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妻 宋司璞回来时。 闵敬舒刚刚装好最后一个隐秘摄像头,她裹着浴巾拿着一顶假发,一根根拔下假发套上的头发丝洒落在浴室的角落,凡是她私人物品有关的牙刷、毛发、皮屑等痕迹每日她都经过技术处理,消除宋司璞对她深深的芥蒂。 客厅里传来动静,车钥匙哗啦一声丢在桌子上。 “司璞?”敬舒慌忙收起假发,紧了紧头巾,裹着浴巾往外探出身子,“不是说未婚妻这周回国,你这阵子不过来了么?怎么突然……” 话没说完,她的手腕被人一把钳住,一股大力将她猛然从卫生间里拽出,敬舒重重撞上了男人强悍的胸膛,滚烫火热的吻席卷了她,胸前的浴巾忽然被粗鲁地扯下,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双手慌乱地捂住胸口,却被他钳住双手用力扯开。 敬舒被逼的连连后退,她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司璞寒冰深重的脸,一直以来,他怀疑她,试探她,两人的同居更像是一场“逢场作戏”的博弈,他从未对她动过真心,亦不愿意碰她的身体。 为什么突然这样…… 震惊中,她的余光瞥见客厅的地板上散落的纸张,纸张上赫然出现“闵敬舒”三个字,敬舒悚然一惊,宋司璞暗中调查她!他查出了什么?受什么刺激了! 她从巨大的惊惧中反应过来,开始用力推他,宋司璞的胸膛如同铜墙铁壁,强烈的窒息感挤压在敬舒的胸腔里。 “今天不行,生理期不方便……”敬舒踉跄后退,却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他游走的大掌,察觉到他的手游走的方向,敬舒的身体一阵恐惧的战栗,她忽然拼命挣脱了他的桎梏,“宋司璞,你疯了么!” “你究竟是谁!”宋司璞猛然扼住了她的下颌骨,将她粗暴拉近,迫使她扬起脸来,他恶寒低声,“谁派你来的。” 敬舒心神俱震,短短十个字如同锥子刺入骨骸,让她连呼吸都销声匿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双手背在身后,悄悄摸过柜台衣物下的手机,飞快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敬舒脸色青白,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味儿,她佯作镇定地说,“你喝酒了?” “利用她的脸做坏事。”宋司璞的大掌覆盖在她的脸上,唇角凝起残忍的弧度,俯身耳语,“是会死人的。” 敬舒屏息,僵直地站在原地,她平缓了气息,“什么意思?” “呵”宋司璞笑了声,穿插在她长发间的手用力一拽,“你跟我装什么。” 敬舒只觉得头皮都快被拽掉了,她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急声,“你未婚妻回国了!你还敢往我这里跑!我们的事要是被发现了,咱俩都玩完!” 浴室的地板上沐浴露湿滑,她赤脚打滑,一个趔趄向后摔去,头重重磕在了地板上,意识有一刹那的抽离,浑浑噩噩承受着他不明怒意的侵犯。 浴室里的水花肆意喷洒,她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雪夜,名不见经传的酒店里,她狼狈地抓着宋司璞的裤腿,哭着求他放过她的家人,却被他厌恶的一脚踹开。 敬舒永远忘不了他为了一个女人是怎样将她们闵家逼上绝路,又是为了一份合同怎样不择手段的陷害她,亦忘不了他居高临下的冰冷眼神,“送闵小姐去警局自首。”如同看着一坨令人作呕的腐肉,“祝,闵小姐牢底坐穿。” 第2章 意乱情迷 那时候他鞋底的冰渣尖锐的刺穿了她脸部的皮肤,仿佛将她为人的尊严践踏粉碎,伤心又绝望,绝望又愤怒,她目睹了父亲被逼跳楼,目睹哥哥锒铛入狱,目睹妹妹失踪,就连她自己也被宋司璞陷害成了逃犯。 那个雪夜的敬舒像是一只发了疯的困兽,不顾一切咬住了他的腿,恶声恶气的撕扯,似是要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这些记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日夜折磨的她痛不欲生,浴室的地板凉意刺骨,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门铃声将她从混沌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心底滋生的不甘恨意促使她开始拼命挣扎,厮打他。 宋司璞暴怒的掐起她的下颚,“纪禅小姐,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他眼底有盛怒的火焰燃烧,灼烫的敬舒全身颤抖,她忽然感受到了肝胆俱裂的痛苦,闷腥的苦刃从心头裂向四肢百骸,情绪莫名撕扯,纪禅小姐……纪禅小姐…… 看着宋司璞眼底锐利的质疑,敬舒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忽然垂眸敛去眼底涌动的恨意,大脑瞬间清醒,她现在的名字叫纪禅,是她伪造的新身份。 那个雪夜她死里逃生以后,为了复仇,她改头换面重回这座海港之城,以纪禅的身份入职了宋氏集团,成功接近宋司璞成为他的地下情人。 这些年相同的梦魇常有,从没想到会当着宋司璞的面发作。 她惊颤地抬起眼皮,顺着他微皱的衬衣一路往上看,看清了宋司璞光洁姣好的面庞,他精致绝伦的脸冷漠如霜雪,就连那身纯黑的大风衣外套都崭新的如同他的人。 同居以来,宋司璞一直没有碰她,所以他今晚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检测报告吓坏了敬舒,她本能的反抗起来。她怎么忘了,一直以来,她给宋司璞的印象则是一个为了金钱和晋升,不惜出卖色相的贪慕虚荣的职场女人。 她平日里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 今日他忽然主动,她却一反常态。 着实惹人怀疑。 察觉了她的异常,宋司璞眼里掠过一抹危险的凌轹。 她的情绪渐渐平缓下去,仿佛从火山口瞬间坠入恒温的水面,不等他开口,敬舒飞快调整状态,微喘地说,“是你说的你未婚妻回国了,让我注意分寸。我还听说你爷爷最近在立遗嘱,你不能出现任何负面消息,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点!” “是这个理由?”宋司璞扼住她的下颌骨猛地拉近,低怒,“经常在办公室里玩色诱的纪禅小姐,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女人?” 敬舒受惊失态的神情渐渐转变为微妙的违和,仿佛被人洞察了坏心思那般,她故作逞强的稳了许久,底色的笑容如退潮的水渐渐浮露出来,“当然不是!” 敬舒忍俊不禁,忽然抬起双腿夹住他的腰,挺起小腰贴上了他的腹部,环住宋司璞的颈项,“什么都瞒不过你!看样子宋总不喜欢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桥段!” 她俨然一副憋久了的样子,仿佛之前所有的失态都是装的,毕竟她经常变着花样勾引刺激宋司璞,此刻,她忽然顺水推舟转变了态度,以此混淆视听。 “那换我主动好了。”她风情漫漫的凑近他耳边勾唇,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喉结,“我还以为你喜欢玩强的呢,男人不都好这口吗?S不玩,那你M好了。” 门铃声依然在响,宋司璞盯她。 他瘆人的眼神总让敬舒有种暴露的错觉,宋司璞是不是查出了什么?她想起客厅地板上散落的纸张,那是DNA比对报告,宋司璞暗中采集了她的生物样本与曾经的闵敬舒留下的DNA数据做比对,他应该什么都没查出来。 毕竟她每日都会处理自己的皮屑、头发、喝水的杯子、吃饭的碗筷、牙刷等等一切会留下DNA数据的物什,平日她也都戴着不同款式的假发。 他若是查出纪禅就是闵敬舒,一定会第一时间撕了她,根本不会跑来碰她,毕竟他恨闵敬舒入骨,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鞭尸。 门铃声还在持续,宋司璞盯她许久,将她一系列层层递进又平稳过渡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忽然放过了她,烦躁地松了松风衣内搭的西装领带,转步去开门,“又当又立。” 第3章 又当又立 敬舒缓和气氛般飞奔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宋司璞的腰,脸贴在他的背部,随他一起去开门,咯咯笑了起来,“瞧瞧,宋总没情调了吧,没想到宋总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都是装的呀,既然你不喜欢来强的,那我们换种玩法啊。” 宋司璞不理她,大步流星的去开门,杨助理按了这么久的门铃,多半有要紧事。 “怎么样?刚刚过瘾吗?我演技好吗?来玩啊,我S,你M,够不够给我晋升一个副总的管理岗?”敬舒声音温软了几分,抱着他的腰随他一起来到门口,她并不忌讳杨助理的到来,毕竟她和宋司璞隐秘关系,都是杨助理帮忙处理蛛丝马迹的。 然而,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敬舒和宋司璞同时愣在原地。 清爽时尚的女人出现在门外,漂亮熟悉的面孔让人印象深刻,她看着敬舒裸露地抱着宋司璞的样子,眼里掠过一抹诧异,很快,她茫然的神情渐渐沉落下去,落下了一张羞耻汹涌的脸。 敬舒的浴袍松垮的裹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性感的曲线,看着门外的女人,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巴,许韵桦?宋司璞的未婚妻!她怎么来的这么快! 敬舒飞快缩回了手,似是被捉奸在床的女人那般,她急忙裹紧浴袍,一言不发的转步走进卧室关上门,快速穿上衣服,完成这一切,她把耳朵贴在卧室的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惊愕之后,宋司璞皱了皱眉。 “我怎么不能来?”许韵桦踩着高跟鞋,径直走过宋司璞身边,进入客厅,她拥有与生俱来的柔和锋利,打量了一番房子的装饰,“我若不来,怎么捉奸呢?” 宋司璞没言语,侧目看着许韵桦环顾四周的模样。 许韵桦举止得体,落落大方的看他,“本想突击给你一个惊喜,倒是宋总给了我一个惊吓,宋总不打算说点什么?” 宋司璞没打算辩解的样子,他扯了领带,提在手上转脸看她,“说什么?” 许韵桦啼笑皆非,“宋司璞,你可真是我见过最理直气壮的男人,是你出轨,怎么搞得像我犯了错似的。” 宋司璞缓步来到桌边,点燃一根烟噙在唇边,他随手将打火机丢在桌子上,“订婚这么久,许小姐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们都在等解除婚约的那天,这算什么出轨?” 许韵桦似是被拂了颜面,眉梢一扬,看着他无懈可击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愧意,“你倒是编排起我了?我们一天没有解除婚约,你一天不能这么羞辱我们许家!” 她优越感十足,淡淡的强势,“宋家和许家的婚事是你爷爷一手撮合的,当初是你们宋家上门提亲的,全程都是你们宋家拉拢我们,你爷爷若是知道你出轨把婚事搅黄了,宋司璞,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么?” 宋司璞眉头微锁。 “宋氏家族内部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你根本没有掌权的胜算!”许韵桦字正腔圆,“没有我们许家作为后盾,你斗不过你二叔,你爷爷这般殚精竭虑帮你谋算,宋总要珍惜,别践踏了你爷爷一番心意。” 这番话全然不顾及男人的颜面,将宋司璞说的一无是处,也将这场联姻利益最大化。 宋司璞俊朗的脸部线条愈发利落,他语气不善,“许小姐过于自信。” 许韵桦微抬下巴,忍了忍情绪,许是不想跟宋司璞做口舌之争,许韵桦举止得体,“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 “我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把刚刚那个女人交给我处理。”许韵桦依然和风煦雨般强势,声音圆润,“若是出现对你不利的言论,我可以帮你搞定你爷爷。” 无论她退不退婚,她都不允许有野女人骑到她头上撒野。 敬舒此时耳朵正贴着门,听见许韵桦的提议,她往后退了几步,许韵桦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比敬舒预计的时间快太多! 敬舒坐在梳妆镜前,飞快将针孔摄像头卡进衣扣里,迅速补妆,没错,是她引许韵桦来的。 刚刚在浴室里她暗中给合作伙伴发了消息,让他想办法把许韵桦叫到这里来,她以为许韵桦最迟明早到!没想到消息发出去不到十分钟,许韵桦就来了,许韵桦恰好在这附近? 敬舒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拆了宋司璞和许韵桦的婚事!并且另有打算。 宋司璞一直不肯碰她,而今天,是她难得被“捉奸在床”的机会,她定不会放过。 她简单补了妆,还未放下修容刷,门外传来许韵桦清脆的声音,“这位女士,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等媒体请你出来呢?” 敬舒没有动,宋司璞和许韵桦是家族硬撮合的婚约,两人各玩各的,并无感情。但这桩婚事对宋司璞很重要,关乎他在宋氏集团的地位,敬舒绝不会让这个伪君子称心如意,更不会让他有机会祸害别的女人 “我数三声。”许韵桦和风煦雨淡淡的强势,“你不出来我就报警了,到时候媒体齐聚,臭名昭著的女人别想再海港市混下去,一、二……” 敬舒静静听着,稳坐了会儿,收整好情绪,起身去开门,她打开门的刹那,闪光灯咔嚓一声,许韵桦用手机拍下了敬舒的照片。 敬舒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像是小三见了正室那般,灰溜溜的沉默。 许韵桦一脸惊艳诧异的上下打量她,她围着敬舒走了一圈,“啧啧,这种殿堂级美人儿,别说宋总把持不住,连我都把持不住了,你没有廉耻吗?” “我跟宋总是真心相爱的……”敬舒像是一个绿茶。 听见这句话,宋司璞眉头皱起。 许韵桦狠狠一个耳光扇过敬舒的脸,“不知羞耻!”她吹了吹自己的手指,“你很缺男人是么?我带你去个地方,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多金又帅气。” 脸部火辣辣的疼,敬舒看了眼宋司璞。 “司璞,你爱她?”许韵桦看向他。 宋司璞叼着一根烟,不屑一顾地看着敬舒,烟雾缭绕更显寡淡,“不认识,不了解,不爱。” 许韵桦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扇在敬舒脸上,“听到了么?这是我未婚夫!” 敬舒深深直视他,颤抖的垂下眼眸,宋司璞的态度显而易见,他选择许韵桦。 许韵桦不动声色得笑,“哦,对了,司璞,我是来邀请你一起去玩儿的,我们组了一个午夜趴,纪临江、蔡骏穹、陈澜都在。” 宋司璞微微扬眉,许韵桦念的这些名字,他其实“不太熟”,但这些人都是海港市赫赫有名的大佬,尤其是纪临江。 敬舒听见纪临江这个名字的时候,睫毛颤动了一下。 许韵桦脚步轻盈来到宋司璞身边,俏皮的探首,“若是我连未婚夫都请不去,大家要取笑我了,就在这座小区对面,司璞,来吧,嗯?” 宋司璞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白色的烟圈随着他意味不明的话语而出,“许小姐手打疼了么。” “不呢。”许韵桦笑着挽上宋司璞,回头对敬舒说,“你若是不来,明天头版头条见哦。”她扬了扬手机威胁。 敬舒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捡起地上的检测报告看了眼,随手放在桌子上,好厉害的女人,不哭不闹三言两语就把她和宋司璞一并收拾了,宋司璞忌惮他的爷爷,所以对许韵桦有所保留。 今晚,自己可能要吃大苦头了。 第4章 教训她 敬舒并不指望宋司璞会保护她,如今她换脸归来,这个男人对她这张脸感兴趣,就看这张脸对宋司璞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 所有的眼神、委屈、泪水、愤怒都经过她的精心设计。 忌讳被人认出职场身份,敬舒慎重化了大浓妆,掩盖原貌,重新换了件保守的卡其风衣,内搭棕色羊毛衫,下穿牛仔小脚裤,中规中矩的扮相,前往许韵桦所说的娱乐会所。 这家高端娱乐会所位于敬舒所住小区的正对面。 初秋的寒意肆虐在深夜的街头,厚厚的落叶踩在脚底,凉意从袖口窜进机理,敬舒下意识裹紧腰带,穿过街道小跑进鎏金大厅,在侍从的带领下走过壁灯交错的明净走廊,来到三楼一间包厢前。 包厢前聚集了三五个女服务员正探头探脑往里面看,“宋家、纪家、蔡家、陈家这海港四大家真的都来了?宋司璞也来了吗?” “当然!我亲眼看见的!宋司璞好帅啊!比照片上还要帅!神颜!” “听说他是骨灰级宅男啊,头一次来咱们会所吧。” “那个人来没?” “谁?” “纪临江!”一名站在最后的女服务员面红耳赤的一跳一跳往里面看,“我怎么没看见他?坐在哪儿呢?” “上次纪总替你解围,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哈哈!我替你告白啊!我知道他单身!他可是咱们会所的常客!他玩的都是午夜场!人很有亲和力哦,多金又有型,很好相处!你有机会!” 敬舒站在人群后方,看着门口围着的服务员插科打诨,工作人员将那些服务员驱离,敬舒反复深呼吸,戴上帽子遮住脸,做好心理建设方才抬手推开包厢门。 扑面而来的烟酒气,混合着体液和香水的味道,包厢的灯光很昏暗,沙发上坐了五六个男人,都是海港市财阀大族的爷,一等一的有钱。 哄笑声从这群男人里发出,伴随着女人夸张的低吟。 两个穿着三点一式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吞吐酒瓶的长颈,瓶颈上似乎裹了层东西,两个女人正忘我的舔舐,这似乎是一种表演式的游戏。此外,还有两三个男人站在沙发前手中掷着双翼小飞镖,在他们正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转动的镖盘,镖盘上固定了一个女人,呈大字型,男人们起哄似的压赌局。 而在落地门外的空中花园里,摇摆着各色的身影,男女笑声不断,饕餮盛宴,高奢包包堆满了一具空沙发。 十分香艳奢靡的混乱场面。 敬舒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便被人揽了进去,许韵桦微笑向大家介绍,“我叫来的妞,特能玩儿,没有廉耻心,大家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哦。” 众人闻声向敬舒看来,听着许韵桦的用词儿,便知这个女人得罪了许小姐,众人见怪不怪,皆等着看好戏。 敬舒戴着帽子,站在暗淡的阴影中,飞快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寻找熟悉的身影。 宋司璞坐在人群簇拥的中央,领口微开,神情冷峻。 第5章 与他重逢 然而,敬舒的视线却掠过宋司璞,落在组合沙发的另一侧。 西装搭在一侧,穿着白衬衣的俊美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袖子卷起半截,他微微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反射的光影将他的脸笼了一层静谧的淡蓝,仿佛全然不受外界影响,对嘈杂的环境有种天然的屏障。 许是被贸然闯入的人打扰,他从嘈杂的人声中抬眸,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敬舒的脸上,他微微一笑。 敬舒的眼里掠过一抹异色,果然是他,纪临江。 若说海港市的财阀三大家以宋家马首是瞻,那么纪家便是后来者居上。自纪临江接手纪氏集团后,短短两三年的时间,纪氏便从各大家族中脱颖而出,俨然和宋家平分秋色的趋势。 这个人在公众面前十足低调,从不出现在媒体镜头下,就连名人百科对他亦不过是简单挂了职务姓名罢了,连张照片都没有,国民对他的认知度几乎为零。 可他却是宋司璞的天敌。 纪临江深邃的目光落在敬舒脸上,微微一笑。 敬舒睫毛微颤,垂下眼帘。 两人之间似是有微妙的暧昧。 这一幕,恰好被宋司璞捕捉,宋司璞眸光一闪。 “今晚这女人我要了!”蔡骏穹醉醺醺走上前,一把搂过敬舒,酡红的脸贴在敬舒的脸上挤压,满嘴酒气,他一手加烟拿手指了一圈众人,“谁都不能跟我抢,今晚谁他妈跟我抢,我他妈跟谁急!” 敬舒被他酒气冲天的脸贴的心烦意乱,尤其那只搂着她腰间的手顺着内衫探了进去,敬舒忍着心气儿看了眼宋司璞。 宋司璞正审视她。 敬舒深吸一口气,这种时候宋司璞依然没有放弃观察她,试探她。 敬舒忽然从蔡骏穹臂膀中挣脱,沉声,“请你放尊重点,我不是坐陪女,也不是应召女!我是来找许小姐的,许小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不是缺男人么?”许韵桦依在酒柜旁,手执一杯白兰地,“这里都是有钱男人,随你挑,他们都单身,可以不用三儿哦。” 敬舒面色微绷,“抱歉,这里没有我钟意的男人。”她转身离开。 蔡骏穹忽然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圈了回去,膝盖顶着她的腿窝迫使她跪下,“许小姐都发话了,你今晚还能离开?” 他从后方掐住她的脸,往她的嘴里灌酒,“来,喝,宝贝儿,我带你去快活。”敬舒用力挣扎,想要说什么,酒瓶子戳在她的嘴里源源不断的灌酒,她窒息的抓住蔡骏穹的手,抓出了血印子。 蔡骏穹剧痛之下,一个耳光凌厉的劈在敬舒脸上,将敬舒掀翻在地,“臭婊子!” 敬舒被那一记耳光劈倒在地,帽子被打落,露出美丽至极的面庞,浓妆被酒水糊了色泽,但全然不影响她的美貌,她似是被打懵了,木讷地趴在地上。 许韵桦笑容依然靓丽,黑色灯笼袖长裙尊贵优雅,她凑近敬舒耳语,“没有做正室的命,就别得小三儿的病,这就是代价。” 许韵桦转身来到宋司璞身边坐下,双腿优雅交叠,亲昵靠向宋司璞,视线不经意掠过纪临江的位置,却低声对宋司璞说,“宋总心疼了么?” 宋司璞唇边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有人殷勤给他点烟,宋司璞视而不见,他微微低头,手中的打火机窜出一嘬小火苗,火光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的脸,以及紧皱的眉心。 他依然不言语。 敬舒的眼泪倔强忍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第6章 欺负她 帽子掉落后,众人看清了敬舒的脸,尽管浓妆艳抹,可品相极佳。 惊叹声传来,这妞长得太正了吧! “卧槽,还是个大美女啊。”蔡骏穹精神大振,他将敬舒一把拽至纪临江面前说,“纪总,你瞅瞅,这女的长得真他妈标致,好久没见过这种尤物了。”他掐起敬舒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好让纪临江看清楚。 纪临江缓缓往后靠在沙发上,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敬舒恐惧的脸上,笑容渐深,手机翻转在修长的指间,些许玩世不恭的意味。 敬舒轻轻散了一口气,下意识低下头,长发铺满了肩背垂落遮住侧颜,她摇了摇头,酒水里被人下了药,她昏昏沉沉的迷离。 这一幕,再一次被宋司璞捕捉,他微微眯眼,始终无动于衷。 “走起,哥带你去快活快活。”蔡骏穹忽然将她往隔间拽。 敬舒本能伸出手一把抱住了纪临江的双腿,不肯撒手,大脑眩晕的厉害,只得就近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管不了那人是谁了。 包厢里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纨绔子弟们见到这一幕无比兴奋,“眼光够高的啊,原来看上我们纪总了,哈哈哈哈哈!老蔡,她没瞧上你!” 蔡骏穹面对纪临江有些惧怯,试探问道:“纪总,你喜欢这一趴的?” 纪临江居高临下看了敬舒许久,恶趣味的眼神透着剥削,唇角笑容渐浓,“还不错。” 许韵桦状若幸福的抱紧宋司璞的肩膀,笑容明媚,“临江,你换口味儿了?” “还行。”纪临江拎过搭在沙发一侧的西装,将敬舒往外带去,“我要了。” 纨绔子弟们口哨声更响了,起哄式的笑了起来,气氛仿佛达到高潮,众人开始起哄宋司璞。 这些超级富二代们皆是纪临江阵营的人,也是港市圈子里的玩咖,他们平日里跟宋司璞并没有太多交情,毕竟宋司璞是圈子里骨灰级宅男,除了陪同他爷爷出席应酬,很少在这种场合见到他,也就许韵桦有能耐搬动他。 玩咖二代们簇拥在宋司璞身边说笑,想尽办法交好他,宋司璞一直不买账,有人借机缓和气氛道:“宋总喜欢什么样的妞?” 另一人打趣,“你这不是废话么!宋总当然喜欢许小姐这样的!” 宋司璞整晚都很沉默,他喝了口酒,缓缓从许韵桦的怀里抽出了胳膊,随后抬眼看着敬舒被带走的方向,眼底泛着酒意的猩红。 他放下酒杯正要起身。 许韵桦忽然按紧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宋司璞,你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能跟那个女人有任何干系!顾全大局!” 宋司璞再次抬起胳膊,似是与她划清界限,“纪临江不在这里,你逢场作戏给谁看?” 只要有纪临江在的地方,这女人就各种热情洋溢的亲近他,搂搂抱抱,毫不避嫌。没有纪临江的地方,许韵桦瞬间跟宋司璞拉开距离,形如陌路。 利用宋司璞试探纪临江,又利用纪禅试探宋司璞,同时试探两个男人对她究竟有没有感情,真是个玩家。 许韵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是被人戳中了软肋,羞耻又不甘。 “许小姐所有的顾全大局不过是为了在纪临江面前保全自己的颜面,拿婚姻当赌注,试探纪临江对你的态度。”宋司璞起身,“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么?”他扬了扬眉,“不是你这样的。” 许韵桦脸色苍白下去,沉默地坐在原地。 第7章 给他添麻烦 此时,敬舒踉踉跄跄跟随纪临江往楼下走去,她喝酒过敏,会导致皮肤红疹,双手颤抖,她从包里哆嗦地摸索出抗过敏药及时吃下,双腿发软,“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纪临江笑容微沉,“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 两人刚走至楼梯拐角处,许韵桦的声音传来。 “宋司璞!”许韵桦追出门呵斥! 但为时已晚,宋司璞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拽住了敬舒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他的动作近乎粗暴。 纪临江锐利的视线扫过宋司璞的脸,微微一笑,“宋总这是做什么?” 富二代们涌在包厢门口好奇张望,“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卧槽!宋司璞搞什么?他是不是疯了!跟纪临江抢女人?” “那女的跟宋司璞什么关系?” “许小姐在这里,宋司璞还敢乱来?” “该不会宋司璞不想娶许韵桦吧?” “……” 宋司璞不可一世的环顾围观的人,眼神傲慢又犀利,“我需要向谁解释么?”他转脸看向许韵桦,“韵桦?” 闲言碎语不绝于耳,许韵桦脸色泛青,她压下眼底的屈辱,稳了片刻的情绪,忽然满脸扬笑,“临江,那个女人我不能给你,她是我朋友,是我让司璞带她走的,卖我一个人情好不好?改天我给你找更漂亮的妞哦!” 纪临江垂眸掸掉身上的脂粉,闻言,他抬眸看了眼许韵桦,双目深邃似浩瀚苍穹,他唇角含笑,“好。” 许韵桦笑容满面地挽上宋司璞的胳膊亲密离开,她不允许自己在纪临江面前跌了份儿,更不允许纪临江以为她被抛弃,她在公众面前永远是众星捧月骄傲尊贵的,从来只有她拒绝男人,不会有男人拒绝她! 许韵桦走出会所大门,她便淡下了脸,“宋司璞,你会后悔的。” 宋司璞一言不发带着敬舒上了车,关上车门,他浑身的怒意瞬间蔓延出来,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挑事儿!居然敢当着许韵桦的面说相爱?他猛然揪起敬舒的衣襟将她拎近,想要说什么。 然而敬舒软绵绵瘫倒在他的怀里,她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眼泪如同泛滥的江河湿了妆容,她将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似是害怕着什么,小手抓着他的衣襟。 宋司璞看着她熟悉的脸部轮廓,眼神兀深,他躁郁地松了领口的扣子,重重后靠在座椅上,转脸看向窗外。 药劲儿和酒劲儿流窜在体内,敬舒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最深处的梦魇里,她仿佛再次躺在了手术台上,身边躺着一名及其美丽苍白的女人。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执手术刀,缓缓向她走来…… 敬舒想要呐喊,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被继母牢牢钉死在手术台上,继母恶毒尖声,“闵敬舒!只有你死了!我们闵氏才能活!” 宋司璞站在灯光照不见得阴影中,沉默如雕塑。 敬舒拼命摇头,喉咙仿佛被扼住,她眼睁睁看着执手术刀的男人将她的器官一个又一个摘了下来装进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舒儿!”父亲狂奔来救她,却被人硬生生推下了天台,摔下万丈深渊! “不!”敬舒绝望大叫。 继母狰狞的脸,医生麻木的脸,女人苍白的脸,父亲愤慨的脸以及不远处宋司璞黑暗中的身影,高速在眼前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罗生门转盘,敬舒在极度的眩晕和恐惧中尖叫一声,猛然醒了过来。 她大口大口喘息,敏感惊惧的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 原来,一切都是梦。 敬舒大喘了一口气坐起身,快速通过手机查看了昨夜的监控,宋司璞将她丢回来以后就离开了,庆幸他没有对她的真实身份进一步验证,也庆幸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她没有露出马脚。 敬舒看着手机屏幕镜面里她美艳陌生的脸,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第8章 她的经历 三年前,宋司璞为了救心爱的女人,处心积虑要她的命!只因她和那个女人配型成功。 先是游乐园设备崩坏,导致敬舒被甩出大摆锤的座椅,九死一生又在数月后的商场被人推下楼梯陷入昏迷,若不是她命大,从昏迷中转醒时听到继母和宋司璞的通话内容,她绝对想不到一连串的意外竟是人为设计!继母甚至向宋司璞保证她必死无疑! 为了活命,她及时从医院逃离,慌慌张张跑出医院横穿公路时又遭遇车祸,她分不清这是意外还是偶然,再次醒来,原以为她又落在了宋司璞和继母手中,没想到那场车祸是偶然,偶然救她的人是纪临江。 她知道纪氏和宋氏是商业劲敌,敬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拿出从继母那里盗来的合同当作谈判的筹码,拉拢纪临江,只要纪临江愿意帮她,她就愿意充当一柄利剑回到宋司璞身边,搞垮宋司璞,作为回报,她会为纪氏谋利。 合同上是她的继母与宋司璞签订的一份“器官捐赠”协议,将她死后的器官无偿捐献给一名叫陆瑾乔的女人。 这份合同也是敬舒掌握的唯一一个跟宋司璞有关的犯罪证据,只是这份合同“犯罪未遂”,敬舒必须找到跟宋司璞有关的更多证据,形成完整证据链才能证明宋司璞草菅人命! 本以为纪临江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采纳了她的计划。于是她在纪临江的帮助下,出国换脸,换身份,换学历,以全新的状态回归职场女性,纪临江暗中辗转“放水”给了她很多项目,让她很快以出色的业务能力在宋氏旗下的科技公司站住了脚跟,从而引起宋司璞的注意。 她这张酷似陆瑾乔的脸是她的王牌,足以让宋司璞瞬间沦陷。 许是昨夜被人下药的缘故,敬舒全身酸疼不已,她掉着泪飞快给纪临江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 纪临江没有回复她。 