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烈焰魏驭城被女人给甩了。 第1章 八月过半,气温跟沸水似的往上冒。 夏初第三条语音发来时,语气已经变了调:“还要多久?我都晒成土豆泥了。” 林疏月将语音外放,手往前伸了伸,“师傅,我朋友成泥了,您给回复一句。” 司机慢『性』子,说话拖腔拿调的,“快了快了啊,转个弯就到。” 一个弯转了二十分钟,别说夏初,林疏月都恨不得自己开。见面后夏初也不抱怨,只说:“我那辆小破车你拿去开吧,图个方便。” 林疏月笑了下,“不用。” “你不用,小星也得用。每次去医院,就那一截路都走得他喘得不行。” 林疏月还是说不用。 两人大学相识,多年情谊,夏初太了解她,“行,不『逼』你。需要的时候别跟我客气。吃饭吧,饿死了。” 夏初硕士毕业后,去市人民医院心理科室上班。后来嫌赚得不够花的,就从体制内出来,自己开了家心理诊疗室。 最近工作不太顺,她是一肚子牢『骚』,“我上周接诊了一位患者,那男孩儿上初二,偷偷穿渔网袜高跟鞋的时候被他爸撞见。家长带到我那儿,对孩子又骂又打。你猜怎么着?那孩子直接往墙上撞,救护车都来了。” 夏初想起仍气得牙痒痒,“这都什么父母。” 林疏月抬起头,“还接诊吗?” “接啊。”夏初说:“下午我去医院看看那孩子,挺可怜的。但他那对奇葩父母太能惹事,简直帮倒忙。” 林疏月笑了笑,“你慢慢来。” 夏初一直觉得,林疏月笑起来的样子最拿人。眼睛向下弯的弧度柔软,像从冬天刚苏醒的春泉,清淡怡人刚刚好。 在师大时,林疏月就是很闪耀的人,只可惜…… 不想碰触不愉快的话题,夏初问:“赵卿宇最近在忙什么?上回小星生日也没见他过来。” “那天他同学从宿迁过来,他去接人。” “宁愿接同学,也不来你这?”夏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林疏月笑得无奈,“你跟他有仇吧,他做什么你都看不惯。” 夏初不置可否。 去年圣诞节,夏初正下楼,电话里听说两人在一块的消息后,气得失脚从楼梯上滚下去,头破血流的,拄了一个月拐杖才好。 闺蜜奇妙的直觉也好,『迷』信也罢,总之,她一直不太喜欢赵卿宇。 赵卿宇相貌不错,家庭条件也不错。他有个舅舅,是汇中集团的一把手。汇中集团是研究纳米分子材料起家,与国内多所院校联合成立实验室,手握几项国家专利。四年前董事会更新迭代,到赵卿宇舅舅这,大刀阔斧的改革相当彪悍,每年的纳税额占据明珠市半壁江山。 赵卿宇时常提起,哪怕是隔了几层的远亲,也是顶顶的排面。 夏初一直觉得赵卿宇有点挟势,不够爷们。林疏月不以为意,在她看来,赵卿宇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当初追了她大半年,不管她如何傍观冷眼,也始终不放弃。 赵卿宇家里的情况,林疏月没过多了解。恋爱没谈多久,她也不是非要一条道明明白白走到底的人。在一起,能真诚用心就很好了。 吃完饭,夏初拉着林疏月逛街。八点半,赵卿宇开车过来,热情打招呼:“夏大美女。” 夏初不买账,故意挑错:“美女可不是吓大的。” 林疏月暗暗掐了把她的手,“可以了啊。” 夏初哼了哼,“看把他给护的。” 赵卿宇『摸』了『摸』后脑勺,“改天请你吃饭。” 夏初只晃了晃手,“慢点开。” 明珠市的夜景堪称一绝,尤其二环高架这十几公里,笔直宽敞,光影都自带飒气。开到能停车的地方,赵卿宇靠边。 林疏月问:“怎么了?” 赵卿宇从车门储物格里拿出一袋糖炒板栗,“还热乎,赶紧吃。” 打开一看,竟全都剥了壳皮,一颗颗的,黄灿软糯。 赵卿宇笑,“其实我早来了,就坐在车里剥完板栗才给你打电话的。” 林疏月愣了愣,也笑起来,把第一颗糖炒板栗喂进了他嘴里。又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挤了点,在掌心搓热后,轻轻捂住赵卿宇的手背,“来,闻闻看香不香?” 赵卿宇重重点头,“香。” — 把人送到,赵卿宇绕了半座城,快九点才到家。家里阿姨来开门的时候提醒了一嘴。 赵卿宇诧异,“真来了?” 他说话时,语调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些。 阿姨说:“在楼上和你爸爸谈事。” “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让你早点回,你连我电话都不接。”明婉岚拢着披肩,不悦下楼,“又跟她在一起是不是? ” 赵卿宇低头换鞋,语气微微不耐,“妈,我说了我在忙。” “跟她在一起叫什么忙,不务正业。”这话说过了线,明晃晃的都是不满意。明婉岚绕到儿子左边,“他难得来一次,你不回来『露』个脸。” 赵卿宇侧过身,以沉默对抗。 明婉岚又绕到右边,“咱们家的现状你不是不清楚,今年生意不好做,你爸焦头烂额。没个有力靠山,能撑多久?上回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也不放心上。” “妈。”赵卿宇忍无可忍。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明婉岚软硬兼施,无奈叹气,“体谅一下家里,爸妈年龄大了,不容易。” 赵卿宇嘴角颤了个很轻的弧度,“我有女朋友了。” 母子俩气氛剑拔弩张,随即被下楼的动静打破。 赵卿宇仰头见着人,喊了声,“舅舅。” 魏驭城目光落向赵卿宇,略一颔首,“恋爱了?” 一把很好的男嗓,沉而不腻,字正腔圆,音『色』很有辨识度。就跟魏驭城这个人一样,哪哪儿都是周正的。 他与赵父一起,三件式的西装,从肩到腰线服帖不苟,本就压人的气质加了砝码,即使和颜悦『色』,也让人神经不自觉绷着。 其实两人年龄相差并不算太离谱,魏驭城今年三十往上,保养得宜。这话问得自带长辈威严,有种贵派的稳重,眉间神采传递,到底是与这帮小的不一样。 赵卿宇被母亲狠狠一瞪,那句“是”到了嘴边,又神使鬼差地吞咽下去。 明婉岚迎向前,笑着说:“孩子过家家,不作数。” 魏驭城本就客套一问,算不算数,用不着放心上。赵父送他出去,人走了,门半掩。 明婉岚泼辣惯了,近乎指令:“不管你愿不愿意,至少去把这人给见了。你傅叔就这一个女儿,你要和她在一起,多合适。” 赵卿宇绷着脸,不说话。 明婉岚又退让一步,苦口婆心地劝:“也不用和她分手,你去见见琳琳,就当交个朋友,行吗小宇?” — 傍晚下过雨,也不见消散暑气,晚上依旧闷热。魏驭城上车,司机将冷气调低,副驾的李斯文侧过头,“约了陈老师九点。” 魏驭城头枕椅背,抬手『揉』了『揉』眉心。 陈医生的诊疗室在郊区,魏驭城过去的时候,没有旁人在场。他进去往沙发上一坐,顺手卷起衬衫衣袖。 陈医生给他倒了杯水,“心事重对你的治疗没有益处。” 魏驭城叠翘着腿,应道:“好。” 陈医生习以为常,“身体是自己的,工作也要忙里偷闲。” 魏驭城对一旁的李斯文抬了抬下巴,“记住了?” 李斯文笑道:“明天和徐总的饭局取消,办公例会延期,工程部的汇报也不用到您这里。” 魏驭城低头点烟,薄薄织雾里,神情不以为意。 陈医生摇头,“别让你这秘书背锅,你不松口的事儿,他做不得主。” 聊了会,做了些检查,陈医生说:“『药』必须减量,吃多了伤肝伤肾。”他抬头看着魏驭城,“以前你停过一阵,这证明,还是可以自制的。能不能再试试看?” 烟只抽了两口,就在指间静燃。这一次,魏驭城连敷衍都懒得给,语调平得像一张薄纸,“『药』您多开两个月。” 从郊区往市中心开。 渐变的光影如一条漫长的时光隧道。 李斯文不用问都知道,魏驭城肯定是回公司。他办公室有一间休息室,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他睡这,比睡明珠苑那套顶层复式要多的多。 外人只当魏董敬业,只有李斯文和陈医生知道,魏驭城的睡眠不太好,倒也不是失眠,他一睡觉,就会梦魇,惊醒后,是难以忍受的,如重锤般的心悸。 他每年的大体检都去的国外,各方指标都优,唯有此病症无从改善。疲累的精神状态让魏驭城厌倦,久了,便也习惯了少眠的作息。 其实也不是没有过好的时候。 两年前,魏驭城在波士顿调研,有过一段……李斯文也不知道如何定义,甚至不确定算不算得上感情经历。因为从发生到结束,实在短如朝『露』。 换句话说,魏驭城不仅被女人睡了,还被她给甩了。 李斯文在他身边任职秘书八年,总的来说,魏驭城是个能收能放的男人。很少见他情绪大开大合。在波士顿那段『露』水姻缘,连陈医生都不知道。 魏驭城早就下了死命令,李斯文自然闭口不提。之前有一次,在与海外同事视频会议,全程用英文,结束时,李斯文闲聊了句,提到了“diana”——这位国外同事才出生的女儿小名。 他记得很清楚。 办公桌后的魏驭城瞬间沉了脸,派克笔往文件上一放,很重的力道,真金白银的合同上都是分叉的笔痕。 李斯文才记起,那个女孩儿的名字,也叫diana。 diana,是月亮。 月渐丰盈,然后圆满,最终薄成一把弯刃。 原来“月”的意思,是温柔幻象——让人耿耿于怀,让人心有不甘。 第2章 烈焰他掐了烟,下了车,把人直接撞按…… 第2章 最终还是没回公司。 半路上魏驭城接了个电话,听了两句,他的眉眼就像结了霜的夜,一点一点暗冷下来。 李斯文很敏锐,“魏董?” 魏驭城靠着椅座,说:“去城东。” 到了地方,司机慢下车速。透过车窗,就能看到公安局门口,钟衍正从警车里下来。二十岁出头,钟衍的身体胚子已经出类拔萃。他被反手扭送,白净的脸上,那股邪乎的气质最醒目。 李斯文轻车熟路,去办手续。 聚众飙车,违规改装,数罪并处。时间耗得久,一小时后将钟衍领出来,人跟在后头,黑t恤的衣领歪斜去右边肩膀,帽子压在头顶,遮不住一脸新鲜伤口。 魏驭城坐在车里抽烟,半边窗降下,烟雾缓慢弥出。气氛像绷紧的皮筋,再多一分力气就能断。 李斯文笑脸打圆场,对钟衍说:“上车吧。” 钟衍一动不动。 魏驭城看过来,眼神如刃,一点点割刮。 钟衍不自觉地抖了下,强撑着,保持倔强。 李斯文好声相劝,“公司原本还有事,接到局里电话,魏董直接过来的。”又放低声音,“服个软,别让他难堪。” 反骨一下长了刺,钟衍拽得二五八万,“别管我!” 李斯文好心去拦,手伸到一半,就被钟衍用力甩开。 力悍,推得人连退几步。 魏驭城掐了烟,下了车,一只手拽紧钟衍衣领,把人直接撞按去了车身。很猛的一下,手不留情。 钟衍狂咳嗽,感觉五脏都被震出了血。 魏驭城的情绪并无起伏,“明天起,你就待家里。” 钟衍嚷叫:“我不!” 魏驭城手劲一收,钟衍痛『色』更甚,没力气张嘴,决绝的眼神仍不遗余力对抗,半分都不认输。 钟衍的眼睛,太像他母亲。 魏驭城一身黑衣,与这月夜似要融为一体。对视几秒,还是松开手。他语气淡,“跟我谈条件?” 都不屑对方的回答,魏驭城侧过头,“把他摩托车锁了。” 钟衍反应剧烈,“不要!” 魏驭城说:“那就砸了。” 又是翻天闹腾。 捶门的声音,踹椅子的动静,响彻明珠苑的顶层复式。李斯文看了几眼书桌后的人,面『色』静默,早已习惯这般场景。 房里的钟衍终于消停。 李斯文这才说:“我明天帮小衍安排心理医生。” 魏驭城没发言。 李斯文自己也明白,这话说得有些丧失意义。 魏家姐弟感情深厚,魏茗芙过世多年,钟衍是姐姐唯一的孩子,魏驭城不能不管。 钟衍继承了母亲姣好容颜,眉目尤其。每每与之对望,犹如故人归。却没遗传母亲半分温柔似水的『性』子,这几年暴烈刚硬,妥妥问题青年。 魏驭城对这个外甥倾尽心血,奈何是个『操』蛋玩意儿。成日不学无术,喝酒泡吧玩赛车,命不当命。 魏驭城让他去做心理舒导,那么多教授专家,都被他气得束手无策。钟衍以此为荣,仿佛和魏驭城对着干,就是他的存在感。 “章教授那边推荐了一家心理诊疗室,建议您试试。”李斯文说:“获奖无数,在业内很有名气,老师也很年轻。” 魏驭城抬手打断,虚头巴脑的东西,在钟衍这里行不通。皮椅转过来,桌上复古台灯的光亮恰好映在他侧颜。魏驭城的五官立而挺,浸润之下,如成品雕塑。 “你给章老带句话,不在乎荣不荣誉,只要能把那小子的问题解决。”魏驭城停顿一下,觉得“解决”这词搁钟衍身上是个笑话。于是缓和措辞,降低要求,“能让钟衍愿意接受辅导,条件任开。” 李斯文表示知道。 紧绷了一晚,他适时岔开话题,“与盛泰的饭局,定在下周三?” 魏驭城『揉』了『揉』眉心,肩膀沉下去,“周三参加婚宴,改天。” — 这边。 林疏月绕了远道,去桥江路上买了份牛肉丸子带回家。 林余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都不用回头,只鼻尖动了动,“四喜牛肉丸。” “狗鼻子呢。”林疏月换了鞋,走来『揉』了『揉』他脑袋,“洗手再吃。” 林余星把第一颗牛肉丸夹给她,“姐,张嘴。” 林疏月掌心推回去,“你先吃,汤汁都掉地上了。”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还是挺馋,嗷的一口没的客气。吃满足了,眼睛都亮起来,加之皮肤白,看起来更加正太。 林疏月给他递了纸巾,“擦擦嘴。” 门铃响。 她诧异,这个点了还有谁来。透过猫眼一看,竟是赵卿宇。 “跑了好远才买到,你给看看,小星爱吃的是这一家的牛肉丸吧?”赵卿宇走急了,额上都是汗。 林余星抬高筷子,夹起汤汁泛光的肉丸,“宇哥,吃着呢。” 赵卿宇进屋,“我跟你姐有默契,那你多吃一份。” 林疏月拦着,“太多了不消化。”顿了下,“你怎么来了?” 趁林余星背过身,赵卿宇凑近她耳边,“想你了。” 这才分开多久,没正经。林疏月笑着轻掐他手臂。 赵卿宇去陪林余星聊天。 林疏月手机响,医生发来的预约短信,排上了明早八点半的号。 林余星贪嘴,牛肉丸吃得快,林疏月捞走了碗,“你别惯着他。” 赵卿宇摊手耸肩,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姐,凶。” 林余星挠挠鼻尖,只笑,不附和。 就这么一会功夫,赵卿宇手机上进来三四个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侧着身挂断。林疏月其实早看到了名字。 电话又响起的时候,她主动说:“你早点回去,别让你妈担心。” 赵卿宇不情不愿的,但还是顺从。进电梯之前,又转身突然将人抱住,鼻尖蹭着林疏月的脖颈,凉得她打了个颤。 赵卿宇声儿有点闷:“我走了。” 林疏月拍拍他的背,笑道:“你跟小星一样大啊,走吧,开车慢点。” 电梯门合上之前,赵卿宇还有模有样地抛了个飞吻。 刚出电梯,明婉岚的电话又打来了,赵卿宇烦透,“妈,你能不能别这样。” “周六约了琳琳到家里吃饭,你得回家啊。” 赵卿宇把车门摔得砰砰响,“我不回!我不吃!” — 早八点的心外科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等林余星的复查报告出来已经到了午饭点。医生熟了,常常给他行个方便,饭没吃,先看报告。 拿完『药』,夏初的车早就停在大门口,远远一招手,“疏月,余星。” 她正好在附近办事,顺路来接他俩吃中饭。就这么十几米,林余星走得很慢很慢,即便这样,上车后他都有点喘。 “早让你姐拿我车去开,图个方便么不是。”夏初念叨不停,“想吃什么,夏姐请客。” 林余星小心翼翼的,“能吃汉堡吗?” 夏初横了眼林疏月,“可怜的哟。” 林疏月啧的一声,“戏都让你俩唱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玩笑归玩笑,林余星的身体状况确实比较特殊。不是舍不得几个汉堡钱,只是怕出意外。 少年期待的眼眸是一种病态的清澈。林疏月软了心,说:“吃吧。” 林余星笑得倍添少年气,夏初空出一只手往后,跟他击了下掌,“吃两个啊。” 当着面不好问,取餐的时候,夏初才偷偷的:“检查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吧。”林疏月语气平平,“心内膜弹力纤维还是没降下来。医生说下次复查,还不行,就只能做个内镜检查。” 夏初点点头,“听医生的。” 林余星馋坏了,低头大快朵颐。夏初看着心疼,“你姐平日没少虐你吧,没吃过一顿饱饭吧?” 林余星半嘴香辣鸡腿,没咽下去急着解释:“不不不,姐姐很好。” 夏初笑眯眯的,“赵卿宇好不好?” 林余星喉结滚了道弧,一口咽下鸡腿肉,噎得半天出不了声。 夏初点点头,“小星都不满意。” 林疏月拍她手背,“赵卿宇怎么你了?仇人似的。” 夏初没接话茬,岔开话题,“对了,正好有件事问问你。” 林疏月摊开纸巾递给林余星,听着,“你说。” “章教授那边介绍了一男生,『性』格不太好,暴躁易怒,特别能惹事。家里给找过好多心理老师,都被他给撵走了。”夏初问:“你要不要试试?” 林疏月刚想开口。 夏初知她顾虑,“男生家里头说了,只要有效果,别的不在乎。钱给得也痛快——这个数。” 手指比划了个数字,确实相当痛快。 林疏月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林余星这边得用钱续命,有机会她都得试。 “真没要求?”林疏月抬起头。 “没要求,那男生太彪了,家里头破罐子破摔。”夏初说:“你要觉得行,我这就把资料发你。” “时间呢?” 夏初翻了下手机,“哟,还挺急。下周,中海街,明珠苑。” 一旁吃东西正专心的林余星抬起头,眼睛笑弯,声音像阳光中跳跃的微尘:“姐姐我知道!明珠市最贵的房子就在这了。” 林疏月伸手『揉』了『揉』弟弟头发,然后对夏初说:“行,我试试。” 第3章 烈焰重逢。 第3章 夏初给的资料特别简单,寥寥数语,一张纸都塞不下。但从这位小哥的疯野事迹来看,确实不好办。 林疏月的指腹触过“钟衍”两个字,电脑倏地一下黑屏,摁半天也开不了机。 林余星走过来,“我看看。”弄了一会儿后,他把电脑合上,“显卡坏了,得换。” 邪门,名字都烧电脑。 还好不是麻烦事,网上下单好型号,林余星自己就能修。很聪明的一孩子,很多东西一学就会。林余星上个月刚满十七,本该上高三,但高二期末考试那天,他起身交卷,忽然栽倒在地,心脏病犯了,嘴唇都是黑紫『色』,命悬一线。 身体状况不允许,学校也不敢冒此风险,林余星便只能休学在家。 林疏月心里头难过,但不敢表现出来,怕弟弟更难过。 林余星也一样。 都是懂事的人,伤口小心翼翼藏着。林疏月撞见过一次,弟弟躲在卧室,认真翻着得过的奖状和物理化学竞赛荣誉证书。 翻完了,又仔细地收好。 给抽屉上锁的时候,眼里的光也“啪”的一声—— 灭了。 林疏月很少哭,只那一次,她背过身,仰着头,眼里的湿意怎么都忍不住。 这天,林疏月终于搞定一个难磨的客户。帮着将论文提意见,提醒他需要修改的思路,对方仍吹『毛』求疵不满意。林疏月也是有脾气的,键盘敲得飞快:“你这活我不接了,钱也不要了。” 对方一下子服软态度。 不管是评职称还是拿毕业证,论文这一块糊弄不得,也不是谁都能润『色』得这么精细专业。这人就是想挑挑『毛』病少给点钱,哪知林疏月干脆撂担子走人。 这不,立刻老实。 收到支付宝到账通知八百元,林疏月『揉』了『揉』脖颈,总算松口气。 林余星端着水杯走进来,“这几天都没见着宇哥,姐,他不跟你约会啊?” 林疏月瞥了眼他,“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林余星撇了撇嘴,“男朋友该主动。” “他工作忙。” 这真是个无法挑剔的理由。 林余星撇撇嘴,嘀咕:“哪有,昨晚半夜他还发了条朋友圈,和朋友在唱歌呢。” 林疏月忽然想起前几日夏初问的——“对赵卿宇不满意啊?” 林余星当时没回答。 现在看来,这小鬼的答案确实是不满意。 — 赵卿宇昨晚的确是在ktv,但也不是疯玩,而是借酒消愁。 明婉岚『逼』得凶,非让他去和琳琳接触。并且自作主张地直接将女生叫来了家里,说是路上偶遇,来拿点东西。 其实就这么点心眼,太明显。 明婉岚阴阳怪气,“你和琳琳交个朋友怎么了,你那女朋友心胸这么狭窄啊。” 赵卿宇火冒三丈,“您心胸开阔,那让我爸去交个这样的女朋友!” 下楼的赵父听到了,上来就是一顿教训,骂他忤逆不孝。家里头地动山摇,父母态度异常坚决,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赵卿宇压力大啊,家不回,父母电话不接,一个人顶着。 周五这天,他路过一家店,被橱窗里的娃娃吸引站定。他买下来,娃娃近一米高,一大男人抱着,特滑稽。 赵卿宇去到林疏月家楼下,林疏月看到后吓一跳,“怎么啦?” 赵卿宇不说话,抱着玩偶,巴巴看着。 好几天不见,人瘦了,胡茬也没刮干净,林疏月看着既心疼,也担心。赵卿宇张开一只手臂,可怜道:“要抱抱。” 抱住了。 赵卿宇埋头在她脖颈,闷声说:“月儿,我是爱你的。” 林疏月的心被“爱”这个字烫了个洞,漏下来的是五彩流沙。她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安静的,将对方抱得更紧。 手机铃响。 赵卿宇拿出来的时候,林疏月也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的“妈妈”。赵卿宇负气掐断,泄愤似的,又关了机。 “周三有空吧?”他看向林疏月,笑着说:“一朋友结婚,你陪我一起去。” — 整个八月就农历十二这天日子最好,明西饭店的婚宴席早半年就预定一空。今日能包下整层芙蓉厅的,实力可见一斑。 新娘是魏家最小的一个妹妹,路上堵车,魏驭城到得晚。他也不想喧宾夺主,让司机把车开去地下车库,自己坐电梯上来。 即便如此,人一『露』面,仍成了焦点。不说魏家这边,新郎那边也有不少做生意的亲戚跟着簇拥。 魏驭城到哪里,都是左右逢源的那一位。 明婉岚对丈夫使了好多次眼『色』,赵严品凑上去,自己不觉得,在外人看来,过于巴结谄媚了。 这桌女宾嘴碎,“老赵跟魏家隔了多少层,那么丁点亲戚关系,他还仰仗上了。瞧瞧,一个劲地往上贴,多大岁数的人也没点底线。” 另一个道:“敢不往上贴吗,他家那位凶悍出了名。” 笑声隐低了,眼神都往隔壁桌明婉岚的身上飘。 “我听说啊,他家开的那小公司亏损特严重。” 明婉岚这边打完招呼,不知情,笑眯眯地又往这边来。管它熟不熟,也要装得很熟。都是变脸功力了得之人,上一秒暗里嘲讽,这一秒亲昵热切。 “你这条丝巾真好看,新款吧。” 明婉岚美滋滋地展示,“新天地买的。” “你眼光真好,下回一起做spa?” “行呐。” “诶对了,小宇谈对象了没?” “还不算吧。”明婉岚装不在意眨眨眼,“琳琳刚回国,慢慢处着,年轻人的事,我不过问的。” “琳琳?老傅的女儿?” 明婉岚含蓄地笑了笑,算默认。 “呀,他俩谈着呢?卿宇眼光真好!” 明婉岚大获满足,背脊都挺直了些。那边主桌,赵品严和魏驭城坐一块儿,她觉得面上更有光了。 门口处传来动静。 赵卿宇牵着林疏月,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是我四姨,四姨,这是我女朋友,您叫她小月就行。”——从最近桌开始,赵卿宇逐一介绍。 其实林疏月有点懵。 不是朋友婚礼吗?怎么成亲戚的了? 赵卿宇似是早早铁了心,要把她“公之于众”。这份态度没得说,但先斩后奏,总让人心生不悦。 “卿宇,交女朋友了啊?” “是啊二伯,我女朋友。” 赵卿宇把人拽向前了些,林疏月尴尬笑了笑,只好跟着问候。 等明婉岚发现时,亲戚已被认了大半。赵卿宇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反抗,是她不曾预料的。 “咦?不是说,卿宇在和傅琳交往吗?”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桌的人故意扬高声音。 明婉岚面红耳赤,讪笑着,不说话。递向儿子的眼神,能吃人。赵卿宇豁出去了,分寸豁过了头,压根没顾虑旁人的感受。 他大步迈前,林疏月迟疑了脚步,低声喊了句,“赵卿宇。” 明婉岚要面子,尚且还保持住笑容,“来了啊,先去那边,帮妈妈拿点东西。” 有人大声:“卿宇,这位是?” “女朋友。”干脆利落的答案,气坏了明婉岚。 明婉岚压低声音:“你别过分。” 赵卿宇不像表决心,而是赌气。 他转过背,继续介绍。宾客满座,或沾亲带故,或相熟认识。什么叔叔伯伯姨妈的,林疏月被他这一举动也彻底搞短路了。 十指牵着,别人看来,那叫乖巧恩爱。 婚礼即将开始,内厅,魏驭城和一干人走出。他这身灰『色』衬衫带着绸缎质感,随着动作,光感隐现,身材勾得相当养眼。不过于正式,不抢新人风头,这气质很魏驭城。 赵卿宇像个叛逆少年,转身的一下,恰好和魏驭城面对面。他脑子发热,拉紧了林疏月的手,“这是我舅舅。” 林疏月的脸还没转回来,可这一秒,似有无形重力“咣”的一下从三万英尺砸下来。 没落地,全砸她身上了。 林疏月蹙了蹙眉,抬起头,与魏驭城的目光撞了个中心点。 沉默的这十秒,他始终不曾移开眼。 赵卿宇掐了把她手指,“你也可以叫舅舅。” 这话不是真让林疏月“认亲”,只是跟明婉岚赌气赌到失控的边缘,想证明他的不妥协,想让父母认个输。 赵父急着打圆场,呵呵干笑,领着魏驭城往前走。小孩子家家,顶多是不懂规矩,不『插』这话茬,就能尽快地圆过去。 魏驭城站在原地,却没动。 他的目光平而淡,看不出异样。只有自己知道,深处有东西在撬动、在翻涌。 林疏月平静接纳,直直迎着魏驭城的注目。 魏驭城转头看向赵卿宇,平静道:“恋爱了。” 赵卿宇莫名一哆嗦,理智好像回来了点,“是,是的。” “谈了多久?”魏驭城的语气,如同刚才每一位嘘寒问暖的长辈。 赵卿宇脸烧起来,“没多久。” 魏驭城不再问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个场面就微妙了。 他用不动声『色』,施压出一道隐形的玻璃罩。不知者,只觉气场『逼』人。知情者……魏驭城重新看向林疏月。 两年不见,她没变。 清透漂亮的脸上,那双如落月的眼睛,还是很吸引人。 而林疏月似乎并没有记起他。从转头相对时的那一瞬间,魏驭城没能从她神『色』中抓出半分或故意、或装模作样的情绪痕迹。 她忘记了。 蛮横的冲劲褪去,慌『乱』和懊悔又把赵卿宇才回来的理智烧灭干净。赵卿宇语无伦次,胡『乱』催促林疏月:“叫人啊,叫,叫舅舅。” 这话唐突又失礼,挨得近的宾客窃笑嘲讽。 林疏月背脊挺直,肩膀线条舒张,没有丁点怯『色』。她始终挂着淡淡笑意,不谄媚,不热情,不惊慌,自然也不会开口叫这声“舅舅”。 魏驭城不再停留,长腿阔步走去婚宴的贵宾席。 他心想,舅舅是吗,不用叫了。 她叫舅舅一定不好听。 两年前在波士顿的那一晚,小月儿在他怀中如鱼遇水,浓情低语。告饶叫的那声“哥哥”, 才最好听。 第4章 烈焰我是怎么疼和爱的? 第4章 宾客的注意力被婚礼仪式吸引去。 赵卿宇被明婉岚拉走,顾不上林疏月,林疏月自然也不会多留,自己走了。 明珠市今儿的天气好得不像话,天蓝云净,与宴会厅里的掌声音乐声相得益彰。林疏月靠着墙站,站累了,又蹲着。 赵卿宇给她发信息,就俩字:“等我。” 这一等就是四十分钟。 赵卿宇跑出来,脸『色』还有未尽的怒气,也没多问,虎着脸就说:“走!” 林疏月蹲久了,腿麻,还是跟上去。 赵卿宇气头上,抱怨不停,最后握紧她的手,“月儿,你放心。” 林疏月点头,“放心。”她的语气是轻松的,温柔的,带笑的,“但你想过没有,不一定硬碰硬,自己多难受。” 赵卿宇语气冷肃:“你什么意思?” 林疏月:“我觉得你今天这样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赵卿宇沉脸,“我都是替你着想!我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亲戚认识,这还不够?” “你这是先斩后奏。”林疏月冷静道:“况且,你问过我感受吗?” “我怎么没有考虑你感受?”赵卿宇气疯,“那你考虑过我感受吗?你和我是不是一边儿的?” 这话题歪得找不着方向,林疏月沉默以对,终止这无意义的沟通。 赵卿宇把车门关得巨声响,林疏月在副驾别过头看窗外,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刚才她站着的那根罗马柱后,魏驭城缓步走出,出来抽支烟的借口,全坦诚交待给渐行渐远的车尾灯。李斯文找出来,语气诸多犹豫,“魏董。” 魏驭城没应声,回了宴会厅。 下午照例待公司,两个视频会后,华灯初上。 屏幕渐熄,徒留微弱蓝光。魏驭城陷在皮椅里,轮廓一层淡淡的亮。李斯文特意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正准备递上文件汇报,魏驭城忽问:“你记得她吗?” 李斯文手一顿,伸到半道又谨慎收回去,片刻,“我记得。” 他递上钟衍心理老师的资料,第一页,照片明亮,名字清晰。 魏驭城垂眸,以目光描摹“林疏月”三个字。 偌大办公室,此时的安静如裹着暗『液』的针,许久,魏驭城才淡声:“她忘了我。她一直没有,记起过我。” 李斯文一时无言。 两年前的『露』水姻缘,魏驭城尽了兴,用了心,结果换来对方一走了之,甚至连名字,这一秒才知晓。 “魏董,那这份简历?” “钟衍要紧。” 魏驭城语气平静,说完后,掌心下压,轻轻盖住林疏月的照片。 — 面试前一夜,林疏月准备到十点。 夏初发来语音,声音炮仗似的,“你跟赵卿宇吵架了?” 林疏月:“你从哪听的?” “别装,赵卿宇给我打了电话。不是,他哪根筋搭错了打电话给我?”夏初特看不惯,“一大男人,结结巴巴的一点都不爷们儿,说半天我都没明白。你俩咋了?” 林疏月没瞒,简要说了一遍。 “绝了,他今年三岁吗?!”夏初吼。 林疏月赶紧摁小音量,回头看了眼对面卧室,怕吵醒弟弟。 “这男人怎么越活越幼稚,他追你那会儿,还没看出这么低智啊!考虑过你感受吗,就把你往火坑推!”夏初越想越气,“你现在什么想法?” 林疏月诚实说:“当时生气,现在想想,我觉得他也挺不容易。” 夏初立刻连续发来五条60秒语音,还没点开,赵卿宇来了电话。 林疏月下楼,远远就见他孤零站在梧桐树边。 赵卿宇瘦高,穿了件黑『色』长外套更甚。头发软下来,半遮着额头,怎么看都可怜。还没等林疏月走近,他便跑过来将人一把抱住。 赵卿宇弯腰低头,枕在她颈间。胸口的扣子磕得她很疼,林疏月刚想推他,就听到哽咽声。 “月儿,对不起。”他带着哭腔说。 心像冰川遇春风,一下子化了水。那些芥蒂变得毫无意义,抗拒的双手也自觉转换成坚定的拥抱。 林疏月闭上眼:“卿宇,你勇敢,我也会勇敢的。” — 约定与钟衍见面的时间是第二日下午三点。从这边过去得四十分钟,林疏月出发前接到一个电话。 “您好。”慢慢的,她停下换鞋的动作,“有车接?” 对方派车过来接,让她半小时后在附近公交站等。 钟衍恶名在外,吓跑不知多少老师,想来家里也是万般无奈,能留一个是一个。电话挂断后,对方随即发来车牌号。 同一时,明珠金融中心。 李斯文接完电话,从窗边走去办公桌前,“老张准备出发。” 魏驭城背对着,“嗯”了声。 李斯文有点『摸』不准老板意思,试探问:“魏董,您随车过去?” “不去。” 李斯文点头,“我替您安排别的车。” “不用。”魏驭城转过身,将派克笔轻压向桌面,“坐老张的车。” 李斯文有些费解,这不是矛盾了吗,他想问又不敢问。魏驭城也不急,继续签阅文件,中途,还让秘书进来续了一次水。 — 黑『色』奥迪早到,林疏月下楼就看到了。 “林小姐。”车窗滑下,司机四十左右,笑起来温和客气。 林疏月看了眼车牌,确认信息后,上了车。 “家里让我来接你的,就叫我老张吧。”老张转了把方向盘,驶入主路,“辛苦了啊,这么热的天儿。” “麻烦您了。”林疏月从包里拿出水递过去。 老张笑,“谢了,我有。” 很随和的人,好相处。林疏月也想多了解钟衍的情况,“张叔,您过来,小衍一个人在家没关系的吧?” 委婉地套近乎,顺理成章地打听。老张笑呵道:“不碍事,家里有人看着。小少爷吧,就是『性』格犟,有点虎。林小姐多担待,多体谅。” 林疏月说:“应该的。” “没有应不应该,都是人,没理由遭委屈。”老张熟练转动方向盘:“林小姐多费心,小少爷家里是重视的,会记得你的好。” “小衍父母在家?” 老张还是笑,“小少爷的母亲去世早,监护人是他舅舅。” 给的资料里没有提过钟衍父母,林疏月微怔,并猜测,钟衍『性』格失衡的原因是不是跟这有关。她是想继续了解的,但还没开口,老张问:“林小姐不晕车吧?我得绕一截路,还得接个人。” 老张表面是个平平无奇的司机,说话做事那是一套套的。论不动声『色』,他娴熟得多。 车往市中心开,林疏月一路想事情,只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在樟桦路口左转,过了那两公里郁葱的梧桐树,已能看见琉璃银的大厦外墙。 大厦出自建筑大师钟禅远,方圆有度,纳天容地,极富设计感。 车是往这个方向开,林疏月不免欣赏打量。等她视线转向正面时,大厦由远及近,景与人已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定在某一处,距离缩短,成了一个点。 魏驭城一身亚浅灰西服,站在那,单侧颜,足够让林疏月失语。她心里涌出不好的直觉,下意识问:“您接的人是哪位?” 老张没答,打了左转向,靠边减速。 车正好停在魏驭城身边,老张滑下车窗,“魏董,李秘书。” 李斯文颔首招呼,“老张。” 林疏月条件反『射』地解开安全带,手搭在车把上。但不用她推,车门已经开了。魏驭城长腿一跨,视她为无物,就这么坐了上来。 奥迪空间宽敞,林疏月却如被皮筋勒紧咽喉,每一秒都是窒息。而稍晚上车的李斯文也愣住,关到一半的车门都忘了继续。 老张和颜说:“林小姐,您系稳安全带。” 林疏月没有动,老张也不催,只是不开车。 在流速缓慢的空气中,她渐渐理清各中关系。紧绷的手松了松,最后把安全带系好。 车启动。 老张说:“林小姐,这是小衍的舅舅,魏董。” 林疏月转过脸,迎上魏驭城的目光,客气地点了下头。她这神『色』,将距离划分得刚刚好。礼貌、克制,还有两分明明白白的疏远有别。 她的这张面具织得滴水不漏,经得起任何探究和审视。 魏驭城平静收拢视线,说:“辛苦。” 同款生分语气,如愿配合她这场重逢戏码。 林疏月放松揪紧的手指,微微低头,再侧头看窗外。这是打算陌生到底,魏驭城却没想给她这个底,他的视线重新落过来,少了委婉迁就,如藏锋的剑,她不可能感受不到。 偏偏林疏月不着道,连眼睫眨动的频率都写着不闻不问。 气氛保持绝对安静,唯有目光施重加压。这场对号入座的无声控诉,魏驭城想的是,她还能忍多久? 林疏月忽然转过头,视线笔直对上。几秒之后,她的笑意随即扬起,温和礼貌道:“赵卿宇跟我提过您。魏舅舅,如果您觉得需要避嫌,没关系,我可以现在下车。” 魏驭城微拧眉峰,后知后觉,她竟先发制人。 这话有点不知轻重,但魏驭城只知她是林疏月。所谓轻重,都抵不过心里那点无法割舍和旧日余温。 魏驭城说:“跟我谈避嫌。” 林疏月神『色』平然,只微低眼眸,“您是赵卿宇舅舅。” 魏驭城“嗯”了声,“他都怎么跟你提起我?” 就连李斯文都听出来,两人之间这暗涌无声的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林疏月不退怯,“说您是长辈,很疼爱晚辈。” “我是怎么疼和爱的?”魏驭城叠着腿,问。 林疏月组词谴句,刚要开口。他已截断机会,淡声说:“你该比他更了解。” 气氛一下淬了火,烧向该烧的人。所以铺垫兜绕一大圈,他是故意拾起前尘碎片,妄图拼凑出她共同参与的往日旧梦。 电台老歌翻唱,几句歌词被年轻嗓子哼得惨惨戚戚。 沉默一路,直至下车。 林疏月跟在魏驭城身后,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男人宽肩窄腰的挺拔背影。她这才记起那首歌的名字—— 《再见只是陌生人》。 第5章 烈焰不长记性 第5章 这份忧心很快不值一提。 因为林疏月见到了钟衍。 明珠苑的楼王户型名不虚传,敞亮简洁,装潢是低饱和度的灰冷调。家里阿姨一脸忧『色』,“小少爷还没起床。” 魏驭城屏着脸『色』,径直上楼,门板叩响,他尚有耐心,“开门。” 有没有应答,林疏月在楼下听不清。魏驭城也没过多情绪示意,只单手撑着一边门栏,另只手再次叩门。 力道较方才更沉,像低八度的琴弦音,每一下都是施压。 门开了。 房间乌漆嘛黑,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钟衍一头『乱』遭头发,白t恤吊儿郎当挂在身上,被涌进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魏驭城多看一眼都糟心,甩了个背影,“出来见老师。” 钟衍慢吞吞跟在后头,弓着背,缩着肩,体态虽颓废,却遮不住身高优势。站在面前了,都没个正眼给林疏月。 魏驭城眼神扫来,钟衍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尚算人畜无害地『露』齿一笑,“老师好。” 林疏月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害怕魏驭城倒是真的。她点头也笑,“你好,我姓林……” 钟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林老师,上课吧。” 如同设定好的机器程序,他知道在谁面前要装乖,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专家老师”。林疏月不点破,随其身后。魏驭城的视线没有挪开,跟着楼梯的弧度,直至两人进了房间。 林疏月说:“不是什么上课,用不着拘束。”她先一步缓和压力,笑起来时眉眼若星,“我能参观一下你房间吗?” 钟衍转过身,方才少年气的笑容消失殆尽,“别套近乎,别试图接近我,你们这点方式话术我一清二楚。楼下的给你开多少钱,收款码,我给双倍,你,马上走人。” 钟衍眼里是冰霜,眉间是敷衍,妥妥一张厌世脸。 林疏月和他对视几秒,平静说:“收款码。” 钟衍蹙眉,“干吗?” “给你三倍,我留下。” 钟衍冷呵,也不恼。双手环胸,懒散轻浮,他一步步朝林疏月走近,低着头,直接怼脸杀,“挺牛『逼』啊。” 林疏月微仰头,看着他。 钟衍更近一步,几乎脸贴脸地恶劣一笑,“我现在就去告诉魏驭城,说你『性』|『骚』扰我。” “你告。”林疏月点头,还是那副淡定神『色』,“正好让你舅舅评评理。” 满不在意的态度真不是装,还有几分不屑一顾。钟衍“靠”的一声,一脚踢翻旁边的矮凳,『露』出暴躁哥的本真面目。 “你爱待哪儿待哪儿!”钟衍重重往电脑前一坐,把鼠标摔得咣咣响。 林疏月把他刚才踹翻的矮凳扶起,悠哉坐下,不发一语。包里手机震动,她拿出一看,赵卿宇来电。工作时间她从不接电话,于是挂断。 钟衍眼珠一转,打开文件夹,开始看电影。 影片口味不是一般重,全是欧美禁片。血腥暴力画面不打码,还把音响调得震天响。钟衍是个夜行生物,大白天的,窗帘拉得密不透光。 故意的。 他瞥了眼身后,林疏月纤细身影淡定如常,叠着腿,手轻轻搭着膝盖,哪里有害怕的样子。她目光不躲不闪,定在屏幕上,看得竟饶有趣味。 钟衍偷瞄的眼神恰好被她逮住,林疏月展颜,“片子好看。” 钟衍猛拍桌面,戾气尽显,“滚!” 第一次面见,半小时。 林疏月出来时,魏驭城和李斯文还在。夏日光影晃进屋内,饱满浓烈,在日光明明中,能看清魏驭城西装肩头的暗底纹路。 李斯文意外,“这是小衍的最长时间纪录,林小姐,以后劳你多费心。” “应该的。”林疏月点头,温声说:“但有一个要求。” 魏驭城看过来。 “加工资。” 李斯文也被她的直白愣住。 短暂安静,魏驭城微低头,笑意一瞬擦过。 — 回去时,还是老张送。 林疏月边走边给赵卿宇回电话,老张随口一问:“林小姐,是男朋友?” 林疏月点了点头,“嗯。” 魏驭城本是坐着的,蓦地,扭头看了一眼。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再打一遍,被掐断了。第三遍时,赵卿宇气冲冲地接听:“你干吗不接我电话?” 林疏月哭笑不得,“我在工作。” “你又没上班,哪来的工作?”赵卿宇脱口质问。 林疏月笑容收了收,没答。 赵卿宇意识到这话伤人,才缓了缓语气,闷声说:“本来想一起吃饭的,算了,不吃了。” “别啊。”林疏月好言哄他,“我现在来找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电话挂了。 林疏月无奈地呼了口气。 老张笑着说:“林小姐把小年轻宠坏了。” 林疏月晃神。她宠赵卿宇吗? “你还不够宠啊!他跟你在一起,都成学龄儿童了!”夏初忍不住翻白眼,“还不跟你吃饭,别吃,饿死得了。咱俩吃嗨了。” 还是闺蜜好,随时随地一块儿撸串。 火锅店热气腾腾,蒸走一天烦心事。 “见过钟衍了?怎么样?”夏初问。 林疏月皱了皱眉,本来没什么的,一提起,就想到下午看的血腥电影,于是默默将夹到一半的涮肉放回碗里。 “他很抗拒与人交流,慢慢来吧。” “他家人呢?”许多心理问题的根源『性』都在于家庭的处理方式。 林疏月夹起一片青菜叶,这才想起魏驭城这号人物。她敛眸,客观说:“通情达理。” 夏初点点头,安静吃了一会,几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疏月抬起头。 “本来这事儿不想告诉你。”夏初放下竹签,“因为未经证实,我也是听朋友说的。是赵卿宇。” “赵卿宇?”林疏月皱眉。 “他爸的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在四处借钱。”夏初又宽她的心,“道听途说,你先别多想。” 夏初当她是挚友,这是善意提醒着,没事最好,真要有个什么变数,她也得筑个底。 到家,林余星在拼乐高,抬头叫了声“姐”。 “吃『药』了没?”林疏月怕他玩上头,忘了正事。 “吃了。”林余星指了指厨房,“给你留了半碗粥,温的。” 林疏月『揉』了『揉』他脑袋,“小星同学,注意身体。” 林余星有样学样,握了握她的手,“小月同学,注意休息。” 休息是没法休息,林疏月找了今天钟衍看的那类电影看了一晚。从最初的不适,惊恐,到麻木,淡定。最后,她闭上眼都能猜出后面的剧情。 第二天,她按时去明珠苑。 魏驭城不在,家里就一个负责起居日常的阿姨。阿姨热情,给她洗了一大盆车厘子。林疏月道谢,问:“钟衍爱吃?” “不爱的哟。”阿姨摇头,“小少爷不吃水果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 阿姨仔细想了想,“酱油炒饭。哎,林小姐,真是辛苦你了啊,小少爷脾气不好。” 大白天的,卧室遮光蔽日,钟衍蒙头在被子里睡觉。林疏月走进去一把掀了窗帘,猛然刺进的光线让钟衍瞬间坐起。他火气上脸,伸手挡眼睛,怒骂一句,“『毛』病啊!” 林疏月言笑晏晏,声音温和:“起吧,我给你买酱油炒饭。” 钟衍愣了下,随即更暴躁,“吃屁!” 林疏月点头,“你还挺重口味。” 钟衍一愣愣的,怒腾腾地掀被子下床。 林疏月淡定看他,“怎么,你要打女人吗?” 钟衍冷呵,“你要不是个女的,我早揍你了。” “你打架很厉害?” “废话。” “我高中隔壁的学校,也有个男生打架很厉害,他一个人能打四个。” “那叫什么厉害,我能一挑十。”钟衍不屑一顾,说完脸『色』就变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干吗跟她说这么多。 林疏月:“下午没事吧?” “干吗?” “借你电脑看部电影。”她说了片名,钟衍神『色』狐疑,“你还知道这个?” 林疏月昨晚拉片二十几部,口碑好的都记住了,投其所好,慢慢拉近距离。 钟衍辨别许久,眼珠一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啊。你自己开电脑。” 林疏月欣然。 电脑刚开。钟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喂。” “嗯?”她转过头。 钟衍端着的手腕一歪,一瓶红墨水精准无误地倒在她衣服上。肇事者偏还一脸无辜,“哦,对不起,不小心的。” 林疏月今天穿了件浅『色』t恤,半边都被染透。 钟衍双手『插』袋,纨绔不羁,不痛不痒地劝道:“姐姐,你这样子也无法为我做心理辅导喽。” 她望着他,平静点头,“好。” “那你回去吧,我会跟我舅说,只扣你半天工资。”钟衍简直得意,吹了声胜利口哨,刚要回床上继续躺尸—— “我也会跟你舅舅说,你对我求爱不成,心生怨恨,故意做这些幼稚的小动作,以此来吸引我的注意。” 钟衍肩膀一僵,随即暴跳如雷,“你,你你『乱』说什么?!谁对你因爱生恨了,不对,谁想引起你注意了!” 林疏月淡定拿纸巾擦衣服,“昨天你都能说我『性』|『骚』扰你,那我说你贪图美貌更合理吧?” 钟衍面如土灰,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如鲠在喉的模样看起来特滑稽。半天,才硬邦邦地挤出句话,“我根本没有说过。” 林疏月点点头,“真不长记『性』。” 如火对峙的沉默,被一声极轻的笑声打破。 林疏月和钟衍同时转头。 门口,魏驭城不知何时出现,负手环胸,人靠着门板,目光与林疏月搭了个正着。对视之中,兼收并蓄,不算浓烈,但总归是有内容的。 “舅舅!”钟衍从未这么期待魏驭城的出现,颇像一个仰仗家长撑腰的小孩儿,急不可耐地想告状。可万语千言到嘴边,又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憋出四个字: “她太坏了。” 林疏月听得想笑,她下意识地看魏驭城。 这人却收了方才轻松之姿,神『色』正经微敛,连钟衍都看出来了,是认可。有了撑腰的底气,钟衍不带怕的,他对林疏月哼了哼,似在挑衅:等着被开除吧。” 林疏月冷呵,“惯的。” 三人站成三个角,魏驭城是中心点,都等待他定夺审判。 林疏月风轻云淡,小恶霸势在必得。 半晌,魏驭城迈步走进房间,走到钟衍跟前。 钟衍一八五,这么一比较,魏驭城似乎比他还高了些许,他目光压下来,气势更加迫人—— “再惹事,你试试。” 说完,又转头对着林疏月。刚才的顶立之势深入浅出,眼神由浓烈褪温。再开口,分明是说给有心人的一语双关: “林老师说得对,我惯的人,确实都不太长记『性』。” 第6章 烈焰他连陌生人都不算 第6章 钟衍思来想去,自己都是最亏的那一个。魏驭城在这儿,他也不敢发明火。转身往里一走,背影都写着不服气。 林疏月就这么被悄无声息的,被魏驭城划拨到“自己人”里。他擅以沉默的留白『乱』人心神,比如此刻。 林疏月见招拆招,带着礼貌的笑,“魏舅舅,我陪他再待一会。” 魏驭城点头,“打扰林老师上课了。”之后没有黏腻的逗留,体面干脆地下了楼。 林疏月轻轻关上门,走去钟衍身后。 钟衍喊:“滚远点!” 林疏月一只手搭腰间,被染红的半边t恤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妖冶气质。她往门边看了眼,“打个商量。” “滚!” “我走了,你家里也会继续帮你找心理老师,你折腾起来也劳神费心。” 钟衍满脸抗拒不减,没有吭声。 “我需要挣钱,你暂时也逃不开家里的安排。我们取长补短,合作一次怎么样?”林疏月语气敞亮真诚,“我尊重你的诉求,你也别总为难我。” 钟衍扭头:“我要你闭嘴呢。” 林疏月浅浅一笑,“还有这么好的事?” 钟衍眼珠转来又转去,很长时间没说话。 林疏月抬手看表,叹气,“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刚转身,钟衍闷嚷:“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之后钟衍去找了次魏驭城,内容不得而知。但林疏月走时,阿姨容光焕发,高高兴兴地给她又拿了两盒樱桃。 盛情难却,林疏月假意接了。离开时,又趁阿姨去厨房,飞快把东西放回桌上。 天『色』灰了几度,云一层层压盖,是要下雨的前兆。 等了几分钟,送她的车开了进来。 “麻烦您了张叔。”林疏月不疑有他,车门一拉,边上车边道谢。 坐实了,才发现司机不是老张。 林疏月的手僵在那,一动不动。 魏驭城单手拎着外套,一个侧身的动作,把衣服往后座丢,语调四平八稳,“坐好,送你。” “张叔呢?” 魏驭城不答,拨档,看后视镜,一只手转着方向盘倒车。开到主路,才说:“不知道。” 这话敷衍,怎么听都是别有用心。看破不说破,林疏月扭头看窗外,沉默保平安。 魏驭城开车不算温和,能快能慢,超起车来毫不含糊。汇入中心城区,车速又慢下来,稳当得都感觉不出刹车。能攻能守,像极了他这个人。 奥迪车隔音效果没到顶配,偶尔窜进来的鸣笛像悠远的撞钟,填补两人之间刻意的陌生。 路口红灯时间长,魏驭城停了车,滑下半边车窗过风。他挽上半边衣袖,手指有搭没搭地摩挲方向盘。 林疏月低头看手机,复盘文献资料,倒也集中注意力。 车视镜里,魏驭城的视线聚焦,无遮无拦地落到她身上。故意强化的存在感步步紧『逼』,偏这女人毫无反应,不知是真没感知,还是有意忽视。 直至后车鸣笛催促,才打破这微妙抗衡。魏驭城升起车窗,重新将车启动。 到小区门口,正巧碰见也在停车的夏初。夏初睁眼看半天,“嗐,以为看错人了,真是你啊。” 林疏月下车,“不是五点半到吗?” 两人约好来家里煮火锅,夏初买了一车食材,“快来帮忙,可太沉了。” 林疏月转过身,微微欠腰,对魏驭城飞快说了句:“谢谢。” 夏初眼睛尖,瞄见了人。魏驭城这气质相貌,搁哪儿都是扎眼的。俩姑娘凑到一起,夏初轻推她肩膀,“这是谁啊?” 林疏月不甚在意,“家长。” 离得不远,四字清晰钻进魏驭城耳里,带着刺,刮着肉,是一脚踩空的失重感。 往日种种她真当失忆,原以为再见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今看来,是他高看。他连陌生人都不算,还要沾上钟衍的光,一句家长多伤人。 魏驭城的手指再松开,皮质方向盘陷进一条深深的印。 — 李斯文觉得这两日老板心情不太好,工程部的副经理几次撞在枪|口上,没讨着魏驭城的好脸『色』。周二例会,樟水阁项目又被几个董事成员提出异议,一番唇枪舌战,各自有理。 汇中集团以纳米分子材料起家,科研战略环节已经做得相当成熟,所涉领域自然海纳百川。 樟水阁项目位于明珠市四百公里外的南青县,县道还要再往西一小时车程。这是汇中集团二季度重点项目,主打生态栖息,也是魏驭城两年前启动的南拓计划的重要一环。 回到办公室,李斯文跟随汇报:“南青县批地程序进行中,秦书记去市里开会,周二回来,周三手续就能办妥。下一步是拆迁补偿工作,补偿标准下周一提交。” 魏驭城端坐办公桌后,翻了翻资料,“周一直接上董事会。” “好。” 公事毕,李斯文合上文件,想起一事,“对了魏董,昨天我碰到平商银行的曲处长。我听他说,赵家的公司好像碰到点麻烦。” 魏驭城抬起头。 “赵严品四处贷款,且有逾期记录,过审很困难。” 赵卿宇这一家,和魏驭城这点亲戚关系实在薄如蝉翼。这事本不该到魏驭城这里,但一想到林疏月,其中关系又变得千丝万缕。李斯文权衡再三还是说了。 听到这,老板没有过多反应。 “还有。”李斯文道:“明女士想撮合赵卿宇和傅总的女儿。” 魏驭城手一顿,蓦地抬起头。 — “我这边结束啦,你还有多久到?” 五分钟前的信息,赵卿宇看了眼,不停地按熄屏幕又划亮。楼下,明婉岚和赵严品争执声愈演愈烈。“没钱”“还债”“吃喝玩乐”这些字眼在他脑子里嗡嗡冲撞。 “当初让你别做那个鬼工程!现在好了,钱全砸进去了吧!” “做生意哪有不亏的!我至少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你呢,就知道打麻将买买买!” “赵严品!你还是男人吗?!” 明婉岚声音陡然尖锐,情绪临近崩溃。 中午时,她和赵卿宇在中贸吃西餐。吃完逛了会,在美容院门口碰见几个熟人,她们对明婉岚一向没好心,眼『色』一使,打起了主意。 美容院的vip卡两万六,这个劝说,那个怂恿。明婉岚又是个要面子的,着了道儿,豪迈地要办卡。结果支付的时候,常用的卡都提示交易错误。 旁的人冷嘲热讽,明婉岚尴尬得脸都白了,最后还是赵卿宇刷信|用卡救了急。到现在,明婉岚恍然大悟。公司出事,兴许外头早就知道,故意看她笑话。 “你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赵严品大发雷霆,明婉岚嚎啕大哭。 赵卿宇窝在房间,捂住耳朵。吵闹动静此消彼长,愈演愈烈。他猛地冲出去,低着头,脚步加快。 “站住!”赵严品转移愤意,“你干吗去!” “我有事。”赵卿宇语气不耐。 “你有个屁的事!长这么大,从不为家里分担,只知道逃避!”赵严品了解自己的儿子,专往他痛点戳,“你个没出息的!” 明婉岚不干了,护在赵卿宇面前,“你骂儿子做什么?!” “懦弱!”赵严品怒火中烧,“有本事自己还信|用卡!” 赵卿宇脑子“轰”的一声,全『乱』了。 像木桩子打进来,捶得神经钝痛。痛完了,又被恐惧、心虚、无力接替。手机震动,他毫无知觉,忽略林疏月的名字,只机械似的一遍遍掐断。 昨天约好,今天过来接她。 林疏月等了俩小时,哪有不发火的。轴劲儿上来,也非要问个明白。赵卿宇先是不回信息,然后挂电话,最后无法接通。 林疏月意识到什么,跟路人借了手机,换了号打过去。 通了,接了。 证实猜测,林疏月火气迸裂,“你拉黑我。” 赵卿宇态度不耐,“我在忙你感觉不到吗?烦不烦。” 明明是盛夏,林疏月却被冷意浇了一脑袋,心都木了。怒火烧不起来,成为灰屑飘散,她的声音是极致的冷静,“赵卿宇,是你说,今天来接我的。” “说了我在忙!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赵卿宇的声音似乎带着微乎的哭意,很快被发泄的情绪替代,“你从不为我考虑!你能不能懂点事?!” 天气预报说台风即将登陆,这两日格外燥热黏腻。傍晚落日,温度不散,整座城市像个蒸笼,林疏月坐着不动,背上都冒汗。 连林余星都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在门口晃悠了几次不敢敲门。最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只敢伸进一只手,将洗干净的苹果晃了晃。 林疏月的情绪一下子就崩了。 林余星探进半边身子,小声说:“卿宇哥给我打电话了。姐,你们吵架了。” 林疏月皱眉,林余星这身体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赵卿宇是知道的,也是他俩之间不成文的约定。不管大事小事,都不让林余星参与。 这一刻,伤情被怒意驱散。 林疏月刚要拾起微笑,宽慰弟弟。 林余星吸了吸鼻子,眼角耷拉下来,“卿宇哥说他错了,他家里出了事儿。” 赵卿宇在电话里,跟林余星说了始末,言辞之间是懊悔和胆怯。且再三嘱托,不要告诉林疏月。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林余星和林疏月姐弟感情深厚万丈,知无不言,没有秘密。 “姐,卿宇哥都哭了。”林余星两边为难,最后愤愤咬牙,“但他也不能凶你。” 林疏月沉默以对,很长时间没吱声,只两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轻掐。做了决定后,她飞速穿外套,拿包,拎着钥匙就往外跑。 “姐,你干嘛去?” 关紧的门将声音渐弱,“你先睡,记得吃『药』。” 夏末深夜,燥热终于短暂落幕。 路灯的光晕吸引无数细小蚊虫飞舞,林疏月等了两小时,终于等到醉酒的赵卿宇。 赵卿宇弓着背,摇摇晃晃地从出租车里下来。他头发趴下来,眼神也无往日的清澈澄明,怎么看都像失意之人。 林疏月一步步走近,赵卿宇显然愣住。 他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千言万语在唇齿,偏又不知以哪个字开场。于是慢慢把脸别向一边,是他惯用的沉默招数。 面对面,林疏月停住脚步。什么都没说,从包里拿出一只厚鼓信封,塞进他手中。 赵卿宇彻底发愣。 信封里,是两万现金。 林疏月声音清浅,“吵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要是碰到难处,应该跟我说的,什么都不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要我这么想?”多余的说教也毫无意义,顿了下,她平声:“把信|用卡还了,晚上好好休息。” 说完欲走。刚迈步,腰间一紧,被赵卿宇死死抱住。他埋头在颈间,带着温度的哽咽溢出,“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赵卿宇语不成调,“月儿,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林疏月没有转身,也没有回抱的意思,她很理『性』:“困难总得去解决,你得记住,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垃圾桶。而且,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台风登陆将近,厚密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将风声切割出层次,甚至能闻见淡淡的海腥咸。两人手拉手,晃悠着去吃了碗面,等赵卿宇到家,已近零点。 “怎么这么晚?”明婉岚没睡,披肩拢在肩头,一直在等他。 赵卿宇低头换鞋,不吱声。 “又跟她一起了吧?”明婉岚这次倒不生气了,走向前,围着赵卿宇语重心长道:“这事儿吧,妈妈不『逼』你。但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公司出这么大问题,爸妈也老了,你总归是要扛起这个家的。” 赵卿宇闭了闭眼,扶着鞋柜的手掌压出一条青印。 明婉岚拍了拍他肩膀,“衣服给你烫好了,明天穿精神点儿。” 赵卿宇走进卧室,没有开灯。他靠着桌沿,失魂落魄地站了许久。手机震了震,赵卿宇这才回了几分神。林疏月发的信息: “晚安~[玫瑰][玫瑰]” - 次日约定的西餐厅。 赵卿宇西装笔挺,等在门口。几分钟后,一辆白『色』超跑车驶近,车里下来的女孩儿美艳热情,“嗨,卿宇哥。” 赵卿宇看了看车,又看了看人,那点忐忑犹豫被抛之脑后。他挺直腰杆,绅士体贴地伸出手,“来,小心点,这里有个台阶。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新上的那部电影据说还不错。” “好呀。”傅琳嫣然一笑,家里安排的这场相亲,也挺不错。 第7章 烈焰心计颇深 第7章 傅琳在国外学设计,能言擅道又会撒娇,妥妥白富美。这顿饭吃得赵卿宇眉开眼笑。之后看电影、喝咖啡,畅聊五湖四海,他忘记了所有不愉快。分别时,竟怅然时间过得如此快。 哼着歌到家,傅琳发来微信:“今天的牛排好好吃[可爱]” 赵卿宇不自觉扬笑,刚要回,新的对话框弹出来: 月儿:“睡了吗?[委屈]” 赵卿宇的心七上八下,在两人之间反复犹豫。最后,还是先给林疏月回信息:“今天加班,有点累。” 又发给傅琳:“喜欢?下次带你去更好吃的另一家。” — 林疏月去给钟衍做辅导一般都在下午。 说是辅导,但她都由着钟衍,践行了当时的承诺。没有刻板的说教,没有生涩难懂的专业讲述。多数时候是关着门,两人各坐一边,各干各的。 钟衍不喜与人交流,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性』格乖张,一点就爆,横着眼睛瞧人。他本对林疏月充满防备,但这几次,她守诺不打扰,便也没那么多排斥了。 据林疏月观察,钟衍除了睡觉,玩手机,也没别的嗜好。他房间陈设简单,唯右边半面墙的玻璃柜中,摆满了拼好的乐高。 林疏月挪回视线,“聊个天?” 钟衍竖起防备,警惕不善地盯着她,冷呵:“『露』出原型了,要给我治病了?” 林疏月置若罔闻,指了指玻璃柜,“送我两盒拼拼行吗?” 钟衍撇了撇嘴角,没料到她会提这要求。 “我有个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他每天在家也没事,我想让他拼着打发时间。” “他不上学?”钟衍横眼不屑。 “他不能上学。”林疏月抿了下唇,“他心脏不好。” “你就编。”钟衍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她的话术套路,气焰不减,“行,两千,付钱。” 林疏月不惯着,“『奸』商。” 钟衍还挺自豪,“不及我舅十分之一。” 乍一提魏驭城,林疏月闭了声,自发回避。 钟衍伸了个懒腰,“我要睡觉。” 这夜行生物的作息紊『乱』,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林疏月不拦着,只从包里拿了本书,往沙发上一坐,喃喃自语起来。 钟衍皱眉,“你念什么呢?” “书。”林疏月头也不抬,“你睡你的,我念我的。” “吵死了。” “多担待,不好意思,我看书这习惯改不了。”林疏月放低姿态,和颜软语,还真就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钟衍眼珠一转,『摸』着良心话,她确实从没强迫过自己,这会儿挑刺,倒显得他尖酸刻薄了。 “随你。”钟衍大字一躺,脸转开。 林疏月轻声念,声音像云朵里藏着的雨,带着微微的湿润,甜而不腻。钟衍眼睛闭着,耳朵却舒张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不知不觉驱散了睡意。 钟衍转过身,面向她佯装不在意,耳朵却偷偷起立。 夏日傍晚,云烧红了天,黄昏从落地窗外溜进屋,分给白墙一小瓢『色』彩。林疏月坐着的地方正好浸润其中,给她的轮廓嵌了一圈『毛』绒细光。 盛夏光年,才是真正的浓妆淡抹总相宜。 魏驭城推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活泼的生命完全无须借助魔法,便能对我们述说至美至真的故事……”林疏月婉转语调,温柔『荡』漾,她念得认真,一时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魏驭城抬起手,打断正欲汇报工作的李斯文。在门口站了几秒,轻声踱步去另一侧的沙发慢慢坐下。 林疏月这才反应,侧头看他一眼。 魏驭城倒没看他,只低头,叠着腿,拂了拂西装裤上的浅浅褶皱。 林疏月自顾自地继续,念书的间隙,是指腹翻开纸页的沙沙声。光线随着时间迁移角度,由明亮渐暗,天然的光影扫过她的眼眸、鼻尖,最后凝聚侧颜,打上一层缱绻『迷』情的玫瑰『色』。 魏驭城看着,就这么看着,风流云散的记忆又重新凝固,每一帧过往依旧清晰旖旎。 一旁的李斯文处理好邮件,无意看向老板时,心“咯噔”一蹦。 魏驭城的眼神直白专注,像粗粝的纸,平铺于林疏月跟前,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跃进,却也不藏着欲望与野心。 指针一圈一圈地走,几页念完,钟衍刚要说话。 “嘘。”李斯文手指比划唇边。 林疏月看过去。 魏驭城枕着沙发,姿态倾斜,面容沉静且英俊,竟在她的声音中睡着了。 就连乖戾的钟衍也猛然安静,一点动作都不敢做。 魏驭城的睡眠向来不好,睡睡醒醒,通宵不眠是常态。能这样睡上一觉,太难得。可惜没持续多久,或者说,是某人声音一停,他就睁开了眼。 魏驭城眉心轻蹙,将醒未醒,看清林疏月还在后,才坐直了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钟衍努努嘴,“你读的这本书是什么?” 