门被推开。书院的士子进入站定,恭敬道:“首席,您家中安排了人来送信,请您阅览。” 说着话,便递上书信。 王奇接过来,道了声谢,士子便主动退出。王奇拆开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脸上,布满了惊讶神情,显得有些意外。 崔东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奇道:“老师,范阳要乱了。” 崔东山骤起眉头,一脸不解的问道:“范阳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动乱?” 王奇说道:“家里送来的消息,说范阳边境,出现了一股贼匪。贼匪的人数颇多,怕是有两三千人,且颇为凶恶。贼匪的首领,名叫张元,是一直盘踞范阳边境的非人。更具体的情况,暂时未知。可以预见的时,范阳有麻烦了。” 崔东山道:“这么说,我们东山书院,也可能面临麻烦。” 王奇想了想,心头有了定计,说道:“这一股贼匪,主要是侵略范阳城。或许我们会有麻烦,但在弟子看来,这一事情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遇。危险和机遇,一贯是并存的,有了危险自然也就伴随着机遇。” 崔东山问道:“什么机遇?” 这一刻,崔东山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已经是有了想法。 他这个关门弟子极有主见。 极有想法。 王奇沉声道:“弟子所说的机遇,就是一劳永逸,借助张元的侵略,彻底解决东山书院的麻烦。趁此机会,拿下付延庆,东山书院就没了威胁。如果没有张元入侵,我们还不好办。可是有张元来了,杀张元的事情,就栽赃给张元,洗脱我们的嫌疑。” 崔东山陡然就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刺杀付延庆。 王奇竟要刺杀付延庆。 这一情况,简直超出了崔东山的认知,令崔东山无比的震惊。 这个弟子,很大胆啊! 崔东山是清流出身,他名流大儒,一听到王奇的话,心下有些不赞同,说道:“刺杀朝廷命官,那是大罪。更何况,付延庆身为一州的长史,身系万千百姓安危。杀了他,必然导致范阳和幽州动荡,出现乱局。” 王奇昂着头,寸步不让,说道:“老师认为,付延庆在幽州,百姓就不受苦了吗?当官的人,不怕愚钝一点。即便愚钝一点,只要一心为民,总不至于出大乱子。” “当官的人,就怕太过聪明,自以为是。这样的人包藏祸心,造成的危害,反而更大。付延庆其人,就是聪明人,心思极为狠辣。” “他在幽州,必然生灵涂炭。” 王奇说道:“所以如今幽州的局势,我认为付延庆死了,对幽州上下反而更好。再者,如今贼匪出现,如果我是付延庆,必然借助贼匪的力量,顺势把东山书院一并解决。” “唯有如此,才永绝后患。” “最关键的是,贼匪的出现,使得付延庆脱身,不会授人把柄。老师,先发制人,占据先机。棋盘上落子,一步慢步步慢,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良心上。” 这时候的王奇,显得很强势。 他不是愚昧之人。 崔东山担心道:“可杀了朝廷命官,你可能会摊上祸事的。” 王奇眼神锐利道:“老师,弟子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人善被人欺,正如老师,若非因为受三皇子影响,您老身体恢复后,朝廷却是不闻不问,始终不曾召您回去。” “自始至终,朝廷没有动静,皇帝也沉溺于炼丹求长生中。” “您一腔抱负,只能留在东山书院。现如今,一个小小的付延庆,区区幽州长史,都可以欺负您,弟子看不下去。” “老师,弟子不是这样的性格。” 王奇沉声道:“人若敬我,我自当礼敬三分。可想要践踏我欺辱我,没得说,我必然要还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我王奇报仇,从早到晚,这是我的处事风格。” 崔东山听完王奇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眼中流露出一抹震惊。 他是头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王奇。听到王奇的话,对王奇了解更多。 崔东山忽然间,仿佛看到了昔日王宗熙。昔日的王宗熙,也是这般,杀伐决断,从不会优柔寡断,更不会妇人之仁。 崔东山感慨道:“果真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都不简单。” 王奇笑道:“老师,你这同意了?” 崔东山捋着颌下的胡须,眼眸微眯,说道:“老夫虽说年迈,却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愚忠痴傻之人。老夫不建议你出手,是担心你摊上祸事。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东山书院,为师还能说什么呢?” “你要做,放手去做。” 崔东山说道:“老夫,无条件的支持你,始终是你的后盾。” 王奇道:“多谢老师。” 他起身后躬身向崔东山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第43章 毒计 付延庆一众人,离开东山书院后,便径直返回范阳县城,在县衙内住下。这一遭对付东山书院和崔东山的计划失败,付延庆极为恼怒。 付延庆恼怒,当即就要立刻商议再度对付崔东山的计划。柳辛一副鞍前马后的敬业模样,却说不急于一时,他安排了歌舞筵席,为付延庆接风洗尘。 付延庆想想也就接受了。 毕竟从蓟县来,一路奔波,颇为疲惫。 付延庆带来的人,以及以柳辛为首的县衙一众官员,聚在一起,推杯交盏。 酒宴后,天色黑下来。 众人各自退下。 柳辛安排了歌姬,要伺候付延庆休息,只是付延庆喝了酒却依旧很清醒,执意说歌姬侍寝的事情暂缓,先商量对付崔东山的事情。 原本下午的时候,他就要准备议事的。只是柳辛热情,所以付延庆也就允了柳辛的请求。柳辛得了付延庆的话,带着付延庆往书房去。 县衙后院,书房中。 付延庆坐在主位,柳辛坐在左侧,右侧还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此人名叫曹冶,是付延庆的幕僚。对付东山书院和崔东山的整体计划,都是曹冶的建议。 付延庆目光扫过柳辛和曹冶,说道:“今天我们对付崔东山失败,甚至还折损了三皇子的亲卫燕九,折损了一个一流高手,对我们影响很大。如今这情况,如之奈何?” 柳辛神情肃然。 他内心也是呜呼哀哉,原本柳辛的打算,便是和东山书院划清界限,为此他不惜以亲情勒令柳正不回东山书院。 甚至于,还直接让柳正投效付延庆,和东山书院为敌。 可是如今,却是惨败。 柳辛琢磨一番,他眼神锐利,说道:“付长史,为今之计,只能再度寻觅另外的办法对付崔东山。既然已经出手,就不能再有任何的侥幸,不能再有任何撤退的心思。如果这时候退却,就是半途而废了。既得罪了人,又什么好处都没有。” 付延庆颔首道:“对付崔东山是肯定的,本官很清楚半途而废的结果。” 曹冶也道:“的确不能打退堂鼓。” 付延庆看向曹冶,说道:“曹先生,你看我们如今,应该怎么对付崔东山,才能彻底斩草除根。涉及到王奇,这是一个祸患。小小年纪,已经是一流境界的高手,甚至斩杀同阶的人,犹如杀鸡一般。这样的人,既然是成了敌人,就不能放过。” 曹冶捋着颌下的山羊胡,缓缓道:“付长史,要对付崔东山和王奇,比较复杂。毕竟此前的阳谋失败,对方有了防备。