敬舒握紧手机贴在胸口,深深的垂着头,沉默间,宋司璞的电话突然打来,敬舒看着手机屏幕,情绪再度起伏,就因为她的逃离导致宋司璞心爱的女人延误了手术时间离世,宋司璞将陆瑾乔的死迁怒于她,在她逃离后,他逼死了她的爸爸,绑架她的妹妹至今下落不明,将整个闵氏碾压殆尽!她的哥哥至今含冤入狱! 她擦去泪水,挂掉了他的电话,开始洗漱换衣,脸部肿胀难堪,额角结了血痂,她面无表情地扑着妆,眼泪总是将眼底濡染一大片粉渍,全然不受控制的泪水,无论怎么补妆,都盖不住这张让人厌恶的脸。 敬舒忽然将手中的妆容盒重重砸向玻璃,玻璃瞬间四分五裂,如同她分裂的人格,在镜子上撕扯出扭曲的轮廓。 她双手按在洗手池上,克制着情绪,大把大把用水扑脸,梳洗完毕,她若无其事回到集团总部大楼,如果没记错,她错过了今天一个重要会议,经过所属公司楼层,沿路听见员工热聊八卦。 “你听说了吗?许小姐跟咱们宋总的婚期提上日程了!” “真的假的?” “你没看到吗?许小姐一大清早就来总部玩儿了,在董事长办公室待了好久!”八卦员工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刑秘书进去倒水,听见董事长和许小姐的谈话内容了,董事长问起许小姐和宋总的婚事,许小姐让董事长选日子,董事长大为高兴!当场给许老爷子打电话选日子,还给宋总放了大长假,让他陪许小姐尽情的玩儿!” “宋总啥态度?” “宋总肯定愿意啊,许小姐高学历高颜值,家大业大,多少门户求都求不来。” “许小姐现在还没走吧?” “没走!陪董事长在办公室鉴古玩呢!董事长可真喜欢这个孙媳妇!” “你也不看看许小姐是什么背景!她爸可是咱们海港市的权势一把手!” “……” 敬舒站在不远处的续水区静静听着,她倒了杯水回到办公室,昨晚她化了浓妆,圈内人应该没人认出她。 这个许韵桦果然是一个厉害角色,敬舒坐在办公桌后,拿着冰袋敷着脸,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迎难而上,高调的将许家和宋家的婚期提上日程,如此以来,宋老爷子绝不会让第三者破坏这桩婚事。 敲门声传来,“纪禅,董事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第9章 拆婚 敬舒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昨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宋老爷子那里,十有八九是许韵桦让人泄露出去的,她不会亲自去跟宋老爷子告状,这样会拂了宋氏的颜面,所以她会借他人之口传进老爷子耳中。 与此同时,她接到了宋司璞的电话。 “不要轻举妄动。”宋司璞冷冷威胁。 敬舒将针孔摄像头卡进衣扣里,满不在乎地说,“你怕我妄动什么?” “只要你不承认,我不承认,你爷爷就不会拿我怎么样,放心吧,我懂。”敬舒面对镜子补了补妆,语气轻松,“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挂了电话,她往董事长办公室去了,她换脸回到宋司璞身边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采集宋氏犯罪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吗? 宋司璞身上背着她们闵家的命案! 她一定会一步步激将他们露出犯罪的触角! 敬舒乘电梯径直到董事长办公室,宋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有每日读报的习惯,赵秘书守在他身后。 敬舒在宋老爷子面前规规矩矩站定,她说,“董事长,您找我。” 这是敬舒入职以来,第一次被叫来董事长办公室,兴许是听说昨夜发生的事情,这位宋氏掌权者想要亲自见见孙儿钟意的人是什么样的女人,以息事宁人的态度摆平这件事,防止事情闹大了有损宋家和许家的声誉。 两人隔着一个黑木茶几,茶几上放置着茶具瓷器,满目琳琅黑木摆件。 “十二楼科技部项目一组的纪经理吗?”他问了句。 “是,董事长,我是纪禅。”敬舒说。 “工作还顺利吗?” 敬舒恭敬,“一切顺利。” 宋老爷子将碧玉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我看了你的履历,以及入职宋氏以后的业绩,入职半年,开发出七个项目,截胡同类竞争者十二个项目,业务能力着实不错,难怪司璞会接连破格提拔你。” 他说的客套,语气和蔼可亲。 敬舒恭敬,“是宋氏给了我学习的平台,让我迅速成长。” 宋老爷子抬眼看她,“年轻人有头脑,有能力是好事。” 敬舒静静听着,她不敢在宋老爷子面前造次。 “一个人可以取得多大的成就,不是要看她有多大的才能。”宋老爷子意味深长,“你知道要看什么吗?” 敬舒说,“看做人。” 这是她的父亲曾经时常告诫她的话语,做人是一门学问。 一个人的才能决定了这个人走多快。 一个人的人品决定了她能走多远。 宋老爷子赞赏地看她一眼,缓缓点头,“新一轮业务考核,纪经理工作上好像出现了瓶颈,公司有意培养你,计划把你调去国外分公司学习锻炼,依纪经理的能力,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敬舒凝神,瓶颈?她最近唯一一个被抓空的项目是亚米大秀,宋氏十分看重的项目,但这个项目纪氏势在必得,纪临江不愿意让给她,她不敢跟纪临江抢,所以项目还没拿下来,这就被当作措辞做文章了? 宋老爷子这是看破不说破,借培养之名,委婉的辞退她。 敬舒恭敬,“董事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拿下亚米大秀。” 宋老爷子很久没说话,抽着碧玉烟斗,他缓缓折起报纸,“近日一些风言风语流传,对公司内部风气影响很不好,纪小姐是司璞手里的得力干将,应该维护司璞的声誉。” 敬舒静静听着。 “企业的风气是全体员工在企业发展过程中长期积累形成的精神风貌。”宋老爷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容不得败坏和践踏,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做,纪经理,你跟司璞注定不是一路人。” 敬舒沉默一瞬,看着宋老爷子额头上的老年斑,这位年近八十岁的老江湖近年来频传病危,每一次传言后,他都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公司办公,多年来,风雨无阻,坚持不肯退休。 “董事长,您相信爱情吗?”敬舒低声说。 大概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宋老爷子烟斗里的烟雾兀的蓬勃散出。 敬舒轻声,“我知道我配不上宋总,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希望董事长能成全我们。”她深深鞠了一躬。 宋老爷子苍老的脸上渐渐凝了沉气,语气平稳,“纪小姐的父母没有教你什么叫审时度势,量力而行吗。” “我的父母只教会了我如何快乐,如何去爱人,我不图钱!不图势,我只要宋总这个人,一颗心!”敬舒仿佛刻意激化矛盾,“董事长,您是宋总的亲爷爷,一定想让宋总幸福快乐……” 第10章 我只要他的人 不等她说完,宋老爷子的碧玉烟斗在烟灰缸上敲的“咚咚”响,突兀打断了她的话,“本以为你是聪明女人,没想到如此愚蠢,出去吧。” “董事长……”敬舒进一步刺激他,“宋总一天不结婚,我一天不放弃!求董事长成全!” 赵秘书强行将敬舒带了出去。 “你们不要妄想用钱财摆平我,我什么物质补偿都不要,求董事长成全。”敬舒将一个不怕死的难缠女人演绎的淋漓尽致,她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宋老爷子的一种冒犯,每个男人都知道,不要钱的情人最难缠。 敬舒还想说什么,走廊里乘坐轮椅的宋二爷缓缓经过,他戴着眼镜,穿夯重的西装色调,却围着深色系格子围巾,冲敬舒礼貌点了头。 敬舒立刻收了声,这宋二爷是宋老爷子的亲生子,集团董事,她急忙礼貌的回以点头,微微整理了鬓边乱发,随后若无其事走开。 刚刚她那一番激将法,已经触了宋老爷子的底线,若是她亲手拆了许韵桦和宋司璞的婚事,宋老爷子绝对会对她下手。 从许韵桦“捉奸在床”那一刻起,敬舒一系列挑事的计划就是为了逼宋氏就范,他们甩不掉她这个“鬼一样的前女友”,就一定会采取非法手段逼她消失,亦采取犯罪手法让她消失,只要他们动手,敬舒就能采集到宋氏犯罪的证据。 她豁出去了! 敬舒刚离开,宋老爷子就剧烈咳嗽起来,赵秘书寸步不离守在老爷子身边,急忙掏出药瓶递给老爷子,“老爷,千万不能动气。” 如今,他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生之日,能为司璞日后筹谋,是他最大的心愿了,宋老爷子咳嗽着,伸手颤抖指着门口,“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留不得!” “是,我们摸底过纪小姐,不是二爷安排的……” “再查!司璞身边这些蛇虫鼠蚁是时候清理清理了,计划……计划提前吧。” “董事长,您真要这么做么?” “我这身体……等……等不了了。 “是。” 午后的阳光清凉金黄,敬舒回到办公室,便接到人事的通知,总办以她工作上出现“重大失误”为由,让她办理离职手续。 敬舒说,“让我离职可以,需要我的顶头上司宋司璞亲自来跟我说。”一抬头,她便看见宋司璞正陪同许韵桦参观大楼。 许韵桦亲密的挽着他的胳膊,像是老板娘那般落落大方,两人恩爱的样子如同刺眼的阳光,刺的敬舒眼睛生疼生疼,她见不得宋司璞这副现世安稳的模样,他凭什么可以这般春风得意! 许韵桦爽朗的笑声从隔壁办公室传来,朋友遍地,亲和力十足,她身边总能围着许多的朋友和女员工。 刺耳刺眼又扎心,敬舒收拾了几份文件,拒绝工作交接,提前下班离开。 傍晚十分,许韵桦和宋司璞的婚事便圈内皆知了,高调风靡,敬舒查清了许韵桦落脚地,据说今晚许家和宋家长辈碰面,所以许韵桦跑去医美会所做皮肤护理。 这家医美敬舒也常来,老板GAY总是她的“朋友”。 敬舒像是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的黑猫,紧紧盯着许韵桦!打铁要趁热,拆了这桩婚事就趁现在! 查清了许韵桦包厢号,是太太间VIP服务包,方便阔太太的闺蜜团一起享受服务的套间,敬舒让gay总给她留一张床位,随后如约而至。 许韵桦躺在一张按摩椅上,脸上敷着透明原液,她正歪着脑袋煲电话粥。 这间房有三张床位,原本被许韵桦的朋友都占下了,其中一人上卫生间的空荡,敬舒不动声色躺在许韵桦身边的床位上。 许韵桦余光瞥见她,唇角一扬,她向朋友笑说她和宋司璞相处时甜蜜的点点滴滴,电话那头似是一个男性朋友,她对敬舒视而不见。 如今她已然将宋司璞出轨纪禅的消息透露给了宋老爷子,不用她出手,便可借手除人,她有恃无恐。 敬舒躺在按摩椅上,不慌不忙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那段视频通过剪辑去了原声,只依稀可见许韵桦打她耳光,在娱乐会所指使男人欺辱她的场面。 第11章 威胁许韵桦 画面里没有多余的人物,只有许韵桦和她最突出,敬舒慢悠悠给自己打了码,这段视频如果公布出去,许韵桦亲和优雅的人设会瞬间崩盘,声名狼藉。 “许小姐,掌掴我的那天,爽快吗?”敬舒微笑着将视频剪辑出来的音频单独播放出来。 许韵桦聊天的笑容僵在了唇角,她缓缓放下了电话,坐起身,“你们都出去,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准传出去。” 房间里的朋友和工作人员陆续走出去。 敬舒微笑看着她,“我们谈谈?” 许韵桦没说话,她来到水池边用清水洗了脸,随后将面容擦干净,“你想要什么?” “许小姐很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逼入死地。”敬舒说,“只让董事长一个人知道我和宋司璞的事情,海港市便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不动声色就把事情办了,既不损毁宋司璞声誉,也维护了自己的形象,给足了宋氏颜面。” 许韵桦不急不缓脱掉白袍,穿回自己的衣服,“你也不是等闲之辈。” “许小姐谬赞了,我要宋司璞。”敬舒说,“依许小姐的门楣样貌才情,全然不需要依仗宋家壮声势,这桩婚事对你没那么重要,只要你肯退婚,这段视频永不见天日。” “一个三儿居然敢威胁我?”许韵桦冷笑一声。 敬舒摸了摸脸上粉底覆盖下的红肿,“许小姐黑白两道遍地朋友,我什么都没有。”她竖起手机,“只有这段视频。” “你玩的过我吗?”许韵桦轻视她。 敬舒其实有些摸不透许韵桦的路数,她知道宋司璞出轨,也知道宋司璞不爱她,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却主动将婚事提上日程,还刻意将婚期传了出去,仿佛故意结婚给谁看似的。为了家族利益么?她不像是需要依仗宋氏的模样。 至于宋司璞,他爱的女人已经死了,所以他如今娶谁都一样,娶许韵桦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也顺了宋老爷子的心思,巩固宋司璞在宋家的地位。 “许小姐手段高明。”敬舒说,“我自愧不如,但许小姐没必要跟我这种下九流一争高下浪费精力,毕竟你不是真想嫁给宋司璞,你只是争一口气罢了,不是么。” 敬舒把玩着手机,“为了一口气,让自己声名狼藉,着实不划算。” 许韵桦眼底缓缓浮起一丝刃利,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拿起包包和外套,径直离开了。 敬舒回家的路上被宋司璞截去了一家医疗机构。 仿佛被触了逆鳞,风雨欲来! 第12章 鉴定危机 “如你所愿,许韵桦悔婚了。”宋司璞用力将她丢给房间里等候多时的保镖,怒意凌然,“我不管你做了什么!后果你担住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许韵桦给老爷子打了一通电话,突然以双方性格不合为由取消饭局,拒绝了这门婚事,力排众议,连夜回了加拿大。 这意味着什么敬舒很清楚,宋司璞自幼失去双亲,几乎是宋老爷子一手带大的,爷孙俩的感情十分深厚,这两年宋老爷子甚至屡屡向外界透露出宋司璞为宋氏财富继承人的信号,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宋氏高层站队。 但宋老爷子还有个儿子,人称宋二爷,传言父子关系不好,宋二爷常年居于幕后,势力盘踞宋氏半壁江山,就算宋老爷子立遗嘱将继承权给宋司璞,势单力薄的宋司璞想要在盘根错节的宋氏内部站稳脚跟太难太难了。 所以老爷子才给宋司璞找了这么一门婚事,以许家强大的家族背景作为宋司璞坚实的后盾力量,助他在家族产业内立足脚跟。 敬舒费尽心机把宋司璞的婚事搅黄了,宋老爷子肯定要收拾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敬舒脑子向来转得快,她打起精神,“她悔婚跟我没关系,怪你自己没本事,我可什么都没跟你爷爷说啊。” 宋司璞怒到极处,反倒对她这样的言语刺激没有太大反应,许韵桦是什么女人?顾全大局,玲珑七窍的人精!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关键时刻放宋氏的鸽子!哪怕她将这门婚事当玩乐的游戏,她也会在后期用迂回妥善的方式终止婚约,绝不会用这样无礼任性的措辞让爷爷颜面扫地! 宋司璞手中握着一份检测报告,是之前提取的她的皮屑做的鉴定,两次鉴定结果相同,可他依然疑心深重。 “纪禅,自幼在国外福利院长大,海外证件齐全,有迹可循。”宋司璞一字一字念出她的履历,“半年前回国,两次跳槽后,入职宋氏旗下科技公司项目研发员一职,我视察工作时偶遇你。” “你想说什么?”敬舒被两名保镖控制着,“放开我!” “无懈可击的经历和身份。”宋司璞钳住了她的下巴猛地拉近,徐徐沉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千方百计破坏我的联姻,不过是坐实了你有所图谋的报复!”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想转正上位!不想做情人了还有错吗?我连这点野心也不能有吗!” “闵敬舒。”宋司璞忽然锁定她的眼睛念出她的真名。 敬舒心神大震,她的心仿佛瞬间被这三个字劈开,鲜血淋漓,眼泪不可抑制的掉落,她颤声,“这是谁的名字?” “不是你的么。”宋司璞盛怒的脸分外阴沉。 敬舒全身的汗毛骤然乍开,双耳轰隆作响,宋司璞查出了什么?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如同洪水吞噬,敬舒全身瘫软如烂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她平复了情绪,颤声,“你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叫闵敬舒的女人么?是因为我跟她长得像么。” “像?闵敬舒也配!”他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试探她,观察她,采集皮屑、头发、指纹所有一切可以采集的东西来验证,“还要跟我玩感情游戏?” 敬舒颤抖地睁开眼睛,她的苍白和恐惧无从遁形,她像是一个被玩弄了感情的女人,“原来,你跟我在一起,全都是为了一个叫闵敬舒的女人!我以为你看上了我,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你怀疑我!我为了你,连尊严都不要了!你却还要怀疑我!” 宋司璞抑制的怒意蠢蠢欲动。 “你到底有多爱那个叫闵敬舒的女人!才会为了她疯魔成这样!”敬舒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个提问对他简直是天大的羞辱,以至于宋司璞的眉间浮起深重的厌恶,为了划清界限,他生硬解释,“我不认识她,但我恨她。” 敬舒的心骤然紧缩,“我也不是她!” “扒了她!”宋司璞沉声。 第13章 验证她的身份 “干什么!放开我!宋司璞,你王八蛋!”她无力的挣扎,却被保镖控制动弹不得,另一名保镖脱光了她的衣服。 有人量了她的身高,测了她的体重。 敬舒的身体轻轻战栗,宋司璞害的她家破人亡还不算,还要对她赶尽杀绝!她知道宋司璞在寻找她身上的蛛丝马迹,她臀部的梅花胎记,她背脊上的黑痣。 为了改头换面,她削了骨,割裂了皮肉,动了声带,以血肉之躯赠予刀斧雕琢,这食肉寝皮的痛楚,这烈火焚身般的重生,烙印在她记忆的每一处,锥心蚀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复仇。 她的身上,别说一个胎记,就连一颗痣都被纪临江抹的干干净净。 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闵敬舒,那个闵敬舒已经死了,从这个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宋总,身高及身体特征跟闵敬舒都不同。”保镖对照着敬舒曾经的照片资料留存一一比对。 宋司璞忽然转身走开,“鉴定!”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他拿出针筒走向敬舒。 敬舒的身体瑟抖了一下,她挣脱控制她的人,慌慌张张地跑去穿衣服,直往后躲,这是干什么?抽血化验她的身份?敬舒缓缓摇头,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握住她的胳膊,抽了一管血,密封。 敬舒拼命挣扎,一旦确认了她的DNA和曾经的闵敬舒留下的DNA数据重合,那不就铁证如山了么!敬舒忽然尖叫一声,用尽全力将那名白大褂的男人撞倒,抽的血浆管滚落在地上,敬舒冲上前去捡,再次被人死死按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密封的血浆管拿走。 宋司璞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冰冷注视她。 随后,那名白大褂医生戴着消毒手套,开始触摸她的脸,她紧张到肌肉紧绷,瘫软的身体仿佛突然有了力量,敬舒大力挣脱了桎梏,往自己的衣物跑去,扑倒在牛仔裤上“你们这群流氓!” 保镖奔上前抓她起来,她顺势抽走了自己牛仔裤里的手机,抓住上衣护在裸露的胸部,遮住了手机的轮廓,飞快给纪临江打了一通电话,按了静音。 陈医生戴着胶皮手套,再次捧住了敬舒的脸,左看右看,从额头摸到鼻梁,捏了又捏,从鼻梁至下颚,脸上每一寸肌肤都没有放过。 敬舒的精神高度紧张,身体剧烈发抖,极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肩膀被人按着,动弹不得,却仍旧说道:“我没有整容,你们鉴定不出什么!抽血也查不出什么!我不知道你是哪里的陈医生,我一定会控告你们非法侵犯我人身权!” 她似乎是说给电话里的纪临江听,让他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不知道纪临江的电话有没有接通,她有些听天由命。 陈医生脸上渐渐出现凝重的神情。 宋司璞慢条斯理地问,“这张脸有什么问题。” “额头、眉骨、鼻骨、眼……”陈医生面色凝重,诊断式缓慢的话语。 敬舒瞬间魂飞魄散,呼吸断裂,面如死灰。 就在她恐惧的情绪达到顶峰时,陈医生衣兜内的手机铃声乍然响了起来,在这诡静的房间里,如催命的玄音惹人怀疑。 陈医生拿出手机看了眼,说,“抱歉,我听一下电话。”说完,他走出去接电话。 宋司璞夺过他的手机,按了接听键,静默探听。 电话另一端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爸爸……爸爸……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呀?” 没有异常,无人干扰。 宋司璞将手机丢还给陈医生,陈医生接过手机应付了几句正要挂断电话时,他似乎听出了电话那头的端倪,陈医生的手指微顿,静听老婆孩子片刻,便挂断了电话。 他神色如常看向敬舒,目光忽然闪开,重新来到她面前,再次进行面部确认,鬓角上却渗透出细密的汗珠,随后摘掉了手套,说,“这位小姐的脸没有问题,宋总可放心。” 敬舒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回落了下去,仿佛元神随之脱落,全身瘫软无力。 宋司璞皱了皱眉。 陈医生说完,便走进隔间,隔间里安置了专用医疗仪器用来检测敬舒的DNA。 第14章 检测结果 自从听说敬舒没有整容的消息,宋司璞便沉默了下去。 DNA快速检测结果两个小时后从隔壁房间出炉,整个检测几乎在宋司璞的眼前完成,不假手于人,检测报告递给宋司璞。 检测人员说,“宋总,根据您提供的闵敬舒DNA数据,我们将纪小姐的数据与之比对,两组数据匹配度极低,不是同一个人。” 宋司璞看着报告书上的检测结果,缓缓皱起眉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这个场所亦是他的地盘,陈医生是爷爷的御用医生,不会出什么问题。 抽血,检测,是当着他的面完成的。 他缓步来到敬舒面前,用手中卷起的检测报告挑起她的下巴,打量她的脸。 敬舒喘息,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满意了?” 宋司璞挑眉,“你怎么做到的?” 敬舒似是对他失望至极,闭口不言。 宋司璞似乎相信了她不是闵敬舒这件事,他换了一套问法,“谁派你来的?闵敬舒?纪临江?” 敬舒睫毛轻颤,宋司璞这么快就怀疑到纪临江头上了,因为她在包厢里抱住纪临江的腿这个举动吗? 敬舒深吸一口气,“我不认识什么闵敬舒,更不相识纪临江!” 自从确定她不是闵敬舒以后,宋司璞的怒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沙发上坐下,“证明给我看。” 保镖立刻放了她,敬舒瘫坐在地,她捡起衣裤穿上,“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你要我的脸,我要你的钱,我们各取所需,我也不再奢望你的感情。” “千方百计破坏我的婚事,你能全身而退?” “相比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对我做的事更过分!”敬舒瞪圆了眼睛,“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爷爷就指望联姻替我造势,你把婚事给我搅黄了,总该有一件事来替代补偿。”宋司璞咬着一根烟,打火机的火苗跳跃在唇边,“纪临江最近又拿了一个大项目,是纪氏未来三到五年转型发展的第一步,头部计划的重要项目,你若是把这个项目拿下来了,金钱,事业,男人,随你选,要什么我给什么。” 敬舒像是被丈打了七寸,没有吭声。只是一个照面,宋司璞就开始怀疑她和纪临江。此番做法,明显是要彻底决裂她跟纪临江的关系,全海港的人都知道,纪临江唯利是图,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她若是妄动纪临江的蛋糕,纪临江绝对灭了她! “证明给我看,你跟他没关系。”宋司璞的目光迂回在敬舒脸上,“纪临江,纪禅,好巧。” 敬舒有些发怵,纪禅这个名字是纪临江给她取的,当初她是反对姓纪的,毕竟太容易惹人怀疑,是纪临江恶趣味。 敬舒挑眉问,“多少钱都给?” 宋司璞不置可否。 “要什么你给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敬舒目露贪婪。 宋司璞不置可否。 敬舒拿出手机,“我录频了,说谎话的人天打雷劈!” 宋司璞不置可否。 敬舒像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贪婪地吞下了宋司璞抛来的诱惑,对他粗鲁的冒犯抛诸脑后,“那你爷爷容不下我……” 第15章 交涉 “我来摆平,下个月我爷爷八十大寿,二叔打算给他大操大办冲冲喜。”宋司璞说,“只要你替我拿到纪氏头部项目作为贺礼,你所犯的错,全都一笔勾销。” 敬舒撑起精气神儿,缓缓来到宋司璞面前,翘臀,将双臂撑在宋司璞的沙发两侧,欺身逼近他,深深盯着他的脸,神秘一笑,“别的我没把握,勾引男人这种事情,我还是很拿手的……” 宋司璞垂眸,捻灭烟,并不看她的脸。 敬舒忽然头一歪,亲了一下他,“等我凯旋!”说完,她潇洒似风般离开。 宋司璞皱了皱眉,看了眼她的背影。 杨助理疾步跟了上去,“纪小姐,我送你回去。” 敬舒试探问他,“闵敬舒是谁?宋司璞为什么恨她。” 杨助理低声,“闵敬舒曾是一个小企业家的女儿,跟宋总素不相识,她伙同父母伪造了一起意外事故诈骗宋总数十亿投资基金,东窗事发后卷钱跑路,间接害死了宋总的一位女性朋友,闵敬舒是主谋。” “诈骗?主谋?”敬舒忽然站定,惊愕看向杨助理,半晌,她苍白的笑了声,宋司璞这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居然把自己包装成了受害者?难道不是他伙同她的继母制造了一场又一场意外谋杀她?怎么就变成了她诈骗?他就是这样嫁祸她,导致她被警方通缉的么! 心潮翻涌,她回头,恰好看见宋司璞站在门口。 杨助理低声,“东窗事发后,闵敬舒的父亲跑路的途中被警方围堵在机场,一时情绪激动从机场的航站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敬舒静静看着宋司璞,悲悯的如同冬日即将融化的碎冰,她唇角笑容的梨涡愈发深,她冲宋司璞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许是受到退婚的刺激,据说宋老爷子当晚犯了病,宋司璞日夜守在老爷子的病床前。 集团上下事宜暂时由宋老爷子指定的董事局的元老处理,敬舒的离职事宜暂时搁浅,宋司璞不批准,便没有人敢动她,敬舒有些困惑,那日她在楼道里看到了宋二爷,宋二爷不是集团董事局副主席么?他亦是继承者不二人选,可是宋老爷子偏偏绕过了宋二爷,指定其他元老代为打理集团事务。 这个决定让人很迷,但敬舒这些日子无心揣测宋氏内部争端,她忙于收集纪临江的行程表,给他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没有要紧事,是真的联系不上这个男人啊,对于敬舒,他只等一个结果。 敬舒联系不上他,只好设计偶遇,既然要拿纪氏的大项目,了解纪临江的行程安排必不可少。 可关于她和宋司璞的风言风语开始在公司流传,都说她是小三上位,对她畏避三尺。 “陆秘书,你看她长得像吗?”一名扮相风骚的女人抱着一份财务文件站在过道里张望,她挤了挤陆娆的肩膀,“她这张脸可真好用,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接二连三升职加薪,这么下去,你地位可不保啊。” 站在她身侧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攥着一张敬舒的照片,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我看宋总是故意把你调去国外培训的,目的就是方便他跟这个女人厮混。”秦妍风骚的低声笑说,“这个女人出现快四个月了,简直跟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哦,不,她比你姐姐还要漂亮,你说她这张脸,怎么那么像呢?” 第16章 她是整容怪 陆娆一身职业装,披着女性小西装,容颜明艳,眼神狠毒,她是宋司璞的文秘。而她旁边这个风骚的女人叫秦妍,是客户公司趋炎附势的财务总监。 “我替你盯她很久了。”秦妍笑说,“她这阵子变着法的勾引宋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告诉你这件事的,这女的把许小姐和宋总的婚事都搅黄了!是个厉害角色!得亏你听我话及时赶回来了,” “这个女人……”陆娆攥拳的手背青筋凸现,她只不过离开半年,就有人利用姐姐的模样兴风作浪!似是恨极了敬舒那张脸,她颤声,“不得好死。” “行了,别妒忌了,她把宋总的婚事闹崩了,你觉得董事长会让她留在宋总身边?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早晚她得栽!”秦妍亲热地拥着陆娆的肩膀,“来,帮我把这些财务报表和回款单递给宋总签字,我们公司就指望这笔款项周转呢。业务员跑了好几回,我们老总都来过,你们就是不给批!再不批我们可就发不下来工资了!今儿我顺路,你给帮忙办了。” 陆娆气不过,她充耳不闻,忽然踩着高跟鞋向敬舒的方向走去。 敬舒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行程表,走向饮区续咖啡,忽然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敬舒来不及收腿,便踩上了对方的脚,她急忙后退,“抱歉……” “吓了你的狗眼!”陆娆借题发挥,狠狠一记耳光打向敬舒的脸,“我看你是故意的!” 敬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陆娆的动作,“你做什么?我跟你道过歉了!你哪个部门的?” “整容怪!”陆娆尖酸刻薄,“你还敢问我哪个部门的!你照着我姐姐的样子整容,不就是想勾引我姐夫吗?” 敬舒微微有些惊讶,打量着眼前这个容颜靓丽姣好,身穿职业西装,泡面短发,眼神歹毒的女人,她是陆瑾乔的妹妹?! “陆秘书,陆秘书。”一名职员飞跑过来,急忙解释,“你出差半年不太了解情况,她叫纪禅,是新来的项目经理,因为这个项目宋总比较看重,就把她暂时调到经管层办公。”职员凑近陆娆低声,“都说她跟宋总关系不一般,得罪不起。” “什么叫得罪不起?”陆娆听见这句话,脸色更难看了,“都是来工作的,谁要是败坏公司风气!我就告到宋总那里去!” 敬舒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一条道。 人多嘴杂,她不想惹事。 陆娆狠狠剜了她一眼,盛气凌人的往人事办公室去报到了。 敬舒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忽然眼神一冷,她想起来了,这女人不就是在她昏迷时总逼问医生她到底什么时候死的那个女人吗! 就是她!跟宋司璞一丘之貉! 敬舒不动声色垂下眼皮,收拾她是早晚的事情,不急这一时。现阶段,怎么从纪临江手中拿项目撇清两人的关系才是紧要的,依纪临江的性格,不可能拿纪氏核心项目给她赌,上次截胡了纪氏一个小项目就要了她半条命。 敬舒犹豫许久,给纪临江发了条讯息。 预料之中,他不理她。 这个男人回复她的信息很不积极,就连她的来电,也是凭心情接听。 她看了眼纪临江今天下午的安排,他会陪客户在新罗湾皇家高尔夫球场下午茶。 