林疏月合上封面,“《万物有灵且美》。” 时间差不多了,她还记着上次魏驭城当司机的事。于是留了个心眼,悄悄打开手机。刚点进页面,就被钟衍这眼尖的瞧见了,“林老师,你自己打车啊?男朋友不来接你?” 魏驭城和李斯文都看向她。 林疏月手一紧,脸『色』窘迫。 钟衍啧的一声,吹了句口哨,“你这男朋友不行啊。” 晚上把这事在电话里跟赵卿宇一说,赵卿宇笑得不行,“你这患者就是个小孩儿吧。” “跟小星差不多年龄。” “那就是小屁孩。” 话题聊到这,卡壳了。 十几秒的静默,赵卿宇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月儿。” 林疏月嗯了声,“那挂吧,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后,赵卿宇又飞快发来信息:[老婆,爱你哦。] 心里那点怪异的忐忑被抚平,林疏月扬了扬嘴角,也回了颗爱心。 — 周四晚,魏驭城在澄珠大院有应酬。南青县项目启动在即,多方关系需要走动,饕餮盛宴,饭局酣畅,喝完一轮酒,基本上就不会到他这里了,自有副总部长去斡旋。 他从饭桌起身,李斯文跟着起身。 魏驭城抬了下手,人便又坐了回去。 他独自出来透气,在罗马柱后,却意外看到了赵卿宇。 赵卿宇与傅琳坐一楼双人位,烛光鲜花,相谈甚欢。魏驭城二楼睨之,静而不语。直到赵卿宇伸手越过桌面,拿着纸巾轻柔地帮傅琳擦拭嘴角。 魏驭城便什么都明白了。 目光太有力,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赵卿宇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回头。 双目相对,他肩膀明显一抖。 魏驭城还是这不痛不痒的姿态,就这么看着。 赵卿宇连忙起身,“舅舅。” 魏驭城双手撑着栏杆,应了他这声招呼,正儿八经地问了句:“约会?” 赵卿宇表情不自然,嘴型变了又变,最后心慌地左顾言它,“您,您也过来吃饭?” 魏驭城直视他,虽远却有力,带着微微质疑。良久,才不咸不淡地应,“应酬。” 饭局散了后,一行人又去楼上包厢k歌。副总作陪,魏驭城不参与,直接去了水都汇。 三个7的vip包厢是姓厉,这里才是魏驭城得以放松的一隅天地。 厉钊手气不好,『摸』牌『摸』不准,烦得把筹码一推,开了瓶酒和魏驭城碰杯。魏驭城一口喝了大半,厉钊笑得眼梢风流,“魏生上哪受气了?” 魏驭城没说话,侧头喊了声,“开窗。” 然后翘着腿,燃了根雪茄。 烟抽得跟方才的酒一样猛烈,一口下去,急燃成烟灰,手一抖,混着焰星子落去了百八十万的皮沙发上。 厉钊太了解他,看着喜怒不形于『色』,但魏董这是心情不佳。 想着转移话题说点别的,厉钊:“封喻林昨天跟我提了件事。一家小公司的贷款申请卡在他那。” 烟雾缭绕遮住魏驭城的脸。 “这公司的法人叫赵品严,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亲戚?”厉钊说:“他公司不良记录太多,但你点头,封喻林那边也能办下来。” 好不容易沉下的心又浮『乱』起来,魏驭城没过多表情,只将没抽完的雪茄用力摁熄在烟缸底。 “坏什么规矩。”魏驭城叠着腿,“不让小封为难。” 凌晨两点,回明珠苑的路上,李斯文亲自开车。 算起来,魏驭城今儿是喝了两轮酒。他敞开腿坐在后座,微微仰头枕着后座,衬衫领扣松了两颗,『露』出喉结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弧线。 李斯文将冷气调小,放低电台音量。 “明早给钟衍打个电话。”魏驭城仍是闭着眼,“老徐的店开了,让他过去尝尝鲜。” — 明珠市夜景在整个东南城市群堪称一绝,尤以飞沱大桥为标志物,一桥隔开渝江,东西两岸盛大辉煌。 东岸,魏驭城的库里南尾灯融入黑夜。 西岸,赵卿宇到家,明婉岚在客厅等他。 看着儿子愉悦表情,明婉岚欣慰,“我就说,琳琳是很好的女孩子。妈妈为你好,总不会害你。” 赵卿宇没吱声,低头换鞋。 明婉岚:“你俩相处得这么好,什么时候见父母?” 赵卿宇换鞋的动作一顿,头更低了。 明婉岚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挑明:“你爸刚接到电话,公司那笔贷款下不来,资金一断,公司真撑不下去的。” 赵卿宇紧了紧掌心,转了个边。 “你也别逃避,咱们家就是这个情况。”明婉岚苦口婆心,“你和琳琳把关系定了,她父亲也不会见死不救。小宇,我知道你放不下林疏月,但你俩才谈多久?忍一忍也就翻篇了。” 不提起她名字还好,一听林疏月三个字,赵卿宇心尖就跟着颤了颤,他心怀侥幸,“我们还可以去求魏……” “魏驭城?这亲戚关系你没点数?人家只是不明说。”明婉岚撂狠话,“上次在美容院还不嫌丢人?你要想过那样的日子,随便你。” 赵卿宇咽了咽喉咙,僵硬地点了点头,“我会解决的。” 缓过劲,他娴熟地编辑信息:[今天的餐厅还不错。] 傅琳回得快:[鱼子酱好新鲜^_^] 赵卿宇:[无关鱼子酱。] [啊?] [是因一起吃饭的人,是你。] [明天陪我再去吃一次,好吗?] — “我今天晚点回,红『色』的『药』快没了,我顺道去医院再开点。”林疏月对镜理了理碎发,“晚上夏初姐姐过来,她煲了汤。难得下一次厨,多夸夸她。” 林余星穿着浅『色』套头衫,皮肤白净,又乖又俊。他把包拎过去,“姐,注意安全。” 林疏月刚要走,窗外传来喊声,“林老师!林疏月老师!” 她以为是幻听,听了几遍,不可置信。跑去窗户探头一看,钟衍站在冰蓝『色』的『骚』跑跟前,捧着一臂弯的乐高。叫了太多遍,已是十分不耐了,好不容易见着人,钟衍目光桀骜:“林老师,下来开个门。” “你怎么找来了?”林疏月仍有点懵。 “出去溜了圈,没带钥匙。”也是诡异,那个时间点,阿姨和张叔都不在。“反正我舅给你开了这么高的工资,”钟衍扬着下巴理直气壮,“你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 林疏月一时无言。 “你别这眼神瞧我,不白投奔。”钟衍下巴磕了磕纸盒,“上回不是看上我的乐高吗,喏,送你弟玩玩。” 林余星和林疏月面面相觑。 钟衍自来熟,“小老弟,拜个师,哥教你拼。” 林余星不干了,“谁哥谁弟还不一定呢。” “嗬?小子还挺狂。”钟衍屁股一顶,门关紧,“咱俩比赛敢么你?” “你先换鞋。”林余星转身就去腾地方。 两人年龄相仿,第一次见面也还投缘,几句话就能找到相交点,还真没林疏月什么事了。 她抿了抿唇,放下包和钥匙。 钟衍和林余星脑袋对脑袋,各自埋头拼乐高。 “就我这水平,整个明珠市再找不出第二……”钟衍放大话,抬头一瞄,顿时哑炮。 林余星的动手能力太强了,甚至先了他一步。 钟衍把话灰溜溜地咽下去,不再吭声。 林疏月看笑了。 钟少爷立即转移炮|火,“笑什么笑,让我舅扣你工资。” 林疏月在唇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站起身,“你们玩,晚上给你做酱油炒饭。”——钟衍爱吃,她没忘记。 “做什么饭。”钟衍心情好,“晚上我请客,那家餐厅巨难约号,我找我舅走后门儿,不吃白不吃。” 第8章 烈焰她男朋友出轨,分手了。 第8章 钟少爷想做一件事,那是一定要做成的。林疏月见他心情好,便遂他意。走之前,给林余星找了顶帽子压头顶,“别吹风。” 钟衍瞄了瞄,不屑,“天气热,戴什么帽子。” 林余星的头低了低,脸微红。 林疏月睨他一眼,“就你话多。” 钟衍反应过来,登时龇牙咧嘴,“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确实,一路就他话多。林余星还挺能接他的梗,俩男孩儿一唱一和的,林疏月静静看着,听着。弟弟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钟衍的车能停去商场vvip专位,相当豪横。他没去过这家餐厅,电梯到二层,边逛边找。几分钟后,林疏月算是看出来,找餐厅是借口,这位少爷想逛店是真。 从『潮』牌到奢侈,钟衍不带眨眼的。每每对上林疏月的目光,便拽得一扬下巴,“我就随便看看。” 林疏月点点头,视线落至他手里的五袋战利品,“哦。” 林老师话不多,眼神杀人。 钟衍难得的无话可说。 “爱逛街又不是什么丢人事儿。”林疏月笑盈盈地说玩笑话,“见者有份啊。” 钟衍嘁的一声,“想得美。” 脸一撇,嘴角却也偷偷跟着扬。 之后,钟衍便更肆无忌惮了,男生爱买东西能到这种程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眼见着半小时的功夫,钟衍消费不下六位数。林疏月敛了心思,魏驭城真能惯。 经理将钟衍买的东西送去车上,林余星叹了叹气,“现在我们能吃饭了吗?” 钟衍『摸』了『摸』后脑勺,表情竟也有了些许歉疚,“马上。你想吃什么都行。”刚迈几步,又停住,非常没有负罪感地说:“等我逛完这家店。” 林疏月:“……” 新款琳琅,奢靡万花筒。等待间隙,林疏月随便看,玻璃柜里的卡包精致小巧,夺人目光。林余星凑过来小声,“喜欢就买吧。” 六千多的价格,也只能让林疏月笑笑,“不喜欢。”然后风轻云淡地走去一边。 钟衍在里边的厅试衣服,“林老师你过来。” 林疏月绕过两个展柜,往左走了些,“怎么了?” 角度一变,视野就换了方向。 再一抬头,就看见服装区的两道背影。 女人包『臀』长裙,尽显玲珑身段,“你觉得哪件好看嘛。”某些特定时候,女生的声音特别娇嗲。 “只要是你穿,都好看。”男人的嗓子像润了蜜,既熟悉,又陌生。 下意识的,林疏月希望自己认错人。但现实不给人侥幸的机会,他们侧了侧身,眼睛姓赵,鼻子刻着卿,嘴唇是宇。赵卿宇低头的角度那样温柔,“都买吧,我送你。” 林疏月调头进内厅,钟衍不太耐烦,“帮我选个颜『色』,黑『色』好还是白……”转过头,才发现人根本没搭理自己。 林疏月在给赵卿宇打电话。 通了,长嘟音,最后几秒,他接听,“月儿?” 两个字,像出鞘的刀尖,委婉地划刺心脏。林疏月语调与往日无异,温和问:“你在哪?” 她心里打了无数死结,『乱』颤,系紧,能把人勒断气。赵卿宇的回答,决定下一秒是生是死。她听见赵卿宇三分倦态,七分温柔的语气, “公司加班,眼睛疼。” “咚”的一声,巨石落地。疼了,凉了,也让人清醒了。 林疏月走出去,朝着赵卿宇和傅琳的方向,“是吗,有多累?” 赵卿宇离傅琳远了些,捂着手机遮声音,“别担心,我滴了眼『药』水。” 再一抬头,就和三米远的林疏月撞了个正面。 赵卿宇彻底懵了。 林疏月目光平白直接,将他的慌『乱』和心虚尽收眼底。 “卿宇,”傅琳提着条领带走过来,好奇问:“怎么啦?”她看向林疏月,“这位是?” 林疏月想,只要他说的是“女朋友”,她可以试图理解。 赵卿宇的眼神左躲右闪,这两秒的慌张真真切切。最后,他转过头对傅琳笑,“一个朋友。” 傅琳不甚在意,拖了下他的手,“过来过来,我觉得那只领结好适合你。” 赵卿宇根本不敢看林疏月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漏气的球,轻飘飘的,丧失了五感。林疏月看着他,一直看着,他每一个字的答案,每一个转身,所有的所有,都写着逃避。 “欸。”钟衍冒出头,小声的,试探的,“你没事吧?” 林疏月迟钝的,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钟衍抓了抓后脑勺,“那是你男朋友啊?”说完顿了下,觉得这不合适。张狂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弥补,索『性』憋着不吭声。 林疏月喉咙咽了咽,声音都是飘的,“别告诉余星。” “啊?” “他心脏不好。” 钟衍切的一声,“这时候还能开玩笑。” 之后,林疏月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吃饭,听他们聊天,没有丁点伤心失意模样。只在俩小孩儿不注意的时候,偶尔瞄一眼手机。上面空空如也,没有等到该有的联系。 这边,赵卿宇将傅琳送回家后,一个人坐在车里抽烟。他本是不抽烟的,一口下去,呛得直咳。辛辣之气瞬间冲散心中郁结,他想,母亲说得对,迟早是要面对的。 赵卿宇不愿意失去林疏月。 自己辛辛苦苦追来的女孩儿,动心是真的,『迷』恋是真的,不舍是真的。他回想几小时前林疏月的表情,好像,好像也没有那么的愤怒。赵卿宇甚至侥幸,这是不是代表,她是开明的,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这个点一通,担子便卸了重。赵卿宇埋头在手臂间,深深呼吸。 他不想放弃林疏月,他要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于是,林疏月回家时,看到了守在楼下的赵卿宇。 她站在车边没有动,林余星不知情,开心打招呼:“卿宇哥!” 赵卿宇晃了晃手里的四喜丸子,“你爱吃的。” 林余星眼睛泛了光,但仍克制地瞄了眼姐姐。 旁边的钟衍翻白眼,“你这么怕她啊。” 林疏月点头,“拿家里吃。” 林余星是真高兴了,走路都带风。对赵卿宇摆摆手,“谢谢卿宇哥,待会上来坐。” 钟衍白眼翻上天了都,油门一轰,贼酷地也走了。 傍晚起南风,夏日尽头,黄昏都淡了许多。梧桐叶悄悄落了几片到脚边,跟着余风祟祟翻扯。 林疏月站在赵卿宇跟前,低他一个头。但仍是仰视着,目光平静,直接。 这种平和氛围给了赵卿宇又一次的自以为,并滋生出莫名的信心。他说:“月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欺骗。她叫傅琳,她爸跟我家认识很久,挺熟的,就是去年……” 林疏月打断无意义的阐述,直截了当:“她是谁?” 赵卿宇默了默,说:“我妈安排我俩相亲。” 林疏月的手指掐了把掌心,不知该庆幸他的坦诚,还是可悲他的欺瞒。 “如果不是我今天撞见,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她压制着嗓音,『逼』自己冷静。 “我,我要跟你说的,我马上就会说的。”赵卿宇忙不迭地解释,“月儿,我爸公司遇事了,贷款下不来,周转特别困难。傅琳她爸有实力,能帮忙。” 林疏月看着他,“然后呢。” 赵卿宇痛苦地捋了捋头发,“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爸妈都老了,我得担起责任。” 林疏月声音都有点抖,“你对我没有责任吗?” “有的。”赵卿宇急不可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想跟你一起走下去。我们一起面对这些坎。” “怎么面对?”林疏月顺着话,问。 赵卿宇吸着气儿,太急了,说话都有些打顿,“我跟傅琳先谈着,你还是我的女朋友。等过了这段时间,我爸公司正常了,我再跟她做回朋友,我俩结婚。月儿,你包容包容我,多等等,就一会会。” 林疏月耳朵一片嗡嗡响,从没觉得这夏末黄昏如此刺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是穿心箭。面前的男人,神『色』如此焦急,目光如此真挚,她相信,这是他百分百的诚意。 暮『色』四合里,林疏月温柔笑了笑,然后抬起手,往赵卿宇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不知道赵卿宇怎么会变成这样,或许,他一直是这样。林疏月记得他追自己的时候,那点傻劲儿虽然一直被夏初嫌弃,但总归是真挚的。 林疏月是个感情观相当“薄”的人,职业使然,悲和欢,聚与散,她能以专业的角度给予感『性』的理解和客观的化解之招,却很难很难做到共情沉沦。 夏初一直都嫌弃赵卿宇,说这男的不太聪明。 当时闺蜜俩聊天,坏话正好被赵卿宇听见了,蛮尴尬的一场景。但赵卿宇没有生气,下巴扬了扬,倍儿自豪,“我一眼就喜欢上月儿了,这还不够聪明吗?!” 语气那叫一个认真较劲,听得夏初眼皮子都要掀上天了,逗得林疏月扶腰笑。 想到这,林疏月目光一动,正好对着床头矮柜上两人的合照。没有正面,是相互依偎的背影。那是刚答应他时,第一次约会的迪士尼。晚八点的烟花秀快迟到,赵卿宇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林疏月一直记得他那天穿的白衬衫,汗水微微浸湿后背,他全力以赴的样子,和那晚的烟花一样过目不忘。 林疏月伸手将相框打下盖住。 她在黑暗里睁开眼,眼泪替这点稀薄的真心收了尾。 — 周五晚上,魏驭城难得没有应酬。 在家晚饭时,钟衍也难得平和。 平日一点就爆的人,今天老老实实。阿姨端上最后一道白灼虾,对钟衍说:“林老师刚才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我以为你在睡觉就没吵你。” 钟衍猛地抬起头,“干吗?” “她明天还要请一天假,说身体不舒服。” “又请假!”钟衍下意识道。 听到这,一直没反应的魏驭城看过来,“她请了几天假?” 钟衍眉峰一杨,特炸『毛』的神情,“不用扣工资,这点小钱算了算了。”顿了下,怕人听出异样,又此地无银地遮掩了句,“就她事儿多,烦人!” 魏驭城不语,但脸『色』是深沉的。 魏董喜怒不示人,可钟衍不一样,他了解自己舅舅,一般这个样子,就是在做决定。 “真的不用换人。”钟衍干巴巴道。 魏驭城看着他,传递出来的意思:这个理由不服人。 钟衍说:“她男朋友出轨,她失恋了。” 魏驭城眼『色』不变,拿起深蓝『色』的餐巾拭了拭手,又平平稳稳地放回碟子里,“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我请她吃饭,撞见了他男朋友出轨。后来我没走,听到他俩分手。”至今想起,钟衍仍啧啧赞叹:“林老师打了那渣男一耳光,解气!” 魏驭城八风不动,手指摩挲汤匙匙柄。 “说起来她应该感谢我。”钟衍简直得意,“如果不是我请她去那家餐厅吃饭,就不会撞见这事儿。” 魏驭城这才淡淡“嗯”了声,他坐得直,黑『色』衬衣裁得肩形硬朗利落。眼皮不抬地问:“好吃吗?” “好吃啊。” “你找斯文打个招呼,以后多去。” 钟衍感激点头,“谢了,舅。” 魏驭城起身,衬衫下摆在腰间堆了一层浅浅褶皱,平静说:“懂事。” 第9章 烈焰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第9章 赵卿宇挨了林疏月一巴掌,五脏六腑都被打痛了。痛觉连着心,也跟着一点点疼起来。毕竟是自己正儿八经付诸真心的女生。美好和留恋,像强力胶水,撕不断,扯不散。 他回忆林疏月的好。 扪心自问,那是无话可说。 赵卿宇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林疏月给予的,是润物细无声的包容与温柔。与这样的女生谈恋爱,太舒服。 他撑着额头的手猛地收紧,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上哪去?!”明婉岚堵在门外,扬声质问。 赵卿宇还算坚决:“找她。” 明婉岚一点也不意外,“你怎么这么糊涂。她和傅琳能比吗?” “妈!”赵卿宇不悦,“不要这么说她。” “不好还不让人说?”明婉岚冷呵,环手搭在臂弯的指甲『色』明艳精致,“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从业资格证被吊销,当初出的事,真嫌不够丢人了?” 赵卿宇的怒意冲红了眼,可维护的话到嘴边,又一个个地咽了回去。 “她有稳定工作吗?能帮助你吗?”明婉岚越发冷漠,“她还有个得病的弟弟吧。赵卿宇,你要跟她在一起,她弟弟的医『药』费、生活费,日后生活不能自理,可都成了你的负担。” 赵卿宇呼吸紊『乱』,暴躁地捂紧耳朵,“别说了!” 他绕过明婉岚,跌跌撞撞跑出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意已决,似是悲壮的牺牲,简直功德无量。直到他拿出手机,林疏月十分钟前给他发的信息: “有空过来拿你的东西”——连标点符号都省略。 赵卿宇回拨电话,林疏月没有接。 再拨,掐断。最后直接拉黑了。 赵卿宇倏地愤怒,不过脑的,将电话打给了林余星。 林余星完全不知情,被赵卿宇激烈的言辞吓到。在躁动的『逼』问与诉苦中,他渐渐反应过来,姐姐这是遇事了。赵卿宇咄咄『逼』人的质问和失控的言语刺激到了林余星。林疏月拎着菜进门时,恰好看到弟弟捂着心口,面『色』发白。 一顿手忙脚『乱』的安顿,林余星吃了『药』,有惊无险。林疏月却是彻底发了怒,她把电话打过去,起先还能极力克制情绪,“赵卿宇,你知道小星不能受刺激,你还找他。今儿我把话撂明白,最后说一次,亏欠的是你,不忠的是你,撒谎的是你,你听懂了吗?” 赵卿宇炸了:“林疏月,最最自私的就是你!知道我妈不喜欢你,你就不会为了我去讨她欢心吗?我们之间,你有过一点点努力吗?” 林疏月一字字的,像疾下的冰点,直击他的重点,“努力什么?努力买跑车,努力投好胎,努力能帮你家渡过难关?”她轻轻一笑,“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我不努力。而是你眼瞎。” 赵卿宇没料到,向来温柔大度的伴侣,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迟钝两秒,反应过来,“你从没有爱过我。” “这个时候再谈这个字,你不觉得可耻?”林疏月亦不正面回答,手起刀落,干干脆脆地通知他:“不用再来了,你的东西我烧了。” 其实也没贵重东西,甚至连衣物都没有。 赵卿宇追得久,在一起的日子却短。林疏月从不否认自己的“薄”情,但在一起时,灵魂是投入且诚实的。感情淡了,分手也得体体面面。而不是以背叛,以隐瞒,以种种私心与大倒苦水的理由。 林疏月花了一小时,将赵卿宇送她的东西打包封条。 限量版手办,花了两千个游戏币只因她多看了一眼,赵卿宇便非要抓到的娃娃,两人的拍立得合照,一个不留。林疏月拍拍手上的灰,本以为是场坚强的落幕,但一转头,就被矮柜上两人的合影击中。 赵卿宇一身白衬衫,眉眼温柔清隽。 眼睛不撒谎,那时的彼此,爱意沸声震地。 林疏月猛吸气,把相框往袋里一丢,掌心狠狠压上去。 许久沉默,直到 “咔哒”一声轻响,卧室门开了条缝。 “姐。”林余星小声,伸过手,递来一只打火机。 林疏月愣了下,然后笑起来。这一笑,心头阴云随之弥散。她轻轻碰了碰弟弟的手背,认真想了想,“火灾隐患,不值当。” 第二天,林疏月把这大包东西都捐给了贫困山区。 走出邮局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了看半隐半藏的太阳,在刺目的光线里闭了闭眼。至此,和赵卿宇的感情算是彻底划上句号。 分手的事很快被夏初知道。夏初是个朝天椒脾『性』,气得一巴掌拍向桌面,“他还是人吗?!” 咖啡厅里旁人侧目,林疏月赶忙拉她,“小点声儿,别人以为我俩干架。” 夏初说:“我能抽死他信不信。” “抽,你抽。”林疏月皱眉,“把人抽死了你不用坐牢?” “你就是这么理智。”夏初不解气道:“就该去他公司闹!什么极品渣男!” 林疏月良久没吱声。 夏初觉得她胆怯,撑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林疏月很低的一声:“我心快痛死了。” 夏初偃旗息鼓。摊上这种事,什么理智不理智的。被喂屎,臭了一身,难不成真还出去大肆宣扬。 “翻篇了。”林疏月深吸一口气,“你这暴脾气也收收。” 感情没了,钱还是得挣。钟衍那没耽误太久,很快恢复辅导。 钟衍瞅她半天,想问也不好问,于是凶巴巴地提高存在感,“你请这么多天假。” 林疏月瞥他一眼,“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也得花时间善后吧。我三天,你呢,当时花了几天?” 钟衍登时结巴,“我,我,不是,你咒我?” 林疏月偏头笑了笑,眼睛还配合地眨了眨,讳莫如深道:“懂了。” “你懂什么了你。”钟衍气急败坏,“你以为我没谈过女朋友是吧?我谈过的。” “哦。” “……”钟衍哑口。 林疏月收起玩笑,神『色』淡,“总比我这种,所遇非人好。” 这话有点自戳伤疤,钟衍也算知情人,四舍五入也就是当场抓『奸』。他早想说了:“这种渣男不早点分,还留着过清明?” 林疏月听笑了,真心实意的。 “谢了。”她说:“我不会再请假了。” 钟衍极度不适应这种被人感谢的氛围,他心里暗升怪异,还藏不住一丝丝被需要的小满足,可又不想被她看出端倪。于是恢复往日那幅厌世脸,脖子一歪,要理不理。 相安无事,很长一段时间安静。 “你真没交过女朋友?”林疏月忽问。 钟衍身体一弹,好大反应,这突然袭击,他耳根子都染了层纯情的红。 林疏月挑挑眉,不说话。 钟衍不以为意,“你以为我是魏驭城。” 林疏月神『色』跳了跳,目光下意识地离开钟衍的眼睛。 这会子的安静,倒是真正灼烧空气了。林疏月顺着话,平静道:“我以为你家长辈早就成家了。” 钟衍嗤之以鼻,“想当我舅妈的人确实很多。但我舅这人,反正我是没见他带过女人回家。” 林疏月眉心蹙着又松开,然后嘴角勾出个不屑的笑。 带不带人回家,好像和这人的风流没有因果关联。 毕竟,她也算是当事人。 以她稀薄隐约的记忆,魏驭城绝不是什么情场新手。一夜而已,能刻印,能入魂,能在她抽身万重山后,七百多个日夜消散中,极少极少时候回忆想过去的时候,依然能在他身上联想起世间无数旖旎之词。 思绪由点带面,刚要发散,林疏月手机响。 她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大变。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赵卿宇报的警。 原来昨儿回去后,夏初越想越替她不值,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司堵人,把赵卿宇当街骂了个狗血淋头。上班高峰期,那么多人看着,赵卿宇脸都绿了。 他也是做得出,报了警,指控夏初诽谤、扰『乱』治安。夏初气炸了,在派出所冲上去想掐死他,赵卿宇指着她:“再加一条人身攻击!” 林疏月急着走,被钟衍一把拉住,“你去有什么用?你等着,我能想办法。” 钟衍桀骜,说话做事没得章法,林疏月压根不信。 “你什么眼神。”钟衍不耐烦,“待着!”说完,他把人往外一推,“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林疏月无语,就知道不靠谱。 夏初这事不好办,毕竟理亏在先。她太了解赵卿宇,之前没少遭夏初白眼和不满,这是憋着恼火,一股全发泄了。 林疏月心『乱』,以至于魏驭城站在面前了,才发现。 她闷着头走,越来越近,魏驭城也不避让,堵着正面,等着人往胸口撞。 林疏月猛地一顿,没撞成。但距离之近,心跳仿佛交织于一起。 她往后退一大步,觉着不够,又挪了一小步。 就是这个动作,惹着了魏驭城。 林疏月站得直,神『色』间的焦虑显而易见。所以在对视魏驭城的时候,目光里的不耐和似有似无的嫌弃来不及收拢。 魏驭城没有让开的意思。 黑衬衫不压他半分个头,立领之上,喉结敞『露』,连着下颌的线条极其优越。 魏驭城看着她,就这么看着。 林疏月当仁不让,在他面前从不『露』怯。 这氛围感,有点较真和拉锯的意思了。林疏月还算理智,知道眼下自己是劣势一方,夏初那边耗不起。她缓了态度,先行低头,温软乖巧地叫了声:“魏先生。” 魏驭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终于不是叫什么魏舅舅了。 他当然不是着美『色』之道而误国的昏庸之辈,也看穿对方的狡黠伎俩——毕竟上过这姑娘的当。 魏驭城的目光越发施压。 林疏月眉心蹙动,是真急了。 魏驭城平平静静的两个字:“求他?” 静了几秒,林疏月忽然反应过来。这事要想解决,可能最后真的得求赵卿宇高抬贵手。两人已经彻底闹掰,林疏月不想低这个头。 权衡利弊,在魏驭城和赵卿宇之间,她没有半点犹豫。轻声说:“求你。” 魏驭城四平八稳,“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林疏月本能反问:“你想我怎么求?” 魏驭城说:“你也不是没求过。” 林疏月愣了下。 愣得对视的目光定在他视野里,被记忆,被过去,被言不由衷悄无声息地缠紧。 这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缄默无语。 两年前的波士顿,荼蘼深宵,雨化春水。一眼天雷勾地火,一夜荒唐沦陷,一瞬也曾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驭城是绝对主导者,在她身上浓烈且浪漫地运作。至少那一夜,男人酒气财『色』,征服了她的七情六欲。 魏驭城用自己的方式,稳妥坚决地闯进禁地。 如此欲望深似海的沉沦之夜,一个女人,还能怎么求这个男人? 林疏月面颊忍不住发烫。 魏驭城看到她渐红的脸,倒也没有过分为难。他背过身,淡声: “这才是求我的样子。” 第10章 烈焰没走心。 第10章 林疏月站在原地分了会神,魏驭城这话让人似懂非懂。他上楼去书房,消失没多久,林疏月就接到了电话。 赵卿宇撤诉,夏初没事了。 林疏月怔然,抬头看向二楼转角处。魏驭城的身影早已不见,却留下了一诺千金。 楼上,魏驭城在书房还没坐热,钟衍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他举着还发烫的手机,激动问:“舅,你跟她说了吗?” 皮椅轻旋一道弧,魏驭城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跟晓峰说了好久,他才肯去求他爸帮忙。这货非跟我在电话里扯谈。”钟衍的情绪突突,一会自豪一会嫌弃。可魏驭城要理不理的样子,看着有点发慌。 钟衍以为是烦到他了,语气低了两分,解释说:“我看到你的车回来,想着方便,才发信息给你的。”——编了条很短的信息,让魏驭城待会进屋告诉一下林疏月,事情解决了,可别出去跟渣男面碰面。 魏驭城平静说:“嗯,出去吧。” 钟衍指了指外头,“这地方不好打车,我开车带她去派出所。” “站住。”魏驭城施压的语气,“我说过,你不许再开车。” 钟衍犯了太多事,欠揍欠教训,有次跟狐朋狗友去山顶飙车,过弯时摔下了车,后脑勺缝了六针,血渍呼啦地糊了一脸。魏驭城赶来医院,第一件事就是撕了他的驾驶本。 关键时候,钟衍是不敢顶嘴的。稍微冷静了些,也觉得自己好像热情过了头。 不送就不送呗,他挠挠眉『毛』,单手『插』袋吊儿郎当刚要离开。 魏驭城起身,“我开。” 走到门口,对还在原地发愣的钟衍抬了下手,声音依旧平静: “一起。” 魏驭城的心思,铺垫得滴水不漏。都在车上了,钟衍还搞不清舅舅的弯弯绕绕。他想自炫,但又觉得有点儿肤浅,林疏月坐后座,好像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钟衍憋得慌,暗示道:“你都不说话的吗?” 林疏月看了他一眼,也没明白。要道谢似乎也是向魏驭城。 钟衍这一拳头打在棉花里,太不痛快。头一歪,闷着气。 到派出所,林疏月匆匆下车。跑了一半又折回来,钟衍稍打精神,挺直腰杆,准备说“不用谢”。 “谢谢。”林疏月微弯腰,却是朝着魏驭城。 魏驭城伸手『摸』烟,抖出一根夹在指间。他没回答,只看着她。 林疏月走了。 副驾的钟衍缓过神,气愤暴躁地嚷了句:“我帮了这么大个忙,她为什么不对我说谢谢!” 魏驭城把烟放回盒里,往储物格一扔,颇有长辈气质地提醒三个字:“对女人客气点。” — 夏初坐在接待室的长椅上,一脸烦闷。见着林疏月后,像受委屈的小孩儿。 林疏月吓了半条命,也想发脾气。可一见她这模样,心里又泛起点点酸苦。她展了个笑,“下回别单独行动,这不,受欺负了。” 夏初吸了吸鼻子,“那可别。留一个,至少你还能捞我出去。” 林疏月走去和她并排坐着。 夏初问:“姓赵的怎么突然和解了?” “找人帮忙。” 说完,办手续的两位民警走进来,夏初去签字。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突然对林疏月笑了下,“向阿衍问个好。” 林疏月皱了皱眉,随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事情解决,夏初又活跃起来。大概是赵卿宇这种渣法让她叹为观止,连骂都懒得骂。只不停打听:“欸,你找谁帮的忙呐,这办事效率也太绝了。” 走出派出所,林疏月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车窗降下,魏驭城的侧颜无遮无拦。 林疏月让夏初待原地,一个人走过去。心里有困顿,也不是喜欢藏事的『性』格,所以直接问出了口:“没看出来,当舅舅的喜欢抢外甥功劳。” 魏驭城眉间神『色』平顺,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我也从没说是我。” 也是,从始至终,主动道谢的,心存感激的,一直是她自己。这么一想,倒成自己的错。 被魏驭城的视线追太紧,林疏月下意识地别过头。不想被他占上风,于是反问:“既然想‘好心’当司机,何必还要拉上钟衍一起。” 这会子的安静持续久。 就在林疏月以为他是心愧无话可说时,魏驭城说:“是怕你不肯上我的车。” 魏驭城倒也没俗套地继续送人回家,见她平安出来,事情就算解决。 人走后,夏初悠哉哉跟上,挑眉说:“还发呆啊。” 林疏月神『色』敛不拢,轻易看出异样。 夏初了然,“他帮的吧。” “不是。” “是不是也不重要。”夏初努努嘴,“上次你说他是家属,才没这么简单。” 林疏月没搭这茬,有几分逃避的意味。 这可让夏初来了劲儿,往后一段时间,都有的没的围着打听。林疏月真拿她没辙,吃的贿赂堵不住小夏同学的嘴,嫌烦怒骂反倒换来她一张明艳笑脸,小夏天没心没肺脸皮可厚。 两人大学挚友,毕业后也一块经历了许多事,是名副其实的患难见真情。夏初也不是谁都热脸相迎的人,就凭她提刀向赵卿宇索命的气势,就知她和林疏月的情分多深厚。 “你再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了啊。”夏初拖着音,“钟衍的舅舅哦,魏氏的董事长哦,也不是很难查的嘛。” 林疏月哭笑不得,“怕你了。” 周五,钟衍临时打来电话,说家里人过生日,放她一天假。林疏月便约了夏初出来聚聚。 夏初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想放松,直接把人带去了club。 这家店她是熟客,往吧台一坐,跟新来的小鲜肉调酒师没五没六吹牛皮。小鲜肉只往林疏月身上瞄,夏初啧的一声,“喂喂喂,砸店了啊。” 林疏月撑着一边脸,笑得妩媚动人。 二层贵宾包厢时不时闹出动静,偶尔有人一脸蛋糕笑哈哈地进出追闹。林疏月抬头看了一眼,估『摸』是过生日的。 “别瞧了,来,说正事儿。”夏初大声:“说说你和魏驭城。” 这音量,简直了。 头顶的炫光折在暗『色』砖面,挤出的光圈大开大合,疾速变幻。吧台往后两米,是隐在罗马柱后的走道。走道直连二楼贵宾层,一双棕『色』切尔西皮鞋,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倏地停步。 喧吵的重金属蹦迪音乐已近尾声,最后两下鼓点“咚咚”收尾时—— “两年前我去波士顿,和他有过……”林疏月停顿半秒,说:“交集。” 夏初眼睛瞪大半圈,“你俩谈过恋爱?” 林疏月摇头,“不是。” 她明白过来,完全想不到,“你,你和他,”卡壳半天,夏初惆怅地竖起拇指,“夸你一句好样儿的吧。” 林疏月轻轻挥开她的手,笑着说:“不走心。” 夏初凑过去了些,“是是是,走肾。” “边儿去。”林疏月笑,沾了酒,脸是红的。 “就是你去美国找人的那次吧。”夏初回想,大致能串联起前因后果。 那一年,林余星病重,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林疏月四处奔波,累得筋疲力尽,眼看着弟弟一次次的在死亡线上挣扎。 林疏月想,如果她能狠心一点,如果她松松口。或许,于她,于林余星,都是一种解脱。 林余星昏『迷』两天才醒来,气若游丝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姐,你别哭。” 五个字,秒速斩断了林疏月的犹豫。 她替林余星的人生做出选择,也说了五个字:“别怕,姐姐在。” 待林余星病情稍稳定,林疏月毅然决然地飞去美国。 这份苦难,不该是林余星、以及她来独担的。那个生他却不养他的人,有什么资格潇洒自在。别说美国,北极她都要过去讨个说法。 林疏月给对方打电话,对方轻松无所谓的语气,“你来呗,顺便玩一玩嘛。” “玩?我哪有心情玩!” “好啦好啦,不玩就不玩,机票订了没呀,我来接你。” 到波士顿,林疏月天真地在机场等了三小时。 她按着平日邮寄东西的地址找过去,房子早就换了租客。 异国他乡玩蒸发,林疏月多韧劲的『性』子,哪肯就罢。费劲打探,终于得到一个不太确定的地址。那是人间风月场,她一身褴褛,格格不入。 人当然找不着,最后一根弦,崩了。 林疏月哭得忒惨,这一路太累太累,她去的那家酒吧名字已经记不太清,回忆当时,多半是痛苦的宣泄。 夏初第一直觉:“你和魏驭城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不认识。”林疏月答得斩钉截铁。 “所以只是单纯的……” 林疏月说:“看对眼。” “现在呢?” “第一次知道,世界这么小。” 这都是矫情话,不过瘾。夏初追问:“那你和魏驭城再见面的时候,你什么感受啊?” 此时此句话,让罗马柱后面的人身形微动。好在dj切换舞曲,暂时是平和温柔的纯音乐过渡。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林疏月坐在高脚椅上,裙子及膝盖上方两寸,小腿细而匀称,堪堪一握。 淡『色』高跟鞋翘在半空,鞋尖忽上忽下,撩着魏驭城的心一高一低。他听见林疏月扬着恣意的神『色』,轻声答: “第一眼啊,真没认出来。” 拔高的心倏地坠落,不给缓冲余地,结结实实摔向水泥地,钝了一块,缺了一角,歪七扭八变了形。 夏初一脸讶异,想好半天,才得出一个唯一解释,“在你这如此没有存在感,那他应该……不是很厉害。” 幸亏灯效作掩,这半明半晦的光线,盖去了男人失温的神『色』和无奈的怒容。 躁动的音乐重新响起,两人的声音已听不见。 重新回去包间,门一推开,预谋已久的钟衍闪现,胆肥地将蛋糕往魏驭城右脸抹,语气中二又喜气: “舅!生日快乐!!你快不快乐?!!” 身份摆在这儿,再放肆那也是有分寸的。这也是钟衍,换作别人,多说一句都胆怯,更别提往魏董脸上糊『奶』油。 魏驭城沉了脸,像阴云覆海面,深不见底,望而生畏。目光投向钟衍,下一秒就想将其手刃当场。 快乐。 35岁生日,过得可太快乐了。 回程路上,魏驭城数落钟衍四十分钟。见他一头黄『毛』,不顺眼,近乎命令:“明天染黑。” 钟衍不知死活,还傻兮兮地把脑袋凑过去,“舅,我染黄的好看。” “光头更好看。”魏驭城冷哼。 钟衍再横,也是有眼力的。舅舅此刻绝对不好惹,说什么都不回嘴便是。但魏驭城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平时就玩这些,幼不幼稚?” “能不能坐直了?没长骨头是吗?” “我跟你说话,你这什么态度?” 钟衍倒也不恼,只悠哉哉地转过脸,“难怪了。” 魏驭城止声,目光压着他。 钟衍说:“我现在还没舅妈。” 魏驭城神『色』不变,但一晚上的情绪,到这忽然就被冲散了架。 第11章 烈焰我不是通知你,而是求你。 第11章 林疏月每周过来三趟,且遵守承诺,对钟衍不作硬『性』的说教,两人以一种十分奇异的方式和洽相处。 这天,林疏月在沙发上闭着眼。钟衍偷瞄,以为是睡着了。结果这一瞄,林疏月猛地睁眼,把他逮了个正着。 场面尴尬,钟衍想发飙,又觉得亏心。林疏月却无事一般,“想聊天?” 钟衍把头呲一边,“不想,谁要跟你聊。” 林疏月点点头,“那我念书给你听。” “不想听!” “但我想念。” 林疏月从包里拿出浅绿『色』封面的书,叠着腿,将书轻轻放在腿上。她的声音温柔缱绻,不疾不徐,依旧是第一次读的那本《万物有灵且美》。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刻,因为我看着绝望变成希望,死亡变成生机。” 字里行间,是朴实,是治愈,与林疏月的声音相辅相成。钟衍听到这,嘴硬全憋了回去,像块大石头,悄无声息将心砸软。 他背过身,不让林疏月看见他此刻的茫然,却藏不住微蜷的手指。 钟衍在她的声音里,心境平和。 天『色』由亮变淡,黄昏映在室内墙上,像一只搅散的蛋黄。 阿姨敲门,“可以吃饭了。” 钟衍如梦醒,沉浸其中未完全抽身,“魏驭城回来了?” “李秘书打来电话,魏先生晚上有应酬。” 钟衍又恢复一贯的不耐,并且只敢人不在的时候横一横,“就知道应酬,他这样,四十岁也单着得了。” 林疏月抬起头,微微诧异,“你舅舅四十了?” “快了,差五岁。” 那他今年三十五。 林疏月心想,嗯,显年轻。 周六是休息日,林疏月陪林余星玩了会乐高,清点了『药』物,准备下周带弟弟去复查。下午,天气由雨转晴。林余星往窗外望了好几轮,可怜巴巴道:“姐,今天都待家里吗?” 林疏月看出他的心思,到底于心不忍,“走吧,带你去书店挑点书。” 林余星高兴极了,特自觉地穿外套。他今天的棒球服很好看,走前,林疏月压了顶棒球帽在他头上,由衷道:“帅了。” 刚下楼,就听见钟衍的声音:“要不要我送你们啊?” 林疏月看清人,讶异,“你怎么来了?” 钟衍欲盖弥彰道:“别多想,只是路过。” “我们去书店,一起?” 钟衍双手『插』兜,装酷,“既然你求我,那就去一趟吧。” 林疏月不点穿他这点小心思,配合地点头,“荣幸荣幸,请吧,大少爷。” 书店,林余星逛得认真。钟衍瞅了瞅,得了,他选的书,都是些看不懂的。林余星好心道:“我觉得那一架的,你可能会喜欢。” 一排漫画。 钟衍故作凶状,“嘲笑我?” “别凶他。”林疏月拍了拍他肩,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本,“看吧。” 看清书名,正是她常读的那本《万物》。钟衍撇撇嘴,还给她,“不看,下次你读。” 钟衍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书店安静待一下午。 林余星看量子科技,林疏月更绝,翻的是英文原版心理学。钟衍坐在墙角,不想显得格格不入,于是也拿起了一本书。 林疏月抬起头,看到钟衍认真投入的模样,嘴角悄悄扬了扬。 五点多,林疏月带两人去吃晚饭。 能吃什么,少吃什么,她一交待,林余星保准听话。钟衍嘁的一声,“这么怕她干吗?” 林余星憨憨一笑,没说话。 “就你最不听话。”林疏月说。 “我哪里不听话了。”钟衍反驳。 “那你给我多吃蔬菜。” 钟衍盯着她夹到碗里的油麦菜,愣了下,“靠,把我当小孩儿呢。” “谁说不是。”林疏月挑挑眉,“小孩儿,听话。” 吃完饭,刚准备回家。林疏月接到林余星主治医生的电话,医生让她过去一趟。钟衍听到了,摆摆手,“你忙你的,我把他送回去。” 林疏月想了下,点点头,“注意安全。”然后对林余星说:“到家记得吃『药』。” 从这过去二十分钟的车程,没什么好担心的。 人走后,钟衍有搭没搭地敲着方向盘,“你咋那么怕你姐。” 林余星:“姐姐为我好。” “你姐长得温柔,『性』子跟母老虎似的。” “不许说我姐。”林余星扭头抗议。 “绝了。”钟衍眼珠一转,“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玩儿呗。” “不去。” “很好玩儿的。”钟衍瞄他一眼,“你姐办事少说也得俩小时,赶她之前,我就把你送回去,不让她发现。” 林余星默了默。 这份诱『惑』确实很大,他的活动范围很小,但这个年龄,对世界的探知欲是本能。 “就去一会会。”林余星谨慎道:“一小时。” 钟衍打着响指,“行,坐稳了。” 从辅道入主路,再上高架,半小时后,钟衍把人带去了酒吧。 这是他常去的一家,熟人多。服务员都打招呼:“小衍哥来了啊。” 遇上更熟络的,对方还会拍下钟衍肩膀,笑呵着擦身而过。 重金属鼓点如重锤,林余星眼花缭『乱』,脚步有点儿飘。 “这是我弟。”钟衍逢人就介绍,并时不时地回头叮嘱,“跟紧点啊。”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这个点,酒吧稀稀拉拉的客人,乐队正在调试音响。虽不是很热闹,但对林余星来说,已足够万花筒。 新奇事物让人忘记时间。 天渐黑,客人越来越多,气氛愈演愈烈。 “这个看着像果汁儿吧?其实是度数很高的酒,你看看就行,别『乱』喝听见没。” “瞧见那人没?今晚驻唱,嗓子还行。”钟衍如数家珍,“你有想听的歌吗,我让他给你唱。” 放松时刻没持续太久,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小衍哥吗?” 说话的人二十五六模样,贴头皮的发茬,脸型瘦尖,笑起来眼神贼光尽现。 钟衍的脸『色』也瞬间冷下来。 此人小名叫『毛』哥,游手好闲的一混混。仗着上头的大哥,也是一贯的嚣张惹事,钟衍和他相当不对付。 没把冷脸当事,『毛』哥笑眯眯地看向林余星,“今天带跟班了?来来来,酒我请。” 钟衍爆了脾气,酒杯往下一扣,“跟你丫的班!爷我今天不想看到你,能不能识趣边儿去!” 林余星被钟衍这反应也连带着一块紧张,怕他冲上去干架。 『毛』哥不怒,反倒笑嘻嘻的,“办完事立马滚。” 钟衍冷呵,“你有屁的事!” 『毛』哥扬了扬脖子,笑意收了点,声音也凌厉起来,“现在这片归我管。” 钟衍眯缝了眼睛,语气不寒而栗,“你什么意思?” “没特别意思,”对方尖嘴猴腮,刻薄且仗势,“把衣服脱下来,例行检查的意思。” …… 这边,林疏月从医生那回来,发现林余星没回家。电话过去,钟衍和弟弟都没接。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了。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三人分开已两个小时。 林疏月没犹豫,电话直接打给了李斯文。 钟衍那辆跑车上有gps,一查就查出了位置。李斯文做人做事滴水不漏,掂量轻重,当即汇报给了魏驭城。 林疏月离得近,先赶到酒吧,地大,灯影『迷』幻,完全找不着方向。无头绪地转了十几分钟,也不知到了哪个旮旯角落。右边是一扇半掩的门,林疏月不做他想,刚要推开—— “呵,钟衍这回完蛋了。” 林疏月动作一顿。 “他家里有钱,拽得跟什么似的,上回把『毛』哥打进了医院,『毛』哥恨不得让他死。” “钟衍进来的时候,东西就放他外套里了。这回报个警,你说他死不死。”说话的人贼眉鼠眼,朝同伙做了个吸烟的动作。 林疏月蹙眉,反应过来后,凉意浇头灌下。 她拔足往外跑,逮着服务员问,终于赶到包厢,里头已经『乱』成一锅粥。 近十人围住钟衍和林余星。 钟衍头发『乱』遭,脸上挂了彩,一脸不服输的野劲儿。他把林余星拦在身后,是一个维护的姿势。但寡不敌众,显然是落了下风。 “这他妈不是我的!”钟衍暴怒,指着姓『毛』的道:“你陷害我。” 『毛』哥阴狠,“你有证据再哔哔。” 钟衍的外套丢在地面,外套上是一小包白『色』的粉末状东西。 『毛』哥假模假样,“我再混蛋,那也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小衍哥玩得开啊,这玩意儿都敢明目张胆地带进来。” “放你妈的狗屁!”钟衍暴怒。 『毛』哥眼『色』阴沉,“东西从你衣服里搜出来的,按规矩,报警。” 钟衍脑仁儿嗡嗡响,一滴汗顺着额头下淌。他再叛逆不羁,也绝不会碰这种下三滥的害人之物。钟衍脑子转得快,想起进酒吧时,那个攀着自己肩膀套近乎的熟人酒保。 他明白,从头至尾,这就是个陷阱。 姓『毛』的不给他一点反应时间,手机随外套一起拿捏住,已经拨起了报警电话——横竖是让钟衍死。 就在这时,门猛地推开,林疏月站在门口,所有人看过来。 钟衍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迫切、警示,暗示她先把林余星带走。 林疏月的所有注意力确实是在林余星身上。她面若无事地走进来,牵着林余星的手语气埋怨,“找你半天了,快点啊,车还等在外头呢。” 『毛』哥警惕。 林疏月语气埋怨,一顿数落,“让你不好好学习,天天跟这纨绔子弟一起混,回去看爸妈怎么收拾你!”——边说,边把林余星往门外带。 『毛』哥的重点只在钟衍,所以任由这俩无关人员退场,没空管。 人走,门关。 钟衍一边心里空落,一边欣慰,走一个是一个,幸好没把林余星牵扯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拳头拧得咯咯响,豁出去地准备鱼死网破——“哐!”的一声,门再次被踹开。林疏月一个人重返,冷声呵斥:“有完没完了!” 钟衍吼:“回来干嘛!给我走!” 『毛』哥也撕了脸,威胁警告:“别他妈多管闲事。” 林疏月没被任何话语劝退,平静从容地与『毛』哥对视,“你自己做的事,应该很有数。” 『毛』哥此时不屑,报以冷笑。 林疏月平铺直叙,字如细针往对方心口扎,“钟衍进酒吧,你让个所谓的熟人找他勾肩搭背,然后偷偷塞进他外套,再自导自演这一出贼喊捉贼。做了坏事,还想当好人?真当没有公序良俗了?” 『毛』哥登时变了脸,“嘴巴放干净点!” 林疏月不再废话,直接告知,“我能知道这么详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语毕,她晃了晃手机,“不巧被我听见你手下聊天,更不巧,我录了个音。” 这回连钟衍都怔住了。 林疏月冷静至极,“要么,放人走,要么,去警察面前评评理。你自己选。”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露』出了心虚。 极其诡异的安静气氛中,『毛』哥阴毒的目光狠狠剜向林疏月,他倏地笑起来,一字字道:“你有种。” 钟衍反应迅速,在他挥拳之前,抓住林疏月狂奔,“跑!” 重音乐入耳,眼前是晕眩的灯光,身后是叫嚣的追打者。他们人多势众,越追越紧。钟衍把林疏月往前推,拿起一旁的椅子朝身后干架。 林疏月『摸』出手机拨号码,却被对方一脚踹飞。手背钝痛,疼得她冷汗直冒。 “『操』!”钟衍拳头往那人脸上砸,结结实实挡在林疏月身前。 『毛』哥急红了眼,恨意往上冒。敲碎酒瓶,拿着尖尖的玻璃碴向钟衍走去。刚抬起手,一股巨力猛然从后侧劈来,碎片飞了,『毛』哥痛苦大叫。 动手的是一个黑衣硬汉,动作快准狠,瞬间解了围。 钟衍喘着气,看清硬汉后,如获大赦,“小强哥!” 混『乱』场景按下暂停,稍归安宁。 林疏月抬头,就看到炫目长廊尽头,魏驭城负手站在那儿。 魏驭城穿的是白『色』衬衫,袖扣没摘,显然是从会议上急匆赶来。昏暗环境衬托着他这一身白,是极致的反差。明明是温和纯粹的『色』彩,此刻映衬他的脸,却如烈焰炙烤。 魏驭城什么都没说,只对身旁的李斯文做了个手势,人便转身离开。 李强是跟了魏驭城十年的保镖,退伍特种兵,处理这些自然不用再『操』心。 钟衍哆嗦了下。 如果不是幻觉,刚才魏驭城的视线,一分都没匀给他,而是全落在林疏月身上。 林疏月快步跑去酒吧外,望了一圈,没找到人,方才的镇定全然不见,满眼的焦虑忧心。 “姐……” 直到虚弱的呼喊从右边传来。林余星从一辆黑『色』欧陆下车,脸『色』泛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林疏月跑过去将人扶住,“吃『药』了吗?快坐下。” 林余星被吓着了,身体已十分不耐受,可仍不想她担心,“姐,我没事,真的。” 不远处的钟衍低着头,慢慢靠近,一脸新鲜伤口更显匪气,但语气是怯懦的,“那个,林老师,对不起啊。” 林余星也低头,做错了事,不敢搭腔。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林疏月猛地起身,她没看钟衍一眼,而是径直朝魏驭城走去。这几米远,女人走得气势生风。魏驭城一直平静注目,焦点不变。 林疏月抬头对望,目光没有丝毫动摇,“魏先生,从现在起,我不再担任钟衍的心理辅导老师。” 钟衍一下子急了,“我道歉了,我道歉了还不行吗!” “闭嘴!”林疏月转过头,“你无法无天有人惯,那是你的事。但也请你学会尊重别人,”林疏月后怕,眼底红透了,哽咽道:“我告诉过你,我弟弟有心脏病的。” “不是的,我,我,”钟衍话都不说不利索,最后只会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气氛低压。 魏驭城一直看着林疏月,目光胶着且沉。 “林老师。”他开口。 林疏月仰起头,态度决绝,没留半分宽容大度,“我不是请求你,而是通知你。” 骤起的夜风从琼楼玉宇的间隙处流灌,抚面力度轻柔,似委婉试探。 魏驭城没有意外的神『色』,他这一身商务装扮,利落别致,与这声『色』风月格格不入,可他站在这儿,无论什么氛围景致,都无法喧宾夺主,沦为陪衬。 他想要漠视,那么人间风月便碎成粉末,难以动情。 他想要留住一个人,那么刀山火海也能化成缠绵春水。 魏驭城不点她这道题,或者说,全程至尾,他都不关心任何。这份心眼磊落于细微之处,他看向林疏月的手背,沉声问:“疼不疼?” 林疏月一怔。 虚软的底气被无形的双手托住,五感六腑卸了劲儿,强撑的框架瞬间散了基石。 疼不疼? 怕不怕? 林疏月目光渐渐游离,疼是疼的,也是后怕的。 魏驭城:“先处理伤口,总不能一直疼着。” 林疏月理智拉回几分,刚要振作反驳。 “林疏月,我不是通知你。”魏驭城的声音低了两度,把她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 话不说尽,点到即止。 在他至真至诚的目光里,林疏月看到了没说出口的下半句: 我不是通知你。 而是求你。 第12章 烈焰聊聊那一晚。 第12章 可惜她不是为两滴温情轻易动容之人,尽管魏驭城的眼神深邃如海,着实『迷』人。 林疏月就这么走了,走得真决绝,完全忽视钟衍这种混世魔王的哀求和悔意。出租车招手就停,开门,关门,只留一地尾气。 魏驭城全程注目。 他想,那年那夜,她把他甩了就走时,姿态是不是也这么潇洒。 到家,林余星跟在身后,低着头,不敢吱声。 林疏月绷着肩颈,也没有看他一眼。 手机不停响起提示音,全是钟衍发来的认错微信: “我真以为你那时是开玩笑的。” “对不起林老师,也对不起你弟弟。” 林疏月久不回复,钟衍换了语气: “现在也难找工作。” “喂,给你涨工资行吗?” 林疏月头疼愈烈,手机盖住,人往后仰,难以掩盖的倦容。 林余星难受,“姐,对不起。” 林疏月倏地一笑,也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对不起。”她视线空茫,盯着天花板的某一点,“今晚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它唯一的用处,就是事后能够宽慰你们的心。” 林余星难过极了,“姐。是我不懂事。” 林疏月侧了侧头,看着弟弟怯懦苍白的脸,一下子又软了心。她叹气,坐直了些,“小星,这世上事,好的,坏的,容易的,困难的,件件不一样。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是我束缚你太多。” 林余星眼眶子都红了,“姐,是我拖了你后腿。” 他一哭,林疏月也跟着拧心,说到底,她和林余星之间,是相互扶持,是相依为命。话太浅薄,概括不了这份牵绊与情义。 林疏月微微叹气,“行了,爱惜自己,对得起自己。姐姐态度不好,也跟你道个歉。”说罢,她站起身,轻拍林余星的头,“早点休息,明早给你做排骨面。” 林余星扯住她的衣袖,抬起头,小声道:“我以后会听你话的。” “听话啊。”林疏月笑意轻松,“那就先把『药』吃掉。” 事儿说开了,林余星气都顺畅了些,少年情绪简单直接,面『色』都回了温度。他去拿『药』,结果找了几圈都无果。 “怎么了?” “糟。”林余星拍了下脑袋,无奈说:“『药』可能是落在他车里了。” “谁车里?”林疏月也紧张了,不比别的,这是林余星的救命『药』。 林余星打了个顿,怕她听到钟衍的名字又不高兴,于是含含糊糊说:“他舅舅。” 林疏月愣了愣。 “你让我在外面等,我那时候心脏已经不太舒服。”林余星小声,“他舅舅扶我去车上休息,还找了『药』和温水。” 林疏月心情略复杂,平心而论,她不太想和魏驭城产生太多交集。但这些事累到一块,又有了不可避的理由。 『药』要紧。 林疏月不会联系钟衍,唯一能联络的就是李斯文。李斯文没多问,秒速将魏驭城的手机号发过来。并且又补了一条信息: “魏董不在公司。” 林疏月没想这句话的深意,她拨通号码,短暂等待间隙,是出于本能的深吸气,指尖映在机身轻轻挠。体面的话术甚至都已想好。 三声长嘟音,魏驭城接了,很轻的一个单音节,“嗯。” 林疏月嘴唇微启,还没来得及开口。 男人低沉的声音抚慰这一夜凉如水,他说:“下楼。” — 黑『色』奔驰停在梧桐枝叶下,车灯全熄,像黑黢野兽。她出楼道,魏驭城便下车。林疏月有所设防,停在安全距离,略显茫然地看着他。 魏驭城手上搭着黑外套,随手搁在车头。然后探身进后座,拿出了林余星落下的『药』袋。 “谢谢。”林疏月松了口气,语气由衷。 她伸手过去,没扯动,『药』袋被魏驭城拽住不松。 林疏月加了力道,魏驭城这回松了手。 两人面对面,身高差在月影下错落和谐。林疏月点了下头,“魏先生,再见。” 转身一瞬,魏驭城:“钟衍的情况……” 林疏月脚步停住,重新转过身,专业使然,很难不多想,“他回去闹腾了?是不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不用道歉,我理解。他『性』格乖戾,耐心不足,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没想象中的强悍。” 林疏月停了停,秉着好聚好散的职业素养,依旧善意公正地提醒:“人本质都不差,我虽带他不多,但相处下来,钟衍没有那么不可救『药』。” 安静三秒,魏驭城说:“如果只是闹,倒简单。” 他的语气低沉,眼中情绪是隐忍的无奈,很容易把倾听者的思绪调动。 林疏月眉心果然跟着一紧,直觉联想到更坏的结果,“他还做别的?” 魏驭城没否认,神『色』不轻不重难以分辨。欲语还休,点到即止,很像默认的暗示。他没再多留,言辞也少,夜风里背过身,就这么上了车。 林疏月这一夜思来想去,心里都压了块石头似的。她见过太多案例,偏激『性』格容易导致自残、『自杀』等极端行为。在床上辗转半小时没睡着,林余星敲门探进脑袋,“姐,好像少了四盒尼可地尔。” 这『药』对心律失常有效,拿回来的时候,医生一再交待,得按时按疗程吃。 “我明天再问问。”林疏月说:“剩一盒你记得按时吃。” 林余星刚走,那边像是精准算好时间,信息跟着发了过来。 w:[还有『药』忘了拿。] 魏驭城在林疏月的手机里,是随手编辑的一个“w”字母。她此刻的心情与这字母形状如出一辙。起伏不定,忐忑未知。 如此一想,一切发生都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第二天,林疏月去了魏家。 她以为会见到钟大少爷狂怒失态的暴躁场面,但一进门,钟衍一身清爽,悠哉哉地站在餐厅里吃水果。他眼睛都瞪圆了,一半哈密瓜咬在嘴边,超大声地问:“林老师,你是舍不得我吗?” 林疏月:“……” 这跟昨晚魏驭城暗示的内容不一样。 不过钟衍是真高兴,“你怎么来了?就是放心不下我吧。你原谅我了吗?我给你加工资你肯定很满意吧?” 林疏月头大,“安静点。” 钟衍递过哈密瓜,“尝一块,特甜。” “我是来拿『药』的。” 但钟衍和阿姨都不知道这回事。 钟衍认定,“不用找借口,你就是舍不得我。” 林疏月自己都想笑,点点头,“你高兴就好。” 钟衍的笑意真情实感,眉梢眼角上扬,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气质。林疏月忽然觉得,这也是很好的结果。 等了十分钟,没有等到魏驭城。 林疏月刚走出院外,黑『色』欧陆恰好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魏驭城的脸,他语带歉意,“久等。” 从语气到神情,无一不诚挚妥帖,无可挑剔。 魏驭城今天是自己开车,他按开车锁,“『药』在车上。”——并没有去拿的意思。 林疏月会意,拉开车门。『药』确实在后座,但离她稍远,伸手够不着。林疏月不作他想地坐上去,随即“砰”的一声闷响,车门关。 林疏月的心跟着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魏驭城已回到驾驶座。他没回头看她,低头系安全带,四平八稳的语调,“看看是不是。” 林疏月反应迟钝,“是。” 车已经启动,魏驭城说:“送你。” 不过几秒短暂,车速提了上来,根本不给林疏月拒绝的机会。 林疏月抿抿唇,下意识拽紧装『药』的塑料袋。 魏驭城从后视镜瞥见她的细微反应,沉『吟』片刻,说:“聊聊钟衍。” 林疏月暗暗松气,“好。” “钟衍在酒吧遇麻烦,你本可以带你弟弟离开,为什么又要回去?”魏驭城问得自然,随手调高车内温度。 “没想那么多。”林疏月实话实说,“他跟我弟弟一般大,每次看到他,都会想到我弟弟。” 魏驭城大概没料到是这个回答,抬起头,与后视镜里林疏月的目光撞成一条线。 林疏月嘴角微微扬笑,本来紧张的手指渐渐放松,“不想让他被欺负,才多大,舍不得。”顿了下,她反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相信他吗?” 魏驭城说:“信。” 林疏月笑意更甚,“那就对了。” 车里的气氛温和、缓慢。像送香的出风口,自然又舒适。 红灯,魏驭城将车缓停,“钟衍母亲过世早,他便一直随他父亲生活。其实在这之前,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数学尤其出『色』,他母亲生前,给予厚望。” 林疏月不自觉坐向前了些,“后来呢?” “他在滨城生活三年,『性』格大变。两年前,他父亲给我打电话,说人在医院,快不行了。” 钟名建打电话的语气,他至今还记得。 哆嗦的,惧怕的,求救的,说钟衍可能救不过来。 魏驭城那年正在北京谈项目,连夜飞回滨城。两月前才见过的精神少年,此刻病骨支离躺在icu。钟名建局促不安,躲在墙后不敢看魏驭城。 魏驭城从探视房出来,脱了外套,摘了手表,对钟名建晃了下手指,示意他出来。 到室外,魏驭城反手就给了钟名建一拳,怒火攻心上脸,是真发了脾气,“我姐就这一个孩子,人要出事,你也别活了。” 钟名建怯懦胆颤,一如既往。 魏驭城闭了闭眼,真不知道魏芙西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废物男人。 钟衍转入滨城一中后,遭受了长久的校园暴力。他面冷心酷,得罪了不少纨绔子弟。钟衍被孤立,被差别对待,被排挤。 丧母之痛还未完全消融,少年桀骜敏感,在一切还来得及疏导时,亲近的父亲却对他置之不理。 