眼下要谋划,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付延庆急躁道:“废话少说,直接说如何安排?” 柳辛道:“曹先生,您有什么计划,便直接说。眼下崔东山取得了胜利,王奇更是大出风头,他们可是得意了。” “最关键的是,多耽搁一点时间,我们在东山书院的一切,都会传出去。” “届时,王奇名声会更大。” 柳辛说道:“不论是崔东山,亦或是王奇,都不好对付。所以我们眼下,要趁着消息暂时不曾传开,早些出手,把他们捏死。” 曹冶微笑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安排一个人悄然潜入书院,在书院内埋藏龙袍、王冠等天子才能穿戴的衣物。我们带人去东山书院,把崔东山、王奇等人就地格杀。到时候上奏朝廷,说崔东山等人意图抵抗,被直接格杀。” “不妥,不过!” 柳辛直接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付延庆询问道:“柳县令,你说说不赞同的理由?” 柳辛说道:“如果是武将,甚至朝廷的权臣,埋藏龙袍、王冠等,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崔东山其人,是清流名士,更是名闻天下的大儒,是士林领袖。”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他无兵无权,赋闲在家,怎么可能没事儿藏着龙袍、王冠这些物品。” “以这个理由,诛杀了崔东山、王奇,难以服众。届时消息传出后,舆论大沸,反而给三皇子惹来麻烦。” 柳辛郑重道:“所以卑职认为,这一安排,肯定不合适。” 付延庆也是捋须道:“本官赞同柳辛的分析,用这样的理由对付崔东山,的确不怎么合适。至少,不能是这么烂俗的理由。” “报!” 就在此时,有敲门声在书房外响起。 柳辛道:“进来!” 房门打开,柳辛府上的管家进入,他神情急切,禀报道:“县令,有最新的消息送回。事情很重要,老奴才立刻送来。” 柳辛微微点头,接过书信,便摆手让管家退下。 旋即,柳辛看向付延庆,说道:“付长史,因为涉及到范阳县的大事,所以卑职才嘱咐了管家立刻禀报,请付长史见谅。” 付延庆微笑道:“无妨,你看看范阳境内发生了什么事。” 柳辛拆开书信快速浏览。 看完后,柳辛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多了一抹担忧。 柳辛看向付延庆,说道:“付长史,是关于贼匪的事。在范阳县的边境,出现了一股贼匪,正快速往县城方向来。最多两天,他们就会抵达县城。” 付延庆说道:“这一事情,的确很重要。不过区区贼匪,对范阳县来说,问题倒也不大。这一点,你能应付吧。” 柳辛颔首道:“卑职经营范阳,也有好些年。请付长史放心,您在范阳县城,绝对是安全的,这些贼匪进不了县城的。更何况,每年四五月份,都有贼匪乱窜,无非是在城外打家劫舍。对于县城,没有什么威胁。他们在城外吵吵一番,拿不下县城也就离开了。” 顿了顿,柳辛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其实这倒是一个机会。” 付延庆道:“什么机会?” 柳辛说道:“我们就借助贼匪一事,借机对付东山书院。第一种方案,等贼匪抵达后,他们无法拿下县城,我们暗中传出消息,说东山书院有充足的囤粮。” “如此一来,贼匪必定往东山书院去。区区东山书院,遇上了数千的贼匪,东山书院肯定会被屠戮的,崔东山、王奇必定无法幸免。” “第二种方案,在贼匪即将抵达之际。我们安排一批人,扮作贼匪,直接杀到东山书院,借着贼匪的名义,屠戮崔东山等人。” “罪名,都摁在贼匪身上。” “消息传出,怪不得卑职,也怪不得付长史,甚至我们所有的嫌疑,也都是洗干净。到时候我们便腾出手,直接收拾贼匪。” 柳辛说道:“具体哪一种方案,请付长史决断。” 付延庆听完后捋须赞叹道:“柳县令,你不愧是执掌一县的县令。这计划,可谓精妙。就采纳你的第一种方案,等贼匪抵达县城,我们再放出消息,说东山有粮。到时候,我们再派人暗中尾随,随贼匪一起对付东山书院,确保万无一失。” 柳辛道:“付长史英明。” 曹冶道:“付长史睿智无双,这一计划,当真是绝了。” “付延庆的计划,的确绝了。治理地方不行,打仗不行,偏偏内斗内行,祸害自己人,倒是手段跌出啊!” 忽然间,洪亮声音自书房外响起。 第44章 月夜杀人 “谁?” 付延庆低喝一声。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堪,偌大的县衙,竟然被人潜入。 房门嘎吱一声,一道颀长清瘦身影推开门进入。 来人,赫然是王奇。 他甚至连蒙面都不曾,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王奇在东山书院时,就已经和崔东山议定了刺杀的策略,就是为了彻底断绝后患。 下山的王奇,一路急赶,悄然来到范阳县城内。他甚至不曾回王家,就直接潜伏在府上,摸清楚县衙的情况。 白天付延庆、柳辛的宴席,王奇暗中注意到,却是不曾出手。在王奇看来,晚上付延庆睡下,那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没想到付延庆晚上不曾找女人睡觉,反倒把人召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还商议了一个毒计。 如果真按照付延庆的计划实施,等大批的贼匪杀到东山书院。王奇自身武艺高强,一个人倒是能来去自如,毕竟他是一流高手,只要他想离开,没有人能留下他。 问题是,他一个人面对无数的贼匪,无法保护崔东山等人的周全。 届时东山书院,必定覆灭。 王奇眼神锐利无比,他往前走时,太阿剑出鞘,拎在手中。走到曹冶身前时,王奇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提剑扫过。 “噗!” 剑刃划过,割裂曹冶的脖颈。 鲜血喷溅,曹冶瞪大眼睛,脸上满是痛苦和不甘神情。他张嘴想说话,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眼前一黑倒地死去。 王奇又看向付延庆、柳辛,说道:“眼下,轮到你们了。” “来人,来人!” 付延庆心下大惊。 王奇怎么敢? 怎么敢袭杀朝廷命官。 付延庆大声呼喊,自始至终,院子外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府上也没有任何声响。 王奇淡淡道:“我来到府上,已经把院子外面的人解决。除此外府上的人,该杀死的我也一并杀死,该打晕也一并打晕。你如今要求助,没有用的。就算是你叫破天,那也无用。” 付延庆的心,沉了下去。 好狠的王奇。 如此年纪,行事竟是如此的狠辣,而且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 付延庆琢磨着当下不利的情况,对付王奇暂时很难,现在只能先保住自身,再考虑后续。付延庆深吸口气,缓缓道:“王奇,你不能杀我。” 王奇道:“为什么?” 付延庆道:“你杀了我,只能增添自己的麻烦。我不仅是三皇子的人,更是朝廷任命的幽州长史。堂堂幽州长史,一旦身死,朝廷必然追究。到时候,你脱不了干系。毕竟我刚到范阳县,也就和东山书院起了冲突。” 王奇提着太阿剑,他走到付延庆的面前,再度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付延庆见王奇不受影响。 心下蓦地紧张起来。 付延庆再度道:“王奇,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保证,过往恩怨一笔勾销。