敬舒跟杨助理报备一声,约了几个客户,以谈项目的名义往新罗湾去了。 与其在宋司璞面前遮遮掩掩,不如名正言顺。 阳光正好,绿坪无垠。 颀长的身影被夕阳拉伸出长长的影子,纪临江站在一望无际的绿坪上,身边围了一圈大佬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第17章 找他 敬舒提前到来,她下意识整理衣着,她知道纪临江很讲究,对于女人的品味要求很高,她特意打扮一番,妆容精致,烈焰红唇,港式大波浪卷发,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卡其风衣。 保镖对她全身上下进行检查,确认没有偷拍设备,没收了她的手机方才放她进去,许是为了避嫌,待她靠近时,大佬们皆离开了,只剩下纪临江一人。 他逆光而立,微微侧目,视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微微笑,“衣品不错。” 纪临江拎着高尔夫球杆拨动着脚边的球,调整方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 敬舒说,“谢谢你帮我解除危机,原谅了我的过错。” 因她在娱乐会所露出马脚,险些暴露两人的关系,如果不是纪临江,宋司璞早已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真是个神奇的男人,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帮她托底,给了她复仇的力量和底气。他是怎么做到在宋司璞眼皮子底下解决问题的呢?那天是突发事件,她突发给他打求救电话,他能迅速做出反应,高效解决问题。如果她没记错,陈医生当时接了一通来自家中的电话,之后就改口了。 纪临江派人去陈医生家里威胁了?不可能,时间太短了,只可能他电话联系上了陈医生的家人做文章。 敬舒虽然不了解纪临江这个男人,但她信任他,亦惧怕他。 纪临江微微低着头用球杆推球,“我要的不是谢谢这两个字。”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宋氏的一切。”敬舒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件事,宋司璞让我窃取纪氏的商业机密证明我跟纪氏没有勾结,嗯……你看你能不能把亚米大秀给我,让我回去糊弄糊弄他。” 纪临江挥杆的动作一滞,打飞的球偏离了原轨道,他转脸看向敬舒,“你说什么?” 敬舒耸了耸肩,“想要这个秀。” 纪临江笑了声,“开玩笑?” 纪氏家族以做国际奢侈品牌出身,品牌产品涉及服装、珠宝、化妆品、护肤品、香水等,知名度及美誉度近年来跻身全球品牌百强榜前列,引领时尚帝国,名流趋之若鹜,以购买纪氏品牌的产品为身份财力的象征。 而宋氏家族则是以地产品牌起家,两家各自安身立命的产业不同,但集团旗下各有业务相同的公司创立,宋氏自然也有涉及服装、珠宝、化妆品、护肤品、香水等业务,虽然没有纪氏品牌能打,但亦处于瓜分市场份额的竞争对手行列。 两家的传统产业都处于转型升级中,附加产业正向着新兴科技,生物智能等领域转型发展,宋家和纪家都想在国内这些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前阵子为了一个芯片项目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谁都不肯让步,这些年,宋、纪两家可没少互相挖墙脚给对方埋雷。 纪氏的项目拱手送给宋司璞更不可能。 敬舒早有了心理准备,她说,“我需要在那边站稳脚跟,所以要给宋司璞一些甜头获取他的信任,同时,他教唆我窃取商业情报,涉及经济犯罪,只要你随便给我一个项目,我就能以此抓住他经济犯罪的证据。” “没得谈。”纪临江笑了笑,拎着高尔夫球杆往一旁的茶水区走去。 第18章 惹怒他 敬舒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失去一个大秀,不远的将来,你会获得宋氏更多的利益回馈。” 纪临江喝了口茶。 敬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也是一种战略布局,咱们用一个秀换纪氏未来市场的延伸,况且,宋老爷子也没多少活头了,只要我在宋氏内部站稳脚跟,未来宋氏就是块易攻难守的肥肉。” 纪临江说,“老爷子让我亲自督办这次大秀,这是提升品牌国际影响力的好时机。” 敬舒说,“我知道亚米大秀是国际三大秀场之一,如果你放弃了这次秀,会有一丢丢小损失。但是你的损失,我会弥补给你。” 纪临江笑了声,“你弥补得了吗?” “我可以。”敬舒说,“就凭我在宋司璞周围布下了很多定时炸弹,若是我获取他的信任,在他身边扎根,我会反馈给纪氏更多宋氏的商业机密。” “没得谈。”纪临江笑了笑,再次起身往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敬舒急忙起身跟上他,“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不是说可以为我的复仇行方便么?反正你已经放水了那么多项目给我,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项目而已嘛,纪总,你就行行好,让我拿回去交差,下次我窃取一个宋氏的大大大大大项目给你好不好?” 对于这种小项目,敬舒还是有信心拿到的,纪临江知道她想干什么,如果能安插一颗业务能力吊打的精明棋子在宋司璞身边,别说一个大秀,十个大秀他也舍得,因为这颗棋子会为他窃取到更多商业机密。 只是他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罢了。 他会接受的,因为两人拥有共同的敌人,他相信敬舒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搞垮宋司璞。 “纪总……”敬舒还欲说什么。 “仅此一次。”纪临江走到俱乐部门口的时候,用高尔夫球杆指着她,“下不为例。” 敬舒顿时笑逐颜开,果然先用小项目撬开纪临江的戒备,是个好办法。 敬舒不动声色回到宋氏大厦办公,这些日子宋司璞忙于筹备宋老爷子八十大寿,又要兼顾照料宋老爷子,忙的分身乏术,没精力经管她。 她与纪临江私下碰面的消息传进宋司璞耳中。 杨助理说,“纪禅小姐去了纪临江的俱乐部,玩了一下午,大约晚上五点多离开。纪禅小姐说是您让她用美色迷惑纪临江窃取商业情报的,她现在跟纪临江打的火热。” 宋司璞未予置评。 敬舒这段时间将纪临江缠的特别紧,按照他的行程安排,时常在工作场合、活动区域、休闲娱乐、饭局应酬等各种场所偶遇他,哪怕他去泡温泉,她也能裹着浴袍出现。 纪临江闷笑,“你不怕宋司璞怀疑?” 敬舒说,“他派我来色诱你,我不得装装样子?” “这次他要什么?”纪临江问。 敬舒耸耸肩,“一个智慧城市建设的国家级项目,他以为我钓上你了,让我来勾引你,以此试探我跟你的关系,你放心,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很重要,我不会碰。” 纪临江唇角笑容浓郁,“宋司璞还惦记着。” 敬舒微微一笑。 第19章 盗窃纪氏商业机密 纪临江的所有业务,都由贴身保镖兼高级助理辅助处理,若是涉及有用的机密文件,集团内部保存原始文件,那么纪临江手里可能会有备份,而这备份,八成在他的高级助理手中保管。 敬舒提到的国家级项目,是纪氏核心项目之一,亦是宋司璞看中的项目。 这个项目纪氏已经启动签约程序,由于是与官方合作的国家级项目,意义重大,纪氏将举办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仪式当天,所有的原始文件纪临江的助理都会随身携带。 那个时候,是最掉以轻心,也最容易下手的时候。 签约仪式当日,敬舒悠然而至,没有出现在大众眼前,毕竟今天如果还在纪临江眼前晃,未免会引起他的怀疑,敬舒只是避开纪临江,周旋在他的助理身边,目光落在助理随身携带的公务包上,提前准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公务包进行调包。 纪氏的心腹助理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这几天他时常跟敬舒对接亚米大秀事宜,亦知道大秀是纪临江赠与她的,却要做出项目被她抢走的假象。在他看来,敬舒跟纪临江关系匪浅,所以敬舒惯性的出现,助理并未提高警惕,当公务包丢失的时候,他完全是懵的。 此时,纪临江已经处于聚光灯下,与官方领导一起等待礼仪小姐将合同拿上来,这是里程碑式的大项目,几乎决定了纪氏未来三到五年的战略规划。 助理快步走上台,凑近纪临江耳边慌声,“原始合同、备份合同和机密文件都被盗了……” 这种万众瞩目下,断片式的等待是非常恐怖的,合同丢失,机密文件被盗,项目核心技术泄露,这是重大商业失误。 纪临江的笑容凝固在唇角,他犀利扫视了一眼会场,随后,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短暂的停顿后,在纪临江的授意下,礼仪小姐慌忙拿了两张普通纸张代替合同,他潦草签了字。 旁边的官方见状,淡定落了款。 虽然没有完成签约,但至少在公众面前,平稳过渡了。 纪临江下了台,大步向外走去,“她人呢?” 助理说,“走了,往三环方向去了。” 纪临江面色沉郁,“追!”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端,宋司璞接到了敬舒得手的消息,有专车接送她离开,两人配合默契,敬舒上了车,将满载纪氏机密文件的公务包丢在椅子上,“没签成。” 她调包了纪临江助理的公务包,包里除了纸质机密文件,还有电子U盘、笔记本电脑等等备用文件。文件到手后,敬舒戴着帽子变装三次、从男装到女装又到老太太装扮,最后成功脱身上了一辆套牌的车。 “你避避风头。”宋司璞坐在后排座位上叼着一根烟,盯着车载电视里同步直播的签约仪式现场画面,赞许道:“我会处理后续事宜。” “纪氏不会报警吧?”敬舒心虚的直冒冷汗,毕竟纪临江是她的靠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他的底线,后果简直不敢想!若是这次她落到纪临江手上,纪临江肯定废了她。 “我来摆平。”宋司璞说。 敬舒心有余悸地看向宋司璞,“你说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现在还算话么?” “说来听听。” “我要你。”敬舒野心勃勃,“我要你们宋氏核心产业的股份,我要蓝筹股。” 傻子才要钞票!手握值钱股票,钱生钱才是王道。 宋司璞将一份文件递给她。 敬舒双手有些抖,又强作镇定,她下意识接过,“这是什么?” “奖励。” 敬舒飞快翻了那份文件,愣了一下,竟是含金量不低的房产和企业资产。 “你拥有这张脸,注定哪儿也去不了!”宋司璞扼住她的后颈,将她猛然拉近,“没有我的庇佑,你分分钟玩完。”他的唇掠过她的耳畔,“留下来。” 第20章 留下来 敬舒顺从得低着头,根据宋司璞刚刚那番话判断,他是爱慕这张脸的,所以为了这张脸,他会把她留在身边,她翻着手中送给她的财富,无意中在文件最下方发现了一套房产和几家公司的持股。 心猝不及防被劈了一刀。 闵氏房产协议及闵氏的公司。 敬舒如遭雷击,眼泪猝不及防涌上眼底,她有瞬间的慌乱,呼吸粗重一瞬,她急忙合上文件,“纪临江肯定不会放过我,我钓了他,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摆了他一道,恐怕我名下现有的房产,他都会翻个底朝天。” “你俩睡过吗?”宋司璞忽然问了句。 敬舒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否定的“叉”,矢口否认,“没有,还没钓上床,我就摆了他一道。” 宋司璞意味不明的扬眉,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藏好,等我消息。”他在中途下车,转坐另一辆车背道而驰。 看着文件上的闵氏家业重新回到她手中这一刻,敬舒觉得所有不要命的冒险都是值得的,宋司璞有了长期留她在身边的打算,这说明她在宋司璞身边站稳了脚跟,会有更多的机会触碰宋氏核心区域采集犯罪证据。 只是她另有担心,闵氏的公司和房产夹在这些文件中,是不是宋司璞有意为之?他正在试探她呢? “宋总打算把我安顿在哪里呢?”敬舒翻着文件轻问。 杨助理开着车,“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杨助理的车驶进了环海半山别墅群,敬舒看着越来越熟悉的环境,烂熟于心的翠柏道路,远山海景,背脊一阵阵发凉。 车在一栋占地面积较小的别墅前停下,院落堆砌,鲜花繁盛,秋千花架,十分落拓却温馨,杨助理说,“到了。” 敬舒的声音有些僵硬,“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 “宋总说这里偏僻,这套房暂时还没过户到你名下,纪临江查不到这里来。”杨助理补充,“董事长病危,二爷权力虽被架空,但毕竟操持了集团事务这么多年,势力盘踞半壁江山,老爷子立遗嘱的消息传出来,让整个宋家内部矛盾趋向白热化,宋总的处境很艰难,这个时候把你藏起来,也是为了你好。”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僵直,却又强作镇定。 “纪小姐,请进。”杨助理说。 敬舒推门下车,举目看去满目旧时盛景疮痍,她唇角微微沉了一下,随后努力扬起一抹笑容,走进别墅,别墅内中式装修,家具有些老旧了,墙皮磨损扑下大片灰尘,地上还有丢弃的洋娃娃,和一件扑落在地上的男士旧睡衣。 那是哥哥的旧睡衣。 黄昏泛着尘埃的闷苦,空气中浓浓的旧时光的裂隙,记忆里充满饭香的笑声、争吵、训诫、生活扑面而来。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家宅,是她们闵氏的家,回国这么久,她不曾敢踏进这里,撇清关系般回避这里,如今却被宋司璞残忍的推了回来。 敬舒死死咬住唇,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心上的沟壑愈发撕裂,锥心椎骨的疼,疼的无法呼吸,她用力抓住窗框克制身体的颤抖,不让自己太过惨白,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立时给宋司璞打去电话,“大半夜的,你就让我一个女人住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宅?” “安全。” “这里多少年没人住了?灰落了一指厚!你多少给我安排个搞卫生的人……”敬舒像是第一次住这么脏的房子似的抱怨。 “那房子转赠给你的,纪小姐想怎么打理都行。”说完,他突兀的挂断了电话。 敬舒僵直地站在原地,杨助理走后,她一个人站在小巧萧索的花园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鼻子酸的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她不知道宋司璞有没有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可他这步棋着实让人怀疑。 第21章 他的心思 杨助理的车开离的刹那,敬舒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她以为“背叛”纪临江总会换来宋司璞的信任,不曾想换来的却是更凶猛的试探,宋司璞想要留下她却仍然提防她。 大脑仿佛超负荷,她自动过滤了宋司璞将她送回这栋别墅,是别有用心还是无心之举。 疼痛不可抑制。 黄昏的火烧云未能照亮房间里的阴霾,她肆意流着泪,踩着过往的足迹,穿过回忆里银铃般的笑声,失魂落魄地将这栋别墅角角落落走了一遍,一楼的会客厅。 二楼她的房间、妹妹的房间、哥哥的房间。 三楼、爸爸和妈妈的房间。 阁楼杂货间,熟悉的栀子香,蓝色的日记本,还有散落一地的折纸被海风掀起哗啦啦的响声…… 不过三年,这间曾经热闹喧嚣的房子人去楼空,死别生离。夜晚降临,她躺在曾经属于妹妹的房间里,静静地听着窗外的海风,从隔壁房间里传来风铃阵阵,心头的痛感神经牵扯的皮肤寸寸发紧阵痛,整个人都是疼痛的。 她紧紧捂着脸不允许自己再流泪,那些没用的泪水只会让她觉得羞耻。 宋司璞很有可能通过监控观察她,她不能暴露自己的情绪。 敬舒手机关机,安生在这栋旧别墅里落脚,闲来无事,她捅蜘蛛网,打扫卫生,修洗衣机等电器,清洗床单,将她最爱的风铃挂在了迎风口,修剪花园的植被,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却依然心神不宁。 她似乎给纪临江惹了大麻烦了。 丢失了重要文件,相关商业机密遭到连锁泄露,一时间纪氏高层炸了锅,公关部电话被打爆,法务部焦头烂额,合作的官方赫然而怒,对纪氏异常不满,如此不专业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纪氏身上,官方高层将这一连串的失误全部归咎于纪氏办事不利,专业度不够,应急预案存在问题等等纰漏上。 宋氏及时参与进去加以干预,拿出合理优化的解决方案和项目方案,成功诱导官方高层拒绝了这次与纪氏的合作,转而选择其他合作伙伴,尽管纪氏做了许多的努力,依然被宋氏趁虚而入。 这麻烦原则上讲,比一百个亚米大秀还严重,毕竟是纪氏又一个五年计划的转型开端。 董事局开会研讨止损方案,纪临江将为这一切损失买单,纪老爷子作为纪氏董事局主席,震怒非常,当即卸了纪临江集团CEO的职务,及时报警。 签约仪式当天的酒店监控出了岔子,关键区域的监控是坏的,导致遗漏了重要监控部分,调查难度加大,哪怕纪氏心知肚明是哪家干的,缺少证据,便如同哑巴吃黄连,憋着。 敬舒寝食难安,出事这么久,纪临江从未给她发过消息,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只在事发当天,他的贴身保镖追命般给她打来电话,敬舒没敢接。 她相信纪临江这般聪明的男人定不会盛怒之下公开她的身份,若是他贸然揭露她“闵敬舒”的真实身份,就意味着纪临江在她身上耗费的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全都打了水漂,连本钱都捞不回来,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所以他不会蠢到揭发她的秘密!让她变得一文不值。 敬舒懂得,亦孤注一掷。 宋老爷子的寿诞惊动全城,百家来贺,他曾是上世纪海港市权倾一时的大财阀,如今虽说日暮西山,可他为宋氏子孙积累的财富不可估量,他深谋远虑、高瞻远瞩。 大寿这天,海港市的大佬皆到场祝贺。 敬舒如期而至,尽管宋司璞禁止她出席,但她采集证据不会放过宋氏任何一个重大的日子,越是这种场合越是能够绘制完善宋氏的人脉关系图,扯清楚宋氏内部的盘根错节。 她约了一家GAY总名下的造型工作室,为她高效量身打造了一款可以遮住脸面的雾面礼服,粉紫色的镶花大沿帽,帽沿的边缘向下笼罩着细细的织纱,沙面上零星珍珠,将面部遮挡,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又不失风雅的端庄。 像是上世纪王室的贵族女人的妆容。 她顺便在GAY总那里混了一张邀请函。 GAY总嚷嚷,“这快要转正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啊,来我这儿混东西,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佣人呢。” 敬舒看着邀请名单,借了一辆GAY总的车,“等我忙完这阵子约你打牌。” “姐妹儿,听说你最近跟纪临江走的近。”GAY总挤眉弄眼,双臂按在车窗上,“什么时候组个局,把纪临江叫上。” 敬舒诧异。 GAY总搔首弄姿,不自在的翘指摸脸,“我有个朋友看上他了,不是一个咖位,没机会一起玩儿,你给帮帮忙呗。” 敬舒瞪大眼睛,她知道GAY总是GAY,但她不知道GAY总居然喜欢纪临江?纪临江啥性取向啊,还能吸引同性? 第22章 要去参加寿宴 “无中生友么。”敬舒说,“最近有人追杀我,等这阵子过了再说,我来做造型的事替我保密,否则朋友没得做了。”说完,在GAY总一脸震惊中,敬舒一脚油门疾驰出去,径直前往宋氏祖宅。 她和GAY总是做医美认识的,这家伙生活奢靡成风,嗜赌成性,又混迹时尚圈,花钱如流水,尽管名下有医美机构和时尚造型工作室,但依旧入不敷出,敬舒做医美期间跟他来往多了,借给了他五百万救急,两人礼尚往来倒是成了朋友。 这家医美机构保密工作完善,关于她的医美记录和服务人员纪临江安插专人护理,护理记录随“诊”随销毁,亦专门找朋友打过招呼特殊关照。 GAY总虽不知道自家店里被安插了人,但他知道敬舒背后有人,只是不知她的靠台除了宋司璞还有谁,多半是顶级大佬无疑,他不敢得罪敬舒,更不敢泄露跟她有关的情况,混迹于时尚圈三十余载,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宋氏祖宅坐落于海港市龙头山上,藏金卧龙之地,据说这块地风水镇帝王之宅,右环海湾,左枕栗山,三面据水,以山为郭,水为地,实属福禄之宅,这里的楼王曾被炒至十个亿,最便宜的一套房亦要两亿往上。 宋氏祖宅坐拥山水龙脉开门,是五进门苏派四合院,满眼葱翠的盎然景象,全然没有深秋的萧索,院外停满了豪车,人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闲侃,敬舒盛装出席,粉紫色的镶花大沿帽垂沙遮住脸面,紫色修身长礼服,下裙摆缀花长长拖地,美丽白皙的裸背腰窝,性感迷人。 优雅端庄,珠光宝气。 只她天鹅颈项上的莲花扇款满钻紫玉镶边项链,便价值百万。 很华贵却又中庸的扮相,赏心悦目却又不会太惹人注目,游刃有余的混迹于比比皆是的同样雅俗着装的女人之间。 她手中拿着紫蓝白渐变的包,在侍从的引导下递出邀请函,快速往一进门院落走去,像这种四合院,第一进为门屋,第二进是厅堂,第三进或后进为私室,一般人不得随意进入。 一进门院落内名流如织,灯光璀璨,苏派婉约,小桥流水,到处都是人,笑声如铜铃。 主厅堂的寿宴已经开始,正逢宋老爷子讲话完毕,应酬一圈后,被家人搀扶着向重量级宾客道谢寒暄,身形佝偻,但步伐略显稳健,看样子身体恢复的不错。 一众子孙围绕在他身旁,宋司璞陪伴在侧。 敬舒提着裙裾,踏门而入,若隐若现的面容,高挑的身材,扑面而来的神秘感,她融于太太们之间,淹没在欢声笑语之中。 今日参加宴会的宾客以企业家为主,名流如织,敬舒的视线跟随宋老爷子移动,忽然她在流光之中看到了纪临江的身影,她的心徒然一跳,向太太团更深处隐匿。 晌午的阳光金黄凉薄,团云淡雾般从落地长窗外涌入,纪临江靠立在落地半窗棂前,随手拿过桌面上的流程笺子,漫不经心的翻折。 那是整个会场左边缘的靠窗区,他逆光而靠立,身后压着大片福寿延年的窗棂雕纹,乍泄的光景如玉芒,淡眉似秋水,天然去雕饰,连浓密的眼睫毛上都流淌着金色的阳光。 他似乎陪同他的父亲前来祝寿,纪老爷子在不远处跟宋氏的人热聊,豪爽的笑声阵阵传来,纪临江并不参与,貌合神离。 前些日子纪氏在宋氏手里栽了那么大个跟头,纪老爷子还能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当真是刀光剑影隐于无形。 敬舒正观察仔细,有人疾步去往纪临江身边说了什么,纪临江忽然抬眼,视线犀利一扫全场,敬舒急忙蹲下身子避开了他的扫视。 敬舒捂住狂跳的心脏,这男人不仅手段奇袭,还有令人心惊的神韵,前一刻还是“一窗一景致,一雕一姿容”的谪仙姿态,转瞬间,眼神便这般剥削锐利,差点用眼神杀了她。 要命了,这男人! 敬舒蹲在人群下方战略性后退,绝对不能被纪临江抓住!纪临江暂时不会揭穿她的真实身份,不代表他不会废了她!他有一百种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这次篓子捅得太大了,以至于所有的解释在纪临江面前都是苍白无效的,这个利益至上的男人,任何侵犯纪氏利益的行为都将成为他灭了她的理由,所以她躲,她避,她藏,她的消失才是现阶段最安全的自保。 等她借这次“盗窃纪氏商业机密”的事情攻破宋司璞,为纪氏谋取同等重量的利益回馈,才有可能重新争取跟纪临江心平气和的谈判的权利。 敬舒正蹲身提着裙子往后退,一不留神,她的臀部撞在了身后服务生的腿上,敬舒下意识扭头,“抱歉……” 那名服务生低着头,木然避开她,快速端着托盘往楼上去了。 尽管服务生的头埋的很低,但敬舒还是从下往上看到了一张略显沧桑的脸,宋氏会聘用如此上年纪的人做服务生?下一秒,敬舒便僵在原地。 人多脸杂,但敬舒还是认出那名服务生!那不是她们闵氏曾经的管家么!老诚!虽然简单做了皮肤提拉,让双鬓绷紧,但敬舒还是认出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爸爸去世,继母跑路,妹妹失踪,哥哥入狱,这一连串的变故之后,佣人遣散,老诚也在这场变故中不知所踪! 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老诚背叛她们了么! 不! 不可能!她和妹妹几乎是老诚一手拉扯她!他无儿无女!亦师亦父!根本没有理由背叛闵家!若说为了金钱,他若谋取暴利了,何以还会在这里做一名服务生谋生计?说不通! 刚刚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谋生计! 敬舒心中不安,猫着腰向老诚离开的方向追去,拐过大厅上了楼,她才挺起背脊若无其事穿过人流。 老诚端着托盘匆匆上了三楼。 敬舒提着裙裾急急跟在身后,踏上三楼木制楼梯,晃见老诚走进走廊尽头一个房间,敬舒疾步追去,来到那间房前,房门虚掩,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一间阔朗的书房,窗明几净,红木名贵,古玩琳琅。 敬舒亦步亦趋走进房间,左右观察,真的没人! 她亲眼看见老诚的身影晃进来的! 怎么会没人! 难道是她眼花了? “诚……”敬舒刚要悄声唤他。 忽然,书房的电梯门叮咚一声响,有人乘坐电梯上来了,敬舒大惊,来不及后退,她急忙闪身进了书柜一侧的半扇山水屏风后,将双脚藏在屏风下的摆台后方。 第23章 偷拍谋杀 这间书房两道门,一道从走廊进入,一道是电梯直达书房,电梯门缓缓开启,清亮的笑声从电梯门口传来,伴随着电动轮椅滚过的声音,宋二爷和宋老爷子从电梯内进入书房。 宋孝凌扶着宋老爷子笑说,“还是爷爷厉害,今儿个名门大家都来了,国内那些个企业家头子看到爷爷都心悦诚服的,你们看到那个纪氏的董事长叫什么来着,纪鹤!被抢了那么大的生意,还能兴冲冲给爷爷祝寿!爷爷真是好样的!哈哈哈!” “行了,别贫嘴了,能把智慧城市的项目抢过来,都是司璞的功劳,你有时间在这里晃悠,不如去帮帮司璞。”宋二爷笑说,“司璞一个人在贵宾室待客,忙不过来,你去帮忙。” 宋孝凌给宋老爷子倒了杯茶,“爷爷,那我下去了,你会客了一上午了,好生休息。”他走进电梯里,满面笑容地说,“祝爷爷生日快乐!寿比南山哦!我争取今年让爷爷抱上重孙!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臭小子!”宋老爷子大笑,冲他挥了挥手。 敬舒透过绿植遮掩的缝隙观察,狐狸眼,上扬唇……这不是宋司璞的堂弟,宋孝凌么?他是宋二爷的独子,圈内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嗜赌、好色、背信弃义,做空合伙人好几家公司,风评一直不好。 宋孝凌离开后,宋二爷拍着轮椅扶手笑说,“孝凌这两年懂事多了,可能玩够了,知道收心了。” “这是好事。”宋老爷子开怀,“孝凌这小子,是个器才。” 宋二爷笑,“跟司璞比,差远了,司璞能撬走纪氏三五规划里的核心项目,那可不是一般人的手段。” 宋老爷子缓缓点头,赞许有加,“纪鹤这个人有勇无谋不足为惧,但他那个儿子……纪临江,别看不声不响的,倒是个人物啊。” 宋二爷思虑,“纪临江五年前接手纪氏,这个人善布局,懂权谋,远交近攻,短短几年,就把纪氏这种二线品牌做上超一线国际市场,的确不可小觑。” “人中之龙的苗子。”宋老爷子意味深长,“司璞和孝凌,若是有纪临江一半的心思,我便可以放心的退休了,偏偏这俩小子心智单纯,让我万般放不开手。” 宋二爷缓笑,“司璞在总部历练了几年,能力突飞猛进,孝凌着实羡慕不已,这小子虽毛躁,却肯努力,爸,你觉得把这小子调去总部锻炼怎么样?多个人可以帮你搭把手。” 宋老爷子一时没言语。 敬舒静静揣测,宋二爷虽为集团副董事长,持股比例屈于宋老爷子之下,高于众股东,平衡于宋氏亲属内部,占比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几乎与宋司璞持平,只略高那么一两点,乍一看仿佛没什么问题,一旦宋老爷子驾鹤西去,论持股比例,论身份,他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怕就怕在宋老爷子手上持有的股份给谁,同样是孙子辈,宋孝凌手中的持股仅仅是宋司璞的一个零头。 “这几年,孝凌自主创业开了几家公司,效益还可以,也懂得收心,没有传出什么负面绯闻。”宋二爷笑说,“我瞧着这孩子算是开窍,最近想回归总部历练,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差事给他。” 宋老爷子抽着碧玉烟斗,大笑说,“孝凌有什么想法吗?” 宋二爷笑,“他就想回来帮您分担。” “不急。”宋老爷子并不松口,“他还年轻,在外历练几年再说。” “您就这么不想让孝凌回来吗?”宋二爷微笑,“爸,你究竟在提防什么?” 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一僵,眉峰凌起,神情凝重下去。 敬舒心里咯噔一声,这宋二爷疯了么?明知道老爷子偏心宋司璞,还这般直言不讳!敬舒心中忐忑,直想赶快离开,她下意识探首入绿植,想要看看老诚究竟躲在哪里!她十分肯定自己没看错,老诚确实进了这间房,亦没有时间等电梯从一楼升上来,毕竟那电梯是职工禁入的! “你说什么?”宋老爷子慢声。 宋二爷笑说,“孝凌对司璞现在的职务权重挺感兴趣,两个孙儿总要一碗水端平,您说是么?” 宋老爷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碧玉烟袋,危险盯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宋二爷缓缓转动轮椅,“全都是因为我,你才这般冷落孝凌。” 敬舒屏声敛气,隐隐察觉不对劲,这个宋二爷说话越来越凶险,他想干什么? “哼!混账东西!”宋老爷子猛然将烟斗摔在桌子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看你是喝多了!” 宋二爷语气平稳,“我有说错什么吗?爸,你不觉得这一切对我和孝凌很不公平么?你给司璞最好的岗位,给他最好的资源,给他最值钱的股票,你把什么都给了他。孝凌也是你的亲孙子啊,你给过他什么?当然,你给了他花不完的钱,让他玩物丧志!” “啪”的一声,宋老爷子盛怒一耳光扇在了宋二爷的脸上。 敬舒按耐着呼吸,下意识抬手抚摸着颈项上的项链,项链吊坠上镶着超小隐形摄像头,她轻轻取下吊坠,悄悄将摄像头伸进绿植里向外拍摄。 宋二爷这些年副董的位置几乎被宋老爷子身边另外几个心腹元老常年架空,并无实权,作为宋老爷子亲生儿子,处处被宋老爷子排挤冷落,连他的儿子也不受老爷子待见,他心中有怨气,人之常情。 敬舒倒是理解他背后为什么会算计宋司璞这个侄儿,只是她不理解,宋二爷为什么会忽然跟宋老爷子正面刚,这是极其糟糕的应对策略。 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光是小心翼翼待在宋老爷子身边就已经花光了力气,忽然这般言语直白的挑破那层窗户纸,是为了什么?今日可是老爷子的大寿啊! 宋二爷摸着脸,微微迫声,“这一巴掌,你攒了二十多年了!从大哥去世攒到现在!” 宋老爷子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他冷冷地抽气,“我看你是疯了!” 敬舒听的心惊肉跳,她仿佛听到了宋家不得了的家闱秘事!这类事情往往知道的越多,死了越快。 “你是不是一直怀疑是我杀了大哥?”宋二爷继续说,“所以这些年来你打压我,排挤我,架空我,连着孝凌,你都要提防!就因为你的疑心深重,几乎断送了我的一生!你还配做人父吗!” 宋老爷子狠狠倒抽一口冷气,那口气仿佛咔在他的胸腔里,他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手往西服内侧口袋摸索,慌乱的摸出一个药瓶,由于他抖得太厉害,药瓶掉在了地上。 宋老爷子扶着桌子,弯腰去捡。 宋二爷缓缓伸手,将药瓶捡起拿在手中把玩。 宋老爷子揪着心口的衣物,面目狞红,忽然摔倒在地。 “今天是你的生日。”宋二爷电动轮椅缓缓滑至老爷子书桌前,“我总担心也是你的忌日,怕你突然去了,这份遗嘱要怎么办呢?”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这份遗嘱到手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该动手了。 