那群人以作弄钟衍为乐,把他骗进男厕,反锁门。几个人对他一顿揍,钟衍咬牙硬受,愣是不吭声。拖把棍往他脊梁上敲,断成两半。钟衍这耐受力,让人瘆得慌。 有人退却,下不了手。钟衍瞪着血红的眼睛,轻蔑一笑,“就这本事?” 混账头子怒了,把他往便池里塞。 钟衍掰着边沿,誓死不从。爆发力一甩,对方反倒一个踉跄,摔得满头屎『尿』。钟衍面不改『色』,从地上爬起,未曾回头看一眼,三步爬上窗台,推窗跳了楼。 林疏月已听得变了脸『色』。 “三楼,摔成了大腿骨折,内脏出血,昏『迷』了两天才捡回一条命。” 林疏月嘴唇翕动,得知真相时,一切言语都无力。 “他是我姐唯一的牵挂,我想让他母亲安心。你带钟衍的日子虽短,但他的状态,是这两年最好的一次。” 又遇红灯,车停得无声无息。 等林疏月回过神,魏驭城正侧着身,目光不遮不掩将她全部包裹,没有说出口,但传情在眼角眉梢—— 你别走。 世上就有这种人,能把公事公办,包装得动之以情。 林疏月尚且存留理智与清醒,断不会被魏驭城轻易拿下。她拿捏好分寸,话术得体大方,“谢谢魏先生与我说这么多,我会慎重考虑。” 之后一路沉默,直至目的地。 再次道谢,疏月拿好『药』,伸手开车门。 “聊完了钟衍。”魏驭城滑下车窗过风,说得如此自然,“我们再聊聊别的。” 林疏月发愣,“嗯?聊什么?” 同时,很轻的一声响,车门落了锁。 车窗升闭,魏驭城将手里的火柴盒放回储物格。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目的『性』极强,如冷酒灌喉,直白辛辣—— “聊聊那一晚。” 第13章 烈焰怕你再走。 第13章 林疏月的肩膀无意识地抖了抖,虽极力控制,但仍被魏驭城看出端倪。 “如果林老师忘记了,”他转过身,不给她躲闪的机会,“没关系,细节我记得。” 事情好像到了一个非解决不可的地步。 事实上,林疏月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解决的。 『露』水姻缘,你情我愿。成年人的世界,某些默契应该是共情的。绝非是几年后刨根问底、誓不罢休。她迅速分析魏驭城的心理,思来想去,应该是自己的不告而别,忤逆了他的男人自尊。 林疏月不想过多纠缠,于是顺着这份揣测,要彻底圆掉这件事。 没有什么,比开诚布公更有效。 不等魏驭城继续,林疏月看着他,主动说:“要是介意,我以后不会再出现您面前。” 这话给魏驭城添堵,拿捏死死,显然不是他要的答案。 “为什么走?”他索『性』问得更直接。 “因为该走。”林疏月的回答行云流水,“我以为,这是共识。” 魏驭城冷呵,“共识。” “如果魏先生是为了先后顺序恼怒,”林疏月倒大度,“我道歉,不该是我先走。” 她强调的是“先”,并且打心眼地认为,魏驭城往事重提,是因为自己占了所谓的上风。以他的身份地位,主动权必须在他手中。 要玩,要走,要不要,那都得是他先选择。 林疏月态度顺从,目光带着真诚的歉意以及理『性』的清醒。魏驭城心升躁意,想伸过手,狠狠盖住这双能灭人自信的眼睛。 林疏月同时观察到他的神『色』微变,猜想是不是不满意。于是更加妥帖地作保证,“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钟衍面前。” 魏驭城眉心落霜,不耐道:“我们的关系……” 林疏月打断,目光笔直清亮,“魏董,我和你没有关系。” 这句话,如刀入心,拐着弯地相劝,多大的人了,做个干脆体面的男人不好吗。 直到林疏月背影远去,魏驭城眼里的爱与欲,便再不加克制与遮掩地紧追其后。 — 到家,林余星将航母的探测灯拼装完成。林疏月将刚才的『插』曲抛之脑后,很是欣慰地给作品拍照。 林余星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姐,你把照片发朋友圈吗?”林余星小声:“那小衍哥也能看到的吧。” 林疏月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弟弟,“你不怪他吗?上次在酒吧,你被他吓着的时候。” 林余星把头摇得飞快,“他其实挺好的,他带我玩儿,不觉得我是麻烦,有时候不耐烦,其实很细心。”顿了下,他问:“姐,我以后还能见小衍哥吗?” 在弟弟小心翼翼的解释里,林疏月明白了。 林余星这病特殊,自幼就没什么同龄孩子愿意跟他玩儿。这条路是孤独的,贫瘠的,他没有同等交流的伙伴,没有把他当“正常人”的朋友。 林疏月意识到此,心揪着痛了痛。 她将手轻扶着林余星的肩膀,扬出一个让他宽心的笑,“嗯,会见到的。” 这边,林余星把拼装成功的乐高发过来时,钟衍从床上直接蹦起,哔哔叭叭一顿语音:“小子,挑衅我啊。” “你这难度系数太低,等着,哥拿个更难的给你。” 钟衍像起死回生,劲头足足的。林余星能联系他,这也证明,是林疏月的默许。 两人约好晚上七点见。 钟衍在家翻箱倒柜,把剩余的乐高通通往车上搬。阿姨瞪大眼睛,“你这是要去摆摊吗?” 钟衍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酷哥形象,“太多了,收拾收拾。” 五点,魏驭城破天荒地这么早到家。看着一地狼藉,他不悦皱眉。钟衍又抱了几盒出来,意外了一下,忙不迭地请假:“我晚上出去一趟。” “去哪?” “林老师家。”钟衍答得响亮。 魏驭城脱外套的手一顿,不动声『色』,“什么事。” “乐高送她那个弟弟去,上次不是连累他嘛,算赔礼道歉了。” 魏驭城冷呵,“倒有良心。” 钟衍闭嘴。 这些个词语搁他身上,自己都觉得违和。 “舅,我晚上不在家吃饭啊。”说完就要走。 魏驭城神『色』微动,侧了侧头,“这些太简单,你拿过去没有意义。” “啊?”钟衍果然迟疑。 “之前客户送了套新系列,国内还没上,在斯文的车里,你绕个路,顺便拿了去。”魏驭城平声说。 钟衍倒高兴,激动道谢。下一秒便兴致冲冲地开车去集团,到大厦楼下给李斯文打电话。 结果李斯文微微诧异,“嗯?” “我舅说,你那有乐高。” 魏驭城的行政秘书当了十几年,举一反三的敏锐力极强。李斯文瞬间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嗯,但我现在在城东,临时有个应酬。小衍,辛苦你跑一趟。” 于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差,又碰上晚高峰,足够拖住钟衍的脚步。 六点五十,如魏驭城所料地接到小子电话。 “舅,我堵路上了,也不好爽约。您能替我跑一趟林老师那儿吗?先把家里的那些给他送去。”钟衍语气沮丧,还带着迫切与愧疚的乞求。 — 七点五分,林疏月洗完苹果端来客厅,“钟衍还没到?” 林余星站在餐桌边,“还没。” “可能堵车。” 话落音,钟衍发来微信。林余星边看边说:“他说他堵在路上,让他舅舅过来一趟。” 果盘差点没拿稳,林疏月皱眉,“谁?” “你忘记啦,他舅舅,那个不怎么年轻的……” 魏驭城在门边,声音透过门缝,这一句正好钻进他耳里。 林余星说:“叔叔。” 他是背对着门,正面对着林疏月,所以并不知晓当事人已经站在后头。 但林疏月已经看见了魏驭城。 “叔叔啊。”她语意深远。 “年龄差不多吧,也不是特别显年轻,总不能叫伯伯,那还没老到这程度。”林余星起先还认真分析,可眼皮一掠,从桌上的一个玻璃瓶身的反光中,猛地看清了门口站着的某位叔叔。 “其实叔叔也不适合,他和钟衍站一块,像兄弟。虽然和他只见过一次面,但他的品味、长相,还有稳重气质,真的让人过目不忘。” 林疏月被弟弟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弄得哭笑不得,不客气提醒:“你刚才还说他不年轻。” 林余星的小心脏就快不行了,魏驭城推开门,替他解围:“你姐是不是很坏。” 林余星窘迫得红了脸,单纯『性』子,连忙道歉,“对不起,魏舅舅。” “没事。”魏驭城神『色』无比宽容,手上象征『性』地拿了两盒乐高,看完林余星,看林疏月。平移的视线里,有短暂交锋。 林疏月秉持待客之道,友好将路让出,毕恭毕敬道:“请进,魏叔叔。”随即转过身,背影纤纤,多少透着小得意。 魏驭城眉目轻扬,低头失笑。 林余星不敢和他主动搭腔,年龄差是其次,魏驭城自带阅历赋予的气场,往沙发一坐,周围空气都低温多度。 魏驭城看出他的不适,主动聊天,“身体还好?” 林余星点点头。 “上次钟衍犯错,连累了你。” “没事没事。”林余星一个劲地摇头。 林疏月可不惯着,冷不丁道:“对,没事,差点送医院。” 魏驭城听出她话里的责怪,说:“以后要去哪,让钟衍送。” 林余星愁眉叹气,“可不敢使唤。” 魏驭城眼里多了疏松的笑意,说:“使唤我,我送。” 气氛已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但也没熟络到不冷场的程度。 安静十余秒。 魏驭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落座沙发,姿态舒展,对任何状态的处理都游刃有余。他指了指桌上的果盘,问林疏月,“能吃吗?”——语气何其无辜。 林余星代替姐姐热情回答:“能吃能吃。” 刚洗的苹果还有水滴,魏驭城拿起水果刀,有模有样地削皮。当然,他不是真想吃苹果,哪怕没有任何供其发挥的道具,他也要达成目的—— 于是,刀锋偏离两寸,伴着他自然而然的皱眉,殷红的血滴从指尖涌出。 林余星吓了跳,“流血了。” 魏驭城微微蹙眉,“没事,不小心手滑。” 林疏月起先还冷静,总觉得太巧合。但在弟弟的催促下,只好合情合理地拎出『药』箱。见她没有坐下的打算,魏驭城头也不抬,嗓音低沉,“消毒就好。” 像一支被莫名其妙推上弓的箭,任由『操』控者拿捏方向。林疏月只得坐在他身边,履行这“救伤”职责。 魏驭城的手修长,手背筋骨微凸,肤白细实。指甲修剪齐整干净,细节都透着自律与矜贵。抬手的高度,『露』出半截手腕,粗而结实,一只积家限量装饰点缀,多了几分斯文绅士。 林疏月镇定上『药』。 先消毒,再用碘酒,动作放慢,除了认真还有躲避。躲避与男人的肢体接触,哪怕只是指尖碰指尖。 林疏月是个绝对的美人胚子。少女亭亭时,已够出类拔萃。挨得近,足够魏驭城细致打量。女孩儿杏眼微垂,浓密睫『毛』打出细腻的阴影。 这个角度,和那晚揽她入怀时一样。手臂是满的,心是暖的,低头时的风景,是旖旎的。再后续,是杯中清酒晃,攻城掠地无回头路。 魏驭城感觉到身下小月儿的紧张,倒也愿意耐心安抚,低沉嗓音如酿酒:“乖,疼就说一声。” 林疏月像只半醉半醒的野猫,抬起头轻咬他的下巴,浓情撒娇:“再用力一点呀。” 她留在他后背的每一道抓痕,都刻着甜蜜与沉沦。 纱布轻轻往他指间缠,稍用力的拉扯,扯回了魏驭城的思绪。 林疏月动作轻柔,将纱布打结,“疼就说一声。” 魏驭城微眯眼缝,为这诡异的巧合。唯一的区别,她的态度如待陌生人,再无往日柔情。 这多少让人不甘心。 魏驭城“嗯”了声,平静道:“再用力一点,”然后闭声,话犹未尽。 这个引人遐想的停顿,果然让林疏月手一颤。她下意识地抬头,都是成年人,一瞬的眼神变化最真诚。半秒对视里,一个是明目张胆的暗示,一个是被迫拽入回忆的漩涡。 “好了,”魏驭城抽回手,如此“无辜”地道谢:“你能帮我削苹果吗?” 这一来一回的暗中较量,林疏月算是彻底明白。 钟衍的“临时”来不了,魏驭城的“好心”帮忙送乐高。再阴暗点想,突然要吃的苹果,可能也只是为了这一刀见血。 高手之处,在于你知道他的坏,却做不了任何回击,还得帮他削果皮。 林疏月沉默照做,削的不是苹果,而是某人的人头。 苹果削好,魏驭城伸手来接时,林疏月冷不丁地笑了笑,“魏先生不怕我下毒。” 魏驭城用只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答得四两拨千斤。 “怕你再走。” 第14章 烈焰记错了,是三次。(下章入v)…… 第14章 一晚上的重点,就在这四个字上。 魏驭城苹果没吃完,就起身告辞。他把烂摊子丢给林疏月,大有你没让我好过,今儿你也别想好过的意思。 第二天,钟衍抱着新款乐高屁颠颠地来找林余星。 林疏月捧着电脑查资料,钟衍偷瞄好几眼,不敢说话,喝水的动作都放轻。林疏月忽然抬起头,捕捉到他的视线。钟衍躲不掉,只能尴尬地笑。 “总看我做什么?” “林老师,你昨晚没睡好啊?黑眼圈都出来了。”钟衍特直男地聊天。 林疏月被噎,继而故作正经地转移话题,“上次的话还算话吗?” “啊?” “加工资。”林疏月说:“加工资,你就继续当我学生。” 她没用“患者”,而用的“学生”来形容彼此的关系。钟衍心头颤了颤,没有什么,比平等对待更让人动容。 “还有,你家我不去了。如果能接受,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就到我这里。”林疏月说:“不用急着答复。” “急!我就要急着答!”钟衍说:“我答应!” — 周四,李斯文陪同魏驭城赴城东应酬。 车程长,交通拥堵,公事暂时了结,李斯文是能和魏驭城说一些家常话的,“我听陈姨说,小衍每天去林小姐那接受辅导?”他语似玩笑,“林小姐有本事,治得了小衍的脾气。” 什么样的语气,有着几层意思,魏驭城听得明明白白。 他乏了,头靠后座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觉得她装腔拿势?” 李斯文万万不敢。 “她教会钟衍一个道理,”魏驭城平静说:“不管什么关系,都是双向选择,做错了事,没人惯着。” 李斯文认可,“小衍比以前懂事。” 魏驭城不置可否,一脸无波无澜。 应酬地在新开的奢华会所,装潢豪气浮夸,真正的纸醉金『迷』。 魏氏与南青县合作的锌电子建设项目开工在即,这是集团十四五规划中的重点工程之一,关系到魏氏在西北市场的原材料供应链。规模之大,投入之多,不言而喻。 除去几位重要合作商,其中,中标基建环节中,原辅材料供应的“盛腾”公司,是一家邻靠南青县的本土企业。老板叫万盛腾,长得不太凑合,嗓门儿也大咧。吹嘘自己之余,对魏驭城是百般恭维,夸他是天人之姿,又说日后去了南青县,定要将魏董伺候成天上玉皇老儿。 在座都是人精,三两句就知这土财主是什么路数。但生意就是这样,物尽其用,利益牵扯时,也能称兄道弟。 魏驭城自然用不着放下身段,只以一种疏离又礼貌的神情周旋。 万盛腾再闹腾,被魏驭城冷淡的目光投掷,也识趣儿地闭了嘴,讪讪笑着拱手,“对不住了魏董,我这人说话粗俗。” 魏驭城却和气一笑,隔空举起酒杯,“万总自谦,雅俗共赏。” 万盛腾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敬了三杯五粮『液』。 饭局尾声,魏驭城忽然交待李斯文,“那道鱼,打包一份带走。” 李斯文奇怪,魏驭城的饮食习惯一向精简,从不吃宵夜。就算是带给别的人,他印象里,钟衍也不是爱吃鱼的人。 万盛腾对魏驭城点头哈腰,送其上车。 车门一关,那点温和之『色』消失殆尽,魏驭城眉间冷淡,吩咐道:“以后别再来这。” 过于艳俗的风格,入不了魏董的眼。 李斯文表示知道,刚要让司机开车回公司。 魏驭城淡声说:“顺路,去接钟衍。” 城东跨江,一座城市,两个方向,这路顺得有点长。而到林疏月家楼下时,李斯文也终于明白,那道打包的清蒸鲈鱼,是给谁带的了。 李斯文:“我给小衍打电话让他下来。” 魏驭城抬了下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刚到门口,就能听见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再仔细一听,应该是在斗地主。钟衍嚎叫连连,“我怎么又输了啊!” 魏驭城不自觉弯唇,就他这水平,输才是常事。 那俩姐弟,都精。 他敲门,趿拉拖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林疏月还沉浸在轻松气氛里,一张笑颜那样纯粹,可在见到魏驭城时,蓦地一收。 这个神情转变,未免过于伤人。 魏驭城不悦地沉了沉眼,说:“我来接钟衍。” 林疏月回头喊:“小一班钟衍,家长来接。” 她也意识到刚才的表情不那么礼貌,于是用委婉的方式来缓解。不用明说,魏驭城感受得到。此刻他舒展的眉头,便是有效的佐证。 钟衍自个儿都愣了,“我靠,有生之年我还有这待遇!” 魏驭城倒也直言不讳,“你没有。”说完,他的目光落向林疏月,在她面前,无加掩饰。 他把打包的鱼送给林余星,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上次看到餐桌上有一道剩下的鱼,猜想应该是你爱吃。今天这家餐厅的鱼做得不错,你尝尝。” 林余星惊喜,好感值蹭蹭上涨,“谢谢魏舅舅,其实是我姐爱吃。” 魏驭城没接话,略微颔首,然后带钟衍离开。 “还热的呢。”林余星打开包装盒,“姐你快来吃。” 鲈鱼处理干净,汤汁浓郁,一点都没软塌。林疏月却没有丁点食欲,她盯着这条鱼,觉得这就是魏驭城的化身,下一秒就能在她面前蹦跶。 林疏月跟夏初说了这些困『惑』,“你觉得他想怎样?” 夏初:“就是顺便给了条鱼,我觉得没什么吧。” 林疏月敏锐且敏感,列举出魏驭城许多反常。 “他故意划破手,为了让你给他扎伤口??”夏初不可置信。 这番自述,尴尬得很,林疏月自己都微微红了脸,“也许是我多想,但我还是得阴谋论一下,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夏初:“你没得罪他吧?” 林疏月想了想,回:“那一晚,我自己先走了,算吗?” 夏初发了个惊恐的表情:“等于说是,你用完就扔,这还不叫得罪?” 林疏月愣了愣,“我以为这是共识。” “再共识,起码的尊重也要有吧。”夏初说:“就像去别人家做客,走的时候也要跟主人道个别。” “他不是主人,我和他是自愿平等。” “这就有点钻牛角尖了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林疏月一想,好像有点道理,她犹豫:“那现在该怎么办?” 夏初出主意:“再续前缘,把之前的补上?” “不可能。”林疏月说:“我现在只想赚钱。” “那他也太惨了,失身又破财的工具人。” 林疏月懒得回。 很快,夏初又发微信:“给他点补偿吧,虽迟但到,让他消气,就不会再这样拐着弯儿地各种提醒、暗示你了。 没办法,谁让你摊上个这么小气男人。” 其实很多年后再回看,这番对话有多滑稽无厘头。但对此时的林疏月来说,当局者『迷』,什么剑走偏锋的方法,都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把所有矛盾点往这个洞里穿『插』,别别扭扭得竟也都能串通。 如果是补偿,什么东西才合适。 林疏月第一排除了钱。在这方面,她与魏驭城相比的资格都不够。以前也送过赵卿宇礼物,衣物太贴身,得避嫌。昂贵的古玩字画她也送不起。第二天去商场逛了几圈,最后谨慎选了一对袖扣。白金材质,一个不随流的小国小众品牌,林疏月心底认为,这和魏驭城的气质很搭。 当然,价格不菲,也彰显了她的诚意。 周三,魏驭城一如既往地“顺路”来接钟衍。走的时候,林疏月低声叫住他,“魏先生。” 魏驭城脚步顿住,钟衍也转过头,“怎么了?” 林疏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魏驭城对电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对钟衍:“先下楼。” 钟衍巴不得,正好回车里组队吃鸡。 走道安静,适合开场白。 林疏月很直接,把早准备好的纸袋递过去。 魏驭城微低头,不接,亦不言语。 林疏月说:“以前多有得罪。” 明白过来,魏驭城的眼角颤了颤,神『色』如冰山溶解,镇压所有温度。薄唇似开了刃,每说一字都如刮肉放血,“这是补偿。” 林疏月松气他的反应力,并且庆幸,果然猜对了。 “嗯,这是补偿。”她语带歉意,那样真挚无辜。 魏驭城看她一眼,觉得这些年,她伤人功力渐长。于是留下一句,“没关系,毕竟我也乐在其中。”然后没了好脸『色』,拂袖而去。 “诶?诶!”林疏月追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于电梯门。 门里,魏驭城闭目沉脸,周身阴郁。 门外,林疏月丧气颓然,乏力举步。 一夜思考,得出大概是他不喜欢的缘故。于是第二天,林疏月又跑去商场,挑了一套小三千的茶具。这一晚,魏驭城没有来接钟衍,林疏月便找了个由头,让钟衍转交。 次日,茶具又原封不动地被拎了回来。 钟衍挠挠头,“我舅骂我『乱』拿人东西,我昨晚都被骂成蘑菇了,真是莫名其妙。” 林疏月又换了件价格更贵的水晶摆设,但这一次,东西仍然没送出去,魏驭城跟人间蒸发似的再没出现。 林疏月一想,总拖着不了断也不是个事,干脆在微信转账,把买礼物的钱折成现金。 就这样,魏驭城被从天而降的五千块砸得心脏稀巴碎。 林疏月再看手机—— 转账已退回。 好家伙。 林疏月耐心磨尽,一顿闷火无处发,魏驭城的电话打过来。 她接的速度也不慢,通后,短暂沉默。就这几秒的冷静,把林疏月砸清醒了。她隐隐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个引请君入瓮的陷阱。 “我就这么不值钱?”魏驭城的语气像降霜的秋夜,寒意乍起。 “五千还不够。”林疏月简直震惊,态度也像出枪的子|弹,“那我也能怀疑你在碰瓷。” 隔着电话不用见本真,也能想象男人真实的怒容。 林疏月一再告诫自己是来解决问题,不要逞一时意气。深呼吸后,她声音放软,态度良好地征询他的意见,“如果这些您不喜欢,可以跟我说说,力所能及范围内,我尽量去买。” 角『色』互换,本末倒置。 魏驭城一个字也不想听,徒留一声冷呵,“你跟我算不清。”——然后挂断电话。 林疏月莫名怅然,也精力乏溃。她万万没想到,两年前的你情我愿,会延伸至今,阴错阳差的重逢,莫名其妙的牵绊。 怎么就算不清了?! 林疏月紧抿唇,一团愠火掺杂着丝丝委屈在肺腑打转。她收起温和,朝魏驭城豪掷尖尖的獠牙——发过去一个30元的微信红包: “行,把账算算。安全套的钱,aa。” 掐准时间,她又发一条,带着刻薄的干脆: “哦,一盒15个,那晚魏董用1个,请退14个,28元。” 解气带来的愉悦比设想还要短暂。 魏驭城的信息回过来: 第一条: [红包,金额24元] 第二条: [你记错了,是三个。] 第15章 烈焰一次借完,我还怎么见你。 第15章 林疏月反应过来, 脸颊如火烧。 就知道,这是一个他蓄谋久的陷阱。 林疏月敢回复任话语,在魏驭城面前, 每一个字, 他似乎都能精准抓出破绽, 然后见招拆招, 伺机而动。 从最初的以为意,到现在,林疏月有一种隐隐的后怕。她的直觉向来敏锐, 魏驭城这,应是打算好聚好散。 手机蓦地又震, 吓得她差点脱手掉地。 夏初:“怎么了??” 林疏月松了口气, 然后找到了泄口:“怎么, 你出的馊主意。” 夏初:“他讹你钱了?!” 林疏月手指一顿,幽幽冒出一个想法。 魏驭城根本想讹钱。 可能是想讹人。 这个意识闯进一瞬,又被迅速否决。只是惧意越聚越浓,变成毫无立脚点的空心地面。她甚至考虑, 要要放弃钟衍这边的工作。 钟衍依旧每天过来她家, 魏驭城的微信头像也渐渐挤到了列表下层。忐忑过了一周,钟衍无意提了句:“我舅去外出差, 这个月都会回。” 林疏月心里的小石子这才簌簌落了地。 “你觉得我舅舅人怎么?”钟衍忽问。 林疏月陡然警惕, “干吗?” “他是是还挺帅的?男人中的精品了吧,工作能力也出『色』, 身高一八五很标准, 人群中你都会多看两眼。我说得对对?” 林疏月无语,“想夸就直说。” 钟衍嘁了声。 倒是林余星抓住重点:“魏舅舅没结婚吗?” “我就能你说一块儿。”钟衍叼着笔杆,一上一下翘着玩儿, “你说这是为么。” 林疏月冷丁地答:“又是每个人都想结婚。” 钟衍:“靠!这话我舅也说过,一模一!!你俩是同一类人!” 林疏月怔了怔,急于撇清:“谁是一类人,我又是结婚。” 钟衍更加激动:“我舅后也说了这一句话!还说是一类人!!” 林疏月:“……” 林余星费解,“你舅舅为么结婚?” 钟衍瞅了瞅旁边,“你姐姐为么结婚?” “有可比『性』?”林余星有理有据地反驳:“两人年龄在一个层面。” 钟衍挠挠头,“也是,我舅都36了。” — 同一时间,美早上八点。 魏驭城莫名觉得后背微凉,正准备出的他又折回衣帽间,拿了一件风衣外套。这次行程李斯文未陪同,除了相部负责人,分部派了一女翻译协同。 考察米德挪工厂筹建进度的工作提前完成,魏驭城放了随行同事一天假,并且安排车船游玩作为犒劳。汇中的福利待遇在业内闻名遐迩,行有效的激励制度,留得住人心。 魏驭城乘电梯去层吃早餐,刚落座,一道脆耳的女声:“魏董。” 女秘书笑意嫣然,从妆容到穿着精心挑选。 魏驭城颔首,“没他们出去?” 女秘书微噘嘴,一颦一笑恰到好处,“睡迟了点,就没去啦。” 魏驭城目光从她脸上掠开,很淡地“嗯”了声。 女秘书壮胆问:“魏董,我可以坐这儿吗?” 魏驭城没抬头,“请便。” 同于前几日的商务正装,魏驭城今天一身休闲,浅灰风衣衬得他恣意俊朗。女秘书心跳『乱』了节拍,只敢偷偷打量。 魏驭城吃得少,很快放下餐具。 女秘书即刻也拿餐巾拭嘴,“工作这么辛苦,魏董也出去放松放松吗?” 恰好微信来了新消息,魏驭城将手机搁耳边听,然后回了句:“就来,催么。” 刚送,对方又来了消息。魏驭城的手没来得及松,恰好按成了公放。也是一道好听的男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是想磨蹭到晚上,让我给你找位漂亮佳人作陪是吗?” 魏驭城语气善,但眼角分明带着笑,“我倒要看看有多漂亮。” 这话够直接,听得女秘书脸红心跳。 新信息进来,魏驭城没再听,摁熄屏幕要走。 女秘书想错过机会,急忙故作讶异:“魏董要去波士顿?好巧哦,我也要往个方向去。” 出于上下级的体恤也好,男人的绅士本能也罢,她拿九稳,魏驭城应该会体贴地邀请她顺路。 魏驭城的目光果然凝聚在她身上。 浅『色』的连衣裙,低调地凸显好身材,娇俏眼神里,欲望肖想加遮掩。 魏驭城神『色』温,嘴角甚有淡淡笑意,“这酒店是没有叫车服务吗?” 殷勤示好的风情他无心看,也无怜香惜玉的闲心。纽约州自驾去波士顿三小时,魏驭城是去见旧友唐耀。 唐耀的明耀科创在美当地声名赫赫,魏驭城他在常春藤进修时结识,系匪浅。两人在唐耀新收购的棒球俱乐部相会,比了两轮,胜负平等,唐耀拄着球杆,人如其名,英俊闪耀。 “明天就回?” 魏驭城说:“常务会邀请了几次,我好总拒绝。” “晚上想吃么,我来安排。” 魏驭城放下球棍,语气经意,“hatch shell附近转转。” 夜间,河滨周围灯影荼蘼,河风轻抚,带着丝丝沁人凉意。魏驭城从包间出来,在窗前眺望四周。这里么都没变,又好像么都变了。 唐耀记,“两年多前,你是是也来过这里?” 魏驭城笑了笑,没答。 唐耀饶有兴趣,“你这表情,在这捡到过钱?” 魏驭城背过身,抖了抖蓄了一段的烟灰,淡声说:“捡到过一个人。” — 初秋转凉,暑气未完退场。明珠市这一周的天气都好,湿热黏腻,时热时冷。早九点,林疏月看了几次时间,钟衍还没到。 林余星说:“路上可能堵车。” 刚说完,钟衍打来电话,可怜巴巴道:“我烧了。” 林疏月皱皱眉,“严重吗?吃『药』了?” 钟衍声音嘶哑,如蔫苗,“林老师,我头疼睡着,你来给我念课文儿呗。” 嚣张的人一旦脆弱,反差感更易让人心软。 但林疏月没忘正事,“我来可以,但等你好了,要跟我去福利院做义工。” 钟衍抗议,“要挟。” 林疏月没否认,“怎么,答答应?” 钟衍重咳两声,“行。” 林疏月顿时笑了,“还有,我把小星也带来,他一个人在家,我放心。” 打车到明珠苑,钟衍真病得轻。烧到39度还没退,桌上一堆『药』。他倒忘主人姿,招呼林余星拆新款乐高拼。 林疏月没明说,但内心欣慰,小少爷学会照顾他人感受了。 林余星看了眼姐姐。 林疏月点点头,“去吧。” 随后,她将空调了,开了点窗户透气。钟衍枕着半边脸躺在床上,病态让他退型少年本真。 今天读的还是《万物有灵且美》。 钟衍:“读完你准备给我读么?” 林疏月看他一眼,“《男孩的一百种矫情表现》。” 钟衍做了个吐血的表情。 林疏月笑了笑,闲适地靠着沙诵读。 房间里,左边是病弱卖乖的钟衍,右边是安静拼乐高的林余星。林疏月置身中间,神『色』投入,声音缱绻。调暗的灯光晕出暖黄,室内气氛沉静下来,光是光,像暗涌的烟火微芒。 魏驭城轻轻推,入眼就是这一帧风景。 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尚在肩头,原本觉得累,这一刻,时差带来的卷意席卷周身。有人都是沉浸的,包括林疏月。 直到沙猛地塌陷,她才惊觉。 转头,眼对眼,眸光无处可逃。 床上的钟衍经睡着,魏驭城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靠着沙另一边,浑身放松半躺。长腿交叠,腰间松塌,衬衫领扣也解掉两颗。 魏董很少以这般姿态示人,他闭上眼睛,倒也没过多打扰。 林疏月垂了垂眼,继续接下来的篇章。 在她的声音里,魏驭城睡着了。 林疏月是看了看钟衍,然后转过头,自觉地打量身边的男人。 魏驭城的五官无可挑剔,哪哪儿都透着精英气息。鼻子尤其好看,连着眉间人中,无论哪个角度,都赏心悦目。 两年前,只顾纵情沉沦,好像也没仔细看过这张脸。 林疏月侧了侧头,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可魏驭城却忽地睁开眼,将她短暂的失神尽收眼底。 林疏月心一紧,做坏事被抓包的慌张感让她迅速转开头,假意看别处。 魏驭城眼底残存惺忪困意,神『色』并无过多伏。 林疏月侥幸,或许他根本没注意,却彻底低估了捕猎者天生的敏锐。 魏驭城的嗓音带着自然的嘶哑,似诱似引,将她的心思精准狙击:“以亏,对对。” 他声音故意小,钟衍醒了,林余星也望过来,“啊?么亏?” 魏驭城睨了眼林疏月,幸亏灯光亮,能掩盖她此刻脸颊的泛红。 “拼好了?”他走去林余星身边,微弯腰,打量成品,“长征2号,90年在西昌『射』,是是还有个叶片没拼好?”魏驭城手指拨了拨小零件,“还有这个,装反了。” 林余星惊喜:“您了解得好多。” 魏驭城嗯了声,“机壳上的纳米碳管纤维材料,是汇中提供的。” 汇中集团是内最早一批研究纳米材料的企业,几年展,能成熟运用各产品领域。顿了下,魏驭城问:“你喜欢这些?” 林余星点头,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只是皮『毛』。” “来。”魏驭城一只手轻搭林余星的肩,领着他去了书房。 床上钟衍小声嘀咕,“他对你弟好温柔,我都没这待遇。” 林疏月没吱声,情绪盖了一层密实的纱。 近一小时,林余星终于出来。他魏驭城有聊完的话,简直意犹未尽。手上还抱着一本书,是物理相的读物。 林余星聪慧,悟『性』高,逻辑思维也缜密。魏驭城看得出,他是颗好苗子。 “书看完了,再到我这儿拿。” 回去路上,林余星兴致高涨,“魏舅舅好厉害,他拿过好多奖,证书奖杯摆了一面墙!” “姐,你知道吗,他公司的产品,家航空总局都有合作的,他还有好多实验室!” 林疏月语气凉飕飕的,“哦,这么厉害啊。” 林余星机灵得很,连忙闭了嘴。 魏驭城给的本书,林余星很快看完。钟衍身体还没康复,以这几天林疏月一直去魏家。林余星便理当然的,让她去还书,再借新的回来。 于是可避免的,又要魏驭城接触。 而说来也奇怪,一向分身乏术,忙得很少回家的魏董,最近都很按时。 旧的还,新的借。 每次他都在书房等她敲。 一次两次三次,本来平平无奇的一件事,重复多遍,总会让人自在。而且林疏月现,他借给林余星的书,应该是一系列,薄薄一本,很快看完。 终于忍住,她说:“能能把一套都借给小星,他看得快,我会让他保管好,很快还过来。” 魏驭城伸手递书,“行。” 这干脆,林疏月无话可说。 她伸手去接,扯了一下,书没松。 魏驭城捏紧书页,语气平静,“一次借完,我还怎么见你。” 第16章 烈焰魏驭城低声,“挺会玩我。”…… 第16章 林疏月回家后第一件事, 就是下单了套一模一样的书。 这对魏驭城已经不重要,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 这天晚上十一点到家,钟衍还在房间捣鼓。一地混『乱』看得魏驭城直皱眉, “你要离家出走?” “明天去福利院做义工, ”钟衍不情不愿, “林老师说了, 有不要的东西可以带过去捐掉。她真是个事儿精。” 魏驭城冷哼,“她没嫌你,你倒挑三拣四。” 钟衍歪歪嘴, “她真没少嫌我。算了,给她点面子。” 魏驭城应酬喝了酒, 头疼, 不想多看这个败家子。走前, 他问:“哪家福利院?” “骄阳。” — 当林疏月看到钟衍拎下来的两大袋闲置品,其中不乏全新未拆封的各种『潮』牌时,是一言难尽的。 钟衍满不在乎,“都过时了, 不喜欢。” 林疏月点头, “你家没破产,真是奇迹。” 钟衍不满, “你就不能夸我两句。” 林余星笑嘻嘻地凑过来, “小衍哥人帅心善。” 钟衍调侃,“还是你乖。你跟你姐真不像亲生的。” 林余星忽然没接话。 林疏月和福利院很熟, 人人都和她打招呼。她做事也麻利, 修剪花草,修补破损,再帮老人房间搞搞卫生。 林疏月告诉他, 302房的李『奶』『奶』,儿子媳『妇』死于车祸,她受不得刺激,人变得痴傻。还有隔壁的赵姨,骨癌晚期,她不愿再治,不想拖累家人,一个人跑这儿来和老伙计们待一块。 “刚刚给你吃糖的王爷爷,三个儿子都不尽赡养义务,把他丢到这儿来。”林疏月平静说:“这世间这多苦难,这一想,很多事,就不是事了。” 一向话多的钟衍,难得安静。起初的抗拒情绪渐渐消散,他不善言表,只能更卖力地干活。 林余星不能做重事,在东区教孩子们英语。一小时后钟衍溜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你和你姐在这边做了多久义工?” “我姐做得久,两三年得有。”林余星说。 钟衍意外,“没有报酬?” “都义工了,哪里还有。”林余星笑笑,“这里的人都很喜欢我姐。” “能不喜欢吗?”钟衍本想冷嘲热讽两句,可看见林余星眼里纯粹的、骄傲的光亮,便把话咽了下去,由衷地点点头,“好人有好报。” 刚才的光芒一下子黯淡,林余星说:“我不信。” 钟衍侧过头,“你这什苦大仇深的表情。” 林余星低声,“对我姐不好的人,太多太多了。” 钟衍靠的一声,“别指桑骂槐啊。” “小衍哥,你是好人。”林余星冲他笑了笑,“坏人不长你这样。” 钟衍敛了敛表情,试探问:“难不成遇到过变态啊。” 一向温和佛系的林余星倏地沉了脸,他摇摇头,站起身。 “喂,话别说一半啊!”钟衍在后头喊。 林余星置若罔闻,脚步飞快。 在福利院待到下午点半,三人准备走。天气转了『性』,云层厚重直往下压,像铺天的网。西风蓄力,马路边的树枝被吹弯了腰,落叶簌簌。 “糟糕,要下暴雨。” 钟衍刚说完,雨滴便叭叭往脸上砸。几乎同时,短促的鸣笛声有节奏地响了两响,钟衍看到那辆黑『色』车,“诶,是斯文哥的车。” porsche到三人面前,司机下车撑伞,笑着说:“李秘书让我过来接你们。” 林疏月和林余星齐齐看向钟衍。 钟衍也一脸震惊,“我的家庭地位已经这高了吗。” 暴雨疾驰而下,林疏月也顾不上多想,赶忙让林余星上车。 车外风雨飘摇,车内暖风送香。司机接了个电话,随后对钟衍说:“李秘书让你们过去百都汇,他在那边有点事。说是办完后一起回家。” 林疏月还没反应过来,钟衍已打着哈欠说:行。”又兴致勃勃地告诉林余星:“百都汇的甜品一绝,今天你有口福了。” 林余星爱吃甜食,眼睛都放了光,“不太好吧。” “你以为斯文哥会带我们玩儿啊,他可忙了,一般就让我去隔壁包厢自个儿待着。”钟衍满不在乎,“就我们三个,放心吃,记斯文哥的账,反正他能找我舅走行政报销。” 这舍五入就是魏驭城请客,他对魏驭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林余星一想,便没那么不自在了。 到百都汇,李斯文早做了安排,经理把人带去二楼,殷勤告知:“魏董在隔壁间,有什事尽管叫我。” 林疏月脚步一顿,魏驭城竟然在。 上车时听司机一番表述,以为真的只有李斯文在办事。 甜品现做,摆盘精致,林余星好甜食,真正的心满意足。林疏月却食之无味,一墙之隔,像隐埋的雷,危险系数不低。 半途,李斯文进来了一趟打招呼。应酬在身,不方便多留,只说想吃什尽管点,又特意看向林疏月,笑得更温和,“今天的鲈鱼新鲜,待会林小姐尝尝看。” 回到饭局,李斯文跟魏驭城低声汇报:“鱼送过去了。” 旁边是齐名业的张总,也是这次款待的客人,他耳尖,“魏董还有客人?那叫过来一块吃。” 魏驭城笑意淡,“不碍事,家里几个小朋友。” “小衍在?”张总更加来劲,指了指旁边的女儿,“他和敏敏同龄,正好一起。” 这位张总的女儿比钟衍大上一两岁,全程都只注意到魏驭城。男人的风度,样貌,举手投足间的成熟魅力,无一不吸引。 魏驭城还是那副客套的表情,继而吩咐李斯文,“待会叫去楼上。” 饭吃完,局没散,辗转楼上棋牌唱歌。 钟衍本身就是好玩的,忙不迭地拉着林余星赴约。林疏月杵在原地没动,钟衍又返回来拽住她的手,“还不走?是要我背吗?” 林疏月被强架着上了楼,好在包间人多,隔两室,男人在里面牌局,外头是随行人员,还有张总女儿叫来的几个朋友。 帘子隔着,并不能看清魏驭城的脸。 林疏月松了一半气,挨着最靠门口的沙发坐,极力降低存在感。 钟衍虽疯野,但很照顾林余星,一会交待这,一会不许他碰那,俨然一名家长。林余星眼里有光,这是他不曾看过的世界,探知欲和新鲜感织成五颜六『色』,他的心全写在眼眸里。 林疏月出神之际,没注意到魏驭城走了过来。 她像一只发呆的猫,恨不得给她顺顺『毛』。魏驭城往她身边一坐,然后灭了手里还没抽完的烟。林疏月转过头,神情一愣,完全忘记反应。 魏驭城微微侧头,向她靠近半分,“鱼好吃吗?” 但还没等到回答,女孩儿娇俏的声音叫喊:“驭城哥!我们要玩游戏,你也来好不好?” 那声“驭城哥”听得林疏月一身鸡皮疙瘩。魏驭城却自若得很,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对右边正口若悬河的某人叫了声,“钟衍。” 钟衍屁颠颠地跑过来,非常熟练地当起挡枪专业户。他睨张敏敏一眼,“成啊,我来玩儿。” 张敏敏嘟着嘴,不满意。 她朋友已经磕着酒杯杯底,迫不及待地开始,“真心话大冒险啊。来来来。” 有长辈在,总不敢太放肆。无非就是做俯卧撑啊,初恋是在几年级啊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再一次扔骰子时,按数顺位数,第十八,张敏敏故意没有跳过魏驭城,“驭城哥,该你了哦。” 魏驭城风波不动,依旧叠着腿,懒懒靠着沙发。 林疏月也没反应,低头玩手机。 有人拉了拉张敏敏的手,小声劝阻:“算了吧。” 张敏敏偏不,不服输的,挑衅的,势在必得地看着魏驭城,问了一个非常离谱的问题:“你能接受一夜情吗?” 短暂安静之后,是爆炸般的起哄声。 连钟衍都张大嘴巴,虽然张敏敏很没分寸,但他也暗搓搓地期待舅舅的回答。 灯影烘托,魏驭城的神情晦涩不明。几秒之后,他倏地弯唇,笑着说:“不能。” 林疏月的心莫名踏空,浑身不适,这两个字像尖细的钻头往耳朵里扎。她忽然觉得无趣至极,不想继续待在这满场谎话横行的地方。 离开包间时,她听到有人恭维:“他好好哦,真是好男人。” 林疏月冷笑,再看一眼当事人,分明心安理得。 洗手间里消磨十分钟,林疏月连妆都懒得补。门外笙歌『迷』醉,隔着门板隐隐约约,越听越虚浮。魏驭城那句“不能”像块铁砣,把重逢后他的种种试探和遐想拖入海底。 林疏月转过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一笑,梳齐短暂的郁结。可刚走出洗手间,就看见魏驭城站在走廊不远处。 他转过身,双手环胸,显然是在等她。 林疏月停顿一秒,然后往反方向走。 魏驭城忽然开口:“生气了?” 忍不了这莫须有的指控,林疏月没好语气,“魏董高看了。” 一轮对话,魏驭城已走到她身边,视线低垂且肆无忌惮地审视,观察,蓦地低笑,“没说真话。” 林疏月点点头,“魏董对自己的认识倒挺深刻,向您多学习。” “学习什?”魏驭城风轻云淡,亦步亦趋地靠近,“那真没见过这笨的学生,学了这久,还没学到我想做的事儿。” 他的嗓子被酒润过,更有辨识度,一字一字像结的网,织得滴水不漏。林疏月不自知,其实人已经跌进了这张网里。魏驭城的语气不算友好,还带着一丝丝刻薄的强者姿态,引起她本能的好胜心。 算计好时间,在她快要甩脸子的前一秒,魏驭城淡声,“在你那,我是one night stand。” 如此直白,瞬间烧红了林疏月的耳尖。 魏驭城再次靠近,眸光酣畅且笃定,“但在我这,想要得从来都是更多。” 耳尖的红克制不住弥漫上脸颊,让她看起来才像真正醉酒的人。她没想过是这样的回答,完美解释了那句“不接受一夜情”。 林疏月强『逼』自己镇定,冷不丁地一笑,“魏董是在彰显自己的魅力和成全自己的野心吗?还是觉得我仍是个憧憬这种虚无缥缈感情的小女生?” 对视几秒。 魏驭城突然倾身,笑意下嘴角,“你不是。” 林疏月神『色』一言难尽,直直望着他。 “小女生善良不骗人,而你,”魏驭城的目光一瞬变温,不冷不热的情绪糅杂,最后筛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委屈与无奈,他低声,“挺会玩我。” 第17章 烈焰你不也被玩得挺开心吗? 第17章 林疏月算是彻底『摸』准了魏驭城的招数, 攻她不备,娴熟若。她也不是什么楚楚可怜小白花,见招拆招的本事不比他弱。 她笑, “魏董不也被玩得挺开心吗?” 轮到魏驭城微怔。 林疏月眼皮轻挑, 淡定得很, “又让你负责。” “要你负责。”魏驭城半真半假地戏谑。 “个个都像你样, 哪里负责得过来。” 林疏月甩手要走,走成,手臂一紧, 被男人用力拉住。她转过头,平静眼神里分明是不甘示弱。 僵持秒, 还是魏驭城先松的手。 林疏月包厢叫林余星, 林余星玩得正痛快, 有半点走的意思。可一转头对上姐姐那双要迸火的眼睛,立马乖乖走了过来。 等钟衍再来找人,早了影。 九点不到也散了局,魏驭城跟李斯文走后头, 交待完事情后, 李斯文点点头,“明白。” 钟衍钻上后座, 大喇喇地岔开腿, 好气地瞅了眼外头仍笑眯眯杵在那的张总一家,“他女的眼睛恨不得钉在你身上。” 逢迎礼貌点到即止, 车门一关, 魏驭城便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色』。 钟衍说:“你要给找个年龄小点的舅妈,也不是不可以。” 魏驭城睨他一眼,“你很闲?” 钟衍嘴, “说个事实怎么了?” 魏驭城晚上的心情着实不算好,气氛已经剑拔弩张。李斯文适时打圆场,聊起了的,“听说耀总公司的后勤在招人,给员工做心理咨询和培训的。” 钟衍果然竖起了耳朵。 “薪酬给的不低,前日碰见,他特意说了事,让帮忙留意着合适人选。”李斯文说得详尽,“一时也不到,头问问大学学。” 钟衍眼珠转悠了好圈,『舔』了『舔』下唇打起了算盘。到明珠苑,李斯文刚要走,钟衍又急忙忙地人拦住,“斯文哥。” “嗯?”李斯文滑下车窗,“怎么了?” 钟衍吊郎当地趴在玻璃沿子上,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就刚才你讲帮人介绍合适人选,推荐一个呗,就林疏月,林老师。” 李斯文拖着腔调,犹豫的语气,“样啊。” 不表态,钟衍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好像也是985毕业的高材生,专业能力也过得去,虽然凶吧,总体大『毛』病。” 李斯文诧异,“你俩关系么好?” “好什么好。”钟衍忙不迭地否认,找了一堆借口,“还不是看她压力大,她那个弟弟有心脏病,费钱。举手之劳当积德了呗。怎么样,行不行你给句话。” 李斯文笑了笑,“边就捎句话的事,关键还得她愿意。” 钟衍信满满,“种好事她还不愿意真是脑袋有病,包身上!” 等进入二环高架桥,李斯文才给魏驭城打电话,“事情办妥了,如您所料,小衍很热心。”他也意外,“是小衍第一次吧。” “对人不会有第二次。”魏驭城意有所指,在书房的他掐灭烟蒂,起身面向落地窗外。他太明白,劝林疏月种事,谁做都效果,只有钟衍行。 李斯文再一遍,忍不住啧啧叹,老板番『操』作滴水不漏,简直叹为观止。 — 天后,钟衍找了个理由林疏月约出去吃饭,美名其曰谢恩师,听得林疏月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有事就说。” 钟衍嘁了嘁,“发肺腑好吗?” 林疏月呵了呵,“你个心肺的,能指望什么?” 钟衍觉得意思,以后都在个女人面前说谎话,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等着被谢的姿态,推荐她去公司上班的事说了一遍。 “你不用太谢,顿饭请客就行。”钟衍得意道。 林疏月却干脆拒绝,“不去。” 钟衍还反应过来,“啊?” 林疏月平静又冷静,重复:“不去。” “喂!么好的机会!高薪又轻松,还是拜托李秘书帮忙呢!”见她油盐不进,执拗不语的样子,钟衍急着道:“你不是缺钱吗,你弟弟看病不要钱啊?!” 替人着四个字在钟衍身上本就是天方夜谭,好不容易做件好事,对方却不领情,是气得口不择言。 林疏月还是那副态度,不愠不喜,平声说:“是缺钱,不会去上班。” “why?!”她实在也不像好吃懒做的人。 “有为什么。”林疏月低头搅动杯里的咖啡,动作稳而有序地添加糖球,“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钟衍,你发有,你改变了很多,正朝着一个有利你的方向走。” 钟衍还计较得很,好气,“当然,毕竟舅给你开了么高的工资,总得物有所值。” 林疏月也不恼,笑嘻道:“谢谢夸奖。” 钟衍白眼翻上天,“服了,简直对牛弹琴。” 他不算小劲地推了桌子,起身去了洗手间。 林疏月侧头调侃,“看清楚啊。” “干吗?”钟衍停顿脚步,不解。 “男女厕所,走错。” “……” 直到钟衍背影完全消失大厅,林疏月才收起笑容,脸上了丁点神采。双手摩挲着咖啡杯杯壁,眼睛却不知该聚焦哪一处,餐厅里的悠扬乐声屏蔽在耳外,像久远的撞钟,一下下地抨击她记忆深处的某根弦。 林疏月眼角渗出淡淡的落寞之意,就么分钟的独处时间,从刚才迎风恣意的杨柳,瞬间变成浓秋里的枯花萎草。 钟衍半天不见,林疏月有点担心,正准备去找人,就听见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疏月。” 林疏月身形一顿,转过头。 看清人,赵卿宇表情隐隐雀跃,他向前一步靠近,“你也在里吃饭?” 林疏月答,看了他一眼算应,然后迈步要走。赵卿宇赶忙追随,“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在楼上订了包厢。” 林疏月再次停步,视线直视他,“很闲吗?不用去陪女朋友?” 赵卿宇却直白的讽刺当做是她的不甘心和赌气,脑补后,加靠近她,笑得勉强,“不提不开心的事,你吃什么?” 林疏月直言不讳,“你女朋友知道你又在找备胎吗?”她的眼神有半点动容,冷得像冰,“请让开,挡着路了。” 虽然分了手,心理作怪,谁受得了女人种高高在上的、纯粹鄙视的态度?赵卿宇觉已经够低声下气,却不料她翻脸连人都不认,浑身都带了刺,刺破了他那点尊心。 赵卿宇窝火,一拽住林疏月的手,“你还在怪是不是?” 林疏月被他掐疼了,冷呵,“恬不知耻。” 赵卿宇简直不敢相信,“你以前不是样的,从不会说么素质的话。” “那你得先做个人。”林疏月挣扎,“放手。” 赵卿宇抓得越来越用力,两人推搡,林疏月用尽全力推开,赵卿宇站稳,撞到了身后经过的服务生。服务生手里的托盘掀翻,碎片声刺耳、突兀。 的顾客都望过来。 赵卿宇气急败坏,指着林疏月:“至吗?!真跟老死不相往来?” 林疏月:“是。” 邻桌的小情侣不由窃笑。 赵卿宇面子挂不住,愈发言三语四:“当初分手也是你先提的,在还成了的错?你有什么好端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千金大小姐,起码的礼貌你有,认识一场跟你打个招呼还要给脸『色』?” 林疏月差点给听笑了。 她还来得及话,肩膀一沉,一条结实的手臂潦草地搭了上来。钟衍吊郎当的嗓门可太清亮了,“礼貌个屁啊,你不要随时散发魅力ok?站在都能吸引苍蝇。” 林疏月一身鸡皮疙瘩,一言难尽地看钟衍。 钟衍高她半个头,痞帅痞帅的,气质年轻又洋气,比赵卿宇扎眼多了。 赵卿宇不可置信,“是你新找的男朋友?” ……林疏月实在承认不出口。 钟衍颇有为她撑腰到底的意思,下巴一扬,耳朵上的耳钉闪了闪,“绝了。”他啧啧慨,“不到你以前眼光么差。” 赵卿宇气急,指着林疏月。 钟衍甩手打开,眼神阴鸷,“你他妈指哪呢,女朋友。” 赵卿宇带着愤懑狼狈而逃,上赶着找了番羞辱。重平静,林疏月冷冷道:“还不松手。” 钟衍连忙收手,有模有样地甩了甩,一副累极了的表情,“靠,不到你么矮。” 林疏月笑骂,“吃你的吧,少爷!” 钟衍热血沸腾的劲还下去,不停追问:“刚才演技能拿奖吗,头一演戏,觉得天赋还行,你觉得呢?不过还要嗲一点点就好了。” 林疏月正喝咖啡,半口卡着喉咙,一顿狂咳。 钟衍递纸巾,觉得是伤害到了她,是苦口婆心地宽慰:“你怎么在还放不下渣男呢,大气点林老师,找舅都比找他好。” 得了,咳得厉害了。 — 下午六点的溪碧阁,魏驭城在有应酬,南青县的工厂新建进度在即,很多程序上的审批都得抓紧。一般商业交际都由李斯文出面,行政块牵扯面太多,还得魏驭城亲。 个老朋友,用不着客气逢迎,事谈得差不多,魏驭城出来透气。往栏杆处一站,一眼就瞧见了个熟人。 赵卿宇和傅琳约会,看样子不太愉快。 赵卿宇虽然陪着笑脸,任由傅琳一脸挑剔不悦,嘴上甜言蜜语哄着,神『色』中仍是透着微微不耐。最后还是哄好,傅琳甩脸子走人。 赵卿宇也是气着了,去追。 半分钟,他接了个电话,边接边往魏驭城个方向走,所以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她除了会告状还能干吗?妈,你不用拿些东西压,已经够忍耐了。是她非要来里,来了又要换地方。开了俩小时车从城东来城南,她又要城南吃火锅,『毛』病吧!”赵卿宇一肚子火,也委屈。 明婉岚说了句。 赵卿宇情绪大了,“娇气?她是无理取闹!还有,拿她和林疏月比。” 听到林疏月三个字,魏驭城神情变了变,侧了下身,仔细地听。 “什么叫忘不掉?!忘不掉她又怎样?人家已经找新男朋友了!”赵卿宇愤懑。 魏驭城的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 “长得真他妈年轻,一看就比她小。他俩关系好得很,勾肩搭背的,那小年轻还挺护她,说话气死个人!”赵卿宇不承认,钟衍各方面条件确实碾压。而且他总觉得钟衍面熟,却又一时不起,只得不甘心地找茬,“肯定不是正经人,还戴耳钉,玩她的!” 抱怨连连,魏驭城再听。 有些字句脏得入不了耳。 魏驭城心里冒出一个法,难怪么多暗示明示,她都八风不动。原来结果是最棘手的那一种,只不过,她是什么时候交的新男朋友? 再席间,魏驭城沉着脸,说话。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上个洗手间的功夫,魏董怎么就坏了心情。 九点多家,一路上司机都敢大喘气。 工程负责人请示工作,汇报的时候一个数据说错,魏驭城直接挂了电话。李斯文晚上在另一局应酬,结束得早,正在明珠苑等魏驭城,行的老总捎了份价值不菲的礼物,正好帮忙送了过来。 魏驭城一进门,就听到钟衍夸张的语气:“反应速度之快,演技之绝,斯文哥你是见着,都后悔录屏。” 什么『乱』七八糟,魏驭城心情本就不佳,此刻眉眼阴沉,隔空投掷在钟衍身上,是淡淡的嫌弃和重重的警告。 钟衍哆嗦了一下,他能分辨出舅舅的情绪火候。比如个眼神,绝对是正八经的要发飙。他讪讪闭嘴,并且下意识地往李斯文身后站。 李斯文站起身,笑着帮忙解释:“今天小衍帮了林老师。” 魏驭城神『色』松了松,语气还是绷的,“帮什么了?” 钟衍按捺不住炫耀,哔哔叭叭将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遍,“……事情就是样的,急中生智,反应迅速,勾着她的肩就演起了姐弟恋。说是她新男朋友的时候,她那个渣前男友脸都黑了。” 像春风劈开严寒,一缕缕弥上身。魏驭城的眉眼渐渐柔和,一晚上的阴郁不快也随之落地。再看钟衍时,魏驭城宛如慈父温和,平声问:“零花钱够用吗?” 钟衍:“啊?” 圣旨下,“个月涨一点。” 钟衍反应过来,头发丝都喜滋滋地起立,浑身上下洋溢着喜庆劲。他刚准备接旨谢恩,魏驭城脱外套的动作一顿,复审了遍他刚才的话。 就像一名严谨考官,终不会错过任何纰漏。 还等钟衍过完瘾,魏驭城忽地又问:“你刚才说,手放哪了?” 钟衍不明所以,天真坦诚,“她肩膀啊。” 魏驭城点点头,淡声,“个月零花钱取消。” 第18章 烈焰Wei:别怕。 第18章 “我舅越来越难搞了。”钟衍送李斯文出去的时候, 抱怨连连,“李秘书,说他是不是提前更年期?” “大概是觉得, 不尊重师长吧。”李斯文解释得合合理, 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别说这些, 不然下个月零花钱也没有了。” 钟衍不不愿,但还是闭了嘴。 明珠苑临江而建,夏夜江风徐徐, 周遭温度都降了些许。花园被阿姨打理得精致生机,尽夏开得紫糯团团。钟衍双手『插』兜, 悠悠『荡』『荡』, 刚要说拜拜, 李斯文问:“上次招人的事,跟林老师说了吗?” “别提了。”钟衍暴躁,“拒绝了。” 李斯文意外,“条件不满意?” “谁知道。”钟衍踢开一颗小石子, 就着这个话题聊开, “我觉得她好奇怪,明明要花钱的事儿一大把, 她也是个勤快人, 为什不接受一份轻松优越的工作呢?” 李斯文说:“林老师挺要面子?” “连我这种硬骨头她都啃下来,”钟衍摇摇头, “没点厚脸皮真做不到。” 李斯文轻笑, “一时不知道该夸有自知之明,还是夸她能屈能伸了。” 钟衍摆手,“早点回去啊斯文哥, 车慢开。” — 这边,赵卿宇一身酒气回到家,直奔洗手间趴着吐。拖鞋踩地的声音急急传近,明婉岚憋了一整晚的抱怨倒豆似的,“去喝酒了是不是,为什不接琳琳的电话?” 赵卿宇捂着耳朵,一顿狂吐。 “闹什绪,就不能多让让琳琳。侣之间吵架多正常,难道和那个女的不吵架?” 胃里灼热难受,直『逼』脑门,“够了!!”赵卿宇暴吼:“有完没完了!老不想伺候个祖宗行吗?!” 门板摔得砰砰响,明婉岚不可置信,一向听话温顺的儿子会变成这副模样。她把所有的过错转移,“我就知道,还忘不掉那个女的!” 赵卿宇躺床上急喘气,对,他确实忘不掉林疏月。 林疏月懂事,独立,鲜艳的灵魂和恣意的生活态度是那么有后劲儿。而不像傅琳,娇气矫情的公主,他就是伺候公主的太监,一味的忍让、讨好。 赵卿宇疲倦极了。 而更让他挫败的是,林疏月这狠『性』子,是真跟他一刀两断不留余地。 — 这天林余星一起床,就看到林疏月站在镜前往眼皮上贴小白条。 “姐在干吗?” “眼皮跳得厉害。”林疏月食指按住左眼,可烦心,“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林余星神神叨叨,“左眼跳财!” “『迷』信。”林疏月『揉』了『揉』,“面部神经问题,我冷敷会儿,没好我再去看医生。” 林余星乖乖“哦”了声。 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下,林余星瞄了眼, 还是钟衍的微信轰炸:劝劝姐啊,这难得的工作机会,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钟衍是真热心,是真执着。想着拉拢同盟,一块劝林疏月去李斯文熟人的公司。 林余星面无表情地回了俩字:不去。 钟衍:……这到底是为什啊?! 林余星言简意赅:酷。 下午林疏月出去了趟,陪夏初逛商场买衣服。夏初家里条件不错,爸妈开了家内衣公司,誓将国产品牌做大做强,最近在忙上市的事。她自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业务也不错,但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一年到头存不下几个钢镚。 当然这街没能好好逛,钟衍那小的信息还在不停发。 李斯文告诉他,要是没答应,就直接拒绝了,那边好安排别的人。 钟衍很直球,觉得这种好事儿凭什让人啊,于是没少啰嗦。夏初见她不对劲,问了句咋拉。林疏月便告诉了她。 夏初衣服不试了,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小声问:“那个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来找过了。” 林疏月默了默,“嗯”了声。 夏初:“或许他找不到你了,不会再来捣『乱』,疏月,试试回到正常的生活里。” 一刹那,林疏月是心动的。但一想到以前种种难堪场面,它们像根根钢针,突突地扎进她脑袋。压抑感瞬间灭掉蠢蠢欲动的萌芽。 林疏月摇了摇头,“不想给钟衍添麻烦。” 夏初没再劝,她了解真相,所以更加理解。于是只轻轻捏了捏林疏月的手背,笑嘻嘻地说:“没事儿,姐们在呢。跟着我,饿不死你和咱弟弟。” 林疏月配合地拿手背擦眼睛,然后抱紧夏初的手臂,“夏姐的大腿我要抱紧了。” “去你的,这我纤纤美手呢。”夏初臭屁道。 朋友真好,闺蜜真好。 但好心没持续太久,就被阴云打蔫儿了。 俩人买完衣服,夏初肚疼去洗手间,林疏月就是这个时候碰到明婉岚的。 明婉岚在这家商场逛,并且很早就看见了林疏月,趁她现在一个人才走了过来。赵卿宇最近太叛逆,和傅琳处得不愉快,傅琳她爸颇有微词,几次拿公司上的事要挟。明婉岚不痛快,因果全怪罪在林疏月头上。 林疏月一看明婉岚这虎虎生风的架势,总算明白眼皮一直跳的原因了。 起初,她还能出于尊重和礼貌,好言好语面对明婉岚的尖锐。但明婉岚觉得她是软柿子,好拿捏,高高在上的态度充满蔑视: “林小姐,和卿宇在一起时,没少花他的钱。我们卿宇心『性』简单,没有坏心思,过去的事就算了。但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请你自重。” 就这句话,再能忍就不是人了。林疏月当即反驳:“伯母,这话您对您儿子说,可能更适合。” 明婉岚本就带着憋屈的怒气,这下更不得了,“说什?说他花你钱了,还是他『骚』扰你。这是搞笑。” 见林疏月要说话,明婉岚抢先一步打断。 不说别的,这个年龄制造绪的能力一等一,堪称举要治繁——“有工作吗?有稳定收入吗?只有一个随时要拿钱养病的弟弟。” 明婉岚扬高下巴,带着『逼』人的刻薄,“至于为什不工作,应该心里有数。被吊销过从业执照,原因不用我明说吧?给留点面子。” 林疏月脸『色』白了白,这些很隐秘的私事,一定是赵卿宇说的。 路过的行人纷纷打量,明婉岚音量不算小,是故意让她难堪。从二楼看,对峙的场面就更加明显。来这边帮魏驭城取西服的司机王叔看了没几分钟,先是皱眉,然后『摸』出手机,眯缝着眼睛调整相机。 一张拉近的照片,正好拍下林疏月楚楚措的神——“魏董,林老师好像碰到点事。” …… 见她沉默不语,明婉岚占了上风,更加得寸进尺,“看上卿宇的钱,不怪你,毕竟陪了他……” “老巫婆说什呢?!!” 夏初一声呵斥,风风火火冲到林疏月面前。碰上她这一点就炸的『性』子,场面简直比跨年时的烟火表演还热闹。 “没工作”“没钱”“废物渣男”这些词在她耳朵里循环打转。她整个人都是漂浮的,游『荡』的,没有重点的。忽然,手机震了震,像在手心很有存在感地挠了挠痒。 林疏月低头去看。 屏幕上,只两个字。 wei:别怕。 林疏月的心狠狠一跳,先被扎紧,等窒息感充斥到极限时,猛地炸裂。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共鸣,明明没见到这个人,或者说,是不是这个人不重要。关键时候能撑她一勇气,便一下能把深陷泥潭的人给救出来。 他说别怕,林疏月就真没觉得有啥好怕的了。 夏初是个嘴皮厉害的,明婉岚显然不是对手。但明婉岚知道林疏月的弱点,专挑“没工作”“自知之明”这些回击。 林疏月什都没说,拿起手机拨号码。 钟衍接得快,语气含沙『射』影的,“哟,还记得拨号码呢。” 林疏月打开免提,有条不紊地问:“李秘书朋友的公司规模怎么样?” 钟衍:“明耀科创没人不知道吧,这规模还用说吗?” “工作强度。” “看自己呗,耀哥我认识,有啥事儿我帮你走走后门。” “薪酬待遇。” “早帮打听好了,月薪五位数,正式入职后享受规定内的绩效奖金。” “福利呢?” “明耀的员工工作满三年,都能分一套小公寓,还有一年一次公费出国旅游。”钟衍如数家珍,这会反应过来,激动问:“改变主意了?!” 林疏月说:“我愿意去。” 钟衍靠了声,“早这样不就完了,行,等我通知!” 电话挂断,林疏月看都没看明婉岚一眼。 夏初底气足了,像孔雀开屏似的光辉耀眼,“我姐们儿优秀的很,多的是公司要。有空嘴碎别家姑娘有没有工作,不如多『操』心自己儿子的信.用卡有没有逾期!别到头来又问我姐们儿要钱还债,恶心死了。” 这波实打实的反击漂亮又解气,明婉岚那猪肝脸『色』够夏初回味三天的。 “诶,公司你得去啊。别人一番好意,还要利用,那可不厚道了。”夏初叮嘱。 林疏月点了下头,“知道。” 这快改变主意,倒不是因为真的想开、想好。是一种莫名的冲动,像经历寒冬后的枯土地下,种奋力破壳。而敦促它生长的推动力…… 林疏月脑海里顿时闪出那声,“别怕”。 或许夏初说得对。 一切都朝好方向发展,她的人生轨迹可以重归正常。 钟衍急不可耐地把林疏月答应的事告诉了李斯文,李斯文虽诧异这突然的转向,但结果是满意的。他接钟衍电话时,里面正在开总经理办公会。魏驭城深锁的眉头一直没松过,散会后,小助理抱着件犹犹豫豫,不敢进去找签字。 李斯文挥了挥手,“我来。” 小助理如获大赦,忙不迭地道谢。李斯文进去,事一说,魏驭城的表情果然松动了。 “小衍人劝服了,林老师愿意去。”李斯文半笑半认真,“只是耀总那边?” 魏驭城合上笔帽,头也未抬,“我来说。” 唐耀接到这通电话,简直匪夷所思,“我没听懂。” “揣着明白装糊涂。”魏驭城靠着皮椅,眉眼松活。 “以我公司名义招个人,然后上班地点是你那儿?”唐耀确认一番后,直言不讳,“大费周章,不是你魏生的风格。” 魏驭城笑起来,眼角扬起浅浅纹路,吊着眼睛,是难得的温和带情。 …… 很快,林疏月就接到了明耀科创hr的电话。在确定好身份,基本资料后,对方通知她下周一正式赴公司面试。 林余星早就竖起耳朵在旁听,通话一结束,他急不可耐,“没问题的吧?可以去上班了吗?不会反悔的吧?” 林疏月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懒呢。” 林余星撇撇嘴,高涨的绪一下熄火,他低了低头,“嗯”了声。 林疏月知道他在想什,于是『摸』了『摸』他脑袋心,笑着说:“姐姐试一试,不一定能面上。” “不会的。”林余星吸了吸鼻,“姐姐是最好的。”顿了下,他抬起头,眼神澄澈,“姐姐要加油,我会加油的!” 再没有什比这个眼神更治愈的了。 那点忧心和对前途未仆的『迷』茫顷刻消散,重塑成新鲜的勇气。林疏月不由展颜,笑着应:“好,加油。” 周一,林疏月准时去明耀科创报道。 接待她的是一名出头的人事主管,亲和力足地握手,“好,疏月。叫我畅姐就行。” 