我作为幽州长史,有我在,对东山书院有帮助,能确保东山书院,不至于被其他的人针对。” 王奇轻笑,说道:“这些好处,都不如斩草除根来得实在。” 刷! 付延庆面色再度大变。 王奇心太狠了。 半点不动摇。 付延庆不想死,他继续道:“王奇,我奉三皇子赵治的命令来幽州担任长史,还有一个重要机密。只要你不杀我,我告诉你这一机密。” 他如今只想活。 只要活下来,接下来就有机会报仇雪恨,就有机会讨回一切。 王奇说道:“什么机密?” 付延庆道:“只要是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王奇二话不说,太阿剑抬起,直接搁在付延庆的脖子上。锋锐的剑锋,一下就割裂了肌肤,使得脖子上有一丝鲜血渗透出来。 付延庆冷不禁的打了个激灵,吓得脑中一下都一片空白。 懵了片刻。 旋即,付延庆恢复清醒,他不敢再和王奇谈条件,连忙说道:“王奇,我这一遭来到幽州担任长史,除了地方任职,还有一事是要拉拢你的父亲。” “此番我带来了皇室收藏的《紫极经》,只要你父亲愿意归顺三皇子,我便赠与《紫极经》。你父亲是宗师巅峰高手,一直以来,无法突破到大宗师。” “如果你父亲得了《紫极经》,便有了更大的把握突破到大宗师。” 付延庆道:“王奇,这是你父亲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机会,要突破到大宗师,难如登天,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王奇问道:“《紫极经》是什么武功?” 付延庆眉头上扬,有些意外,问道:“你竟不知道《紫极经》?” 要知道,王奇已经是一流高手。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成为宗师。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紫极经》,偏偏王奇却是询问。 王奇道:“说!” 付延庆说道:“《紫极经》,是专修精神的无上宝典,是大周皇室收藏的无上武功。不过历来悟透紫极经的人,少之又少。然而一旦修成紫极经,精神力极为强大,有诸多神异。” 王奇显得很是诧异。 没想到,还有如此特殊的功法。 王奇打量着眼前的付延庆,询问道:“你带来的《紫极经》呢?” 付延庆说道:“自然是搁在幽州刺史府的,不曾亲自带着。王奇,只要你放了我,我会立刻把紫极经转交给你,由你送给你父亲。” 王奇听到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有嘲讽。 更有不屑。 付延庆到这时候还在耍手段,他可不是什么三岁孩童。 王奇说道:“你既然拿不出《紫极经》,就可以去死了。我王奇,不喜欢先放人再等好处。我现在,送你上路。” 他手上稍稍发力。 太阿剑一压在了脖子上,便再度割裂肌肤。鲜血溢出,使得付延庆更是浑身都绷紧,一张脸涨红,脸上还有一丝的痛楚。 付延庆咬着牙道:“王奇,紫极经如此重要,我真不曾带在身上。” 王奇道:“没带,那就去死。” 话音落下,太阿剑抬起便顺势斩落。对王奇来说,他可不会弄什么纵虎归山的手段,而且一旦任由付延庆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紫极经重要,可杀掉付延庆更重要。 剑锋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付延庆的脖子来。付延庆顿觉头皮发麻,他判断王奇是真想杀他,所以高呼道:“别杀我。” 王奇手上发力,太阿剑一顿。 饶是如此,太阿剑已经到了付延庆脖子前方三寸所在。只要付延庆稍稍慢了一丝,那么太阿剑便会彻底割裂付延庆的脖子。 “呼!呼!!!” 付延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一脸惊骇神情。 付延庆咕咚咽下一口唾沫,道:“王奇,我把紫极经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王奇说道:“先交紫极经。” 付延庆眼见王奇又握紧手中的剑,只能从衣服中取出一本册子。他把册子递到王奇的面前,说道:“王奇,这就是紫极经,是朝廷收藏的典籍。” 王奇接过来,粗略看了眼,便把紫极经收起来。 对他来说,处理付延庆更重要。 付延庆继续道:“王奇,我不该对付东山书院的,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正如你所说的,我会拉拢崔东山,给三皇子树立一个礼贤下士的形象。” “晚了!” 王奇眼中精光一闪,手起剑落。 寒光闪过,剑锋割裂付延庆的脖子,殷红的鲜血登时就喷溅出来。 “你,你……” 付延庆捂着喷血的脖子,一脸不可置信。 王奇杀了他。 王奇竟是背信弃义。 付延庆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不甘,他想起身,但脖子上的鲜血喷溅,带走了他太多太多的精气神。他身体挣扎两下,扑通一声,便已经瘫倒在原地。 人,已经没了气息。 第45章 斩草除根 王奇收起紫极经,目光转动,落在角落处柳辛的身上。 柳辛的心头一颤。 扑通一声,柳辛直接跪在地上,求饶道:“王奇,哦,不,王公子,我错了。我柳辛,不该对付东山书院的。” “可是,我别无选择。” “这一切,都是付延庆逼迫的,请王公子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命。” 柳辛说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曾听到,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请王公子大人大量,饶了我一命。” 王奇冷笑道:“你柳辛的确是被逼的啊,是付延庆逼着你,替他出谋划策。是付延庆逼着你,要借刀杀人,借助贼匪来杀我们。是付延庆逼着你,说东山书院有粮食。” 柳辛其人,王奇不屑。 这是一个官场阿谀奉承的人。 柳正是崔东山的弟子,是东山书院的首席。柳辛为求自保,把柳正留在府上,那也正常。毕竟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 可是柳家和东山书院,好歹也有着一定的关系。你柳辛即便无奈,不得不为之,但也不必如此急吼吼的充当急先锋,给付延庆充当狗头军师吧。 这是王奇杀意滋生的原因。 柳辛该死。 柳辛连忙道:“王公子,付延庆是幽州长史,我找到了我,我别无选择的。恳请王公子,饶了我这一次。我儿是王公子的好友,也是昔日同门。念在我儿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王奇道:“柳正背叛东山书院,自绝于人,我和他早已经没有半点情谊。” 柳辛不断的求饶,可王奇自始至终,却不愿意放过柳辛。 这般情况,柳辛渐渐怒了。 柳辛直接站起身,昂着头,歇斯底里的说道:“王奇,你是权贵公子,是世家子弟,你可知道我作为县令的辛苦和不容易。” 王奇道:“和我有关吗?” 柳辛继续道:“王奇,你杀了我,总会露出马脚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消息走漏,你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王奇说道:“原形毕露了?这,才是你柳辛的真实想法。所以,我瞧不起你,更瞧不起你柳家上下的人。” “该送你上路了。” 