宋老爷子痉挛的蹬着腿,将手颤抖的伸向宋二爷,似是求救,似是愤怒。 宋二爷拿出一块手帕,缓缓弯腰按住宋老爷子的口鼻,越按越紧,他并不看老爷子的脸,微微偏着头,表情用劲,“你放心,这份遗嘱我还没看,我不想看,别人也都看不了!” 宋老爷子剧烈挣扎,悲哀地望着他,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敬舒吓得魂飞魄散,她竟无意间撞见宋家这场争夺家产的谋杀!她手中的摄像头真实的记录着一切,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抖得太厉害,敬舒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虽然她恨宋家,可当这一场谋杀赤裸裸上演在眼前时,她还是乱了阵脚!她这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闵家出现变故以前,她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倘若她为了采集证据置之不理,那她不就是帮凶吗!甚至会被认为纵容谋杀! 为了不背这个锅,敬舒飞快拿出手机拨打了宋司璞的电话,无人接听,情急之下,她只得自爆藏匿地点,高跟鞋后退了一步,踢到了大型花瓶上,嗡的一声,也趁机告诫老诚,这间房里还有其他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宋二爷察觉了异样,抬头看向敬舒所在的屏风之后,忽然松了手。 就在这个间隙,一直躲在旋转书柜后的老诚突然推开了书柜,提着一桶汽油泼了上去,顺势扔下一簇火苗,他戴着黑色的帽子遮住脸,大吼一声,“我要你们给老爷小姐偿命!” 宋二爷本能拉过窗帘挡去了汽油的泼洒,熊熊大火顷刻间吞没了敬舒的视线。 她下意识尖叫一声,众人闻声赶来,被眼前肆虐的火舌骇住了脚步,窗帘起火燃烧,在风力的推动下蔓延撩拨,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进来,老诚乘机跳窗逃走。 宋二爷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摇晃着昏死过去的宋老爷子,“爸!你怎么了爸!今天是你的寿辰啊!爸!” “二叔,怎么回事!”宋司璞冷着脸,大步走进来。 “有人纵火!谋杀!”宋二爷随手指着窗外,“你爷爷被那人害了!” 现场乱作一团,人多脸杂,报警的报警,做急救的做急救,灭火的灭火。 敬舒趁乱捂着口鼻迅速离开,当她从屏风后融入人群那一刻,宋二爷的视线悄然盯上了她。 敬舒脚下生风,只想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老诚先一步跳窗逃走,宋二爷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应该不会让老诚被警方抓住,所以他刚刚随手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混淆视听。 她也要尽快离开,摊上这么一桩凶险的事情,一不小心会丢了小命!由于她行色匆匆,走的太快了,下楼梯时猝不及防崴了脚,撞上了一个女人的肩膀。 “怎么走路的!”陆娆揉着肩膀冲她嚷嚷,“你瞎了吗?” 敬舒低着头迅速起身,飞奔下楼。 陆娆凝神,“那女的是不是纪禅?” 秦研探首瞧着敬舒的背影,“好像是,她不是请了长假么?这种场合她也敢来?”她推着陆娆往楼上走,“别管她了,快去瞧瞧楼上什么情况吧。” 敬舒融于人流之中,急匆匆走出宋氏祖宅刚拐过一个街角落单片刻,迎面撞上一个壮汉,壮汉将黑色头套兜头罩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往绿化树林间拖去了,敬舒挣扎中从包里摸出手机丢进了不远处的湖水里,她顺势蹬掉了一只高跟鞋。 几乎同一时间,纪临江接到一通电话,他微微沉目,大步离开。 而此时,宋司璞忙于配合宋老爷子的急救事宜,全程陪同去往医院。 医学检测出的疑点都被宋二爷推给了纵火犯,一切似乎都合乎情理。 宋老爷子陷入昏迷抢救了大半夜方才脱离危险。 宋司璞握着老爷子的双手抵在下颚上,守在病床前,不曾合眼。 黎明十分,杨助理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宋总,二爷这些日子跟遗嘱公证处的人走得近,老爷出事时,只有二爷在场。” 宋司璞眼底寸寸结冰,眼神定定落在老爷子脸上,仿佛移开一秒,他就会消失,宋司璞无动于衷。 杨助理欲言又止,“当天宅子进出人员繁复,老爷又最忌讳宅子安装监控,没有证据证明房间里还有其他目击者出入,所以书房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等纵火犯抓到才能弄明白。只要老爷还活着,二爷就不能轻举妄动。” 杨助理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事,纪禅小姐被绑架了。” 宋司璞下颚微绷,盯着宋老爷子死灰的脸,“什么时候的事?” 杨助理惭愧,“十一个小时前……” 宋司璞脸色微沉。 “孙少爷,老爷情况稳定下来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赵秘书低声,“让我来守着老爷吧。” 赵秘书是跟随了宋老爷子几十年的心腹,既是生活秘书又是管家,受人信赖尊敬,“都怪我大意了,才让老爷遇险,哎。” 宋司璞让杨助理预约国际顶尖医疗团队前来为宋老爷子会诊,随后特意申请了特殊保护,申请了两名警务人员,包括宋二爷在内的纵火案关联人,暂时不得出入这里。 妥善安排完毕,他才得以抽身离开。 待宋司璞走后,赵秘书守在宋老爷身边,轻轻叹了口气,“老爷,我会遵循您的嘱咐,是吉是凶,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披星戴月的夜晚,临近后半夜,乌云汇聚在海港市的上空,澄明的星空阴霾重重,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敬舒被一辆面包车运往郊外,车停在郊外崎岖的山路上,车灯大开,照亮半边山腰,一个男人跨坐在车门口,另外两个男人站在林间抽烟。 第24章 被活埋 三人都戴着黑色的头罩,看不清脸。 “头儿,这都等了一晚上了,还没消息。”蹲在地上抽烟的男人裹紧了衣服抵御山风,“该不会放鸽子吧?” 靠在车前的头套壮汉没吭声。 “头儿,来消息了!”抽烟的男人看着手机,惊喜道:“武哥说钱到账了,让把人放了。” “就这样放了?” “是啊,武哥没说别的。” 两名男人拉开车门,将昏迷的敬舒从车上拖了下来,敬舒的头重重磕在车框上,剧痛让她从昏迷中醒来,她看着眼前晃动的陌生男人身影,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 “这娘儿们长的真俊。”胖男人挠了挠肚子,嘿嘿一笑。 另一皮肤黝黑的人瞪他一眼,“这种女人你想都别想,如果弄了她,咱们都别想活!” 有人用力推了敬舒一掌,“快走吧,小妞儿,下次遇见哥几个,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三人哄笑。 敬舒踉跄扑倒在地,她的双手被捆在胸前,从地上狼狈站起身,赤着脚踉跄往山下走,恐慌极了,为什么她会在山上?她是被纪临江的人抓住了?若真是纪临江抓了她,为什么会把她交给三个匪类?不对,不是纪临江,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那会是谁?宋老爷子?宋二爷?还是陆娆?许韵桦? 又为什么忽然放了她? 敬舒克制着呼吸,掌心紧紧攥着偷拍设备,谁都有可能,她刻意激怒宋老爷子逼宋氏对她出手,这个过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身后的三个劫匪姿态各异地靠在面包车上,打量着她极好的身材,手中转动着从她身上扯下来的贵重物品。 敬舒不敢回头,她能感受到那三个穷凶极恶的男人的视线,这荒郊野外,杳无人烟,如果幕后黑手想除掉她,绝不会找心慈手软的人,这三个歹徒定是亡命之徒。 她亦步亦趋,步子由踉跄渐渐走稳当。 身后响起电话声,一名劫匪接听。 敬舒轻轻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加快了步子。 劫匪闷声切断了电话,凶狠的目光戳在敬舒的背脊上,阴声,“弄她!” 另外两个男人阴阳怪气得笑着向敬舒走去。 敬舒拔腿就跑。 很快,她被其中一个男人扑倒在地,她顺势抱了一块石头捂在胸口,男人拽着她的双脚将她拖上了车,“头儿,刚刚不是说放了她吗?” “金主换人了,武哥说有新的金主联系上他,给十倍的钱买这个女的一条命!”平头男人从车里拿出一个铁锹丢给胖男人,“去挖坑。” “挖坑干什么?”胖男人接过铁锹,垂涎三尺地盯着敬舒,“就这么弄死了多可惜,咱仨轮番玩一遍,再弄?” 平头男人贪婪的看向敬舒,他走上前一把将敬舒身边的男人推开,“挖坑去!老子先来!”他猛然将面包车门拉开。 敬舒是经历过生死的女人,尽管恐惧非常,可思维仍然是冷静的,很显然,不是纪临江抓的她!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还不止一个人! 她微微缩着身子,“你们的金主给你们十倍的价钱买我的命,我给你们二十倍的价钱赎回我这条命。” 平头男人抹了把脸,“有钱人就是这么敢说啊。” 敬舒趁热打铁,“只要放我回家,我立刻往你们卡里打钱。”她平稳的吸气,“你们既不需要通过中间人拿抽成,也不用背上人命四处躲藏,我给你们的钱,你们一辈子都花不完。” 平头男人微微有些动摇,犹豫间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平头男人接电话,“武哥。” “事情办成了吗?” “还没有!” “别磨蹭了!快动手!这个女人精明的很,你们不要被她三言两语诓骗了,她可是连纪临江和宋司璞都玩的团团转的女人,金主说了,不管她跟你们说什么,你们都不要相信,一旦相信,你们等来的只会是警察!” 平头男人凶狠了表情。 敬舒顿感不妙,她的手腕上缠着绳子,绳子下捂着石头,她忽然双手抱着石头,用力砸向车门前的男人,随后跳下车,往山路一旁的荆棘丛中跑去。 平头男人惨叫一声。 敬舒胆子野,她横冲直撞向那名挖坑的胖男人,猝不及防将他撞翻在地,随后捡起铁锹,往山下狂奔,用铁锹将沿路遇到的另一个蹲守的男人扇翻在地,随后跳下山坡,往山下跑去。 平头男人捂着血流如注的头,满脸杀意向敬舒追去,“臭女表子!” 敬舒跑得很快,赤脚在泥土山路上磨出了血。 穷凶极恶的歹徒开着面包车从山间公路追了上来。 敬舒往丛林里钻去。 “撞上去!”平头男人充满杀意地说。 “头儿,山下都是树木,撞上去咱们就翻车了。” “撞!”只需要一脚油门,他们就能从山道上冲下斜坡的山腰,径直撞上正往树林里奔跑的敬舒。 于是胖子闭上眼睛,一声怒吼,猛轰油门,车子从山道上直接飞下了斜坡,直直往敬舒的方向撞去。 敬舒的身子刚从草窝里爬向树林,面包车便从山道飞下来,剧烈颠簸过后,轰着油门,面包车在撞上她的那一刻,毫厘的尺寸先撞上了她身旁的一棵树木,尽管替她挡去了致命的冲力,她依然被面包车的挡风玻璃撞飞了出去。 车上的两名歹徒眩晕了一会儿,摇摇晃晃下了车。 敬舒强撑着一口气,往前爬。 平头男人用力甩了甩脑袋,视线清晰以后,他一边解着皮带,一边向敬舒走去。 胖男人则捡起铁锹,“头儿,这里正好有一个坑,我就地挖坑了。” 平头男人闷声,他缓步来到敬舒面前,扭了扭脖子,忽然上脚用力踹去,“欺骗老子!愚弄老子!看不起老子!老子今天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敬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拧巴在了一起,左肩膀像是碎掉了,她浑浑噩噩往山下爬,拖出长长的血迹。 平头男人扯住她的双脚将她拽了回来,分开她的双腿。 敬舒全然没有力气,双腿想要踢打,最终却软绵绵落在平头男人的脸上。 “头儿!山下来了好多车!”胖男人眺望山下,仓促说了句。 平头男人变了脸色,忽然提起裤子直身往山下看去,果然七八辆车向山腰呼啸而来,他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浊气,“妈的!”他拽着敬舒的头发一路拖行,将她踹进了土坑里,尽管坑还不是很深,但装进一个人绰绰有余。 两人飞快将土坑填平。 敬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结局竟会是这种下场,被人活埋。 第25章 生死一线 没能复仇,没能为闵家讨回公道,没能找回妹妹,亦没有救回哥哥,不甘心,特别特别不甘心。 她像是一条深海丑鱼,拼了命的抗拒命运往水面上游去,沙土拥挤在周身,浓烈的土腥味儿扑入鼻腔,剧痛的窒息感流窜在胸腔内,头痛欲裂,氧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往事如一张张色彩绚烂的照片,从脑海里翻涌而过,最终定格在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是谁呢?她想要看清他的脸,却无论如何都瞧不见。 山下的车队在半山腰停下,助理说,“宋总,山道下面有辆冒烟的面包车。”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有的警车都没有响铃,宋司璞报了警,带着警车来到这个地方,警方拉开了警戒线,他们在半山腰上发现了那个被铁锹扇晕的劫匪。 宋司璞大步走下山坡,来到面包车前,草丛里有敬舒凌乱的衣衫和内衣裤,还有扔在一旁的铁锹,铁锹上有新鲜的泥土。 他扫了眼丛林深处,便见不远处一个新坑,新鲜的泥土平在上面,他大步走过去,凭直觉用铁锹铲起泥土,土质还是松的,说明有人动过这里。 助理铲了几块土,土坑里便露出一条沾满泥土的臂膀,宋司璞的瞳孔微微收缩,强烈的心悸感,许是担心铁锹会伤及土下的人,他淡声对保镖说,“去叫人来。” 宋司璞戴上手套,亲自用双手将土坑扒开,怎能让这可疑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她拥有这张脸注定生不能,死无门!他似乎将对某个女人的愤怒,对生离死别的愤恨全部投射在了敬舒身上,他将土坑刨开的大些,再大些,一张苍白的小脏脸若隐若现在眼前。 警员们纷纷奔来七手八脚的将土坑刨开,敬舒的整个身子很快暴露了出来。 她像是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宋司璞站在人群之后,冷冷看着她。 敬舒如婴儿般蜷缩着身子,手腕被绳索捆着,全身沾满了肮脏的泥土,雨水冲刷在她的身上,毫无生气,苍白的像是木偶,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老式诺基亚手机,一看便知不是她的。 许是混乱中从劫匪那里摸来的,她一向争强好胜,总要赢的,就算是死,也要留点证据给他们。 强烈视觉冲击扑面而来,宋司璞又是一阵无法言说的心悸,仿佛将曾经的生离死别又经历了一遍,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女人给予他惊心动魄的情感冲击,挣扎在生死界限上的爱情,总会刻骨铭心的悲怆。 “死了吗?”他问。 助理从土坑那边跑过来,“还不知道,情况不是很好。” 他看着那些人将敬舒小心翼翼抬上来,她无助的蜷缩着身子,浓密的睫毛紧闭,有人跪地给她做心肺复苏,做了很久都没动静。 “死了吗?”他又淡淡问了句。 助理迟疑,“没心跳了……” 情况很不乐观,等不及救护车前来,警方派了一辆警车将敬舒紧急送往医院,全程做心肺复苏,半路遇上赶来的救护车,又再次转上车救护,继续急救,心肺复苏。 此时,纪临江靠在半山腰上一辆山地车前,山下发生的状况一览无余。 保镖低声说,“通知了宋司璞,他来的有点晚,不过还算及时,不用我们出手。”随后保镖打了一通电话出去,了解情况后说,“警方那边抓到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跑了,只供出了武哥,金主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山风吹起纪临江额前的碎发,他垂眸看着手中糖果纸折叠成的漂亮蝴蝶结,瞳孔里投射着五彩斑斓的图案,如深不见底的万花筒,“小武么?” “是,跑路了。”保镖说,“据说换了两次金主,第一个要求放人,第二个要求杀人。” 纪临江抬眼看向驶出大山的车队,他大概猜到了是谁干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仿佛是一场生死时速,敬舒被宋司璞紧急送往指定医院,将近两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和抢救后,监护仪上的各项数据终于恢复正常。 许是为了方便,宋司璞将她安排在宋老爷子隔壁的VIP特护病房,除他以外,禁止任何人探视。 敬舒是在两天后醒来的,警方对她录了一个基本的口供便离开了,她的回答不露痕迹, 敬舒依然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 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离死亡这般接近,整个人处于极致孤独的不安定感,精神上的恐惧达到了顶峰状态,孤立无援,草木皆兵。 她被人掳进绿化带的惊险关头,敬舒第一时间将手机格式化丢进了绿化带一旁的湖水里,就算要调查她的人际关系,她与纪临江专线联系的隐秘卡2不是用她的身份证件办的,应该查不到她头上,而卡1都是正常工作交流。 敬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偷拍设备……她的偷拍设备! 她忍痛扑下床,飞快在周围翻找,她记得危机关头,她将那个吊坠塞进了文胸内壁乳胶垫中,医护就算脱了她的文胸,只要不撕裂那件文胸,就不会发现棉绒夹层的吊坠! “你在找什么?”宋司璞清冷的声音传来。 敬舒心头慌乱,急忙转身,便看到宋司璞西装革履站在门口,那张无与伦比的俊脸如结冰的湖面,冷静异常。 敬舒有种如临大敌的错觉,她轻轻喘息,疼痛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身体,她害怕身份暴露,害怕昏迷那段时间他对她的身体做过手脚,害怕宋氏的谋杀内斗,她害怕的太多,以至于为了掩饰情绪,她劫后余生般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司璞……” 她颤抖地抱着他,“我差点……差点见不到你了!” 宋司璞身子一僵,静静站在原地。 第26章 死里逃生 敬舒的头上,肩膀上都缠着绷带,她忍痛抬起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划过他的眉骨,英挺的鼻梁,殷红的双唇,还有那如瓷的白皙肌肤,像是看不够似的,“我好害怕。” 宋司璞似是不想看她,转开脸,抬手刚要推开她。 敬舒再度将身体贴上他,把他的脸扳回来,颤声询问,“你害怕么?” 宋司璞深深看着她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仿佛揭开了他内心深处隐秘的伤口,他不屑一顾的扬眉,“我怕什么?” “失去我。”敬舒眼里饱含泪水,崩溃泣声,“你在乎我么?” 不等宋司璞回答,敬舒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她激情澎湃,仿佛要借此生死之机攻陷他,又或者以此激情掩饰自己的慌张和恐惧。 宋司璞纹丝不动,他的气息紊乱一瞬,像极了醉酒后失控的夜晚,他片刻的犹豫让敬舒看到了沦陷的破绽,她的嘴里说出让他感同身受的话语,“我发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再也见不到你。” 恰在此时,护士端着药瓶走了进来,乍然瞧着这一幕,护士低呼了一声。 宋司璞推开敬舒。 敬舒踉跄后退撞在了床头柜上。 “呀,她是重伤患者,你怎么能推她呢?”护士急忙走上前,扶住她的身体。 “看样子,你死不了。”宋司璞拂去肩头她按压的褶皱,“你擅自出席我爷爷寿礼这笔帐,我慢慢跟你算。”说完,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护士扶着敬舒上了床,抿嘴笑说,“宋总嘴硬心软,你昏迷这两天,宋总可是日夜不眠守着你呢,隔壁病房和这间病房轮番守,可见你跟家人一样重要呢。” 敬舒脸上悲戚热切的表情渐渐冷淡下去,她拂去脸上冰冷的水渍,“隔壁住着谁?” “宋氏董事长。”护士为她打上点滴。 敬舒像是被蛰了颤动了一下身子,“他还活着吗!” “宋氏董事长么?”护士说,“生命体征平稳,但是由于大脑缺氧,引发后遗症,丧失语言功能,无法跟人进行正常交流。” 敬舒想起宋二爷的所作所为,下意识抓紧床单,“宋二爷来看过他吗?” 护士疑惑。 “就是坐轮椅的男人。”敬舒补充。 “哦,他啊,来过几次,都被警务人员拒在门外了,自己胳膊都烧伤了,不肯配合医护人员,坚持要探望宋董。”护士说,“不过昨天他又来了,许是通过了申诉,顺利进入病房,那人可真重情,拉着老爷子痛哭失声。” 护士替敬舒盖好被子,“他还来探望你了,在你病床上坐了半个小时,宋总来了,他才离开。” 敬舒瞬间毛骨悚然,宋二爷来探望她?两人素昧相识,他为什么会来看她?难道他看到屏风后是她躲着?敬舒无法想象昏迷时宋二爷盯着她的样子。 她颤抖地抓住护士的衣角,“我……我被送来医院时身上还有衣物吗?” “伤患的衣物我们会统一交给家属保管,不过你的衣物当时一个助理说让我们暂时保管,不知道我们这边护士有没有给你收起来,我去帮你问问。” 护士离开没多久,便拿着一个密封袋走过来,笑说,“还好值班护士帮你收起来了,上面贴着你的名字,你看是不是?” 袋子里装着她沾着泥土的文胸和凌乱的半截裙衣及一些发饰,敬舒拿过密封袋,飞快打开,在文胸上捏了捏,捏到了里面隐藏的吊坠,方才放下心来,这是可以保命的东西,也是会要命的东西。 宋二爷显然知晓屏风后的人是她,她又多了一个敌人。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绑架了她!宋家的人?宋二爷? 为什么放了她又突然改变注意要她的命? 那些绑匪口中的武哥是谁?换了金主是什么意思? 难道第一个绑架她的金主放了她以后,又有其他人下场买她的命? 事件一件比一件凶险,她仿佛置身于巨大的阴谋漩涡之中,刀光剑影刮过面颊,机锋暗藏,危机四伏。最初她只想潜伏在宋司璞身边,采集宋氏犯罪的证据,甚至不惜拆散他的联姻,以此激怒宋老爷子,逼他用不法手段除掉她。 这样以来,她就可以收集相关证据,一点点暴露在大众眼前。 不曾想,这一路树敌太多,走的刀刃铬出血太凶险,竟不知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恨她恨到活埋她! 敬舒握紧了手中的吊坠,不管怎么说,此番冒险不算白费,至少她手里拿到了一些致命的证据和一些有助查案的零散证据链。 敬舒在宋司璞的保护下,若无其事静养身体,听闻宋二爷来过几次,却再未踏进她的病房,途径路过,一副慈祥岁月静好的侧容。 如今宋老爷子失去了认知自理能力,宋二爷的罪孽将无人知晓,所以他有恃无恐,全部罪责推给了老诚。 她将自己的处境分析透彻,宋氏这趟浑水她怕是躲不过去了,宋二爷不可能放过她,只能打起精神应战。 只是老诚…… 敬舒轻轻咬着拇指,她需要有人帮她找到老诚,想办法把老诚弄到身边。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干净温润的脸……纪临江…… 只有他才会真正意义上帮助她。 第27章 男人也喜欢他 只是这个人像是石沉大海,销声匿迹,半点消息也无。 出院后,宋司璞给她放了长假修养身体,他暂时无暇顾及她,全部精力用来为他的爷爷联系顶尖医疗团队,彻夜守在老爷子身边,集团工作交付了出去,孝心天地可鉴。如果老爷子现在死了,形势对宋司璞是极为不利的,这个男人像是没有脑子,这种关键时刻把集团业务丢手,江山都不要了,天天守在行将就木的老爷子床前。 宋二爷自然而然接管了部分业务,向宋司璞撒了一张网,将继承权牢牢攥在手中。 看似一切都回到正轨,但敬舒还是察觉到了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有人总跟踪她。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买了最新款的手机,补办电话卡,为了庆祝劫后重生,跟GAY总预约了VIP订单号。 随后给杨助理打了一通电话,让杨助理帮她发一个招聘广告,她需要一个佣人,顺便把闵氏的房子挂出去售卖,为了确保卖不出去,她挂牌价高出市场整整三倍。 她像是许多贪慕虚荣的女人一样出门购物,扫街,扫货,全是大牌。 不同的是,宋司璞开始派人保护她,旁人不得近身。 她将自己打扮的完美无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绝美的品味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风景,街拍的人将她当成模特儿,围着她追拍了几条街。 仿佛置身于热闹的街区,便不会那么无助崩溃。 GAY总给她打电话,骂道:“要死了要死了,你转行做模特儿了?你这是要出道吗?短视频里都是你的街拍视频,刷爆了!几千万的点赞量和转发,你在得瑟什么劲儿!你被!绑!架!了!差点被撕票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还不收敛一些!” 敬舒正戴着墨镜在商场专柜里挑高跟鞋,“知道了。” “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歹徒和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你还敢那么招摇的逛街!那些拍客把你这个大美女的街拍发上网,你火了你知道吗!”GAY总说,“怕不是嫌自己死的太慢。” 敬舒随手指了五双不同款式的高跟鞋,让店员打包,“有什么关系。” “哎吆!”GAY总,“你行,你胆儿肥!你有宋司璞保护,住院期间连我都不能去探视你,你是宋总掌心宝,你就可劲儿作吧!” 敬舒挂了电话,又扫了一波口红,做完美甲,去GAY总店里做SPA。 她住院这些日子,纪临江并没有什么动静,没有派人来抓她,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都知道纪临江的疏忽给纪氏集团带来了巨大损失,被纪老爷子给免了职。 他的名誉,也因此受到一些影响。 他是最爱惜自己羽毛的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未出现过失误,连考试都必须考满分的男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污点,他将自己的名誉经营的妥妥帖帖,谁曾想,会栽在一个毫无防备的女人手中。 敬舒做完SPA,坐在会所的包间里,将纪临江的电话和微信翻了又翻,这段时间,无论这个男人多么愤怒,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和发过信息。 他仿佛放弃了对她的追捕。 敬舒微微警觉,这个男人越按兵不动,她就越不安,终究还是要跟他谈一谈。 “金贵的阔太太,大明星,来让我看看,被人绑架了有什么变化。”GAY总抱着她的脸左右看,“没变化啊,到底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你?冲着钱去的?” 敬舒模棱两可点了点头,“嗯。” “让你低调点你不听,那些拍客拿着你街拍的照片和短视频炒流量,你现在风头直逼小鲜肉了。”GAY总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依在她身旁的躺椅上抱怨,“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羡慕死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帮我牵线啊。” “什么线?”敬舒明知故问。 “姻缘线啊!”GAY总掐她一把,“纪临江!纪临江!你是不是忘了!” “他性取向应该没问题。”敬舒点开纪临江的微信对话框,她很确定自己给他发消息解释,都是单向输出,他不会回复。 “你太不了解纪临江了吧!”GAY总顿时来了兴致,“他只跟男人玩!圈子里都传遍了,每次去会所都是好几个男的一起,他玩的都是午夜场!超级玩咖!” 敬舒满脑子想着与纪临江谈判的事情,闻言,她随口回了句,“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我有机会啊!”聊起纪临江的话题,GAY总愈发来了兴致,挤到她身边碎嘴,“上周我一朋友参加一个趴,纪临江跟朋友也去了,那是什么趴?!好几个MB啊!包厢里七八个男的,就一个女的!我那朋友回来以后都疯了!迷死他了!商场上杀伐果断,私底下却一点都不拿架子,你不知道纪临江在GAY圈有多吃香!好多0迷上他!” 上周?敬舒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纪临江上周有活动? 她疑惑,“他是基佬?” GAY总说,“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他玩午夜场为什么都是男的?就没传过他跟女人的绯闻!不过我身边没人钓上他,咖位不够,不知道他有没有私脔,我猜他是1。” 敬舒思虑片刻,“帮我查查纪临江今晚在哪里?” “干嘛?” “帮你牵线啊。”敬舒微笑。 GAY总眼里直放光,他飞快拿出手机托关系打听,口中嘀咕道:“他老子把他免职后,听说他跟几个超级富二代经常一起玩,尤其是那个陈澜,两个人天天形影不离,我怀疑两个是情侣关系。” “打听到了!”GAY总跳了起来,“纪临江今晚好像跟几个朋友出海了,他名下购置的私人岛屿,听说那里是玩咖的天堂,定位我发你了,你见到他了,记得多提提我!” 敬舒做了一个OK的手势,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敬舒看了眼来显,是宋司璞打来的。 她现在腹背受敌,不仅被宋二爷盯上了,还搅合进了宋氏权力的漩涡中央,宋司璞显然不是宋二爷的对手,被宋二爷摆了这么一道却不自知,这一家子的内斗刚刚拉开帷幕。 如果她单枪匹马闯敌人腹地,没有纪临江托底,她走不了太远。这样想着,她似是定了决心,挂断宋司璞的电话,将手机关机,拿起包起身,走出会所。 两名保镖准备跟上她。 敬舒说,“我上卫生间,不用跟来。” 她从会所后门离开,乘出租车下了国道驶入环海路转乘游艇前往近海岛屿,敬舒神色微微严肃,等待她的不知会是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游艇便靠近了一座近海岛屿,海滩上有若隐若现的火光,海岛上生着火,沙滩上放着七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不同物种的野兽,几个男人抗着猎枪站在不远处,他们似乎在狩猎,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野兽被放出了笼子,往树林里窜去,嗖的一声,刻着编号的仿真弹从枪口里射出,精准的射在狂奔的野兽身体上,野兽低吼一声,盘地挣扎。 远远便看见纪临江端着猎枪瞄准了一只笼子里的野兽,他还是那副沉静如山水的样子,淡漠中几分捉摸不透的温和。 纪临江。 敬舒心跳加快,暗暗祈祷这男人不要下手太狠,他一定愤怒到了极点,却又耐得住心性,不露山水,这样的人最可怕。 她从包里翻出小镜子,把脸上的污秽擦干净简单补妆,涂了提亮的裸妆口红,轻轻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方才乘游艇上岸,径直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在沙窝里太碍事,敬舒索性脱掉鞋子提在手上,快步走向他,还未靠近,便被人绊了一下。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年轻男女的哄笑声传来。 敬舒想要站起身,有人踩上了她的背,用力将她踩了下去。 她猝不及防地趴在沙滩上,满头满脸的沙。 有人告知纪临江她来了。 纪临江站在兽笼前,拎着猎枪,转脸看她。 敬舒尝试起身。 再一次被人一脚踩了下去。 敬舒努力仰起头,“我没有背叛你!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你!” 纪临江笑容微沉,“我的荣幸。” 