当然,必要的面试都按流程进行,林疏月诚实说:“我之前因私事被吊销过从业资格证,一年前,我重新考取。” hr表示知道,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挖。 畅姐拿起包,“走吧,去你的工作地。” 林疏月见这是要外出的架势,虽然有疑虑,但还是随行。 畅姐领着人,从地下停车场开车穿梭,五六分钟,直接停到了大厦a座区。电梯从负3层上升,林疏月心有疑虑,“畅姐,这边离办公区挺远的。” 畅姐只笑笑,没说话。 电梯门开,地毯厚重吸音,高层区的办公场所宽敞人少,林疏月看了看周,五六米外为界限,分左右两边。右边是正常的办公区,但工位分布相对仍是很少,只偶尔能见到人影走过。 畅姐往左边走,双扇木门隔出的房间,闹中取静的好位置。室内装潢是新中式风,五平大小,格局设计清隽雅致,中间用水墨画式样的屏风隔开,是非常标准的休息环境。 畅姐拍了拍手,“这里呢,就是你以后的工作场地啦。” 林疏月:“挺好的,但畅姐,是不是离公司远了点儿?” 畅姐笑了笑,直言不讳,“确实远,毕竟这是另外一家公司。” 林疏月懵了下,“嗯?” “明耀科创和汇中集团相邻,ab座,穿过地下停车场的距离。” “所以这里是汇中集团?”林疏月蹙眉,“我不明白。” “耀总特意交代的。”畅姐是一万个问号,但还是极具专业素养地解释:“今年是第个全民健生年,响应号召,大概是,为了锻炼员工的体魄吧。” “……” 汇中。 林疏月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魏驭城的地盘! 心口梗的血还没来得及吐,门开,想什来什。魏驭城负手而立,站在门口,路堵得严严实实。 畅姐多有眼力见儿,飞快闪人,厘米高跟鞋踩得像风火轮。 “嘭”的一声轻响,门关。 魏驭城没穿西装,白衬衫衬得腰肩比例分吸睛。他卷了卷衣袖,手腕上的积家表随着动作往下滑了半点,然后卡在微凸的筋骨处。 林疏月的眼神是躁动的,不解的,窝火的 男人从容自信,像一个收网的猎人。 林疏月彻底明白,这个陷阱挖得有多精密。 她下意识地碾出两个字:“骗。” “的老板是唐耀,唐耀租了我这一层这一间办公室。”魏驭城亦入定如僧,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林疏月冷呵,“所以月薪五位数。” 魏驭城说:“没有。” “绩效奖金和分红。” “没有。” “出国旅游。” “没有。” “员工福利。” “没有。” 一个明知答案仍孜孜不倦地问。 一个一本正经还认认真真地答。 今日落日早,黄昏提前来到。紧邻总裁办公室的绝佳高层,优先阅览人间厚赠。光不是光,是温柔的晕染。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悄悄抽丝打薄。 两人以同款认真的眼神对望,沉默点到即止,自然而然地升腾起七分奈分滑稽。 林疏月没忍住,先弯了嘴角。 她一笑,魏驭城的眉眼即刻融化。 “那有什?”林疏月环抱手臂,腰椎骨抵靠桌沿,神『色』慵懒地问。 魏驭城的视线直落她眼眸,将所有克制顺手推海,海浪汹涌,野心蛮蛮地打湿林疏月的心。他说: “有我。” 第19章 烈焰但我不想放一个女人走,那她就永…… 第19章 秋日黄昏太缱绻, 光亮在落地窗玻璃上折了下,烫了林疏月的耳朵。魏驭城站姿挺拔,半边身子浸润在光影里, 仿佛持柔光。 无可否认, 这个男是英俊的, 有魅力的。说话直接, 欲望不掩,但望过来的眼,偏又是恰到好处的柔软, 恍惚可辨几分真心。 林疏月笑了笑,问:“魏董是要给我两份工资?” 魏驭城没什么表情, 提醒说:“你老板是唐耀。” 张弛有度地控制距离, 哪种态度都无懈可击。林疏月想笑, 点点头,“谢谢提醒。” 倒也没多留,『露』个面,表了态, 便走了。 林疏月背过身, 当即给畅姐打了个电话,说工作不能胜任。 畅姐似乎并不意外, 象征『性』地劝留几句, 最后说:“行吧,明天咱们再联系。” 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 但这天晚上, 林疏月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对方的音温尔雅,“林小姐好,我是唐耀。” 林疏月怎么也没想到, 唐耀的电话直接打她这儿来了。一再三地挽留,林疏月不为所动,她甚至想问,是不是有拿枪抵你脑袋瓜子了? 周旋几分钟,唐耀先停顿几秒,嗓音依旧清亮温和,“明耀科创一向致力于员工归属感的创造。我与方海明教授略有交情,如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乐意引荐。” 方海明是国内心脏外科领域的权威专家,国际医疗一号难求,据说被的医院判死刑的病,都能在他手里起死回生。 林疏月搭在手机上的指尖下意识地一紧,这个谈判筹码太诱。 唐耀的意思很明白,我可以帮你,但提,你得在我公司工作。 晚上,林疏月把这件事头至尾回想了遍,后后觉,什么都通了。也许最开始,就是某处心积虑织下的一张网。连钟衍这傻小子,可能也是结网的一根绳。 林疏月推开侧卧的门,昏暗的光门缝挤进,能见林余星酣睡平静的侧脸。床边的矮柜上,是他常吃的『药』。而相比一般,林余星的脸『色』更苍白无血『色』。 林疏月了弟弟很久,最后轻轻带上门。 她回了条信息:“耀总,明天起,我会准时上班。” — “满意了?”同一时,唐耀把手机递去魏驭城面晃了晃。 魏驭城瞥了眼,并不意外。 “这么大费周章,不给点反应?”唐耀戏谑。 魏驭城抖出根烟,单手掐掉最顶端的一截烟丝,然后才点燃,“你要什么反应?” 唐耀:“就这么信她会来?” “不是信。”魏驭城说:“是得清。在她那,她弟弟排第一。” “所以你在威胁她。”唐耀眯缝眼睛,调侃。 魏驭城纠正:“不是我,是你。” “倒打一耙。”唐耀嗤笑,无不好奇,“这不像你追的风格。” 他和魏驭城相识这么多年,不是不清楚,三往上的男,有条件,有资本,不可能没有过女。但魏驭城的私生活相当隐秘,或许有,但不携女伴公开『露』面。两关系匪浅,唐耀都没见过他身边正儿八经地出现过哪个伴侣。 烟不合口味,浓烈冲鼻,魏驭城抽了两口就摁熄。他起身去吧台,倒很认真地回答了唐耀这句话。 追吗? 不追。 魏驭城淡,“是再续缘。” — 钟衍那边的治疗不会断,事上,他这种过往伤害造成的偏激『性』格,也没有更多形式上的对症下『药』。适度的陪伴,沟通,还有惯,对他是最有效的。 她大致了一下,明耀科创这边的工作时间非常固定。那么周六日可以顾点钟衍。钟衍听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耀哥公司挨我舅的,我认识路。” 林疏月本能道:“你不来了。” 钟衍靠了一,“我又惹你了?” 林疏月抿了抿唇,心里无由头的惆怅。 第二天上班,林疏月站在明珠金融中心大楼伫立许久,日光均匀洒在深灰偏光的外墙上,颇有开疆拓土的镇守气势。明珠金融中心于三年建成,一度上了各大新闻推送。斥资巨头就是汇中集团,汇中集团占据层王之称的黄金五层,而魏驭城的办公室,则在一览众世小的正中间。 林疏月收回眼,乘电梯。 上班高峰期,电梯里头攒动。西装革履,精致妆容,得体套裙,老不一的每张脸上,都洋溢生机与干劲。这是林疏月太久没有感受过的东西。她置身其中,像漂浮的船,听熟之间道早安,善意的笑脸。既恍然,又熟悉。 大分员工在32层就出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时,竟只有林疏月一个。 到36层,这里与刚才的气氛全然相反,是一种冷肃的安静。右边虽然能到工位,但对接的视野并不广阔。这时,身后的电梯门划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走出。 对方先『露』笑容,“你好。” “你好。” 女孩儿白净,眼睛生得格外聪慧。她指了指左边,试探问:“新来的?” 林疏月点点头,“是。” 女生没过多追问,她只指了指右边,“我在行政,我叫周愫,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林疏月尴尬地笑了下,“其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啊?” 林疏月手心微微冒汗,己都觉得滑稽。 周愫压低了音,眼睫轻眨,“你是耀总公司的,没事儿,紧张。你这间办公室,是李秘书交待我收拾的。哎呀,不跟你说,我要去打卡了。有空聊。” 周愫踩高跟鞋,小碎步地跑去右边。跑到一半回过头,冲她俏皮地挥了挥手。 林疏月松了口气,转身进去她的工作地。 这间房是明显的新装修,所有的摆设、格局,都很符合一间心理咨询室该有的水准。大到遮挡隐私的屏风,小到同『色』系的水杯套件,桌上还有唱片机,几张黑胶碟片齐齐整整摆在旁边。 林疏月打开纱帘,阳光与风齐齐涌进,倒成了她这儿的第一批访客。 电话响,畅姐打来的,“疏月,你先适应一下,缺什么再跟我说。公司这边在走发流程,上午就会通各门。如果有心理咨询方面的需要,都可以来找你。” 林疏月应道谢,冲淡了心里的那点介怀。她开始期待,第一个过来的,会是哪种情况的咨询者。 初晨阳光和煦,点过后愈发明亮,烧开的沸水已凉在了45度恒温……却没等来半个。 林疏月站在窗边有点想笑,甚至可以想象,当明耀的员工收到邮件时的错愕表情,家的心理咨询室却设在的公司,老板是不是有病。 想到唐耀,就想起某个。 林疏月嘴角的笑意收拢,头轻抵玻璃,思绪发散。 这时,叩门响,她立即站直,回头一,得,想的来了。 方才的闲适瞬间萎靡,林疏月下意识地竖起防备。魏驭城对她略显抗拒的变化视而不见,反倒悠闲得地往沙发上一坐,再拿起手边的画册翻阅。又指了指水壶,“能喝一杯吗?” 林疏月没应,但还是给他倒了杯水。 魏驭城一口下去半杯,喉结随之上下微滚。他仰头的时候,能见下颌骨的隐秘处,有个半块指甲大小的印。 他把水杯放桌上,叠起腿,且没有要走的打算。 林疏月直言不讳,“魏董不上班?” 赶客的意思很明显,魏驭城听而不理,“缺什么跟斯说。” “缺份清净。”她接得快。 魏驭城弯了唇,一瞬即收。他认真想了想,说,“你暂时不忙。” “什么?” “解个心结。”魏驭城说得道貌岸然,说得一本正经,“按时付费。” 他心思全写在脸上,林疏月不慌不忙,己也倒了杯水喝,这才悠悠答:“一千。” 魏驭城欣然,“好。” 林疏月说:“一分钟。” 魏驭城顿了下,对上她得逞的眼。 稍长时间的安静,就在林疏月以为他难而退的时候,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 魏驭城冲手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收。” 林疏月一,上面赫然弹出了微信转账信息,五分钟的报酬数字。 魏驭城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换了个更加放松的坐姿,俨然他才是这里的主——拿我的钱,就得办我的事。那股凌厉感眉眼间传递出三五分,足够有威慑力。 “我坐这可以?”他问。 开场幕布由他己亲拽开,外边的不得不配合演出。 林疏月骑虎难下,索『性』就不下了。她还是靠桌沿,没有因为正式咨询而变得严肃。消除来询者的差对待感,不让他们觉得己是异类。 “魏董可以说说。”林疏月转过身,拉紧半边窗纱,减低光感。 “你不是我司员工。” 林疏月依旧背对,改口:“钟衍舅舅。” 魏驭城仍不满意,“钟衍不在这。” 林疏月转过身,双手环搭胸,静了两秒,她点头,“魏先生。” 魏驭城的『色』勉强松动,投掷的眼还是不温不火。 林疏月:“介意我放点音乐吗?” “第九交响曲。”魏驭城说:“右手边第五张碟。” 林疏月照做,乐起,带婉转的节奏,给这屋子披了层若即若离的薄纱一般,很有氛围感。 不等她的开场白,魏驭城顾地说:“我以遇到过一个。” 林疏月面『色』镇定,专业素养平衡住了情绪的跳动,她问:“什么的?” “有好感,有想进一步的可能,但她没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这让我很不甘。”魏驭城吐字如雾,既清晰得能让听懂,又克制得不让全听明白。 林疏月抵桌沿的手,在身后无意识地撑了撑。 她目光不『露』怯,不逃避,直视男的双眼,“魏先生有领袖气质,习惯掌握主动,这也许是本能。” “所以呢?”魏驭城问。 “好感不是好感,进一步的可能或许也大可不必。您所有的情绪失衡,或许只是因为意外,一个意外的交集,并且这个意外没有遂你的意愿。”林疏月旁敲侧击,没顺他的话往笼子里跳。 魏驭城淡淡一笑,“林老师,不急劝我,先共鸣,再行动。” 林疏月轻抿唇,“好,请继续。” 魏驭城盯她的眼睛,抛了个辛辣无比的问题:“林老师,如果是你,你是怎么想的?” 他开始大举进攻,步步紧『逼』。 林疏月手心微汗,一时失语,强行镇定后,她微抬眼眸,以一种疏离冷淡的语气答:“有时候揣摩太多,对魏先生不见得是好事。” 魏驭城轻笑,“都走了,没有比这更坏的事。” 林疏月挪开目光,游『荡』地打了个转,再重回他视线,“你情我愿的开始,就图一个好聚好散的结束。” 魏驭城翻译她的话,“只是玩玩。” 林疏月缄默不谈,他始终的淡定容,太有侵略感和压迫『性』,似给她发言权,则把主动全揽在掌心。 林疏月后跟不稳,小腿开始发麻。随后笑了笑,迎难而上,“你说得对,或许玩得不尽兴,不开心,不值得有什么好留恋。” 显而易见的敌意,并没有惹怒魏驭城。他先是微微皱眉,然后『色』舒展,“林老师说得对,对方可能确不满意。” 林疏月愣了愣,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上来。 魏驭城语气淡,“毕竟那一晚,她哭的次数有点多,我哄了很久。” 男的信源于他深刻的我认识和强大的内心,尤其魏驭城这种,野心和坚定像粗粝带刺的网,眼传递,隔空就能把她勾入地盘。 林疏月再不是他对手,脸颊像烫熟的云,烧得她连背脊都在冒汗。 遇强则强的气势终于泄了一角,慌『乱』的情绪有些控制不稳。她冷,“我以为魏董下一句话,会和某些男同胞一,对我来一句死都不放手。” 魏驭城还是笑,能听到气息。 他放下叠的腿,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向她倾,这个角度,男的目光如深沉的云,将她毫不保留地遮盖。 “的男我不道,”他说:“但我不想放一个女走,那她就永远走不掉。” 字字相连,便成了瓢泼的雨,瞬间打湿林疏月的心。这灼灼『逼』的态度,彻底『乱』心。至这几秒的沉默,她已甘拜下风。 好不容易重新拾起语言功能,却也只能生涩干枯地怼了句:“魏董高位坐久了,忘记万金难买乐意,难不成想把给捆了绑了。” 魏驭城音微低,张弛有度地开起玩笑,“怎么,林老师喜欢这一种?” 情绪天平的最后一块砝码被彻底攻破,林疏月怒喊他全名:“魏驭城!” 魏驭城的态度毋庸置疑,沉:“来不喜欢,那就按我的来。” 过电的感觉充斥全身,无力感过了头,倒还品出一丢丢的松软。 林疏月无语对望,满眼服气。 “还有,”他停顿。 “还有什么?!”林疏月像炸开的刺猬。 魏驭城始终介怀他生日那天在酒吧听到她和闺蜜间的谈话—— 当时夏初追问:那和魏驭城再见面的时候,你什么感受啊? 林疏月说,没认出来。 罪魁祸首此刻就在眼。 魏驭城她,眼一点点软下来,兼具两分无辜可怜,“这回名字叫对了,再忘记我了,好不好?” 第20章 烈焰没你好用。 第20章 气氛如停摆的钟, 林疏月那句“你到底想干吗”都到了嘴边,敲门声响,李斯文在门外说:“魏董, 开时间到了。” 林疏月瞥了眼时间, 十五分钟的咨询费付得精准, 一分钟都不差。 明白过来, 他是早就算计好的。 魏驭城站起身,边单手扣西装外套边往外走。手搭在门把上时,他转过头看眼林疏月, “下次给我打折。” 工程部的议一向专业、枯燥,魏驭城又是做数据出生, 所以要求格外严格。每次都让与会人员如临大敌。今天, 众人惊奇发现, 魏董难得的温和,甚至还开几句玩笑。 后,有相熟的向李斯文打听,“魏董遇上高兴事儿了?” 李斯文笑, “别揣摩君心。” 那笔天价咨询费林疏月没有收, 等着系统自动退。中午临近下班,唐耀过来了一趟。是她第一次见到唐耀, 人如其名, 英俊清爽,和魏驭城是一张八卦图阵上的。 林疏月起身, “耀总。” 唐耀问:“第一次见, 就知道我是谁?” “老板才有气质。”林疏月笑笑,恭维说得大大方方。 唐耀笑,走进来环视一周, 『摸』了『摸』桌上的唱片机,眼熟得很,“个是隔壁那位拿来的?” “嗯?” “你不知道?”唐耀说:“魏驭城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 林疏月被噎,整个人静止。 唐耀笑意了然,没再多说,把顺手带上来的蛋糕放在桌子上,“员工福利。” 从林疏月出来,唐耀去了魏驭城那。 层面宽阔,虽然在一层楼,距离也不近。唐耀进来时,魏驭城正站在落地窗边掐眉心。 “人挺聪明,也有眼力见,”那句恭维的让唐耀很受用,“形象出挑,丢这儿屈才。我正好缺个女秘书。” 魏驭城回过头,眼神冷淡地扫他一眼。 唐耀不以为意,自个儿拿水喝。瓶盖拧到一半,他停下来,“长得有点面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魏驭城没应答,也没否认,往皮椅上一坐,抬手『揉』太阳『穴』。 唐耀喝口水,知道他睡不好这老『毛』病,“没去章教授那儿看看?” 魏驭城说:“忙。” 唐耀笑:“章教授估计比你忙,舍远求近,要不就去隔壁那坐坐。” 魏驭城把手放下,平声说:“早坐过。” 唐耀皱眉,“进展快?看不出来,你尺度够大的。” 魏驭城隔空指指他身后。 “干吗?” “门在那,自己走。” 六点多,林疏月下班的时候正好碰见周愫。 周愫精神倍儿好,“巧呀!你住哪儿?” “西林街。” “那正好,我也要往那边走,一起呗。” 周愫像朵太阳花,无论上班下班,都是精神奕奕的状态。开朗乐观的『性』格很能感染人,林疏月一开始对她的印象就很好。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周愫开辆白『色』马自达,开车前换上平底鞋。 “我如果说,太闲了,你不打我?” 周愫做个挥拳的动作,“拉仇恨呢。” 林疏月笑起来,扣上安全带,“你们工作量大不大?” “八小时里每一分钟都被榨干,有时候忙,加班也是常事。”周愫话多,一股脑地倾吐:“其实我们大老板还好,不是事多的人。主要是我们领导,未雨绸缪,事无巨细,什都喜欢提前安排。” 周愫在行政部上班,林疏月猜想她的领导是李斯文。 李秘书办事的效率,已经见识几次,倒是很符合描述。林疏月说:“你领导也是按上面的指令安排工作。” 本意是讽刺一下魏驭城,周愫矢口否认,“不不不,我们大老板挺好的。” 林疏月无言,不接话好像又太突兀,于是敷衍地问:“怎么个好法?” “他从麻省理工毕业后,国接任了汇中。你知道17年发『射』的月渠号吗?机身主体的高分子特殊材料,就是魏董大学时就开始着手研究的。我们老板在国内各大院校都出资建设实验室,在高校设立科研教育基金。”周愫说:“东西很烧钱的,而且报周期特别长。”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大的企业,牵扯方方面面。魏驭城能有份决心和执行力,是计之长远,是领袖魄力。 没有半分破绽可供讽刺,林疏月客观说:“有能力的老板,让人信服。” “没觉得。”周愫笑着说:“主要是老板颜值比较高。” 林疏月呛得直咳嗽,对她比比大拇指。 “我家在陶海佳楼,加个微信嘛,以后下班儿咱俩一块走。”周愫递过手机,“呐,你自己加。几天我得加班儿,有个项目客户来考察,得忙接待的事。” 到后,林疏月看着周愫的车没影才迈步往家走。 阳光好的一天,黄昏都依稀可见夏天的身影,耳边有叫卖声,汽笛响,有孩子打闹的童言童语,些交织成烟火气,包裹住林疏月,她低低头,就算想起魏驭城,相比之下,也是好心情更多。 — 次日,林疏月来上班,果然看见右边汇中的行政部比昨日忙不少。 周愫踩着高跟鞋,抱着件来回穿梭。林疏月走近些,叫了她一声,“嗨。” 周愫侧过头,“嗨嗨嗨。” 林疏月迅速递过纸袋,“没吃早餐吧,拿着。” 周愫不客气,“呜呜呜,你也太好吧!正好有几分钟空闲,我先吃哟。” “里面有豆浆,小心别洒出来。”林疏月挥挥手,“拜。” 南青县工厂建设项目那边来的合作方,许多基建材料只能依托本地周边,客户叫陈刚,十五六,身材矮短,是南市的基建大头公司,手握资源方方面面。 魏驭城之所以重视,是因为同期施工的有另一家公司的大项目。原辅材供给先后顺序的竞争至关重要,份关系有必要维系妥当。 陈刚很有老板派头,做事说话端着拿着,过头,反而显做作。 李斯文那是人精中的人精,对什人,说什,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上午的安排先是去汇中集团在明珠市郊的产业基地参观,李斯文亲自作作陪,随行的有两位行政部的女同事。 李斯文的属下也是得力干将,其中一个年轻女孩是应届毕业生,才过来实习三个月,陈刚的眼神没少往她身上飘。 午餐宴请时,魏驭城来了趟。陈刚喝得有点儿高,举着酒杯指向魏驭城,“魏董,你秘书不错,做事麻利,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斯文笑着起身,抬起酒杯隔空碰碰,不动声『色』地替魏驭城挡酒,“陈总谬赞。”然后一口喝小半杯。 陈刚乐呵呵地调侃,“小李,你干脆跳槽去我那儿得,我就喜欢你种年轻人,我给你开八千一个月,再给你配辆车怎么样?” 李斯文始终笑得礼貌,“陈总高看。” 明显是给他台阶下,偏这人没眼力见,非得刨根问个底,对魏驭城说:“咋啦,魏董不放人呐?” 魏驭城眉目朗朗,态度不愠不火,“李秘书还有很大成长空间,暂且在汇中多历练。” 再傻的人都听出话里深意,陈刚不至于糊涂到这程度。他转头对隔座的实习女生笑得刻意,“小黄,你哪儿人啊?” 女生面『露』丝丝勉强,“九江。” 用餐后,议安排在两点。 有差不多半小时,李斯文吩咐说:“黄樱,你把陈总带去休息室。” 黄樱犹豫下,是答应,“好的李秘书。” 魏驭城那边有个视频短会,李斯文安排好后便随同离开。 …… 中午一点,畅姐过来给林疏月送些资料,聊十来分钟,畅姐看眼时间,“哎哟,我得去了,下午有个面试。” “我送你出去。”林疏月从包里拿了小盒樱桃,“早上从家里多带了两盒,畅姐你拿着吃。” 畅姐大方接过,喜笑颜开,“不客气。” 她视线一转,“咦”声。 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昨天唐耀带过来的甜品盒子。 林疏月为避嫌,故意没说是唐耀给的,“我昨天买的,畅姐喜欢吗,下次给你带。” 畅姐内心复杂,她昨天亲眼看见唐耀应酬完来,手里拎着一模一样的甜品盒。 她忍住震惊,笑笑,“不用了,我减肥呢。” 林疏月送她出去,等人进电梯才来。 36层很安静,她不由放慢脚步,一点一点往右边走。汇中行政部的工位卡座,整齐的公用电脑,往前延伸,深灰『色』地毯开路,最后定在两扇宽尺木门底沿。 门上是同『色』系的金属铭牌,[总裁办公室]五个字低调生光。 几秒后,林疏月挪开视线。 下午上班时间尚早,她准备下去走走。汇中集团占据黄金五层,一时起兴,也不知道每一层都长什样。 林疏月推开厚重的门,从安全通道下楼,可台阶没下几级,蓦地听到声音。 “陈总,是往边走。”女生声音略急。 林疏月探头往下望,楼道间站着一男一女,明明地方宽敞,男的偏要往女生那侧靠拢,明显故意。 陈刚笑得满脸褶皱,眼神往她脖子下瞄瞄,“小黄你有多大啊?” 暧昧语气让人不适,林疏月皱了皱眉,手背向身后。 黄樱憋红了脸,呼吸都急促些,想到这是汇中的客户,是忍下来,“陈总,往扇门出去,您可以去休息室喝点茶水,只有十分钟,魏董就过来了。” 陈刚对话里的暗示警告置若罔闻,依旧无下限地往她那边靠。黄樱已被『逼』退到墙面上,忍无可忍低声呵斥:“陈总,请自重!” 林疏月皱眉,刚要过去,陈刚很快站规矩了,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黄樱松口气点点头,没多想地朝外头走。 擦肩而过时,陈刚暗搓搓地伸脚去绊她,趁她摔倒之际,一把将人搂住,“哎呀,你怎么不看着点儿呢!” 油腻的掌心蹭上女生的胸,黄樱尖叫:“你干吗?!!”然后反手打他一巴掌。 陈刚被打懵『逼』了,没料到她动手,怒火中烧地指着她:“你『乱』说什你!”遂恶狠道:“你们公司跟我合作,把我当上宾招待,连你们老板都亲自出面。你敢说出去试试,真指望谁给你出头?” 黄樱气得眼泪直飙,嘴唇发抖。 实习期快结束,她当然想留在汇中工作。陈刚的足够把人吓唬住,想东想西一时犹豫。男人将女生的反应看在眼里,越发肆无忌惮,示威一般又伸手揩了把她的脸。 黄樱彻底炸了,“我要告你『性』『骚』扰!” 她哭着跑出去,动静大得再也掩盖不住。很快,人都围了过来。 黄樱指着陈刚,“『性』『骚』扰!” 陈刚不是省油的灯,脸不红心不跳的,装起了无辜,“误会啊小黄,你摔倒,我好心扶你一把,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黄樱气得都说不清,“你胡说!” 围观同事越来越多,场面多少有点微妙尴尬。周愫跑过来,揽了揽她的肩,“别哭别哭,擦擦眼泪。” 电梯门划开,一干参会的人走出来,魏驭城在最前,见到此番景象,驻足没有动。李斯文也意外,“是怎么?” 黄樱委屈得要命,难以启齿的事更容易怯胆。 陈刚反倒恶人先告状,“魏董,我倒要评评理,我到你们公司,被冤枉,你说我能没有想法?” 黄樱啜泣,“你撒谎!” “你说我『骚』扰你,行啊,调监控。” 楼梯间是监控盲区,想必他早就观察到了。所以才能如此有恃无恐,嚣张蛮横。 “没有证据,你必须向我道歉。”陈刚恶语相欺。 场面一时胶着,犯恶者洋洋得意,受害者无从辩解。 时,楼梯间的门再度被推开,林疏月走出来,一字一字响亮清晰:“她被个男人『骚』扰了,我作证。” 一语出,气氛瞬间『骚』动。 黄樱捂着嘴,眼泪流得更多。 陈刚大概没料到还有一出,扬高声音,抢先卖惨,“天啊,我做错什到底。” “她更没有错。”林疏月说:“我只表述我看到的事实。”她指指陈刚,再指向黄樱,“13:18分,35层和36层之间的楼道处,你先拦着她不让走,接着故意伸脚把人绊倒,趁机『摸』了她的胸。在她的严厉抗拒下,你不没有道歉,反而继续威胁、挑衅。” 精准到分秒,且没有一句废。 很多人已经皱眉,陈刚却不当事,面似无辜,“欸,位女士,我俩有过节吗?” 他态度嚣张,就是仗着没有监控。事实上,在找借口把黄樱叫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选好了地方。 林疏月没说,先是看向受害的女生,“介意吗?” 黄樱咬着嘴唇,摇头。 征得当事人同意后,她又看向魏驭城。说到底,事怎么处理,多少也取决于他的态度。顾全大局,利益至上,凡这样权衡,那一定是避轻就重,舍弃掉微不足道的实习生,不之。 魏驭城轻抬眼眸,将她的眼神包裹半秒,极细微地仰仰头。 林疏月淡淡移开目光,拿出手机对陈刚说:“我把你做的事,录下来了。” 陈刚脸『色』瞬变。 林疏月按动播放,音量调到最大。 “『性』『骚』扰”“你故意的”“好大啊”……不堪入耳的公布于众。围观者的目光万箭穿心,带着鄙夷和憎恶,通通投向陈刚。 陈刚铁青着脸,怒气中烧,“你他妈的!”他卷起衣袖朝向林疏月,周遭的男同胞们反应快,愤怒地将人拽住。 虽没打着林疏月,她的手机被陈刚劈落,重重掉在地上,屏幕登时四分五裂。 林疏月眼皮都不眨,目光清淡蔑视,“你说,汇中集团不敢跟你翻脸,他们求你办事,把你当上宾。” 陈刚下意识地去看魏驭城,迎上他淡如水的目光,肩膀抖抖。 气氛陡然死寂,注意力全在魏驭城身上。 没人敢搭腔,也不敢擅自妄动。 时间流速减慢,魏驭城没有表态。 黄樱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大概也觉得无望。 林疏月掌心微湿,心里的那点盼头,也一分分冷却。她无奈想笑,傻吗,刚才竟对他抱有一丝期许。 陈刚似乎也感受到了翻盘的希望,冲魏驭城一脸讪笑,“魏董,一点小误会。我是抱着诚意来的,以后您来南青县,有事尽管吩咐。” 既是阿谀讨好,也是拐着弯地提醒,咱俩可是合作,怎么着也不能坏这份关系。 合同本已经揣在李斯文手上,听到这,李斯文后退一步,有意识地将手背去身后。魏驭城紧盯陈刚许久,忽然笑笑。 一笑,笑得陈刚重石落地,笑得林疏月别开头,默默攥紧手心。再紧,最后一根幻想的救命稻草是枯萎了。 魏驭城拿过李斯文手里的件,慢慢踱步走近。按着陈刚的数双手都犹犹豫豫地先后松开,陈刚抖抖脖颈,得意洋洋,神『色』谄媚问:“魏董,合同我签哪?” 魏驭城的目光冷而厉,下一秒,劈手就将合同砸他头上,然后抵着对方脑门,狠狠把人往后推—— “你算个什东西。” 陈刚面如猪肝,踉跄摔地。 魏驭城背挺拔,从这个角度仰看就如一棵笔直的松柏。他没再正眼看陈刚,抬手往被『骚』扰的实习生方向指指, “通知人事部,她提前转正,以后就是公司正式职员。以及,汇中法务无条件、无期限为其提供法律援助。无论是出具律师函,是将来提起诉讼,全程协助。” 男人声音沉如钟,态度有棱有角,是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几秒后,掌声与叫好声自发响起。 魏驭城转过身,鞋底踩上掉落在地的合同,真金白银成脚底淤泥,他始终如朗朗乾坤,昭昭霁月。 林疏月有点懵,也有点受撼动。没反应过来,已经走远半米的魏驭城又一步步地后退,折返至她身边。 所有人屏息,目光不自觉地在二人之间探秘。 魏驭城看她一眼,然后偏过头,低声吩咐李斯文:“给她换部新手机。” 他没忘,林疏月的手机被打落在地坏了屏。林疏月张嘴欲拒,魏驭城不给她机会,浩浩『荡』『荡』一群高管簇拥离开。 陈刚被保安押解出汇中,黄樱不怯懦,坚定地选择报警。 人散去时,周愫隔空对林疏月比下大拇指。 林疏月到自己办公室,抵着门板,长长松口气,她捂捂心脏,心跳这倒快了起来。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 李斯文真给她送来了新手机,“林老师不必介怀,就事论事,你也是为汇中员工伸张正义,才损耗手机。按规定,是应该报销给你的。” 魏驭城身边的秘书真不是白当,一席话有尺有度,知道她顾虑私情不接收,索『性』拿公事公办来堵缺口—— 你接受,是理所当然。 不接受,心里难不成真有什。 不明不白的态度,太好做章。 于是,林疏月选择大方接受。 临近下班,她才顺手将新手机开机,软件不多,崭崭新新。点开通讯录,林疏月指尖倏地静止。 里面已经存名字。 两个字清晰躺在里面。 [魏魏]。 是魏驭城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名儿。 定睛一看,竟设成置顶。 电话适时进来,林疏月接听。 短暂安静。 魏驭城声音如外头的缱绻黄昏:“手机好用吗?” 林疏月闲适地靠着桌沿,嘴唇很浅地弯弯。夕阳半落的秋日傍晚,浸润进来的光线旖旎多情。 一个假公济私不安好心。 一个力敌势均温柔击。 “没你好用。” 第21章 烈焰好用就多用。 第21章 窗外黄昏眷秋风, 光影随之轻轻『荡』,跳跃在室内白墙,是一种『迷』离的明亮。魏驭城的呼吸像扎紧在袋口里, 流速变慢变沉。他极轻一声笑, “好用。好用第一眼还没认出我?” 林疏月答四两拨千斤, “魏董自己反思。” 魏驭城被她又一军, 笑意攀眼角,“好,下次一定让林老师满意。” 稍冷静, 林疏月觉这语境过于危险。不是你来我往的暗自较量,更像步步攻心的隐晦调情。 “林疏月。”魏驭城叫她名, 如此正式。 林疏月心口扎紧, 屏息竖耳。 魏驭城低声:“好用就多用, 别浪费。” 电话是林疏月挂。 挂断后没犹豫,把通讯录里的“魏魏”改回“魏驭城”。林疏月手指停在屏幕,半秒后,又改成了: “魏狐狸”。 — 下午的很快在集团内传播开。 一方面唾弃施暴者的可憎, 一方面赞叹魏驭城的处理方式。这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魏驭城自然不用此来彰显什么。 更现实的题摆在眼前,陈刚那头的供应链, 是他实实在在需要的。几个资历老的董颇有微词, 说魏驭城唱了黑脸,那就再派人当白脸, 继续把关系建立好。 结果不而知, 这天下午,这几个董是黑着脸离开了他办公室。魏驭城可逢迎各『色』人等,但不更改已决定的。 同时, 林疏月这个名字,越多被提及。汇中的大部分员工都莫名,新进的员工?在哪个部门?一番打听,瞠目结舌,所,明耀科创的人为什么要来汇中办公? 唐耀晚才知道这件,笑没了边,一个电话通知下,第天,林疏月的仗义件在明耀科创内部通报表扬。 畅姐乐滋滋地送来奖金,“老板嘉奖。” 三千块,唐耀还挺大方。 畅姐:“耀总是不是很好?” 林疏月客观点头,“老板看起。” 畅姐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你忙啊,拜。” 情热度不超两天便消退,但渐渐的,林疏月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中午,偶尔会有陌面孔在她门外徘徊,等林疏月看过来时,又都笑了笑,很快闪走。下午的时候,门终于被敲响。 一个戴眼镜、朴实年轻的女:“你好,我可进来坐坐吗?” 林疏月笑待人,“欢迎。” 女孩儿怯犹豫地打量四周,欲言又止,目光重回林疏月温柔又耐心的笑脸时,便一下坚定了。 她突然捂脸啜泣,带着哭腔说:“其实我有这样一段经历,太、太痛苦了。” 林疏月反应过来,她迎来了明耀科创的第一位心理咨询者。 女听说了林疏月的,反复的内心斗争后,终于决定过来找她,“高一在老师家补课,他对我、对我……” 一段冗长且沉重的故。 岁月鞭长莫及的过,困住的只有自己。 林疏月面『色』深凝,包容对方的语无伦次和崩溃情绪,程给予耐心。 女痛苦抚额,“我没有告诉爸妈,没有告诉任何人。但那时起,我下意识地排斥异『性』,拒绝了好多追我的男。我觉我这一辈都完蛋了。” 林疏月适时握住她的双手,安抚她的情绪。 “错的来不是你,应该被道德审判和岁月折磨的,是作恶的人。” 女眼睛通红,怔怔望向她。 林疏月带着点笑意,“你克服种种桎梏和枷锁,把自己成长这么好,身体健康,学业有成,有一份体面工作。你带着善意活,苦难虽然让人惧怕,但你还是迎难而,你这么这么好,不愉快的遭遇,没资格成为你笔直前行路的绊脚石。” 劝人大度,一味地放下过,是最残忍的开导方式。未尝他人苦,就别劝人把日过成糖。林疏月鼓励她、夸赞她,感受到命的盛开和灿烂,是因为她自身的努力。 一小时后,女孩抹干眼泪,“谢谢你。” 林疏月门打开,透进来的风沉闷之气一扫而空。她示意她等一会儿,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抹点眼霜,眼睛就没那么疼了。” 哭了太久,眼睛又红又肿。女愣了愣,被她的温柔和细心感动又想哭了。她:“我抱抱你吗?” 林疏月没回答,动张开手臂一把人抱住。 女孩儿才更懂女孩儿。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来找林疏月。其中不乏触景情,有隐晦痛苦被『骚』扰经历的女,她们压抑了太久,需要一个倾诉的树洞。 很多次,魏驭城经过时,只要门打开,都无一例外地看见林疏月温和、熠熠光的笑脸。她的眉眼最漂亮,像镶嵌了一颗人间稀有的宝石。 魏驭城莫名想到三个字。 『迷』魂劫。 忙完已是两点半,送走同,林疏月捂着胃直不起腰。 来咨询的同不耽误太多班的时间,只趁着午休时候,所林疏月基本没按时吃午饭。她有点儿胃病,好了几年,这几天又给折腾复发了。 『摸』出两颗胃『药』囫囵一吞,没力气出买吃的。 这会儿周愫敲了好久门,她才慢吞吞地开。不等开口,周愫一惊一乍,“我天!你脸怎么这么白!” 林疏月弓着腰,龇牙说:“胃疼。” “我看午休的时候你门一直关着,忙到现在呐?” 林疏月点点头,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等着啊,我给你找点吃的。”高跟鞋哒哒哒小跑而,周愫抽屉里翻出两包小零食,正拿手,抬头就看见了李斯文站在工位前。 周愫把手一收,“我班没吃东西。” 李斯文仍然严肃一张脸。 “那边儿的,胃病犯了。”周愫小心指了指林疏月待的方向,小声嘀咕,“好凶哦。” 李斯文无言片刻,转身走了。 周愫塞的几小包零食都是酸的辣的,林疏月没胃口。胃疼厉害,她只窝在沙发躺着。睡不踏实,十几分钟就清醒了。 等林疏月坐起来,一眼就看到矮桌竟放了一个保温瓶,旁边还有一大袋吃的。 保温瓶里是清淡温热的粥,一闻勾食欲。林疏月手持汤匙搅了搅,正纳闷,畅姐发来信息:“月月,东西是耀总带来的,收到了吧?” 林疏月才明白,原来是唐耀送的,真是体恤下属的好老板。 『药』效发挥作用,加这碗热粥下肚,胃疼终于缓解。天气预报,今天是入秋后明珠市的第一场降温,午艳阳恣意没点预兆,这时起,阴云翻涌,疾风起势,高处往下望,成片树枝被压成绿『色』波浪。 “咚咚”,很轻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林余星探进脑袋瓜,嘿嘿憨笑。 随即,边又冒出一颗,钟衍咧嘴傻乐,“林老师,我们来探班的。” 林疏月万没想到是他俩,“怎么来了?” 林余星指着钟衍,急于撇清,“小衍哥非拉我来。” 钟衍瞪大眼睛,“喂喂喂。” 林疏月不接话,微微偏头,双手环腰。 林余星败阵,诚实说:“只是想来看看你。” 弟弟不放心,始终记挂着姐姐。想来又不敢提,钟衍看着急,风风火火地把人带了过来。 “工作环境没说吧,你看这办公室,我都想过来班了。”钟衍俨然是这里的人。 林余星连连点头,高兴又放心。 林疏月不自觉弯了弯唇,“我还没下班,你们自己坐吧。” “走,我带你我舅舅那。”钟衍置若罔闻,拽着人就往外走,林疏月喊都喊不住。恰好畅姐打来电话,就这么拖住了脚步。 魏驭城伏案看资料,西装外套随意搁在皮椅背,一只衣袖稍往右|倾斜,吊坠的长度比左袖多。这构成不规则的背景,他置身其中,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钟衍进来,魏驭城抬眸看一眼,没什么反应。 紧接着是林余星,乖巧小声地喊:“魏舅舅。” 魏驭城看清是他,即刻放下派克笔,起身而笑。 钟衍小声嘀咕,“反差要不要这么大。” 魏驭城瞥他一眼,无声警示。转而又对林余星温和客气,“过来看姐姐?” “对不起啊,打扰了。” 林余星的礼貌、懂、安静,十分招人喜欢。魏驭城一手轻揽他的肩,轻声交谈。见他的视线在书柜短暂停留,魏驭城:“喜欢哪本?” “《时间序列列车》,”林余星说:“这套绝版了。” 书柜里的还是英文原版,魏驭城拿下来,说:“送你。” 林余星受宠若惊,“不不不。”但又弃之不舍,于是挠挠脸,“方便的话,我借来看,看完了再还您行吗?” 魏驭城随意,“好。” 钟衍在旁懒洋洋道:“俩学霸啊。” “魏舅舅是,我差远了。”林余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魏驭城一眼投掷,嫌弃之意如此明显。倒没多说,起身拿了一套孔明锁放桌。钟衍啧的一声,“我舅最阴险,拐着弯地鄙视我呢。” 林余星不自觉地与魏驭城统一战线,『露』出了难的少年意气,“小衍哥,咱俩比比?” …… 林疏月办完畅姐交待的,过来找弟弟。魏驭城的办公室笔直相望,门没有关,隐约看到三人的身影。 林余星挨着魏驭城坐,正悉心听着什么。 钟衍玩了两下解不出,没耐心,撑着半个脑袋打呵欠。 魏驭城侧着头,低声讲解,孔明锁在他指间翻转移动,很快,林余星一脸崇拜与笑容。 林疏月定在原地,看了两分钟后,便无声折返回。 刚进办公室,畅姐那边又打来电话,临时加了任务,跟她探讨规章方案。这通电话的时间更长。 变天效应突飞猛进,五点不到,外头已暗如黑夜,风声拍打窗户,温度明显下降。十分钟前,她和畅姐通电话时,林余星发了条信息,说和钟衍走了。 林疏月担心:变天了,你穿薄。 林余星:走的时候,魏舅舅给了我一件外套。 林疏月指尖一顿,几秒后:好。 她无曲解魏驭城的用意,愿意把它当成好意。没空想太多,畅姐交待的工作加个班。 六点,雨成瓢泼之势往下浇。 七点,林余星说已经安到家。 八点,林疏月洗手间。外面依旧有灯,工位空了,唯有窗外风雨声来做客。林疏月抬眼往前,魏驭城办公室的门半掩,光中渗出。 他没有走。 林疏月不为意,接着加班。九点给畅姐发邮件,然后等她的回复。近十点,终于搞定。林疏月伸了个懒腰,看着外头的天气,看来打个车了。 她拿好包包锁门,门响在安静的楼层里很清晰。 没几秒,另一道关门响随之响起。林疏月心思动了动,蓦地往右看。魏驭城的身影凑巧出现,与她同时下班。 宽敞空间就他们人。 电梯数字规律跳跃。 魏驭城只着一件单薄衬衫,外套没穿。 林疏月的视线他肩线挪开,忽地想起林余星说,魏舅舅给了他一件外套。这么干巴巴地杵着尴尬,于情于理,林疏月动开口,“明天我把外套带给你。” 是客套的感谢,是打破微妙气氛的一个借口。魏驭城没应答,与她齐进电梯。他按负层,林疏月接着按下一层。 电梯直降,冰蓝数字跳跃于『液』晶屏。 三十六层如倒计时,每变动一下,新鲜氧气便更近一步。魏驭城站她身后,一个字没说,如有千钧力顶着她背脊。 5、4、3…… 林疏月心跳加速,身体已做好往外走的准备。 到2时,魏驭城突然伸手,按了指令取消。 林疏月反应不及,电梯已直降,堪堪往负楼层一不回。 魏驭城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的外套给了你弟弟。” 林疏月回头望着他,忐忑且莫名,“所呢?” “变天了,冷。”——停车场到,电梯门划开。魏驭城后面向前迈步,顺带着把林疏月给『逼』了出来。 “一起。”他淡声:“帮我挡风。” 自此,林疏月什么都明白过来。 这男人不是延迟加班,而是按时狩猎。 林疏月望着他背影,勃发的怒火渐渐温吞而灭,只剩忍俊和无奈。魏驭城的自驾是一辆黑『色』迈巴赫,他把车直接开停她身边,目光压低,一整晚的伺机铺垫,就只为这一刻—— “车,我送你。” 疾雨不停,夜深起雾。汇中过林疏月住的地方要绕很长的路程,再回明珠苑又是另一条路线。魏驭城近十一点才到家,雨势愈大,像给人间织了一件缠绵多情的衣裳。 进屋这段距离,外套湿了肩膀,魏驭城脱西服时,钟衍房间里蹦跶出,年轻人体魄强健,秋雨夜丝毫不知冷,仍只穿一件宽松短袖。 魏驭城瞥他一眼,:“林余星什么时候回家的?” “不到七点吧。”钟衍后知后觉,不满意念叨:“你好关心他。” “不然呢,关心你这个纨绔弟?”魏驭城犀利地陈述实。 钟衍还是有自知之明,歪着脖往沙发一坐。魏驭城自小是学霸,所一直喜欢会读书,脑瓜聪明的人。 “对了舅,你听说了吗?”钟衍眼珠转了转,等了他一晚就为通风报信,“林老师在公司有点小道消息。” 魏驭城松领带的动作一顿,再继续时,指间翻扯的速度慢下来。 “什么消息?” “她的绯闻。” 领带彻底不解了,魏驭城双手垂在腿间,中指指尖轻轻动了下,等他继续。 “明明是明耀科创班,工作地点在你公司。听说啊,我是下午了你办公室才听说的,不仅有人给她送东西,还送午饭,送奖金……那谁吧,还时不时地她办公室晃悠,明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你说是不是有题?” 魏驭城心绪松弦,并且暗滋些许欣慰。 分寸感把握这么好,确实很难不被人发现端倪。处心积虑地设局,小心翼翼地交集。拳拳盛意,感莫可言。连钟衍这情窦未开的傻小都品出一,魏驭城想,是该让他知道。 魏驭城正欲开口。 钟衍说:“想不到哈,耀哥追人真有一套!” 魏驭城顿时失声。 “怕吓到她,所给她刚刚好的距离,这样又低调地发展办公室恋情。耀哥浪漫,耀哥牛『逼』。”钟衍赞叹。过了会,他转头,被魏驭城阴沉的脸『色』吓一咯噔。 “不会吧舅舅,耀哥没跟你说过吗。”钟衍自行脑补,心有戚戚地点头,“那是他不对,利用你追女人。” 魏驭城此刻的脸『色』,让室外风雨较之逊『色』。 钟衍沉浸前因后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空气流速的减慢,还自顾自地定论,“其实耀哥和林老师挺配。” 魏驭城躁意升跃,蛮横胡『乱』地扯下颈间领带,单手『揉』成一团后,兜头丢向钟衍的脸。 魏驭城冷声,“回房。” 钟衍见情形不妙,迅速跑离。 这时,魏驭城手机响,唐耀来电。 “人哪呢?”电话那头有音乐蹦迪嘈杂声,唐耀声音很大,“牌局三缺一。” 魏驭城坐向沙发,衬衫不整,让他看起来有一种消沉的锋利,“你往她那送东西了?” 唐耀反应过来,“送了好多次,你说哪次?她是你的人,我必须多照顾。诶不说了,你到底来不来打牌?” “来。”魏驭城眯缝着眼睛,双腿抬至矮桌交叠,慢着语速:“赌什么?” “老样。你要想玩大点,小金条小金片什么的行。”唐耀说。 魏驭城淡声:“既然你这么热情。” “啊?” “就赌你的头盖骨煲汤,正好可给员工送温暖。” “……” 第22章 烈焰那不正好,刺激。 第22章 唐耀从不挨无辜的骂, 头盖骨也不能被他拿去。正不得要领时,钟衍给他发来微信,一句“你是不是想追林老师”让他醍醐灌顶。 唐耀牌也不打, 酒也不喝, 一晚上越想越觉得冤枉。次日大早, 他就去林疏月办公室, 比她还早到。 林疏月见老板站在门口,心里咯噔一跳,指指自己, “我迟到?” 唐耀让出路,示意她先开门。 林疏月照做, 转过身『露』狐疑, “耀总, 是我哪里没做?” 唐耀宽她的心,“你很。上次你伸张正义的事我也听说,公司鼓励这行为,我也通知事部额外嘉奖, 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耀总, 这也是我应做的。”林疏月坦然大方,疑虑仍不得纾解。 唐耀欲言又止, 对望秒后, 一声轻笑,“不绕弯, 有件事解释一下。” 林疏月莫名。 再一抬眼, 猝不及防地看见也来上班的魏驭城,凑巧经过,然后脚步渐慢。 “昨天你桌上是不是有样东西?一袋是我让吴畅送来的, 另一样是保温杯里的热粥,那是魏魏给你的。”唐耀说:“魏魏的心意,你别误认是我。” “我对你多加照顾也无私心,只因你是他的。费这大周折就为留住你,这份功劳我不敢抢。”唐耀平铺直叙,没有半点委婉的语言技巧。 林疏月表情无异,眼还有丢丢往后瞄。 唐耀下意识地回过头,与魏驭城眼对眼,对。 魏驭城的脸『色』已失温,垂落腿侧的手掌也似要握成泄愤的拳。怎会有这直接的队友,简直活生生的直男斩。 唐耀不自知,还自觉良,松口气说:“我解释清楚,放心。” 魏驭城不想放心,想放血。 唐耀看眼时间,“还有会要开,晚上一起打牌。” 魏驭城冷相对,没有丝毫温度。 走后,尴尬二字直接在男头顶爆灯。平时的游刃有余,此刻变成缄默无言。林疏月反倒心情愉快,难得看到魏董这般失语模样。 她故意拿眼轻怼,对方的目光甚至没敢在她身上多停留,便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区走。 魏驭城肩宽窄『臀』,背影堪称西服杀,林疏月从他的脖颈往下扫,直至收窄的腰间停顿秒后,才慢悠悠地移开视线。 — 上午,周愫跑过来给她送盒芒果班戟,“这个超吃的,你留着,不然中午忙起来顾不上吃午饭,又得胃疼。” 林疏月也给她一瓶果汁,“我自己榨的。” 周愫尝一口,“唔,酸。” “没添加,健康。”林疏月问:“今天不忙?” “领导外出,能偷会懒。”周愫撑着下巴朝她眨眼睛。 “看我干吗?” “你和魏董关系很哦。”周愫拖着音调,怪八卦的。 林疏月矢口否认,“不熟。” 周愫的睫『毛』根写着不信,“传你和耀总的关系,就我看出来,其实魏董对你吧,很上心。次他故意往你这边走,还有上次的粥,我听到是他交待李斯文去买的。” 林疏月卷起手边文件,作势往她头上敲打,“小脑瓜子『乱』脑补。” 周愫佯装受伤,“你慌欸!!” 林疏月镇定点头,“是,慌得站不稳,可太慌。” 周愫小声嘁嘁,“啦,我回去干活。下班一块走嗷!” 门一关,林疏月心跳还真加快。这姑娘太机灵,什能说到点上。换个角度,魏驭城这心,以后谁能知道。 林疏月想到这,不嗤笑。 夸一句魏董心机,真不过分。 下午下班,汇中那边空无一,周愫也没见过来打卡。 林疏月等会没等到,就给她打电话。 响久周愫才接,却是惊慌紧张的语气,“月月你今天自己走啊,我们这边出点事。”电话里夹杂着喧闹嘈杂声。 林疏月皱眉,“出什事?” 周愫急急道:“有要跳楼!” 电话挂断,林疏月快步走去窗边,这个角度看不到什,但能显感觉到一波波的往右手边的方向跑。 林疏月担心周愫,没作多想地也赶过去。 汇中大厦有abc座,成“工”字相连形。其中a座是写字楼办公区,b和c是以高端商场和部分外租的形式存在。流量密集,奢华无比,也是珠市cbd金融圈的地标建筑。 c座的一处设计平台处,约六层楼的高度,边沿坐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性』,大肆扬言汇中集团不近情,『逼』至绝路。 这事出得猝不及防,又掐着下班的点,正是流聚集,受关注度最高的时候。 林疏月找到周愫,她已焦头烂额。 “什情况?”林疏月扶住她肩膀,周愫有支撑力,稍稍镇定。 “上个月在公司待过半月的临时工,自称因为生病,汇中才他开除的。”周愫勉力镇定,但还是被这阵仗弄得『乱』手脚。 林疏月问:“报警吗?” 周愫点头,“但赶过来需要时间,而且他情绪激动,我们根本不能跟他沟通。” 适时,事部的跑来,“张志福,四十二岁,是上月公司外墙翻新项目里的一名墙漆工,但这些公司是外包委派的,和汇中不存在任何雇佣关系。” 纸页上,资料笔笔清晰。 林疏月凑近看看,抓取关键字,目光在“南青县”上停顿。 另一名汇中员工赶来:“魏董在赶回来的路上,李秘书说他们马上到。” 那男子激动的叫唤声自高空传来,刺耳怖。 有已经上去游劝,但他更受刺激,甚至拿出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围观群众尖叫声响彻,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 林疏月提醒周愫:“别让再上去,不恰当的言语反而适得其反!”说完,她径直往楼上跑。 电梯到六层,再通往天台是镂空的铁制楼梯。林疏月没犹豫,脱掉高跟鞋拎在手里,就这赤脚走上去。 男厉声:“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高楼风大,傍晚降温,像沾着盐水的刀刃往脸上拂。林疏月不改『色』,平静的目光注视,“,你跳。” 男子瞪大瞳孔,呼吸急喘,“你别激我!!” 林疏月往前挪近步,“我不激你,我就跟你算算账。这六楼,下已经有充救生垫。你跳下去,运气,皮外伤,运气差,伤筋动骨。你想想,汇中集团能赔你多少医『药』费?” “我不要钱,我就是来求一个公道!”男声嘶力竭。 林疏月直视他,“公道不在心,在证据。法律角度上讲,你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你若真跳下去,上半天社会新闻,汇中集团再发份声,这事就这翻篇。你这博眼球,我猜有点。一,没钱治病。二,受蛊『惑』。” 男脸,头发迎风『乱』飞,怒气熏红眼睛,“你胡说!” 林疏月一点一滴观察他的情绪变,对方的凌厉劲显软气势,起伏急喘的胸口泄『露』他的心慌。 林疏月又靠近步,冷静道:“你是南青县,你认识陈刚。” 男慌『乱』,“我不认识!” 林疏月忽地软下声音,“我理解你。” 男情绪再度激烈,“你不理解!!你们不理解!!” “我理解。”林疏月说:“因为我也有一个生病的弟弟。” 男嘴唇干裂,不自觉地发抖,目光从方才的狠厉变得一瞬茫然。 “我弟弟先天『性』心脏病,无数次地跑医院,我签过最多的单子,就是病危通知书。”林疏月又走近步,见他重新紧张,便悄然停住,原地坐下去。 “我理解你的剑走偏锋,但你知道吗,那个陈刚,他对汇中的一个女职员『性』『骚』扰。你也有孩子的吧?那个被『骚』扰的女孩儿,应该跟你孩子差不多年龄。” 男目光犹豫,情也呆滞起来。 林疏月说:“说积德行善,不为自己,为亲,也得辨是非。你虽是被利用的一方,但助纣为虐,想过后果吗?跳下去,死残,姓陈的会负责?还有,汇中集团什实力,你解过?家拥有全数一数二的法务部,不仅一『毛』钱没有,还会告你敲诈勒索。” 男喉咙滚动,干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 他骤然掩呜咽,“我需要钱,我要钱治病!” 冷风灌,直接吹进林疏月的喉咙眼,刮得内腑生疼。她刚要说话,身后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你下来,汇中愿意资助你的治疗。” 林疏月一愣,猛地回头。 魏驭城就站她身后,西装笔挺,立如松柏。 男瞬间警惕,“你凭什这说?!” 魏驭城一字千金,“我姓魏,汇中集团董事长。” 一锤定音,兜灭有杂音。 男子愣愣,然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警车、消防到,一大堆涌上天台。在魏驭城的示意下,暂不追责。 林疏月后知后觉,赤脚踩地的腿已经麻木到无法动弹。她微微伏腰,低着头,呼吸如喘。忽地,手心一空—— 她抬头,魏驭城就站在身边,手里拎着她的高跟鞋。 “手给我。”他沉声。 林疏月默半秒,照做。 她有自知之,腿软根本没力气,犯不着这个时候矫情,倒显得多刻意。手指刚搭上他手臂,魏驭城收紧,轻而易举将提起来。 林疏月逞强不得,大半力气依赖于他。 身体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寒意空洞,魏驭城倾身,以身体咬碎大半冷风。 围观的群已松动,汇中的涌上来目光焦急。 下那道悬空铁窄梯时,跳楼的男折腾够久,身体本就有病,一下子没站稳,直挺挺地往下栽。出于惯『性』去扶东西,这一捞,就正在他身后的林疏月狠狠拖拽。 “啊!!!”旁的惊叫声再次响起! 林疏月滚下楼梯的一瞬间,魏驭城迅速将搂住,臂弯环得死紧,连着一块儿倒下去。楼梯陡峭坚硬,像团雪球,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挽救。 “咣”!的一声沉闷响,魏驭城的背狠狠撞向墙壁,林疏月抵着他的怀抱,虽痛,但大半的重力已被魏驭城挡去。 “魏董!” “天,快叫救护车!!” 一大堆围过来,李斯文最是紧张。魏驭城疼得眉目深皱,无敢触碰。 救护车响,警车鸣笛,场混『乱』。李斯文走最后,小跑着折返林疏月身边,一席话说得郑重,“林老师,这次谢谢你。魏董那边得有,我让周愫陪你去医院,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疏月除手掌擦破皮,一番检查后没有大碍。周愫陪着她弄完有,已是晚九点。周愫拎着一袋『药』,再和医生确认后才放心。 “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消炎的,还有天要换纱布,到时候我陪你哈。”周愫心有余悸,“月月,你也太勇敢。” 林疏月倒很平静,头发丝儿『乱』,垂在侧脸,如慵懒的睡莲。她笑下,“没事,举手之劳。” 周愫崇拜,“你厉害哦。” “我大学时,跟着导师做项目,去刑侦部待过一段时间。”林疏月想想,说:“也不算实习,就是跟着学点东西,受益匪浅。” 周愫反应过来,“谈判专家啊?” 林疏月笑着摇头,“我学的不是这个专业。” 周愫叭叭一顿赞美,林疏月始终听着,『色』温淡。之后坐她的车回家,夜景流光幻动,像织出的绸缎,透过车窗跃进仪表盘上。 林疏月划亮次手机,手指犹豫、反复,最终又次次摁熄。 车停,目的地到。 “啦,你早点休息,天见。” 心尖有簌小火焰,萎靡不振地烧一整夜,此刻直冲喉咙,烧有犹豫不决。林疏月终于问出口:“魏董,怎样?” “不怎样,”周愫:“左手骨折。” 才融的小火苗又遇风熊燃,这次直窜丈高,烈烈不得灭。到家后,就连林余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儿,“姐,你还吧?” 林疏月没跟弟弟说下午发生的事,也有意藏着左手在长长的衣袖里。她笑笑,“没事,想工作去。” 林余星信以为真,晃晃手里的书,“上次魏舅舅借我的,我看完,姐,你天帮我还给他,行?” 默默,林疏月说:“他还给一件外套,一起还掉吧。” 次日阴雨渐停,傍晚时还有一斜余光亮在西天。 房间隔着门板,隐约听到钟衍那小子大嗓门的一句“林老师”,魏驭城盖上文件,心如浮沉落地。 “我舅左胳膊骨折,这天在家休养,还吧,没太大事,医生每天过来趟。”钟衍的声音隐隐约约钻入魏驭城耳里,“……记起来,这是我舅上次借给小星的书。行,我待会儿跟他说。欸,林老师你就走?” 魏驭城微微蹙眉,终忍不住提声:“钟衍。” 楼下的林疏月蓦地一怔。 钟衍惊奇道:“没睡觉啊,林老师,那我就不代劳。” 林疏月没有过多僵持,她既然过来,是真情实意心存感激的。 她拎着外套和书上楼,刚停步,房门开。 魏驭城身披黑『色』外套,袖子没穿,宽大衣襟正遮住受伤的手。不细看,仍是风度翩翩的矜贵模样。 林疏月双手相递,书和外套架在半空,在他深邃眸光的注视下,本该有的关心封口,只客套出一句,“我来还东西。” 魏驭城眼睛低低,又轻淡移开,没有任何动作。 林疏月被|干晾着,一时不知措。 魏驭城被她研磨出丝丝挫败与委屈,淡声问:“只是来还书?” 林疏月看着他打石膏的左胳膊,心一软,诚实说:“来看你。” 短暂安静,魏驭城迈步去书房,林疏月无声跟在后头。她只进去步,想书和外套放下就走。 门边有木椅,东西还未脱手,“咔哒”轻响,门被魏驭城按压关合。 林疏月转过头,倒也没多惊慌惧怕。 魏驭城问:“昨天摔着没?” 林疏月说:“没你严重。” 魏驭城笑,“感谢我还是关心我?” 林疏月想想,轻声,“谢谢你。” 魏驭城『逼』近一步,“怎谢?” 别有用心的施压已昭然若揭,话虽短,却尖锐犀利,非得要个说法一般。林疏月看穿他伎俩,也不落荒而逃,反倒坦『荡』直视,以柔克刚。 “魏董又想让我负责?”林疏月貌似无辜,精准在那个“又”字上。 魏驭城顺着她的话设陷,“以,终于肯对我负责?” 林疏月语噎。 他的眼深邃浓烈,带着隐晦的势在必得。 林疏月别过头,索『性』直截当,“陈年旧事,何必耿耿于怀,魏董实在不像自我感动的。” 魏驭城片叶不沾,情绪依旧平稳,“你总拿时间说事,一夜情是有多污秽卑微?” 这个字让林疏月耳根子一烫。 “你和赵卿宇,认识得够久,结果又如何?” 实话逆耳,真相刻薄,魏驭城攻守有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退路。 林疏月脑子嗡的一声,阵地完全失守。 书房的光线柔和温淡,掺着木质沉调和纸页油墨的混合香气,一缕一缕偷袭鼻间。每多一秒沉默,就代表她更多一分的示弱。 林疏月脑海一闪,下意识地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魏驭城嘴角扬扬,“我哪里你没见过?” 她本意不是如此,男坏起来,不给退路。 林疏月望着他,阵地失守,口不择言,“你让钟衍怎想?” 她的本心是在提醒,应当照顾钟衍的感受。 安静数秒。 魏驭城心知肚,却故意曲解—— “怎,那小子也喜欢你?” 林疏月绪卡壳,顿时无语。 “那不正。”他剑眉轻挑,淡声带笑,“刺激。” 第23章 烈焰不是很厉害。 第23章 “感情这清, 有用?最后能有好结果,才是真正的盖棺论。不否认对你的感觉,想跟你要明路, 你不给, 不能拿你怎样, 但心意斤两还是称给你看。” “你那晚玩玩挺投入, 实在看不出你的半点厌恶和排斥。别这样瞪着,多瞪一眼,只会让想起更多细节。” “告诉你, 你的故事在那一晚结束,但在这, 不算, 现在才是故事真正的开始。” …… 光影重重叠飞, 炫目眼晕。王叔今晚开车有点快,几弯路出明珠苑时,林疏月心悸不行,索『性』闭了闭眼。 一闭眼, 耳朵里是刚才魏驭城说的话。 每一字, 像尖锐的钉,环环相扣, 差点把她给钉死在那间书房。他手真断了?实在看不出半点伤残病样。气势如风起, 眉目深沉咄咄『逼』人。 “林小姐,介意放点音乐吗?”王叔说话, 暂时把她从浮游状态给拽了回。 “您随意。”林疏月轻呼一口气, 别过头看窗外。 午夜电台,唱腔旖旎,歌词浓烈: [多少人爱/却放不你/是公开的秘密] 清秀男声娓娓诉说, 微微的较劲和淡淡的委屈,和魏驭城一模一样。 平低的心拔高,林疏月手撑半边额头,再无心看风景。 — 魏驭城救林疏月的时候,撞击力全部受在小手臂上,幸亏对位良好,只上了夹板固。大多数人知道他滚楼,但不知具体伤势。 人在这位置,牵一发动全身,魏驭城连医院都去,直接让医疗团队的明珠苑。李斯文调整日程,尽量让他休息。对外只说那日滚阶梯无大碍,照常出差,三两天就回。 汇报完毕,魏驭城发表意见。 李斯文还想起一件事:“章教授明天过明珠市出差,您要不要和他见面?” 魏驭城敛神,“明早给他打电话,章老忙,多余的安排就不必了,约饭就好。” 章天榆是国内有名的心理学教授,北师大任教,是公|安部特聘的刑侦心理顾问。协助处理了几次大案,在业内颇有声望。 魏驭城他相识数年,曾受益于他的治疗手法。再见面,章天榆毫不客气点评,“驭城,好好睡觉。” 魏驭城笑道:“要不您留,一听您话。” 他张开手臂迎上前,章天榆拥了拥。 章天榆拍拍他的背,“还不知道你,在这件事上,说的永远比做的好。” 魏驭城啧的一声轻叹,双手作揖,“章老,您给留点脸面。” 章天榆冷呵,“斯文比你乖多了。” 李斯文起身沏茶,笑着说:“还是沾魏董的福,今儿受您表扬。” 一番问候叙旧,最后的话题仍回落到魏驭城身上。 章天榆想了许久,问:“记以前,介绍过你去了一义诊。接诊你的,是亲带的一实习学。” 魏驭城“嗯”了声,平静道:“姓叶。” 章天榆想起,“叶可佳。你说,她对你的辅导有效果,那一周时间,你状态很好。时特意交待,给了你们彼此的联系方式。怎有再继续了?” 魏驭城手持精致镊柄,缓慢搅动玻璃器皿里正烘焙的茶叶。他眼睛低垂,察觉不出情绪,仍是平静的语气,“是太忙。” 章天榆皱眉敲木桌,配合节奏,不悦道:“等你到了这岁数就会明白,利挣不完,权揽不尽,名夺不全,保齐己才是真谛。” 魏驭城给他斟茶,笑意上眉梢,“受教,改。” 一看就不是真心话。章天榆摆摆手,罢了。 闲坐两小时,章天榆走前,说:“叶可佳国外进修,听说是回了。你要有更好的人选,可以她再联系。” 魏驭城八风不动,有表态。 章天榆思及往事,不免感慨,“她们那一届,总共带了五位学,其中一很喜欢,无论是外在条件,还是专业能力,都是一颗好苗子。可惜一些原因,她放弃了这份职业。” 短暂沉默。 李斯文看了眼老板,心中有数,笑着接话:“章老她还有联系?” 章天榆一脸惋惜,不想继续这话题,只叮嘱魏驭城:“不要硬抗,身体是己的。” 魏驭城亲去送他,老少肩,闲谈几句。 李斯文跟,站在原地轻轻呼气,心说,您那宝贝学,已被老板安排明明白白了。 — 周二工作日,忙了好一段时间脚不着地的夏初,终于有空约林疏月一起吃饭。 林疏月上班,于是就约在明珠金融中心附近。 夏初接了几公司的员工ipv测评,其中不乏奇葩事,惹她一肚子吐槽。林疏月适时提醒,“可以了啊,只有一半小时。” 夏初喝了一大口柠檬水,咂咂嘴说:“对了,你看大学群里的消息了,叶可佳回了。” “最近忙,注意。”林疏月夹了块牛柳到她碗里。 “初她跟你玩那好,同寝室形影不离的,成天围着你,你少帮她忙。”夏初是直『性』子,不满全挂在脸上,“记有一次,你们教授办了次义诊,明明她该去实践的,她想去车展车模赚外快,叶可佳求你半天,还是你替她去义诊签到。” 林疏月笑,“你那会儿不是挺吃她醋的吗,说冷落了你。” 夏初哼了哼,“还好意思说,良心呢。” 女孩儿间的情感磁场很奇妙,在夏初看,叶可佳有点故意的意思。见她和林疏月关系好,非热乎乎地贴上,在她这就是挑拨离间。 “快递少帮她拿,饭少给她打,座位少帮她占。咱们毕业两年多了吧,她可有主动联系?去,连电话都打过。”夏初越说越气,“人家现在从stanford进修归国,调子更高了信不信。” 林疏月不停给她夹菜,“高不高怎样,跟己较劲不愉快。好好吃饭。” 夏初午有事,匆匆一顿饭便各忙各的。 上班还有十几钟,林疏月顺路去星巴克买咖啡。排队的人不太多,她正低头看短信,到了队伍里才猛地发现,前面站着赵卿宇。 赵卿宇正在打电话,“你想喝拿铁还是冰美式?几糖?……想好了有?……有不耐烦啊,后边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好好好,道歉行吗?”他的语气虽耐心,但表情已是明显的不耐烦。 点好单,赵卿宇走出队伍,转身看见了林疏月。 眼神交汇一秒,谁都有打招呼,如陌人。 林疏月是真心如止水,买完咖啡就走。刚出星巴克,等在门口的赵卿宇:“疏月。” 还是那张清隽干净的脸,还是一贯的清爽穿衣风格,但人似乎瘦了些,眼廓微微凹陷,少了意气风发的精英气质。 林疏月应声,被拦了路,法走。 赵卿宇嘴唇动了动,“上次的事,是妈不对,替她向你道歉。” 林疏月看向他,“只有你妈不对?” 赵卿宇如嚼蜡,满肚子的苦本想倾诉,但她这冷掉渣的态度实在让人不好受。赵卿宇狠了狠心,问:“你知道你那小男友是谁吗?” 钟衍上回在餐厅,揽着她肩说是男朋友。赵卿宇时给气炸了太细想,很久后灵光一闪,越想越觉钟衍面熟,终于记起他是谁了。 “那是魏驭城的亲外甥,心理一直有病!你上哪认识的他,还敢跟他谈恋爱?觉你是疯了吧。” 林疏月哦了声,“是外甥啊,这外甥都病不轻吧。” 赵卿宇反应过她的讽刺,“知道你还怪,但时是有办法,家里那种情况,你知道的。” “不知道。你家什情况,关什事?”林疏月冷淡道:“赵卿宇,俩已经手,请你不要再想然,你错了,就是错了,还指望共情?那你不仅有病,还病不轻。” 甩一脸怔然的赵卿宇,林疏月走干脆。 她知道他在原地动,还看着。 于是经过垃圾桶时,林疏月手一挪,指尖一松,把咖啡丢进了进去。 赵卿宇看仔细,明还是“不可回收”类。 感情这东西,藕断丝连是最劲的,尤其赵卿宇这种,不仅劲,还处处恶心你。一次偶遇,一场对峙,太消减内耗。 比如本大好的心情,一子灭了灯。 林疏月越想越郁闷,就跟夏初发微信吐槽。 前因后果一通描述,夏初果然气炸。语音消息一条接一条,林疏月手机不停提示。她边走边听,有共同话题,听认真仔细。电梯正好门着门,跟着人,林疏月看,径直走进去。 “这贱男人难道想吃回头草?卧槽他太恶心了吧。以前吊着你,现在脚踏两条船,真是狗改不了吃shift!” 夏初嘴瓢,听林疏月直乐,心情往上提了提。前边的小姐姐拿文件时,碰到了林疏月的手,手滑,手机就握稳。林疏月反应快,一把捞住,但语音就成了动扬声器播放。 夏初嗓门清脆,像往梯箱里丢了串挂炮,“赵卿宇真不是人,想初你对他够好的了。饭菜不吃葱姜蒜,回回出去聚餐,还要你帮他挑出。咖啡非指哪一家,三糖半『奶』『乱』七八糟的,他真是见过最矫情的男人!就你这宠着惯着,把他男宝贝,……” 林疏月掐再快,这段话还是被公放一清二楚。 36层到,林疏月走回己办公室,边走边投入至极地给夏初回信息,丝毫有注意到电梯里的人。 李斯文顿了顿,“魏董?” 站在电梯后侧的魏驭城一语不发,迟几秒迈步,倒有明显反应。 上班多久,畅姐打电话,“月月晚上事儿吧,部门一起吃饭啊。” 国内企业很少设专门的心理咨询岗位,规模大,企业文成熟的公司,才会更倾向于人文管理。林疏月的编制归属人事部,畅姐算是她的半领导。 “晚上要加班,约了七点的咨询。” “不冲突,七点前能送你回公司。” 林疏月答应,畅姐:“班后停车场等你啊,坐的车走。” 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唐耀在。且不是畅姐说的部门聚餐,应该是公司的几中管和高层。 唐耀很随和,招呼林疏月坐,“海鲜新鲜,就叫你一起了。” 他显然把她成“己人”,畅姐有眼力见,热热情情地拉她一起坐。这顿饭吃在,唐耀什老板架子,同样穿着西装,但就是比有些人平易和气。 林疏月思绪了道小岔,后知后觉这“有些人”太有指向『性』,顿时不在起。 唐耀这人很有意思,让你吃饭,那就是好好吃饭。逢迎,敬酒,客套话通通省略。所以这饭吃速战速决,吃林疏月恍恍惚惚。 尾声时,侍者送一提打包好的外带,“耀总,这是按您说的做好的菜。” 唐耀对林疏月说:“正好,带回去给魏魏,他吃饭,你俩一层办公室,顺路。” 这多双眼睛看着,林疏月不好拒绝,只讪讪接过,“好。” 畅姐把人送回到汇中楼就走了。 林疏月拎着一袋外带,多想。她现在不害怕见魏驭城,这男人什招数,她『摸』清清楚楚。越逃避,信不信他越寸进尺。 有句歌词唱好,[若无其事/是最狠的报复]。她和魏驭城间然谈不上报复,但确实是最佳应对办法。 魏驭城在公司加班是常态,林疏月就侥幸他不在,然后偷偷放闪人。 她大大方方地敲门,“耀总让带的。” 魏驭城坐在红木桌后,披着一件浅灰『色』的风衣。风衣是休闲款,身上的衬衫是商务风,搭在一起,和他平日西装革履的风格全然不同。 外套是用掩藏骨折的左手,夹板不能拆,挡一挡免去不少是非。 林疏月本心无旁骛,但一见她进,魏驭城便然然地抖落风衣外套,上夹板的左手明晃晃地『露』出。 林疏月的视线果然凝聚去他身上,放东西的动作骤然一僵。 魏驭城:“方便帮忙?” 林疏月点点头,“你说。” “帮把饭盒拿出,顺便打开,手不方便,麻烦你。”他的语气正常,听不出丝毫异样。 林疏月照做,三菜一汤依次摊开。是这时才发现,怎都是口味偏重的湘菜,明明那家店是吃海鲜的。 身后,魏驭城声音平静:“……不吃葱姜蒜和辣椒。” 林疏月蓦地转过头。 魏驭城不疾不徐,“骨折,手疼。”他的眼神施重,悉数落于她眼眸,交汇际,明是无声且张狂地提醒——疼是因为你。 林疏月似有再次踏入陷阱的预感,“所以呢?” 魏驭城巴轻抬,目光清冷,态度执拗,“帮挑出。” 几秒静默对视,林疏月忽然反应。 魏驭城这副天理昭昭你看着办的姿态,吃什湘菜,就应该点一条有西湖有鱼的西湖醋鱼。 两人对望许久,林疏月让步,点了点头,遂魏董的意。 一份红烧排骨她挑快干净,魏驭城看着她脖颈微弯,『露』出一截的肤『色』赛雪。耳畔垂的发丝正好止于锁骨,和她此刻的身体弧度相益彰。 魏驭城用这种不讲道理且拙劣稚嫩的方式,专横直接地传递情绪。他的目光太深邃,像座山压她身上,是绝对的存在感。 林疏月心思澄澈,嘴角微弯,甚至有看他,“是不是很熟练?” 魏驭城一时反应。 林疏月云淡风轻道:“这事儿做多。”——你说气不气人。 魏驭城果然被将,言语匮乏。 林疏月才不是被你三两就能治服的小可怜,她有强大的心理知识做补充库,攻心计这招不一玩比魏驭城差。魏驭城算是看出了,这女人遇强则强,势均力敌的势头,很隐『性』。谁讨着便宜真数。 “行了,吃吧。”林疏月乖巧无害地双手奉上。 就在魏驭城脸『色』渐沉一瞬,她忽地放软语气,小声说了句:“不愧是一家人,跟钟衍一样难伺候。” 魏驭城身体向后靠,背脊松沉去,衬衫薄薄勾出挺立的直角肩,他平静道:“钟衍跟比?” 林疏月抬起眼,呵,还挺有知明。 一句,魏驭城说何其无辜,“难不难伺候,你两年前不是早知道?” 林疏月手一抖,有葱姜蒜的排骨饭差点失手掉地,算是体会了一遭什叫寒蝉仗马。 魏驭城能如此精准回击,是掐准了这一部的记忆她不曾忘记。那一夜是旷日经年,是藤枝缠绵。她的身体是雪春水,滴在他身上,融成多情涟漪。 有情人共快乐事,动情是真的,放肆是真的,细枝末节,足够烙刻记忆深层。林疏月一瞬闪过的怔然和此刻虽极力克制、但仍绯红的脸颊,就是最好的证明函。 魏驭城势在必,游刃有余地重夺主动权。 此刻的安静都显乖顺。 可惜持续多久,林疏月重新看向他,羞怯『色』褪去,眼角浮现淡淡笑意。笑起的眼睛会设陷,容易在这话题还未冷却时,让人遐想翩翩。 魏驭城忍不住低声:“为什要走?” 林疏月把排骨饭放在桌上,眼神真诚,“因为不是很厉害啊。” 第24章 烈焰不是我妈的妈,是舅妈的妈。 第24章 说完, 林疏月朝他走来,桌前站定,伸而探, 掌心轻轻盖在桌面。 魏驭城低头, 看着桌上的一捧星星糖。 林疏月的声音纤软动人, “盖盖味, 魏董办公室酸气超标了。” 报完仇就走,哪管么口是心非。还没踏出门,魏驭城上一刻的表情已足够回味千万遍。 李斯文进来办公室, 魏驭城正在吃饭。只用一只,吃相也是顶顶的赏心悦目。李斯文把咖啡放下, 糖半『奶』, 按要求买的。以前魏驭城都只喝纯黑咖, 控糖戒糖的生活习惯非常好,也不知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 李斯文扶了扶镜,开始汇报工作:“人事四季度的工作安排已经上会通过,新的培训制度体系建立下周正式开展。” 他递上纸页版的施细则, “一块的工作需要相关专业人士的共同参与, 李物『色』好的人选,下周一过来集团报。” 程序汇报到, 细枝末节的东西, 魏驭城一般放权。跟着他的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做事条理和分寸都值得信任。 — “周五晚上同学会, 你去不去?”提前一周, 夏初就问过林疏月,临近一天,她问了一遍。 林疏月想都没想, “得加班。” 夏初知是借口,“其去一去也无所谓啊,吃吃喝喝玩玩呗。” 林疏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小星两天有点不舒服,我不放心,在家陪陪他。” 夏初关心:“咱弟没事吧?” “我挂了号,下周的。”林疏月说:“号源太紧张了,好几个黄牛加我。” “最恨帮趁火打劫的,别惯着。”夏初想了想,“在不行,我去问问程亦?” “可别。”程医生是夏初的前男友,书香世家顶顶帅哥。夏初先甩的人,林疏月不希望姐妹折腰再去求人。 “没事儿,我己能搞定。”林疏月说。 周五,林疏月确在加班,完善hr面试时的心理测试内容,完工已经近晚十点,她才有空看机。 朋友圈从未么热闹过,都是同学会相关。刷屏的视频,心有戚戚的大段文字感言。林疏月顺点开一个,《同桌的你》旋律响起,是叶可佳和当年的班草正深情款款合唱。 同学群内,消息仍在不停刷屏: -可佳今晚全场最佳!班花班花 @叶@叶@叶 -华子你可把班上其同胞得罪完了啊。 -不小心酒后吐真言了。 狂欢之际,冷不丁地冒出信息: -班花换人了?[微笑][微笑] -不,班花没来[比心][比心] -@shu.y 后两句是同学发的,就看不惯帮男的颅内高『潮』的巴结模样。 题也到终止。 夏初打来电,一顿叭叭吐槽:“早知我也不去了,我们班那些男的跟么似的,对叶可佳各种献殷勤,废物点心。还有叶可佳,她去stanford进修的是绿茶烹制法和白莲『插』花技术吗,对男的嗲声嗲气,对的就爱理不理的。她以己是总裁呢,端着!做作!” 带个人情绪,夏初本就不喜欢叶可佳。 林疏月:“她没惹你吧?” “她敢惹我,我立马把卸妆水泼她脸上信不信。” 林疏月笑起来,“消消气,你跟她也不会经常见面。” 夏初冷哼,“那可不一定,她说她次回来就不再走了。” “工作?” “找好了,大公司。晓琴问她是哪家,她还卖关子吊人胃口。我晕死,她真的好drama哦。” 夏初是直脾气,谁对她好,她一定加倍还回去。看不顺的,那也是绝不会逢迎讨好,“不说了,我饿死了。小星那有么问题你一定跟我说啊。” — 明珠市几天的天气都不错,秋天的阳光像知『性』淑,温淡宜人刚刚好。林疏月今天特意提前一站下车,兰考梧桐叶片渐黄,浓绿未褪,调『色』攀缠,隐隐洒下细碎阳光。 等电梯的时候碰到周愫,周愫热情打招呼,“早啊疏月。”然后转过头,和人事的同事继续没聊完的题,“么来路啊,还让你们长亲请。” “肯定是有关系的,我们长那种强势风格,一般不轻易出山。” 同事到34楼,电梯就剩她俩,继续往上升。 周愫说:“我们公司在做明年的人事管理框架,很多流程细则都要改,前几天我就李斯文说了好几次。” 林疏月心细,“欸,直接叫李斯文啊?” 周愫若无其事:“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才不叫领导。” 林疏月抛了个似是而非的神给她。 周愫立刻反应:“干嘛啦。” 林疏月悠悠:“你今天的妆好美。” 电梯门开,周愫蹬蹬走出去,“我哪天不美。” 外边站着的李斯文恰好到,林疏月忍俊不禁,周愫脸不红心不跳地从他面前经过。 上午,林疏月去明耀科创本参加了个会议,畅姐今天请假,很多事情都由她汇报。再回到办公室已经十一点。 开会费喉咙,林疏月去倒水,水杯刚拿到,敲门声响。 “请进。”林疏月没有马上转身。 开门声音很轻,连带着别的动静都沉下去。林疏月感觉不太对,回头一看,顿时愣住。 阳光充斥房间,成天然滤镜,叶可佳一身dior裙装,曼丽卷发披肩,非常惹。 “疏月,好久不见。” 林疏月蓦地想起早上周愫和同事聊天,所以,世界要不要么小。 她也笑,寒暄客气滴水不漏,“可佳,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叶可佳微一歪头,“我今天过来公司报,想不到会碰到你。” 本意没『毛』病,但从叶可佳口说出,就有几分高傲的意,无从深解她的内心,但多半不是么好意。 林疏月便也投桃报李,不温不淡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能碰见你。” 叶可佳挂着笑容,两秒后才开口:“你先忙,我去魏董那。” 乍一魏驭城,林疏月心尖像被针缝了两下,也给缝清醒了。早上周愫聊天的“硬背景”“关系户”,背后应该就是棵大树了。 魏驭城边刚结束视频会,李斯文正与他低声讨论议程细节。助理来通报,提到“叶可佳”的名字时,李斯文先行诧异。 不等魏驭城点头,门外的人已走了进来。 叶可佳容颜焕发,含笑娇俏,“新生报到,魏老师,请多指导。” 魏驭城抬眸扫了她一,并未过多停留。 李斯文见机行事,觉离开。 门轻关,地毯厚重吸音,似连呼吸声也一并隔绝。 魏驭城审完最后两条款项,旋上笔帽,才慢慢直起肩膀,“分到人事了?” “李长带呢。”叶可佳走近两步,神漪漪。 魏驭城起身,拎着文件往外走。 经过身边时,叶可佳忽然伸,轻轻扯了扯他的西服下摆。 魏驭城站停,睨她一。 孩双瞳似剪水,私心泛滥。 “我会交待你领导,好好教。” 叶可佳神『色』放光。 下一秒,魏驭城胳膊轻抬,直接用文件打落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规矩。” 魏驭城不顾佳人,留下叶可佳一脸错愣,唇齿泛白。而他一出办公室,便脱去外套,单『揉』成一团,扔去李斯文中。 魏驭城不是没有风度的男人,待『性』,他都有一把明明白白的标尺。么身份,对应么态度。是亲昵伴,那然柔情厚待。是宾,也能风流蕴藉。至于叶可佳,别人不知,李斯文很清楚,是不属于两者的任何之一。 拖到下午,李斯文才重新进去他办公室,每月20日是一些机构出资产分析表的日子,基金债券期货,魏驭城的私人理财数量庞大。 魏驭城粗略阅览,他对数字相当敏锐,最后视线停顿在压在最下面的一份账单上。 扫了几行,他皱眉,“么多?” 李斯文没敢吱声。 钟衍上月的消费真的相当可观,对应每一笔,买包占大多数。魏驭城在费解,一男的怎么比的还讲究。如果“包”治百病,臭小子身上的臭『毛』病也没见着少几个。 魏驭城把份账单往桌前一甩,任其寒酸酸得飘落至李斯文脚边,语气不容商榷—— “下个月,他的零用钱减半。” — 傍晚,林疏月带着林余星去了明珠苑。 事纯属意外。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钟衍给她打了通电,林疏月接,他也不说,莫名其妙地挂断。过了几分钟,打来,还是不说,再挂断。 林疏月担心他出事,电回过去。 兔崽子第一遍还不接,她腿已经迈出半条了,终于接了。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我新买了乐高,林老师,你带你弟过来玩呗。” 林疏月出古怪:“出么事了?” “没事,再见。” 说挂就挂,一反常态。 林疏月不放心,她存了钟衍家阿姨的电,打给阿姨一问,才知他感冒发烧,蔫在床上一整天了。阿姨如抓救命稻草,几近央求:“林老师,能麻烦你来看看小少爷吗?” 想了很久,林疏月一方面担心钟衍的心理状况出问题,一方面,林余星和他四舍五入也算年龄相仿,都是没么朋友的人。回回见面,都是轻松愉悦的氛围。也很难得的,在两人脸上看到暌违的少年生机。 “你还挺脆弱啊,天两头发烧,都快不如我了。”林余星冒出头,眨了眨。 床上的钟衍瞪大睛,“靠,你们怎么来了?” 林疏月的背在身后,作势转身,“不欢迎就走了啊。” “别别别。”钟衍翻身坐起,抓了两把头发『乱』如鸡窝,“走么啊,特意过来不就是了欣赏我的帅气吗,来,好好欣赏,欣赏得久一点,不收你钱。” 他声音有点嘶哑,感冒不轻,说的时候用捂着嘴,朝林余星挥了挥爪子,“你你你走远点,别传染了,去外头拼乐高,都给你买的最新款。” 林疏月侧头,“去吧。” 林余星才乖乖动作,“小衍哥,祝你早日康复啊。” 钟衍白,“我服了,说老气横秋的。跟我别么客气,下次直接喊一百遍‘钟帅哥’我立马好。” 林余星:“违心。”然后迅速溜了。 乐高放在客房,他玩得很专注,所以没有注意到玄关处的动静。阿姨开的门,轻喊一句:“魏先生。”然后接过他的外套,“林老师和她弟弟来了。” 魏驭城下意识地寻觅。 阿姨说:“在小衍房间。” 魏驭城比了下指,嘘声。 …… 钟衍尖,“林老师,你还给我带了花啊?” 林疏月是背在身后的,确拿了一束淡蓝『色』的满天星。发现了就不用藏了,于是拿近了些,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香吗?” 钟衍吸吸鼻子,“没我香。” 林疏月挑挑眉,“小孩儿一个,『奶』香吧。” 钟衍努努嘴,“你没闻出来吗,今天我喷了我舅的香水,我跟他一个味。” 林疏月点点头,“难怪你今天的气质成熟很多。” “拐着弯地骂我老,顺便也骂了我舅,别以我不出。”钟衍的喉咙干涩,没了平日的张扬气质。 门静了静。 门外的人也跟着调整呼吸。 林疏月蹲下来,微仰头看向他的睛,轻言细语:“你要是遇到事了,或者哪想不通,再或者,遇到让你不开心的人,不要憋在心,都可以跟我说。” 钟衍嘴角颤了颤,慢慢垂下脑袋。 “别钻牛角尖,控制好你己的情绪数据库,不要被任何东西干扰。小衍同学就该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说完,林疏月从花枝尖上掐了一小蔟满天星,轻轻别在钟衍耳朵后。 她的声音和笑容太温柔治愈,目光如春风轻抚,让人相信,哪怕黑夜如荼,只要仰头向上努力伸,就一定能揪出隐藏的星星盲盒。 钟衍睛都熬红了,但不想哭出来,样一点也不酷。他情绪低落,低低呢喃,“看到你,我想妈妈了。” 钟衍母亲去世多年,林疏月哭笑不得,“小子,别咒我啊。” “不是我妈的妈,是舅妈的妈。”钟衍吸了吸鼻子,“我妈死了,回不来了。退而求其次,求个你样的舅妈应该能现吧。” 温情慰藉在林疏月无语的神,彻底画上句号。 而门外的某人,连离开的脚步都带着浮跃的欢喜。 八点半,钟衍让司机送姐弟俩回家。 林余星身体特殊,林疏月也没有客套拒绝。走之前,她看到玄关鞋柜处,一双放置整齐的深棕切尔西皮鞋。 林疏月本能地看向二楼,个角度能看到主卧门板一角,而门是紧闭的。 魏驭城回来了,但没有『露』面。 阿姨拎了两小盒猕猴桃,塞给林余星说:“以后常来玩。” 林余星乖礼貌,双接着,还微微鞠躬,“谢谢阿姨。” 车停在门口,林余星走前。 “林老师。”阿姨突然叫。 林疏月侧过身,“嗯?” “小衍几天状态不好,”阿姨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告诉她,“明天是她母亲忌日。” — 而凌晨,李斯文忽然接到老板电,“上次钟衍看中的背包,明天让老王买了拿给他。” 李斯文一头问号,刚想提醒,您下午才看过账单大发雷霆,还要取消钟衍的零花钱。 下一秒,魏董语气低『吟』如慈父,“他最近表现不错,下个月,零用钱多给一半。” 李斯文:“……” 第25章 烈焰不想再看你哭。 第25章 翌日五点, 像一只四方纸盒扣盖人间,天空未透半点光亮。但明珠苑的房子却亮起了灯。魏驭城出卧室,素日生活作息混『乱』的钟衍, 已经穿戴齐整, 规规矩矩地独坐客厅。他手边, 是一束鲜百合。 舅甥俩驱车去三十余里外的公墓。青山连绵, 自此,天际晕出淡淡的鱼肚白。钟衍蹲在墓碑前,碑上, 魏芙蕖眉目温婉,照片年年如新。 “妈, 又一年了啊, 你觉得我又帅了吧?”钟衍擦拭案台, 动作轻而仔细,“您多看两眼,下次再见,我又是另一种不的帅气了。” 魏驭城弯唇, 臭小子每一年, 都是一样的开场白。 “我过得还行,认识了一位好老师, 交了一个新朋友。但我朋友跟您一样, 身体不太好。妈,您保佑一下他, 别成天病恹恹的赶紧好起来, 我还想有个伴儿一块去夏威夷冲浪呢!” 魏驭城冷声,“国内不能冲浪,非去夏威夷。想出去玩就直说, 别打着林余星的幌子。” “又来又来。”钟衍告状:“妈,我舅凶死了。知道他没老婆的原因了吧,无法无天,外公都不敢管他了。” 反正钟衍每一年上坟的三部曲,先夸自己帅,再抱怨魏驭城凶,最后给魏芙蕖磕个头,把新鲜百合摆在母亲照片旁边,“妈,这花香,赶紧闻闻!” 魏驭城站在一旁抽烟,抽完后,给魏芙蕖上了柱香。虽是黑白遗照,但姐弟俩眉眼相似,都是清冷凛冽卦。 隔空对望,如心有灵犀。魏驭城一诺千金:“我会照顾好小衍,有空的话,多去梦里看看他。” — 这边,林疏月也起得早,八点前得赶到公司,今天要和畅姐出趟短差。洗漱化妆,匆匆忙忙。畅姐信息来问她到哪了。林疏月正穿鞋,穿到一半,单脚跳着去敲弟弟的门。 “星儿,我走了哦。” 林余星醒了,侧身躺床上,掌心枕半边脸,“好啊,姐你什么时候回?” “短差,下午就回。”林疏月一如往昔地交待:“记得吃『药』啊。冰箱里有蔬菜,牛肉我也切好了。中午自己随便炒炒,乖乖吃饭听见没?” 林余星脸『色』掺了点灰白,但因为赶时间,林疏月也没太在意。他自己也不想耽误姐姐的事,于是转了个边,背对着她“哦”了声,声音听起来无异样,“知道啦,你也注意安全。” 林疏月风驰电掣地出门,关门声刚响,林余星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松垮,蜷曲成一只虾米状,难受得用手盖在胸口。 “你眼睛不舒服啊?”中午和接待方吃完饭,畅姐悄声问林疏月:“我看你擦几次眼睛了。” “眼皮总是跳。”林疏月又『揉』了『揉』,“跳得我脑门一抽抽地疼。” “这么严重?”畅姐说:“下午别回公司,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休息。” 林疏月没逞强,心里总挂着秤砣似的,时不时地往下扯坠。 “谢了啊畅姐。” “身体重。”畅姐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把人送到,公司的车就走了。 直觉突然冒出来,诡异地在心口打转。林疏月不由加快脚步,出电梯时,她已经用上跑的了。钥匙搁包里一时找不着,林疏月左手在包里掏,右手急急敲门,“星,余星,林余星!” 钥匙颤颤巍巍终于对锁孔,“咔哒”一声,门竟开了。 “姐,你回了啊。”林余星勉力支撑,一张脸白得已不能看,所有的力气也就够撑到这了,眼前一黑,嘭的一声栽倒在地。 林疏月吓得血『色』全无,但没失去理智。 现在叫救护车,到这至少二十分钟。她把林余星抬高抱在怀里,一手掐他人中,一手给还没走远的畅姐打电话。 畅姐到的快,和司机一起把林余星抬上车,轮流给他做心脏按压复苏。 林疏月抖着手,给他的主治医生打电话,电话是关机的。再打去护士站一问,医生外出培训,不在明珠市。 林疏月彻底慌了。 畅姐安抚道:“没事没事,先送去医院啊,医生都会想办法的。” 到了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办不办法的问题。 林余星的病一直就棘手,么不病,一病就是大事。急诊医生一看,赶紧往住院部送。可办手续的时候,林余星根本没有身份证。 畅姐这才反应过来,说得难听点,就是黑户。 医院卡着规矩原则,当然可以按规章制度先救人。但林余星这种情况危险系数相当高,平心而论,愿意承担这种巨大风险的毕竟是少数。 林疏月眼泪叭叭往下掉,整个人都在发颤。 这是畅姐第一次看她哭,无声的,压抑的,但更多的是束手无策的脆弱,每看一眼都割心肝子疼。畅姐没犹豫,去走廊上给唐耀打了个电话。 唐耀听完后说知道了,然后也没个明确表态。 不到一分钟,魏驭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简明扼要的四个字:“手机给她。” 畅姐眼珠一转,脚步生风地跑去林疏月身边,“接。” 林疏月木讷着,手都抬不起。 “接啊。”畅姐急得直跺脚。 “喂。”林疏月语不成调。 “听着,东西收拾好,五分钟后有车过来,别的不用担心,跟着车走。”魏驭城直截了当,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甚至用不了五分钟,他说完这句话,就有人来找了,中年男子身穿便服,态度温和,“你就是林小姐?” 林疏月呆怔地点了下头。 “东西收好了吗?我们马上转院。” 医院内的救护车就等在门诊外,一路风驰电掣,把林余星转入了明西国际医疗部。到了都不用林疏月找人,已经有人接洽,把林余星移上担架床,直接推去了心外科。 “林小姐你放心,魏董已经安排好了所有。”随行的那位中年男子宽慰:“明西的心外在国内排名前三,冠动脉搭桥术在国际享誉。魏董得知消息后,立刻给方教授打了电话。” 林疏月嘴唇张了张,“哪位张教授?” “方海明教授。” 国内心血管外科专家,创造过多例医学奇迹。他已经不太出诊,专注医学研究,能把他请出山,魏驭城这是下了功夫的。 林疏月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 “方教授晚上的航班飞南非,时间凑巧,幸好还在国内。”男子了,宽慰道:“魏董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林疏月嗓音都变了,道谢后,往墙面走。还没走到,她人已经摇摇欲坠,慌忙伸手借力,才不至于仓皇倒地。 林疏月顺着墙蹲下去,双手环抱膝盖,头埋在腿间深喘气。就这么十分钟,身体的血肉好像都被抽干,仅靠一副躯壳行尸走肉般地撑着。 林余星在里面急救,什么状况,她一点都不敢问,也不敢想。 其实,林疏月真不是逃避懦弱的『性』子,她决定认这个弟弟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陈设。所以每一次林余星犯病,遇险,命悬一线,该签的责任书,病危通知单,她都能一笔一划从容不迫地签掉。 哪怕是坏结,她也问心无愧。 至少,她给了林余星能拥有“结”的资格。 但这一次,她忽就不甘心了。 畅姐、司机、唐耀,甚至魏驭城,这么多这么多不相干的人,都能够倾囊相助,施以援手。可始作俑者呢,不闻不问,甚至根本不知道林余星正在受苦。 林疏月倏地站起身,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大洋彼岸,此时是凌晨夜。 没接,她就不停地打。那头烦了,挂断了。林疏月冷着脸,重复着弹微信视频申请。 滋滋的电流声短暂扰耳,通了,倒也没有多尖锐的回击,甚至带着慵懒讨巧的柔情蜜意,“宝贝儿,我睡觉呢。” 林疏月一下子崩溃了,“你有什么资格睡觉!自己造的孽不管,只顾爽不顾收拾摊子的是吗?!你儿子,你生的,现在躺在手术室里!你有什么资格睡觉?!” 那头轻飘飘的,并不以为意,“好啊,那你别管呗。” “你是人吗,能说句人话吗?你才是他妈!”林疏月细碎的哭声破了音,一点点沉降下去。 “mr.li又不是不养他,你非揽功劳,我没办法喽。” “你不是不知道,那人有多变态。”林疏月冷静了些,抬手抹干眼泪,“我不跟你废话,机票我给你买,酒店我给你找,我求你回国一次,把林余星的户口上了。” “好啊,等我忙完手边的事,明天我有场show。” 林疏月郑重警告:“辛曼珠,哪怕你对这个儿子没有半点爱,也请你,给他一个存在。” “再说喽,好困哦,晚安我的宝。” 电话挂断,只有嘟嘟短音回旋于耳膜,像深海的浪,一个接一个往她脑子里砸。林疏月慢慢垂手,手机握不稳,一点点往下滑,她像提线木偶,只两根手指捏住,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特需楼层,消毒水味被百合花香替代。 眼泪坠地,很快被脚下的地毯稀释,只剩一圈淡淡的水印。林疏月忍了忍,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对上魏驭城的目光。 他站在身后,就这么站着、听着、看着,一字不。深『色』西装没系扣,里边是一件浅烟灰的平领羊绒衫,略宽松的版型,仍能被他紧实的胸腹勾出隐约线条。 林疏月别过头,不想见任何人,或者是,最不想见他。在她看来,泾渭分明的原则之上,一旦把软肋递过去,原则就塌了一角。 魏驭城也没说话,往前头走。 林疏月意识到什么,也迅速跟上去。 手术室外,已有医生等在那,见着人,颔首招呼:“魏董。” “小杨辛苦。”魏驭城抬手示意,“怎么样了?” “急『性』心衰,而且是比较严重的左心衰竭,幸亏急救措施到位。这孩子是不是先天的?”杨医生问。 林疏月点头,“是。” “能有这样的生活质量,可见家里是用心照顾的。”杨医生说:“有惊无险,又是方教授主刀,请放心。” “动手术吗?”魏驭城问。 “室『性』心动过速,而且血管腔堵得已经太细窄了,先做个微创,后续治疗方案再定。” 多余的不必再解释,只需知晓,林余星这一关过了就好。 魏驭城上前与杨医生又聊句,林疏月站在原地,看他眉目舒展,风度自信。印象里,他很少待人如此殷切。 明西国际医疗部的心外医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顶尖。一个杨医生已让魏驭城如此,更何况是亲自给林余星做手术的方教授。 不用想都知道,得费多少功夫。 魏驭城一转头,就撞见林疏月怔怔相望的目光。他好像会读心术,走近了,平静说:“小杨是斯文的高中同窗,你若要谢,回头请斯文吃顿饭。” 语气轻,叙述简洁,好像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一般。林疏月显然不信,问:“那方教授呢?” 魏驭城有意撇开头,没再与之对视,“你不用有负担,人情你来我往,今儿我求人,以后找个机会还回去。多大点事。” 他越说得风轻云淡,内里便越沉淀厚重。 林疏月动容,才止住的情绪又泄了堤坝,她低下头,知道眼泪已经忍不住,却要忍住不被他看到。 魏驭城给够她缓冲的余地,也只有在她低垂头颈之时,眼神才不加遮掩,深情浓烈。 估算到位,他这才开口,“做这些,不过是求你一次记得。”顿了下,他说:“不再把我忘记了。” 今日事,旧日情,顺理成章地交融,让林疏月再也不能将他翻篇儿。魏驭城克制着揽她入怀的欲望,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 林疏月重新抬眸,泪痕泛波,眼睛清澈又纯净,温情又涟漪。 “魏魏。”忽然响起的这道中厚男音,让魏驭城后背如吹凉风。接着,不远处的护士纷纷招呼:“陈院好。” 陈蓬树,明西医院的副院长。他能这么叫魏驭城,可见关系亲厚。 魏驭城颔首,神『色』略微紧绷,“陈伯。” 陈蓬树慈眉善目,起来尤其亲和,双手背身后,颇有节奏感的语速:“上回和你父亲喝茶,听老魏说,你还单着。老魏头都快摇掉了,哎呀,早知如此,和我当亲家不就好了。” 陈院就是这『性』子,加之两家交好,总爱开点玩。但在别人听来,可不就是玩了,其中的信息素太多太敏感。 然,林疏月的目光掺了两分狐疑。 “我接到电话就过来了,火急火燎,我还以为是你遇事儿。方教授那边应该也在收尾,等手术做完,你们姑侄俩一起,我请吃饭。” 魏驭城心一紧,背脊随之寒。 他回头看,林疏月的眼泪如退『潮』的夜海,一滴都不剩。 很快,陈蓬树被叫走,这一隅,又只剩两人相对。 林疏月矫正目光,清清淡淡,方才的动容只不过是限时温柔,只要被她抓住破绽,就是指间流沙。 魏驭城虽无言,但还是坦『荡』接受她的审视。 “方教授。”林疏月刚说三个字,就被魏驭城迅速抢断,魏董慌了,颇有分急促之意表真诚,说:“是我表姑父。” 静了静,林疏月看着他,“还有什么瞒着我。” 顿了顿,魏驭城低头垂眸,沉声坦白:“这家医院,也是我的。” “……”林疏月皱眉,掌心不自觉地虚握成拳,带着薄薄的怒意问:“你有过一句真话吗?” “有。”魏驭城看着她,声音低了低:“不想再看你哭。” 第26章 烈焰干爹。 第26章 林余星转危为安, 转入特需病房。 没能和方海明教授见上面,小杨医生跟林疏月沟通了所有况。谈不上多好,但心外病就是这样, 了这次坎, 就度道生死劫。 “方教授还要赶飞机, 但走之前, 给了个初步的治疗方案。”杨医生笑着说:“如果你相信我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带弟弟来。” 坚强惯了, 就觉个人扛事也没什大不了。但真的有堵坚固的墙体可以依靠时,那是完全不样的觉。 从杨医生那出来, 眼就看到还等在走廊的魏驭城。对视时, 的眼神分明带着收敛的谨慎。林疏月软了心, 走近,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魏驭城:“杨医生人很好,能这快找到他,也托李斯文的功劳。不用谢我, 谢我的人太多了。我愿意为你做事, 就永远不需要你这个谢字。改天请斯文吃顿饭就好。”低声,“小杨医生是斯文高中同窗, 这个真没有骗你。” 默了默, 林疏月抬起头,轻声说:“也请你吃。” 魏驭城没应答。 林疏月心里头一紧, 竟也滋生出忐忑:于是补充道:“我提前跟李秘书约你的时间。” “不用约。”魏驭城神『色』升温, 唇角藏着笑意,“万事以你为重。” 明西医院有两大王牌,是医疗水平处于尖端, 二是提供顶尖的病患服务。魏驭城亲自打招呼,围着林余星转的,自然是双重保险。 但林疏月这晚还是留下来陪护,第二天早上回家洗了个澡,又匆匆赶过来。 十点多,畅姐和几个同事来探望,鲜花买了好几捧,鲜艳点缀,病房里多了不少生机。走的时候,畅姐还给林余星塞了个红包。林疏月死活不要,捂着她的手说:“畅姐,大恩不言谢。” “哎呀呀,举手之劳,千万别有心理负担。”畅姐告诉她:“耀总在忙证监那边的资料审查,就不来了。但说了,不用着急上班,那边直接给你批假,先照顾好家里。” 林疏月点点头,“我尽快。” “走了啊。”畅姐挥手拜拜,干同事也善意地叮嘱她自个儿也要注意身体。 了十分钟,畅姐人走远了,才给她发了条信息:月,红包放在床垫下,记得拿。 “早日康复”四个烫金字大俗大喜,红光映在林疏月眼里,跟着块发了烫。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当收到周愫的微信,也说下了班就来时,林疏月相当意外。 周愫:“昨天开总经理办公会,开到一半,魏董暂停议,直接就走了。但应该没人知道是你这边的事儿。” 指尖颤,林疏月压下涌动的心『潮』,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李斯文呀。” 林疏月语气笃定:“愫,你俩办公室恋吧?” “嘁,想得美。好啦不说了,我还上班儿呢。晚点我来看你哈,给你带提拉米苏。拜!” 讲完电话,周愫捏着手机转身,结果吓了跳。 叶可佳站在她身后很久了。 两人其实并不熟,只是进司时,行政这边的手续流程是周愫办理的,所以彼此有印象。周愫笑了笑算是招呼,正迈腿要走,叶可佳迫切地把人拦住:“不好意思哦,我刚才无意听到的,是不是疏月出什事了?” 周愫警惕,眼珠转了半圈,依旧笑盈盈的,“所以你在我身后,直听我讲电话哦。” 叶可佳抱歉道:“关心则『乱』,其实我和疏月是大学同学。你刚才说,她在住院?” “不是她。”周愫留了个心眼,没全告诉。 “你和疏月关系很好?”叶可佳没再追问,而是自然而然地聊起别的,“我看到你俩一起下班。” “是很好。”周愫睨她眼:“大学同学啊,那怎么没听月月提。” 叶可佳笑意勉强:“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避嫌吧。疏月直是这样,大学时我就习惯了。其实我们之前的关系挺好的,但出社,彼此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周愫哦了声。 叶可佳把路让出来,“那你还去吗?” 周愫幽幽问:“你怎么这想?” “别误,”叶可佳笑着说:“去的话,能不能帮我也带个好。” 周愫扬了扬下巴,倒是一点都不留面,“你不是知道了吗,既然又是关心则『乱』,又是大学关系特别好,那你亲自去不是更好?你这样的说法简直前后矛盾,你好奇怪。” 周愫这姑娘有点小傲娇,也不管面不面子的,神神气气地走了。 下班去医院,和林疏月见了面。周愫买了牛『奶』和水果,第一次见林余星,惊为天人般的顿狂夸:“我天!这什小正太,立刻给姐姐出道!” 林疏月点点头,“颜控的春天。” 林余星不好意思,脸悄悄别去另一边,抿着嘴偷乐。 林疏月让周愫坐,给她剥枇杷吃。周愫说:“本来中午想来的,但时间太紧了,月月你瘦了,定没好好吃饭。” 林疏月说:“我吃多,就这体质,再多也不长肉。” 周愫满目羡慕,纠正说:“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 林疏月咳咳两声,“这有正太呢。” 周愫嘻嘻笑,聊了好一,家里电话催她吃饭,林疏月便送她出去。到外头了,周愫才说起叶可佳的事,“她真的很有意思啊,阴阳怪气地挑拨离间。” 林疏月愿往好的面想,“多心了。” “不多心,对方什心眼,我眼就能看穿。”周愫年纪轻,但能在李斯文手下做事,耳濡目染,看人识人也有套。 林疏月不想深扯这个话题,调侃问:“对她很有意见啊?” 周愫噘噘嘴,大方承认:“她来第天我就不太喜欢。”走远病房,她小声说:“而且你知道吗,魏董前几年交个女朋友。” 林疏月的重点却离奇,“只一个?” 周愫白眼翻上天,“我们老板还是挺正派的好吧。” “衣食父母,明白。”林疏月笑着点头。 周愫歪了歪脖子,告诉她,“公司有传言,说魏董交的女朋友,就是叶可佳。这事儿以前根本没听说,她来了之后,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你说古不古怪?” 林疏月很久没接话茬,最后才说了俩字,“般配。” 周愫眨眨眼,“呀,怎么觉你也在阴阳怪气呢。” — 三天后,林余星出院。林疏月给找了个靠谱的做饭阿姨,安顿好后,便也恢复了上班。 畅姐还蛮意外,“这快?” “家里都安排好了。”林疏月说:“谢谢你啊畅姐。” “谢什。”畅姐说:“这事帮大忙的,是魏董。” 林疏月点了点头。 畅姐瞄了眼周围没人,便小声问:“你和魏董关系很好啊。” 林疏月不想骗畅姐,抿了抿唇,说:“以前认识。” 畅姐拉了拉她胳膊,示意她走去角落的地方,“你和魏董吧,关系是不是有点深?我的意思呢就是……” 林疏月看出了她的斟酌谨慎,于是直接断:“畅姐,你想问什?” 畅姐索『性』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连我都听说了你俩的绯闻。” 虽然她和魏驭城之间的关系,真的不是绯闻。 客观来说,林疏月能感受到魏驭城对她的锲而不舍,四舍五入也能担起几分薄。但这种环境下,世界对女生的恶意本就大于事实真相。 林疏月再回去汇中那边,心事重重,倒个水都差点被烫到。几次点开手机想问问周愫,又作罢。毕竟不是汇中的人,万没这个事,反倒显得自己多此一举。 但很快,林疏月不这想了。 她去了趟洗手间,随即又有人进来。大概是想着这里隐蔽无人,所以毫无顾忌地聊着天。林疏月手都放在门把上,蓦地听到自己的名字。 “林疏月也不像那种人啊,每次碰见,她都会笑着招呼。” “对你笑就是好人了?我看她挺有手段的。”另一人道:“占据位置优势,和魏董一层办公,没少在他面前晃悠。” “就是,心思太明显了。她们这清闲活儿没那么多事,加班的目的估计就是想和魏董巧遇。” 第一个仍试图替其辩解:“我觉你们好脑补。” “谁给她脑补啊。李部长亲自请来的那个、那个哎呀名字我忘记了,她们好像是同学,认识的人都这说,可见大学时就有这习惯了。” 淅淅沥沥的抽水声,烘手机的嗡嗡声后,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林疏月这才从门里出来,拽紧的手心已冒出湿意。她深吸口气,给夏初发了条信息。 夏初:她闹幺蛾子了? 夏初:等着,我这就去听。 小时后,夏初来电话:“月,现在讲话方便?” 林疏月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你说。” “还真没太多线索,叶可佳大学毕业后跟祈佑发展工作室,明珠市和北京两地跑,事业应该很不错。再然后就是一年前去斯坦福进修,回国就进了汇中集团。”夏初说:“我问了冬冬,叶可佳没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林疏月敏锐,“正儿八经?” “就是,想承认,但又含糊其辞。冬冬说,刚毕业那段时间,她提过有个心仪对象。有次聚喝多了,听到叶可佳给那男的电话,边打边哭,说什没有骗之类的,反正很惨。”夏初『摸』不准,“月儿,听这些做什?” 几个关键词直在林疏月脑海里做循环浮游,但确实没有太明晰的关联。林疏月被下午的流言蜚语越搅越烦,不由抱怨:“就莫名其妙吧,以前我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能帮的我都帮了。” “帮”这个字说出口,林疏月顿了顿。往事碎片试图拼接,摩擦出滋滋的电流。某个光点忽然闪现,极短暂的瞬,又云山雾罩地消逝不见。 挖掘不出原因,才更让人不甘心。 既不甘心,便更不想忍耐。 于是掐着下班的点,林疏月叶可佳堵在电梯口。下班高峰期,那么多人等电梯。在叶可佳即将进去时,林疏月手横向电梯门,眼睛像一枚锆石,清冷坚定。 “借步说话。” 叶可佳压下心慌,佯装无辜之态,“怎么啦疏月,来,我们进电梯说。” 林疏月:“就在这说也行。” 多少双眼睛盯着,叶可佳讪讪弯唇,还是顺从着跟她走去旁侧。 林疏月想跟人谈事,就事论事没半个字废话,单刀直入问:“直有疑问,今天索『性』问个明白。可佳,如果我罪过你,请你明说。是误,我解释,是不对,我道歉。” 叶可佳被她的直接弄措手不及。 “说不出,还是没说?”林疏月笑了笑,“既然你不说,那就是认可我的问心无愧。好,现在轮到我要个说。” 停顿半秒,脸上的笑意一瞬敛去,林疏月眼里肃意弥漫,“编造那些谣言,你很开心?还是,只要我不开心,你就开心。” 她的目光太难抵挡,叶可佳硬着头皮直怼,“不是我。” 林疏月笑纯真无害,“你不想承认,我也不『逼』你。我们换一种方式,我来猜猜看。”她一字句,轻言细语:“因为你很喜欢魏驭城。” 叶可佳身形颤,话到嘴边,可对上林疏月势在必的眼神,又觉实在无需当小丑,便以沉默回应。 林疏月眼睫轻眨,显然不满意,她更近步,轻声:“并且,魏驭城不喜欢你。” 语气轻如飘羽,却如千钧利剑,招攻碎了全部面具。叶可佳怒目圆睁,高傲姿态不复,她近乎嘶喊:“你胡说!” 越是歇斯底里,越是答案证明。 到此,什都不必再揣摩。 爱而不四个字,无疑增加悲壮。或许旁观者有同理心,但林疏月是受害人,她实在不必共沉沦。 叶可佳短暂失控后,绪整理相当效率。再开口,又是一副能上阵杀敌的骄矜姿态。她不受挫,也能体察要害,冷不丁地一笑,“怎么,魏驭城难不成喜欢你?” 林疏月满不在乎,“你都把我当假想敌了,可见心里已有了数。” 也看见嘴角颤了颤,扬高下巴,“既然都有数,疏月,那就各凭本事了。” 不远处的电梯门,就在这秒划开。 还没有见到里头的人,林疏月心里忽升种不讲道理的直觉。她连看都懒看叶可佳,笑自信从容,“你叫魏驭城什?魏董?驭城?” 叶可佳愣着没反应。 “你不是挺想知道我和的关系吗?你猜……我怎么叫他?”刚说完,魏驭城的身影果真从电梯里走出,满足了她那份“不讲道理”。 赶鸭子上架也好,争口气也罢。既然这及时地出现,林疏月怎能不成全有心人想看的场好戏。 她冷静地留了心眼,特意等了两秒。 魏驭城身后空空如也,确定只有人。 于是,隔着距离,林疏月大声—— “干爹!” 魏驭城脚步一停,皱眉看来。 几乎同时,身后跟上个又一个的人。视频刚散,都跟来去办公室汇报工作。像卡壳的电影镜头,每个人同款表,震惊连震惊,如此戏剧『性』。 这叫什来着? 大型社死现场。 林疏月脸如火烧,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敢看任何人,此时近乎凝固的气氛,让她大脑暂停运转。 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切割耳膜,直至一双深棕『色』的切尔西皮鞋停至半米远。清淡的男香袭入鼻间,轻轻重启知觉。 魏驭城低头看她,神『色』深了寸,沉声说:“注意场合。” …… “回去叫。” 第27章 烈焰他当时的脑子里装的绝不是纯净水…… 第27章 魏驭城的声音不重不轻, 分寸拿捏死死。比如离得近的叶可佳,一定听得清清楚楚。再比如电梯的众人,耳朵起立, 也只听个大概。但当“爹”的老板, 似乎并没有明显怒意, 相反, 表情还挺满意。 魏驭城的出现点到即止,也两人的对峙盖棺定论。叶可佳落败灰脸地走了,林疏月也没觉得多舒适, 浑身的鸡皮疙瘩筛了一层又一层。她有点后悔,有什么要强的, 赢了又有多光荣? 魏驭城懂得台阶, 不用知晓个中缘由, 让林疏月叫出这声“干爹”,一定是迫不得已。他没过多拿这事说事,只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径直回走, 领着一群人消失于转角。 麻木回到办公室, 把门反锁,终于只剩一个人了, 林疏月猛抓头发, 疯狂甩了甩头,并且怨责自己, 憋下这气死啊!非出这种洋相才解气是吧!平时冷静的『性』子都哪去了!碰到叶可佳失控究竟是为什么! 退一万步, 叫什么不,叫干爹。 林疏月再次复盘当时情景,肠已悔青。她跟夏初发短信, 把这事说了一遍。 夏初秒回:姐妹牛『逼』!!!魏驭城怎么说? 林疏月:回去叫。 夏初:? 夏初:开是老『色』胚。敢保证,他当时的脑子里装的绝不是什么纯净水。 林疏月:不是来听你剖析他心理的。 夏初:但他很有研究价值啊哟喂!会接你的梗了! 差点忘记,她这姐们儿也是一个单纯的颜控。 林疏月在办公室待到八点半,估『摸』着这一层应该也没什么人了才锁门下班。等电梯时左顾右盼,生怕冒出旁人。进电梯后赶紧按关门,非得把自己封闭起来才稍觉心安。 到大厅,林疏月反倒心事重重。走到室外冷风一扑,把脑子扑清醒了些。刚要迈步,眼睛突涌进的强光晃了晃,她扭头一看,黑『色』奔驰已停于面前。 车窗滑下,魏驭城侧着头看她,眼睛弧度微弯,眼廓显狭长,这个角度,如犀利的探照灯。 林疏月别开头,视而不见,拢紧外套往左边走。 她一走,车也跟着动,像两个匀速前进的平行点。这么动了十米,转个弯是宽阔视野,保安室在不远处,稍微注意,不难发现他俩的古怪。 魏驭城吃透这一点,不言不语却势在必得。 林疏月当不想人看到他们这对“父女”,站定数秒,还是坐上了车。 车速上提,风驰电掣地开出汇中。 九月夜凉,车里开了点热风。魏驭城的外套丢在后座,只着一件深『色』商务衬衫,袖折上去半卷,『露』出手腕上的积家表。 林疏月记得,上一次见他,戴的也是这一只。 “表有看?”魏驭城忽地出声,内容却不着边际,还有一丝调侃。 林疏月压住想往上翘的唇角,正儿八经的语气:“嗯,毕竟贵。” 这个款式是这品牌的经典,四舍五入付明珠市一套房的首付。 魏驭城没接她的话,等到下一个红灯车停,悄无声息地单手解开表扣,这么轻扔进她怀里。 表盘冰冷,正巧贴了下她锁骨,凉得林疏月肩膀一颤。 魏驭城说:“送你。” 这人说得轻巧不在意,像扔的不是百万奢品,而是博人一笑的小玩意儿。这突如其来的将军之策,林疏月心眼明净,拿在手里看了看,学他动作,风轻云淡扔还回去,“不是很看。” 这招式接得不落下风,魏驭城睨她一眼,嗯了声,“所以,别看表,看。” 绿灯起步,两人维持沉默直至目的地。 林疏月住的小区路窄车位少,尤其这个点,连大门都摆满了车。横七竖八停得『乱』,堪堪留出一条刚够过车的道。 “这下吧,前面你过不去。”林疏月提醒。 魏驭城没有要停的意。 眼见越来越近,从林疏月这个角度看要撞碰上。她急着说:“别开了,窄了!” “在这,怕什么?”魏驭城镇定依旧,一只手搭着方向盘,油门轻点,毫不犹豫地会车穿过。从后视镜看,两边距离控制精准,大概两指宽的空余。 林疏月心跳未平复,下意识地松气。 魏驭城轻声一笑。 林疏月扭过头,不满问:“笑什么?” “没考驾照?” “考了。” 魏驭城不满意,“胆子小。” “大学考的,考到后一直没有『摸』过车。”林疏月坦诚。 “以后教你。” 林疏月抬眼,“不敢开你的百万豪车。” 魏驭城把人送到楼下,等她下车后,才不疾不徐地隔着车窗叫她,“不打声招呼再走?” 林疏月点点头,“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魏驭城眼里融了调侃的笑意,“谁慢走?” 林疏月一怔,脑子里倏地冒出“干爹”二字。 他故意的。 夜『色』缱绻,却挡不住她双颊绯红。待人近乎落荒而逃不见身影,魏驭城靠向椅座,再次轻声笑起来。 林疏月一开门,林余星堵个正着,小孩儿没点大病初愈的虚弱样,兴致勃勃道:“姐,魏舅舅送你回来哒!” 林疏月吓一跳,“你怎么知道?” “看到他车啦!”林余星说:“你都进楼道了,他的车还没走。” 林疏月愣了愣,下意识地走去窗边,探头一看,空空『荡』『荡』,“没有啊。” 转过身,对上林余星向下弯的眼睛,“姐,你很有问题欸。” 林疏月作势要揍人,“欠打。” 林余星的开心全写在脸上,“知道,小衍哥说过,这叫欲盖弥彰!” “钟衍都教你什么东西。”林疏月佯装生气,“反省。” 林余星疯狂点头,“知道了。反省魏舅舅为什么送你到家门。反省为什么一听到他没走,你的反应超激动。” 都退到房门里了,过了三秒,林余星又忽冒出头,“姐姐,魏舅舅喜欢你。”说完,咻的一下关门。 林疏月哭笑不得,屁孩儿长大了,会猜人心事了。 客厅安静,时钟走针滴答如心跳。 林疏月轻靠窗沿,回头看了眼楼下,明明地方是空的,但又觉得,那儿其实是满的。 而林余星也在房里发微信:你觉不觉得你舅舅有什么问题? 钟衍回得快:发现了!!正想跟你说。 林余星小激动:你先说。 钟衍:那天偷看舅洗澡,才发现他有六!块!腹!肌!都只有四块。 林余星略有无语,关注到重点:你为什么要偷看长辈洗澡…… 钟衍:?? 钟衍:难不成光明正大地看?那会他打死的。 钟衍:对了,你发现舅什么问题了? 林余星:发现他家有一枚傻蛋。 林余星:学名zy。 — 林疏月替自己尴尬了两天缓不得劲。在忙碌的工作节奏取代了短暂的多。明耀科创的品发布会举办在即,不比汇中集团,明耀虽精尖,但唐耀今年才决心将业务重心迁徙国内,相当于业务继续开展,但并未正式公之于众。借由这次发布会,也算一举两得。 整个公司轮转,哪个部门都不轻松。畅姐也忙着审流程,索『性』把林疏月揪过来一起帮忙。林疏月是个勤奋的,不管分不分内,她都乐意学点东西。 唐耀不似传统贵,他自幼在国成长,做事并不拘于条框。发布会场地设于明瑰庄园,庄园风景极佳,倒很契合他一贯的跃进风格。 发布会时间定在这周五。天蓝云淡,湖光映『色』。光影糅合下,丝毫没有秋日萧条落败之感。这是户外场地的优势,可供设计发挥的余地颇多,足矣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唐耀很是满意,“怎么样,可还行?” 魏驭城不搭理他的炫耀语气,只抬手指了指嘉宾席上的花束,“多余。” 唐耀一声令下,秒速让人按照魏董说的办,又问:“你不参加?” “这庄园五年前买的,已经看腻了。”魏驭城风轻云淡道。 他过来,纯粹是友谊捧场,两人这份关系知根知底,所以唐耀连邀请函这种台面功夫都省去。 魏驭城一身浅『色』休闲装,男人到这岁数,稍年轻点的风格不驾驭,多一分是油腻,少一分又装嫩。但魏驭城的气质有延展『性』,穿正装是西服杀,穿随意了是芝兰玉树临风而立。 会场工作人员忙碌,穿梭不停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魏驭城眼尖,瞬间看到刚『露』面的林疏月。 唐耀察言观『色』,先打预防针:“别搁这儿脸『色』,于私是你的人,于公是下属。” 魏驭城无话可说,拧开瓶盖儿喝了水。 “魏魏,你俩现在什么状态?” 魏驭城睨他一眼,“公私不分的状态。满意?” 唐耀后知后觉,有阴阳怪气到。 “铭牌和座次再核对清楚,千万别落了名单。”畅姐风风火火指点大局,“哪个环节出纰漏收不了场,让他去台上跳舞救场。” 林疏月手持名单,弯腰核对嘉宾姓名。畅姐点了点她的肩,“月,待会去入做接待,把人往座位上带。” 林疏月形象佳,气质有辨识度,来宾有个疑问,也很容易找她解答。八点半,宾客媒体陆续到场,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唯一的不适,是低估了工作量。跟鞋是上周买的,穿了两次,当时也没觉得磨脚。 但今天路走多了,每一步都跟踩在刀尖尖上似的。最忙的时候,倒也淡化了痛感,嘉宾坐了八.九成,稍微放松些,疼意止不住了。 场合上也不表现明显,林疏月只忍着。不容易四周没人,她想靠着柱子站会儿。一转身,又见车至。 林疏月赶忙迎上前,换上笑容。 车门开,接连走出来三四人,赵卿宇个头,最显眼。林疏月脚步顿了顿,随即平静自地招呼:“各位,签名台在这边,请跟来。” 赵卿宇故意走在最后,跟在林疏月身边,“换公司了。” 林疏月充耳不闻,依旧是职业微笑。 “待遇比以前,发展前景也不错,上升空间也很大。”赵卿宇拖慢脚步,语速却快,迫不及待地传递出他过得很这一讯息。 签名是走最前的那位中年人执笔,林疏月瞥了一眼,姓傅,后什么都明白了。她甚至连头都懒得转向赵卿宇,冷声问:“你这样跟前女友讲话,你现女友的父亲知道吗?” 赵卿宇果退缩,一时半会没吱声。待傅琳爸爸走远了些后,才压抑地问:“疏月,你非要这样吗?” 林疏月猛地看向他,笑得明媚动人,“你如果不是老板邀请来的嘉宾,的会抽你,立刻,当场。” “你!”赵卿宇没讨着痛快,憋着气走掉。 而之后的时间,他似是蓄意报复,隔分钟以嘉宾之名,让林疏月过来解决问题。不停地要水,要宣传册,又问洗手间在哪里,可问完之后,他根本没有要去的打算。 林疏月本脚疼,番折腾,脚指头石子儿磨似的,疼得钻心。 毕竟当过亲密爱人,赵卿宇对林疏月相当了解,她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代表了什么,一看一个准。 两人像是无声的拉锯战,互相较劲。 林疏月这不服输的『性』子,也绝不会让渣男称心。赵卿宇再刁难,她都滴水不漏地应付,让他挑不出大做文章的错处。 九点整,发布会终于开始。赵卿宇再没借整幺蛾子,林疏月走到座次最后,摄影组乌压压的影音器材占据空地,林疏月半天都找不到可供休息的椅子。 她仍这么干站着,疼痛加剧,脚踝都要断了似的。 忽,一只手从后面扶了她一把,继而掐住她的小手臂,将人往后带。 林疏月本反应地去借力,半边身子都往他身上靠拢。近了,未先见清脸,他身上的乌木调淡香先识了人。 林疏月扭头一看,果是魏驭城。 魏驭城戴着墨镜,鼻梁显优越,下颌线与颈部完接界,林疏月的额头轻轻贴了贴。 魏驭城没说话,以动作半强迫着让她跟来。 小十米的距离,草皮修建再规整,仍不受力。魏驭城这么单手把人勾住,为配合身,特意微弯腰。 “你要不想悬空拎着,继续动。”他说。 林疏月想象了下画面,诡异,于是瞬间听话。 魏驭城的车停在内场,还是他自驾时最常开的那辆s级奔驰。车边停下,他的手总算松了松。林疏月也顾不了形象,曲着腿站立,像人揍瘸了似的。 魏驭城皱眉,“疼不知道跟唐耀说,逞什么。” “这点小事跟老板说,下一秒会开除。”林疏月挠挠鼻尖,龇牙呼气。见魏驭城仍不痛快,她轻飘道:“老板又不是你。” 魏驭城差点着道,“没人跟汇报这种小事。” 林疏月偷偷弯唇,反应还挺快。 秋风本寒,但艳阳天裹了件衣,怎么吹都是暖的。自两人之间溜过,顺走了彼此的点点呼吸。 林疏月也不知是缓解腿上的不适,还是心上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弯腰假意『揉』膝盖,“本想找地方坐坐,但那儿没的位置了。” 耳边传来车门开启的声响,下一秒,魏驭城又把她捞起。一手抵在车门顶沿,一手施以力道,把她塞去后座。 他低声:“嗯,你的位置在这里。” 林疏月愣了愣。 “过去点。”他又说。 “干吗?”林疏月干涩涩地问。 魏驭城看她一眼,长腿跨挤而上,与她并肩而坐: “的位置,也在这里。” 第28章 烈焰厉不厉害,你说,快点说。…… 第28章 车关, 空瞬间排挤,剩下够两人呼吸量。呼吸不能太深,怕下一秒就缺氧。林疏月如临大敌, 但魏驭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甚至连话都不说, 靠着椅背闭目养息。 林疏月渐渐放松, 弯腰『揉』脚踝。 外面宾朋满座,车里一弯静宁,是两人少有谐时刻。 时间差不多, 发布会近尾声,林疏月准备下车。魏驭城忽地睁开眼, “还过去被前男友使唤?” 原来他看到了。 赵卿宇有怨, 林疏月语也不善, “他是你外甥,做长辈多管教。” 魏驭城笑,“管不住,我又不是他干爹。” 又来又来, 这个词是过不去了。 林疏月瞪他一眼, 然后下了车。 没走几步,畅姐给她发短信:“你腿疼啊, 不早说, 赶紧回家休息,这边没啥事了。” 这也太及时。 林疏月识到什么, 转身回看, 魏驭城车已不在原地。 脚后跟磨破两层皮,消毒时候下不了手,还是林余星给她抹『药』。林疏月龇牙咧嘴, 眼泪都飙了来,“这叫什么?钱难挣,高跟鞋难穿。” 林余星专心上『药』,没接茬。后来林疏月换了身衣服来,就看到他蹲在那儿,拿醋涂抹在高跟鞋内侧。 “我上网查了,说这样能软化皮质,下一次穿就不会再磨脚了。”林余星举着两鞋晃了晃,一脸认。 林疏月靠着板,慢慢弯唇,忽然觉得哪哪儿都不疼了。 吃完饭,手机提示新信息。夏初:看群里消息了没? 林疏月:怎么了? 夏初:章教授来明珠市了,昨天几个同学去看了他。他问起了你。 林疏月陷入沉默,不知该怎么回消息。 夏初:章教授当年那么那么器重你,你要不要见他一面?地址我都打听好了,下榻在明珠饭店。 林疏月手指几次移动,最后打了两个字:算了。 夏初又发来好多信息,林疏月看都没看完,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章天榆是林疏月整段求学之途良师,他以深厚知识储备宽广胸襟,育人教,不吝点拨。大二那年,就带着林疏月跟项目,去刑侦部实习,去北京聆听讲座。林疏月论文一向被他赞誉,每每谈及,章天榆总豪有这么位学生。 那时候,林疏月也觉得,会成为不负恩师所望优秀心师。 后来,她人生里,再谈不起想。愧疚也好,逃避也罢,她不再活跃于昔同窗中,也刻疏远恩师。以往逢年过节问候通通取消,再后来,手机号换了几次,就更联系不上了。 章天榆起先还问问别人,但学者心高,久而久之也生了恼怒。是偶尔提起,林疏月是又爱又恨。 往事再难回首,林疏月像一缩壳乌龟,敢一个人细细回忆。 回忆一旦冒头,往往味着有事发生。 这天上班,林疏月畅姐一起做了新员工面试,并针重要岗位应试者做了mbti测试。忙完过来这边近十一点,电梯时候,林疏月正低头看资料。蓦地听到一声醇厚嗓音:“林疏月。” 林疏月怔住,抬起头,章天榆就站在面前。 她站得笔直,下识地低头:“章教授。” 章教授也是不可置信,但很快镇定,并且皱着眉略显生语:“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啊。” 一句话,林疏月已无地容。 她这才看到,章天榆一起,竟是魏驭城。 魏驭城笑了笑,“章教授,这是?” 章天榆没好,“就是我跟你提过那个学生。” 林疏月头更低。 “怎么,都不想请老师去你办公室歇歇脚了?”章天榆恨铁不成钢。 林疏月这才反应,忙把路让来,低低地喊了声:“……老师。” 章天榆叹了口,“算了,也不勉强。你看着办吧,若还记着我好,就请老师吃个饭。我还在明珠市办事,后天早上飞机回北京。” 林疏月手指揪紧,不敢看恩师。 “如果还记得我这老头儿好,地址你问魏生要。”章天榆睨了魏驭城一眼,“好好当老板,多开导你员工。” 魏驭城笑更甚,边走边按电梯,伸手做了个请动作,“教训是。” 俩人走后,林疏月浑身发软,跟木偶似站在原地。 她一上午心神不宁,总往外头瞄。尤其听到电梯提示响,心口更紧扎。百叶窗帘缝调宽,有人经过她便张望,这一天,都没到魏驭城回办公室。 快下班时候忍不住,林疏月给周愫发微信:愫,李秘书差了? 周愫在忙,十钟后才回:啊,中午航班飞深圳。 林疏月这是拐着弯地打听。李斯文魏驭城向来形影不离,李秘书差,魏驭城肯定也不在明珠市。 林疏月懊悔不已,犹豫不定事情,到这一刻才骤然亮清晰答案。 我较劲害死人! 林疏月丧极了,手机一盖,生。 在办公室心不在焉地坐了好久,夜『色』披甲上阵时,她才恍恍惚惚地准备回家。拿包,关,转身却看到右边行政部隐隐渗光亮。 林疏月心里咯噔一跳,那种不讲道直觉又来了。 她快步往那边走,绕过屏风、几个工位,一眼就看到了目标。果然是魏驭城办公室灯亮,他竟然没走! 该怎么形容此刻心情?劫后余生,失而复得不为过。 没有关严,她先探头,然后一点点挤进半个身子,左右张望两圈也没找到人。最后,魏驭城声音近乎是贴着她背传来:“在这。” 林疏月本能往后退,肩膀被扶住,魏驭城就站在她身后。不过这一下退得急,脚刹住了,后脑勺仍撞上他胸口。 砰砰响,特硬一下。 不夸张,林疏月疼得耳里嗡嗡响,捂着头蹲下。 魏驭城也蹲下,皱眉问:“撞哪儿了?” 最疼两秒已经过了,但林疏月没起身,而是直直望着他,唇瓣微启,“挺严重,脑震『荡』。” 魏驭城一边流连她此刻眼神,一边忍着笑问:“赔多少钱?” “章老师住哪里?”她语干巴。 “明珠饭店。” “哦。”林疏月欲言又止,慢慢低下头。 魏驭城也低头,看了眼她表情,故作正经一语双关:“还有什么要我赔?当场结清,过期不候。” 他作势起身,衣摆迅速被扯住。 林疏月仰起脸,眼里怯明显,“你我老师认识,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魏驭城没有马上回答。 静默太久,鼓足勇又一点点散凌,林疏月刚要松手,就听他说:“我了这么久,终于来找我了。” 次,明珠饭店。 章天榆腰椎不好,严重时候走路都不方便。明珠市秋季雨水绵长,林疏月没订太远餐厅,就在他下榻酒店。二楼粤菜厅口味正宗,也符合老人家清淡饮食习惯。 林疏月一语不吭地给他布菜,谨小慎微,过紧张。