王奇没打算放过柳辛,提着剑就往柳辛的身前走去。 “王公子,请你饶我爹一命。” 就在此时,有沙哑的声音传来,却是柳正迈步进入。先前王奇潜入府内,是打晕了柳正的,没想到柳正如今,竟然先一步清醒过来。 直接来到这里。 柳正进入书房,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王公子,是我柳正猪狗不如,背叛了东山书院。是我柳正,背信弃义,背叛了老师。是我柳正,罔顾情义,甘愿做付延庆的走狗。” “一切,都是我的错。” “今日之事,我愿意以一死,换我爹的一条性命。” 柳正以头叩地,再度道:“恳请王公子,饶了我爹。他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的前途啊!” 王奇看着眼前的柳正,眼神微冷。 柳正曾是东山书院的首席。 却背叛了东山书院。 背叛了崔东山。 不管柳辛说什么做什么,柳正是可以回到东山书院的。可是最终,柳正丢弃了风骨,丢弃了东山书院的一切。 王奇不曾说话,柳正则是抬起头,看向了王奇,继续道:“王公子,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爹一条生路。我,甘愿一死。” 说到这里,柳正手抬起,二话不说,匕首就往心口捅了过去。 扑哧! 锋锐的匕首,贯穿心脏。 柳正闷哼了声,脸上露出痛苦神情,甚至嘴角更有鲜血溢出。他一副痛苦的神情,说道:“早些时候,我就想自杀,只是没有勇气。王奇,替我转告老师,我柳正对不起老师。愿来世,再做老师的弟子。我柳正,终于解脱……” 噗! 一口鲜血吐出。 柳正周遭彻底黑了下来,身体扑通一声,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正儿!” 柳辛看到这一幕,大呼惨叫。 他直接冲到柳正的面前,抱着柳正的尸体嚎啕大哭。这一刻的柳辛,后悔无比。他这一辈子,就想着让柳正出人头地,青出于蓝,能比他走的更远。 没想到,却害死了柳正。 柳辛抬头看了王奇一眼,眼中掠过了一抹恨意。 都是王奇。 都是王奇害的。 柳辛却知道,他不是王奇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王奇不杀他,接下来,他一定会疯狂的抱负,让东山书院覆灭,让王奇给他的儿子陪葬。 王奇盯着柳辛,吩咐道:“柳辛,该送你上路了。” 柳辛心头一颤,说道:“王公子,我保证不会报复。我保证,不会泄露今天的事情。王公子,你饶了我吧。” 王奇冷笑,不屑道:“死人的保证,才最安全。尤其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诚然,并非我杀了你儿子,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杀他,只是打晕了他,没想到他闯进来了。如今他自杀,你焉能不心生愤恨。柳辛,别把人当傻子。” 柳辛听出王奇的坚决态度,他握紧拳头,歇斯底里道:“王奇,你不得好死。” 王奇说道:“你算计人时,可曾有这般的想法?杀人者,人恒杀之。莫非,只允许你杀人,不允许别人杀你。” “上路吧!” 王奇太阿剑削出,直接割裂了柳辛的脖子。 片刻后,柳辛倒地身亡。 王奇连杀付延庆、柳辛后,看了眼地上死去的柳正,喟然叹息一声。 时也命也! 柳正,是一个可怜人。 王奇不曾过多的感慨,他直接取出油灯,在房间内四处点火。待火势燃烧起来,王奇快速的走出房间。不过出了院子,他却不曾离开,暂时躲藏在暗中观察。 火势快速的燃烧起来。 好半响后,依旧没有人出现,显然没有人在外面躲藏着。 王奇确定了消息不会泄漏,等火势彻底吞没整个院子,他就悄然离开县衙,快速往王家去。因为付延庆、柳辛的死亡,必然引发大动荡。 为消弭后患,王奇还得运作一番,把所有的痕迹抹除掉。 这需要借助王家的力量。 第46章 连环计 王奇悄然回到王家,当王福见到王奇,显得很惊讶,询问道:“公子,您怎么突然回到城内,不是在东山书院吗?” 王奇说道:“福爷爷,白天的时候,我就回到了县城。” 王福更是惊讶,道:“公子在东山书院的所作所为,老奴已经知道。公子杀掉付延庆的打手,又以《蜀道难》、《水调歌头》力压众人,真是厉害。只是公子白天就回了县城,却不曾回家,这是为什么呢?” 王福的内心满是疑窦,不清楚王奇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王奇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刺杀付延庆的事情,也说了已经纵火焚烧县衙的事情。 王福听得咋舌。 大胆! 公子真是太大胆了,连朝廷命官,都是说杀就杀。 不过杀了也就杀了。 王福心下惊讶,更多的是欢喜。他是无条件支持王奇的,不管王奇做什么,只要王奇认为对的,王福都支持。而且王奇杀伐决断,他更是欢喜。 这才是王家男儿该有手段。 王家男儿,傲骨铮铮,手段卓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王福思虑后问道:“公子,不曾留下隐患吧?” 王奇轻笑道:“福爷爷放心,大火燃烧起来,我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离开,没有人发现我。这一次,得亏我先下手,否则东山书院肯定覆灭。付延庆这个人,不是简单人物。他死了,也就解决了一桩大事。只是如今,我需要您老调动家里的力量配合我,消弭一些隐患。” 王福点了点头,道:“公子需要老奴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王奇道:“福爷爷调动王家的人,对外宣传,说有贼匪提前潜入城内,袭杀了付延庆和柳辛,并且焚烧了县衙。除此外,再宣传贼匪即将抵达范阳的消息。” 王福说道:“公子这一招高明,付延庆的死,等于是嫁祸给即将到来的贼匪。这些贼匪,本就进入范阳境内,把罪名栽赃给他们,正好合适。” 王奇道:“有难度吗?” 王福道:“不难,很轻松的事。” 王奇道:“那就辛苦福爷爷了。” 王福摇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是老奴的本分,您折煞老奴了。” 王奇从衣衫中取出《紫极经》,递到王福的手中,道:“福爷爷,这是付延庆临死之际,用来换取性命的功法,您看一看。” 王福接过来一看,大为惊讶,说道:“竟是紫极经!” 王奇道:“紫极经很厉害?” 王福解释道:“天下间习武之人,有修炼外功的人。譬如公子修炼的龙象劲,实际上一开始,是从炼体开始逐渐的深入,再产生真气,内外兼修。过程很艰难,不容易修炼。” “譬如家主如今,修炼的是王家《元火经》,这是内练之法。一开始锤炼身体,就已经练就一口真气,这是修炼内功的。” “两种修炼方式,一内一外,要说分出高下,其实练到高深之处,难分高下。可在初期,内家功法更强,因为有真气的加成下,杀伤力更强。” “而且修炼外家功法,最容易伤及根基,难以攀登巅峰。” “譬如老奴昔日,练习龙象劲留下了诸多的隐患。好在公子天赋异禀,竟直接练到了一流高手巅峰,实在是我王家之福。” 王福侃侃而谈,继续道:“世间的功法,大多是内外之分,亦或内外兼修。可是紫极经却不一样,这是修炼意识精神的,这一类功法少之又少,这是皇室收藏的无上功法。没想到,付延庆手中竟有,实在是匪夷所思。” 王奇道:“据付延庆说,这是用来拉拢父亲的,让父亲效力于三皇子的。” 王福冷笑道:“老爷何等英豪,焉能被一本紫极经收买。更何况,老爷不涉及朝廷党争,不可能答应。不过公子得到了紫极经,对老爷也有帮助。” 王奇道:“那就好。” 王福立刻道:“老奴誊抄一份,安排人送回给老爷。