敬舒用力将手中攥着的U盘丢向他,“这是证据!” U盘掉落在纪临江的脚边,里面记录着宋二爷谋杀的视频,陈澜正要伸手捡,纪临江将U盘踩进了沙里,他不关心里面是什么,也不愿意看,“闵小姐,无间道玩得好。” 敬舒用力挣扎,无法挣脱背部那只沉重的脚,“我没有,这个U盘可以为你赢得比‘智慧城市’更巨大的项目利润!哪怕你用里面的内容逼宋氏的人交出股权,也会有人愿意交换!我保证!” 纪临江俊美的容颜无懈可击,“我不相信你。” 言罢,那个踩着敬舒的男人忽然揪起她的头发,将她一路拖行至一个兽笼前。 纪临江扛着猎枪,含笑远远看着她,“两个选择:1、喂狼。2、公开你的真实身份去坐牢。” 敬舒吸气,不断的吸气,不允许自己露怯,“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纪临江微微点头,“就这。” 第28章 吓疯了她(一) 敬舒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选择哪一条,都是死路,纪临江狠了心玩死她,她克制,“我姓闵,叫闵敬舒。我的爸爸被宋司璞逼的跳楼,我的哥哥被宋司璞陷害入狱,我的妹妹被宋司璞抓走,至今下落不明。而我,他为了心爱的女人,差点将我杀死在一场预谋已久的意外里,我九死一生才有了今日重新站在他面前的局面……” 话没说完,纪临江端着猎枪瞄准了她。 她说的这些,跟纪氏的利益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漠不关心。 敬舒身子一哆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应该不敢来真的吧?这是犯法的,纪临江的履历里从没有污点,他不会来真的吧?她侧目瞥了眼身后,那些在沙滩上玩闹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此时,沙滩上只有四个人:她、纪临江、以及施暴的人,刚刚还有他的一位朋友在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海风微微凉,敬舒全身的毛孔都散开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此时此刻,野兽的低吼声是真实存在的,她是黑户,销声匿迹也不会被人发现,纪临江玩真的?她忽然慌了,心轻轻的颤抖,汹涌的情绪翻涌在心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思考,寻找突破口,纪临江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商人投资便需要回报,她是纪临江花费精力和惨重损失投资的商品,在没有收回本息之前,纪临江应该不会放弃她这颗棋子…… “纪总。”敬舒尽量不让自己太过狼狈,她克制的泪流满面,“我这般恨他!又如何会帮他!我只是处心积虑接近他,他不死,宋氏不灭,难消我心头之恨。你的大恩大德,我感激涕零,我会用尽全力报答你,我一定会把宋氏一切都送给你!” “太慢了。” 话音落地,施暴者将她的头猛然撞在笼子上,牢牢将她的脸按压在铁丝网中,这间铁笼里,关锁着一匹饥饿状态下的狼,正獠牙瑟瑟的盯着敬舒。 敬舒被面前的野兽吓坏了,头脑嗡嗡作响,全然没办法思考,她恐慌地按着笼子口挣扎,忍住了呼之欲出的尖叫。 敬舒的身体剧烈颤抖,再次试图跟他谈判,“我这张脸是你给我的,我的名字是你给我取的,我这条命是你的,我知道你在我身上投资了很多钱,暗中帮我处理了所有的麻烦,也帮我摆平了那帮警察的追捕,给了我全新的身份,帮我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帮我寻找家人!纪总,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第二次人生,我不可能背叛你!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那份U盘里记录的犯罪证据!就是我的回答!” 雷声轰鸣,隐隐大雨征兆,纪临江拎着猎枪,微微低头踢着沙滩上的石子,似是将敬舒这番话听进去了,他意态闲闲地走在海边,低头踢了一枚扇贝,“继续说。” “宋二爷盗取遗嘱篡改夺权!我拍到了他谋杀宋老爷子的场景!”敬舒脱口而出,“宋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提前拟定了遗嘱,宋二爷窃取了宋老爷子的遗嘱!所以迫不及待踢走宋老爷子!那件U盘里拍摄到了当时的画面!你一定知道这份视频的价值!” 纪临江静静听着,猎枪轻轻拍打着掌心。 敬舒急切的喘了口气,“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你在我身上的投资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他说,“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内宋司璞如果来救你,我就相信你。” 敬舒缓缓摇头,十分钟?宋司璞怎么可能赶得来!他甚至不知道她在这里!兽笼里野兽低吼着向她扑来,重重撞在铁笼上,敬舒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袖子中的匕首防身,十分钟……十分钟……宋司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来……城区距离这里至少一个小时!她猜不透纪临江究竟在想什么!看不透这个男人是玩真的?还是另有企图。 深秋的暴雨说来就来,海岛上很快被风雨席卷,扑灭了沙滩上的篝火,大雨倾盆,漫长而又短暂的等待中,敬舒试图拿手机,各种自救的法子都用了,挣扎无果后,她的视线开始寻找纪临江的身影。 他站在大雨中微微侧着脸,有人正跟他低声汇报着什么事情,保镖替他撑起一把黑色的伞,雨幕苍茫,将他俊美的容颜笼了一淡白的雾气,如同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似是察觉了她的目光,纪临江忽然看向她。 敬舒心头战栗的一跳。 “时间到。”纪临江微微笑,“我们合作这么久,闵小姐开的都是空头支票,没用的棋子和背叛一样,不可饶恕,闵小姐,我待你不薄。” 话音落地,施暴者抓着她的后颈,将她的头死死按入笼子里。 野狼淌着口水低吼着扑向她。 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敬舒大惊失色,手中的匕首自保式的刺入笼子里,刺穿了野狼的鼻子,野狼哀嚎一声,甩了甩头,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向敬舒的头撕咬而去。 敬舒尖叫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枪响,仿真弹从纪临江的猎枪里射出,精准插在野狼身上,与此同时,敬舒被人猛然从笼子里拽了出来。 敬舒吓得魂飞魄散,惨白着脸坐在地上,双耳轰隆轰隆,全然听不见声响,直到有人站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的身体,她才有所反应,看向那人,杨助理。 宋司璞来了。 海风扑面,敬舒全身的毛孔都散开了,整个人处于放空的状态,好一会儿她才有了惊吓过后的生理反应,胃里抽痛的厉害,剧烈呕吐起来,将胆汁都吐了出来,宋司璞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这女人是我们宋氏的员工……”隐隐约约听见宋司璞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交涉,双耳嗡嗡作响,她什么也听不到,混沌的意识在大雨的冲刷和强烈的惊吓里兀的清醒,她用力摇了摇头,巨大的螺旋桨盘旋在低空搅动出隆重的风力掩盖了谈话内容,直升机出现在大雨轰隆的夜色里。 “宋司璞……”敬舒低低唤了他一声,她被吓的双腿发软,下意识爬向他。 宋司璞似乎跟纪临江的交涉很顺利,转步向敬舒的方向走来,拎起她,走向不远处的直升机。 踏上直升机那一刻,敬舒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纪临江站在人群的后方,拎着他的猎枪微笑看着她,黑色的伞柄似乎在他周围拉开了黑色的帷幔,静谧的如同一幅定格的画卷,跟他有关的一切总是静态的。 第29章 吓疯了她(二) 敬舒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她这一晚上都处于惊吓状态,虽然极力恢复淡定的神情,但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回到市区,她被拎去了医院,敬舒才发现自己双臂被铁笼刮出了凌乱的伤口,她的脸没什么大问题,当医生给她做完消毒处理,看着手臂上缠绕的纱布,她方才从巨大的惊吓中清醒过来,她说,“谢谢”。 宋司璞竟然会去岛上找她,还会陪她来医院。 她木然跟着他上了车,解释说,“我本来在会所做护理,上厕所的间隙,被人威胁至那个海岛上,你现在该相信我了,我跟纪临江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他记恨我窃取纪氏商业机密,报警后没有证据抓我,所以私下报复我!” 宋司璞没言语。 敬舒转脸看向他,“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坐在副驾上的杨助理递给她一个手机,敬舒拿过手机看了眼,身体瑟抖了一下,有人给宋司璞发了一段视频,视频里她正被人踩着背揪着头发按压在沙滩上,篝火肆虐在一旁,那是段无声视频,充满挑衅和暴力,视频里的施暴者是背影,只有她露出了脸。 纪临江是故意引宋司璞去的么? 脸上粘稠湿滑,她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满脸的涕泪和沙子,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在纪临江面前吓得涕泪横流,小便失禁了。 裤子湿了一大片,敬舒忽然难堪起来,下意识加紧双腿靠左侧车门坐着,满腔混沌的屈辱、委屈和不堪最终沉淀为自我治愈的壁垒,她佯装坚强的挺直背脊,安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没有结束的游戏,她是戏中的演员,仅此而已。 宋司璞叼着烟坐在后排,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密闭的空间里,他手中银色翻盖打火机发出有节奏的“啪嗒”声。 沉默蔓延了半路,他沉吟,“纪临江这个人……” 敬舒看着玻璃上宋司璞精致朦胧的脸和她狼狈的面容相交映,窗外的灯火掩映,如同过山车般的心境,她拿出纸巾轻轻擦着脸。 “很危险。”宋司璞灭了烟,“离他越远越好。” “晚了,我已经被纪氏盯上了。”敬舒面无表情,用卫生纸擦去脸上的沙子,才发现脸部有挫伤,“不是你让我招惹他的么?不是你让我帮你窃取纪氏商业机密的么!现在你告诉我不要招惹他!是谁又当又立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宋司璞微怒迫声。 “我不知道。”敬舒攥紧了手中的卫生纸,转脸看他,“是你推我入火坑的!说帮我摆平的是你!说帮我处理的是你!结果呢?我被人绑架!被人报复!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连你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爱人都保护不了,你……” 似是自尊受到了折辱,宋司璞目光犀凛。 敬舒猛然止住了冒犯不妥的话语,她在羞恼什么呢?又在指望什么呢?指望宋司璞能够像纪临江那般为她托底么?那种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保护宋司璞根本做不到!他没有这个能耐!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研修毕业便被老爷子以磨练为由调去运营宋氏庞大的慈善基金,常年根植于慈善事业,在敬舒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密不透风的保护,让他远离权力漩涡的中心,免于被迫害算计。三年前老爷子身体出了问题,才紧急将他调回集团中心任职,苦心孤诣帮他铺路造势,但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宋二爷这个硬茬子。 狂妄自大的贵公子有爷爷罩着的时候无法无天!顺风顺水!等爷爷一走,他分分钟完蛋! 敬舒沉下心头那口气,扭头看向窗外,“抱歉。” 宋司璞脸色微微铁青,一言不发盯着她。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宋司璞沉默冰冷,敬舒那番话透着对他的蔑视,似是特瞧不起他,认定他自以为是的无能。 这话里的意思宋司璞自然是明了的,敬舒惊讶于他的平静,刹那间不知道他是怒了还是认了。宋二爷迫害宋老爷子的事情,敬舒不可能告诉宋司璞,宋家是她的仇家,宋司璞是她的仇人,她没必要帮助仇人。 她乐的见宋氏自相残杀,最好宋司璞被宋二爷除了,她喜闻乐见! 出于保护,宋司璞把她送回了两人共同的居所。 回到家,宋司璞将西装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若无其事地去冲澡,随后一言不发的走进卧室休息,并反锁了门。 敬舒心里犯嘀咕,宋司璞这是什么反应?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发生争吵,她曾经总逆来顺受的攀附他,他也尽最大程度逢场作戏。 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人似乎在一次又一次变故中本相毕露,她无法趋炎附势暧昧勾引,他也没有耐心陪她逢场作戏,于是争锋相对。 她证实了她这张脸对他的重要性,所以不再害怕“失去”他。 他在历经生死之后,被这张脸牵制,所以适度迁就她。 仿佛突破了陌生的防线,直抵两人性情的本相。 敬舒简单擦洗了身体,去了客房休息,冰火两重的夜晚,窗外大雨滂沱,伤口隐隐作痛,敬舒仍然有些惊魂未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海岛上惊险残忍的场面,如同梦魇纠缠萦绕不去。 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像是决堤的江河无法抑制,她现在是跟纪临江和解了?还是决裂了呢?纪临江的怒意消退了么?他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呢?他没有揭穿她的真实身份,没有追究她窃取商业机密的法律责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原谅了她? 何况他是正当商人,应该不会一怒之下犯下无可挽回的罪行,毕竟他有一种神奇的社交能力,夜夜笙歌,却从未传出过负面言论,她的出现,虽然给他创造了生意场上最大的污点。但这样一个人,真的会一怒之下毁了她吗? 答案是不会。 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及时止损,从她身上把他的投资和损失全部捞回,这才是精明商人的思维模式。 今晚发生的一切,他应该只是怒极惩罚她,吓唬她,以最惨烈的方式警告她,并试探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收获和成效,同时用这种方式在宋司璞面前跟她撇清关系,让她能更加博取宋司璞的信任。 而敬舒赠与他的那份U盘会成为纪氏挽回损失至关重要的砝码,也是敬舒有底气重新跟他谈判的缘由。 敬舒几乎认定纪临江今夜只是吓唬她罢了,毕竟他没有报警抓她,或许整个纪氏都不知道是她窃取了商业机密,但纪临江是知道的,他保持了沉默。 一切都是迷惑人的假象。 敬舒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捋顺,她拍了拍脸,控制好情绪,于黑暗中坐起身,给纪临江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之后,接听了。 敬舒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握紧手机,“这张手机卡不能用来跟你联系了,宋司璞态度不明朗。”她故作淡定得低声,“以后跟你联系,要更加偷偷摸摸了。” 很难得,这凌晨的夜里,纪临江居然在睡觉,他的声音有朦胧的倦意,低沉而又温柔,“偷情么?” 第30章 他的蛊惑 三个小时前,他还一副将她置身于烈火中烹烤,不逼疯她誓不罢休的架势,此时此刻,他意态平常,还有心情调情! “纪总还有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敬舒坐在月光倾泻的窗前,拍了拍头上的沙子,“刚刚我差点吓破胆。” 纪临江低笑,“明天让小翁给你办个加密号。” 这明明该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可是他的笑声很淡雅低柔,像是草原上低回的风儿,又像是心上蜿蜒而过的溪流,与刚刚沙滩上杀伐果决的一面判若两人。 竟有种冬日被窝里温暖的感觉,仿佛外界暴风骤雨,被窝里炉火如春。 很强的迷惑感,与她以往任何时候接触到的纪临江都不一样,她似乎第一次跟纪临江这样闲话家常,全然没有迫人的距离感,仿佛这个男人在寂寞的午夜为她打开了一扇靠近他的窗门,或许这种午夜梦回的时刻,任何一个女人给他打电话,他都会是这副暧昧撩人的姿态。 敬舒手心里全是汗,她稳住气场,“想要拜托你一件事,那日在宋氏纵火的嫌犯是我家以前的一个佣人,我不想让他落入警方手里,可以帮我找到他么?” “明天给你送人。”纪临江说,“睡了。”他说出了她想听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多么聪明的男人啊,一句话不多,一句话不少。 全然没有要聊正经事的意思。 敬舒激动地走下床,明天让助理给她送来?送什么?诚叔?诚叔在他手上?敬舒握着手机围着床边走来走去,纪临江居然把诚叔弄到手了?难怪纪氏出事后,他有恃无恐不来找她!原来他很清楚自己手中握着她的命脉把柄,知道她会自己乖乖回去找他! 这个男人非常精于运筹帷幄的算计。 敬舒更加相信,对于纪氏商业机密被窃取这件事,纪临江虽然异常愤怒,可他并没有想真正收拾了她,他似是借此机会助了她一臂之力,将她狠狠向前推了一大步,把她推向了宋司璞面前。 宋司璞对她进一步接纳。 怎样深的心思才会让一个人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还能如此逼真的演了一出戏,又是怎样的信任和胸怀,让他没有宰了她,并以纪氏惨重损失为代价,为她铺垫了立足于宋氏的基底,他那般相信她能帮他拿到宋氏的一切么? 敬舒摸着脖子上的吊坠,这场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终究是有收获的,绑架她的人提到了武哥,只要找到武哥这个人,就能知道背后的金主是谁,敬舒相信跟宋氏有关,找到武哥,她手中的绑架案证据链将形成完整闭环,加上宋氏内部夺权谋杀案,就能瓦解整个宋氏家族核心成员。 次日一早,敬舒便给杨助理打电话,说招聘到了合适的佣人,让他撤了房产售卖广告,随后她委托纪临江的人想办法将诚叔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去中介应聘佣人的岗位,再让中介把诚叔送去闵氏别墅落职,这份招聘广告一早便是为诚叔准备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31章 他的小心眼 虽然她暂时不能跟诚叔相见,但她相信把诚叔送回闵家别墅,他就会明白这份隐藏的良苦用心,诚叔定会安分守己守着那栋宅子。 她本是休假状态,但公司人事却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让她去公司一趟,敬舒起床时,宋司璞正坐在餐厅吃早饭。 敬舒简单梳洗后,穿着宽松的睡衣来到厨房,才发现宋司璞只做了一人份的早餐,以往两人同居都是她做饭的,他第一次动手却只做自己的,显然,宋司璞昨晚被她激怒了,所以自给自足。 敬舒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宋司璞冷若冰霜,专注眼前的餐盘,他穿着淡蓝色居家休闲衫,下穿降灰色长裤,白灰棉拖,十分舒服的扮相。 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看这个男人,都那般赏心悦目。 这张脸,五官端正,矜贵有型,英气逼人,线条特干净利落,寸寸精美,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公司人事……”敬舒坐下话还没说完。 宋司璞端着餐盘起身,径直走进厨房,刷碗的声音传来,没多久,他经过敬舒身边,走向换衣间。 敬舒来到换衣间门口,宋司璞反手关上门,敬舒撑着门框说,“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昨晚已经跟你道歉了,我还受着伤呢!为了你吃尽了苦头,你还这样对我!” 她用力把门推开。 宋司璞也不看她,全身每一寸都散发着抗拒,冷冷换着衣服。 敬舒环胸靠在门口,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是个小孩子吗?几句口舌之争你就生气了?你霸道总裁范儿去哪儿了?你器量去哪儿了?” 宋司璞挑了条马衔扣暗纹领带,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 敬舒大概见他不言语,便忽然转身走开。 宋司璞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愈发不悦,这个女人经历这么多事以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得越来越放肆,同居之初她温香软玉,处处透着讨好他的气息,绝不是这种伶牙俐齿的冒犯本相。 敬舒径直回到客房换衣,择了一顶贝雷帽,拿起包,先他一步出门,往公司去了。 她在车里画了妆容,来到公司人力资源办公室,却被要求去一趟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宋二爷找她。 敬舒背脊直冒凉气,果然宋二爷这一关,躲不过去。 自从出院后,屡屡有人跟踪她,将她盯得死死的,多半是宋二爷的人。 敬舒硬着头皮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宋二爷坐在办公桌后的轮椅上,查阅电脑上的邮件。 他穿着黑色皮克,戴着斑纹渐变框眼镜,双腿上盖着一条毛毯,神色和蔼可亲。 敬舒取下帽子,微笑而入,“宋董,您找我。” 宋二爷“嗯”了一声,随手指了旁边的沙发,“坐,稍等我,年纪大了,浏览邮件眼睛不行了啊。” 敬舒恭敬在一旁沙发上坐下。 宋二爷敲了一串键盘,把最后一个字母敲上去以后,像是大功告成,轮椅自然后退半尺,笑说,“一点事情做这么久,真是不中用了,键盘上的字母都看不清啊,哈哈哈。” 他吆喝了一声,叫秘书进来给敬舒倒茶。 十分平易近人,像是那日的谋杀不存在一样,宋二爷泰然自若,“纪小姐身子好些了么?” 敬舒半蹲起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水,恭敬,“谢领导关心,恢复的差不多了。” 宋二爷笑说,“既然康复了,纪小姐就早日回来上班吧,宋氏没了纪小姐,可就失去了一大主力军啊。” 敬舒微笑,“领导谬赞了,只要领导一句话,我随时随地上岗。” 宋二爷大笑,“纪小姐这么敬业,怪不得休假期间,还能为你们宋总谋事,不过纪小姐,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一件好事。” 敬舒眉梢微动,她不卑不亢,“二爷,我不太懂您这番话的意思。” “我爸大寿那日,纪小姐去过吧。”宋二爷拿出一瓶喷剂往鼻子里喷了喷,“就书房纵火那天。”他言辞随意,透着不为意的短句,全然不遮不掩了。 敬舒不动声色,“二爷忘了么?”她下意识抱了抱肩,像是想起了可怕的事情,“那天我被绑架了。” 说完她忽而想起警方抓住了两名劫匪供出了绑架地点是在祖宅外,她找补,“当天宋总让我找杨助理拿份文件,谁知我刚走到祖宅外的停车场外的绿化带,就被人抓走了……” 宋二爷听着她的措辞,并没有急于纠正,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照片,缓缓铺开在桌子上,“我侄儿有没有告诉你,你长得很像一个女人。” 敬舒身子一僵,桌子上铺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她现在的容貌,一张是陆瑾乔的旧照。 “简直一模一样。”宋二爷感慨,“我爸兴许不知道司璞秘恋,但作为二叔,我怎么能不关注侄儿的生活呢?这位跟你长得相似的姑娘,曾经是一位福利院代课老师,是司璞资助的众多贫困生之一,可惜天妒红颜啊,死太早了。” 这番话似是戳中了敬舒心中的隐痛,她轻轻呼吸。 “纪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身边任职?” 敬舒优雅的微笑,“二爷何出此言。” 宋二爷抽着雪茄,许久都没吭声,白烟袅袅的房间,敬舒透过烟雾看见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杀意,“不管纪小姐为谁办事,我希望纪小姐把事情继续办下去。” 他抽了几口雪茄,理所当然,“我可以满足纪小姐任何条件,是想嫁给司璞侄儿吗?还是想要荣华富贵呢?只要纪小姐开口,应有尽有。” 敬舒挑眉,宋二爷这是想收买她,把她安排在宋司璞身边吗?他似乎断定她不是宋司璞阵营的人,如果她是宋司璞的人,定会第一时间戳穿宋二爷谋杀的罪行,帮助宋司璞踢宋二爷出局。 但是她没有,她在警方了解情况时守口如瓶,守住了这个秘密,还对宋司璞三缄其口,若是宋司璞知道宋二爷谋害老爷子这件事,怕是早就对宋二爷采取措施了,一切迹象证明,她蓄意接近宋司璞,且对宋二爷无害。 宋二爷点燃一根雪茄,“纪小姐是聪明人,有老爷子在的一日,纪小姐便无出头之日,我给你一周时间考虑。” 敬舒坐在原地没有动,片刻后,她缓缓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说,“二爷想让我做什么?” 宋二爷和蔼的模样略显高深,“纪小姐先考虑,考虑好了我们详谈。” 老狐狸不上钩,套不出要紧话,利害关系很清晰了,她若继续否认,只会加剧宋二爷对她的杀意。 敬舒的手无意间掠过颈项上的吊坠,她模棱两可的态度不过是拖延时间,如果现在表现出太明显的拒绝,她大概活不过今晚。 敬舒低头思虑间。 宋司璞忽然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第32章 大庭广众 宋二爷平易近人的笑,“纪小姐工作出色,季度汇报条理清晰,不愧是司璞带出来的人。” 宋司璞握住了敬舒的胳膊,将她从沙发上拎起,丢向自己身后,“二叔不守规矩,我是纪禅的顶头上司,二叔要听工作汇报,按流程先找我。” 宋二爷笑里带了痞,轻轻拍着轮椅扶手,“我了解一下公司情况,找员工谈谈心,侄儿紧张了,侄儿你忘了嘛,你休假照顾你爷爷有段时日了,二叔不知道你回来复职了,怎么不跟二叔说一声呢。” “爷爷病危前委托孙董和陆董暂管集团运营。”宋司璞丝毫不给宋二爷面子,“费不着二叔操心,有时间在这里恐吓员工,不如多想想怎么帮爷爷治病。” 他几乎钳着敬舒的后颈离开,大步流星走过冗长的走廊,两侧员工纷纷避让,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宋总和纪禅公开了?” “原来流言都是真的!他俩早同居了吧!” “纪禅那女的真有手段!入职宋氏才多久,就爬上了宋总的床!” “以前陆秘书可是宋总眼前的红人,自从这个纪禅来了,陆秘书就被冷落了。” “陆秘书最近……” “嘘……” 员工们看见陆娆拿着文件站在电梯口,纷纷闭嘴散开,陆娆看着宋司璞牵着敬舒离开的背影,嫉恨的抓紧了手中的文件,恨不得撕了那张脸!这女人竟敢偷姐姐的脸勾引姐夫!她狠狠跺了一下脚!走着瞧! 敬舒想要挣脱宋司璞的掌心,宋司璞反而越握越紧,敬舒只觉得后颈脖子都快被他拧断了!太粗鲁了! “放开我!你不是不理我吗?”进入电梯,敬舒用力挣脱了他,“这是公司!是公众场合!宋总这么暴力,不怕影响不好吗!” “我二叔找你做什么?”宋司璞稳声。 “他察觉我们关系不一般,找我了解情况。”敬舒揉着捏紫的后颈坦言,“说我跟你曾经的恋人长得很像,说你那个恋人是福利院老师。” “还有呢?” 敬舒眼眶微涩,“说她死了。” 宋司璞皱眉,“还有呢?” “说我前途无量!好好跟着你!借那女人的光!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敬舒语气微重,她眼底含泪,努力扬起微笑看他,“我就是个替代品,我知道的。” 说完,她像是伤心极了,推开宋司璞跑了出去,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她才松了一口气般虚脱地靠在门上,眼下最棘手的事情不是应付宋司璞,而是对付宋二爷。 宋二爷应该不知道她背后的靠台是纪临江,纪临江将她的底细抹的干干净净,她每次与他联系的蛛丝马迹,他都会安排人擦除痕迹,秘密联系的小号不是以她的身份证办的,就算有人背地里查她的通讯记录,也查不出水分,她十分信赖这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严谨男人。 敬舒摸着胸前的吊坠在沙发上坐下,宋二爷很可能将她当成仙人跳运营团队钓鱼的拜金女,若是知道她是纪氏势力渗透进宋氏,肯定分分钟拔除她,不会找她谈判。 合作,还是拒绝?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 现阶段她不能利用那份偷拍的犯罪视频当作筹码自保,她将备份文件给了纪临江,就意味着将怎样处理视频的决定权交给了纪临江,纪临江会最大程度利用那份文件为纪氏谋取最大化的利益。 在此之前,敬舒不能轻举妄动。 胡思乱想间,办公室的门被人踢开,陆娆抱着一份文件走进来,嚷嚷,“大白天关什么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大家知道吗?” 第33章 被陆娆刁难 敬舒冷眼看她。 宋司璞名下多家公司,敬舒所在的科技公司便是他名下之一,陆娆负责这些公司任务的上传下达,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宋司璞特别纵容陆娆,不仅送她出国培训,还给她房产股份,无论陆娆怎么拜高踩低,嚣张跋扈欺负员工,他都眼瞎似的看不见。 陆娆走进办公室,故弄玄虚地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什么味儿!真臭!去把窗户打开。” 敬舒坐在沙发上没动,她优雅的将长发撩拨向脑后,“陆秘书自己没长手?” 陆娆重重将文件甩在办公桌上,“你这是什么态度?区区一个项目经理,跟谁摆架子?整容整出优越感了是吗?” 敬舒也不理她,倚在沙发上轻轻摩挲做过的美甲,双眼带笑望着她。 陆娆恨不得朝她脸上啐一口,指着桌子上的文件说,“公司搞文创联谊活动,几家大品牌的公司联合搞比赛,这是丰富员工的文娱生活,体现公司的团创精神,每个部门都要出人参加,你们部门就你了!” “没时间。”敬舒冷淡。 陆娆冷笑连连,“你说没时间就没时间?别以为你偷我姐姐的脸就能为所欲为!不参加就滚蛋!否则我把你这张脸撕下来让大家看看是什么货色!”她冷哼一声,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敬舒拿过那份表格看了眼,同处一个经开区的大品牌公司都在区体育馆搞联合文娱比赛,活动种类涵盖方方面面,陆娆为了刁难她,明知道她重伤刚痊愈的情况下,居然给她报的体育竞技! 乒乓球、羽毛球、网球、篮球……各个类型精彩纷呈。 敬舒本不打算去的,忽然在参与的公司名单里看到了纪氏,纪氏的人也参加?敬舒莫名来了几分兴致,既然宋二爷把她盯那么紧,她就行所无事的去参加一下休闲活动,算是缓和缓和紧张氛围。 活动定在周五这天,经开区体育馆内人山人海,不同类型的活动分别在不同的场馆,敬舒穿了一身运动装,细腰翘臀,马尾挽起,淡妆清爽站在棒球场上。 陆娆带着秦研一早来到体育馆等着看敬舒笑话,“我就不信她样样都好!我已经跟那些员工打过招呼了,等着看她好戏吧,棒球砸不死她!” 秦妍媚态横生,笑吟吟道:“样貌好,业务能力好,运气又好,可真让人羡慕。” “你羡慕什么?”陆娆指甲抓紧秦妍胳膊,“我都跟你说了她整容脸!都是假的!