章天榆本来有点摆脸『色』,可一看她这样,无奈叹,“坐吧,来。不知道还以为我是老虎。” 一旁魏驭城笑道:“您得多笑,这么多年不见,别又把人吓跑了。” 章天榆冷哼,“腿长她个儿身上,爱跑不跑。” 魏驭城转过头,轻声问:“还跑吗?” 这话术其实是给两人找台阶,但林疏月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林疏月点了点头。 章教授,“还跑?” 她又猛地摇头,“不跑了。” 章天榆消大半,终是关心爱徒,“还在这个行业吗?” “在。” 章天榆神『色』眼见着回温,瞥了眼魏驭城,“你也不跟我说。” 魏驭城直呼冤枉,“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您学生啊。” 听不懂两人哑谜,林疏月眼神疑虑,看向他。 “但您放心,人在我这儿,我一定帮您看牢了。”魏驭城起身倒酒,桌上还有一瓶没开五粮『液』。 “行吧,”章天榆虽有惋惜,他当初一心栽培林疏月往心研究方向发展,如今虽差之千里,但她至少还没放弃这个专业,“汇中也是大集团,多行实践,你有益。” 林疏月觉得他应该是误会了,但一想到解释起来更复杂,便把话咽了回去。 章天榆有点酒量,闲暇之余也好这口,难得高兴,“小月是能喝一点,给她倒个杯底量。” 林疏月也高兴,爽快伸杯子,“行,陪老师。” 魏驭城却没顺,左手掐着酒瓶子,不疾不徐道:“她明儿还要上班,不要误事,章老,我陪您喝个痛快。” 林疏月撑着脑袋不满,“你明天也要上班啊。” “我是老板。”魏驭城淡声。 林疏月举手做投降状,服。 章天榆可能也看不上她那点酒量,立刻赞同。就这样,一老一少举杯畅饮,恣闲谈。国事军事天文地,就没有魏驭城接不上话。 林疏月一直在留。 酒是一杯接一杯,魏驭城脱了西装,径直丢到她腿上。林疏月今天穿裙子,虽有打底裤,但秋夜寒凉,他看在眼里。 也是这时林疏月才发现,魏驭城喝酒那叫一个爽快实诚。并且不像有些男人,喝酒话多,忘乎所以。他很有寸,总是仔细聆听,恰到好处地接应,涵养面不减。 章天榆尽兴之时,还哼唱了一段黄梅戏,长叹短调,宝刀未老。唱完了,又要倒酒。林疏月忍不住声:“老师,您喝得已经很多了。” “不多不多,这哪儿叫多。”章教授借酒还童,直摆手。 酒瓶刚倾,就被一手堵住瓶口。魏驭城说:“章老,听您学生话。” 章天榆虽不肯,但还是克制了许多。到后边,就变成魏驭城陪酒,林疏月偷偷计量,两瓶五粮『液』,他得喝三之二。 多是多,但人很清醒。知道章天榆明早飞机,八点半前便把人送回房间。走时,章天榆望着林疏月重叹一口,“你啊你,既是我最放心学生,也是我最担心一个。” 魏驭城笑了笑,似作保证:“我看着,她以后跑不掉了。” 章老道别,又剩他们二人。 其实吃饭时候林疏月就在想,魏驭城喝了酒,该怎么回家。后来又想,他应该安排了司机来接。 可直到电梯,步入酒店大堂,也没听到他给司机打电话。钥匙捏在魏驭城手心,随着动作轻轻碰响。 林疏月忍不住了,“你开车?” “我喝了酒。” 总算还知道。林疏月问:“你司机来接了吗?” 魏驭城睨她一眼,“来了。” 林疏月外,下识地看外头,“嗯?在外面吗?” 他目光不移,一直看着。 林疏月忽然反应,指了指,“我?” 下一秒,钥匙已塞进她手中,魏驭城迈步向前,“你。” “不是,我不会开!” “你有驾照。” “有是有,但我没『摸』过车。” 林疏月急着追上去。男人腿长,又故走快。她像一蹦蹦跳兔子围在他身边。侍已经车停在口,魏驭城置若罔闻,拉开副驾径直坐了上去。车“砰”一关,是铁了心。 后方还有来车,久了,忍不住轻声鸣笛催促。 林疏月没办法,能硬着头皮坐上驾驶位。 “档在这儿,往下拨。”魏驭城甚至都没睁眼,酒劲上了头,轻言淡语:“踩油。” 『摸』着方向盘,林疏月豁去了,结果第一脚油踩重,车疯狂前倾,她又赶紧刹车到底。这一颠簸,颠得魏驭城睁开眼。 他皱眉说:“待会我吐一车,你收拾。” 林疏月扬着下巴,“闭嘴,你司机好一点。” 魏驭城忽地一笑,“也是,一车两命。” 林疏月不跟他嘴炮,她是个做事非常投入人,读书时就这『性』子,要么不做,要做就往好了做。魏驭城这辆顶配奔驰好开,夜深,道路上车也少。 起先她还开得慢,后来并入明珠路,宽敞到能阅兵八车道开起来不要太爽。魏驭城轻睨打量,她是沉浸,隐隐兴奋,放松。 “开点窗,更有感觉。” “不用了。”林疏月说:“你喝了酒不能吹风。” 魏驭城笑,“关心我了。” 林疏月手心冒汗,直接把车窗全部降下,反驳得明明白白。 魏驭城懒着声儿,“没良心。” 后来他也不说话了,歪在座位上,难得没坐。长腿曲着,衬衣贴着腹,不见一赘肉。他应该是睡着了,开到明珠苑一个半小时,动也不动。 林疏月停好车,话到嘴边了,可一转头看见他沉睡侧脸,又维持住了沉默。 钟衍似乎说过,魏驭城睡眠不好。 林疏月下识地去看他头发,浓且密,魏驭城多大了?35?还没脱发烦恼。林疏月被逗笑,想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五钟后,魏驭城醒了。朦胧着视线,染了酒精,眼睛都不似平漆黑,呈现淡淡烟灰『色』。他哑着嗓子,“我不太舒服。” 林疏月轻哼,“我以为你有多能喝。” 魏驭城嗯了声,“我装。” 男人一旦诚实,会显得可爱许多。林疏月无奈叹,先下车,再绕去副驾开,“你家那大我停不进去,车就放这了。你搭着我点,我扶你进去。” 魏驭城很配合。 车一关,林疏月就后悔了。低估他重量,他这哪叫“搭着点”,简直是整个往她身上挂。林疏月吃力,“你能不能站直些?” “林老师,我站不稳。”他嗓音似是更哑。 林疏月没法,能把他胳膊横勾在肩膀,这才勉力支撑住。短短七|八米,慢如醉酒蜗牛。 “你这酒量是纸老虎,还劝章教授别贪杯,”林疏月费劲儿,“好思。” 魏驭城脚步趔趄,勾着她东走西『荡』。碰撞之间,两人肌肤隔着衣料贴,每走一步,都是一次摩擦。 林疏月碎碎埋怨,魏驭城垂着头,不发一语。 终于到外院边,林疏月一手扶着他,一手试图去按铃。指尖刚要触碰按钮,魏驭城像突然增了重似,大部|身重量都送去她手臂。 “诶!!”林疏月本能地双手去搂他,但魏驭城压根站不稳,反而顺着她手方向往下栽。他怕摔,半拥着林疏月,并且将人连连『逼』退,直至墙壁。 就没见过酒疯这么迟才发作。林疏月不堪受重,抵住他胸口,“魏驭城,魏驭城。” 魏驭城头一沉,靠在她肩窝处耍赖。 呼吸热烫,攀萦耳边,没有难闻酒味,反倒是淡淡薄荷水味。 “我腰快断了!”林疏月无奈告饶。 魏驭城突然抬起头,眼角压着红血丝,看得人无序失重。 林疏月好像听到他说了句话。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魏驭城头一歪,半边脸又枕去她肩窝,撑着墙手也不断箍紧,“我厉不厉害?” 林疏月愣了愣,“啊?” “那晚我厉不厉害?”魏驭城呼吸声重,欲望弥漫。 酒后无赖,烧红了林疏月脸。 魏驭城仗酒欺人,像个讨糖小孩儿。然而,抗拒、沉默根本无济于事,魏驭城沉着声音,胡搅蛮缠。 “厉不厉害,你说,快点说。” 他胸腔越贴越近,“你说不说?” 林疏月抛戈弃甲,一败如水,她闭眼,声音微微发颤: “厉害。” 语毕,静如死寂。 魏驭城看着林疏月,头一歪身一倒,又往她身上靠。在她看不见瞬间,将笑盛满她肩窝。 第29章 烈焰没什么正经内容。 第29章 男人身体实在是重, 又被他的醉话刺激,林疏月忽然来了蛮力,一鼓作气将人连拖带背的弄了门口。 林疏月把人一丢, 任他瘫坐在地。再连按三声门铃, 就匆匆跑了。里阿姨很快开了门, 即刻惊呼, 又转身去叫人。 接是钟衍,没穿鞋光脚,半截运动短裤, 应该是从床爬起来的。林疏月隐在栅栏后,直魏驭城被钟衍扶进后, 才长松一口气, 甩箍疼的胳膊离开。 “卧槽, 舅,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钟衍架了个大势,准备把魏驭城背楼,“陈姨你扶点啊, 舅重, 怕背不起他。” 就在钟衍准备使劲儿时,背忽地一松, 魏驭城沉声:“缺乏锻炼。” 眨眼, 他已没事人一般自行站立,腰背笔直, 眼角虽能看出淡淡的红血丝, 但瞧不出半点伶仃大醉之相。 钟衍懵了,“这么快就醒酒了?” 魏驭城从容地脱外套,还不忘摘下袖扣。他睨了眼钟衍, “见你就醒了。” 人走后,钟衍嘀咕,“靠,内涵丑呗。” 这边,林疏月走了不五分钟,身后响起短促鸣笛。 回,是魏驭城的司机张,“巧啊林师。” “张叔。” “回去?”张热心道:“来吧,送你。就别拒绝了,这个点儿了,明珠苑这边不来出租车。且你也不白搭便车,儿子吧,这几天情绪不太对。你是专业的,帮个忙,指点一下。” 跟在魏驭城身边做事的人,人情往来滴水不漏。态度热情,又给出体面台阶。林疏月了车,跟张聊了一路教育话题。把人送,见安全楼后,张才打电话:“魏董,林师了。” 魏驭城刚洗完澡,穿了件深『色』绸质睡袍。衣襟斜斜往下敞,隐约可见胸腹线条。白酒热身体,他觉热,特意调低了空调温度。 敲门声响,魏驭城:“进。” 钟衍先是探出个脑袋,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喝了这个不疼,舅,你喝一瓶呗。” 了这个位置,魏驭城这几年很少在应酬局喝业务酒。但年轻时候也是海量,大业大,身不由己亦时常有之。钟衍记得,魏驭城喝过量的时候,胃总难受。 “们年轻都喝这个。”钟衍嘴瓢。 魏驭城微眯眼缝,目光压过去。 他立刻意识关键,嬉皮笑脸地讨好:“您也年轻,所以才拿过来的。” 鬼滑,魏驭城看破不说破,钟衍有这份心意,他多少也觉得慰藉。于是很给面地喝掉,带果香口感偏酸,并不难喝。 钟衍双手『插』袋,贼酷地离开。魏驭城心情不错,连带觉得这子的一黄『毛』也没么难看。 酒精催眠,魏驭城难得这个点觉得困乏。但一点不,魏驭城就醒来了。一背的汗如流水,痛欲裂。睡前的冷空调忘记关,这会儿如寒意刺骨,刺得浑身发软。喉咙还有钟衍瓶醒酒饮料的甜稠腻感。 连续一周的阴云天终于转『性』,晴阳『露』脸,高楼耸立里的cbd商圈都显得颜『色』鲜丽许多。林疏月最喜欢直通明珠金融中心的这百米梧桐大道,泛黄的叶片像天然的竹筛,阳从其中细碎洒落。 “早啊!月月!” 林疏月转看见周愫,“早啊愫。” “这周快累死了,昨天加班十点。”周愫挽胳膊撒娇,“终于解放了。明天周六,你陪逛街呗。” 林疏月:“可能还真不行,昨晚公司发了通,明天们部门团建。” 周愫:“去哪儿啊?” “秋叶山搭帐篷。” 这是明耀人事部的月活动,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聚餐唱歌,反每月一次不落下。这几天天气好,又网传有狮子座流星雨,畅姐他们就定了秋叶山帐篷『露』营。 “呜呜呜,周日吧。”周愫委屈巴巴地靠在肩,“急需花钱续命!” 这个角度,林疏月眼尖地能看周愫被衬衫盖住的锁骨有个形状清晰的吻痕。 两人说说笑笑进电梯,迎面碰李斯文。林疏月打招呼:“李秘书。” 李斯文略一颔首,“早。”停顿半秒,又看向周愫。 周愫慵懒懒,“领导morning。” 李斯文说:“一早就这么没精神。” 周愫索『性』更没站相了,靠林疏月跟没骨似的,眼都没给,敷衍道:“道了,领导。” 李斯文面『露』无奈,虽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显然服了软,“魏董午不在公司,你手的事交这里,整理一下工程部报来的预算表。早点做完,下午可早点回去休息。” 周愫的重点:“魏董出差?” “感冒。”这里没外人,李斯文便说得随意些,“昨晚喝了酒,吹了风,受凉了。” 林疏月面『色』不改,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李斯文去35层办事,电梯继续行。周愫感慨:“魏董好少请假不来公司,应该病得不轻。” 魏驭城确实病得不轻。 昨晚痛只是开始,后半夜,发烧咳嗽都齐活了。不是不是钟衍瓶醒酒饮料作祟,魏驭城肠胃极度不适。折腾天亮,现在还挂吊瓶。 公司实在没法再去,更要命的是,魏驭城现在仍是不舒服的。下午稍晚,唐耀打来电话:“晚出来吃饭。” 魏驭城身体疲倦,“不去。” 爽约了唐耀几次,耀总也要面子,“可以啊,下次你也甭给打电话了。” 魏董心气高,最听不得威胁。虽病,气势不减,“在明珠市,没有求人办事的道理。” 唐耀也不明白这突然的battle是怎么回事,他这边还有事,“不来就不来吧,这边儿也不会太晚,周六人事部团建活动,邀请了参加,得赶早。就挂了。” 魏驭城陡然出声:“人事部?” “是,就林待的部门。” “去哪?” “秋叶山『露』营。”唐耀不太确定,“好像。”朋友叫他了,声音不。 “不说了。” “唐耀。”在电话里,魏驭城的声音听起来更显嘶哑。 听完后,唐耀止不住地调侃,“刚才谁说,在明珠市,就没他求人办事的道理?” 魏驭城荣辱不惊,声音如静止的浪,“不记得了。” — 畅姐组织的团建,从来都是气氛轻松和谐。明耀科创总部迁徙国内时虽不久,唐耀是个用人很有一套的领导者,在最短的时内让公司步入轨。林疏月观察过,明耀的管理层年轻化,但单独拎出来,个个都是专业内的尖端人才。 偶然之下,林疏月看了畅姐的资料,竟是a大人资管理专业毕业的。还有另外几位人事部同事,张韬,林山,履历叫一个漂亮。 畅姐租了一辆商务巴车,安排得明明白白。 “山坐前排啊,他晕车。韬子你力气大,下车的时候负责搬两箱水。”畅姐有条不紊地安排:“月月联系一下『露』营基地板,就说们两时后,12点准点开饭。” 所有人:“ok!” 张韬身材略魁梧,特自觉地坐去后排,“畅姐,人齐了。” “还差两个。”畅姐弯腰看了看车窗外,“哟,来了。” 几米远,两道浅『色』身影走近。看清楚了,张韬意外:“是耀总和魏董啊!” 这下好了,一车都炸锅了。 畅姐得意道:“惊喜吧这个彩蛋。” 林疏月来口渴,现在水都不想喝了。直至俩男人车,的表情始终沉默难尽。魏驭城今天穿了件浅杏『色』风衣,极简的款式,内搭了件稍深的高领薄线衫。这是他少有不穿西服的样子,看起来平易不少。 唐耀自然然地冲林疏月打招呼,“早。” 林疏月笑了笑,想起身。 “坐这儿吧。”唐耀压了压手,“坐后边。” 这话其实给魏驭城留了台阶,林疏月身边还空一个位置。魏驭城没动作,看一眼后,也不甘愿,便随唐耀坐去了后排。 巴车启程,众人也无拘谨,听歌有说有笑。 唐耀:“你别总这么严肃,还追不追人了?” 魏驭城闭眼休息,没说话。 唐耀笑调侃:“魏魏,你今儿这身没西装好看。” 魏驭城眼皮一掀,“出来爬山穿西装,有病?” “你快别说话了,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在这你还不放心人?非要求一块儿来。” 魏驭城坐直了,淡声纠:“不是求你。是你邀请。” 唐耀递给他一瓶水,“好好好,赶紧歇吧。” 秋叶山近两年开发得不错,集生态观光和人文于一体。虽没有铺天盖地的广告,但口碑一直不错。巴车山脚,行程安排的第一项是爬山。 天晴如水洗蓝,映绿荫成片,实让人心情大好。大伙儿兴致高涨,个个奋勇当前。男同胞们绅士,挺照顾女同事。了第一个陡坡,都给搭把手。 拽完了才发现,“欸,疏月呢?” 刚完,人便从远处走了过来。畅姐:“去哪啦?” “超市买了点东西。” 林疏月这才发现,没坡的就剩自己和魏驭城。 男同胞们彼此相望,既有试探也有怂恿,但僵持了十几秒,谁都没有伸出手。最后还是林山单纯,把手递给林疏月,“来。” 畅姐差点吐血,伙子没眼力见。一旁的唐耀笑呵呵地出声:“山你过来。” 林山发愣呢,“啊?” 畅姐就差没亲自去拎他,“板叫你还不快来,扣工资了啊。” 援助之手生生折断,林疏月看得明明白白,都搁这儿演戏。魏驭城倒也没多说,两步跨去,然后侧身朝伸出手。 林疏月从下至仰看他,光影从树梢坠落,均匀细腻地打在男人的脸庞,勾出他线条漂亮的下颌。 的目光太清澈专注。 一定是身体不适作祟,魏驭城悄然别开,不敢再看。 林疏月悠哉收回目光,大大方方把手给他,两人力气搭一块儿,很快又并肩站了。 秋叶山高度一般,但陡峭弯绕,爬起来并不轻松。体力强的年轻们一个个往前冲,女同事们的体力稍弱,落下个五六米。 “月儿你可以啊,”畅姐累得直呼想死,叉腰喘气看前的林疏月。 “你别看瘦,马甲线超明显的。”女同事搭话,声音不大不,离得近的魏驭城听见,目光下意识地往腰移。 林疏月不自在地转过身,幅度地拢紧外套。 魏驭城剑眉微挑,低极浅地笑了下。 爬山一半,唐耀走过来:“你撑得住吗?要不让车开来吧。” 魏驭城的脸『色』较平日白,表面看不出异样,但这爬山的状态显然不是他常水平。 “不用。” “你别逞能,回真出什么事,没法跟魏交待。” “魏氏现在当。”魏驭城沉声,“你走前边儿去。” 唐耀笑道:“你和林差多少岁?九岁?怎么,怕看出来,觉得你?” 魏驭城没脾气了。 一个半时山顶,基地早已搭好帐篷。 “女生住面这一行的,男生住下面的。”畅姐大刀阔斧地做安排,女生单独住,男士两人住一个。 最后,畅姐请示:“魏董,这边帐篷满了,给您安排别的。” 距离十来米的右手边,还有两个点的新帐篷。 魏驭城环视一圈,停在林疏月站的位置,然后说:“没关系,跟他一起住。” 林山一脸蒙圈,“?” 魏驭城颔首,“对。” 就瘦的山同志,都有点发抖,“,个,个睡觉……会打鼾!” 笑声顿作一团。 魏驭城眉眼松动,和颜带笑,“没事,睡眠质量好。” 林疏月抬看他一眼。 魏驭城这是宽慰人。别人不内情,一清二楚。就他,能有什么睡眠可言。 住宿的事就这么定下。 中午吃完柴火饭,一行人又说去果园摘水果。魏驭城去不去时,林疏月懒懒站一旁,拿余光打量他。 似有感应,魏驭城道在看,于是应声:“去。” 林疏月心里翻了个白眼,都不舒服成这样了,还逞能呢。 就这样,魏驭城强撑体力,跟这群年轻们山攀树摘果子,女同胞们在一旁说说笑笑地聊天。林疏月聊几句,便往魏驭城边看一眼。 得了,脸都白成什么样了。 终于晚。 林山不所措,他就沉默胆,现在还要跟魏驭城同住一帐篷,社恐简直窒息。忐忐忑忑晚,林山紧张兮兮不敢进帐篷。 魏驭城说:“别拘谨,你睡你的。” 林山:“魏董,真打鼾。” 魏驭城笑,“不碍事。” 林山觉得魏董也不似平日的高高在了,他稍放松了些,“要是打得响,您就推推。” 魏驭城点,“好。” 俩男人站在帐篷外,林疏月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 山顶夜温更低,魏驭城该是怕冷,风衣外套扣得严实。他站在树荫和月光的结合处,有一种消沉的倦态。 “月月。”畅姐走过来,碰了碰的肩,意味深长道:“林山分的这个帐篷,离你是最近的,晚有事儿就叫他啊。” 折腾了整天,大都累,聊了一时天,兴致勃勃地约定明早五点去看日出。 山夜静宁,帐篷里的灯一盏盏熄灭。 林疏月看了几次时,且时不时地往外看。过零点,也准备睡时,帐篷外传来林山急切的呼喊:“疏月,疏月。” 林疏月拉开帐篷门帘,“怎么了?” 林山急得话都说不利索,“魏、魏董好像挺不舒服的,不敢『摸』他额,但觉得他在发烧。” 舍远求近,都这个点了,林山根不道该找谁。 魏驭城和衣睡,躺在帐篷的厚垫子。林山把自己的被子都给了他盖,但他还是觉得冷。 林疏月皱眉,看了一眼后又走了。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袋『药』和保温杯。 “山你搭把手,把『药』给他吃了。”林疏月找出体温计,蹲在魏驭城身边,“量个体温。” 魏驭城烧得热,但看,又觉得没么难受。 把体温计递过去,“夹好,别『乱』动。” 林疏月说完,魏驭城抬起眼。 对视一瞬,他眼里绝不是什么经内容。 发烧似会传染,林疏月脸颊也跟烫起来。魏驭城体察细微,嘴角浅浅扬了个钩子,偏又语气低沉无辜:“听你的,你让动,再动。” 林疏月抓起被子就往他脸盖。 魏驭城偏躲开,越发得寸进尺,“它总掉,要不用嘴?” 恰好林山端『药』进来,“趁热喝,有三种,喝完这个消炎的再去泡感冒『药』。疏月你哪儿找来的『药』?都还挺对症的。” 林疏月不咸不淡道:“早些日子放包里没拿出来,今天又背的个包。” “太巧了。”林山点如捣蒜泥。 “山。”魏驭城嗓子嘶哑,“麻烦你帮倒杯温水。” “好好好。”林山实心肠,迅速跑了出去。 帐篷里又只剩两人。 林疏月坐在林山的厚垫,眼神坦坦,不怯懦地迎对魏驭城的注视。 “想看日出?”他忽。 “嗯?” “听你们聊天。” 林疏月将他一军,“想一起?” “你想吗?”他一语双关,你想跟一起吗? 林疏月站起身,“病成这样,别逞能。”顿了下,补充:“不想看日出,起不来。” “热水来了!”林山屁颠颠地走进来。 魏驭城没再说话,把体温计拿出,语气病弱:“39度。” 林疏月的背影一顿,没回,真走了。 魏驭城心悸失重,一茬茬的冷汗冒出背脊,林山紧张兮兮,“要不去给耀总汇报吧,也不道这山能不能来救护车。” 魏驭城没了气力,“不用,睡吧山。” 林山忐忑不定时,手机震了下,林疏月发来的微信:[他要是不舒服,你跟说。] 林山哆嗦:[魏董整晚状态都不好,怎样才叫更不舒服?] 这边,林疏月看信息后久久没动作,手指松了又紧,最后回:[他睡眠不好,如果你发现他睡得好,就代表他很不舒服。] 林疏月握手机,心思繁杂。 什么时候睡的,已忘了。再醒来时,天昏依旧,手机在手心躺了半宿,屏幕没有消息提示。 04:55。 林疏月简单洗漱,披外套钻出帐篷。 这里已是秋叶山最高区,往前边走二十来米便是观景平台。山林晨与昏如一,天际云团缠绕,厚重如棉絮,妄想盖住日光的报道。 昨晚誓言旦旦要早起看日出的同事不见半个人影,都在帐篷里酣然眠。林疏月拢紧外套,刚走观景台入口,心口一窒。 魏驭城先一步,已站在不远处。 察觉动静,他回,神『色』并无意外。 山里秋风裹初冬的寒意早早试探,男人一身浅灰风衣,将这自然光景纳入背景板,身高腿长,气质临风,病容未褪,让魏驭城看起来有几分病美男气质。 两人对视,几乎同时低笑。 昨夜一个说起不来,今日一个病成这样仍起得来。 心肚明,都是骗子。于是也没了争锋相对与防备。林疏月双手环胸,:“说了不想看日出。” 魏驭城倪一眼,“但你还是来了。” 林疏月走去他站的地方,这里视野最好,山与天方仿若一体。太阳的先锋军已犀利试探,穿透厚重云层为日出造势。 魏驭城看一眼,再看一眼,显然有备来,“昨晚的『药』,是你爬山前去买的。” 林疏月转过。 魏驭城『逼』近一步,气势迫人,“你早发现状态不好,你观察,担心,也关心。” 林疏月不招待他炽热的注目,传递出来的情绪也如蜻蜓点水,一停即逝。 魏驭城低咳两声,凉风入喉,咳得肺腑都疼。但嘶哑之下,震慑力更显存在感:“你想看日出,但故意说起不来,是怕发烧,也会跟来。” “道你喜欢,也怕你真起不来,你喜欢的事,不希望你错过。”话不说满,他只下意识的,捏紧掌心的手机。 如果此刻解锁,手机停留在视频功能。 魏驭城哑声:“林疏月,对自己诚实一点。” 风似乎静止,流云缓慢移动开来,飞雀扑翅,从一棵树另一棵树,歪斜脑地当围观者。 林疏月侧颜清丽,目光深悠远,看似望远方,其实空无一物。 低了低,“魏驭城。” 魏驭城眸『色』微动。 “三年前,明珠市嘉里医院。章教授安排的义诊实践,来这次实践不用参加,但室友有事,便替出诊。” 林疏月的语气平静笃定,再看向这个男人时,眼里有了内容。 “接待的第二位患者,是你。” 第30章 烈焰不就想单独和我待一块儿? 第30章 三年前, 林疏月大四。在校表现突出,又深得章教授器重,毕业工作的事早已敲定。章教授有意栽培, 带着她去刑侦部实习, 那段时间她相当忙碌。 章教授一共带了四名实习生, 两男两女, 另一女生便是叶可佳。去市二医院实习,本是章教授布置的任务,纳入毕业考核当中。但叶可佳去赚快做车模, 便央求着林疏月代她去。 那日章教授去北京授课,叶可佳又跟两位男同学说好, 这事穿不了帮。市二精神科在省内公办医院排前列, 是难得的临床实践机会。为保护病患隐私, 咨询室里隔了一张屏风,与来询只能言语交流,见不到彼此面容。 林疏月那日一共接待五名病患。因『性』取向『迷』茫的高中生,长期遭受丈夫冷暴力的新婚妻子, 还有一位, 睡眠重度障碍。 林疏月温言浅语,跟对方聊了许多。每一句话都认真聆听, 时的魏驭城其实并没有认真对待这次诊疗, 但意外的是,他发现这个实习生的声音太好听。 魏驭城抱有好感, 提出留个联系方式。 林疏月体面拒绝, “们有规定。”不能与病患在咨询时间外产生一切不必的联系。 年的魏生风流倜傥,有好感的人或事,从来不加掩盖。没达到目的, 他便坐着不走。屏风里,林疏月的声音似雪掩梨花,“先生,您还有别的事?” 魏驭城说没有。 林疏月说:“后边还有排队的,不您挪挪座?” 魏驭城笑,意有所指,“跟你老师认识。” 林疏月在屏风后想了两秒,认真回:“章教授贪酒,那你能劝劝他少喝点吗?他有脂肪肝和高血压,师母可愁了。” 魏驭城乐的,一整天都回味无穷。 加上在校实习和毕业后正式工作,林疏月接诊过太多心理咨询。从专业角度讲,魏驭城的情况绝不是令她印象深刻的。这个『插』曲很快过去,只是那天晚上复盘这一天的实习时,林疏月想到魏驭城,只留下声音有磁『性』这一印象。 直到在汇中集团与叶可佳重遇,对方的种种敌意以及周愫告诉她的那些小八卦,才让林疏月开始细想。再后来,是她发现章教授与魏驭城熟识。那几个常年不亮的小灯泡“啪”的一下全通了电——她反应过来。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的一夜情,真如魏驭城所说,这一夜不是故事的开始,很久很久之前已由他单方面拉开序幕。 魏驭城此刻缄默无语,站姿笔直依旧,神『色』间也无过多起伏的情绪。半晌,他竟笑起来,问:“你非这么聪明吗?” 魏驭城感冒未愈,嗓子嘶哑得像沾着秋『露』的柴扔进火里,压抑着火焰。他说:“你有么想问的?” 那些好感与喜欢,他会一个不留地告诉她。 这个台阶铺得如此动情精准,林疏月慎重思考了许久许久,抬头看他,问:“所以你真的和叶可佳在一起过?” 魏驭城烧了一晚上都能若无其事扛过来,但听到这句话后,觉得自己可能真叫个救护车了。 — 这天回到家,魏驭城的烧还没退下,只能去明西医院住着。魏董住院的消息不能走漏,他在医院秘吊了两天水,工作都由李斯文带来汇报。 这天汇报到一半,李斯文问:“需不需再休息两天?” 魏驭城交待明天出院,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南青县那边的辅材供应商不好找,市场已被陈刚垄断,规模小的,供不上们这边要的量。”李斯文继续汇报:“您看不和陈刚再谈谈?” 陈刚『性』『骚』扰员工那事,算是彻底撕破两家公司的脸面。但在商言商,利益共同体面前,没什么绝对的敌人。 这全看魏驭城的态度。 魏驭城没有回答,抬头一记眼神,李斯文就知道话说错了。 他低了低头,“明白了魏董。” 魏驭城嗓子干痒,握拳抵唇咳了两声。正巧被进门的钟衍听到,“靠,咳得这么厉害能出院?住,必须接着住!” 魏驭城冷呵:“不在家,正好没人管你了是吗?” 钟衍嘁的一声,“你在家,没变多好啊。” 死小孩儿翅膀硬了,能飞天了。 “小衍哥,你别气魏舅舅。”身后的林余星冒出脑袋,皱着眉头,温声劝解。 魏驭城见着人,神情立刻松弛,哪还有半点愠怒的痕迹。钟衍叹为观止,指了指林余星,“他才是你亲外甥吧。” 林余星不好意思地挠头,特乖巧地慰问:“魏舅舅,您好点了吗?” 魏驭城面带笑意,“你来。” 林余星听话到病床前。 魏驭城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你应该会喜欢。” 书名都是英文,钟衍想知道是个啥都困难。他向李斯文告状:“斯文哥,他俩欺负呢。” 李斯文笑,“这书是魏董常翻的一本,上面还有他手写的笔记。”简而言之,不好好读书,你连书名都看不懂。 钟衍回过味,『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斯文哥,怎么觉得你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呢?” 魏驭城平静道:“他是实话实说。” 钟衍后退两步,做了个向胸口『插』刀的动作。 林余星高兴道谢,魏驭城适时邀请,“周六有空?想去明大物理实验室看看吗?” 明大物理系位居国内前列,魏驭城投资了国内几所高校的物理科研实验室,都是超高标准。林余星难掩兴奋,哪哪儿都透着愿意。 魏驭城想,只要答应。他就能理所然的说出后半句,“叫上你姐姐一起。” 林余星张嘴几次,最后还是拒绝,“谢谢魏舅舅,但周六不。” “嗯?” “姐生日。”林余星说:“得陪他一块儿。” 钟衍终于能搭上话,“好啊好啊!给她庆祝庆祝!!” “千万别。”林余星说:“姐特别不喜欢过生日,她从来不买蛋糕不吹蜡烛,更别说给她庆祝。她真能跟你翻脸信不信。” 钟衍将信将疑,“她是女人吗?” “别拿『性』别说事,男的女的,都有不喜欢过生日的。”林余星听不得半点姐姐的坏话,“她就是觉得没必,相当抗拒。” 钟衍算了算,“周六是21号,哟,林老师是天蝎座!别说啊,还挺符合。天蝎座的人最腹黑了。” “不准说我姐坏话。”林余星握拳警告。 “哪儿坏了,夸她呢。”钟衍这阴阳怪气的成分严重超标。 魏驭城不悦看向他,“话多。” 林余星如小鸡点头,“舅舅说得对。” 钟衍:“……” 李斯文带两人出去吃了午饭,又叫司机把林余星送回家。钟衍回明西医院陪魏驭城,懒在沙发上组局开黑。 难得的,魏驭城没有嫌弃他坐没坐相。 钟衍边玩游戏边念叨:“舅,刚熬好的蜂蜜柚子水,你趁热喝啊,看你还咳得挺厉害。” 魏驭城握着玻璃杯,于手心轻转半圈,“后天是你林老师生日,你怎么想的?” “她弟不是说了吗,不过生日的。”钟衍岔开两条大长腿,窝在沙发里手指狂按屏幕,“不过就算了,才不找不痛快,她凶起来我真有点犯怵。” 魏驭城忍着他这鸟样,不疾不徐道:“有谁不喜欢过生日?” 钟衍手指一顿,“是哈。” “林余星比你懂事,最怕麻烦人,这都听不出来?”魏驭城循循善诱。 “没错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都不诚实做自己。”钟衍如捣蒜泥直点头。 魏驭城沉凝半秒,堪堪忍耐这智商。 “所以舅你的意思是,”钟衍说:“还是得给林老师过生日?” 魏驭城不点破,不明说,只旁敲侧击地暗示:“林老师对你好不好?” “好啊。” “你以前还连累过她弟弟。” 钟衍至今懊悔,“是我莽撞。” “你和林余星是不是好哥们?” “勉强算吧,一般不跟长得比帅的人做朋友。”钟衍臭屁道。 魏驭城淡声,“那你自己看着办。” 钟衍点头,“就这么办。” 钟衍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加之对林疏月的感情确实不一般,说办就办,还办得风风火火。于是,订包厢,买蛋糕,布置生日场地,一刻也不停。 而且不知被么洗了脑,专业宴庆公司不找,跃跃欲试地非自己动手。网购了一堆生日装饰,还搞了个私人订制。 周五晚上,魏驭城问了句:“你林老师会来?” “不会来。”钟衍摇头,随即咧嘴一笑,“但使了个法子。” “嗯?” “说我快死了。” 魏驭城倏地咳嗽,咳了半天都没停下。 钟衍装病扮弱有一套,给林疏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和人起冲突,干架到头破血流,肋骨好像也被踩断,求她来见最后一面。 声情并茂,电话里真把林疏月给吓到。衣服都没换,穿着家居服就跑去了会所。包厢门“咣当”一推,然后“嘭嘭!”礼花响,漫天彩带飘下,包厢里灯影绚烂,生日快乐歌欢快愉悦。 钟衍激动大喊:“surprise林老师!!” 林疏月定睛,墙上竟还挂了红『色』横幅——恭喜林疏月喜提26岁!! 事人差点命丧场。 林疏月完全眩晕,包厢里音乐震天,桌上的草莓蛋糕,还有一房间的同事,齐齐祝她生日快乐。钟衍拉她走去正中间,“林老师,唱歌可好听,你一定听。” 畅姐,周愫都在,祝福是真挚的,心意是炽热的。林疏月整个人也是懵的。她被动接受,木讷坐去沙发,在钟衍确实好听的歌声里,看到了独坐右边吧台角落的魏驭城。 他没喝酒,玻璃杯里是纯净水,视线正好与她搭了个正着。这个角度借了光,折在杯身,又跳跃进他的眼眸中,格外显亮。 林疏月极轻的一下蹙眉。 钟衍的歌近尾声,魏驭城在昏暗光线里走过来,非常巧妙的一个侧身弧度,低声说:“是不是不喜欢?” 带你走。 后四个字才是他的别有用心。 可还没说出口,林疏月姿态放松,笑意隐晦俏皮,“很喜欢啊,可以好好玩了。” 魏董的无言失策,林疏月喜闻乐见。 林疏月融入热闹中,和畅姐她们有说有笑,周愫端来果酒,她喝得比谁都豪迈。她是热闹中的一份子,眉眼盘活,侧影腰肢妩媚勾人。 钟衍屁颠颠地跑来,“舅你说得对!女人都是说反话的!你看,林老师玩得好开心,一点都不想走!” 魏驭城抚额,手指用力掐了把自己。 林疏月这尽兴模样,估计是真不会走了。她有交好的同伴,压根没看过他一眼。魏驭城病初愈,包厢内氛燥热,不适感又起了势头。 玻璃杯里的水已喝完,莫名的失落跌宕心池,魏驭城扯了把衣领,打了个手势,示意酒保上酒。冰蓝渐变橙,一杯极漂亮的玛格丽特。 魏驭城刚端起,手腕一紧,竟被拽拉住。 他怒意上脸,转过头,却对上林疏月的眼。光晕之中,她的眼角似是蓄了水,哪哪儿都是亮的。 “喝了酒还怎么开车。”林疏月说。 魏驭城:“嗯?” 林疏月眼角轻轻上扬,双手环搭胸前,慵懒懒道:“费这么大周章让钟衍办这个生日会,不就是想英雄救美带走?” 这话只差没挑明:你不就是想单独和待一块儿? 林疏月抽出他手里的酒,放去一旁。然后撑着半边脸似笑非笑,“魏董,遵纪守法好公民,是不酒驾的。” 女人直接起来,真没男人么事了。 对视几秒,两人眼中的内容在某一刻重和。 魏驭城弯唇,侧身勾走椅背上的套。林疏月起身,先他一步去和钟衍说着么。魏驭城先去车里等,三分钟后,林疏月出现在旋转门。 她上车,车里暖傍身,还有清幽的精油香。 林疏月看了眼后座,空空如。 魏驭城低笑,“找礼物?” 这男人不按套路出牌,林疏月不甘示弱,挑衅说:“总不能浪费魏董的深谋远虑。” 讽刺人的功力渐长,魏驭城淡声,“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林疏月轻抬下巴,“魏董下次再努力。” 魏驭城的笑意始终没散,他单手搭着方向盘,将车往城东开。林疏月滑下半边车窗过风,看城市琉璃光景,看夜如月中海棠花静开。 车里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车停在商场前,这里有魏驭城的vvip专属车位。他先下车,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林疏月是认真的,“不给买礼物,不过生日。” 魏驭城听笑了,左胳膊撑在车门顶,上本身往里倾,“在生日会上还挺投入,林老师演技派。” 林疏月仁不让,“魏老师过奖。” “今天你生日。”魏驭城撑在车门顶上的单手放下,双手搭在窗沿上,语气危险又『迷』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下来。”魏驭城率先转身,宽肩窄腰从背后看赏心悦目,“陪我去拿东西。” 魏驭城是去专柜拿一块手表。 深蓝丝绒包装盒简单高级,这个品牌林疏月知道,算是表类奢品中的佼佼。回到车里,魏驭城把盒子丢给她,懒着声说:“帮我戴。” 林疏月睨他一眼,不动。 魏驭城也没再求,只随手从储物格里拿出火柴。林疏月以为他点烟,火柴划亮,却精准无误地烧去他指尖。 魏驭城眉目不皱,用手指捻熄火焰,平静说:“手受伤了。” 魏驭城要做的事,不择手段也达成。 林疏月心服口服。 林疏月将手表从盒里取出,是一块深棕『色』皮质表带的机械手表,指针幽幽泛蓝光。表盘银白作铺『色』,中间是一个简洁的符号形状。 她没细想,大大方方给他戴上。 魏驭城手腕粗细均匀,皮肤白,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公子,倒很符合他的魏董身份。林疏月是有疑虑的。她记得魏驭城一直戴的是一块积家表,听周愫聊过小八卦,那表是定制款,不下七位数。而这一块,刚见他刷卡,隐约听到sa报的是六位数。 魏驭城不是花里胡哨的男人,这个年龄,自然有稳定的喜好。不是特意留意,但印象中,他好像从未换下过那块表。 “愁眉苦脸做么?”魏驭城忽说:“心里又骂,只给自己买东西,却不送你礼物是吗?” 林疏月哭笑不已,“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竟再无别的活动。 怎么来的,魏驭城就怎么开回去。 原路返程,夜『色』依旧。林疏月喜欢冷冽的风,这种感觉正正好,像小刺,扑在脸上能让人清醒自由。 从高架桥下来,就是明江路。右边是浩『荡』江水,风更甚更凉。魏驭城把车靠边,忽然停下。 林疏月不解,“怎么?” 魏驭城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下来。” 直至下车,林疏月仍是懵懂的。魏驭城只顾低头看手机,倒数计时差不多,他扶正林疏月的肩膀,带着人面向江水。 男人声音低沉,“3、2。” “1”字落音,万千银柳绽开于江对岸,天边映出『迷』雾般的『色』彩。接着一团又一团,烟花不尽,携流云奔月。今晚没有星星,人为盛意,依旧可以与明月遥相呼应。 人间月亮在天边。 他的月儿在身边。 魏驭城低声:“林疏月可以不过生日,但喜欢的人,值得这份仪式感。今后有,希望每一年的生日,你都会多喜欢一些。” 江夜同『色』,落下的不是烟花,而是蜜糖。 魏驭城说:“林老师,生日快乐。” …… 直到到家,林疏月心跳还有三尺高。 魏驭城太能搞事了,以真心以耐心以恒心,哪一样都是狩猎利器。林余星在客厅喊:“姐,洗澡啦,洗完了你快去。” 林疏月稍稍回神,“好,就来。” 今天气温明明不高,但总觉得水好热。林疏月索『性』调低水温,身体被水冲凉,顺带冰镇住发散的思绪。 洗完澡后,林疏月忽然想到什么。她打开手机搜索,输入魏驭城晚上那块手表品牌,然后凭借记忆,描述了几个关键字。 结果弹框而出,林疏月愣住。 “pix.星座系列” 她往下滑,找到了和魏驭城一模一样的那款。 天蝎座,林疏月的星座。 他把她的生日贴身相带,这就是他送的生日礼物。而这个品牌关于天蝎座的铭牌—— [对你俯首称臣,是我此生甘愿。] 第31章 烈焰没心肝的,白疼一场了。 第31章 翌日上班, 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碰见周愫。周愫吓跳:“你昨晚酒精过敏?脸『色』这难看。” 林疏月对着旁边的钢化玻璃照了照,“不是吧,我今天底妆特意上多了点。” 周愫悄咪咪地凑近, “昨晚你和魏董又去进行别的节目了?” 林疏月缄默。 “别瞒我, 我都看到了。”那个点李斯文正好打来电话, 周愫去外边接, 正巧看见林疏月上了魏驭城的车。 “月月,你和魏董到哪一步了?”周愫笑嘻嘻地调侃,“老板娘, 以后要罩着小妹妹哟!” 林疏月伸手戳了戳她脸蛋,“别『乱』说。” “『乱』不『乱』说你自己清楚。”周愫吐了吐舌头, “放心, 但我会保密的啦。” 周愫是小人精, 但汇中集团察言观『色』的人真不少。流言蜚语暗自低传,只是不敢明目张胆议论魏驭城是非。 林疏月万万说不出清者自清这四个字,她开始思考寻找某个平衡点,或许能够和平共处。但很快, 她便不这想了。 十点多忙完, 林疏月总算有时间去洗手间。 刚到门口,就听见叶可佳在和人谈论。 迈出的脚步下意识地回收, 林疏月原地定了定。叶可佳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 “是吗?魏董陪她过生日?” “不确定,这话从技术部那边传过来的。说是看到魏董的车停在jw门口, 他站在副驾驶那边和里面的人说话。”补妆的个女同事说。 “我还挺吃他俩的颜值, 站在一起般配。”另一个客观表达。 叶可佳慢条斯理地洗着手,“疏月是很好,只是最可惜的点。” “可惜什?”众人吊起胃口。 “疏月被吊销过从业执照, 但她后来重新考了,所以也没什。”叶可佳话说一半,很会抛耐人寻味的钩子。 “咦?为什被吊销?” 叶可佳佯装深思,“她被个心理咨询者举报,说她利用职务之便,和来询者谈恋爱。那事儿闹得很大,她还被告上法院。具体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别当真也别跟别人说啊。” 谁都知道,与咨询者建立亲密关系是心理学行业大忌。“我天,不会吧,我看她挺好的啊。” 叶可佳腼腆笑,“疏月是很好的,你们千万别对她有不好的想法。” “砰!”的声,门忽然推开。力道不轻不重,门板刚刚好撞去墙面,沉闷地发出提醒。林疏月冷着脸,指了下叶可佳,“你出来还是我进来?” 两个女同事面面相觑,纷纷往外走。 林疏月坦坦『荡』『荡』,用不着关门,径直走到她面前。 叶可佳丝毫不觉理亏,也没有半点怯『色』,眼神越发凌厉与其对视。林疏月忍她很久了,尤其拿这些戳刀子的东西说事,特别没意思。 叶可佳之所以有这番底气,是因为她明白,对手旦较真,那就表示已输了半。 几秒后,林疏月极轻一声笑,“叶可佳,你跟魏驭城谈过?” 叶可佳面『色』不改,前步,也带着从容笑意,没明面答,而是问:“三年了,他喜欢朝左边睡的习惯还没改吗?” 犀利的挑衅语切中要害。 既侧面肯定林疏月的问题,又旁敲侧击地宣告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林疏月沉默,对峙的眼神时瞧不出情绪。 就在叶可佳觉得胜利时,林疏月忽然双手慵懒环搭胸前,笑容像掺了砒|霜的蜜糖,“当我的替身,有什好骄傲的?” 叶可佳脸『色』刹变。 这才是真正的击致命。 “那年我替你出诊,接待了魏驭城。事后他去查过名字,以为你是我。”林疏月前步『逼』近,“他认错人,很快又认清人,所以没跟你周旋太久,但你却真的喜欢上他。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铺路人,你该感激我才是,怎么还恩将仇报了?” “你!”叶可佳破防,表情似憎似恨。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问题。魏驭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年对林疏月有好感,他又与章教授认识,侧面一打听,章教授告诉他,这天实习接诊的学生叫叶可佳。 魏驭城有心接触,叶可佳早知他认错了人,却被男人的俊朗多金打动,自欺也欺人地接受这份好意。 但魏驭城何精明,顿饭之约,就知道所寻非人。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想知道那天究竟是谁。叶可佳酸着心思,亦不甘心。于是拖着吊着,就是不坦诚。 她确实和魏驭城有这段牵绊,也确实只是单相思。可骄傲如她,又怎么愿意承认失败。 林疏月姿态高扬,没有丁点受气的打算,“我俩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过,那是你的事,有不满,有意见,你可以面对面与我对峙。要就管好你自己,背后说三道四别被我听到。” 停顿半秒,林疏月目光凛冽:“再有下次,你试试。” 她转身要走,叶可佳脸『色』如火又如冰,“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跟他在一起过!” 林疏月脚步放慢,头也没回,“那又怎样,我又不爱他。” 最后五个字,如无坚不摧的盾,把所有敌意都轻描淡写地挥落。但说完,林疏月心跳,那种不讲道理的直觉又汹涌而来。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与两米外的魏驭城面对面。 什都听到了。 魏驭城的脸『色』如秋夜落霜,点一点暗冷。他看着林疏月,就这看着。然后什都没说,转身离去。 林疏月出于本能地去追,迈了几步,魏驭城已经消失于转角。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部门的把手着汇报,可一看到魏驭城的神情,所有人都闭口不语。李斯文见势不对,做了个手势,其余人便知趣儿离开。 魏驭城陷进皮椅中,肩膀松垮,疲惫至极。他闭眼,抬手狠狠掐了把鼻梁。 林疏月这把,是彻底将叶可佳制趴下。但她并没有过多的喜悦与安心,整天,脑子里都是魏驭城最后那记眼神。 对视时间太短暂,她做不出当时的情绪解读。这样更难受,思绪发散,浮想翩翩。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苦熬至下午,才总结出这叫患得患失。 “喂,你有事儿啊?”周愫也跟来洗手间,拍了拍林疏月的肩膀,“下午我都瞧见你走三趟了。你肚子不舒服?” 林疏月摇摇头,“没。”顿了下,又点头,“是,不舒服。” “啧啧啧,有古怪啊。”周愫瞄了眼门外无人,才小声说:“中午你和叶可佳起争执了吧?” “你怎么知道?” “公司里面没有秘密。”周愫告诉她,“魏董也正好听见了,落下办公室的人,是想过来替你解围的。” 林疏月心口像一只被勒紧的塑料袋,不停挤压、膨胀。她克制不住追问:“魏驭城出差在不在办公室?” “不在,和李斯文块儿出去的。” 患得患失终于定『性』,此刻只有个“失”字在心底回『荡』。林疏月又拿起手机,几次解屏锁屏,最后沉沉拽紧手心。 她不知缘由。 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直至下班,魏驭城的办公室始终大门紧闭。 林疏月病恹恹地给夏初打电话,约她块儿吃饭。夏初正好在附近办完事,顺路开车过来捎带她。见着人,夏初直皱眉,“你胃病又犯了?” 林疏月站直了些,『揉』了『揉』肚子,“大姨妈。” “上车吧,吃点补的去,铁锅炖鸡怎么样?那家鸡汤超肥美。” 林疏月兴致缺缺,往后用力仰头,闭眼疲惫。 “得了,找个地方喝酒吧。”夏初太了解自己姐们,“你肯定遇事了。” 夏初会找场子,找了家花里胡哨的,三两杯下肚,人也燥起来,“你对魏驭城到底啥感觉?” 林疏月饮尽杯底,刺辣捏喉,“你知道吗,大四我替叶可佳去义诊那次,接诊过他。” 夏初惊得骂了句脏话,“所以他那时候就对你见钟情了?!” 钟不钟情无从得知,但有个人,能把自己放在心底这这久,是块石头也磨软了。再细推,夏初细思极恐,“在波士顿,他认出了你,所以才跟你one night stand?换做是别人,他可能就不上床了?” 林疏月被酒呛得狂咳,“你,你能不能委婉点?” 夏初激动拍桌,“所以你也想到了这点对不对?!” 林疏月没吭声,起开啤酒又喝了起来。 “月,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数,那你还防着魏驭城做什?跟这个精品男人谈场恋爱,你不亏的。”夏初有说一,“无论财力人力,他都碾压赵卿宇好吗。” 林疏月烦死,“怎么又扯到别人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夏初敲了敲她脑袋,“我是让你认清本心。” 林疏月倏地安静下来,垂着头,细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打出一片密实阴影。酒精积压在胃里,有翻涌涨『潮』之势,沉闷隐秘的难受往上蔓延,扯着心脏也跟着大幅度收缩。 她低低说了句:“他给的东西太重了。” 铺垫太重,心意太重,这个人,太重了。 林疏月闭了闭眼,压抑的声音从嗓眼挤出,“今天叶可佳提了我以前的事。” “丫的白莲花有完没完了!”夏初差点砸酒瓶子,“你别怕,她再敢哔哔,我帮你教训她!” 林疏月十指抵进头发,埋头于手臂间,近乎哽咽,“夏初,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怕别人说。但我怕,我怕那人找到我,他又找到我。” 夏初心疼要命,握住林疏月的手,“不会的不会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敢『乱』来的。” 林疏月抬起头,眼里裂痕斑驳,“我怕他伤害无辜的人。” “乖啊你别多想,没谱的事儿。他这两年直没有找过你,说不定他不找了,脑子正常了。”夏初是知道内情的,人如蜉蝣寄,只要活着,便是四面楚歌和八方虎视。坚强点的,跟日子死磕,精疲力尽好歹能留半条命。 林疏月就是捡着半条命过来的。 大学时候那么多男孩儿追求,她不为所动,也落了个清冷孤傲的名声。闺蜜之间说句真心话,林疏月当初选择赵卿宇,可能也不是因为有多热烈的爱。就觉得,这人相处得来,气质温和干净,哪哪儿都舒坦。 所以赵卿宇在分手时,会发怒指责,说林疏月也不见得多爱他。 看尽人间狭隘与戾气,还能成全自我,活成纯净菩萨,哪有这多理想化呢。 夏初面心疼,面还是心疼。 她审视林疏月许久,盖棺定论:“月月,你喜欢魏驭城。” 嘈杂的蹦迪声掩盖了这句话,林疏月或许听见,也装作听不见。她侧脸枕在一只手臂,另只手举着玻璃杯,眼神『迷』离地聚焦于杯壁。 透明玻璃上附着了许多小气泡,细细密密,破灭一个又涌起一个,似无尽头。林疏月数不过来,干脆仰头饮而尽。 酒瓶倒了桌,夏初尚且保持清醒,知道这妞彻底喝趴了。夏初也喝了酒,虽不到醉的程度,但也用不上什劲儿能把林疏月搬动。 夏初找了圈通讯录,都没有合适的人,总不能半夜给前男友打电话吧。点开林疏月的微信,钟衍的沙雕头像正好排在前头。 …… 这边明珠苑,钟衍穿个短袖蹦跶下楼,脚步声太重太快跟砸地似的,惹得客厅里正和李斯文谈事的魏驭城相当不满。 “你又去哪?”魏驭城今天本就心情不佳,文件往桌上仍,噗噗闷响。 李斯文立刻递了个眼神给钟衍,暗示他别回嘴。 钟衍抓了抓鸡窝似的头黄发,火急火燎说:“我没出去玩儿,是林老师朋友给我发视频了,她在box喝醉酒了。” 魏驭城脸『色』依旧沉着,没有说话。 钟衍很够义气,管不了那么多已冲出门外。静了静,魏驭城也站起身,李斯文了然,递过外套和车钥匙,“您感冒刚好,车我开。” 夏初多少年没见林疏月喝醉过了,她无奈,“还和大学样,喝多了就睡觉。” 林疏月趴吧台上动不动。 期间来了好几拨搭讪的,夏初应付烦了,直接挑明:“别过来了啊,我姐们不喜欢男的!” 但仍有个不知好歹的往上凑。 忽然后边有人出声:“小林?” 夏初警惕:“你谁啊?” “张韬,工程部的,她同事。”张韬看到一桌空瓶,惊呆,“这能喝啊。” “你别说话。”夏初拿出手机翻开朋友圈,上次秋叶山『露』营,林疏月发过张团建照。确定这人出现在合照中后,夏初才放心。 纯属巧合,张韬跟朋友聚会,来这边刚喝上,就瞧见了熟人。他本想过来打个招呼,走近了些才发现,好家伙,喝醉成这样了。 帮忙是想帮忙,但林疏月是完全趴着的,张韬有点无从下手。把手穿过人姑娘手臂再搂人?这不太合适。更何况,林疏月今天穿的打底衫很贴身。 “这样,你先把她扶站起,然后我背,成?”张韬研究半天。 “成。”夏初卷起衣袖,架势豪迈。但林疏月喝多了,成心似的,就是不起身。夏初越扶,她也越用力往下沉。汗都出一背了,这妮子纹丝不动。 夏初恨不得拍死她,“坏死了!” 可林疏月又突然自个儿站起来了,动作直挺挺特干脆。夏初服气,赶紧叫上张韬,“走走走。” 夏初搀着,林疏月东倒西歪,会独立行走,会又软绵无力。张韬想来帮忙,林疏月转个身,更加往夏初身上挤。 “诶诶,你别过来了。”夏初勉力支撑,“她喝多就是这样的。” 银白『色』mc20先到,深秋寒夜,钟衍身短衣短裤就下来了。头黄『毛』跟车一样高调,大声嚷嚷:“我林老师呢?” 瞧见人了,钟衍乐的,拿出手机遇事不慌,凡事先拍个小视频。接着,黑『色』porsche缓停于后。 魏驭城亲自开的车,还没停稳,视线就胶着在林疏月身上。 夏初直言直语,“罪魁祸首来了。” 钟衍莫名其妙,“又是我?我都一周没见她了。” 李斯文低头笑,适时破局,走过去关心问:“林老师,还好?” 林疏月勉强站立,体态乍看无异。酒精熏染眼睛,像桃花红的眼影。她一动不动,钟衍伸出的仗义之手,李斯文温文尔雅的关心,还有同事张韬的热心肠。 林疏月明明已经站不稳了,却不知哪来的劲儿,生生把自己稳在原地。 她谁都没有扶,也跟本能似的,谁都不去靠。 直到魏驭城走过来。没有走到最前面,只随意站在钟衍身后。像一丝细微的光,晃动了林疏月的五感。 她眼底『潮』红,忽地抬手,摇摇摆摆地指了指,正中魏驭城。 魏驭城眸『色』深邃,又走近两步。 林疏月头一歪,身前倾,这才毫无戒备地倒了下去。 枝蔓有依,闻软满怀。 魏驭城被她扑得退了小步,单手箍紧她的腰。胸口满了,心口也满了。天的委屈与怨气,顷刻消散。 他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我原谅你。” 林疏月抬起头,目光如沁水,神『色』懵懂。 这记眼神杀,彻底勾起回忆。 魏驭城忍住想吻她的冲动,在她耳边沉声:“如果你没倒我怀里。” 酒精纵意,扒下顾虑与掣肘,某个点,回归真心与本意。林疏月仰视他,面颊轻泛玫瑰『色』,直勾勾地问:“你要弄死我吗?” 她以眼神设陷,哪怕陷阱之下深渊万丈,魏驭城都觉得值了。 他施压手劲,掌心在她腰肢扣紧,沉声无奈,“没心肝的,白疼一场。” 可又哪里舍得。 第32章 烈焰这次我不走。 第32章 魏驭城挑了角度, 旁的人听不清俩之间的声音。但从这个角度看,林疏月全身重量交付,魏驭城扶得敷衍, 更像一个勉为其难的拥抱。 钟衍嘀咕道:“我舅好没力气, 都扶不起林老师。斯文哥, 你该监督好好健身了。” 李斯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心说,前辈的身材可能是你未来五年都难以企及的。 上车的时候人员重新分配,李斯文开钟衍的车回自己家, 钟衍坐魏驭城的车顺路,这样就不用两边跑。 林疏月团在左边靠窗的位置, 夏初坐副驾驶, 魏驭城靠右。钟衍开车, 往后瞄了好几眼,惊奇道:“林老师喝醉酒也蛮安静的。” 夏初:“她喝晕就这样。” “不会吐吧?”钟衍说:“这车是斯文哥的,昨儿才送去做了保养。” 林疏月肩膀忽地一抖,皱眉神『色』忍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夏初着急问:“月儿, 真吐了?” 林疏月手捂着嘴, 眉头皱得更深,下意识地往窗边靠。 “开窗开窗。”钟衍伸手去按。 “别开。”魏驭城沉声制止, “喝了酒, 别吹风。” 车内气氛瞬间安静,钟衍伸到一半的手哆嗦了下, 迅速收回方向盘。魏驭城往前坐了一截, 方便自己脱下套。 才剪吊牌没穿两次的阿玛尼风衣,下一秒便铺平到了林疏月腿上。衣袖垂吊一只落地,衣服还带着薄薄温度。明明是暖的, 却让林疏月下意识地颤了颤。 魏驭城说:“往这吐。” 等林疏月醒酒后,再从夏初嘴听到这件事,她是懵的。 “绝了,这男人一是细节控!”魏驭城的好感值飙升,夏初对赞不绝口,“时看你的眼神真的太灵了,不刻意,不谄媚,就像是分内事似的。” 林疏月只心,“我最后吐了没有?” 夏初说:“吐了啊,吐了两次。” 林疏月猛地一闭眼,“那我样子是不是很丑。” 夏初挑眉,“月月,你在意了。” “我在意自己的形象怎么了。”林疏月的底气虚晃一枪。 “那你在意形象,是谁看的?”夏初悠悠道:“就承认呗。” 林疏月朝她扔了个抱枕。 夏初啧啧啧,“恼羞成怒。” 把林疏月怼得无言以对。 “好啦,骗你的,昨晚你没吐。”夏初感叹,“那个品牌的成衣制套,两万起步吧。” 林疏月别过脸,一时没吭声。 “哟哟哟,你笑了。”夏初调侃。 也没什么好藏的,林疏月白牙如贝,“不用赔那么贵的衣服然得笑。” 架不住夏初的眨眼,林疏月低下头,没说满的话化成嘴角的弯弧,不经意地淌出蜜。 周六,林疏月让林余星把钟衍约出来吃饭。 钟大少爷随叫随到,“什么好事儿啊?” “发工资,请你吃肯德基。” “别啊,林老师,这也太贵重了!”钟衍吊儿郎道:“我去米其林餐厅吧,也就比一顿肯德基多两三千块。” 林疏月笑着扬手,“欠打。” 钟衍挠挠头,笑得阳光,“开玩笑的,谢谢林老师。” 不止是为钟衍林余星差不多年龄,把弟弟。林疏月是打心眼觉得钟衍是好苗子,桀骜不驯是表象,内心的少年意气,蓬勃恣意,某种意义上,就是林余星的互补。 在钟衍身上,林疏月也找到一种慰藉心灵的平衡。 钟衍似能感知,不知不觉也在往好方向发展,比如此刻,懂得照顾、懂得尊重,指了指林余星说:“油炸的不能吃,我去吃猪肚鸡汤吧。” 年纪轻轻,倒会养生了。 挺愉快的一顿约饭,就连林余星都多喝了两碗鸡汤。时间还早,三人又去乐高专柜逛了逛。林疏月对这些不感兴趣,俩小年轻不亦乐乎,偶尔听到俩的争执声,什么哪个系列更经典,林疏月扭头看了眼,不由一笑。 再转回头时,恰好听见一声低沉的,“疏月。” 林疏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赵卿宇站在前面。 客观来说,她时的心是“咯噔”一跳的。 赵卿宇像变了一副骨相,不单是瘦了的原,而是没了精气神。一件衬衫也穿没了型,夹克套挂在身上,肩膀撑不起来,整个人都空了一圈似的。 赵卿宇往乐高店看了看,“小星也在吗,我好久没见了。” 林疏月竖起防备,但仍表现得不『露』声『色』,“有事?一边说。” 她怕林余星受干扰,有意规避。 赵卿宇沉默低头,再看她时,无尽悔意,“月月,我还能重新再追你一次吗?” 林疏月以为自己听错。 赵卿宇眼圈泛红,“我错了,我错得离谱,你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疏月挺平静的,心就一个法,好歹喜欢一场,这是侮辱谁呢。半口气还没叹完,身后铿锵果断的一声——“不能。”说出口。 林余星背脊挺直地站在那,身形单薄瘦削,但意气满满。 “你不能这么对我姐姐。”林余星眼神像冰。 赵卿宇颓败不可置信:“小星,卿宇哥以前对你不差的。” “你妈怎么又出来了!”钟衍卷起袖子一脸上火,非常暴躁地把赵卿宇一推,“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上回我怎么跟你说的,她现在是老子女朋友!” 赵卿宇慌张,但仍不甘心,“我,我也喊魏董一声舅舅。” “你也配?”钟衍狂傲得理所然,“魏驭城就我一个甥,你算哪根野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打着我舅的号在边撑场面。我舅日理万机没空管,但我有的是时间,再我发现一次,打死你!” 说完,钟衍还有模有样地揽住林疏月的肩宣告主权。 侧目的人越来越多,赵卿宇走前,心有不甘地看着林疏月,最后愤懑离开。林疏月最后那个眼神刺了下,阴鸷的,带着恨意的。 这会,轮到林余星惊呆,“你,你和我姐?” 钟衍收起一贯的纨绔,有分寸的很,不敢在面前开玩笑,“假的假的,别误会,我只是帮林老师解围,你千万别激!” 林余星眼珠一转,『摸』了『摸』下巴说:“但我更我姐和魏舅舅一块儿。” 钟衍点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的。” “那你跟我姐分手呗。” “分,马上分。”钟衍信誓旦旦,“不分不是魏家人。” 俩孩子无厘头的对话纯粹且无恶意。俩乐在其中,林疏月嘴一抿,忽然也不辩解什么了。 听之任之,只在林余星期盼的小眼神望过来时,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脸,“不得了,跟着小衍学坏了。” — 新的一周开始,林疏月畅姐叫去开了一上午会。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叠文件步履匆匆。人事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搞混了人事聘任的分资料。为匿,整理起来有些难度。 这种失误本不应该,畅姐挨了唐耀的训。她也是典型女强人,把出纰漏的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林疏月见那小姑娘可怜,好心解了围。林疏月做过这一批面试者的mbti测试,跟畅姐说,中午之前她能全区分出来。 周愫早上就跟她约了中午一起去楼下吃过桥米线,这会爽约,林疏月还觉得不好意思。 周愫说:“你不吃啊,待会胃又疼。” “吃的,晚一点点。” “好,那你记得哦,实在不行,打电话我帮你带个卖。”周愫挥挥手,等电梯的时候恰巧碰见从面出来的李斯文。 李斯文看她一眼,点头走了。 很快,周愫收到短信:一个人?不是吃米线? 周愫回:不吃了,月月加班,我没人陪[可怜][大哭] 李斯文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魏驭城办公室,“魏董,中午请一小时假。” 魏驭城正看文件,没抬头,“好。” 似是回礼答谢,李斯文说:“林老师也在办公室,一个人。” 加起班来没个时间观念,幸亏没让周愫等,这一时半刻也完不成。林疏月是有点较劲的『性』子,答应的事,一会做到。 这时手机响,周愫的电话,挺急的语气,“月月你还在办公室吗?” “在。” “一点半开技改会,资料我放桌上忘送领导了,你能帮我送一下吗?” 举手之劳,再说也是饭点,林疏月没多。她走去周愫工位,上面确实有一叠装订好的文件,贴了标签,魏董。 魏驭城办公室的门中午一般不,不在时,会时有保洁进去清扫。门没有严,『露』出半门宽的缝。从门口望,不见人影,但林疏月还是礼貌地敲了两下门。 等了两秒,她进去,幽淡的沉木香静心,这仿若界不是一处天地。林疏月把资料放去办公桌上,刚转身走,很轻的门响自背后传来。 林疏月回头,是魏驭城。 的手还放在门把上,一个侧身的站姿,绝不是刚进来。 林疏月皱眉,“你在啊。” “一直在。”魏驭城指了指右边的待客区,皮沙发高掩,从头至尾,都坐在那儿。 林疏月抿了抿唇,已经见怪不怪。 她走,转了几下门把手,竟是锁住的。林疏月倒也不紧张,只斜睨一眼,“又有何指教?” 魏驭城脱了西装,随手丢去三米远的沙发。这一丢没丢准,衣服一半滑落至地毯。的语气和这团衣服一样随意,“陪我吃午饭。” 林疏月愣了愣,视线跟着背影挪,这才看清,矮桌上,餐盒整整齐齐码放。魏驭城率落座,白衬衫的衣袖卷至手肘,那块天蝎表刚好卡在手腕,稍作,小手臂的竖形线条十分明显。 “忙归忙,饭还是吃。”魏驭城语气极自然,逐一打开盒盖,试图以佳肴勾引。 这个场景很奇妙,魏驭城这么精英在上的气场,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洗手作羹汤的烟火气。林疏月很喜欢这一秒的感觉,踏实的,安心的。一上午的紧绷神经释了压,脚底轻飘飘的,找个地方坐下。 能坐的只有魏驭城身边,林疏月也没什么好扭捏,大大方方坐过去后,很认真地问了句:“如果我说句挺没意思的话,这饭你还吃得下吗?” 魏驭城没抬头,把白灼虾和青菜对调了位置放去她面前。说:“只是你说的话,就不会没意思。” 魏生谈情说爱一把好手,林疏月弯了弯唇,无如何也说不出这没意思的话了。 她安静,魏驭城看她一眼,冷不丁问:“跟我aa?” 林疏月眉眼一挑,神灵活现地带着一丝小傲娇,“既是请客,哪有出钱的道理。” 这话合心意,魏驭城也笑起来,“嗯,我请客,你多吃些。”末了,又补一句,“魏董的便宜不好占。” “又不是没占过。”林疏月随口一说,说完便懊悔不已,遂又欲盖弥彰地一通解释:“你帮过我弟弟,也帮过我,我是感激你的。” 魏驭城品出她的三分真心,自己却仍是七分不满。 真自己人,哪还会说谢。 碰到这个敏感界限,双方都会各怀心思,场面也就冷了下来。魏驭城不言不语的模样,似是习惯。林疏月忽然不怎么舍得受这份习惯,于是主的,把没吃的米饭盒推过去,“分一半你吧,我吃不完浪费。” 魏驭城手停住,看向她。 林疏月自然而然地用筷子拨了一半的米饭去碗。