公子留下这本书,您也修炼紫极经。一旦参透了紫极经,有极大的好处。” 王奇道:“福爷爷您誊抄就是,另外,紫极经你也留一份,试着修炼。” 王福郑重的点了点头。 心头老怀大慰。 公子是真的大不一样了,想当年,公子根本不屑习武,还说什么侠以武犯禁。 如今,真的懂事了。 王福不再耽搁时间,快速的誊抄。耗费小半个时辰,把紫极经誊抄了一遍。然后,又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才开口道:“公子,您抓紧时间赶回东山书院。只要您今晚上回去,那么你身上的嫌疑也就洗刷掉,没有人能怀疑您。” 王奇道:“福爷爷,我不仅是今晚上要回去。而且明天,你散播了贼匪张元带人杀来的消息,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安排。” 王福问道:“什么事情?” 王奇道:“当张元带着贼匪要进攻范阳的消息传出,范阳上下必定慌乱。甚至范阳县的县丞、县尉等人,也会慌了神,六神无主。” “您再放出消息,引导舆论,就说东山书院崔东山,德高望重。且崔东山曾在朝廷内担任重臣,有能力组织人抵抗贼匪。” “利用舆论,引导他们到书院,请老师来坐镇。” “等县衙的官员来东山书院见老师,我也在场,就进一步洗刷我身上的嫌疑。另外,我们自东山书院离开进入城内,再借助抵挡贼匪一事,斩杀贼匪,建立功业,收揽民心。” 王奇说道:“这,也是洗刷我身上昔日污点的一个办法。” 王福听完后,已经目瞪口呆。 愣愣盯着王奇。 那眼神,仿佛看一个妖孽似的,甚至于眼中还有不可思议。 这是自家公子吗? 王福感慨道:“公子,您真是厉害。从袭杀付延庆、柳辛开始,计划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整个过程,都在公子的掌握中。老奴,佩服。” 王奇道:“福爷爷,这只是为了洗刷嫌疑,做出的一系列安排,不值一提。” 王福摇头道:“老爷曾说过,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公子谋划深远,便是公子的智慧。想当年,老爷便如公子这般,智慧深远,睿智无匹。” 王奇道:“您老这是夸赞父亲,还是夸赞我呢?” 王福笑道:“都夸,都夸。” 王奇话锋一转,又道:“福爷爷,时间紧急,我就不逗留了。县城内的事情,就交给您负责,我直接出城返回东山书院。” 王福道:“公子放心,一切交给老奴,保证完成事情。” 王奇起身便直接离开。 他出了府,一路急赶,短短时间就靠近城门。虽说城墙高达数丈,对王奇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他轻易便翻过城墙,出城而去。 待离开县城,往外走出一段距离后,便来到白天拴马的所在。白天他来县城,是骑马来的,把战马拴在隐蔽地方,确保不会被发现。 王奇骑马快速赶回。 抵近凌晨时,就回到书院。王奇翻墙进入,往自己的院子去时,却发现崔东山的房间中,依旧是亮着火光的。 显然崔东山不放心,还在等他。 王奇上前敲门,进入后行礼道:“老师,弟子完成任务回来了。” 呼!! 崔东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整个人松懈下来,脸上也多了一抹粲然笑容。 第47章 修炼如喝水 崔东山搁下手中的书本,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晚年收了王奇这么个得意弟子,很是欢喜。甚至,他觉得王奇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这样的弟子,因为东山书院的事情,陷入囹圄,那就不好了。 王奇道:“老师,范阳城的事情,弟子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贼匪靠近,整个范阳县城内,肯定会恐慌。届时会有范阳县的官员,来请您入县城主持大局。到时候,您顺势答应下来,我们入城去,借助范阳县的力量,把贼匪解决。” 崔东山道:“没问题。” 他答应了下来,心中琢磨了一番,一下就把王奇的整个计划串联通了。 厉害! 实在厉害! 崔东山感慨道:“你小子的这一计划,一环扣一环,杀了付延庆和柳辛,却栽赃给贼匪。然后,又借助范阳县的力量覆灭贼匪。你的嫌疑,彻底洗掉。妙哉!实在妙哉!” 王奇嘿嘿道:“老师,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求自保。” 崔东山道:“你小子哪里是为求自保,分明是手段高明。想当年老夫年轻时,如果能有你这般的心计智谋,就不至于是一个清流。” 王奇道:“老师如今是清流领袖,是大儒宗师。您老人家在大周,赫赫有名。相比于一些弄权之辈,厉害多了。” 崔东山捋须笑道:“行了,夜已深,老夫也乏了,你早些去休息。” “弟子告退!” 王奇站起身便退下。 他回到自己的房中,点亮油灯,仔细阅读紫极经的内容。他通读一遍后,已经能把紫极经完全记住。所有紫极经的内容,都已经烂熟于心。 王奇搬运真气,按照紫极经的功法引导,修炼自身的精神力。 他凝神修炼,心无旁骛。 渐渐的,便进入忘我境界中。 冥冥之中,王奇自身已经暗合了紫极经的功法,自身真气运转,同时自身那渺渺的意识精神,在紫极经的修炼下,渐渐清晰。 王奇只觉得自身的精神力,在逐渐的变强。整个人脑中,变得愈发的空灵,无尘无垢,仿佛自身的精神意识,是处在母胎中一样,温暖无比。 紫极经运转了三个周天,王奇从这种空灵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竟有了一种饥饿之感。 因为修炼紫极经,也会消耗气血。若非是王奇身体气血足够强横,便容易形成头重脚轻,精神力太强而身体空虚的情况。 王奇虽说一点饥饿感,却是神采奕奕。一双目光,神采飞扬,甚至于仿佛有神光闪烁。 这是紫极经带来的效果。 按照紫极经上的描述,紫极经有三层境界。 第一层为摄魂,是干扰人的精神。借助双目施展紫极经,凝聚精神力冲击,使得对方精神出现短暂的恍惚,难以自持。 第二层为控魂,是控制对手。紫极经运转,精神力蔓延,侵入对方脑中,控制对方意识。甚至给对方施加影响,使得对方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事。 第三层是斩魂,借助自身的精神力,形成意识之剑,侵入对方脑中,覆灭对方意识。可以想象,一个人突然没了意识,自然就死了。 这是紫极经的霸道之处。 咕!咕!!! 王奇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他身上没带老参之类的药材,所以来不及体会自身的变化,只能先离开房间,往后厨去找寻食物。好在后厨中,还有猪肘子、卤鸡柔等肉食。 王奇直接抓起一只鸡吃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一只鸡,又吃了几个猪肘。除了这些外,还吃干净了厨房的所有肉食。 王奇这时候,才觉得肚子不饿,恢复了精神。 洗漱一番,王奇回到房中。 他静坐下来,按照紫极经的功法运转真气。每一层境界的运转,都毫无滞碍,运转顺畅。甚至王奇按照第三境界斩魂的这一招运功,也是毫无凝滞,一切顺畅。 王奇却是有感觉,如果他运转这一招,一招过后,他自身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要催发这一招,需要消耗自身的精神。 等突破到宗师,应该就很容易催发了。 王奇心下却是欢喜。 不愧是挂逼。 练武就如喝水一样,没有任何的障碍。 