等着看她丑态百出吧!” 秦妍笑而不语,双眸牢牢锁定敬舒,“我跟你想的那个法子,你觉得怎么样?” “有搞头。”陆娆冲她扬了扬下巴,勾了勾手里的袋子,“东西我拿来了,这次她栽定了。” 两人兴致勃勃坐等敬舒出丑,谁都没有想到,敬舒会在一群业余员工中拿大满贯,无论是棒球、网球、乒乓球,还是羽毛球,敬舒全都以个人最高分值稳居榜首,带领宋氏科技公司1组项目部在众多公司中保持前三的战绩。 终场休息时,她坐在候场区翻看公司论坛的文创活动照片,很多年没有参加这样的活动了,体力完全跟不上,肢体僵硬难以打开,索性这些员工状态跟她一样都业余,她不至于太劣势。 学生时代,她曾是竞技场上的玩家,学校组织的各类竞技比赛从未缺席,全国青少年竞技体育她也能拿上名次,那时候在海港市的小众玩家圈子里流传过她全能玩家的称号,她自幼争强好胜,样样不肯输于人。 “这边没什么看头,听说篮球场那边有很多帅哥哎!咱们去看看!”身边女员工的低语声传来。 “不会吧,我转几圈都是我们公司的中年油腻职场男,没看到小鲜肉啊。” “咱们公司没有,不代表别的公司没有啊!刚市场部说纪氏的CEO纪临江在篮球场那边!还有陈澜,好几个大佬在那边玩!” “领导亲自参加活动啊?” “天啊!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 敬舒视线跟随那几个小女生移动,纪临江也在这里?他不是被免职了么?还有心情参加这种活动? 敬舒心中微动,突然想去篮球场那边看看,但是又考虑避嫌的问题,宋司璞这段时间忙于照顾宋老爷子,连续一周夜宿祖宅,她参加活动这件事宋司璞没过问,他也没兴趣参加这样的员工活动,今天好像也没来……去看一下没事吧? 蠢蠢欲动间,有人递给她一条毛巾。 敬舒抬头看去,一张媚态横生的脸引入眼帘,这不是时常跟陆娆鬼混的那个客户么。 秦妍笑说,“纪小姐擦擦汗吧。” 敬舒没有接,微笑,“谢谢,不用了。”她起身走开。 陆娆走过来用力拽了一把秦妍,“你讨好她做什么?真是见了鬼了!那女的怎么什么都会!” 敬舒去了换衣间,换掉了运动衫,穿回自己的衣服,简单补了妆,打算回公司,她决定不冒险了,好不容易跟纪临江撇清了关系,如果不避嫌,将再次引起宋司璞的怀疑。 途径篮球场,听闻球场看台上沸腾的尖叫声,敬舒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眼,恰好是纪氏和宋氏对垒的下半场,运动实木地板光亮坚硬,反射出挥汗如雨的背影。 既然是宋氏的赛场,看看也无妨。 终究是没忍住,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走进了室内篮球场。 敬舒穿镂空的针织开衫,下配修长牛仔裤,高跟鞋,戴着墨镜,烈焰红唇,她挽着包,在看台上坐下,浓密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背上。 精致的妆容,无与伦比的五官。 她往那里一坐,看台上传来一片唏嘘声,有男人频频向她张望,纪临江的投篮动作既流畅又漂亮,引起女孩子们阵阵疯狂的尖叫声。 篮球场上有男人冲美女吹口哨,恰好是敬舒所在的位置。 纪临江转脸向敬舒的方向看来,他穿11号篮球衫,碎发干净,薄汗浸透衣衫,宽大的球衫下健康有力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充满年轻的力量和生命的张力,精神极了。 敬舒少女心泛滥,冲他摆了摆手。 这么多宋氏的同事在篮球场上,应该不会发现她是冲纪临江招手吧?今天算不算对他又解锁了一种新的认识,原来纪临江还喜欢打篮球啊。 或者说,他喜欢运动啊。 好多次敬舒找他的时候,他不是打高尔夫,就是打桌球,仿佛只要有时间,他便在打球…… 纪临江肩头搭着汗巾,向她的方向走来。 第34章 他向她走来 充满青春律动的气息,见他走向观众席,女生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艳羡的目光跟随他转动。 纪临江笑了笑,来到她面前,“有事?” 敬舒紧张惊讶得愣在原地,左右看了看,确认他是对她讲话,纪临江居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跟她说话,她以为他只是走向看台,没想到他居然是找她的!他怎么知道她是来看他的? 疯了么! 敬舒第一反应就是跑,但是双腿似是被牢牢固定在原地挪不动,她微笑,“我们宋氏的球赛,来看看。” “打一场?”他指尖转着篮球。 敬舒心如战鼓,纪临江这是做什么?不怕别人发现他俩的关系么?她干笑两声,“我不会。” 他个子很高,一米八七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健康有型的气息扑面而来,连额角发尖的汗,都是健康干净的。 “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全能名媛。”纪临江指尖的篮球忽然停下,他托球而立,没打算离开的样子。 敬舒只觉得全场的焦点都落在了她身上,纪临江背地里将她的底细查的这么清楚么?他的话让她想起了曾经的二逼年代,那时候高中的哥哥篮球打进了省队,爸爸时常夸奖他,正处于中学的敬舒为了得到爸爸同样的表扬,居然也跑去校篮球女队练球。她曾经就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却分外争强好胜的二逼姑娘啊。 敬舒在墨镜下沉默三秒钟,也不知整了容的脸看不看的出脸红,她很尴尬。 “我怕暴露。”敬舒压低声音。 “怕什么,有我。”纪临江托着篮球。 敬舒躲不过去,她摘下墨镜,抬眼看着纪临江,“球场上都是男人。” “来不来。”纪临江不想废话。 敬舒犹豫片刻,“我们宋氏落了下风,我只是想为宋氏出一份力。”嘴上这么碎碎念,她站起了身,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去后台换衣服。 波浪长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她穿红色球服,高个子,大长腿,戴着黑色的护腕和护膝淡定走上球场,许是她曾经有些二逼的争强好胜,别人会的才能,一旦她觉得会受到关注,便要去学……导致她有许多的无用才能,打篮球是之一。 这也是她的身材极佳的原因。 篮球场上都是男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宋氏的员工自是欢迎她的,谁不知道她是宋司璞的女人,也是上季度科技部业务最强的骨干。 纪临江托着球走上场,随手指了一个男人,于是队形拉开了阵仗,陈澜和蔡骏穹也在其中,蔡骏穹可是为了投其所好,拼命练习的打球,只为了跟纪临江搞好关系。 敬舒打控球后卫,站在宋氏队伍最后的点位。 控球后卫是球场上拿球机会最多的人,需要组织进攻,协调防守,回防迅速的队员一般站在三分线外等中锋向外传球,运球能力要求很高。 敬舒的运球能力在女队里算出色的,但是在这一大群男人面前,她便是弱鸡。 纪氏这里的队员,很多都是纪临江的朋友,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群超级富二代的娱乐方式。 是人脉,是资源,是爱好,也是健康的消遣。 敬舒别的本事没有,她最大的才能便是三分球,一投一个准儿。 这场篮球盛宴,她不用跟他们比拼力量,速度和技巧,只要她守好后方战场,球到了她的手上,她便投三分,宋氏的球员知道她是宋司璞的人,所以纷纷将球传给她,她成为这场比赛里,得分的关键。 她从生疏失误、力不从心到熟练运用,渐入佳境,渐渐三分球百投百种,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喝彩声,她又成了短视频刷屏的女主角,短视频里,她的三分球火爆全网。 纪临江的视线频频看向她,似是对她的才能感兴趣,他很久以前便听说过她的事。 敬舒只打了一场,体力便不行了,她连连摆手不打了,宋氏球员围着她,“再来一场,纪经理这么深藏不露,再来一场啊。” 敬舒盘腿坐在地上狂灌矿泉水,她摇头,不打了,老了,打不动了。 再打下去,她怕自己暴露的底裤都不剩。 宋司璞对她不感兴趣,所以对曾经的闵敬舒没什么印象,或许听过她的一些传闻,但他并不关心,甚至嗤之以鼻。 今天她以纪禅的身份玩球,宋司璞应该不会将她和闵敬舒联系在一起,毕竟他并不了解闵敬舒。 敬舒腰酸背痛站起身。 纪临江拎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来。 敬舒徒然绷紧了神经,他要跟她说什么? 第35章 衣服被剪碎 然而纪临江只是擦肩而过,经过她身旁向他的朋友走去,男人们勾肩搭背的拥着他往篮球场另一侧的换衣间走去,有说有笑。 敬舒提起的心渐渐回落下去,挺直背脊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宋氏的员工们簇拥在她身边好奇的询问,她淡定微笑的一一回应。 像是很寻常的文创活动,敬舒回到换衣间时发现自己的衣物都被人剪碎了,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陆娆干的。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深秋的雨意很凉,她在开了暖气的球馆穿着夏季的球衣,这样出门不太方便,于是她给GAY总打电话,GAY总激动昏厥的声音传来,有气无力的,“纪总,纪总……” 敬舒听着怪异,“你在干嘛?” “在医院挂针,看纪总打球给老娘激动晕了。”GAY总说,“你怎么这么好命,能跟他说上话,还能一起玩,老娘血压飙升,差点爆了,被人送医院来了。” “你也来了?没事吧?” “这种场合怎么能没我呢!太刺激了……那肌肉量简直又精细又……”话没说完,他仿佛再度激动昏厥。 “还在吗?”敬舒询问,“让你店里的妹子帮我送件衣服……” 无论她说什么,电话那头都没回应了。 恰在此时,宋氏科技公司的一名女销售员拎着一大堆外卖从外面走进来,一看见她,女销售员笑说,“纪经理吃饭了吗?我给大伙买了很多餐点,一起吃吧?” 敬舒婉拒,她推开窗户看了眼街市,大雨愈发猖狂,穿着球衣出去不合时宜。 “纪经理,你衣服破了吗?”女销售员看见她手中被撕烂的针织衫和牛仔裤,说,“我今天带的有备用衣物,你穿我的吧。” 敬舒再度婉拒,笑着说,“不了”。 女销售员热情道:“没事,你明天去公司还给我就行,这么大的雨,你总不能穿短袖出去。”她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一条纯白月纹打底长裙,外罩鹅黄开衫,“我报了拔河比赛,怕把衣服弄脏了,所以特意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备用,现在用不上,就给你穿吧。” 女销售员盛情难却,将一把伞推给敬舒,敬舒瞧了眼糟糕的天气,随后接过衣物,客气微笑,“谢谢您。” 她穿着很合身,尤其那条纯白的棉裙服帖在肌肤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裙面透着微皱的波澜,右下摆人工刺绣一团云月,半侧淡蓝如皎月光辉,特别灵气。 路过一家甜品店,她站在橱窗前看了许久的蛋糕,家人都没有了,庆生这种仪式感便显得分外悲凉,索性今晚球赛很开心,算是生日的馈赠了。 回到家已是晚八点,家里灯火通明,看来宋司璞今晚留宿这里,敬舒卸了妆,脱掉开衫,穿着那条纯白棉裙来到客厅,路过浴室门口,宋司璞恰好拉开浴室门,骤然看见她这身打扮,宋司璞瞳孔微缩,视线牢牢跟随她移动。 敬舒浑然不觉,她倒了杯水来到柜台前,低头看着这身白裙,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今日被邀请打球的场景,唇角不易察觉扬起浅浅的弧度。齐脚踝的裙摆轻轻晃动,裙子虽然很旧了,可是清辉月影灵气逼人,她该向GAY总定制一套类似款式,很多年没穿这样纯色素净的长裙了。 轻如少女,暗生欢喜。 宋司璞像是被触了逆鳞,神情急转直下的阴沉,眼神锐利如刀,他大步向敬舒走来,手刚抓向敬舒的胸口。 敬舒大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怒喝,“脱掉。” 宋司璞近乎粗鲁的拽过她的领口,将她掀翻在地,试图扯掉了她的裙子,敬舒尖叫一声,本能的抓紧了胸前的衣物,转身往二楼跑去,“你干什么!宋总这么急不可待么!” 第36章 他的暴力 宋司璞恼怒地抓住她的腿,将她一把扯了回来,敬舒脚下一空,没站稳,整个身子扑了出去,滚下了楼梯,她的唇齿磕在了楼梯上,满嘴都是血,她不确定有没有磕掉牙齿,整个口腔都是麻木的。 她试图从地上站起身,可是小腿和胳膊肘仿佛错位,使不上力气,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我说脱掉。”宋司璞揪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扬起上半身,怒不可解的一字一顿。 他盛怒的表情,像是一头凶狠的狼,鼻梁微微皱起,吃人一般的狠戾。 敬舒被迫仰起脸,有些惊慌失措,她鼻腔和口腔里全是血,倒灌进了喉咙,脸上也全是血,她说不出话,直直看着他,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夜晚,他踩着她的脸吐出刀子般的话语,送她坐牢,逼她赴死。 泪水从眼角滑落,敬舒绷着脸,脱掉那条裙子,用力丢在他面前,她将唇咬出了血,一声不吭,满嘴的翻滚的血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宋司璞紧紧握着裙子,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酥麻,“你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博取宋氏的信任,你拆散宋、许联姻,挑衅我爷爷,擅自出席我爷爷寿宴,利用瑾乔的脸勾引我,私联纪临江,勾结我二叔,参与纵火案,这些账我还没跟你算,若是算起来,你的背景能撑多久?” “纪禅……你在家里装监控,是想拍什么?”他扼住她的下颌骨,缓缓拉近狞声,如同阴晴不定的魔王,“我不管你是纪临江的人,还是我二叔的人,你听好了,你敢用她的脸勾引男人行不义之事,我会一点一点撕了你。” 宋司璞用力将她丢了出去。 五雷轰顶响彻在耳边,敬舒猝不及防摔倒在门外,地板重重刮过下颚骨,脑袋磕在楼道的墙壁上。 宋司璞从柜台上拿过线路缠绕的一堆隐秘摄像头,丢在她身上,“滚。” 震耳欲聋的甩门声传来。 敬舒用力咳了两声,将咔在喉咙里的血咳了出来,她喘着气,依旧爬不起来,原来宋司璞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清醒半点没有被迷惑! 敬舒在门外趴了大半夜,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她捡起被磕坏的摄像头,抽出纷扰线团里的报废的储存卡,扶着墙壁站起身,一瘸一拐走进电梯。 落荒而逃。 大雨倾盆,商业街上车辆呼啸,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敬舒只剩下一个文胸和一条内裤遮羞,有人可怜她,便递给她一件外套,她没有接,路人便将外套裹在她身上,问她要不要帮助?需不需要报警。 敬舒失魂落魄的擦去嘴上和鼻腔里的血,不知道哪里破了总出血,她拿起路人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用力擦着脸上的血迹,想要将脸擦干净,雨水混着鲜血纠缠发丝模糊在脸上,她微微缩着脖子,有些颤抖的木讷,似是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她暴露了么?因为私自安装隐秘摄像头么?还是他查出了什么,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那条裙子……那条裙子有什么问题? 所做的努力一夕之间仿佛被打回了原点,她以为宋司璞在乎这张脸,她有了拿捏他的把柄,终究是她痴心妄想,她不是陆瑾乔,永远不可能拿捏他。 他心有所属,他心如磐石。 敬舒淋着雨,想到这里微微抿紧了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唱着大戏跳着大舞,竭尽所能哗众取宠,可是座下的观众并没有被逗笑,他们只是冷静地看着她丑态百出。 她微微扬了扬脸,将眼泪逼回眼眶,又扬了扬脸,吸了吸鼻子。 她站在街边伸手打车,暴雨的夜晚出租车最难打到,她的手机在包里,包掉在了家里,身无分文,赤身裸体被赶出来,宋司璞真他妈做的出来。 呼啸的车如箭矢穿梭在雨中,霓虹模糊在雨雾里,敬舒将头发全部撩向脑后,露出美丽苍白的脸,她再次伸手挥了挥,试图拦车,这样的雨夜,谁能看得到一抹纤瘦的美貌淹没在绿化树下泥泞的阴影里。 飞溅的水渍泼满全身,敬舒狼狈地吐了口污水,裹紧衣服继续往前走,或许在三岔路口处更容易拦到车,她这个样子坐公交车肯定是不妥的。 她正失魂落魄,有车忽然在她身侧缓缓停下。 敬舒怔了怔,转脸看去。 一辆黑色的大G缓缓落下车窗,露出一张俊美干净的脸,纪临江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闵敬舒?” 第37章 偶遇他 一句闵敬舒,便让敬舒瞬间泪如雨下,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和情绪,听见这久违的三个字,溃不成军,她慌乱的抹了把脸,让人误以为她擦去了脸上的雨水,她扬起灿烂的微笑,“纪总。” 纪临江视线将她上下一扫,什么也没问,“上车。” 敬舒身子微颤,想起刚刚那场家暴,如果她跟纪临江走的太近,会不会让宋司璞变本加厉,心里微怵,可是一股懵懂的炙热激荡在胸腔里,让人恍恍惚惚失去理智,她不受控制地抬腿,坐进了后排座。 她不想让纪临江知道她是没用的棋子,被宋司璞看穿了所有谎言,她急于为自己的狼狈辩护,“刚刚遭人抢劫了,衣服……衣服被撕坏了……” 纪临江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松的搭在窗框上,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清酒味道,他似是刚刚结束一场夜宴,独自穿梭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雨中的路灯流光溢彩,如流淌在心上静谧的斑斓。 他没言语,车内很安静,雨刷器左右摇摆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敬舒的视线落在他腕表的反光盘上,故作轻松地笑说,“纪总还有亲自开车的时候?” 她最初对他的印象皆是在车内办公的工作狂,那时候她整容恢复初始,他来见过她几次,助理领着她上车,纪临江坐在后排审阅文件,眉也不抬的跟她谈话。 每次都这样。 他有专门的司机和保镖。 从未见他自己开过车。 纪临江没回答。 车内突兀的沉默将时间拉的格外漫长难熬,就在敬舒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时候,车辆大拐弯,他顺口说了句,“你当我是什么人。” 敬舒欲言又止,手掌擦去脸上滚落的血水。 纪临江扬手,便将一包纸巾从前面抛给她。 “谢谢。”敬舒擦去脸上的雨水和血迹,用卫生纸按在额角,挺直背脊端坐,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得体。 “去哪儿?”纪临江问。 敬舒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曾经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家人分崩离析,她能去哪里呢?去哪里都惹宋司璞怀疑,圈子越干净越安全,她低声,“去医院。” “要紧么?”他问。 敬舒似是不懂他问的意思,怔了一下,忽而明白了他在问她的伤势,她急忙说,“没事,擦伤,不要紧。” 纪临江没有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儿送你。” 纪临江的豪宅坐落于市中心的富人区,那块地皮曾被宋氏炒出了天价,亿字起步,三面环水,仿佛海港市中心的孤岛,“岛屿”上坐落着层次不齐的别墅,蓬勃辉煌,寸土寸金,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皆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无数游客隔岸眺望,轮渡川流不息,这片镶金的土地上,夜间闪耀着的无法企及的梦想。 而纪临江坐拥这里的楼王,风水位置俱佳,站在阳台上,触目可及霓虹繁华,山水盛景。 他有事处理,便将车径直开回了家。 他的家比敬舒想象中豪华奢靡,馔玉炊珠,琼厨金穴,每一寸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敬舒以为自己走进了博物馆,满目琳琅稀世珍品应接不暇,墙壁上悬挂的印象派画卷,为这栋房子添上浓墨重彩的艺术气息。 敬舒拘谨的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坐下,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宋氏的豪宅她也见过,但没有纪临江这般夸张的奢华,让人瞠目结舌,十分华美却少了些许人气。 佣人余阿姨给她找了件厚实的外褂和牛仔裤,“我的旧衣服,小姐,您先救急,先生这里没有女士衣物。” 敬舒在客厅拐角处套上牛仔裤和黑色的外褂,将头发随手挽起,正收拾自己,忽然有毛绒绒的东西蹭她的脚踝,她低头看去,一只猫咪正蹭着她。 敬舒尖叫一声,条件反射般跳开,谁知道脚边又有东西蹭她,又是猫! 她尖叫连连,忘了腿上的伤痛原地蹦哒,地上居然都是一团团一簇簇的猫!她吓得往楼上跑,猫猫狗狗跟了她一路,一只纯黑色的猫纵身从楼体的扶手上跳进她的怀里,敬舒大叫一声,散开手猛然向后弹跳,适逢纪临江拎着一个鸟笼从楼上走下来,正好接住了她。 她毫无防备地跳进了纪临江的怀里,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往地上看去。 纪临江将鸟笼递给余阿姨,鸟笼里养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是他养了七八年的老朋友,挂在窗外的大树上,树叶遮掩,风里雨里,佣人们不一定会发现。 余阿姨说,“先生,您打个电话我们就去拿了,不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纪临江说,“手机没电了。”他看了眼怀里的敬舒,“你怕什么?” 敬舒颤巍巍斜眼看向地面,果然那些猫像是一朵朵蘑菇扎在地上,正仰头看着她喵喵喵,敬舒又尖叫一声,更紧得抱住纪临江的肩膀,她藏着脸,随手乱指,“猫……猫……毛绒绒……” 仿佛吓坏了。 纪临江“呵”得笑了声,“宋司璞你都不怕,你怕猫?” “别……别让它们靠近我……”敬舒把脸藏在他的胸口,“纪总,你带我出门就可以了,我不下地,千万别放我下地。” 惊雷乍响,闪电撕裂了天空,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雨势滂沱。 “先生,外面雨太大,您晚点再出去安全些。”余阿姨关切道。 纪临江冲阿姨微抬下巴,示意她去叫家庭医生,随后抱着敬舒往楼上走去。 二楼的房间里流淌出柔和的钢琴曲,驱散了敬舒心中的不安,她悄悄往地板上看了眼,见地板上没有了那些毛绒绒的动物,她又仰头看了眼,也没有,到处都没有,她才壮着胆子下地。 地板上铺着米灰色地毯,她赤脚踩在上面有安心的暖意,窗外狂风暴雨,房间里倒是温温然的暖,确认自己是安全的,她耸了耸肩,尴尬非常,“抱歉,我……有点……对动物……” 她没有说完,似是为了缓解尴尬,她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低头用脚蹭着地毯的绒缎,“小动物挺可爱的,我回去了。”她来到门口,拉开房门,便见一只猫优雅的在过道里散步。 敬舒吓得赶紧将门关上。 纪临江靠坐在窗框上,身后是泼天的夜色,枝桠如同魑魅魍魉摇曳在天空里,被雷电闪动的熠熠生辉,“闵小姐着急回去?” 第38章 共处一室 这句话刚说完,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狂风拍打着树枝,泼天的雨,雨势比刚刚更猛烈了。 敬舒怕雷,怕动物,怕宋司璞,平生最害怕的事务,今天都聚齐过。 她的身子颤了颤,强颜欢笑,“这么大的雨开车不安全,纪总不着急赶我走的话,我……我再等等。”她局促的在沙发上坐下。 家庭医生急急上楼帮她检查身体,索性没有伤及要害,医生替她处理脸上的伤口,胳膊肘扭伤肿的像馒头一样冷敷,腿上大片淤青和擦伤清洗消炎缠上薄薄的纱布,她的口腔咬伤含了药片,说话艰难。 纪临江靠坐窗前,往口中送入一颗糖果,看着敬舒身上的伤口。 珍珠落玉盘的音符圆润流淌,又是难言的沉默,敬舒局促不安,纪临江何其聪明的男人,他什么都不问也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功亏一篑,她想做一个高效有用的最佳合作伙伴。 敬舒扬起脸冲他明媚一笑,“以后不能带贵重物品出门了,容易被歹徒盯上,手机钱财都被掳走了,连家里的钥匙一并夺走了,联系不上司璞,真要命。” 纪临江笑容很轻。 敬舒不确定他有没有在笑,他面庞温润柔和仿佛在笑,可是他的唇角弧度浅淡的有些薄凉。 敬舒忽然有些自卑的收回视线。 “疼么?”纪临江问了句。 敬舒心头一梗,眼泪猝不及防翻出眼眶,她面无表情却泪如雨下,敬舒努力扬起笑容若无其事的冲纪临江笑了笑,“不疼。” 可是眼泪掉的更快了,情绪崩溃的一塌糊涂,她忽然双手捂着脸,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微微低着头,静悄悄坐在原地。 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都不吭声。 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泣不成声。 她低声,“我好像暴露了。”她隐忍发颤,泄气般落泪,“他发现我在家中装监控,发现我跟纵火案有关,他如果沿着纵火案已经查出老诚,我……” 纪临江将手中的糖纸折叠成一朵玫瑰花的样式,静静听她诉说完,他抬眸看她,微微一笑,“他查不出来。” 敬舒豁然抬头。 纪临江下结论,“都是浅尝辄止的猜忌,没有实质证据。” “你怎么知道?”敬舒问。 纪临江闷笑出声,“因为我在他身边安插的有人啊。” 他的笑容如同瑰丽的白玫,透着盛夏的芬芳,敬舒微微有些恍惚,他声调里的笃定自信如无隙可乘的白瓷,微微上扬出自负的腔调,给人莫大的心安,让敬舒的心理负担顿时烟消云散。 仿佛这是一场必胜的赢局,敬舒顷刻间从家暴的泄气混乱中冷静了下来,有了充足丰盈的底气,纪临江不仅在宋司璞身边安插了她,还有其他棋子在运作,构联出完整的信息网,给出的结论是宋司璞没有证据。 余阿姨推着餐车进来,将蛋糕放在桌子上,茶水和酒摆放整齐,很快一个简约华美的晚宴摆在眼前,待佣人们退下去以后,纪临江倒了一杯红酒和一杯柠檬茶,“生活需要仪式感。” 他将柠檬茶放在她面前,“生日快乐,闵敬舒。” 女人最是无法抵御风吹雨打的生活中这样跳跃的小惊喜,像是风吹过湖面荡起丝丝涟漪,敬舒的情绪微微起伏,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居然知道她喝酒过敏,知道她爱喝柠檬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忽然想起学生时代的一次生日晚宴,那时爸爸算得上一个成功的小企业家,发出去许多邀请函,虽然没有请来商业大佬,但她收到了许多未到场的礼物,其中有一件玉石雕琢的翡翠鹦鹉,只消得看一眼陈色,便知是价值不菲的物什,在众多昂贵奢侈的生日礼物中并不起眼,但她觉得鹦鹉滑稽的小表情有趣,便将它作为手机吊坠一直用着,亦记得这份礼物卡上附着的名字:纪临江。 原来,他记得她的生日,一直记得。 “谢谢。”敬舒除了说谢谢,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谢谢……谢谢……”她不敢看他,害怕他看到她溃不成军的样子,她该是坚不可摧的棋子,该是他最硬的龙鳞铠甲,该是最锋利的刀剑,该是最勇敢的战士,该是最佳合作伙伴。 第39章 他记得她的生日 “许个愿?”纪临江含笑望着她。 敬舒轻轻吸了一口气,她将所有的算计抛向脑后,欣然来到蛋糕前,十分珍重的双手合十许愿,“希望我为闵家讨回公道。希望我顺利找回妹妹,希望仇人恶有恶报。希望……”她紧了紧手,“希望纪总不要再把我按进兽笼里。” 她轻轻吹蜡烛,谁知从沙发下面钻出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敬舒尖叫一声,吓得一跃而起,腰带掀起桌上的蛋糕,蛋糕飞起,直直的扣向了纪临江。 纪临江抬手挡了一下,蛋糕还是泼了他满身……头发和脸上都沾的有。 敬舒尴尬极了,慌忙探身用袖子帮他擦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纪临江微微侧了脸,不易察觉地避开了敬舒的触碰,他顺势起身,敬舒忽然再次尖叫了一声,原地蹦哒,那只猫抱住了她的腿磨指甲。 纪临江伸手拎过那只猫往外走去,“稍等。” 待纪临江离开以后,敬舒赤脚跳上了沙发,唯恐从哪里再跑出一只动物,外面的雨仿佛小了些,她看着满地的蛋糕和蜡烛,微微有些歉意。 一口还没吃,便这么给糟蹋了。 她犹豫许久,总觉得不吃一口蛋糕,便浪费了他的心意,她跳下地,用餐勺将蛋糕上一朵完整干净的玫瑰剥离进盘子里。 纪临江冲了澡换了身PRADA竖条纹衬衣进来,恰好看到敬舒正蹲在地上捡蛋糕吃,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说,“让阿姨再给你送一份?” 敬舒连连摇头,她看了眼他手中的车钥匙,便知这是下了逐客令。 她急忙说,“外面雨小些了,我该回家了,谢谢你今晚的招待……抱歉,我给搞砸了……” 纪临江笑,“今天有点事处理,改日给闵小姐补一个盛大的庆生宴。” 他让司机送她回家。 敬舒在离家三站路的交通电子眼死角处下车,步行回到她和宋司璞的住处,此时凌晨四点多,房门依旧紧闭,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纪临江为什么会有无懈可击的公众形象,商场上未雨绸缪,步步为营。 人情世故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被朋友簇拥,引基佬追逐,招女人喜欢,他定有他的手段让人们拥护他,就像现在他对她偶尔流露出细致入微的温柔,没有无用的铺垫,只有恰到好处的关怀,不拖泥带水,直抵人的心扉,让人难以抗拒。 这样八面玲珑的男人,懂得利用人心,拿捏人性。 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拿捏她?从而加以利用呢?他既然在宋司璞身边安插的有人,那么宋司璞让她窃取纪氏商业机密这件事,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呢?如果他一早就知道她会窃取的项目名称,还故意失手给她……陪她演这出戏…… 敬舒没有继续想下去,她觉得不可能,正常人做不到这种地步,纪临江怎么可能将宋司璞监视的那么严密,宋司璞是傻子吗?一点都没察觉? 敬舒正蹲在门外胡思乱想,宋司璞忽然开了门,低头看她。 他似乎恢复了理智,可脸色依然铁青,“去哪儿了?” “你不是让我滚么。”敬舒抬了抬缠着纱布的胳膊,说话艰难,“我滚去医院了,现在滚回来拿我的私人物品。” 宋司璞冷冷盯了她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领,一言不发出门上班。 敬舒目送他离开,起身走进客厅,看了眼时间五点多,这个时间点上班对他来说不奇怪,他的行程安排繁忙时会从凌晨四点开始安排一天的活动。 敬舒在客厅站了会儿,确定宋司璞不会再回来了,敬舒飞快来到他的卧室,一间间推开了衣柜的门,她记得宋司璞有间衣柜是上锁的,她知道钥匙在哪里。 敬舒从床头柜的盒子里拿出钥匙,飞快打开了上锁的衣柜,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登时愣在原地。 里面全是女性旧物和饰品,摆台上掩着多张他和陆瑾乔的旧照,那条她昨天穿过的旧裙子被他连夜洗过后,挂在寥寥几件衣裙之间。 果然是裙子的问题!那是陆瑾乔的裙子! 敬舒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难怪宋司璞看到她穿这条裙子时会那么愤怒,差点将她生吞活剥!她所有小心翼翼的伪装在她穿上陆瑾乔的裙子那一刻瞬间被瓦解。 一张与陆瑾乔相似的脸,穿上陆瑾乔的旧衣裙,似乎赤裸裸的告诉宋司璞她的出现是人为设计,这条裙子几乎暴露了她所有的企图心,将她许久以来营造的“偶然”全部变成了蓄意为之! 