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独处中,最和谐的一次。 魏驭城用餐很有规矩,碗勺不发出丁点声响,细嚼慢咽,却没有半点做作之感。体面教养,这个人浑然一体。 二十分钟不到,两人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林疏月手收拾,魏驭城也帮忙。林疏月说:“你歇着吧,别把衣服弄脏。” 林疏月做事麻利,把残渣装进一只袋子,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魏驭城指了指右边,“洗洗手。” 右边做了道嵌入式的隐形门,直通二十余平的小房间,那是魏驭城的休息室。面家具以及衣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隔出了一个单独的盥洗室。 林疏月记起钟衍提过,魏驭城睡眠极差,多半是在公司待着,有点倦意就眯一会,但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林疏月洗完手走出来,见魏驭城斜靠着沙发扶手,叠着腿正翻阅邮件。头也没抬,“休息会?” 没有回应。 魏驭城刚欲抬眸,手心一空,文件抽走,林疏月已站在面前,“忙归忙,觉还是睡的。” 分明是照着说过的话重复。 对视之间,魏驭城忍着笑意,目光如添加软化剂,慵懒懒地说:“林老师,睡不着。” 这姿态,哪还有半点集团一把手的样子,倒像是风流的纨绔子弟,轻浮调笑地让人哄。 林疏月低头轻笑,然后问:“你这儿有音响吗?” 魏驭城钟爱古典乐,办公室自然有顶级设备。从矮桌的抽屉拿出遥控器,按了开。 林疏月将手机配对,“这是我大学时,跟师兄团队一起做的一套配音,运用在了很多失眠患者的治疗中,效果总体不错。你试试看。” 林疏月做专业的事情时,不自觉地投入其中,她认真,耐心,从她的神『色』中,能感觉到自己重视,倾听。这让魏驭城心『潮』如夜海波。 “你就在这儿眯会,别强迫自己非睡着,就尝试。”林疏月指了指就坐的沙发。 钢琴曲做引,然后是一段非常勾人的白噪音,循序渐进地按摩人的神经。魏驭城四肢舒展,肩膀也温沉下来,变得放松。 “你刚说,这音乐叫什么?” 林疏月的英文发音很标准,念了一遍。 “嗯?”魏驭城拧了拧眉。 许是声音小没听清,于是,林疏月稍稍提了提音量。 魏驭城干脆伸手,“我看看。” “是我说得不清楚吗?”林疏月纳闷,乖乖递过手机。 魏驭城忽地握住她手腕,一用力,人便往沙发上踉跄。林疏月重心不稳,慌慌忙忙也坐了上去。一瞬,魏驭城侧身躺下,就这么枕去了她腿上。 很轻的力道,也没有刻意的接触提醒,全然把她成了舒适枕头。魏驭城闭着眼,声音沉闷,“林老师,我就睡一会会,可以吗?” 林疏月身体僵硬,上唇碰下唇,声线也有一丝丝紧,“可以。” 魏驭城顿了下,低声:“我这样睡,可以吗?” 耳边的音乐恰好到雨声,淅淅沥沥恍若三月春光。这样的催眠曲,治人也愈己,这一刻,是平等的。 林疏月周身也奇异的感觉托举,她并不排斥,也不违背本心。于是她答:“也可以。” 魏驭城闭眼时,双眼皮仍有两道浅褶,睫『毛』虽长,但不算卷,而是直着生长,倒这漂亮的双眼皮互补了。 耳边的雨声变幻成风声,是透过树叶,从缝隙过滤出的那种细微温柔。如春入夏,涨『潮』的心海成为无边际的幽深夜潭。 魏驭城的额头饱满,皮肤紧致不似这个年龄的男『性』,甚至看不到半点额纹。林疏月的目光往下,逐一勾勒挺立的鼻梁,人中,最后停在男人的薄唇上。 像是将燃未燃的焰火星子,一点点,就能勾出明晰旧梦。 魏驭城闭眼沉睡,似这安眠曲融为一体。 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者是粗率冲,或许是真心本意。林疏月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了触魏驭城的下颌线。 如烟花烫手,却又流连不已。 她刚收,手腕一紧,竟魏驭城猛地握住。 林疏月一僵,但低头看见男人仍紧闭的眼,和蹙紧的眉——像是一场梦,怕睁眼便醒。 魏驭城掐住的不是手,而是感情命门。 林疏月忽然软了心,再开口,语气温柔缱绻,低声安抚: “睡吧,这次我不走。” 第33章 烈焰正宫娘娘。 第33章 定于一点半要开的会议早已了时间, 门外,一干人等,连李斯文都不敢进去。 门里, 林疏月看了几次时间, 话都到了嘴边, 可一见魏驭城这难得的深度睡眠, 便于心不忍起来。 一次次的纠结与妥协后,林疏月还是把人叫醒。 她轻点肩膀两次,魏驭城才懵懵懂懂地睁开眼。他的表情挺有意思, 不情不愿,还有点恼意。 林疏月适时开玩笑, “哟, 看不出来, 你还有起床气。” 魏驭城眼睫眨了眨,适应光亮,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不想起。” “你一点半有会的吧?” “嗯。”魏驭城问:“你知道?” 说到这个就没好气了, “明知故问。” 魏驭城勾了个很浅的笑意弧度, 声音仍是惺忪未醒的嘶哑,“周愫是李斯文的下属, 你找李斯文算账。” 林疏月呵了呵, “清清白白魏驭城。” 魏驭城颈脖偏了偏,由低至高看她, 戏谑语气彻底醒了瞌睡, “不是应该叫干爹?” 都过去百八十年的梗,又重提! 林疏月不算轻地打了下他的脸,“你什么癖好, 喜欢当老头儿。” 魏驭城无辜起来:“叫别的,你又不肯。” 这话危险指数超标。林疏月不惯着,推开他脑袋站起来。 魏驭城忽然扯开衬衫领口,还往右肩大幅度地拉下了些。他懒散散地岔开腿,跟风流公子哥似的坐没坐相。林疏月意识到什么,脚步停住,然后快速折返他身边。 “把衣服穿好。”她手臂环抱胸前,皱眉要求。 魏驭城什么鬼主意她还不清楚?办公室门一开,一定有人会看到。他这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不误会才怪。 魏驭城挑眉,“没力气。” 没力气你个大头鬼。 林疏月不纵容,亲自动手,倾身去,衣领他扯回原样,扣子系得严严实实,还不忘讽刺调侃:“魏董,要守男德。” 魏驭城任其摆布,行动配合,表情却不正经。 林疏月冷哼,手劲一重,衬衫领一下勒紧他喉咙。魏驭城皱眉,轻咳一声后,蹙眉认真,“林疏月。” 林疏月唇抿了抿,怎么,记仇啊。 魏驭城分明笑得浪『荡』风流:“像正宫娘娘。” 方才数轮你来我往的交锋,没让林疏月怯场。但这一句话,却蓦地击中要害。她转身,疾步逃。双手拉开办公室的门,外面十余双眼睛注目。 林疏月愣了愣,脚踩刀尖似的装死离开。 — 下午,畅姐打来电话,让她参加明早九点的一个新人面试。说这几个岗位至关重要,环节和审核上更加严格。晚些时候林疏月看了面试者资料,七选一,技术研是明耀科创的中心环节,能被录取,就是明耀的尖端人才储备库里的一员了。 看完一遍,林疏月又从头翻了一遍,第五位面试者姓傅,林疏月总觉得有点面熟,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第二天的面试按规章流程走,四位面试官各司其职,各有擅长领域的评判标准。终结果综合,里面唯一一位女生被录取。 林疏月看了一下结果,姓傅的那位分值垫底,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畅姐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啊,翟总那边介绍来的,说是朋友的儿子。” 林疏月心领会,试探问:“那就这样刷下来了?” “刷啊。”畅姐毫不在意,“能加塞是本事,但要不要,是明耀的规矩。再说了,这人讲两句话,就知道是什么水平,差距不是一点点。既然耀总没有交待,那就按规矩办事。” 这点林疏月认同,心理测试的评分也能佐证。 本以为这事了,但下午,林疏月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林疏月接了,结果是赵卿宇,劈头盖脸就是质问:“你对我有意见,我接受。但是你不能借此打击报复!” 林疏月时就听懵了,“啊?” “傅鑫的心理测评分数是你打的吧,你干吗他打了那么低的一个分?”赵卿宇压声音。 林疏月火冒丈,“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去看病,别来我这儿找存在感!” 挂电话,拉黑。林疏月越想越窝火,留了个心眼去打听。夏初认识的人多,加之赵卿宇在他同学里也算个小名人,很快就知道了原委。 “面试的那人是傅琳的弟弟,不学无术,家里找了关系想进明耀科创。打点进后一轮没有录取,傅家人打听到你也是面试官,也知道你和赵卿宇的关系。” 林疏月便全明白了。 赵卿宇没少受傅家人的阴阳怪气,开始时就不是平等关系,这下更没了底气。难怪赵卿宇会冲她脾气。 林疏月想起半月前,带俩弟弟吃饭时碰见赵卿宇时,他说的想复合,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赵卿宇没和傅琳分手吗?”她问夏初。 “怎么会分,傅家这棵大树他吊!”夏初说:“婚期都定了,而且据说,赵卿宇是入赘。” 嫁娶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无可厚非。 但赵卿宇这种人,只配林疏月一声冷笑。 敲门声,林疏月一时没收住情绪,“哪位?” 门缝慢镜头般地挤开,周愫探进脑袋,紧张兮兮地说:“是我。” 林疏月顿时平衡好情绪,“怎么啦?” 周愫双手合十,“又想请你帮忙啦。” 这个“又”字别有深意。林疏月睨她一眼,“愫愫,你叛变了啊。” 周愫眨眨眼,“没办法嘛,领导扣工资的。” 林疏月呵了呵,“今天你又没时间送文件?” 周愫点点头,“是啊,我待会要去买咖啡。”一本正经瞎说八道。 和次相同时间,魏驭城在办公室等她吃午饭。 林疏月双手环抱胸前,吊眼梢看他。魏驭城甚至不抬头,“今天换了一家,你尝尝味道。喜欢哪个,明天再点。” 好家伙,连明天都安排了。 林疏月见他一直弯腰摆弄餐盒,懒语调,忽地问了句,“魏驭城,你怎么不敢看我?” 魏驭城抬起头,眼神深了一寸,随即勾笑,“怕吓你。” 林疏月背手,走近,傲娇的小模样似是巡查工作,“这鱼好刺。” 魏驭城平静道:“我帮你挑刺。” 林疏月没忍住,被这句话融化了笑意。 魏驭城看她一眼,“非得哄。” 林疏月将他一军,“谁哄谁?” 顿了下,他轻声,“哄我。” 不再嘴皮战争,林疏月真心实意道:“我把音频传你,这一系列是师兄和我初时约定好,公开免费的篇幅。你若觉得效果不错,可以考虑购买付费版。还有,中午可以试睡一会,别觉得自己一定睡不。” 魏驭城笑了下,问:“林老师,你是怎么收费的?” 林疏月弯唇,“我啊,很贵的。” 魏驭城走来,坦坦『荡』『荡』地轻扯她衣袖,带着人一起坐去沙,“再贵也先陪我睡午觉。” “没付钱。”林疏月笑抗议。 魏驭城已轻车熟路地枕靠她腿上,闭眼说:“嗯,先赊账,月结。” 像是怕浪费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魏驭城连毯子都没去拿。林疏月勾到他脱在一旁的西服外套,轻轻盖在他胸口。 这套音频的催眠效果绝佳,林疏月都有些昏昏欲睡。她一手撑额头,也闭眼休憩。另只手无意识的,轻轻落向男人胸前。 魏驭城睡着了,但睡得并不踏实。偶尔颤动,林疏月便本能反应的,掌心轻拍安抚。渐渐的,两人的心律节奏仿若一体。办公室内是清幽冷冽的精油香,耳边是恬然的音乐。 林疏月再睁眼,映进来的是魏驭城沉睡的侧颜。 男人放松时候,是考验五官。 魏驭城今年三十五,眼廓狭长上扬,眼角平顺不见一丝皱眉。鼻翼处也没有年龄带来的皮肤问题,光滑细腻,像天生自带的滤镜磨皮。 林疏月没忍住,以指腹轻触他的睫『毛』。 不柔软,还有些许刺手。刚想移开,就被魏驭城一把握住。五指被他收于掌心,像握着一把小火焰。 他没睁眼,只沉声,“痒。” 自此之后的午间,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魏驭城的办公室,是只属于他俩的小天地。 日子朝一个非常奇妙的方向渡。 林疏月喜欢这份感觉。 就连周愫都说:“月月,我觉得你近心情超好,笑的都比以前了。” 林疏月说:“我中彩票了。” 周愫:“好巧,我也中了。” “你少?” “二十。”周愫问:“你呢?” “五块。” 俩姑娘都笑得停不下来,简简单单的,属于女孩子的小快乐。 下午两人一块下班,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林疏月脚步忽地慢下来,转头向后面望。 “怎么了?”周愫也跟回头。 “没什么。”林疏月奇怪,“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 周愫又看了看,“没有啊。” 林疏月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这两天恍恍惚惚不是一两次了。 — 周六,钟衍约了姐弟俩来家里玩。林余星周在明西医院接受一周的常规治疗,有一阵没和钟衍联系了。 “你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见面就知道关心,钟大少爷如今越来越细心。 “还可以吧。”林余星嘿嘿憨笑。 钟衍眼睛放光,“那明年夏天我们去冲浪!” 林余星『摸』『摸』头,“我不会。” “我教你。”钟衍得意道:“我有isa的冲浪认证书。夸啊。” “哦,厉害。” “切,一点都不走心。”钟衍宛若长辈般的老沉语气,“按时吃『药』做治疗,听医生的别『乱』来,就这么约定了啊,明年我教你冲浪。夏威夷太远你吃不消的话,咱们去三亚也行。” 林余星不好意思,“我还没去亚呢。” “没事儿,你认我哥,哥带你去好地方旅游。”钟衍说:“我舅在三亚有一块私人海域,他去度假,喜欢大半夜的一个人『裸』泳。” 林疏月正喝水,听到这差点呛死。 钟衍眨眨眼,“林老师,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的,其实『裸』泳挺正常的。” 林余星无辜地说出重点:“她是没看魏舅舅『裸』泳。” “有道理哦!”钟衍脱口而出,“下次我让你见识一下。” “我有病吗?没事儿看男人『裸』泳。”林疏月无语,一人拍了一下脑袋,“瞎聊什么,尊重长辈。” 钟衍舌头吐得老长,歪向一边装死,“林老师杀人。” 林余星冷不丁地附和:“为魏舅舅杀人。” 林疏月哭笑不得。 明珠市入冬后,天气一度阴沉降雨,昨天开始转晴,到今天,湿漉水汽挥发干净,把人间蒸得晴暖早春。 本来想着午饭后出去看电影,但饱食胃暖,人也变得懒洋洋不想动弹。这房子是顶层复式,整个明珠苑的楼王户型,从二层偏厅延伸出去,还开了一个二十来平的空中花园。 花园被阿姨打点得生机盎然,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盛开。钟衍打哈欠,“映的电影没什么感兴趣的,咱们斗地主呗,晚再去吃火锅。” 就这样,人坐去小花园玩起了牌。 林余星脑袋聪明,钟衍也不赖,林疏月在他俩面前可就太吃亏了。地主的时候,被俩农民欺负死,农民了,还要被搭档“嫌弃”,“我去!林老师,你出这张牌认真的吗?这局你又要被惩罚了啊。” 所谓惩罚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就这么短短一小时,林疏月的初中暗恋对象都被俩小孩儿挖掘了出来。 “来了来了啊。”钟衍撑半边脑袋,吊儿郎当地看林疏月,“林老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大冒险也不搞难的,你就说十遍‘钟衍明珠市第一帅’。” 林疏月果断:“我选真心话。” 这边正玩着,屋里,阿姨听见门铃声去开门,乍一见人很是意外,“呀,魏先生回来了。” 周六,魏驭城一般都要参加活动或是应酬,早上出去,晚都不一定回明珠苑。魏驭城今日事情办得早,本要回集团,但看微信时,恰好看见钟衍了条朋友圈——几张牌,花园,配字:赌坛小王子大杀四方[得意][墨镜] 心思一动,魏驭城便吩咐司机改道,回明珠苑。 他换了拖鞋,悄声走至二楼『露』台花园门边。冬日暖阳与漂亮姑娘一起映入眼帘,林疏月蹙眉噘嘴,分明是受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钟衍显然没对她手下留情,“真心话啊,做好准备林老师——你觉得我家,谁帅?” 林疏月想都没想,“反正不是你。” 钟衍不服,“不是我还有谁?” “巧了,你正好也认识。”林疏月说:“你舅舅,魏驭城。” 钟衍死不了心,“怎么个帅法?” 林疏月轻飘飘地斜睨他一眼,“想夸你舅就不能当面夸吗,非得借我的嘴。” 钟衍丧到漏气,重点是这个吗,显然不! 气氛一时安静。 只有风声轻抚花与草,阳光像蚕丝被,轻薄一层,却无比贴身保暖。林疏月的皮肤像『奶』昔白的瓷器,被温度熏出微红。 她认真思考,一时不语。 魏驭城立在门边,忽然心生期待。 半晌,林疏月眼珠轻转,『色』平和,慢着语调一字字地真心话:“帅得无法无天吧。” 魏驭城一愣,笑意自眼角弥漫,在这隆冬时节,竟感受到了月春暖。 钟衍大手一挥,“洗牌。” 这一局是林疏月的地主,牌不错,她觉得翻盘有望。小心斟酌了半天,打出一对3的小牌。结果钟衍来就是一个炸弹,“好,该我出牌。” 林疏月气死,“这么小的牌你也炸。” 钟衍欠儿欠儿道:“不好意思,炸弹。” 林疏月无语颓丧,觉得百分百要输时,身后一阵清风,幽淡的男士香先袭入鼻间,然后是魏驭城低沉的声音:“总欺负她做什么?” 林疏月一愣,转过头,对上魏驭城含笑的眼。 他说:“别怕,这局定不让你输。”又势在必得对钟衍说:“出牌。” 钟衍的对子和单张都往大的,张狂得跟他这人一样,后六张牌,五连顺一甩,本以为赢定,不料魏驭城竟吃得起。 随即,形式扭转,魏驭城一手撑桌面,伏腰弯身地指点林疏月出牌,“他手是张j,要不起,你赢了。” 钟衍瞪大眼睛,“靠!”透视眼吧! 林疏月扬眉吐气,“哼哼,小孩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呐?” 钟衍选真心话。 林疏月没想为难人,就一游戏打时间。于是随便问了个:“你现阶段想做的事。” 钟衍直球『性』子,想什么说什么,不懂半点委婉,“我想要个舅妈。”然后手一抬,直指林疏月:“就你这样的。” 直男本男了。 林疏月慢慢别开头,表情一言难尽。 这个方向和角度,恰好对上另一位事人似笑非笑的眼。魏驭城直起身体,双手环抱胸前,表情欣慰与满意更多。 钟衍眼尖,看到魏驭城的左手腕,“咦,舅你换表了?” 魏驭城淡淡“嗯”了声。 “我去,你怎么换了呢?这块明明没有那块值钱啊,我没记错的话,也就十几万吧?” 一旁的林余星差点噎死,“也就?十几万?” 钟衍:“我舅挑剔死了,从来不戴五十万以下的表。诶,我看看啊,这是pix的星座系列吧,什么星座啊?”钟衍伸长脖子一探究竟,“天蝎。好巧啊,林老师,你也是天蝎座的吧!” 林疏月心被扎紧,略为心虚地没有应声。 倒是魏驭城循循善诱,冷不丁地开口:“知道为什么了?” 钟衍先是沉默,深思,脑海里串起某个点,接着所有线路都被连通。费解的小灯泡倏地点亮,照明了所有的百思不得解。 他一脸认真,望向魏驭城,“知道了。” 魏驭城正欲弯唇,以表慰藉。 “舅,你破产了?” …… 十分钟后,挨了魏驭城一顿训的钟衍莫名其妙,逮着林余星一顿诉苦,“我说错话了吗?可我明明告诉他,破产没关系,我也愿意打工养他的啊!” 林余星避之不及,“小衍哥,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哥。” 借口去洗手间的林疏月,一出来就被魏驭城堵在门口。 林疏月忍笑,好整以暇地看他。 魏驭城被那小子气出了一身汗,闷得慌。一手扯了扯衣领,呼吸声都沉重了些。问:“笑什么,都怪你。” 林疏月错身而,两人距离最近时,她声音轻柔似蛊,“怪我什么?真破产了,我也没说不养你。” 第34章 烈焰(一更)姐姐有姐姐的担当,弟弟…… 第34章 头还有俩孩子在, 魏驭城有分寸。灼灼注视数秒,便上了楼。 这边,钟衍还纳闷, “我工还不够让他感动吗?” 林余星说:“还是关心一下你下个月有没有零花钱吧。” 钟衍暴躁地捋了把头发, “我舅最近阴晴不定的, 总克扣我零花钱。没钱了, 你的就分我一半呗。” 林余星连忙退后一大步,“养不起养不起。” 行程安排照旧,晚上出去吃火锅。林余星顶顶聪明, “要不要叫上魏舅舅一起。” 林疏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弟弟,林余星假意看别处。 不过还是没有遂林余星的意, 李斯文恰巧过来, 魏驭城汇报工作。李斯文颔首, “出去吗?” 林疏月笑了笑,“是,李秘书。” 刚要走,楼上忽然传来魏驭城的声音:“斯文, 车钥匙给钟衍。” 钟衍问号:“我有车啊。” 那辆定制的冰蓝『色』超跑才拿回家, 正好开出去兜风。 魏驭城双手臂撑着二楼栏杆,语气虽淡, 却不容置疑, “斯文的车安全。” 钟衍特无语,他不喜欢开porsche, 觉得太商务范儿了, 不符合他的『潮』boy气质。路程过半了,他还在不断吐槽,“我舅也太关心我的人身安全了, 长辈的爱意真沉重。不是,林余星你把话说清楚,此刻翻白眼是几个意思?” 吃了一顿聒噪的火锅,快到家了,林疏月耳朵还嗡嗡叫。她瞥了眼弟弟,摊牌道:“行了,没外人了,小脑瓜子别藏心思了。” 还剩几百米距离到小区,林余星双手『插』衣兜,低了低头说:“姐,坐坐呗。” 绿化带能挡风,倒也不是特别冷。林余星显然有话说,单刀直入地问:“姐,你会答应魏舅舅吗?” 在弟弟面前,林疏月不想隐瞒。她很诚实告知:“不知道。” “你犹豫了,其实心已经有了答案。”林余星咧嘴一笑,“我太了解你啦。” 林疏月笑了下,没否认。 “姐,你知道吗,我特别希望你找到一个靠谱的爱人。所以我以前,总是帮赵卿宇说话。其实我能看出来,他有时候很幼稚,不顾你的想法。但我觉得,你能有个依靠,便什么都能接受了。” 林余星抬头仰望天际,阴云团团,是深浅不一的灰,一颗星辰都不,他却望得那样认真。 “姐,我多希望你有新生活,新的人生际遇。那样,我的负罪感就能少一点。”林余星眼底灰暗低落,“在我这受的苦,至少在别处有幸福。” 林疏月坚定地握住林余星的手,“星儿,你从不是负担。你若总这样消极,才是姐姐真正的苦。” 林余星转过头,眼圈都红了,“姐。” “姐姐有姐姐的担当,弟弟也要有弟弟的勇敢。”林疏月轻揽少年瘦削的肩,“别瞎想啊。” 林余星吸了吸鼻子,“那你和魏舅舅,会在一起吗?” “你喜欢他啊?” “喜欢。”林余星掰着手指细数优点,“帅,有钱,你以后不会过得太辛苦。” 林疏月笑着拍了拍他脑门儿,“你倒实在。” 隔着绿化带的身后就是马路,轮胎飞驰的磨地声,汽笛声交织,填补暂停住的心。姐弟俩沉默许久,林疏月轻声:“我可以试一试。” — 周二临近下班,林疏月看了好几次手机。周愫忙完工作,溜达过来串门,“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一朋友要来,还没到。”林疏月又开手机。 周愫凑近,怪八卦的,“什么朋友啊?” 林疏月斜睨她一眼,“男朋友满意不?” 周愫点点头,“那我去跟大boss汇报喽。” 林疏月啧的一声,“你这叛徒当得挺没负罪感啊。” 周愫嘻嘻笑,吃了她两小块杨梅姜丝,“下班一块儿走。”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电话终于来了。林疏月精神奕奕,快步往,“等我会儿啊。” 一大学同学,来明珠市出差,和林疏月共同实习过,同窗情要好。林疏月远远跟他招呼,“班长。” “疏月。”男生摆摆手,把东西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林疏月确认了番,喜笑颜开,“没错,谢谢了啊班长。” 两人有说有笑,远距离看,关系和谐愉悦。 同学还有,很快道别。 林疏月转过身,就对上不远处,魏驭城眸『色』深邃的眼睛。他和李斯文站一起,正从迈巴赫下车。方才后车座里,已将两人尽收眼底。 魏驭城的表情挺沉静,不轻不重地看着她。 林疏月觉得空气有点儿酸,她眼睫轻眨,故意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电梯等了会时间,到楼层时,她一出来,就被人抓住手腕。 魏驭城到的比她早,候在这伺机而动。 林疏月也不挣扎,任他领着往一旁楼道走。 门关,窄小楼道宛若无人之境。 魏驭城抱胸而立,林疏月好整以暇,吊着眼梢望他,“魏董,有吩咐?” “别拿公事语气,我不是你领导。”魏驭城不客气地提醒。 还摆臭架子,林疏月懒洋洋地问:“那该什么语气?” 魏驭城低头一笑,然后逐步『逼』近,“你该质问……”他学她语气,捏着嗓子语气略细,“魏董,吃醋了?” 不按常理出牌,林疏月被他突然的反差烫了下心。 明明是占据上风,局势却一瞬扭转。 她一时无言,魏驭城却从容意气,“觉得我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有说有笑,醋坛子翻了,要收拾人了?” 林疏月忍笑,眼珠一转看别处。 魏驭城忽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过她的脸,又变成了对视,“真要二选一,这种自信我还是有的。” 林疏月笑意再藏不住,没好气地吐槽:“自大。” 魏驭城的手指一触即收,没有再多的越界,“明天中午过来,陪我午睡。” 林疏月抬抬眼,“陪不了。” 魏驭城脚步顿住,此刻的神『色』才是真实的危险。 “出差一周哦领导。” 魏驭城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地不满,“你不要我了。” 林疏月被他突然的孩子气撩得心神微漾。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反差起来简直是纵火犯。于是眼神软了,语气软了,心也软了。林疏月递过手中东西,“给。” 魏驭城垂眸。 “我大学时的班长是中医世家,我托他带的助安眠的『药』枕,这方子我改了几处『药』引,应该更适合你。”林疏月轻轻扬眉,学他方才动作,也伸出食指,不轻不重地点了点男人的衣襟: “表现乖一点,不会不要你。” 你来我往,从不认输。 魏驭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蓦地低头笑。 下班坐周愫的顺风车,绕去庸云路买了糯米烧,俩人边排队边聊天,好不自在。前边是一块玻璃镜面装饰,林疏月无意一瞥,顿时愣住,猛地转过头。 “怎么啦?”周愫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跳,“熟人?” 身后除了排队的,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林疏月松口气,摇摇头,“总觉得有人跟着,没事,幻觉吧。” 回家收拾行李,忙碌暂时忘却这段『插』曲。 出差的地方在广州,和畅姐一起。次日上午十点的航班,登机前十分钟,林疏月收到魏驭城发来短信,只两个字: -我乖。 林疏月没忍住,笑意盛满眼角眉梢。 畅姐瞧见她这表情,凑过来问:“咋啦,中彩票了?” 林疏月握紧手机,像握住秘密,笑着说:“是啊,六等奖。” 畅姐笑死,“六等奖两块钱,把你乐的。” 林疏月笑意更甚。 这微妙的甜蜜与隐晦的心意,让人暗着『迷』,也让人满心欢喜。 第35章 烈焰(二更)先在我怀里待着。…… 第35章 跟畅姐出差真不轻松, 她有无限体力,一天可以转四个场子,晚上应酬起来也精神满满, 豪迈得不输男人。 林疏月也很机灵, 虽应酬得少, 但眼力见不减, 与畅姐心存默契,一唱一和把甲方哄得服服帖帖。 饭局后,畅姐对林疏月满意至极, “月儿,以后出差我都带上你。” 林疏月欣然, “行啊, 畅姐一句话的事。” “不行不行。”畅姐笑眯眯地说:“我数。” 林疏月也喝了酒, 一点点,微醺的状态。她看着畅姐觉得亲切,便抱住她手臂,变成了一只树袋熊。 畅姐『摸』『摸』她的后脑勺, 略显犹豫, “月,我一直想问你件事儿。” 林疏月维持姿势没动, 平静道:“是不是想问, 我之前为什么会被吊销执照。” 不料她如此直接,畅姐连忙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林疏月枕着她的肩, 神『色』与语气一样平静, “因为一些事,一些人,碰到他们, 我的生活变得很糟糕。那年我大学刚毕业,进入一家业内非常优秀的心理咨询机构工作。后来接待了一位自残倾向的患者,起初,他很配合,效也不错,顺利地完成了既定辅导。但就在结束的第二天,他态度大变。” 畅姐紧张,“怎么了?” “说我在辅导期间,勾引引诱,对他精神控制,蓄意让病患产生依恋感情,要跟他谈恋爱。并且他备来,深谙行业规则,写举报信,去法院告我,这事闹得太大,影响极度恶劣。”林疏月说:“当年我经验浅薄,很多一对一辅导治疗时的话术,都是他意设计,并且录了音,恶意剪裁拼凑之后,变成了堂皇之的证据。” 畅姐心里一阵恶寒,既不可置信,又觉得无比心疼,“月,你得罪过他吗?” 林疏月摇了摇头。 然后以极缓慢的声音,轻声道:“我母亲跟过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之前,一个儿子。” 畅姐惊愕得说不出话。 脑子灵光一闪,忐忑问:“小星弟弟,是,是你妈妈和那个男的……” 林疏月低了低头,“嗯。” 畅姐以为她的情绪会受影响,但第二天,林疏月容光焕发,清透漂亮的妆容惹眼得像人群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早啊畅姐。”她笑盈盈地打招呼。 “早。”畅姐说:“进度比想象中快,顺利的话,我们能提前两天去。” 周四,提早两天半结束工作。 拿着签好的合同,畅姐伸了个放松的懒腰,“月,这两天在广州好好玩,购购物。” 林疏月刚要答应,手机适时响。 wei:周六回?机场接你。 冰冷的手机顿时变成了一整罐的水果糖,暖心的甜悄悄轻蹭她掌心,挠出一条隐晦的彩虹。 林疏月心思一动,对畅姐说:“家里点事儿,我想早点回去。” 冲动起了头,便刹车不住。第二天她都不想等,直接定了晚航班回明珠市。她一路风尘仆仆,却不觉疲惫,反倒了暌违的欢喜。 没等到回复,魏驭城又发来确认信息:周六回? 此时的林疏月正在出租车上,刚从航站楼出发。她没消息,是直接发了个位置实时共享。没一会,魏驭城的头像也加入进来。 他们的距离,同一座城市,45公里。 魏驭城没再退出。 林疏月能想象他复杂的表情。 如心存默契,无需多言,一个位置共享,两个小点在同一平面,一点点地挪动,靠近。 手机机身微烫,像一只暖手炉,轻轻熨帖她掌心,林疏月不由握得更紧。她扭头向外看,从未觉得明珠市的夜景如此旖旎多情。 高楼耸立不再冰冷不讲人情味,绚烂灯影不再花了眼睛,就连便秘似的交通,也变得可以忍受。林疏月每隔一钟,就看一眼手机。 38公里。 25公里。 11公里。 两个小圆点越来越近,未见面,心悦。 红灯时,司机师傅笑呵着问:“姑娘,赶着见男朋友吧?” 男朋友三个字新奇,烫了烫林疏月的耳朵。她笑着问:“您知道是男朋友?” “知道啊,”司机师傅倍自信,“接过那么多乘客,我会看表情的。” 林疏月笑意更深,“您厉害。”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哎呦这兔崽子,跟我后头晃我一路了。” 林疏月在明珠金融中心下车,抬头看,光晕从大厦背面弥漫开,徒添壮阔。灯火通明的明珠地心,也一盏灯,是为她而亮。 林疏月脚步不由轻快,走前再看一眼屏幕,她和魏驭城的头像几近叠。进了大门,林疏月甚至小跑着奔向电梯。 快到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染着诡异笑意的:“疏月,好久不见。” 林疏月如遭雷击,从天灵盖直劈脚底心,猝不及防地将她撕成两半。她以为是幻听,就跟这段时间总觉得人跟踪她一样的幻觉。 她僵硬地转过头,与李嵊面对面,眼对眼时,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嵊的五官与两年前一模一样,就连这双看似无害的温和双眼,也没有丝毫改变。比如此刻,他带着可亲的笑,但林疏月知道,这笑里藏着裹毒『液』的刀。 如见鬼魅,她生命里痛楚的一角,是被扒皮暴『露』。 李嵊个高,精神抖擞的短寸头,笑起来时,五官会挤出一种奇怪的弧形,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斯文的,内向的年轻人。 他手指竖起,往上指了指,“我知道了,你在这里上班。” 林疏月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掐紧。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揣进衣兜,转头就往大厦外走。李嵊没有跟来,高瘦的身影没站直,融进暗『色』光影里。 他没有跟上来。 大厦外停着出租车,林疏月拉开后座坐上去。司机师傅诶嘿一声,“又是你啊姑娘,事儿办得这么快?” 正是刚载她过来的司机,多久,他在等着上客。 林疏月哑着声说:“师傅,麻烦您原路开。” 她指尖发抖,指纹按压两次解锁手机。两颗小头像仍岁月静好地重叠一起,随着车动,林疏月的位置一点点偏离。 视线模糊,林疏月咽了咽喉咙,抖着手,退出了位置共享。 魏驭城的电话几乎秒速打来,林疏月按了静音,没有接。 自动挂断后,她打给夏初。 一开口,喉咙便哽咽住,“夏夏,他找到我了,他来找我了。” 夏初就在附近办事,一个刹车靠边停,“别慌,我马上过来。” 风驰电掣地赶到约定江边,林疏月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双手撑住额头。 “月月!”夏初慌张跑来,一把将人抱住,“没事没事啊。” 林疏月起初想忍,可怎么都忍不住了,她像一只被猎人盯紧的飞鸟,枪响一动,打散半边羽翼。她哽咽道:“李嵊找到我了,他知道我在哪里上班,他一直一直跟着我。” 听完,夏初怒火中烧,“他妈的这个畜生完没完了!月月你别慌,他要是敢『乱』来,咱们报警,我就不信法治社会,治不了他了!” 林疏月无力垂手,冷静了,也更无力了,“李嵊这个人,你清楚的。” 夏初顿时无言。 那些狠话,别人或许怕。但到他身上,治不了根本。 林疏月的妈辛曼珠,十九年前跟一个男人生了个孩子。母女俩关系自小割裂,林疏月第一次知道自己个弟弟,林余星那年十二岁。 客观来说,情感的双向选择无可厚非。 她妈跟谁一起生孩子,林疏月可以不闻不问。但之后才知道,这个男人与病逝的前妻还一个孩子。 这个人便是李嵊。 李嵊外表平和,『性』格却阴鸷古怪,且智商,会忍耐。他出现在林疏月生活中,对其温水煮青蛙地打击报复,一度将林疏月推至地狱边缘。 大四实习期,林疏月特意申请去别的城市,带着林余星一起。可无论去哪里,都能被李嵊找到。哪怕什么都没做,可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幽灵。 再后来,林疏月被吊销从业执照的事一出,半只脚已坠入地狱。 那是她生命最黯淡灰心的时光。 李嵊阴魂不散,她的生活稍稳定,他总能精准打击,不疾不徐地告知她周围人,她有一个多恶劣的母亲,一段多卑劣的工作经历。他像一只隐形的恶鬼,偏就带着上帝的审判,单方面地向林疏月洒下阴影,不许她见天明的太阳。 之后,在夏初的帮助下,林疏月到明珠市。 危险的地方,或许最安全。 她不再正式上班,不再选择任何需要暴『露』身份的工作,是挂个匿名账号,接接心理专业相关的文献修改。 这样平静的生活,维持了一年。 就在林疏月觉得一切都好起来时,就在她遇到钟衍、魏驭城、畅姐这些人时。她以为幸福终于光临,她可以主动推开禁闭的门。 直到这一刻,灰飞烟灭。 林疏月没有哭,整个人消极空洞,她说了一句让夏初难受如刀刃割心的话:“可我,又什么错呢?” 夏初差点就哭了,“你别这么想啊月月,很多人很多人,都是爱你的。你想想星星,想想魏驭城。” 听到魏驭城的名字,林疏月声音更哑了,“夏夏,我……” “嘶——”轮胎磨地刺耳声中断她的后半句。黑『色』奔驰开着双闪,掐着黄灯最后一秒直接调头朝这边开。 奔驰斜横在两人面前,急刹车抖,魏驭城从驾驶座推门而下。 他一路风尘急速,深沉的眉眼直落林疏月。 夏初震惊,“这么快?盲猜闯三个红灯。” 魏驭城没应声,注意力都在忽然放他鸽子的人身上。 林疏月不接电话,他便不再继续打,是联系上了夏初,要了地址,不过十五钟时间就赶到。 夏初摆摆手,“我走,你俩聊。”经过魏驭城面前,她压低声音:“今晚顺着她点,求你了。” 魏驭城不知前因后果,但是听出话里的郑。 夏初走后,他轻叹一口气,将恼意转为无奈,半调侃的语气:“手机坏了?『迷』路了?” 林疏月微微低头,神『色』未从愁容中抽离。 魏驭城笑,“不怪你,怪手机。” 林疏月眼热,眼底又泛起了红。 魏驭城蹙眉,“好,不怪手机,怪我。” 沉默里每多一秒,林疏月的眼睛就忍红一。 安静许久。 魏驭城低声,“是我冒昧。你若不想看到我。”顿了顿,他轻轻将车钥匙塞于她掌心,“太晚,开我的车回家,我打车走。” 金属片凉透掌心,林疏月下意识地握住。 魏驭城神『色』一黯,点点头,“慢点开。”然后转身欲走。背过身了,他按住自己的左手臂,极轻微的一个动作。 没迈几步,林疏月的声音清冷,如往静湖掷石,“你伤哪了?” 魏驭城脚步一僵,欲盖弥彰,“哪都没伤。” 林疏月边说边走近,声线哑,“你的车,左边车头凹进去了一大块。伤着右手了是不是?” 魏驭城直叹什么都瞒不过,无奈转身,以笑作掩,“担心你,所以开得快,出车库的时候没看到左边的石墩,就轻轻撞了一下。没事,我没伤着。” 车都撞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只是“轻轻”一下。他刚按手的动作,林疏月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男人,连真心都小心翼翼。 魏驭城第二次叹气,“出差不开心?我帮你骂唐耀好不好?是我开车送你家,你这样我不放心。” 没说完,林疏月忽然冲过来抱住他,连人带撞,魏驭城直退好几步。 她身上清幽好闻的淡香,可配着此刻的氛围,魏驭城生生品出了一味苦。 “怎么了?”他低头,双手仍克制着垂于腿间。 林疏月将脸掩埋他胸口,隔着衣料,呼吸烫心。她哑声:“提前来,我是想给你惊喜的。” 魏驭城一颤,自此,抬手,轻柔地回抱她,“我感受到了。不信你听听,这里的心跳是不是特别快。” 语罢,他的手温柔按压林疏月的后脑,让她的脸完全贴至自己心口,“……嘘,别说话。不管发生什么,在我怀里待着。” 第36章 烈焰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36章 魏驭城的怀抱是暖的, 衣服布料柔软,让人安心。 林疏月将全部重量推卸,像一只被大海托住的船只, 在晃『荡』中找到港湾。第一次, 她有了贪恋的欲望。 魏驭城低声笑, “好抱?” 林疏月下意识地要撒手, 却被男人用力按住,“好抱就多抱一会。” 在他怀里,像置身寂静山岭。安静之下, 有治愈的能力。林疏月塌陷的心一点点鼓气复原,也恢复了理『性』。无论对方是谁, 她都不想以脆弱示人。很快, 她抽身怀抱, 深吸一口气,没忘记他受伤,“上车,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魏驭城把手背去身后, “不碍, 我心里有数。只这车明天要送去修了。” 林疏月想都没想,“那我给你报销打车钱。” 魏驭城眼『露』笑意, 吊着眉梢轻佻, “魏董不缺钱。”向前一步,倾身侧耳, “缺人。” 后还是魏驭城把人送回的家。 走前, 林疏月隔着车窗说:“慢点开,到了给我发信息。” 转身刚要走,魏驭城把人叫住, 平静看向她,“有不要瞒我。” 林疏月静了两秒,点头,“好。” 到家,进门前,林疏月深呼吸,将情绪调整归位。如往常一样,只要她晚归,林余星都会一边拼乐高一边等她。 “姐,”听见开门动静,林余星抬起头灿烂一笑,“这个火箭好看吗?” “好看。”林疏月看到包装盒,“钟衍给你的?” “魏舅舅给的,是他公司的联名款。”林余星的笑容单纯无害,一点点小惊喜就能填充所有的快乐。 林疏月蹲下,平视着弟弟,“有么想拼的?姐姐明天都给你买回来。” “小衍哥给了好多,都没拼完呢。”林余星眨眨眼,“怎么啦姐。” 林疏月给了个安抚的笑,“没事。看天气预报了吗,接下来两周天气都不太好,你少出门,在家拼拼乐高。夏初姐姐近不忙,白天会过来陪你。” 林余星不疑有,“知道了。” 林疏月『摸』『摸』他脑袋,“乖。对了,我刚回来看到小区门口张贴了通知,发生了两起入门盗窃件。你也主意点,别轻易给陌生人开门。” “嗯嗯。” 从她淡然不『乱』地交待这些起,心里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李嵊这人,斡旋这么多年,林疏月太了解。 阴毒的蛇不会明目张胆游于人世,而是潜伏湿冷角落,如时弹『药』给予威胁。是一座阴影大山,挡住了所有阳光。林疏月也明白,再次出现,一是想故技重施。 果不其然,第二天,林疏月在上班途中见到李嵊。 穿一件黑『色』宽大罩衫,从头到尾都是黑的。身材高瘦却微微佝偻,等在林疏月上班必经的地铁口。不打招呼,一双鬼魅似的眼睛盯着她。 林疏月走,也走,始终保持几米的距离,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地铁到站,熙攘的人群涌动,车厢内,林疏月一侧头,就能对上黑『色』的身影阴魂不散。 林疏月神『色』沉默,步履不慌不忙。她以平静,无声对抗李嵊的跟踪。这淡然表现,更能激怒对方。 早高峰,明珠市cbd商圈人流大。到站时人头攒动,李嵊眯了眯眼,一时没找着林疏月。脚步加快,往她上班的大厦走。 刚出地铁口,林疏月的声音自右边传来:“这里。” 她就站在那,冷静的,毫无惧意地盯着,“聊聊。” 李嵊不会跟她聊,永远沉默一张嘴。往后退,林疏月却步步『逼』近,截断他的去路,先发制人道:“这一次你要怎么对付我,我都知道。” 李嵊目光机警,浓眉断开一条很细的缝,看起来更阴冷。 “跟踪我,出现在我的生活轨迹里,让我生活圈的人逐渐发现不对,们会问我,你是谁。我犹豫,恐惧,不知所措。你得逞,高兴,满意。继而传播给所有人,说我有个狐狸精妈,勾引你爸,生了个孩子。别人会想,有这妈,我这个女儿人品能好哪儿去。们的猜疑给我施加压力,我无所适从。后,你会说,我引诱过心理咨询患者,被患者告过。直到所有人都议论我,远离我。彻底毁掉我的生活,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李嵊低着眼睛看她,唇瓣向下抿了抿。 “等我搬离这座城市,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点,小心翼翼地重新开始,你又会出现。周而复始地『操』纵着这鹰捉小鸡的把戏。我的恐惧与慌张,是你的高『潮』点。”林疏月一字一字,清晰有力,“李嵊,你真可怜。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不快乐。你以为你凌驾于我,可事实上,你才是被我捆绑的那一个。你所有的意志力,专注力,都围绕我展开。就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反其道而行,林疏月是铆足了劲打这场心理战。 她一夜未眠,早已想得透澈明白。 “李嵊,你尽管放马过来。诋毁我,打击我,报复我,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了。你就自导自演吧,我不会再被你左右情绪。我偏要努力活着,你好别走,我且让你看一看。你给我看好了。” 林疏月目光坚毅,心里有了无上勇气。 她满意现在的生活,也有了更想追寻的未来。以前飘『荡』似浮萍,无依无靠,现在不一样了,林疏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直觉,好不容易『摸』到幸福的苗头,凭什么让他给拔了去。 林疏月转身就走,恣意且自信地撂话:“跟着我上班吗,看看别的年轻人是怎么朝气蓬勃过日子的,再看看你自己如何卑劣,像个死气沉沉的怨夫。” 擦肩而过时,李嵊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唯一不变的是阴冷眼神,像棺材盖板,一下一下槽着林疏月的背影,然后冷不丁道: “记住你说的话。” …… 打完卡,进办公室,林疏月的心跳已平复。她本想去窗户边看看李嵊在哪,但很快把自己勒令住。 对敌人的在意,便是对自我的惩罚。 林疏月狠了心,如果即将有暴风雨,她也绝不做软绵无力的春雨,怎么着都要当一记惊雷,不让对方讨着便宜。 正出神,很轻的一声敲门响拉回思绪。 林疏月手一抖,杯子没拿稳,洒了半桌面的水。 魏驭城皱眉,“烫着没?” 林疏月抽纸巾,“没事。” 魏驭城走近,语气不怎么正经,“见到我,这么激动。” 这一次,林疏月没阴阳怪气地否认,承认得大大方方,“早上好,魏董,见到你好开心哦。” 魏驭城眉心蹙了下,随即笑意弥散,“今儿转『性』了。” “哪儿转『性』。”林疏月故意曲解,“货真价实女儿身。” 魏驭城轻撩眼眸,随手拿起手边的玻璃茶罐把玩。长而匀称的手指一下一下按压在罐壁上,随即,手指变换方向,两指指腹捏住出玻璃盖上的那颗凸起的装饰圆球。 意兴阑珊地应了声:“嗯,早验过了。” 这车开得,简直无人之境。 林疏月起先想忍,可抬头一对视,便什么都忍不住了。她笑骂:“不上班吗,板带头迟到。” 魏驭城看她一眼,“没人敢说我迟到,多议论一句君王不早朝。” 正值上班高峰期,进进出出的员工都瞧见,魏董是从林疏月办公室出来的。好些双眼睛都若有似无地往里瞄。 林疏月轻倚桌沿,背影窈窕。 她后知后觉,低头笑起来。这句诗前半句怎么说来着? 芙蓉帐暖度春宵, 从此君王不早朝。 魏驭城的欲望,总会找个隐晦方式明明白白传递。 林疏月敛神,这样的男人,喜欢得坦坦『荡』『荡』,追人直接热情,再发散,的优良家世,出众个人能力,丰厚的财富,哪一样都是光明闪耀的。 魏驭城对感情的方式,是分寸拿捏刚刚好的强势,谈情说爱,简单明了,让人舒适。哪怕是以前不在意时,也从不觉得困扰。 想到这,林疏月下意识地回头往望。 人明明已不在,待过的地方,也是一幅好风景。 恰好来了新短信提示: wei:午睡陪我? 林疏月嘴角漫出淡淡笑意,将屏幕轻压心口,忽然觉得,么都不怕了。 午睡还是没睡成,魏驭城临时有,与李斯文出忙工作。 林疏月给发短信:魏董放我鸽子。 过了几分钟,魏驭城才回:林师失落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十拿九稳的陈述语气。 这狐狸,才该去当个心理师。 林疏月索『性』承认:是。 这次是秒回:等我,一起吃晚饭。 月:就这? wei:再把中午欠的觉,晚上补掉。 — 李斯文今天压力格外大。 魏驭城从不催他办,一是彼此心里有数,是李斯文妥帖仔细,着实让人放心。但今日,连遭老板三轮催促,自己心里都没了底。 后面耽误了十分钟,魏驭城看了两次表,脸『色』已然不耐。李斯文没敢说,背后筛了层层冷汗,特意确认了番今天的日程,真的没什么重要啊。 直到回公司途中,魏驭城吩咐司机:“不进地库,楼下等林师。” 李斯文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赶着回来见林疏月。 离公司还有三公里,魏驭城就给林疏月打了电话。那头也不知说了么,魏驭城叠着腿,笑得剑眉斜飞,佯装严肃的语气,“多等你十分钟。” 林疏月已在电梯口,单手环腰,低头浅笑,“只十分钟?” 进电梯,冰蓝数字在『液』晶大屏上规律跃动。 谁都没说话,电话也没挂。 呼吸声静静交织,越靠越近。 到大厅,隔着旋转门,林疏月说:“我看到你的车了。” 魏驭城“嗯”了声,“你出来。” 一切再正常不过。 五百来米的距离,辅道转个内弯就能直接过来。司机已经减慢车速,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从右边广告牌的盲区处突然开出一辆白『色』桑塔纳。 车速快,重力猛,“砰!”的一声巨响,撞上了奔驰的右侧面。 几乎同时,这一幕撞入林疏月眼帘。 电话里,魏驭城的手机发出“嘶——”的刺耳电流声。 右侧,正是魏驭城坐着的位置,李斯文反应再快,但是来不及了! 魏驭城被这一波震,身体惯『性』力前栽。下意识地用手肘去挡,皮肉撞在椅背的闷响如此清晰。一阵剧痛顺着手臂攀延,魏驭城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左手上有旧伤,那次在天台保护林疏月,从阶梯上滚落留下的。 李斯文脸『色』刹白,“魏董!” 司机惊魂未定,哆嗦着推开车门,先行控制住肇车辆,义正言辞:“报警!” 魏驭城忍着剧痛,先是狠狠剜了眼肇司机,黑衣,高个,表情不见丝毫惊慌,是一极致的漠然。 一眼略过,魏驭城扭头去找林疏月。 隔着车窗,看到林疏月惊慌的表情,失措地往这边跑。那一瞬,手臂的疼好像也可以忍受。但下一秒,林疏月慢下脚步,接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一接,她的脚步以可见速度迟疑,继而生生在原地。 李嵊的声音如狰狞鬼魅浮:“再走一步试试,下次就不会撞得这么轻了。” 林疏月如被铁箍骤然锁紧喉咙,几秒就被抽空体内氧气。李嵊的每一个字都如注铅,凝固了她所有知觉。 “这是你喜欢的人?你有么资格喜欢人,好日子轮得上你?妹妹,你得有自知之明。”李嵊在电话里笑了下,“我很不喜欢你早上跟我说话的语气,下次要改。” 林疏月眼前一片眩晕,把完整的世界切割得四分五裂。几乎出于本能的,她往后退。先是踉跄的小步,后垂下手。 而她每退一步的犹豫,都踩在魏驭城心里。 直到她完全转身离去,魏驭城捂着手臂,忍受剧痛来袭。 明西医院。 幸亏车身结实,魏驭城手臂至少没添新伤。但同一个位置,左手臂骨裂过,时间间隔太短并未完全恢复,这一撞也着实不轻松。 李斯文轻敲病房门。 正上『药』的魏驭城对医生眼神示了示意,医生便自发将空间留给人。 李斯文压紧门,“人被张扣着,等您的态度。”犹豫了下,“有。” 魏驭城抬眼,“说。” “是林师的哥哥。” 魏驭城皱了皱眉。 “这人叫李嵊,是林师异父异母的哥哥。”李斯文大概也觉得绕口,但就是这么个事实,“魏董,报警吗?” 魏驭城不发一语。 李斯文会意,“我通知老张,先不动。其余的,我再去查。” 魏驭城低头,呼吸深了些,问:“她呢?” “我来联系。”李斯文刚要去办。魏驭城把人叫住:“不用了,她会来找我的。” 这就发生在大厦门口,虽不是下班高峰期,但看到的人不少,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魏驭城的工作手机快被打爆,都由李斯文接听周旋,谢绝任何人来探望。 左手臂又固定上了夹板,的私人手机一直放在身边,魏驭城看了好几眼。 李斯文陪在病房,晚八点,听到很轻的敲门声。见着人,李斯文愣了愣,“林师。” 林疏月来了。 魏驭城不意外,转过头看她,眼神平静似海。 林疏月走近,看着打了夹板的手,唇抿紧了些。她也没有过多情绪渲染,挨着魏驭城的床边坐下,“你想知道的,我亲自来说。” 林疏月声音清冷麻木,像念一段没有感情的课本:“我爸还没死的时候,我妈婚内出轨,跟一男的在一起。李嵊是这个男人的儿子。对我有敌意,这些年一直没缓解。” 林疏月尽量轻描淡写,她觉得,这些原生家庭带来的扭曲与苦痛,和魏驭城没有干系。不该成为被绑架者,也无需与她共沉沦。 “我来,不是替他道歉。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林疏月又看一眼他左手,愧疚溢满心口,直冲喉咙眼,她堪堪克制忍耐,才维持住语气不变调。 “你好好休息。”她说,“出院后我再来看你。” 林疏月起身,手却被魏驭城一把抓住。 的右手扎着针,这一用力,挤出了针尖,吊瓶软管一下子回了血。林疏月蹙眉,不敢挣扎对抗,本能地往那边站近,不想他使更多的力。 魏驭城的手指像烙铁,目光也似剑鞘的锋。这是他第一次,用强大的气场和不容商榷的态度对待喜欢的女人: “你若离开我第二次,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魏驭城。” 温声沉语下,是义正言辞的提醒,也是严肃冷绝的威胁。 第37章 烈焰但我喜欢。 第37章 魏驭城不在医院过夜, 吊瓶打完就回了明珠苑。 李斯文在车里打了几通电话,将事情全部处理好后,转过头跟魏驭城说:“老张把车开去修了, 和队里打了招呼, 按规章办事。把人关几天, 吊销驾照, 他这几年是别想开车了。” 从严处理,但魏驭城没有追究其民事责任。 “别的事我还在查,但应该与林老师说的八|九离十。”李斯文话里有话, 实则是在试探,还查吗? 魏驭城说:“查。” 李斯文办事效率, 凌晨一过就来了消息。 “您最想知道的, 年前她被吊销执照, 是因被一个病患告了,说林老师引诱他,产生了极度精神依恋。”李斯文说:“从我目前得知的消息来看,和她这个哥哥似乎并没有关联。” 魏驭城:“那人呢?” “失踪。”李斯文:“两年前从精神病院跑了, 至今下落不明。” 魏驭城沉默抽烟。 他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往事一场, 林疏月到底受了多少苦。 “我这边安排合适的人去和李嵊谈,看样子, 应该只是个贪钱的人。”李斯文说:“等他拘留期满, 我这边再做打算。” 如果当真这是好吃懒做,钱能收买, 那便值一提了。 魏驭城摁熄烟蒂, “把事办好。” 次日,一切照旧。 林疏月按时上班,看起来并无异样。她早上还魏驭城发了信息, 说下班来看他。魏驭城回了个好。 周愫跑来送牛『奶』,试探打听:“你听说昨天魏董车被撞的事儿了吗?” 林疏月说:“嗯。” 周愫不疑有他,只是一顿感慨:“幸亏人没事。” 林疏月低头时敛去笑意,轻声,“嗯,还好没事。” 十一点,夏初她发微信:[照片][照片]今天给咱弟做糖醋小排骨! 月:你还是做红烧吧,难度系数低一点。 夏:[拳头][拳头] “你姐信我的厨艺呢。”夏初在厨房里倍儿热情,“星儿,夏姐录视频,咱们证明给她看。” 林余星乖乖照做,“夏夏姐,我开美颜了放心。还有你真忙啊?都陪我好多天了。” “忙忙,怕你无聊嘛。” “一点都不无聊,我都习惯了,别耽误你事才好。” 十七八岁的男生,总是小心翼翼地为他人着想,生怕麻烦了人。这让夏初听得挺心疼,再想到李嵊那个王八蛋,就更愤怒了。 “许多想,我也是你姐。”夏初在袋子里翻找,“终于找到蒜苗了。” “虽然但是。”林余星说:“你拿的是葱。” 捣鼓一小时,厨房差点炸了。 夏初妆都花了,口吐白沫地拿手机,“我认输,点外卖。” 除了生病,林余星很好养。挑食讲啰嗦,一顿还能吃两碗饭。夏初觉得看他吃饭就很治愈,“我以后一定也生个你这样的娃。” 林余星挑着最后一片青菜,低头笑,“别生我这样的,受罪。” 夏初难受极了,轻拍他手背,“胡说,我们星星天下第一好。” 林余星『摸』着后脑勺,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吃了一会,他忽问:“我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吧,没听她说啊。” 林余星敏感且敏锐,“我也说不上来,直觉吧,我觉得我姐最近挺不开心的。” “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夏初试了试排骨汤的温度,放去林余星面前,“快过年了,忙着考核啊,报计划啊。挺多事的。” “还有多久过年?”林余星算了算。 “到两周。”夏初答。 吃完饭后督促林余星吃完『药』,一点半,他有午睡的习惯。夏初估『摸』着睡着了,才悄悄去隔壁房间打电话林疏月。 “月,星星好机敏,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夏初很是紧张,“我这几天留意过,没在你家附近看到过李嵊。他会会私下见过……啊?是吧。他还是人吗!” 夏初压着声音,压住愤怒,“先说了,我怕吵醒星星,回聊。” 电话挂断,她一转身,骤然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开的,门口站着林余星。 夏初吓一跳,“怎么没睡了?” 林余星挠挠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想上洗手间。” 然后没再说什么,走了。 夏初松口气,应该是没听见。 林余星回到房间,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刚继续睡,钟衍发来微信:“那啥,好意思了,哥要放你鸽子。” 两人本来约好明天去商场买乐新款,钟衍说:“我舅出了点事儿,我太放心,还是在家陪他吧。” “魏舅舅怎么了?” “嗨,别提了。被一傻『逼』黑车给撞了,我舅那车质量好,副驾车门都撞凹一大片。他左手本就受过伤,这次又是左手。”钟衍骂骂咧咧,“那傻『逼』司机最好别被我碰见,揍死他。” 林余星的手慢慢垂下,几秒之后,紧紧捏住手机。 魏驭城在家休养两天,这两天林疏月也忙。 她好像听进了魏驭城那日在医院的“威胁”,虽然没时间过去明珠苑,但很懂这个男人什么。于是,每天到了一个点,都会自觉发条慰问短信。 魏驭城已读,回一个字:嗯。 嗯,有点像查岗。 晚七点到家,林疏月丢下包,『揉』着发胀的颈椎去林余星房间,“星儿,吃饭了没?” 林余星正蹲在地上拿换洗衣服,“早吃了,姐,你留了碗汤在保温壶里。我去洗澡了啊。” 林疏月吃东西快,小碗汤几口就喝了。 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花洒声,林余星心情挺好地哼着歌。 林疏月笑了下。回头往他卧室一看,地上掉了双袜子,应该是刚才拿衣服的时候没放稳落。林疏月弯腰去捡,这个高度正好对上衣柜倒数第二层。 那是林余星换季穿的衣服,叠得齐齐整整。 林疏月本是随意一瞥,却看见两件外套的间隙里,似乎有一个深棕『色』的胶状物。她伸手拿开上面那件衣服,猛地一怔。 深棕『色』手柄上,是铜锈『色』的刃。 林余星在衣柜里藏了一把匕首。 林疏月背后冷汗直冒,差点蹲住。她抖着手把刀拿出,确定是玩具。 “姐。”林余星无忧的声音乍然停滞。他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擦头发的动作。平静的笑颜一分一分收敛,彻底的安静。 林疏月站起身,目光冷如冰霜,“你想干什么?” 林余星绷着下颌,也打马虎眼,“李嵊又来找你了。” 林疏月审视两秒,确定,他知道了。 “所以呢,你杀了他吗?”林疏月『逼』前一步,“且说你能不能成功,你觉得这样值当吗?” 林余星目光失温,全然没了平和气质,一个字:“值。” 林疏月眼睛微眯。 “我反正是这样的身体,迟早要死的,多他一个就是赚!”林余星口不择言,话刚落音,林疏月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掌心是窝着的,其实一点儿也痛。她打下来的力气顶多就两成,可眼泪已如雨下。林余星白了脸,喉咙像被火烫似的,一个字都说出,更不敢看姐姐。 林疏月一个眼神如刀割,用不着规劝、谈心、试探,姐弟俩太有默契。林余星知道她的愤怒和无奈——我这么这么拼命保护你,你却如此不珍惜自己。 林余星心口一窒,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我错了。” 林疏月依旧平静,眼泪凝在睫『毛』,再有多余的泪,她抬手,虚指了下林余星,已然恢复理智,“你我反应越激烈,李嵊越兴。你是傻到上这当,我也无话可说。” 林余星摇头:“姐,我上当。” 林疏月叹气,向前一步将弟弟轻拥,眼底的『潮』红已褪,“姐姐最近会很忙,可能还会出段长差。等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去夏初姐姐那儿住一段时间。” 林余星下意识地揪紧姐姐的衣服,悯默无言里,哑声挤出一个单音节:“好。” 那把匕首被林疏月拿下楼丢了,垃圾桶边,冬日低温掩盖,并无难闻气味。油绿『色』的桶身刺目,林疏月站着发了会呆。 没穿外套,薄羊绒衫抵不了寒,手臂冻得像冰块。林疏月边『揉』边往楼道走,脸上的茫然无助已见分毫。 次日,林疏月跟畅姐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后,畅姐觉得太对劲,“欸,疏月,安排得这么仔细,是不是要请假?” 林疏月嗯了声,“上午有点事,畅姐,我请半天假。” 畅姐松口气,“哦哦,行。听你刚才的语气,我还以为你辞职呢。” 林疏月放心地将林余星送去了夏初的工作室。夏初的工作室布置得像温馨住所,复式结构改造上下两层,外面还有个小院子。 夏初就是看中这个院儿才买下的,明珠市管哪个地段的房价都不便宜,这套房花了夏初小两千万。她是存住钱的,回家跟老夏哭穷,最后答应一年内找个男朋友带回家,爸妈才拨款。 两年过去了,男朋友的脚『毛』都没见着一根。 所以老夏同志常说,女儿是个绝世大骗子。 “上周做了复查,身体情况很好,这里是他每天要吃的『药』。他有点贪嘴,许惯着。”林疏月交待。 “放心吧,我明白。”夏初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你跟魏驭城说了李嵊的事吗?” 林疏月点头,“说了大概。” “那他知道你以前的事了?” “我没跟他说太详细,有些东西我真的说不出口。”林疏月深吸一口气,垂着头低声:“夏夏,其实我没挺没自信的。尤其魏驭城被撞那一下,我真的想过放弃。可他那天用很冷静的语气跟我说,如果我走,就再没有第二个魏驭城了。就是这句话,狠狠撑了我一把。” 林疏月回头看了眼林余星,再转过来时,眼圈有点红,“可你知道吗,小星他昨天藏了一把刀,想要跟李嵊同归于尽。” 夏初捂住嘴,眼神惊恐。 “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好恨。”林疏月忍住眼泪,“我会做蠢事,但这事总要有个了断。” 夏初下意识地掐她一把,“你也许『乱』来啊!” “会。”林疏月把情绪归位,慌忙道:“我心里有数,还上班,先走了。” 夏初这一天做事总心在焉,哪哪儿都不顺坦。中午吃饭,她随口问了句:“星儿,你姐早上送你过来,上班会迟到的吧?” 林余星抬起头,“她上午请假的。” 夏初皱眉,对劲。 手机搁在一旁,同学群里免打扰消息99+。夏初点进去一看,都是“恭喜”“新婚快乐”的祝福。翻到最顶上,原来是赵卿宇发了条要结婚了的通知。 夏初茅塞顿开,心咯噔一跳。 赵家落败,公司全靠四处贷款勉力维持,赵品国原本也是个做生意的料,破产了也还完这些债务,别提还有『乱』七八糟的网|贷,额利息惊人。 赵卿宇入赘傅家,傅琳她爸才愿意帮这个忙。