王奇自是最喜欢,而且有了紫极经傍身,对他立于大周,又有了很多的帮助。甚至于如今,王奇再一次遇到赵玉燕,他根本不需要和赵玉燕发生争斗。 单凭紫极经,便足以令赵玉燕知难而退。 当然紫极经事关重大,使用时必须要慎重,不能随意的显露于人前。否则,容易和付延庆的事情联系起来。 王奇沉下心来,又锤炼了一遍龙象劲。他如今便是要夯实根基,根基越是扎实,突破到宗师境,实力就越强。 同样的宗师高手,有强有弱。 这是根基、功法等造成的。 王奇锤炼了一番,才早早的休息。 翌日,清晨。 王奇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仍是晨练,缓缓练了一遍龙象劲,舒展筋骨。这时候东方的鱼肚白褪去,一抹红日骤然升起。 王奇福至心灵,按照紫极经的功法运转真气。伴随着朝阳初升,紫极经在体内的运转,这一刻宛如浩浩荡荡的江河一般,比昨晚上更强。 一轮功法运转完,王奇眼中精光闪烁,仿佛一道无形剑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伴随着阳光,竟交相映辉。 王奇收功后,发现自身暖洋洋的,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充足,再无昨晚上修炼的饥饿感,而且仿佛自己的精神又饱满了一丝似的。 紫极经! 朝阳初升! 紫气东来! 王奇心下琢磨,或许这本就是对应的。不过这样的一个推断,只能在以后慢慢的实验,毕竟王奇也才开始修炼紫极经。 这时候杨迟,已经带着东山书院的士子来了。一众人来到王奇的身边,都准备进行早课,准备早上读书。 这得听从王奇的安排。 如今的王奇是东山书院首席。 王奇领着不多的人,回到平日里诵读经典的课堂,开始读书。等到早课结束,崔东山已经是亲自来了,如今没有其他的老师,只能是崔东山亲自来授课。 第48章 演技派 上午的范阳县城,原本平静无比。可是一则消息的传播,忽然间就打破了县城的平静。说是有贼匪潜入县衙,屠戮了县令柳辛满门。 这是贼匪中的高手,潜入城内实施的斩首计划,顺带连幽州长史也被杀死。除了这一消息外,还有贼匪正往县城杀来的消息。 范阳城,即将遭到攻打。 两则消息,使得县城乱了起来,人心惶惶。 事实上范阳城内的许多商人,都有各自的渠道,他们也得到了贼首张元,带着数千贼匪逼近县城的消息。 所以消息很是笃定。 地方上更是动荡。 一些个商人,已经开始收拾行礼,准备离开范阳县避难。 整个县城内人心惶惶时,县衙内也是一片愁容。昨晚上的一把大火,把县衙后院烧了个干干净净,毕竟大火燃烧起来,根本无法灭掉,导致付延庆、柳辛、柳正尸体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只剩下一些骨头,看不出任何迹象。 县衙,大厅中。 县丞范庸坐在主位上。 范阳县上下,县令不在,县丞便是最大的官。如今,范庸就是最大的人。搁在另外时候,范庸肯定是乐见其成,甚至内心无比欢喜的。 眼下这情况,范庸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柳辛死了,贼匪来了,尤其甚至连幽州长史付延庆也死了。 这是麻烦事。 范庸环顾下面的众人,沉声道:“诸位,贼匪将至,我们该如何抵挡?” 众人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眼下一个个都担心范阳县被攻破,导致他们也家破人亡。 “踏!踏!” 就在此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衙役进入。 衙役站定后,抱拳道:“县丞大人,外面情势汹汹,有许多商人收拾行礼,准备要离开范阳去避难。甚至于,一些百姓也是人心惶惶,准备要离开。” “县衙方面,安排人外出安抚百姓,可是用处不大。” “反倒城内的许多百姓,说县衙的县令都被贼匪杀了,城内肯定还有贼匪的杀手,城内也不安全,所以许多人要离开。” 衙役说道:“局势,已经逐渐的失控,无法压下去。” “混账!” 范庸呵斥道:“如今非常时期,这些人还要离开,简直不顾大局。” 县尉愁容满面,却是说道:“县丞大人,如今愤怒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必须想出抵挡的办法。如果不能挡住进犯的贼匪,后果不堪设想。” 范庸看向衙役,询问道:“外面还有一些什么消息?” 衙役道:“外面舆论中,还有一则消息,说东山书院的院长崔东山,德高望重,也曾经在朝中担任要职,能力出众。有他来主持大局,或许能挡住贼匪。” 范庸眼眸眯了起来,询问道:“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 衙役说道:“不知道,只是有人议论着这一消息。” 范庸听完后摆了摆手。 待衙役退下,范庸环顾众人,说道:“诸位,你们认为外面的议论如何?” 县尉开口道:“县丞大人,我倒是认为,这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范庸说道:“怎么说?” 县尉解释道:“第一,请崔东山出面,证明了我们是积极抵抗,不是望风而逃的。届时,即便挡不住张元,我们选择了撤退,朝廷不能怪罪我们;第二,崔东山是朝廷重臣,他这样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或许他来了,有一定的办法。” 范庸沉吟片刻,环顾众人道:“你们认为呢?” 一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全都持赞同意见。 如今没了柳辛,这是群龙无首,如果崔东山愿意主持大局,自是最好不过的。 范庸见所有人都同意,就不再多言,直接道:“既然所有人都持赞同意见,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本官立刻赶赴东山书院,请崔东山出面。” “你们留下来,稳定城内的局面,同时直接宣传说,崔东山将会主持番阳县城的大局,会带着所有人一起抵挡贼匪。” 范庸说道:“值此危难之际,我们当携起手来,勘平乱局,稳定范阳的乱象。” 众人都郑重点头。 在座的人,根基都在范阳,没有一个人愿意狼狈离开。 范庸安排妥当,就直接出了县衙,骑马赶路往东山书院去。范庸一路急赶,在抵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东山书院。 这时候的东山书院,课业已经结束,一众士子跟着王奇习武。 他们习武,只为强身健体。 不为其他。 范庸求见,崔东山让一众弟子各自忙去,王奇留下来作陪。 大厅中,宾主落座。 崔东山一脸镇定自若的神情,不急不躁的道:“范县丞今日来访,不知道有何要事?莫非是付延庆付长史,又想到其他的较量方法,准备和我东山书院较量一番吗?” 范庸连忙道:“崔公,付长史、柳县令都死了。” “什么?” 崔东山一副震惊的样子,直接站起身道:“付延庆是幽州长史,柳辛是范阳县令,他们昨天离开东山书院时,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范庸叹息一声,说道:“是张元麾下的贼匪杀手,潜入范阳县城,杀了柳县令和付长史。唉,如今贼匪的大军,已经朝着县城杀来。” “范阳县群龙无首,乱成了一片,没了主心骨啊!” “崔公,您曾是朝廷重臣,经验丰富。我范庸今日,代表范阳县的万千父老乡亲,特地来请您,入范阳县主持大局。” 他站起身,躬身向崔东山行礼。 崔东山虽说早就知道,他也是演技派,一副皱眉样子,说道:“范县丞,老夫垂垂老矣,半截身子骨都入土了。