一夕之间,因为一条裙子她和纪临江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敬舒怒的全身发抖,她被人设计了!顾不得胡思乱想,她化了大浓妆遮住眼角脸部的淤青,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挑了风衣和牛仔长裤往公司去了。 敬舒点名要找那位借她衣服的女销售员,却被告知那位销售员一早辞职了,去向不明。 “吆,大白天纪经理在公司戴着墨镜干嘛?”陆娆冷嘲热讽地出现在敬舒身后,幸灾乐祸道:“莫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露脸了?” 敬舒位于公司人事前台处,她转身看向陆娆。 陆娆臂间夹着文件,扭着腰肢走来:“那条裙子可是我姐姐生前最爱的裙子,月纹是我姐姐亲手绣的,我一直精心收藏着,你从哪儿偷来的?还敢穿上勾引我姐夫?” 敬舒下意识握紧拳。 陆娆靠近敬舒压低声音,“连我姐夫都不知道那条裙子的下落,却出现在你身上,你敢说你不是处心积虑整容成我姐姐的模样接近我姐夫的?” “这下被识破了吧?”陆娆一脸刁钻样儿,笑声张扬,“看你还怎么装无辜!” 敬舒抡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上陆娆的脸,“贱人!” 陆娆摸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打我?你敢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么着?”敬舒气的不轻,她费尽心思在宋司璞那里博取的信任被这个女人搅的分崩离析,就因为陆瑾乔那条旧裙子,宋司璞就不可能再信任她了!他认定她的出现蓄谋已久,认定她这张脸,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知道陆瑾乔存在的情况下展开的!她在宋司璞的面前成了跳梁小丑! “你偷我姐姐的脸,你还敢这么嚣张!你……你给我等着!”陆娆指着她,气急败坏的向经管层跑去。 第40章 被陆娆打了 敬舒疾步往人力资源办公室走去,昨天在场馆为了运动方便,她并没有佩戴装有偷拍设备的吊坠,没有拍到女销售员给她衣服的场景,而昨夜又不小心摔坏了吊坠,暂时没办法取证,是她掉以轻心了,必须找到那名女销售员! 敬舒疾步走到电梯口,迎面看见陆娆哭哭啼啼跟着宋司璞走来。 敬舒转身就走。 陆娆激动指她,“就是她,就是她打我!” “站住!”宋司璞冷喝。 敬舒猝然止步。 “姐夫,这女的……”陆娆指着敬舒。 宋司璞看了陆娆一眼。 陆娆忽而想起宋司璞不准她在公众场合叫他姐夫,可她每次看到敬舒这张脸,她都忍不住叫姐夫示威,她急忙改口,“宋总,我昨天看到这女的在场馆穿着我姐姐那条丢失的裙子,我刚质问她为什么会有我姐姐的裙子,她上来就打我。” 她满眼幸灾乐祸,却捂着脸哭哭啼啼。 宋司璞冷冷看着敬舒。 敬舒毫不示弱,“陆娆刚刚说了,裙子是她一直收藏着的,昨天她在场馆剪坏了我的衣服!买通公司员工把她姐姐的衣服借给我穿!都是她陷害我!” “你血口喷人,我姐姐那条裙子早丢了,我怎么知道裙子去哪儿了?”陆娆牙尖嘴利,“你整这张脸的时候就想利用我姐姐,所以偷我姐姐的裙子勾引……勾引宋总!你贼喊捉贼!” “找到那个借我裙子的女员工,就真相大白了。”敬舒反驳。 宋司璞转脸看向陆娆,“是这样吗?” 陆娆矢口否认,“不是的!姐……宋总……她耍无赖!” “打回去。”宋司璞说。 陆娆大喜,一步三摇来到敬舒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打掉了敬舒脸上的墨镜,露出颧骨处青紫微肿,破损微红,左眼角高高肿起,扑多厚的粉都掩盖不了。 敬舒怒气翻涌,抬手就要还击,却被宋司璞一把握住了她扬起的手腕。 趁着这个空荡,陆娆连扇敬舒好几个耳光,“不好好工作,心术不端,败坏公司风气,就是这种下场!” 围观的员工唏嘘,“纪经理的脸昨天打球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陆秘书打的吗?” “她俩好像发生了什么。” “宋总怎么偏心陆秘书,他和纪经理不是在一起了吗?” “听说陆秘书的姐姐曾经跟宋总有一腿,所以陆秘书借着姐姐的势在宋总面前盛宠正欢,纪经理好像搞不过陆秘书。” “陆秘书一直嚷嚷着宋总是她姐夫……” “以前怎么没听说陆娆有这层关系?不是听说她是集团大股东陆荣的私生女吗?” “是啊,很厉害的关系户,不然你以为谁都能做宋总的生活秘书吗?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陆娆以前口风紧,自从国外培训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董事长还在的时候,陆娆怕被赶走,不敢这么嚣张,自从董事长出事以后,陆娆一天比一天气焰盛,二爷又不管这档子事,没人管得了了。” “如果董事长还在,早把这俩狐狸精赶走了,董事长最忌讳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宋总身边兴风作浪。” “……” 闲言碎语蔓延,敬舒失望地看着宋司璞,她忽然从宋司璞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向自己的办公楼层走去。 她将自己在办公室关了一天,有人给她拿来了冰袋敷脸,劝她去医院,她都一声不吭,专注办公。 第41章 忍受不了 宋二爷在这个时候给她打来了电话,“还剩三天,纪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敬舒低声,“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她有些挫败的撑着额头,闷声许久,她鼓足勇气给纪临江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电话响了五声他便接听了,这是有史以来最有效率的一次,以往都是响许久他才接听,有时候干脆不接,给他打电话纯属碰运气。 敬舒低声,“帮我调查一下陆娆的背景。” 纪临江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没多久,他的助理便给敬舒发来一条简讯,关于陆娆的背景介绍。 陆娆:宋氏集团大股东陆荣私生女,三年前才与陆荣相认,在此之前,一直在福利院做文职工作,自幼在福利院长大,陆瑾乔的亲妹妹。 敬舒忽然笑了,宋司璞真是厉害了,为了把陆娆留在身边,给陆娆拉了这样一门好背景,难怪宋老爷子会让陆娆当宋司璞的生活秘书,原来陆娆还是宋氏大股东的私生女啊,她的存在不就成为宋司璞强有力的后盾了吗?跟许韵桦是一个作用,加持宋司璞集团内部势力的权重。 敬舒问:陆荣知道这事吗? 他的助理回: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陆荣不知道,宋司璞应该暗中做了手脚。陆荣情妇很多,宋司璞找到了其中一个跟随陆荣时间最长的情妇编故事。 敬舒忍不住笑出了声,同样姓陆,宋司璞才找上陆荣编故事么?好心思了。 下班时敬舒递交了辞职报告,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不管宋司璞同不同意她离职,她做完工作交接,将自己的东西收整好堆上车,拖着行李箱回家收拾衣物。 她现在只能以退为进了。 宋司璞对她的态度愈发不明朗,不信任她,怀疑她,欺辱她,变本加厉的逼迫她,她只能以退为进。受了这么大的羞辱,正常人都忍不了,她不能为了调查继续待在宋司璞身边,只会让他更加坚信她有所图谋。 敬舒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打开门,便看见宋司璞坐在沙发上听电话,见她回来了,他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冷眼看着敬舒进进出出收拾东西。 “我允许你离职了么?”宋司璞问。 敬舒埋头整理自己的物品,既然纪临江笃定宋司璞对她只有猜忌没有证据,那么她便不怕了,家里虽然安装了监控,但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还有转圜的余地,敬舒忍着胳膊和腿伤的剧痛,将自己的物品塞进两个大皮箱里,托起行李就往外走。 宋司璞站在门口。 敬舒绕开他。 宋司璞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好按在她受伤的位置,将敬舒推了一个踉跄。 “去找纪临江?”宋司璞冷冷。 “不用你管!”敬舒揉着肩膀低声,“咱们的情侣关系到此为止,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受够你了。” 敬舒往门外闯。 宋司璞再次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这次力道加重,敬舒被皮箱绊住摔倒在地,她挣扎起身,冲出门外,忽然被宋司璞拦腰抱回,她踢打着尖叫。 宋司璞扼住她的下颌骨,几乎将她怼上了墙,“我说了,你拥有这张脸,注定哪儿也去不了。” “我没有偷那件裙子。”敬舒炙热的恼声,“是陆娆嫁祸我!她在体育馆剪碎了我的衣服,趁机让公司员工借我衣服穿!我是冤枉的!” “如果我处心积虑接近你,我怎么会愚蠢到穿着陆瑾乔的衣服在你面前晃!这般刺激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敬舒从兜里掏出女销售员的履历表扔在他面前,“你如果真想知道真相,就去调查她!是她借我衣服的!” 宋司璞的视线掠过那张履历表,“在我身边没捞够?想换个人继续捞?” 敬舒喘着粗气,她跟宋司璞同居半年,不算他赠与她的公司,房产和股票捞了大几千万,“你这般羞辱我,给多少钱,我都不干了!我不怕告诉你,我装那些监控是为了拍到我们上床的视频,拿着视频敲诈勒索你,逼你娶我!现在我不干了,我什么都没拍到!还险些丢命好几次!” 宋司璞忽然放开了她,“好,我放你走。” 敬舒夺门而逃。 “关于纪氏商业机密盗窃案,纪氏报警没抓到人,是纪临江保全你。”宋司璞负手而立,“我若报警,你猜抓不抓得到人。” 敬舒猛然停了步子。 宋司璞将西装外套丢在沙发靠背上,“纪小姐商业剽窃的证据都在我手上。” 敬舒没想到宋司璞会以此威胁留下她,她将计就计转身,攥紧了拳头站在原地。 宋司璞也不看她,边走边扯领带,解衬衣,往浴室走去,“我成全你,纪小姐既然喜欢穿瑾乔的衣服。”他从浴室里拿出一条特别旧的裙子随手扔在地板上,“这也是瑾乔的衣服,从今往后,你在家穿着它,好好扮演瑾乔。” 他走近浴室,没有关门。 浴室浠沥沥的水花喷洒而下,宋司璞的声音从空旷的浴室传来,“瑾乔喜辣,爱酒,不喜甜,爱看电影……” 他一句句念着陆瑾乔的喜好,将她的喜恶铭记于心,“你都记好了,从这一刻起,你的任务,就是做好瑾乔,否则,自己去警局自首,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他从浴室出来时,敬舒如同一抹孤魂野鬼站在原地,她看着地上泛黄的淡青色裙子,根据她曾经收集的资料,那是陆瑾乔自杀时穿着的那条裙子。 敬舒剧烈颤抖起来,“我不干了,钱、房产、公司、股票我都退给你,分手吧宋司璞!我只是贪财爱慕虚荣,能够得到你的垂怜,是我三生有幸,我曾经确实为了独占你而拆散了你的联姻,甚至求你爷爷成全我们,是我痴心妄想!但我为宋氏谋利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闹到警局去。” 宋司璞丢给她一把刀,“离开可以,毁了这张脸。” 第42章 毁了这张脸(二) 敬舒脸色惨白下去。 宋司璞叼着一根烟,打火机的火苗在唇边窜起,他眉头微皱,视线落在烟头的火光处,“我很好奇,你离开我,纪临江会放过你吗?” “自是会的,是你让我招惹他的。”敬舒逞强,“我长得美,他看上我了。”她坦诚,“他在场馆邀请我打篮球,昨夜我去医院的路上偶遇过他,他对我有意思,说只要我跟了他,盗窃纪氏商业机密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 宋司璞眉头皱的更紧了,唇角噙着戏虐的笑容,“所以你另攀高枝了?” 敬舒没吭声,这段时间她跟纪临江互动频繁,宋司璞不可能没察觉,她只能将宋司璞的想法往男欢女爱上指引,以此来缓解他往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猜疑。 宋司璞微微颔首,示意她去捡匕首,“离开可以,毁了这张脸。” 敬舒深呼吸,站在原地不动,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可是两人的逢场作戏裂隙横生,像是感情破裂的夫妻,彼此的本相棱角愈发清晰。 “我不捡。”敬舒有些示弱,开始转圜。 “我也不留下……”敬舒克制呼吸,锁骨因呼吸轮廓性感,她在原地站了会儿,趁其不备,就往外冲,逞强道:“你报警我就出卖你,反正是你指使我的,我铁了心不跟你了。” 宋司璞扬眉,大跨步站在门口。 敬舒身子灵活往后撤。 宋司璞微怒,大步向她走来。 敬舒左闪右躲,就是不让他抓到,她像只灵活的猫在家里上蹿下跳,势必要跟宋司璞抗争到底。 宋司璞气笑了,“纪禅,你跟我玩呢?” 敬舒站在二楼往旋转楼梯上看,她不用这种方式缓和气氛,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是你先家暴我!算计我!欺辱我的!你既然不上钩,我凭什么还要在你身上耗费时间!老娘的时间是大水刮来的吗?比你有钱的男人多得是!我广撒网,勤捕鱼,总能钓到一个金龟婿!” 她把自己说的像个拜金的钓鱼女,与她爱慕虚荣的贪婪人设重合,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 “纪禅,你有种。”宋司璞冷笑了声,不管不顾的将烟头丢在脚下,忽然向楼上大步追去,他似是动了真格的。 敬舒低呼一声,迅速往卧室跑去,她刚跑进卧室,反手关门的空挡,宋司璞一脚将门踹开,敬舒受门波及,被门重重扇在了地上。 他娘的,宋司璞怎么越来越暴力,他以前玉树临风,沉默寡言,有礼有节的豪门高冷霸总形象都是装的吗?她挣扎着往后退,“你不怕犯法吗。” 宋司璞嘴角噙笑,提着刀逼近她,他漫不经心的在敬舒身前站定,“纪禅,你觉得我爷爷当初为什么调我去做慈善?”他长腿一迈,跨坐在敬舒的小腹上,像是一个无赖,透着促狭的威胁,“因为我目中无人,不计后果,不顾大局,率性而为,我怕什么犯法?” 宋司璞俯视的目光冰冰凉凉,他唇角弯起戏虐的弧度,刀尖轻轻划过敬舒的脸,“爷爷希望我做慈善转变心性,宅心仁厚,厚德载物,你觉得我心性转变没有?” 敬舒的视线全落在刀尖上,呼吸紊乱,她相信……宋司璞珍视她的脸,她也相信如果她一意孤行坚持离开,宋司璞肯定会毁了她的脸,她坚信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目中无人,不计后果,为了一个女人灭了别人全家! 过往的记忆洪水般涌来,她梗着喉咙不敢吭声。 “所以……毁了你这张脸也没关系……”他手中的刀尖微微一用力。 “我留下,我……我穿!”脸部微微刺痛,敬舒惊骇脱口而出,“你……你说什么……就是就是什么!我不走……不走了!” 宋司璞手微微一停顿,他眉梢扬起,唇角下沉,一副不可一世,早有预料的样子看着她,他起身,收刀,转身离开,一气呵成。 什么都没说,却充满了黑色幽默的诡异。 敬舒爬起身,惊魂未定地摸着脸,宋司璞终究放不下她这张脸,而她因这张脸有了台阶下,她微微缩身坐在地上。 宋司璞将裙子丢给她。 敬舒像是被吓坏了,忍着心头的战栗,飞快穿上那件裙子,缓缓抬起头,她微卷的长发散在腰间,酷似陆瑾乔的容颜淹没在未开灯的房间里。 宋司璞身后明亮的灯光和身前纵深的阴影交融,他兀立在门口看不清神情,只是低声,“从这一刻起,禁声。” 敬舒想要说什么,猛地忍住了,宋司璞曾经爱着那个叫做陆瑾乔的女人,虽说是福利院老师,却是负责聋哑孩子的教学,因为那个女人动过手术丧失了语言功能,所以宋司璞让她禁声。 这个男人明目张胆的让她做陆瑾乔的替代品。 他亲自有耐心的调教她。 想要从脸到声音……再到形体……习惯……都让她彻彻底底变成陆瑾乔。 她不爱宅在家,宋司璞却让她两点一线,深居简出,因为陆瑾乔喜欢。 她吃不了辣,宋司璞却让她吃最辣的川菜,因为陆瑾乔喜欢。 她喝酒过敏,宋司璞却让她喝最烈的酒,因为陆瑾乔喜欢。 “宋总,闵敬舒的继母有消息了。”杨助理晚九点上门,将一沓出入境信息放在桌子上,“这是闵母一周前在泰国的入境记录,暂时没收到出境相关的信息。” 此时,敬舒正穿着陆瑾乔死时穿着的那件衣物,坐在餐桌前陪他吃川菜火锅,她被辣的直流泪,挺翘的鼻子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惊闻继母消息,她忽然抬起眼皮看向宋司璞。 宋司璞正审视她,“闵敬舒呢?” 第43章 让她做陆瑾乔 “暂时还没消息。”杨助理低声,“还有一件事,赵秘书最近跟二爷走的很近,账户上还莫名多了一笔巨额存款,他很有可能跟二爷联手了。”他从商务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神情复杂,“关于董事长立的遗嘱,您看看这个。” 宋司璞拿过文件看了眼,神情平静,他将那份文件焚烧在烟灰缸里,耐人寻味地问了句,“赵叔真的背叛爷爷了么?” 杨助理说,“现在一切迹象表明是这样,集团部分元老开始向二爷示好,前天该是向你汇报的项目进度,茂总却跳过你汇报给了二爷,毕竟二爷是宋氏财团第一继承人,二爷这些年明里暗里在集团内部扶持了不少自己势力,想要扭转这种局势,除非老爷的遗嘱……另立继承人。” 赵秘书是宋老爷子的心腹,既作为宋氏祖宅的管家又作为老爷子的生活秘书,跟随宋老爷子多年,若是他跟宋二爷联手了,宋司璞将一点胜算都没有,毕竟宋二爷把遗嘱搞到手了,篡改遗嘱内容不是没有可能。 敬舒拿手扇着风,“我吃不了这个……太……” “闭嘴!”宋司璞冷冷。 敬舒欲言又止,她看着餐桌上的川味火锅,胃里翻江倒海,辣子椒油铺满了汤锅,这是今天的晚饭,宋司璞做的,他只是动了一下筷子,吃了一口,便不吃了,随后饶有趣味的看她吃。 连着两天吃巨辣的东西,胃像火烧一样难受,绞痛阵阵,她冲去卫生间抠吐,按着水龙头灌了好几口凉水,她的继母出现在泰国?凌然的恨意从心底蔓延,这个蛇蝎女人!爸爸对她那么好!她却为了钱勾结宋氏迫害闵家! 敬舒反锁卫生间的门,从内衣里掏出手机,飞快给纪临江发了一条消息:我继母在泰国,要抢在宋司璞之前找到她!以防宋司璞灭口! 发完消息,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又编辑了一条消息:我打算跟宋二爷合作,联手端掉宋司璞,再交出宋二爷的犯罪证据,将宋氏家族核心成员一网打尽。 她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回到客厅。 杨助理已经离开了,宋司璞坐在餐桌前等她,他一副恃宠而骄的表情,“继续吃。” “饱了,吃不下……” “别说话。”宋司璞微微偏了下头,示意她坐下,“瑾乔能把这些配菜都吃完。” 敬舒静静站在原地,她在宋司璞的威胁下顺水推舟留下来,可宋司璞似乎故意整她,敬舒低声,“要加价。” “什么?” “既然维持我们的情侣关系,在这个基础上,又让我满足你的特殊嗜好。”敬舒说,“我的酬劳要翻倍。” 宋司璞冷静注视她,不置可否。 敬舒硬着头皮,将餐桌上摞起来的配菜全部倒进汤锅里,深吸一口气,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她对自己真狠,辣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是硬生生往嘴里塞,不知道怎么吃完的,最后冲进卫生间全吐了出来。 肚子疼的直冒冷汗,她趴在马桶上疼晕了过去,好长时间才从虚脱中醒来,闹肚子很多次,灌了很多凉白开胃里才稍稍缓解。 从来不吃辣的人,忽然吃这么辣的东西,真担心吃出急性肠胃炎来。 宋司璞那个混账王八蛋早心满意足的去睡了。 敬舒摸着火辣辣的屁股,一瘸一拐往卧室走去,进了卧室,她反锁门,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摸索出手机,纪临江果然没有回复她。 就在敬舒以为他不会回复她时。 纪临江在凌晨两点忽然给她发来了消息:打球? 彼时,敬舒还未睡,她正挣扎在菊花火热的灼感里,屈辱痛苦的难以言表,无法入睡,她从床头柜里拿出安眠药。 纪临江突如其来的回复让敬舒为之一振,她如一条奄奄一息的咸鱼被注入了新生,像是看到了救世主那般忽而从床上坐起,放下手中安眠药的瓶子,抱着手机微微发愣。 这是纪临江第一次给她发消息,大概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他没有打电话。 是约她打球?面谈商议事情么? 他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忽觉自己并没那么孤单不堪,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她是闵敬舒,知道她的一切,托举她的一切,推着她向前,她就愿意忍受这一切。 第44章 约她了! 敬舒几乎想也不想地回复:不方便,不去了。 虽是这么说,她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画了精致的妆容,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穿上,用卷发棒飞快将自己的头发卷了卷,随后悄悄拉开了房门,左右看了看,漆黑一片,宋司璞睡了。 监控都被宋司璞拆了,宋司璞跟他爷爷一样忌讳在家中装监控,敬舒确信自己不会被监视,她悄悄退回房间,飞快的涂了个指甲,换了个口红的色号,确保自己完美无缺,她又看了眼手机,纪临江怎么还没回复她,他不会真以为她不想去吧?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停的看手机,果然没多久,纪临江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定位。 就是这么默契。 她满血复活,蹑手蹑脚来到楼道里,悄咪咪拉开一楼的房门,垮着包飞奔了出去。 如同被关了很久的犯人,有了片刻自由的机会。 地点是纪氏桌球俱乐部,纪临江已经玩了几局了,三个球友坐在旁边围观,他的桌球打得很好,专注又精准,策略极佳,力度刚好,俯身拉杆的姿势很帅。 看见敬舒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一杆进球,“来了?” 敬舒将包交给服务人员。 他什么也没问,“上桌。” 敬舒接过杆,似是自打篮球那天开始,她体内活跃的运动因子便蠢蠢欲动,无论是篮球、足球、马球、冰球还是桌球,她都是玩家。 打桌球姿势和击球点很重要,准度和走位需要融合,她虽然是桌球玩家,但跟纪临江相比,技巧性弱一些。 纪临江爱玩是出了名的,只是敬舒不知道他这般爱玩球,看见敬舒击球点选错了,他会微微皱眉,上前帮她重新调整杆法,找出更合适的击球点。 他的身体贴着敬舒的后背,但全无暧昧的气息,只有专注的探讨。 像是普通的球友。 他说,“闵敬舒,你的实力不止这样。” 敬舒的心像是风铃被人轻轻牵引了一下,她敬舒俯身拉杆,轻轻询问,“我跟宋二爷合作这事,你怎么看?” 纪临江拿着立方体巧合粉擦动球杆顶端的皮头处,视线落在敬舒的击球点,“宋司璞什么反应。” 敬舒一杆进洞,低声,“没反应……他什么都没做,好像无意于家产争夺。”她的球技趋于娴熟,动作爽利。 围观的几个球友欢呼声传来,淹没了纪临江薄唇开合的话语。 可他的声音清晰传入敬舒的耳中,敬舒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纪临江目光掠过她脸上的浮肿和通红的唇,唇角的笑纹微漾,“大意会死人。” 他从敬舒身侧走过,球杆不经意地轻轻敲打了一下她的头,淡笑的梨涡温柔如黄昏的晚风,可是他说出的话语却是盛夏酝酿的一场风云骤变的暴风雨。 对于宋氏内斗她以为自己看的很透彻,没想到自己一叶障目,螳臂当车。敬舒因他的提醒烦乱异常,心里憋着一口气,打桌球时将所有的压力都释放在球杆上,精神集中,各个击破,紧紧咬着纪临江的分数。 他进红。 她也进红。 他开球进9。 她也开球进9。 无论纪临江打什么球。 敬舒都以同样的方式还击,毫不示弱,关键是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咄咄逼人,只是不想输,所以复制纪临江的球路予以还击,勃勃野心昭然若揭。 纪临江看了她一眼。 陈澜站在纪临江身侧观球,双手伏在岸边低笑,“临江,你遇上对手了,这女的争强好胜,明摆着跟你杠上了。”陈澜颇有兴趣地看向敬舒,“咱们圈儿里,没女的敢用这么刁钻的气势玩你。” 敬舒在凌晨四点赶回家,临走时,纪临江说,“拿不定注意的时候,找我。” 敬舒点头,微微心安,纪临江不放心她的处境么? 敬舒打车离开,赤着脚轻轻走上楼梯,蹑手蹑脚回到二楼的卧室,洗完澡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若无其事去公司上班,一楼前台几个做接待的女员工窃窃私语,“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陆娆被人打了!脸都被打烂了!请了一段时间病假。” “谁打的?纪禅吗?” “不是!陆娆早上开车被人追尾,后车追尾那女的下车二话不说就把陆娆给打了!听目击的同事说,脸打的跟包子似的!陆娆哭着给宋总打电话,宋总刚开车出去了,估计是处理这事去了。” “负责支付业务的陆总一早也赶过去了。” “陆娆也是活该,谁让她那么嚣张的。” “都是陆总和宋总惯的!仗着自己是关系户仗势欺人,她欺负走了多少女员工了。” “上周公关部的小张就被她撵走了,我看她是嫉妒小张长的漂亮。” “宋总不管,还纵容她,谁让人是关系户呢。” “……” 敬舒凝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思索着纪临江昨夜说的话,回到办公室,她拨通了宋二爷的电话,“二爷,我考虑好了。” 宋二爷和蔼,“纪小姐什么想法呢。” 敬舒言简意赅,“我同意。” 宋二爷哈哈大笑起来,“纪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下了班来一趟祖宅吧,面谈。”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敬舒端坐在办公桌后,满脑子都是纪临江提醒的话语,心头隐隐不安,宋氏这趟混水越搅越混,她亦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如果拒绝与宋二爷合作,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只有选择跟他合作,他才会留她更久一些。 她脱掉外套依然觉得烦闷,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平静闷热。 敬舒从抽屉里拿出新配置的偷拍设备,卡进了特质纽扣中,像是纽扣中心的镜面,排排罗列在大衣的棉面上,以假乱真,随后给纪临江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他宋二爷约她去祖宅面谈。 纪临江在电话那端沉默一瞬,他提点她,“这一局你站宋司璞,什么都不要做。” 敬舒点头,放下电话飞快给宋司璞发了讯息,下了班,敬舒直奔宋氏祖宅。 第45章 蓄意谋杀(1) 而此时,宋司璞的车行驶在市中心的车流中,杨助理接了一通电话,凑近宋司璞耳边低声做了汇报。 宋司璞眉眼不动,平静异常。 宋氏祖宅的二楼书房里,似是时机已到,宋二爷笑着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拆开桌面上那封未开封的遗嘱,一目十行看完,他微笑,“孝凌,你去外面候着,我跟你爷爷有些话要说。” 宋孝凌靠在书柜上翻杂志,不以为意道:“爷爷听得懂你说的话么?医生不是说爷爷存在认知障碍吗?”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宋二爷呵斥。 宋孝凌不情愿的起身,卷着杂志往外走去,“晚上我有饭局,不在家吃了。” “少跟纪临江来往,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宋二爷呵斥,“不学无术的东西!但凡你有司璞一半的心智!你老子不至于走这步棋!” 宋孝凌敷衍,“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宋孝凌离开后,书房里恢复了宁静,宋老爷子的轮椅停在落地窗前,老爷子歪着头,半闭着眼睛,唇角口水滴在衣领上,拉出长长的粘液。 宋二爷重新翻看那份遗嘱以及公证文件,怒意慢慢爬上他的眼角,他重重将文件摔在桌子上,“一分都没有!” 遗嘱一分都没有分割给他!全给了宋司璞!这局面其实他已经预料到了,他甚至没有看这份遗嘱内容便伪造公证了另一份遗嘱内容。 他的轮椅缓缓停在老爷子身旁,“爸,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残忍,我跟大哥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给他的,总比我多!甚至把一切都留给他的孩子!” 宋老爷子用力想要发出声音,喉咙里只发出啊啊的呼噜声。 宋二爷单手帮他转动轮椅,他看着墙面上的山水字画,“这是你最爱的房间,小时候你总教我和大哥在这里读书识字,大哥学的比我快,字写的比我好,他什么都比我好,你喜欢他,捧他,为了培养他!你不惜压榨我的成长空间,甚至让我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对外宣称,这是锻炼我!”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一手创办了宋氏品牌,它是全国最大的地产品牌,它拥有无数企业家复制不了的成功的商业模式,这是属于宋氏的商业帝国,当年的你,是多么的威风。”宋二爷看着宋老爷子,“现在呢?你只是一个靠压榨儿子巩固江山的卑鄙者,是一个只会坐在轮椅上流口水的傻子!” “你知道我隐忍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吗?”宋二爷情绪激动,“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向你证明我可以!”他笑的阴险,“没错,大哥和大嫂是我杀的,谁让大哥害我失去了双腿,是他先谋害我的!他把车开下了断崖!害我失去双腿!我恨他不应该吗!为什么他的双腿完好无损!为什么我的双腿就废了!我只是制造了相同的事故,没想到他们都死了?这怪不得我,是他们命短。” 宋老爷子剧烈的抽气,他从轮椅上滚落在地上,万分痛苦的抽搐,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情绪刺激。 “从小到大你知道我多想得到你一句表扬吗?”宋二爷滑动轮椅,微微俯身,“知道我为了得到你的表扬拼命练习字画,把手都磨破了吗?你看不到,你的眼里永远都没有我!死都不肯给我留一分家产!”宋二爷悲哀的大笑过后,杀意迸现,“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敬舒匆匆赶来,四合院外全都是保镖,层层保护,赵秘书守在书房外,这里都是宋二爷的人,敬舒忽然想起在宋司璞那里听到的消息,赵秘书作为老爷子的心腹,很有可能叛变了。 敬舒站在书房外轻轻调整呼吸,手机被没收,全身再三检查后方才放她进去,敬舒正要推门而入。 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你不是我哥的姘头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敬舒吓的叫了一声,猛地回头看去,便看到宋孝凌那张有些狐气的脸,她急忙从宋孝凌怀里挣脱,“你爸叫我来的!” “我爸今天要干一件大事。”宋孝凌将她圈的很紧,贴耳低声,“他不让我参与,却叫来了你,你是我爸的人?” “跟你没关系!请你放尊重一点!”敬舒挣开他的禁锢,转身便走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 宋孝凌往后退了两步,吊儿郎当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视线落在赵秘书脸上,他实在不相信这个效忠了爷爷半生的男人会因威胁背叛爷爷。 赵秘书憨厚有度,微微低着头守在门口。 敬舒走进书房,看到宋老爷子趴在地上剧烈抽搐,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本能上前两步,试图将宋老爷子扶起。 宋二爷喊道:“纪小姐来了,我最佳合作伙伴终于来了。” 敬舒伸出的手微微一颤,随后缓缓收回,微笑看向宋二爷,“二爷,您找我。” “杀了他。”宋二爷视线横向敬舒,咬牙切齿甩出一句话。 第46章 蓄意谋杀(2) 敬舒微微有些愕然,千算万算没算到宋二爷会直截了当让她杀人,半句废话都没有,目标明确拉她下水。她的目光落在宋老爷子狼狈挣扎的身上,“二爷给我的好处,不足以让我背上命案吧。” 宋二爷似是早料到她这种反应,和蔼道:“给纪小姐的好处,就放在桌子上,只要你杀了他,你会有这辈子花不完的财富。” 敬舒缓步来到桌子前,宋二爷根本没打算跟她合作,不过是借着合作的名义将她和宋老爷子一同除掉,同时还能让她背上所有的罪名消失,再给她定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然后被人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抹杀。而这些真正的侩子手,披着慈善的外衣,光鲜亮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又是一份巨额赠予协议和保密协议,宋二爷已经签字,只差她签字了。敬舒心里有数,就算她签字了,这份协议永远不会兑现,不过是哄她前来的把戏,无论她答不答应与宋二爷合作,宋二爷都不会留她一命,他只是借合作之名,诱她入局,让她做替罪羊。 敬舒没有签,她翻着协议说,“风险会不会太高了。” 宋二爷说,“纪小姐还有退路吗?”他向烟灰缸点了点烟灰,“你我同是原罪,纪小姐替我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自是无法独善其身。” “二爷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没有替二爷保守过秘密。”敬舒低声,“我说的合作是工作上的合作,希望二爷多多提点我,杀人这事我真的做不来。” 话音落地,一名保镖从角落里走出,贴身站在敬舒的身后,匕首抵上了她的后背,若她不动手,她怕是没命活着走出去。 宋二爷置若罔闻,缓缓用一方手帕包着一管针筒注射剂递给她,“这针剂可以使人心脏骤停,纪小姐希望这针是扎在自己身上呢?还是扎在老爷子身上?” 敬舒站在原地没有动,抵在她背后的匕首忽然加重力道,迫使她向前窜了几步,她被迫来到宋老爷子面前,身体微微有些僵直。 在杀意的裹挟下,她颤抖地握住注射剂,“二爷,不能放过我吗?” 宋二爷笑了两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抵在后背的匕首陷入肉中,敬舒汗流浃背稳站了许久,她缓缓蹲下身子,举起针剂对准老爷子的脖子,放下,又举起,放下,最终,她藏着手摇头,“不行,下不去手,我没杀过人!” 宋二爷说,“纪小姐,凡事都有第一次,今天你不动手,你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敬舒硬着头皮再次举起针剂,她反复做思想准备,反复举针剂。 “动手。”宋二爷耐心消磨,催促道:“快,只要你杀了他,你将会获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快呀!” 敬舒闭上眼睛,举起的针剂落下的那一刻,她忽然低呼一声,扔掉针剂,抱住双肩往一旁走去,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行,我做不到!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杀人?不知道捅向哪里才能一击毙命!我不行……我害怕……” 宋二爷看了眼手表,他的轮椅行至针剂前,捡起针剂,一把拽过敬舒,“纪小姐,杀人很简单,就像宰一个畜生一样。” “不要,我不要……”敬舒用力挣扎,她无论如何都不肯接过那管针剂,“二爷收手吧!他是你的父亲!你不可以这样!” 宋二爷将她用力扯拽,敬舒跌倒在地,他将针剂握进敬舒的手中,攥着她的手往宋老爷子的身上扎去,敬舒奋力挣脱,大喊,“救命!” 几乎同一时间,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警察,不要动!” 门外不知何时围堵着警务人员举着枪。 房间里的景象便是宋二爷拿着针剂向敬舒扎下去的姿势,敬舒和宋老爷子像是受害者那般躺在地上,尤其敬舒惊恐的模样,坐实了宋二爷的罪行,人赃俱获。 宋二爷脸色大变,第一时间想将针剂塞进敬舒的手里佯装受害者,哪知敬舒忽然翻身而起,灵活拉开与他的距离,看戏般站在一旁。 宋司璞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宋二爷慌乱的丢掉针剂,“司璞,那个女人,那个姓纪的女人,差点杀了我和你爷爷。”他生情并茂从轮椅上滚下地,趴在宋老爷子身上哭诉,“爸,你替我说句话呀。” “二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宋司璞冷声,“我报警了,今日你安排的这一批保镖,都是我安排的,赵叔不可能背叛爷爷。” 说完,从他的身后,缓缓走出赵秘书,“二爷,你让老爷失望了。” 话音落地,只见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宋老爷子,忽然开始扭动身体,最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脸威严肃穆的样子,眉宇间有深深的沟壑。 赵秘书急忙走上前递上拐杖,“董事长,这段时间辛苦了。” 宋老爷子若无其事的接过拐杖,身体微微佝偻。 这一幕着实巨有冲击力,恐惧随着老爷子站起的身影慢慢爬上了敬舒的瞳孔,她缓缓睁大眼睛,那个半身不遂认知障碍的宋老爷子行动自如且清醒的站了起来! 第47章 遗产纷争 “爷爷,你的身体……”宋司璞的额角渗透细密的汗珠,他大步上前搀扶。 宋二爷脸色大变,惊恐万分,“爸……你怎么……你……” 赵秘书缓缓放出窃听器里的录音,录音里宋二爷威胁敬舒杀掉宋老爷子的对话清晰入耳。 宋二爷仿佛还处于震惊之中,“你怎么……你骗我!”他大惊! “老爷时日无多,怕自己死后,你们为了财产自相残杀,所以用这种法子震慑心术不端之人。老爷故意泄露了内容不同的遗嘱文件。”赵秘书低声,“二爷,您手里的遗嘱内容是将财产全都给司璞。而司璞得到的遗嘱内容是将财产全部捐给慈善基金会,同样都是一分不留给自己,司璞不争不抢遵循遗嘱意愿,为什么你动了杀心呢?” “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宋二爷爬向宋老爷子,“不……不是这样的……爸……不是这样的……爸……你听我解释……”他指着赵秘书,又指向敬舒,“他们……是他们串通一气陷害我!” 宋二爷抱着老爷子的腿喃喃,他在这一刻顿悟了全局,老爷子故意泄露了遗嘱内容出去,试探子孙的忠诚度,引不怀好意之下露出狐狸尾巴,不仅如此,老爷子还将计就计把宋氏内部有策反之心的人全部钓出来,一并清除。 敬舒感到背脊一阵阵发凉,心惊肉跳难以抑制,若是没有纪临江提醒她,她或许会默认宋二爷的罪行,包庇他,纵容他分裂宋家,若是这样,一旦宋老爷子回归,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宋老爷子这是用生死试探身边人的不二之心,连宋司璞都被算计进去,的确,一场生死便能看出这些子孙为了争夺家产的百出丑态,人心极恶暴露无遗。 当时在台球室,纪临江击球时问了她一句,“宋老爷子真的病了么?” 敬舒这才开始意识到这种恐怖的可能性,叱诧风云数载的商业王者,怎会无端泄露遗嘱内容,这位宋氏家主提防着宋氏每一个人,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窃取遗嘱文件!除非是故意泄露!何况,宋司璞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动作! 她差点就上当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她忽然转变了策略,决定跟宋司璞联手,当她被宋二爷约谈时,她给宋司璞发了信息报备二爷邀约之事,以防遭遇不测。 宋司璞在这场角逐中,一直表现出无意于家产和财富,他全身心投入在宋老爷子的医疗上,致力于救助他,治疗他,甚至有段时间放手了集团业务,被敬舒一度认为没出息。 现在看来,宋司璞才是心思最深的那一个! 他全程没有流露出自己的野心,全程被宋二爷压制,全程被动,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孝子,为了抢救爷爷,集团事务都不管了!又为了保护爷爷,在宋二爷安排的保镖身上下功夫!心思全用在大孝道上,规规矩矩,半点不露声色。 敬舒只觉得一阵阵的胆寒和悲凉,为了引出家族的叛徒,将叛徒人赃并获,宋老爷子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便开始忍辱负重了么?用这种方式铲除异己么?那么他在遇害时,赵秘书是不是埋伏在附近随时准备解救他?上次是老诚纵火终止了谋杀所以赵秘书没机会出手解救?从而将计就计么?她躲在暗处这件事,赵秘书是否知晓?她的绑架案跟这些人有关吗? 宋司璞又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呢?他是因为这种可能性按兵不动的么?不仅如此,宋司璞对她咄咄逼人,是不是逼她在这种紧要关头现出原形?逼她站队?他是不是一直暗中观察她?以为她是宋二爷的人?若是她选择跟宋二爷联手,宋司璞就会借此机会铲除她。 在这场家族纷争里,什么都不做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敬舒觉得头都要炸了,有些头疼的拍了拍额头,她还是太嫩了,宋老爷子,纪临江,宋司璞,任何一个人,都比她看的长远,比她入的局复杂而似深渊。 “爸……再给我一次机会……”宋二爷看到宋老爷子起身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他艰难抱着宋老爷子的腿求饶。 宋老爷子什么也不想说,他拄着拐杖摇头往外走,背影佝偻下去,肩头像是被压垮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父子之情,在他痛下杀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断了,他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老二,我给过你机会的。” 第一次弑父未遂时,这个逆子若是迷途知返,及时收手,或许念及父子一场,他不会追究,没想到他被猪油蒙了心,泯灭良知!得寸进尺! 眼见翻盘无望,宋二爷看了眼敬舒身后的心腹保镖,那名保镖一把将敬舒扯进怀里用刀挟持,往宋二爷的方向靠去,宋二爷索性鱼死网破,“都不准过来!谁敢动一下,这个女人就没命了!” “司璞,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老爷子颤巍巍说了句。 宋司璞眼睛瞟着敬舒的方向,点头。 赵秘书扶着老爷子离开。 警方围堵在门口,不敢轻易行动,敬舒被作为人质挟持,宋二爷躲在她身后,手中的针剂抵在敬舒的腰上。 敬舒亦步亦趋的被挟持至祖宅外的山路上,几乎是她退一步,宋司璞上一步。 若说怕死,敬舒比任何人都怕死,她的复仇大业还未完成,便这么死在了半路上,还为了在仇人面前刷好感,帮仇人做了那么多事,若就这么死了,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她从前段时间开始,便已经将自己彻头彻尾的活成了陆瑾乔的样子,哪怕上班时间,都穿着陆瑾乔喜爱的浅色系衣服,保持着陆瑾乔淑女的长发,尽管宋司璞并没有因此多看她一眼,可她确实放下了尊严,忍受剥肤之痛将自己和陆瑾乔融合,硬生生将曾经的闵敬舒扼杀在意识深处。 若是她死于这场意外,她苦心孤诣为仇人做的这些事情,会让她死不瞑目。 第48章 挟持 此刻两把武器逼着她,一把刀抵在脖颈的皮肉里,一把毒针剂堵在她的腰上,她努力让自己微笑,应景的掉下两颗泪来,“宋总,我要是死了,你想起我的时候,是想的陆小姐,还是纪小姐啊?如果想起的是纪小姐,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啊,若是恨意多一些,会比你憎恨的闵敬舒还要多吗?” 宋司璞微微皱眉没言语,逼近距离她一米的位置。 宋二爷退的多,他就上的多,“二叔,如果你现在放下武器,你只是杀人未遂,爷爷不一定追究,这事儿或许就这么了了。但如果你执意伤害纪小姐,数罪并罚,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忽然,从山路上冲下来一辆车,在宋二爷的身边停下,宋二爷冷笑一声,“你们如果给我活路!何以会报警带着警察出现!”他缓缓往车里退去,车里跳下两名蒙面男子将他的轮椅往车里抬。 警察趁机一拥而上,正要将宋二爷擒住,一直停在拐弯处的车忽然轰着大油门向着人群的方向疾驰而来,众人惊慌四散,宋司璞却站在原地,眼见那辆车呼啸而来,他正欲跨步向敬舒而来。 “司璞……”敬舒顾不上腰间的武器,纵深向左前方扑去,将宋司璞重重推开,宋司璞同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猛然一扯,两人一同跌向道路一旁的绿化带。 那辆车横冲直撞路过宋二爷身边时,一把将宋二爷拽了上去,向着山下的关卡冲去。 这一切发生在三秒以内,根本来不及给人思考的机会,宋司璞对她说,“去警车上待着。”说完,他便上了另一辆警车跟随警务人员往山下追去。 宋氏祖宅的后山上,纪临江背靠着山地车,微微侧着脸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切,他将一颗糖果放入口中,晚霞如绸,将他俊美的容颜衬的剔透。 山地车顶上,小翁端着麻醉狙击枪盘腿坐着,确认敬舒没有安全问题。 警车一辆辆驶出祖宅的苏式园林区,敬舒捂着腰部被割破刺穿的伤口,被带去警局录口供,她只字未提自己有谋杀视频这件事,一直到半夜才从警局出来,她将自己摘得很干净,毕竟她和宋二爷的对话中并无实质对她有害的内容,她只是一个寻求工作合作的员工,却被宋二爷威胁杀人,她的拒绝溢于言表,尽管这样,她依然忧心,宋老爷子回归,她在宋氏便混不下去了。 敬舒掀起衣服看了眼腰部的伤口,内衣被血浸透,索性没有继续出血。她打车自行去医院进行了消炎包扎处理,随后掏出手机给宋司璞打了一通电话,宋氏乱成一团,他忙的分身乏术没有接听,她便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家里不安全了,我怕你爷爷和二爷报复我,我先躲一阵子了。 她找了一个借口,打车前往闵氏旧宅,径直回到了闵家别墅,院落被老诚清扫的如同往日的整洁喧嚣,花园里枯萎的植物被翻新,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植被,秋千架子又重新根植。 敬舒扶着院落门口的铁栅栏,神情微微有些凄惶,她克制了情绪,轻轻敲门。 老诚埋首于半人高的盆栽中,系着围腰,沧桑抬头。 敬舒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温婉笑起,“你是新聘用的佣人吗?” 老诚瘦脱了相,双眼浑浊,为了逃避追捕,他的半张脸自毁扭曲,下巴以诡异的角度歪着,无论戴着帽子还是取下帽子,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警惕地望着敬舒,“你是?” 敬舒没打算与他相认,她拎着包推开门走了进去,“我是这栋宅子的女主人。” “是你救了我?”老诚诧异激动的反问。 敬舒站在花架前微笑端详他,“是。” “为什么?有什么渊源吗?” 初秋的院子里枝叶零落,她弯腰折去那些繁茂的枯枝,“因为我是闵敬舒的朋友。” 诚叔神情微凝,老泪纵横,他哆嗦上前一步,企图抓住敬舒的肩膀,“大小姐,你知道大小姐在哪里?” 敬舒不动声色转身,来到另一侧的枯枝前,柔声,“她离开时托付我帮她查出真相,我也一直在找她和闵二小姐。”她控制好脸上的表情后,方才转身看着他,“我需要你的帮助,协助我一起为闵家讨回公道。” 诚叔仿佛终于找到了大恩大德的人,一副激动又悲哀的神情,他流着泪点头,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只是不知道您是大小姐哪一位朋友,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你又如何认得我。” 敬舒微笑,“以前我和她一起在国外留学,她给我看过全家福,所以我认得你。她比我先回国,我一直留在国外深造,今年才回来。” “大小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天大的福分。”诚叔一提起闵家的事,便涕泪连连,这一家子好人不得善终,他始终无法释怀。他全然不怀疑敬舒的言论,毕竟这个女人把他从宋司璞和死神那里救了回来。 往事涌上心头,敬舒看着他哭,便想跟着一起哭,她递给他纸巾,“如今我成功潜伏在宋司璞身边,拿回了闵家的房产和公司,只需要找到时机,查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陷害闵家上下,只要拿到证据,找到敬舒和二小姐,我们就可以收网了。” 一听说拿回了闵家的房产和公司,老诚感恩戴德跪地给她磕头,泣声,“我替闵家上下老小,谢谢您了。” “叔,这可使不得。”敬舒赶紧扶他起来,没忍住掉了泪,“她救过我的命,我想报答她。” 老诚急忙给她倒了杯水,“恩人,您喝,您喝水。” 她在花椅上坐下,喝了口茶,问,“诚叔,闵家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诚叔毕恭毕敬站在她身边,“三年前,宋氏忽然从闵氏撤资,取消了大批合作订单,导致闵氏资金链严重断裂,损失惨重,银行不肯借贷给我们,老爷从朋友那里借贷了一个亿填补亏损,打算资金回流了便将这笔钱还回去,谁知这笔钱从账户上不翼而飞,大少爷紧忙从其他公司调用了大笔借款回来应急,原本是公司与公司之间的正常借贷,却被人控告挪用公共资金,大少爷被逮捕后,夫人将家里剩余的财产卷跑了,二小姐失踪。闵家债台高筑,工人们罢工上门讨薪,此时又传出大小姐诈骗的消息,老爷不信,准备去国外寻找大小姐,谁知被警察堵在机场,老爷受不了这个打击,就……就跳楼了。” 第49章 往事 老诚擦拭眼角的泪,“那一个亿后来查出来是大小姐卷走的,都说大小姐携款潜逃了。” “闵敬舒卷走的一个亿?有证据吗?” “据说钱分几笔转至海外一个公司的账户,开户主和法人是大小姐。”老诚凝重道:“大小姐这个账户被冻结的时候,账户里不止有一个亿,据说有六个亿的流水!警方因此认定大小姐携款潜逃,展开通缉了。” 六个亿?敬舒皱了皱眉,她留学时期曾在海外创建过一家公司,只经营了半年便因个人原因搁浅了,公司账户有没有被注销,她没有再关注过。 为什么会有六个亿的流水?有人用她的公司账户洗黑钱?为什么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提示!更换了个人登记信息的原因么! “闵老爷借来的那一个亿都经过谁的手?”敬舒以前从不过问父亲的生意,像是象牙塔里的粉红少女,只关心心里的小九九。 “经过老爷和大少爷。”诚叔说,“只有这两人能动公司的账户。”他微微一琢磨,“还有一人,夫人。老爷很多事情都授权给夫人打理的。” 敬舒眉头皱的更紧了,当初继母跟宋司璞联手制造意外迫害她,家破人亡后,继母又携家款潜逃,看来敬舒猜的没错,都是继母这个鬼东西干的!她海外账户上的赃款八成是继母为了空手套白狼,洗脱自身罪名,将她当作替罪羊搞的事! “你知道敬舒的继母去哪里了吗?” 诚叔摇头,“老爷出事后,她把家产变现没了踪影。” “诚叔,你在海港市纵横几十载,人脉资源也远远多过我,小道口子也多,帮我查查她现在的去处。”敬舒冷面。 诚叔说,“你怀疑……” 敬舒点头,“只有她最有可能顺理成章通过繁琐的手续做到这一切,她是最有力的人证,只要找到她,所有的事情迎刃而解,闵敬舒、闵静娴和狱中的闵恩呈也有救了。” 诚叔愤慨,“老爷对她那么好!” 敬舒略略一想,“当初是哪家借钱给闵恩呈的。” “蔡家少爷,蔡骏穹!蔡骏穹跟恩呈少爷关系好,两人合资了一家上市公司,少爷从公司账户里借了一个亿救急,后被反咬一口挪用公款。” 敬舒微微屏息,没想到这场阴谋里,蔡家亦有参与,对于蔡骏穹,敬舒一点都不陌生,在包厢里打过她,轻薄过她,还一起打过球,这人不仅是趋炎附势的狗腿子,还是纪临江的狐朋狗友,海港市超级富二代圈子里的玩家,他为什么要陷害哥哥! 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敬舒拿出手机想给纪临江打电话,忽然想起蔡家和纪家是商业伙伴供求关系,利益联系非常紧密,涉及利益的事情,她不想惊动纪临江,搞不好纪临江会包庇蔡骏穹。 “诚叔,有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调查一下。”敬舒说,“第一、帮我调查武哥这个人的下落。第二、调查我继母的下落。第三、调查我哥和蔡骏穹合开的那家公司当初借钱的事情。”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也会利用我的人脉关系调查,只是这三件事太过关键,是闵家惨案的重要拐点,我谁都信不过,只有闵氏自己人调查,才最有可信度。” “我明白。”老诚深深望着她,“我懂您的意思,这些年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我会将我查到的结果整理后告诉你,只是,纪禅小姐,您身处宋氏,一定要小心……” 敬舒微凌,她没告诉过老诚她的身份,老诚是怎么…… 老诚应该调查过这栋房子的新主人,许是观察过她一阵子了,也收集了她相关信息,方才有了今日的碰面。 “宋氏诡诈,闵老爷曾经去找过宋氏董事长求情,可宋氏订单合同里的商业条款全被宋氏董事长提出来,数倍要求赔偿,闵老爷给宋氏董事长下跪被赶出来了,当时也是宋氏报警,警察把老爷堵在机场逼上绝路的。”老诚低声说,“我那日潜伏在宋老爷子的书房,就是想把他们一把火烧了,谁知……哎!” 敬舒安静如晨曦的露珠儿,诚叔不清楚三年前闵家惨案的主要原因,才会将宋老爷子当真凶吧。 “对了,有件事,不知您听说过没有。”老诚说,“我混进宋氏祖宅做零工那天,听一个老保姆说,宋司璞很有可能是宋二爷的儿子,宋二爷当初强暴了大嫂,没多久大嫂就怀孕了,从而生下宋司璞。” 敬舒坐在晚风萧索的深秋里,听着老诚讲述的碎片化的信息,神情木然,好半晌,她微微扬起脸,“善恶终有报。” 连续半个月,敬舒都没有去过公司,也没有抛头露面,她蜗居在这栋闵氏的别墅里修养身体,深居简出收敛锋芒,避免在宋老爷子面前冒头。 她收拾杂物,在地下室众多的旧物盒子堆里翻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礼盒卡上还保留着那张泛黄的贺卡署名,黑色的钢笔字迹很淡了,依然可见纪临江三个字,或许对他来说,这件礼物不过是众多送出去的人情世故之一毫不起眼。但对敬舒来说,这确是一段缘分的初始。 敬舒从礼盒里小心翼翼拿出了翡翠鹦鹉吊坠,她曾经一时兴起留下这件玉器当手机吊坠,出国留学时将它放置在家里,谢天谢地它还在。 她开始养精蓄锐,预约了装修公司,将房子重新翻修,她申请了病假,表面上,她趁养病期间花心思装修房子,私底下,确是将房屋上上下下,角角落落全部安检了一番,确认监控和窃听设备。 敬舒表现的如同新女主人,打量这栋房子,哪里需要重新装修,哪里需要改善家居布局,哪里依旧保留,走过熟悉的书房,去了二楼温馨的卧室,她一一给装修公司指出意见。 施工过程中,她甚至亲自动手做设计图。 诚叔问她,“为什么要重新装修呢?” 敬舒说,“为了迎接闵家人回来。” 海港市的冬季总是特别漫长,宋氏遭遇重创,宋二爷潜逃在外,宋孝凌失联,宋老爷子终究是病倒了,家里直系旁系亲属守在病床前,他只字不提宋二爷,像是身心遭受重创却又强硬的作风,重新变更了集团的股权,将宋二爷名下的一切都给了宋司璞,随后,他对集团上下进行了重大调整,将所有与宋二爷有瓜葛的人全部踢了出去,在他昏迷时站队宋二爷及那些不安分的人,要么被调查,要么被踢出宋氏。 唯有宋司璞的地位稳如泰山。 当宋老爷子开始对敬舒进行调查取证,想将她送进监狱时,宋司璞低声,“爷爷,纪禅救了你,他阻止了二叔的暴行,及时通知我赶回祖宅,她……” “你还在替她说话,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宋老爷子恨铁不成钢,“这个女人如果不除,将会成为我们宋氏最大的隐患,她背后有人指点,你看不出来吗?” “她只是有些贪婪……”宋司璞说。 不等他说完,宋老爷子挣扎起上半身,狠狠一个耳光劈在他脸上,随后剧烈咳嗽,急忙上了氧气罩。 宋司璞沉眉,恭敬颔首。 “你不跟她断绝……断绝关系……休想!休想继承宋氏的家业!”宋老爷子用尽力气指着他,“休想!” “男欢女爱……绝不能……不能带至工作中……”宋老爷子伏着床案剧烈喘息,他这个孙儿是他一手带大的,只要不影响前程,无论宋司璞做什么他都不管,哪怕小情小爱宋老爷子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面那些莺莺燕燕他不承认,就进不了宋家的门,他由着宋司璞胡闹,便是这般过于溺爱才养成了他优柔寡断又目中无人的性格! 对于强力的竞争对手,一秒的犹豫,便会错失良机!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宋老爷子紧紧抓着宋司璞的手,似乎极度呼吸困难,他忽然昏厥过去,再次紧急抢救。 敬舒听说宋老爷子要报警抓她的消息,及时赶到医院,宋司璞守在病床前,禁止她靠近病房,敬舒不肯离开,她强烈要求见宋司璞,依然得不到批准,宋司璞不见她。 得知宋老爷子时日不多了,她在一个深夜的晚上换了一身护士服戴着口罩,趁着宋氏内部家人守夜换班的空荡,端着托盘走进了宋老爷子的病房,彼时,宋老爷子因疼痛还未入睡,辗转喘息。 第50章 杀意 敬舒温婉凑近他耳畔,低声,“董事长,您知道么?二爷当年强暴了大嫂,搞大了嫂嫂的肚子怀上了孽种,生下宋司璞,这么说来,宋司璞是二爷的亲生子。” 她说完,若无其事的抬头,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老爷子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只觉得大快人心,这么劲爆的消息!如何不让这个威风了一辈子的老家伙知道!她一次次将自己逼入绝境不过是逼宋氏露出犯罪触角,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闵家报仇吗!闵家遭遇了怎样的绝境和痛苦,这些恶人该好好尝一尝! “您安生去吧。”敬舒佯装检查,轻轻弹了弹他的点滴袋子,“二爷才是最大的赢家。”说完,她端着托盘微微低着头转身离开。 宋老爷子的心电图数据忽然飙升又骤降,仪器警报声滴滴响个不停,医护冲进病房,身后一团混乱,敬舒顺利脱身离开,镇定自若的从应急通道抽身,当晚,宋老爷子紧紧攥着宋司璞的手说不出话来,死死盯着他,最终喷出一口血,骤然撒手人寰。 若是在宋老爷子健康的情况下,这样的谣言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思。可在他大病之际听闻这样的噩耗,必是万分担忧的,涉及继承人的问题,他不敢耽误,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哪怕他有时间给宋司璞做鉴定,敬舒也留有后手。她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交给纪临江帮她解决,若宋司璞的身世真如谣言所说,宋老爷子被气死无可厚非。若谣言只是谣言,无非是偷换鉴定报告落实谣言。 敬舒最大的心病,终于被剜去了,没了这个老爷子,她复仇的胜算便又胜一筹!没人阻止她接下来的计划了。 宋氏的一切落在了宋司璞手里。 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海港市龙头家族接二连三出了如此之多的变故,外界纷纷猜测这是宋老爷子病危之际,宋氏家族内部分裂夺权引起的悲剧,最后留下来的便是这场夺权纷争的胜者——她亲爱的宋司璞。 他顺理成章成为宋氏财富的继承者。 敬舒虽然对宋氏内部的纷争喜闻乐见,她曾想过把宋氏集团的财富旁落给宋司璞以外的人,可是现在她不想了,她有了新的计划,要把宋氏的一切送给纪临江,还是要费心思的。 如果宋司璞伏法入狱,宋氏的财富按照继承法做交接,不可能交到纪临江手中,除非敬舒参与进去,她嫁给宋司璞,便拥有了宋氏财富的继承权和分割权。 这是敬舒唯一能想到的正当法子,宋氏的家业落入她手中,她便有权力转赠给纪临江,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宋司璞空前繁忙,既要处理老爷子的丧事,又要维稳集团内部事宜,敬舒觉得宋司璞特别强大,家族发生了如此巨变,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掉一滴泪,没有听见他喊一句累,没有看到他多余的表情,他像是精英机器,源源不断的输出能量。 敬舒高枕无忧的回到公司任职,连续半个月不曾见过宋司璞的身影,他带着陆娆各国奔走出差,敬舒总觉得他对自己有些冷淡,许是受宋老爷子影响,他对她心怀芥蒂。老爷子尸骨未寒,他对她更是近而远之。 敬舒难得享受片刻的自由,她心中对复仇成功的渴望蠢蠢欲动,想将宋氏的一切送给纪临江的冲动愈发强烈,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纪临江了,她不跟他联系,这男人永远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天天在忙什么呢? 敬舒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手机,想要给他发消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经历的一切他应该都知道,可他从未给她发过只言片语,敬舒犹豫许久,打出一串小字:你在做什么? 随后删掉,这么没有价值的文字,他肯定不会回复。 她蹙眉深思,有人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敬舒抬眸看去,便见秦妍拎着一套新上市的化妆品走进来,笑说,“听说纪经理遇险,一直想来看看,抽不开时间,今天终于有空来一趟了。” 她将那套化妆品放在立柜上,套近乎道:“纪经理没受伤吧?” 敬舒不记得跟秦妍有这般亲密的关系,这女人好像有意接近她,敬舒摇头,“没事,腰部轻微划伤,没大碍,秦总监是有什么事吗?” 秦妍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我过来找朋友拿个东西,顺便有两个项目回款想让宋总审批一下,其中一个项目是纪经理经手的,需要您签个字。” 敬舒笑说,“财务不是对内的吗?您作为财务总监连业务员的工作都做了?跑市场了?” “这不顺路吗?恰好过来找朋友拿东西,顺手的事情给办了,不是我的工作,我也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脉帮我们公司出一份力呀,您说是不是?”秦妍笑的花枝乱颤,“我们公司老总都批不下来的项目,我能批下来,老总就把我这财务当业务员使唤了。” 敬舒拿过她的文件,看了眼,卖她一个人情签了字。 秦妍笑吟吟感谢,离开时她意味深长地看敬舒一眼。 那眼神,如最毒的蛇吐着幸子,滋着毒液。 敬舒微笑看着她,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这个女人对她有敌意,秦妍跟陆娆走的那么近,显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好人。 她给纪临江发了一条消息:帮我查查秦妍的底细。 这种事情只能交给纪临江办,若是诚叔太深入的去调查秦妍,一旦露出马脚,敬舒会跟着一起暴露。 敬舒坐在办公椅上左旋转右旋转,左等右等,五指转着笔,从上班等到下班,也没等来纪临江的回复,这个男人在干什么呢,听说他被免职,应该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但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呢?明明是个超级玩咖,却那般沉得住气,他在跟女人厮混么?还是流连在声色犬马的场所? 就在敬舒以为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复她时,纪临江临近午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上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