老夫入城,也挡不住这贼匪的进攻啊!” “不,不,不!” 范庸连忙摇头,道:“崔公德高望重,且经验丰富。有您在,您来主持大局,必定可以击退贼匪。如今的县城,人心惶惶,就需要崔公把一盘散沙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啊!只有崔公,才有这个能力。” 崔东山道:“老夫,名不正言不顺啊!” 王奇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老师也不是简单人物。 妥妥的演技派。 范庸大袖一拂,断然道:“崔公,万千父老相请,您就是最合适的人,也是名正言顺的。如今局势紧迫,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崔东山道:“既如此,老夫勉力试一试。” 范庸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崔公高义,在下代表范阳上下父老,多谢崔公。” 第49章 示弱 崔东山答应下来,便不再多言,他吩咐杨迟等人留在书院,便带着王奇一众人,和范庸一道返回。范庸是骑马来的,崔东山毕竟上了年纪,只能乘坐马车,毕竟身子骨承受不住颠簸。 轱辘!轱辘! 车轴快速转动,马车往范阳县方向去。 马车中,崔东山、王奇相对而坐。 崔东山一脸严肃神情,道:“徒儿,老夫已经答应了去范阳主持大局,问题是范阳县兵力不多,且没有柳辛在。老夫,要如何破局呢?” 要说引经据典,崔东山一个人,足以碾压无数人。甚至普天之下,能赢得了崔东山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行军打仗,崔东山不擅长。 所以要抵挡贼匪,崔东山有极大的压力。 王奇神色镇定,不急不躁道:“老师放心,对付贼匪的事情交给弟子。区区一群贼匪,乌合之众罢了。待抵达县城内,老师只需把事情推在弟子的身上,让弟子来负责处理就是。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师不必管。” 崔东山道:“行,老夫听你的。” 虽说和王奇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短短时间的相处,崔东山对王奇已经有了一个了解。王奇智谋出众,算计很是深沉,算计起来一环接着一环。 再者,王奇武艺出众,大有昔日王宗熙力战八方,搏斗外族的胆魄。 这是个很厉害的小子。 王奇心中则是完善着他脑中的计划,要对付贼匪,不怎么困难。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以赴,王奇要做到万无一失。 从东山书院到县城不算远。 一行人回到县城,便直奔县衙。 众人抵达大厅,崔东山直接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王奇则是坐在崔东山后侧。至于范庸以及县衙的一众官员、佐吏,各自在大厅中落座。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是神色恍惚,脸上有着浓浓的忧愁。 都担心范阳守不住。 范庸心下迫切,便直接道:“崔公,据最新传回的消息,贼匪距离县城,已经越来越近,恐怕不超过一天的时间,就会抵达范阳县城。要抵挡贼匪,崔公计将安出?” 其余众人,也都看向崔东山。 眼中有期待神色。 期待崔东山能力挽狂澜。 崔东山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即便他内心其实也有一丝的担忧,但在众人的面前,却是不能露怯,他微笑道:“诸位,抵挡贼匪的计策,老夫和王奇阐述清楚。接下来,由他来安排调度,你们只需听从他的安排即可。” 大厅中的人,都知道王奇。 毕竟许多人都跟着柳辛、付延庆一起去过东山书院,见识过王奇杀人的手段,也见识过王奇文采斐然的一幕。 范庸道:“王公子,计将安出?” 王奇道:“眼下要破敌的计策,其实很简单,四个字——出其不意。” 范庸皱起了眉头。 这太笼统了。 范庸沉声道:“王公子,可否详细阐述?” 王奇说道:“范县丞,对付贼匪的计划,分为三步走。第一步,你火速安排人,把眼下范阳县城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的消息散布出去。”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进一步降低贼匪张元的戒备心。即便他安排了杀手,潜入城内刺杀柳县令和付长史,可他们未必会主动探查城内的情况。” “我们专门安排人,传出内乱的消息。一旦张元得到了消息,自然就更是骄狂自大,不会把范阳县的防守放在眼中。” 范庸点头,认为王奇的布置妥当,便再询问道:“第二步呢?” 王奇说道:“第二步,是隔一段时间后,再安排人传出消息,说范阳县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家师。然后,着重宣传一下家师的年纪,以及宣传家师是清流士人,手无缚鸡之力。” “家师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将,也不是什么地方官。” “张元听到了消息,尤其得了第一个消息后,再想到是家师主持大局,他们不清楚家师的厉害,所以更会轻视,认为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挡不住。” 王奇说道:“所以他们的戒心,会进一步降低。” 范庸继续道:“第三步呢?” 王奇道:“第三步,是两军对垒。等到张元带着贼匪抵达,本公子亲自率领城内的将士出城,搦战贼匪,和对方一战,出其不意,斩杀张元,然后一鼓作气下令反扑,覆灭贼匪。” 范庸听到后眼前一亮。 这才是关键。 要说第一步、第二步,虽说有用,可是在范庸看来,用处不是太大。当然,和第三步联系在一起,那也是有一定的用处。 唯有贼匪降低了戒心,王奇才有机会斩杀敌将。 王奇的实力,众人都知道。 连三皇子的亲卫都能一剑斩杀,何况是区区贼匪首领,所以众人这个时候都激动起来。 他们看到了机会。 唯独县尉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激动,反倒仍是布满了忧愁和焦虑。 县尉名叫陈元华,他开口道:“王公子,您的计划自是极好的。不过眼下城内,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王奇道:“什么问题?” 陈元华说道:“范阳县的兵马,约莫有一千人。这一千人,颇为懒散。除此外,军中的将领,又颇为桀骜,不易于管控。如今贼匪来了,人心惶惶。要率领军队对抗,甚至于是和贼匪作战,恐怕有难度啊!” 范阳县的军队,一直有些棘手的问题。 柳辛在任多年,不曾解决。 如今遇到贼匪袭来的问题,军营的麻烦,足以影响到一场战事的胜败。 这是陈元华担心的。 王奇微微一笑,道:“陈县尉不必担心,军队只要有人,就没有问题。军队的士兵,交给我调教,半天时间,我会让他们令行禁止。当然县衙方面,需要拨款。多的不要,三千两银子。” 范庸道:“王公子,只要能守住范阳,别说三千两银子,就算是三万两银子,我们也能凑出来。三千两就三千两,您尽管去安排,钱的事情交给我们。另外,王公子调整军队的事情,我们不插手,您尽管放手去做。” 王奇道:“如此就多谢了。” 有了范庸的话,王奇心下更是笃定,接下来便是先解决军营的战斗力。 这是王奇要做的第一步。 第50章 找虐 县衙内的一切安排妥当,王奇便往军营去。计划虽说已经拟定,但军队的调整还没有完成。王奇直接去了军营,不曾让人去通知,直接说了县衙的安排。 守在营地门口的士兵,带着王奇去了一趟中军大帐。这时候,王奇暂时把带来的三千两银子搁在营帐内,让士兵带路,在营地内转了一圈。 一千人的军队,散落在军营内,懒懒散散的。 有晒太阳的,有斗殴的,有席地而坐赌博的,唯独没有操练的将士。 这一幕,让王奇心下失望。 真是一盘散沙。 没有半点的凝聚力。 王奇转了一圈,回到中军大帐,便看向给他带路的士兵,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士兵道:“回禀大人,小人名叫苏烈。” 苏烈! 王奇颔首道:“是个好名字。” 士兵憨憨一笑。 王奇倒不急于出手,他有足够的耐心,问道:“如今整个范阳县城内,都人心惶惶,说着贼匪即将抵达的事情。这一事情,你怎么看?” 苏烈说道:“回禀大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再说了,不过是一群贼匪,料想县衙的大人们,能想到抵挡的办法。” 王奇道:“你倒是乐观。” 苏烈道:“总不能愁眉苦脸的,愁是过日子,笑也是过日子。干脆,就懒得去想。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活着就足够。再想更多的,有些奢侈。” 王奇心下倒是有些惊讶。 苏烈谈吐不错。 王奇道:“苏烈,你读过书吗?” 苏烈说道:“大人,小人读过一点书。早些年,小人家境还不错。后来遇上天灾,家里人都死了,就小人一个人流落到范阳县,然后在军中做事。” 王奇道:“本公子身边,缺一个亲随,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苏烈眼中一下露出激动神色。 王奇他可是知晓的。 那是王家的公子。 尤其昨天幽州长史付延庆,带着人去东山书院挑事的消息,已经在城内传出。许多人都知道王奇那是文采飞扬,实力出众。 他一个落魄的小兵,能作为王奇的亲随,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这是绝佳的机会。 苏烈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苏烈,誓死追随公子,愿为公子赴汤蹈火。若违此誓,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王奇道:“起来吧。” 苏烈这才站起身。 王奇道:“说说看,军营内是一个什么情况?” 苏烈顺势道:“公子,如今这军营中,大体分为两个派系。第一个派系,是隶属于校尉黄九游的队伍,人数只有三百人。” “黄九游其人,颇为厉害,对麾下士兵很是严格。这一支力量人数虽少,战斗力还是有的。黄九游其人,性格却颇为桀骜,很是强硬。” “第二个派系,是隶属于校尉苏大成的。苏大成麾下的队伍,近七百人。只是苏大成其人,有一定实力,却不约束麾下士兵。” 苏烈对军队很是了解,继续道:“包括苏大成本身,也嗜赌嗜酒,还时常带着女人到军中来。只是他掌握七百士兵,且有一批隶属于他的心腹,所以不好对付。” “黄九游,恪守军纪。” “却脾气古怪,且不合群,自己做自己的,不过黄九游很爱惜士兵,和将士同吃同住,不曾搞特殊。苏大成,算军中毒瘤。” 苏烈说道:“如今的军中,大体是这样的一个情况。要说多么复杂,也不怎么复杂,就是分成两支队伍罢了,双方各自看不顺眼。” 王奇点了点头。 有了苏烈的分析,他就明白了。 为什么军营烂,根子就在苏大成的身上,至于黄九游,那是脾性古怪,或者说是桀骜不驯。 王奇吩咐道:“你去通知黄九游,让他来一趟中军大帐。” “是!” 苏烈直接应下。 他转身就去通知,时间不长,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营帐门帘撩起,一个身材魁梧,体格剽悍,年近三十的中年大汉进入营帐中。 此人,便是黄九游。 他生了一副国字脸,颌下满脸络腮胡,一根根胡须犹如钢针矗立。 看起来粗犷霸气。 王奇扫了眼,微微颔首。黄九游这一副样貌,看起来不错,至少有一个将领的样子。 黄九游一脸傲然神情,抱拳道:“末将黄九游,拜见王大人。” 王奇面容肃然,声音有些清冷,直接道:“贼匪即将抵达县城,本公子奉命接管军营。黄九游,你意下如何?” 黄九游眼中精光一闪,道:“王大人,涉及到抵抗贼匪,更是忌讳外行领导内行。一旦瞎指挥,便会死伤无数。” 王奇心头一笑。 这个黄九游,是个刺头。 黄九游继续道:“王大人接管军营,是奉命而来,我倒没什么好说的。要让我麾下的弟兄听从安排,那也简单。只需要王大人,让我服气即可。” 王奇道:“你怎么才愿意服气?” 黄九游道:“王大人如果能打赢我,我就服气。军队中,强者为尊。只要王大人能打赢我,我黄九游麾下三百二郎,誓死效力。” 王奇道:“此话当真?” 黄九游拍着胸脯道:“男儿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事情,自然作数。” 王奇起身道:“怎么较量?” 黄九游看了眼王奇,眼见王奇清瘦的身躯,咧嘴一笑,他说道:“我就站在这里,只要是王公子出拳,能击败我,那就算赢了。” 王奇顿时笑了起来。 黄九游怕是不知道他的消息啊,因为黄九游一直在军中,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所以,才提出这般请求。 苏烈是站在一旁的,他听到黄九游的话,咧嘴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消息很是灵通,知道付延庆带着人去东山书院挑衅,却被自家公子一剑杀死。 黄九游自大,自讨苦吃。 王奇说道:“黄九游,你考虑好了吗?” 黄九游道:“王公子尽管出手。” 王奇点了点头,既然黄九游都说了,他就勉力为之。王奇身形一动,下一刻便到了黄九游身前,只见他腿抬起,一脚便踹了出去。 “啪!” 脚掌印在了黄九游胸膛上。 原本黄九游的内心,倒是颇为自信的,神情显得很是镇定,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惜在这一刻,黄九游却脸色大变。 好强的力量。 沛然力量爆发下,黄九游根本就无法站稳。他魁梧壮硕的身躯,直接就拔地而起,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下一刻,砰的一声跌倒在了营帐门口。 黄九游摔得七荤八素的,咬牙忍着疼痛站起身。他揉了揉有些憋闷的胸膛,再度看向王奇时,那眼中布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王奇一个瘦弱书生。 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怎的如此厉害,一脚就把他踹飞。 甚至刚才这一脚,黄九游已经竭尽全力的抵挡。饶是如此,他的力量在王奇的一脚之下,却是轻易被摧毁,根本就挡不住。 王奇笑吟吟道:“黄九游,还要较量一番吗?” 黄九游并非痴傻之人,一看王奇的样子,便知道王奇不曾全力以赴。王奇要伤他,不至于这般轻松。 黄九游迈步进入营帐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道:“王大人,黄九游服了。我黄九游,愿为驱策,听从王大人安排。” 王奇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有了黄九游,军营这里就有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