并且拟了婚前协议,生的孩子也全都姓傅。赵卿宇这人『性』格不够坚毅,但一表人才,又挺懂礼貌,是很好拿捏的结婚人选。 他和傅琳的婚期定在年后,喜帖这几天也往外派送起来。林疏月有办法打听,这天下午,在婚纱店堵到了人。 赵卿宇穿着搞定西装,试衣镜前很是满意。听到店内接待人员问:“您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人。”林疏月指了指前边,“赵卿宇。” 赵卿宇身体一僵,看向她。 林疏月穿着白『色』呢子衣,长发如墨披肩,比这一店梦幻礼服逊『色』。她走过来,目光冷而决绝,释放的信号让赵卿宇安。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先发制人。 林疏月开门见山:“是你告诉李嵊的吧。” 乍一听名字,赵卿宇肩膀颤了颤,“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吗?”林疏月目光压着他,他闪躲的缝隙,“李嵊和我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你为了报复我,把我的现状,地址,通通透『露』给他。用你说,我也清楚,你的言辞有多激烈和夸张。总而言之,想见我好。” 赵卿宇胸口搏动,空调暖风似乎全变成了冷风,吹出了他一茬茬的汗,“你别胡说!” 林疏月笑了下,“胡说就胡说吧。” 赵卿宇没底,“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祝你新婚快乐。”林疏月弯唇,笑意存于眼睛,像真挚的星光。明明是灿烂的,温柔的,赵卿宇却心慌。 这样的林疏月,一定是憋大事。 他『乱』了阵脚,试图拉她的手,“我结婚了,你能不能别闹!我走到这一步很难很难。” “难道我就过得容易吗?”林疏月轻蔑一笑,“赵卿宇,你真双标。” 傅琳的试穿婚纱出来,正巧看见赵卿宇去拉林疏月的手,神『色』顿时不满,“你们在干吗?” 赵卿宇倏的松手,“没,没事。” “傅小姐,首先祝你新婚快乐。”林疏月从容打招呼,“但我觉得,你知道一些事情后,应该不会觉得多快乐了。” 傅琳既起疑又生气,“你到底是谁啊!” “赵卿宇的前女友。”林疏月轻飘飘的语气,势在必得的表情,很能震慑场面。 傅琳脸『色』瞬变,指着赵卿宇尖声:“你有事瞒着我是吧!” “没有,我没有。”赵卿宇彻底急了,“林疏月。” “作为赵卿宇心心念念忘掉的前女友,我是一定为他送上新婚礼物的。”林疏月的语气乖得很,拿出手机,调开早就备好的音频。 音量最大,听得一清二楚: 窸窸窣窣的风声、喘气声后,赵卿宇带着急切的乞求:“……我跟傅琳先谈着,你还是我的女朋友……我爸公司正常了,我再跟她做回朋友,我俩结婚。月儿……多等等……” 这是两人分手时的对话。 赵卿宇被雷劈到头顶心,直接霹懵了。 录音,她当时竟然录音了! 音频设置成重复播放,像咒语,一遍遍对向本人施法。傅琳瞪大眼睛,气愤不已,“赵卿宇!你还是个男人吗?!” 头纱和头花被扯落在地,傅琳哭哭啼啼地说告诉家里。赵卿宇白着脸,语无伦次地去抱她,求她,“琳琳你听我说,她故意的,这个音频是她恶意剪辑的。对,对,就是恶意剪的。” 林疏月点点头,又摁开下一段。 仍是赵卿宇的声音,那天在商场,他当着钟衍和林余星的面相求:“我错了,我错得离谱……你我一次机会再追你好不好……” 似乎早有预料,加之职业习惯,林疏月当时留了心眼,全部录了音。 这真是炸了场子,店员们都不敢向前劝阻。 傅琳这下彻底甩开赵卿宇的手,尖声愤怒:“你别碰我!我滚!” 任凭这边撕扯,林疏月转身就走。 目的达到了。 赵卿宇似乎被甩了一巴掌,女孩儿尖声哭叫聒噪不已。林疏月推开门,被冷空气扑一脸,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轻松吗? 并不。 但林疏月觉得,能平白被欺负。 “林疏月!”身后赵卿宇果然气急败坏追过来,一把掐住她的手,睁着红眼呵斥:“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满意。”林疏月他想要的答案,“你能把我的行踪告诉李嵊,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你太恶毒了!”赵卿宇嘶吼。 林疏月看着他,目光笔直清亮,“赵卿宇,我从未想过害你。但你一次次做的事,太让我寒心。既然我的安稳生活被破坏,那么,你就陪我吧。我让你下地狱,只是回到你该待的位置。” 一字一字,没带一丝感情,林疏月连看他的眼神都是空洞麻木的。明珠市每到过年都会下雪。 簌簌风雨飘在脸上,阴沉厚重的云盖住大片天。 今年的初雪,应该会来得更早些。 林疏月拨开赵卿宇的手,想走。 赵卿宇后知后觉,盯着她的背影忽然歇斯底里,“站住!”他掐住林疏月的肩膀,死死拖着她。 林疏月吃痛,“你放开!” 赵卿宇跟疯了似的,停摇她,林疏月伸手去挡,敌过对方的力气,差点踉跄摔倒。 好不容易挣脱,林疏月向前跑。 赵卿宇哪肯放过,愤怒地追上来,眼见着就要落于下风,就在这时,“嘶——”剧烈的轮胎擦地声响起,黑『色』奔驰打着双闪调头疾驰而来。带半点减速,车身直接横到赵卿宇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车子离人到五公分,赵卿宇被吓冷静了,急忙后退绊倒在地。 车子再次启动,急轰的引擎声如野兽咆哮,是对他的警告。赵卿宇吓得瑟瑟发抖,怕下一秒碾压而来。 车熄火。 魏驭城下车,一身黑『色』呢子衣如肃穆的夜,湿寒天作背景板,气场越发压制『逼』人。 魏驭城牵紧林疏月的手,领着她把人送上副驾。直至车开,他都没有看过一眼赵卿宇。 车里暖风送香,隔绝一切杂音。 林疏月垂着头,一语不发地坐着。 魏驭城亦一路无言,直至十字路口的长时间红灯,他的右手越过中控台,掌心覆盖于女孩儿的手背。 “凌厉劲儿哪去了,嗯?”他声音带着有分寸的笑,宽解着她的心。 林疏月转过头,哑着嗓子问:“你觉得我很坏吗?” 魏驭城笑,“止坏,还又悍又虎。”他低头点烟,薄薄『迷』雾荼眼,窗缝的冷风携烟味远走,车内仍是沁人的海洋淡香。 “但我喜欢。”停一秒,他淡声:“适合当正宫夫人。” 第38章 烈焰她真清醒,处心积虑,看他沦陷。…… 第38章 红灯时间有多久, 魏驭城便抄着这副风流却不流的『色』看了她多久。直到后边鸣笛催促,林疏月伸手拍开他的脸,“开车。” 再扭头看窗外, 她的嘴角笑意淡淡, 那些糟糕情绪, 在他身边不值一提。魏驭城也没问她去哪, 有自己的路线,哪个路口转弯,一点都不犹豫。 路过街西公园, 林疏月看出来,至少这不是往明珠苑去的。 城南繁宁都郡, 有一处精装公寓。这里魏驭城来得少, 但每周物业都会打扫, 看起来宛如新房。魏驭城很喜欢黑灰『色』调,只在卧室的背景墙上跳了一处很深的橘『色』。非常夸张的『色』号,却不显突兀,视觉冲击之余, 有一种隐晦的『性』感。 魏驭城过来这里的原因, 是透过落地窗,能看见明珠江最绮丽的水域。宽阔江面, 渡轮漫游穿梭。这边, 是低密度的高端住宅区,江对岸, 是明亮繁华的高楼耸立。 林疏月发现, 魏驭城很喜欢对比极致的画面。 在落地窗边站了会儿,没听见动静。林疏月扭头去找人,却见魏驭城背对着, 很轻微地扶了扶左手臂。 固定扭伤的夹板前两天刚拆,但还扎了软纱布固定。林疏月走过去,“怎么了?伤口疼了?” 魏驭城“嗯”了声,“开车开太久,淤着了。” “医生怎么说?”林疏月想去看他的手,“还要换『药』吗?” 魏驭城侧了身,没让她碰到,平静道:“纱布每天要换。” “那我开车送。”林疏月意识地去找他的车钥匙。 “不用。”魏驭城说:“东西有,家里就能换。” 车里有个医『药』袋,装着纱布碘酒。林疏月楼帮他拿上来后,魏驭城已不在客厅。隐约的水声和蒸腾的雾气弥满浴室玻璃。 他在洗澡。 林疏月心思定了定,坐在沙发上等他。 十来分钟后,魏驭城裹了件黑纹睡袍出来,从肩一直罩到脚踝,像一件龙袍戏服。略显夸张的款式和图案,在他身上并不突兀。 衣服遮得很严实,除了『露』出锁骨并再多。腰间那根系带最点睛,垂去的一截,还有一小段金线流苏。 林疏月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 魏驭城走过去,“不好看?” “太好看,怕看了太喜欢。”林疏月说:“我买不起。” 魏驭城笑颜朗朗,也挨着她坐沙发,笑意收敛后,情认真:“月月,我们谈谈。” “我知道想谈什么。”林疏月说:“我和余星同母异父,我一直不愿意提起过去,很多原因也是因为他。他身体不好,先天『性』心脏病,我妈不管,他亲生父亲……你看看李嵊,就明白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了。辛曼珠第一次带他来见我,星星12岁,脸『色』苍白,瘦得像只小猫一样。把人丢,辛曼珠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其实是偷偷走了,飞去了美国。” “我当时也想过,学学我妈的狠心。但林余星低着头,第一次叫我阿姐。”林疏月眼底涌现微红,“我还是没学会我妈的心狠。” 魏驭城调侃,是想放松她的情绪,“对我不是挺狠的么?” 林疏月忍俊不禁,到底没接这一茬。 思绪打了岔,很多想说的话也就这么不了了之。魏驭城看出她的低落,温声说:“不想说,便不说。我都懂。” 这世界,温柔二字最煽情。 “我帮你换『药』。”林疏月听他的话,转开沉闷话题,转过身,『药』包散开在桌面。 魏驭城却没动作。 林疏月伸手,想扯过他的手臂上『药』,可还没碰着,魏驭城一个闪躲动作,就这么避开她的好意。 林疏月仰头看他,他的目光更浓烈,像有一股执念。 林疏月再次伸手,魏驭城后仰,拢紧外袍,反倒将浑身裹得严严,如同贞烈男子。 林疏月想笑,“怎么了又?” 魏驭城声音淡淡:“以什么身份给我换『药』?” 林疏月没忍住,轻笑一声,“看不出来,魏董如此守身如玉。” 魏驭城见不得她玩笑模样,一把抓住她手腕,“说。” 林疏月被他拉近,懒懒答:“随便啊。” “随便不了。”魏驭城如严谨求学的学生,“我这不是宾馆,我想要过个明路,想要明确在你那的身份。” 嗯,听出来了。 男人是在跟她要分。 林疏月低了低头,再抬头时,眼里有坚定,有勇气,随即,她先仰起了脸。魏驭城该是没想到这一出,林疏月能很明显地感知他的紧张和意外。 怎么形容呢?就像刚出烤箱的松香淡『奶』蛋糕,这一瞬,林疏月在努力回想两年多前的那一夜,试图比对。短短数秒,这感觉太妙。她忽然就洒脱了,觉得管它什么过去,再没有比及时行乐更好的了。 魏驭城眸光深了几度,一点点松弛来。他的腰背往沙发垫靠,双手搭着扶手,既有恣意的享受,也有冷静的审判。 林疏月浅尝辄止便离开,蹙眉狐疑,“哪有人这时候不闭眼的?” 魏驭城极轻地一声嗤笑,“就这?” 语毕,松软的蛋糕瞬间冰封冷藏室,淬炼成生杀予夺的利器,不遗余力地攻打城门,一会化身和煦春风,一会骤变暴烈风雨。像抿了一口酒,蓄意让她醉。 末了。 魏驭城终于放开她,偏还一副冷静自持的正经模样作评价,“我的月月退步了。” 他头一回这样唤她,轻浮又花心,可又让人心化如糖。 林疏月温言软语,带着丝丝挑衅的笑意,说:“想要身份,那就让我看到魏董的诚意。” 之后,他不仅让她看到了诚意,还奉上了全部魄力。 她仰头看他时,一滴汗顺着漂亮的天鹅颈落,恰好滴坠到魏驭城的眉心。魏驭城没拭,平静说:“是要开空调了。” 大冬天的开什么空调,魏董总是话里有话。 林疏月愣了愣,随即失笑,“魏驭城,真这么喜欢我?” 魏驭城坦诚,“比喜欢更多。” 林疏月不满意,轻戳男人的脸,“更多的是什么?” 魏驭城太适合这身装扮,恣意却不随意,好风景一览遗,注目她的『色』也深邃极致,“不知道,自己领会。” 月夜作证,所谓天生一对,其实从遇见的最开始,就注定棋逢对手。 很久之后,魏驭城有了困睡之意。 但林疏月更来了精神,要么是想听故,要么是闲聊有的没的。 “魏驭城,公寓到底有几处?” “嗯,太多了,不记得了。” “这么多,金屋藏娇用的吗?” “能藏谁,不就你这一个么。” “欸,说钟衍看出来了没?” “他要是看出来,就不会冒充和的姐弟恋了。” “他到底恋爱过没有?” “没有。” “那暗恋过女孩儿?” “不清楚,但应该更多人暗恋过他。” “……” 魏驭城的眼皮都快打架,但林疏月依然喋喋不休,像个低分贝的爆米花机。 明明是冬夜,室内温暖,像置身于春天里。 身边的人带来的是满心安全感,他的眉眼包容,如春天之中发芽的新翠,只一眼,就能想象出繁花似锦的未来。 这极致的温馨带来无尽的幸福,哪怕是幻象。但恍惚之间,真就觉得,这是地老天荒。 魏驭城记得,他阖眼前,最后一次和林疏月的目光对望。女孩儿眼神清亮如星,似要望穿他的灵魂。 也是之后才明白。 她真清醒,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看他跌跃陷阱。 — 魏驭城睡得死死沉沉,晨曦四点,林疏月从他臂弯间翻了个身他都没有知觉。室内光线暗淡,空气里的精油香浅浅发散。林疏月细细打量熟睡的男人,没有半点困顿之意。 魏驭城的三庭五眼比例完美,也听过公司职员八卦谈趣,说魏生的鼻子最点睛。林疏月却觉得,他的人中和嘴唇相连的弧度最妙,此刻的他彻底知觉防备,鼻间呼吸轻洒似温绵的小火山,卧室呈极致的安静,像一个被真空隔离出的世界。 林疏月分了会,看了眼时间,没再过多犹豫,轻掀被毯了床。 魏驭城一觉到七点。 一醒来,就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被毯呈自然的褶皱,还保持着掀开时的样子。深灰『色』的床单皱巴,是激烈战况的见证者之一。 房间内安静,或者说是死寂,只有探窗而进的阳光和他照面互动。 魏驭城皱眉,光着脚踩地,“月月。” 卧室就这么大,一眼尽揽。他又走去客厅,依旧空一人。沙发上的包,玄关处的鞋,都随她这个人消失不见。 魏驭城心一沉。 林疏月的手机一直提示通话中,拨了三遍,魏驭城心里便有了数。他直接打给唐耀,那边接得快,还未等他开口,唐耀火急火燎地问:“林疏月辞职了知道吗?” 魏驭城肩膀紧绷。 唐耀:“她主管早上看到信息,凌晨三点发的。她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早就做了规划整理,交接邮件也设置得定时发送。魏魏,知道这儿吗?” 魏驭城精准抓住两个字:早就。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魏驭城沉默挂断电话,他甚少有这般无头绪的时刻。一股气直冲脑门,太阳『穴』一跳一跳得胀痛。 第一直觉就是找去她家。 不意外,大门紧闭。 魏驭城起先还有耐心敲门,久不回应,他两拳头直接砸去门板上。这时,隔壁开门,一位『奶』『奶』走出来,扶了扶老花镜问:“找小林的啊?” 魏驭城收敛戾气,克制着礼貌,“是。” “哎呦不要找了啦,都说了,这房子她不租了,们总是找上来呢。找了也没用的呀,她都不住这儿了。”老『奶』『奶』感慨念叨:“真的太坏了哟,们要不得的。” 魏驭城眉心更深,“还有谁找她?” “咦啊,们不是一起的吗?”老『奶』『奶』叹气道:“可怜孩子哟,招哪个惹哪个了嘛。” 魏驭城缓了缓脸『色』,诱导道:“我是小林同,她遇了,我可以帮她。” 老『奶』『奶』点点头,哎的一声,“总有东西往小林这寄,丢在门口又腥又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个人呐,高高瘦瘦的,长得还挺有模有样,说是小林哥哥。我看一点也不像的嘛。” 这时,一年轻女孩儿走出来,“『奶』『奶』快回去啦,别自言自语的了。”女孩儿抱歉地看魏驭城,“对不起啊,我『奶』『奶』。”她悄声指了指脑子。 正要关门,魏驭城问:“这住处真搬走了?” 女孩儿点头,“嗯啊,一周没见到人了。” “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找他们姐弟?” “有。”女孩儿说:“高高瘦瘦的一男的,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魏驭城出楼道,给李斯文打了个电话:“李嵊出来了没有?” 李斯文说:“没有。但拘留七天,也该差不多了。” 魏驭城听完,手机丢去副驾驶,迅速将车调头,直奔城南。 夏初这边刚忙完,抹着发胀的后颈去楼上瞧林余星拼乐高,“差不多了啊,眼睛要休息会儿。” 刚落音,就从窗户看到了院子外正从车里来的魏驭城。 夏初叹了口气,“我就说,今天眼皮儿总跳。该来的都会来,星儿,以你对魏驭城的了解,他打不打女人?” 林余星低头,很轻地笑了,声音都有了卡顿:“魏舅舅,他很好的。” 魏驭城直奔目标,两步并一步地上楼。见到夏初,沉声质问:“她人呢?” 夏初说:“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魏驭城皱眉,转而看林余星。 林余星不敢看他,默默低下了头。 魏驭城凉了心,深吸一口气,语气仍是温和的,“余星,舅舅对你好不好。” 字字锥心,林余星一红了眼睛。 夏初拦在两人之间,说:“等会,我给看点东西。” 她打开手机,调出截图,然后递给他。 是她与林疏月的聊天页,一共十来张,魏驭城翻了两页,眉间如结霜,指腹按压屏幕也越来越用力。 201x年1月: —夏夏,我该怎么办。李嵊又威胁我了。 —他竟然守在我公司楼,我真的好害怕。 201x年4月: —太特么可怕了,他竟然跟踪我领导,我领导吓得要死问他想干吗,他说,跟着做的林疏月,最好注意点。呜呜呜怎么办,我觉得我会被开除了。 —夏夏,我真的被开除了[丧][丧] 201x年2月: —受不了了,我辞了,明天搬家,真的真的不想让他再找到。 201x年7月: —耶,三个月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老天爷保佑,我能够过正常点儿的生活。 最近的一张,是十天前。 —夏夏,他撞了魏驭城。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为了报复我,什么都做得出。我太难受了,我真的想跟他同归于尽。 魏驭城视线下移,停在最后一条信息上: —我有顾虑了,我舍不得了。 魏驭城的心,吧嗒一被捏扁,那种乏力感是他从未有过的。林疏月的这几年,浓缩于这几张聊天记录中。他能想象每一条信息的当时,那个助的,崩溃的,低『潮』的,侥幸的,期盼的女孩是何等战兢地过生活。 “李嵊才是个真正的变态,他心理扭曲,觉得是疏月她妈破坏了他家。辛曼珠是我见过最没担当的妈,人在国外,李嵊找不着,他便把所有的怨气撒在林疏月身上。疏月报过很多次警,但李嵊这人聪明,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顶多批评育,再丢一句话,这是家,们自己协商解决就完了。” 夏初说起这,愤怒极了,“李嵊根本不是人,起先,月月还觉得愧疚,好意劝解他去接受心理治疗。但这傻缺根本就是蓄意。疏月说,这一次,她不想退缩。” 夏初哽咽道:“但李嵊威胁她,这个王八蛋竟然威胁她!!” 魏驭城悯默,周身有戾气在酝酿,翻涌。 “李嵊联系过她,她身边的人有一次意外,那么等他出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哪里是报复,根本就是想毁了疏月!” 夏初忍住情绪,缓了十几秒才继续:“李嵊不会对林余星手,他说这是和他有血缘的弟弟。这傻『逼』玩意儿竟然还懂慈悲,可笑吧。” 林余星在一旁,眼泪啪嗒啪嗒,如断线的珠。 “她走,是自保,也是保护身边的人。只要李嵊找不到,消停了这段时间,他自然就放弃了。”夏初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至少,不会再牵连。” 落针可闻,安安静静。 三人站立的位置成三个角,魏驭城先发现,窗外竟飘起了雪。 明珠市的初雪,竟是这时候来应景。 魏驭城收回视线,眼里是沉甸的定心力,他没有附和任何话语,也未透『露』一丝立场。只问了一句话:“是你们自己告诉我她在哪里,还是等我来查。” 平静语气滞缓,如最自然的聊天。但夏初不由发麻,男人的气场似密雨,一泼一泼透心凉。夏初稳住心,“别拿这眼神警告我,我也没打算瞒——上半年,疏月就跟我提过支教援助的,但当时她没做考虑。也算命中注定吧,可能老天早安排好了。” 夏初语气郑重,不惧不躲地直视魏驭城:“她知道会找到我,也知道我一定会告诉。” 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才是林疏月的真心本意。 夏初不用明说,因为她看到魏驭城眼神,就知道,他一定懂。 — 李斯文看了几次时间,十一点,终于等到了魏驭城回公司。 “魏董,”李斯文守在电梯口急着汇报:“李嵊出来了,没跟上,他不见了。还有,林老师辞职了?” 魏驭城脑门钝痛,抬了手示意他别跟来,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落地窗淌进来的光线刺目,他双手撑在上面,人呈微弯曲的站姿。魏驭城低头,想缓解头顶的充血。冷静之后,他自己都想苦笑。 时至今日,真的不能不夸一句,林老师,厉害。 就没见过这么能拿主意的女人,清醒独立,不留余地。从不掩盖喜欢,也不压制欲望。魏驭城明白,昨晚她能与他同床共眠,一定是动了真心。 辞职,退租,把弟弟托付给夏初。她把工作,生活,包括他在内,都安排算计得明明白白。她甚至不避讳自己的去处,支教援助,落脚地都让夏初告诉了他。 如果说,从头至尾就是一条笔直的线。 那林疏月以绝对的定力,知道自己要什么,没在这条直线上走一点弯路。而魏驭城算是知道,昨夜她那般主动,像缠在他身上的枝蔓,就是为了让他彻底陷落,放松警惕。 他以为自己是胜者,却还是跌进了温柔陷阱。 魏驭城闭紧眼,再睁开,眼底都是血丝。他右手握拳,狠狠砸向玻璃,“『操』!” 终是在这女人身上栽了第二次跟头。 终是,关山难越。 — 今冬寒『潮』早到且频繁,几次席卷,明珠市在初雪过后,又迎来两场暴雪。 天气原因,高铁到达南祈市后,大巴停运,散流至各县镇的交通暂时延后。等恢复正常,是次日上午。 再经两小时国道和二十余里的盘山路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大学时的学长骑着小电驴,早已等在车站,见着林疏月从中巴车来,热情扬手:“疏月,这里!” 林疏月行李不多,一个登山包和中号行李箱。她也笑着打招呼:“牧青师兄。” “辛苦了啊。”牧青帮她拿箱子,特别朴实在的一号人物,“能答应过来,我真的没想到。咱们这儿条件一般,但正常生活所需还是没问题的。饿了吧,来,咱们边吃边聊。” 林疏月看到牧青的这辆摩托车后,还挺意外,善意地调侃:“师兄,家里的法拉利不开了啊?” 牧青家条件好,父母做玻『尿』酸原料供应,真正的富二代。他憨笑,“在这里,小电驴比四个轮子管用。” 把行李箱绑在后车座,林疏月上车前,看了眼右边的麻石大碑,上头是鲜艳的朱砂描红,娟秀小楷,雕刻着这里的字,也是未来三个月,她要待的地方—— 青山隐隐水迢迢 秋尽江南草未凋 中国.南青县 第39章 鸳鸯新的一年,要健康。 第39章 林疏月的母校c大, 在国内建立各种援助机构,且都由爱心学子加入,十余载, 完成了百个乡镇的心理援助试点。 牧青是高她两届的师兄, 一直负责南青县的援助工作。与他一起的还有另一名男生, 因家里一些原因, 能再继续留下来。牧青便尝试给昔日同学朋友发邮件,第一个想到的合适人选便是林疏月。 邮件是四月所发,当时林疏月和赵卿宇关系稳定, 她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回绝了牧青。所以她能来, 牧青是真高兴。 “南青镇刚摘了贫困乡村的帽子, 这边的银耳特别有名。h省派来的扶贫队伍做了少贡献。当然, 条件能和城市比,已经很大进步了。” 牧青一路讲解,顺带她去到住处,“这里是镇『政府』的旧办公楼, 改造了一层当接待所。止有咱们, 还有几个常驻的扶贫小组干部。喏,这里是你的房间, 我的在右手边第二间, 咱们离得近,有事可以来找我。” 牧青告诉她, “南青镇大多是孤寡老人, 有劳动能力的青年大部分出去务工。这两年扶贫小组的重点,就是号召年轻人回家乡创业。也确实引资了少企业来投资,因为南青县的矿山资源丰富, 县南就有一个大工程项目启动在即,是一家大型市集团的工厂建设。” 林疏月点点头,“师兄继续。” “虽然这两年有改善,这里的留守老人,留守儿童的数量仍然很多。”牧青打开房门,里面简洁明亮,“我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协助学校老师,帮助有困难的家庭和孩子。当然,经常也有来调解矛盾的村民,我们当民警同志了。” 林疏月笑起来,“师兄,我跟慢慢学。” “用学的,是章教授得意弟子,咱们有目共睹。”牧青钥匙交给她,“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带去熟悉一下环境。” 林疏月嗯了声,“谢谢师兄。” “嗨,我谢你是。毕业好多年了,大家择路奔前程,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再回这种小地方吃苦了。”牧青感慨:“虽然只有三个月,能抽出这三个月的勇气,太难得。” 林疏月客观道:“选与被选,没有对错。” 牧青笑颜更甚,“对!” 晚,牧青特地办了个简单的接风宴,也带她认识了很多人。席间,林疏月听得最多的就是镇南的工厂项目。 一个扶贫组员说:“项目启动,能够解决当地很多就业问题,更能拉动经济。” 另一位年轻干部道:“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和明珠市建立合作关系,希望由点带面,招商引资会越来越好。” 明珠市三个字像回旋镖,一来一回在脑子里飞转。都知道她来自明珠市,也会问她一些明珠市的情况。 林疏月礼貌应答,也无心深入。明明菜肴可口,一下没了胃口。可偏偏人似低血糖,手指微微颤抖,夹不起碗里的青菜。 — 自迟来的初雪后,老天后知后觉地开启落雪模式,这小半月,明珠市已下了四场厚雪。汇中集团腊月二十七正式放春节假,而魏驭城在农历二十九那日,从上海回来结束出差。 就连李斯文最近都不太敢和魏董说话,即使他的工作状态依旧效率无异。别人或许看出,他是明白的。 魏驭城位居高位,很多年的应酬都不沾酒。这几次,他都来酒拒,甚至还醉一次。李斯文和几个下属扶着他回酒店房间,魏驭城一直找手机,李斯文递去,“魏董,需要拨谁的号码?” 魏驭城的目光瞬间冷下来,有一丝分割的痛苦。 李斯文默了默,问:“是不是打给……”林字还没说出口,魏驭城抬手一挥,将手机狠狠拍落在地。 自那夜以后,魏驭城再无多情绪袒『露』。 飞机落地,李斯文说:“魏董,您也该休假了,提前祝您新年愉快。” 魏驭城颔首,“好,也辛苦。” 体恤下属,魏驭城没让司机送,而是自己开车。从机场高速下来,直并明珠大道。积雪扫至路两旁,厚直延伸,像清晰明亮的引路标。 春节气氛渐浓,四处可见路政的喜庆装饰物。魏驭城心如止水,只在红灯时才扭头望窗外。一年又一年,到收尾时,他发现,其实每一年都一样。 而他本以为,今年会一样。 回明珠苑,钟衍早早等在门口,美名其曰接风洗尘,又是拿拖鞋又是端茶递水的,殷勤得实属分。 魏驭城睨他一眼,直言:“有话就说。” 钟衍眼珠儿一转,贼兮兮地含糊了一句。 魏驭城没听清,耐,“什么?” 这次鼓足勇气,钟衍忐忑大声:“林余星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过年?” 魏驭城瞬时沉默,脸『色』晦暗明。 钟衍直觉没戏,还是不遗余力地说理由:“林老师赶不回来过年,他一个人在林老师朋友家,又是一女的,多方便。” 魏驭城冷声,“这就不是‘别人家’?” “我哪一样,他认过我当哥哥的。”钟衍理直气壮,“人家阖家团聚,欢声笑语,林余星这小子『性』格又敏感,敏感也就罢了,喜欢也从来不说,他肯定会自在的。让他我们家来吧,至少我俩同龄人,能说到一块儿去。” 魏驭城皱眉,一如既往的冷面,甚在意地撂话:“随你。” 魏驭城父母也是老来得子,年龄大了,早已退休幕后,手中股份全部转移至魏驭城名下,让他接棒魏氏成为真正的当家人。 俩老人养花练字耍耍八段锦,活得清心简单。对林余星的到来无比欢迎,热情又亲和,舒缓了林余星的紧张。 “想不到你外公外婆这么好。”林余星小声羡慕。 “好就常来玩儿呗。”钟衍刨根问底,“跟我说实话,姐到底干嘛去了?再有事儿,至于连年都不回来过吧。” 林余星低了低头,“她去支教了,那边冰雪天封路,所以她没回来过年。” “what?!”钟衍震惊,“怎么,我林老师去做这么酷的事儿了吗!” 他是藏不住情绪的,瞧见魏驭城从楼上下来,就迫及待分享:“舅!知道吗!林老师去支教了,酷毙了!” 一刹那,落针可闻。 魏驭城的脚定在一级阶梯,周身低气压。 林余星适时『插』话,“小衍哥,带我去喝水吧,我渴了。” 魏家年夜饭向来隆重有仪式感,贵气却不冷情,团圆二字,平和且丰盛。按家族规矩,小辈都有吉利包。林余星也得了一个。 钟衍嘴甜,一口一声:“外公外婆新年好。” 林余星懂事,也想说祝福,看着两位和蔼老人,一时不知该称呼什么。 最后还是魏驭城发话,沉声说:“跟着钟衍叫。” 林余星心头一热,笑颜意气,“外公外婆新年好!” 钟衍贱兮兮地接了句:“还有早日抱上孙女。” 啧啧啧,这话真让长辈笑得合拢嘴。 魏驭城忽地递一只红包,“新的一年,要健康。” 林余星愣了愣。 钟衍登时嚎叫:“我舅偏心!都不给我发红包,外公外婆们可得好好管管。” 老魏笑着说:“调皮,小林是客,还争风吃醋了。” 钟衍算是听明白,敢情儿一家都帮林余星说话呢。 年夜饭后,俩老人有自己的活动,驱车去家族祠堂敬香。钟衍和林余星在连通花园的玻璃门边聊天海吹。电视放着春晚,一片欢声笑语点缀今晚。 魏驭城斜靠在沙发,手机搁一旁,阿姨端上点心摆盘,满目琳琅。太多人给他发祝福短信,客户,高管,朋友,手机调了静音,魏驭城偶尔翻看。 点进朋友圈,一派繁荣热闹。 正好刷见李斯文的,李秘书根正苗红,严谨至极。年三十转发的也是领导新春致辞,紧跟时代主旋律。魏驭城心如撩拨的弦,抿着唇,从通讯录里找到林疏月的头像。 点进去,她竟然二十分钟前也发了条朋友圈。 和很多人围坐在大圆桌前,举杯共庆的画面。环境简陋,菜肴也精致,墙壁的红对联和窗花,是溢出屏幕的喜庆。 魏驭城一眼看到林疏月。 她穿一件白『色』面包服,像一只小气球,这也脸衬得越发显小。长发束成马尾,笑容淡淡,看起来像学生。 魏驭城一点点审阅,绷着脸,神『色』未辨。 她真行。 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朋友圈照发,年夜饭照样吃得开心,也会心虚地把他屏蔽。在和他的关系里,永远先发制人,永远平等。 钟衍和林余星的大笑声拉回思绪,魏驭城下意识地将手机盖住。侧头一看,俩孩子乐得跟什么似的。忽然,林余星手机响,是视频请求的提示音。 林余星惊喜:“是我姐!” 钟衍也靠了一声:“林老师!” 林余星接之前,特意看了一眼魏驭城坐的方向。男人只见半边背影,后颈修长,一手搭在扶手,肩背的弧度没有半点改变。 他平静得像一汪湖水,似对任何风雨都不在意。 接通,林疏月的声音清晰而明亮:“星星,新年快乐哟。” 林余星说:“姐,新年快乐。” 还没说两句,钟衍抢着『插』话:“林老师,也忒仗义了!说走就走,都不打声招呼。” 林疏月那边信号不好,画面卡顿几秒,勉勉强强听清她说:“契机突然,没来得及。” “这么酷的事,就该叫上我的。”钟衍心里有疙瘩。 林疏月那边有烟花炮竹声,加之杂音,像一锅『乱』炖的交响曲。林余星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知不觉靠近魏驭城这边。 恰好听到她的声音:“我也就去三个月,等来,我这边也结束了。” 钟衍叽里呱啦实属聒噪,魏驭城被他嚷得头疼,于是起身往书房去。 钟衍冲他哎了半天,舅理。 “还想让看看我舅的呢。”他嘀咕。 那端信号一般,也知林疏月听没听见。视频挂断后,她给俩孩子都发了红包。钟衍点开,“林老师给了我688。多少?” 跟拆彩蛋盲盒似的,林余星说:“588。” 钟衍舒坦了,“姐喜欢我多一点。” 林余星嘁了嘁,“看给得意的。” 魏驭城去书房后,直到快零点才下楼,小年轻们喜欢仪式感,钟衍备了一大箱烟花,准备去外头放。 这人做事『毛』手『毛』脚,又带着个林余星,魏驭城实在不放心。 明珠苑驱车五公里,是无人湖畔。 车停,魏驭城选了个最好看的给林余星,“放这个。” 林余星仍有怯『色』,“魏舅舅。” 魏驭城蹲在纸箱边,黑『色』羽绒服裹住腰『臀』,他身板直,体态好,休闲装身,商务范减退,像极了政法体系的年轻官员。 魏驭城的眼神渐柔软,对林余星笑了笑,然后弯腰点烟花。引线燃起簇簇火花,魏驭城站起来,牵着林余星的手快步往前。 男人的掌心宽厚温暖,轻不重地把他握紧。 就像以无尽宽容之心,牵住自己的孩子。 五米远,魏驭城轻揽林余星的肩,共看烟花绽放。林余星拉了拉魏驭城的衣袖,“魏舅舅。” “嗯?”魏驭城微弯腰,倾身听。 林余星小声:“我姐姐很喜欢你的。” 恰好烟花变模样,噼里啪啦作响。魏驭城没什么表情,亦没有回应,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 林余星抠着手指头不知所措。 烟花燃尽,硝烟犹存,一箱子炮竹被钟衍造作得干干净净。明珠苑临近生态区,依山傍水,闹中取静。由远望,群山成起伏的浪,笼罩袅袅烟气。分清是硝烟还是雪后薄雾。 钟衍搓手喊冷,快步先去开车过来。 魏驭城走了几步,脚步忽停。 他侧过身,对林余星说:“我知道。” 魏驭城一年到头难得春节这几天假,只初一早上去家族祠堂给已故祖辈敬香,其余时间都与朋友聚着。牌局饭局高尔夫,安排得充实放松。 只这一次,魏驭城带了林余星。 这些发小哥们儿都是自己人,什么都敢调侃:“哟,魏魏这亲戚啊?” 魏驭城挺护林余星,淡声说:“嗯,私生子。” — 初十,假期结束,汇中集团正式复工。 复工后不清闲,开完的会,做完的决策,这月起,南青县的工厂生产线项目正式启动。汇中集团筹备多时,有条不紊。这条生产线拉通,将缓解石墨烯相关材料在国内市场供应求的局面。 汇中在东南亚国家也有少工厂,在魏驭城心里,一直想将更多的生产资源集中于国内。要说唯一漏缺,就是原辅材料的供应商。 去年和陈刚因『性』『骚』扰事件撕破脸,南青县最大的供货商这条线算是折损。汇中原本是想集中小供货商,推进程中发现,这些小供主并太好说话。 用问也能猜到其中缘由。 陈刚相当于地头蛇,都忌惮于他。 这天终于来了好消息,李斯文汇报说:“南青县的扶贫工作组,正着手于招商引资,他们手对接的有几家规模不错的,合作的话,大致能满足我们的建设需求数量。” 这无疑能解燃眉之急,魏驭城当即决定去一趟。 — 南青县。 年后天气回暖,一下如春回。 在外边奔波的时候,羽绒服已能焐出薄汗。林疏月感慨:“这边温度升得真快。” “南青县就这样,天气直上直下的。”牧青也换了薄外套,递给她一瓶水,“今天咱们还要去三家做工作,要费不少口舌,多带瓶水。” 这边不让孩子学的家庭多,每个月都有几家。林疏月就和班主任一块儿上门做工作,顺利的,能做通,死犟的,一盆水直接他们轰出来。 今天运气错,顺利说通两家。 第三家的孩子叫赵小宇,父母离异,只有一个瘸腿的『奶』『奶』抚养。赵小宇的情况特殊,三岁时,『奶』『奶』没看住,打翻了刚烧滚的开水,一半都泼在他脸上。家里没条件,处理得马虎,以至于他的左脸从鼻子下方到锁骨,留下可怖的疤。 一说上学。 『奶』『奶』就说,这娃儿自卑,别人都讲他,他自己想上学了。哎呀,我年纪老了也管不动了。 然后不耐烦地就做他们赶了出去。 那孩子就站在角落里,身体单薄衣着破烂,始终仰着脸,没点自卑之意。 回去路,牧青说:“这个『奶』『奶』最固执,我估计悬。” 老师:“今天还算好的,回我来,她拿扫帚打人呢。” 林疏月说:“短期内能改善物质条件,人的精神思想,却不是一朝一夕。” 牧青赞同:“就是这个理,任重而道远。行了,明天再战吧。刚刚朱主任给我打电话,晚一起吃饭。说是招商组那边的企业代表。” 牧青和他们关系处得好,互相帮衬,人多也能彰显待客之道。 林疏月吃了几次这样的饭,挺和谐的氛围。 组里有规定,许外出用餐,尽量就地招待。所以宿舍楼一楼,改出了两间简陋的“餐馆”,都是食堂自己做的菜。 四点多,牧青敲门:“疏月,时间差多了,下楼啊。” 在室内还是冷,林疏月又换上羽绒服,“就来。” 一行人等在外头,这会功夫闲聊:“这次是大企业,而且县南的工厂项目就是他们投资的。资源互换,互相帮助。” 另一人问:“哪儿的?” “明珠市。” “哟,那和林老师一个地方。” 林疏月笑了笑,心里像悬了个秋千,摇摇晃晃起了势。 “来了来了。”有人提醒。 县道尽头,驶来两辆车。走前边的是一辆白『色』丰田霸道,车停,林疏月正巧回短信,站在人群最后,她低着头。 “魏董,欢迎您,远道而来辛苦了。” 林疏月手指一僵,猛地抬头。 男人下车,也是一身黑羽绒服。他摘了手套,一捏在左手,徒添气势。从肩膀缝隙里,林疏月看到他的脸,带着温和的笑意和分寸恰到的礼貌。 纵如此亲和,难掩其矜贵气质。那种透过皮囊,由内散发的气场。魏驭城顶着一头日光,哪哪儿都是耀眼的。 林疏月倏地反应来,所以,一直提及的县南工厂建设,就是汇中集团。 那一瞬,她五味杂陈。 也知谁提了声:“我们这的支教老师中,也有一位是明珠市的。来来来,林老师。” 林疏月如梦醒,她没前,前边的人自发让路,空出一条道。魏驭城站在那,目光清冽且冷静,就这么看着她。 明明是好天气,林疏月却恍如风雨飘摇。 两人这般对峙场面,很难不引人注意。 大家看我,我看,接待的组长笑呵呵地问了句:“魏董不会和林老师认识?” 林疏月心里倏地想起那日在病房。 魏驭城抓着她的手如烙铁——若离开我第二次,我保证,会再有第二个魏驭城。 林疏月下意识地对他的目光,魏驭城却一秒挪开,淡声说:“认识。” “那就是老乡。”组长不明所以,笑着说。 魏驭城颔首,“对,老乡。” 他被前后簇拥,在人堆中谈笑风生,如朗月玉树,和其出众。擦肩而时,也没看林疏月一眼。 魏驭城在忍,忍住冲动。 他想,老乡太嚣张,他算计得明明白白,他是魏驭城,也是魏董。 他是怨夫,来收拾人了。 第40章 鸳鸯小树林挺刺激的,你敢不敢跟我去…… 第40章 南青县民风淳朴, 原本是个闭塞的山旮旯,经过几年努力,去年终于摘掉贫困县的帽子。接风洗尘的宴席虽不是顶顶规格, 但大鱼大肉, 一点都不含糊。 扶贫组的年轻干部居多, 黝黑的面庞上, 目光明亮,言语积极上,能感受奔头劲儿。 宴席上, 林疏月打量魏驭城,发现这男人是个很能收放的人。既能西装革履, 一身十几万的高定正装出入名利场, 也能简单的黑『色』羽绒服, 接地气地围坐木桌前,与有志青年谈天说地。 魏驭城在这边待两天,因为要视察工厂建设进度,这里更为方便。所以他主动提出, 就在这借宿。 “当然可以。”年轻干部说:“只是我们这条件差了点。” “大家能住, 我就能住。”魏驭城没点架子,温和说:“早些年在西北山区做实验, 搭个帐篷和衣而睡, 一待十几天。” 所谓忆苦思甜,不过是目标明确, 他是住定了。 吃完饭, 林疏月有事先走,还在席间聊天的魏驭城,始终没看她一眼。 去了趟小学回来, 林疏月回宿舍时,发现右手边第二个房间门是打开的,她好奇问:“搞卫生?” 忙活的人道:“稍微整理一下,客人住的。” 还有哪个客人? 林疏月算是彻底明白了。 魏驭城下午和此次的供应商见面,这人是承市人,承市虽与南青县不属同一地市,但边界相邻,驱车不过一个半小时。老板五十出头,叫王启朝,做事踏实稳重,话不多,是干实事之人。 谈完事回来,天『色』已黑。 小镇人民休息早,路途中就很少见灯光。到住处,魏驭城看了眼林疏月的房间,还亮着一盏昏黄台灯。 两人隔一个房。 房里,林疏月整理好笔记资料后,她也没急着洗漱,而是靠着桌沿静静待着。 九点半,外头安安静静。 十点,林疏月看了看时间,心里也没了底。她忽然有点捉『摸』不透魏驭城,复盘下午所有的细节举动,他好像真把她当老乡了。 林疏月抿了抿唇,这份忐忑没持续太久。 敲门声忽然响起。 打开门,魏驭城的出现,化解了她方才的所有猜疑。 他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太好。 林疏月双手轻环胸前,抬着眼睛看他。本以为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你来我往,但魏驭城只皱眉说:“房里有蟑螂。” 林疏月愣了愣,没忍住,笑了起来。 魏驭城眼底有薄薄怒『色』。 林疏月适时勾勾手指,带着七分调侃三分得意,“没事,有林老师。” 魏驭城这种人,活得通透明澈,八面来风,在这个位置,就会刻意规避明显的喜怒哀乐。他是内敛的,有尺有度,永远有分寸感。 所以这反差感,让林疏月忍不住地想笑。 她进入他房间,抄着一本废旧的笔记本淡定不慌,“这边气候湿润,雨季多,蟑螂在这儿挺常见的,有的还能上蹿下跳外加飞翔技能。” 魏驭城站在门边,没有出声。 林疏月仔细寻找,“你晚上睡觉关好窗,实在不,我那有蚊香,把它『迷』晕就不会『乱』飞了。” 久未听到回音,林疏月转过身,就看到魏驭城反手按压住门板,“嘎哒”一声木头响,把门关上。 林疏月皱眉。 魏驭城没进一步动作,只往木椅一坐,叠着腿,“你找吧,不找出来我睡不着。” 林疏月懒搭理这无赖言辞,睨他一眼,“平时也没见你能睡着。” 魏驭城一条手臂横在椅背沿子上,下巴垫着手臂,不经意地反驳:“我要是睡不着,你能来这儿?” 两人对视,一刹安静,最后是林疏月先别开脸,“你别阴阳怪气,我有我的打算。” 魏驭城极轻的一声冷呵,“没打算阴阳怪气,林老师还够不上。” 林疏月倏地站直了,“对,毕竟咱俩只是老乡。” 怼完了,又继续弯腰找蟑螂,心说,别找了,蟑螂陪你睡得了。虽这想,但还是翻找得格外细心。 “真没有,可能飞出去了。”林疏月跪在床上,呈一个匍匐的姿势,连被子枕头都掀了一遍。 脚刚落地,就撞上硬邦邦的魏驭城。 她扭头,“你走路不吭声的?” 魏驭城不知什时候站在后头,并且有意贴着床沿站。近距离,他身上有淡淡风尘味,亦或者是羽绒服的淡淡鹅绒味。很真实,真实到这一刻,林疏月才有了一种“他还是来了”的归属感。 魏驭城沉着脸,有点儿公子哥的派头,要理不理的没好脸『色』。林疏月拿手肘轻推他胸口,“让开。” 纹丝不动。 她更用力了些,“老乡还骗人,根本没蟑螂。” 魏驭城一副你奈我何的狂妄模样,没让,反倒嚣张得更贴她。林疏月站不稳,眼见就要倒他床上——她忽然一声尖叫:“蟑螂!” 魏驭城着实被她吓到,下意识地后退一大步。 林疏月趁机脱身,直蹦去门口,扬着下巴还挺傲娇。 魏驭城才知,又上了她的当。憋闷苦楚在心底翻搅,但还是舍不得说重话,只自嘲一句:“真是当当不一样。” 林疏月既心疼又想笑,在昏暗灯影里,看他的目光逐渐柔软。魏驭城起先还能冷淡招架,但林老师的温柔乡太拿人了,能榨出本能爱意,也能勾出心底委屈。 魏驭城慢慢转开头,下颌线随着喉结轻滚也颤出道很小的弧。 这一刻不是魏董,是等着被哄的怨夫。 林疏月抿抿唇,竟也恍恍惚惚,自己好像个渣女。 走之前,她没忍住,“事情办完了?明天我带你去镇上转转。”顿了下,她轻声:“就我俩。” 次日延续好天气,七点多,天已蓝得像初夏。林疏月早早等在大门口,扎着高马尾,淡紫『色』冲锋衣拉到下巴,本就小的脸更显秀气。见到魏驭城,她递过餐盒,“红豆发糕,这边的特产,你尝尝看。”说完,又给了他一瓶牛『奶』。 魏驭城接过,边走边吃,倒没点讲究,吃了一半,他问:“总看我?” 林疏月笑,“好看嘛。” 魏驭城悠悠转开眼,冷静如常,“知道就好。” 林疏月带着他从东边村口走,种植示范园,文化学堂,村民文娱中心。魏驭城客观道:“这几年扶贫组做了不少实事。” “工作不好做,刚开始要收地建这些公共设施时,村民不肯,闹起来都拿刀砍人的。”林疏月说:“昨天接待你的那个年轻主任,额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两人沿路走,时不时地有人和林疏月打招呼,问她吃早餐了没,还忙不迭地往她手里塞红薯粉,野果子这些。 魏驭城冷不丁道:“才来多久,当明星了。” 又来阴阳怪气了是吧。 林疏月没回嘴,而是快一步走他前边,转过身直勾勾地凑近,眼睛对他眨了眨,“我漂亮吗?” 魏驭城没料到她如此直接。 女孩儿皮肤白皙,表情生动,注视他的眼眸最吸人,在阳光下通透明亮,呈淡淡的烟灰『色』。像一张妩媚的网,猝不及防地往他头上撒。 魏驭城呼吸都沉了,嗯了声。 林疏月没继续追问,站直了,恢复了正常距离。也不知她什时候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甩啊甩,还哼起了歌。 曲调熟悉,有次魏驭城坐钟衍的车,在那小子车上听过。 “~漂亮的让我心动的~可爱女人~坏坏的让我疯狂的~可爱女人~” 魏驭城弯唇,学心理的都这样吗,会读心术。 转了一个来小时,林疏月说:“前边都是老房子,家里条件好点的,去安置房。条件差的,大多仍住在这。对了,你等我一下。” 魏驭城脱口:“你去哪?” “这家有个小孩儿,只有他『奶』『奶』带,最近辍学了,我们做了两次工作,都没做通。”林疏月往中间户走,“赵小宇被开水烫伤过脸,有很深的疤。如果不上学,我觉得他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我想再试试。” 无意外,她还没进屋呢,就被正在坪里扫地的赵『奶』『奶』赶了出来。 老人家心烦,嗓门大:“有完没完了,说了我家娃子不上学了,学不进了,我一个老人,你们还想我怎么样。我做不动活了,他得自力更生去赚钱,不然才是害他一辈子。” 林疏月头疼,但还是好言好语地讲道理。 “去去去,别说了,你那些话,我一个老太婆都能背,你还老是说个啥子。” “九年义务教育,不用您花钱的呀。”林疏月仍然坚持讲道理:“赵小宇还小,有些事您可以替他拿主意,有的事,您替不了。至少,您要给他一个成长的时间,让他自己来选择。” 林疏月问站在门边的小孩儿,“小宇,你真的不想上学吗?” 赵小宇犹豫地点了下头,小声说:“想。” 赵『奶』『奶』脾气大,抓起扫帚就想揍他,“你这瓜娃子,懂个什事。” 林疏月也生气,还想理论,被魏驭城忽然拉住。 她转过头,气呼呼的,脸都红了。 魏驭城始终平静,给人一种“再大的事都不是事”的踏实感。他怕老人家没个轻重,挥着扫帚打到林疏月。 魏驭城把人拨到身后,“我来。” 他让林疏月待在原地别动,然后主动走去李『奶』『奶』那,起初,老人也是万分敌意,凶巴巴地拿着扫帚要赶人。可当魏驭城说了几句话后,她的态度起了变化。 随着他们交谈时距离的移动,林疏月更加听不清内容。 约莫十分钟,李『奶』『奶』竟然喜笑颜开,撑着扫帚佝偻着背,再三跟魏驭城比划手指确认着什。最后,魏驭城走到赵小宇跟前,『揉』了『揉』他头顶心。 “怎么样?”林疏月焦急追问。 “答应继续上学了。”魏驭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林疏月惊叹,“你怎么劝的?” 魏驭城迈步向前,不想被别人的事耽误太多两人独处的时间。他平静说:“只要老人家愿意继续送孩子上学,我给她两万块钱。” 林疏月怔在原地。 ok,有钱人的世界果然简单粗暴。 “但你这样治标不治本,想过没有,反而会养成她贪婪懒惰的习惯。”林疏月追上人,越想越不对劲,“今天你给两万,下学期她就要三万。” 魏驭城站定,她差点没刹住车,撞去他背上,“诶!” “你想不想让赵小宇上学?”他问。 “想啊。” “只要你想,这钱我乐意出。”魏驭城皱眉,说得豪气又果决。重点不是钱,是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林疏月一时哑口,这逻辑链完整得找不出突破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魏驭城算是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魏驭城放低声音,“说好了,你上午属于我。” 林疏月后知后觉,“不是,这句话我说过吗?” 魏驭城背身向前,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嘴角扬了道极小的弧。 南青镇自然风光确实不错,低山群连绵蜿蜒,山天相接,远处墨绿发深的树影随风轻摆,像道道波浪,日出东方处仍有明灿痕迹,很是壮阔。 林疏月领着人绕主路走了一圈,主动找话题打破尴尬。她问:“工厂建设进度怎么样?” “筹备一年,小问题解决之后,会正式动工。” 林疏月无心一问:“那你经常要来这边了?” 魏驭城没答。 林疏月后知后觉,这问题问得实属暧昧。 本以为这话茬就这过去,魏驭城冷不丁道:“你想听到什答案。” 刚落音,就听到坡下有人喊:“呀,魏董,林老师,你们挺快的啊。” 是扶贫小组那边的几个年轻干事,正和牧青一起在坡下的果子园。 这些人魏驭城昨天都见过,个子最高的姓宋,矮胖点的叫小周,最一表人才的这位,是和林疏月一块儿工作的。 魏驭城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魏董,这儿是咱们推广的试验果园,南青镇的天气特别适合种这种青果。如果量产成功,明年就能全面推广了。”小宋一脸憧憬,弯腰拔出果树边的几颗杂草。 小周从树尖上摘了两个青果,衣襟上擦了擦便递给魏驭城,“魏董你尝尝,看口感怎么样。” 魏驭城没任何嫌弃地接了,很懂地先往手里掂了掂。 “青果有点儿硬,还要过个半月才熟透,可能有点难咬啊。”小周笑呵呵地说。 这边介绍得欢快,小宋也跟林疏月闲聊,“林老师,你们最近也挺忙的吧,晚上回来得晚,让牧青送送你。” 小周:“哪回没送呐,诶,林老师,你俩是一个大学的吧。其实你来之前,牧青就常提起你。说你是系花,成绩特别好,还是国内一个特别有名的心理专家的学生呢。实不相瞒,我们一致认为,牧青就是你的头号粉丝。” 场面瞬间安静。 林疏月感受到莫名的压力顶着自己的背,侧头一看,正是魏驭城站在那。他手里掂着两枚青果,不发一语,像认真听讲的路人甲乙丙。 牧青作势要敲他俩的脑袋,笑着说:“还头号粉丝,真会概括啊。” “照顾林老师是应该的,只不过下次,小树林那么好的地方,也别藏着掖着,带我们也去小树林坐坐啊。”小周小宋是直『性』子,心直口快,想到什说什,没那么多顾虑和讲究。 忽然,“咔嗤”两声响—— 众人寻声而望,顿时惊愕。 一直沉默的魏驭城,就这若无其事的,捏碎了手中的两颗青果。他表情如无事发生,且自然而然地尝了一口捏碎的果肉,平平静静赞赏了一句:“甜。” 林疏月看得出来,他介意了。 自小山坡分开后,就一直没见过魏驭城的身影。 临近晚饭,她没忍住,问了一个干事,“明珠市来的企业团去县城吃饭了吗?” “啊,对。”干事说:“沟通得挺好,程提前完成,听说是明儿一大早就走。” 这一晚,林疏月一直撑着眼皮,留意走廊的动静。 她的作息在这里已经调整得很规律,乍一次等到零点,真的有些扛不住。近一点,终于听到脚步声经过。 林疏月猛地开台灯,鞋都穿反了,急急打开门,“魏驭城。” 魏驭城背影在五步远,停住了,但没有转身。 林疏月迟疑了下,还是问:“明天回?” 魏驭城肩头有薄薄一层雾水,他应该喝了点酒,站得稍久时间,周围的空气便染上淡淡酒味。 “林老师如此关心,等我至深夜,难道想告诉我,明天和我一起走?”男人声音低沉冷冽,三两短句切中所有要害。 林疏月抿了抿唇,“祝你一路平安,代向钟衍问好。” 魏驭城说:“他好的很,该问好的你却视而不见。早点休息,别耽误你和别人去小树林。” 这话带了情绪,也带着尖锐的指责,其实不是很舒服的交流。林疏月等他这晚,当然也不是为了这冷嘲热讽。 她无心拉锯,到嘴边的话吞咽回肚里,终是沉默收尾。刚转身,半只脚迈回房间,魏驭城沉声: “月月,我尽力了。” 说完,他长腿阔步,先她一步回了房。 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 林疏月第二天要赶早去学校,天蒙亮,牧青便来敲门。走时,林疏月看了眼右边,牧青察觉到她的注意力,说:“魏董一人五点多就走了,因为要赶九点的飞机,从这儿去机场要两个半小时呢。” 林疏月的心先是如坠高空,哪哪儿都塌陷不得劲,然后又被心底的欲望种子萌芽推扯,陷进去的部分猛如涨『潮』,迅速复原,继而拔高造势。 心里的冲动不是冲动,而是一种本能。 林疏月忽然跟牧青请了一小会假,“师兄,等我一下。” 她调头就跑,跑到无人的平地,给魏驭城打电话。 九点的飞机,那现在还在候机。 电话通了,磨人耐心的长嘟音一声接一声,不长不短的等待,似故意磨人心智,然后才被接起。 男人低沉的一个单音节:“嗯。” 林疏月深吸一口气,没有废话连篇的开场白,没有试探犹豫的铺垫,她平铺直叙,直白得像一枚耀眼小太阳:“魏驭城,其实我昨天等你那么晚,就是不放心你。” “你问我,等你到深夜,是不是要跟你一起走。不是的。我是想跟你说,你要愿意,我这就带你去小树林。” 一口气说完,林疏月语气不自觉地变软,还带着一丝温柔的诱『惑』勾引:“小树林挺刺激的,下一次,你敢不敢跟我去?” 不等他回答。 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林疏月说:“你必须跟我去。” 第41章 鸳鸯Plan-B 第41章 远在千公里外的小树林是鱼饵, 轻而易举让人蠢蠢欲动。 这个电话把魏董哄得舒舒坦坦,他仍克制着,心说这女人千万别惯坏。所以依旧维持住平静态度, 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小树林自然没能马上去。集团事情多, 一项接一项的工作提上日程, 忙碌是魏驭城的正常生活。 林疏月的联系也没有刻意, 彼此都忙,扯得平平的。 李斯文偶尔会问问林疏月的情况,所以敢, 是因为魏驭城让他寄过两次东西,李秘书心细如, 自然察觉出两人关系的缓。 周二去江苏无锡出差, 候机时, 魏驭城交待:“周六余星去复查,你让老王送他去。” 李斯文正要说:“昨儿小衍特意跟我说了这事,周六他去。” 俩孩关系好,钟衍高中时期家逢巨变, 『性』格也随之大变, 尖锐叛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难得交了这么个朋友,林余星聪明纯真, 能互补他骨子里的戾气。 有一说一, 都是很好的拍档。 魏驭城应允:“那就让他去吧。” — 南青镇。 林疏月在这边的心理援助囊括很多方面,主要是与学校对接, 辅助做好素质教育工作。也会被当地公安系统邀请, 去传授一些刑侦心理方面的知识。 林疏月本科主攻临床心理,但章教授一直倾向于让她做研究。牧青硕士阶段选修了刑侦心理,有非常坚实的理论基础。他虽年轻, 但授课时意气风发,侃侃而谈,赢得了认可。 讲完课,牧青拍拍胸口,“差点忘词儿,怪紧张的。” 林疏月对他竖起大拇指,“让我想起你大学时的演讲,那年你拿了第一吧,真是风采不减。” “你谦虚。”牧青笑说:“我们c大心理学专业的当家门面。” 林疏月微微低头,笑意渐淡,“师兄,别这么说。” 牧青哎的一声,“是我说错话了,我真没别的意思。疏月,你毕业后发生的事,我确实听说了很多版本,但师兄讲句实在话,我不信。” 林疏月抬起头,神『色』意外。 “我不信人云亦云,我有自己的判断和逻辑。我认识的师妹,有原则,有素养。你接诊没有错,心理治疗也没有错。如果说唯一的错,就是遇人不淑。”牧青至今愤愤不平,“当初吊销你的从业资格证,有一部分也是兼顾舆情影响。但疏月,你坚信,制在进步,法规在完善,行业标准也在提升。” 林疏月眼热,心也热。她点点头,“谢谢你,师兄。” 牧青说:“好了,不提不愉快了,下午的活动两点开始,咱们随便吃点也得赶去学校了。” 镇上小学原本教育师资落后,也是扶贫组进入后,提升了关注度,号召了许多大小企业、个人捐赠。教学楼翻新两座,塑胶跑道,影音设备都陆续跟上。下午办了个答谢活动,诚邀所有爱心企业代表参加,顺带报道宣传。 致辞,颁奖。 人多分了两批,牧青待在这的时间长,差不多都认识,耐心地给林疏月介绍。第二批上台,牧青语气高扬了些:“左边第三位,是南青县的纳税大户,做建材生意的,门路多。” 林疏月一看,愣了愣。 牧青察觉她神『色』变化,“认识?” 林疏月收敛表情,“不认识。” 最后合影环节,他俩也算支教老师,所以也被邀请了上去。负责人还特意引荐了番,林疏月想躲都来不及。 “这是陈总,我们南青县的建材巨头。这是牧老师林老师,大城市过来支教的。” 陈刚穿得有模有样,看起来就一普通商人。他的视线落在林疏月身上,伸手相握,笑呵着说:“年轻人有理想,有担当,真的了不起。” 短暂礼貌招呼,并看不出异样。 林疏月想,或者是真没认出来,或者是装不认识。哪种都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入春三月,明珠市回暖。这时节是冬季尾声最好的一段天气,雨水不多,晴日舒悦心情,世界亮堂堂的,随手拍个照片都不用找光线补滤镜。 周六,钟衍起得比谁都早,老父亲般地『操』心:“资料都带齐了吧,以前的检查报告啊,病历本啊,你看看,再确认一下。” 林余星无语,“放心啊,去医院我经验比你多。” “你很骄傲哦,可把你给骄傲的。”钟衍不乐意道:“我今天算是你的监护人,你得听我的。” 知道林疏月去支教后,钟衍隔三差五就让林余星来明珠苑住着玩。他喜欢打游戏,玩得五花八门。心理疾病这两年,把他的生活习『性』毁得凌『乱』无章。这半年好转许多,但仍然没有完全转『性』。好在林余星是个有分寸的,心里记着时间,看他玩得差不多,说什么也不服从,递本英语书过去,“记二十个单词吧。记熟了再玩别的。” 钟衍暴躁哥上线,再大的火,林余星跟没听见似的。完了,还特虔诚无辜地问一句:“小衍哥,可以记单词了吗?” 钟衍直接晕死,“行,牛『逼』。” 记完单词了,林余星又拍拍语文课本,“顺便背篇课文吧。” “……” 两人一上午耗在医院,魏驭城打过招呼,又是杨医生团队亲自看诊,该做的检查事无巨细。下午结果出来,杨医生欣慰说,很好。 像考试的小孩,紧张兮兮地终于等来成绩。及格分数足够让他们欢欣雀跃。钟衍长松一口气,觉得去三亚冲浪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听医生的,按时吃『药』做检查,小脑瓜别成天想东想西。”钟衍语气老成,“你想看我舅舅『裸』泳的吧,夏天就带你去三亚。” 林余星摇头,“不想不想。” 钟衍嘁的一声,“我知道,这叫口是心非。” “不,你不知道。” “我就知道。” 两人拌嘴,天气一样,明朗又恣意。 刚出医院,林余星转头往右边随便一看时,突然沉默。 察觉异样,钟衍也往那边看,“怎么?” 五六米远,常年穿着一身黑的李嵊站在梧桐树下。冷天低温,他就一件薄夹克披着,打底一件圆领短袖,身高腿长但人瘦,阔脚裤里空『荡』『荡』的。 他像常年居住于阴冷『潮』湿之地的人。哪怕阳光包裹,也没有一点生机。 李嵊传递出的气质非常不友善,钟衍下意识地把林余星挡在身后,“这谁啊,你认识不?” 林余星平声:“认识。” 然后拨开钟衍,朝李嵊走去。 林余星个头矮一些,微仰头,目光却坚定得没有半点起伏,“你跟我有什么用?是想激怒我,然后『逼』我姐现身吗?” 李嵊在看林余星时,虽也淡漠,但较对林疏月,到底少了分狠厉劲。 林余星身体原因,外出比一般人少,所以皮肤特别显白。连带着眼眸,都如清澈溪底,让所有猜疑算计无处藏身。 “我以前,确实很想杀了你,同归于尽。”林余星漠然直视李嵊,“但我现在不会了。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你也撩拨不了我的任何情绪。我有挚友,有爱我的姐姐,我在努力地活。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林余星始终平静,哪怕谈论生死,也无所畏惧。 他的平和,超越了这个年龄,他从林疏月身上学会:漠视,是碾压敌人的武器。 回去路上,钟衍好奇追问:“那人谁啊?奇奇怪怪的。” 林余星说:“我哥哥。” 一脚急刹,“靠。” “真是哥。”林余星低了低头,心似海草滋长。他小声说了句:“小衍哥,你家里人很爱你。舅舅,外公,外婆,甚至王叔,魏舅舅的秘书。你珍惜这样的生活,因为你能轻易拥有的,是很多人,一辈都无法实现的。” 钟衍手指紧了紧方向盘,似懂非懂,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了。 — 原本以为这样的好天气会持续到下周,但周日就变了天。早晨出了点太阳粗率潦草,九点多就飞沙走石起了大风。 明珠机场。 下飞机后,李斯文见这天气犯了愁。出差时估算错误,没带太厚的羽绒服。恰巧在北京的这天雾霾严重,魏驭城呼吸道染,昨晚上就咳得厉害。今早一看,似是更严重了。 好在商务舱服务周到,李斯文不放心,让空乘给魏驭城量了温,低烧。李斯文说:“魏董,下飞机后直接去医院看看吧?” 魏驭城喉部刺痛,但还是能忍,“先回公司开会。” 工程部很多事情都积压到他回来定夺,很多项议程确实紧要。这会一开没个时间定数,中午吃了个简餐,会议持续到下午五点半。 魏驭城嗓已经非常难受,低烧温度似乎也在上升。公司开了暖气,闷热笼罩,他背上全是冷汗。 还有想过来继续汇报的部下,魏驭城眼神示意,李斯文立刻会意,起身拦了拦,温和道:“先跟我说,我这边汇总。” 人走,门关。 办公室一安静,魏驭城陷进皮椅,身体已撑不太住。他双手撑额头,指腹为自己按摩释压。忽然想到什么,他『摸』到手机。 与林疏月的对话框已经滑降至列表下层,内容也乏善可陈,如今再看,更多的是防备试探。魏驭城心思一沉,他不喜欢这样的对立,于是按了清除。 不悦继而带来不甘,不甘总意味着蠢蠢欲动的开始。 于是,魏驭城心思深沉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两个字: -难受。 完后,魏驭城单手捏着手机,很浅地扬了个笑。这时,敲门声响。以为是李斯文,魏驭城没抬头,“进。” 脚步声不可闻,陌生的香水味隐隐袭入鼻间。魏驭城敏锐抬头,门口竟站叶可佳。 室内再温暖,也难抵春寒料峭。但她穿最新款春装,娇艳夺目,手里拿着糖浆保温杯,期盼之情跃于脸上。 叶可佳说:“您不舒服吗?我给您送点『药』。” 魏驭城皱眉,“谁跟你说的?” 叶可佳轻咬下唇,“我也在开会。” 魏驭城根本没注意,这不是重点,他语气冷淡:“我还有事。” 拒绝的意思明明白白,叶可佳不知所措,委屈道:“您还怪我是不是?”说几个字,眼睛红得能落下泪来。 魏驭城静静看她。 安静的时间过于长,叶可佳心中窃喜,觉得有希望时,魏驭城开口:“上班要有上班的样子。你心思如果不在汇中,不用递交辞呈,我直接批准。” 叶可佳简直无地自容。 魏驭城不想浪费时间,索『性』明言:“还有,我很不喜欢有人拿林疏月做文章。你觉得,在林疏月你间,我会站在谁后面?” 人贵有自知之明,答案不言而喻。 魏驭城目光冷漠:“不再有下次。” 叶可佳自然无立场再待,白着一张脸失魂离去。 恢复安静,魏驭城清了清嗓,不适地拿手『揉』了『揉』喉结。再拿起手机一看,那条动态了不过十分钟。 林疏月给他点了个赞。 — 相较明珠市的突然变天,南青县依旧艳阳灿灿,连晚上都是青空当头,恰逢十五,圆月隐在高山起伏间,像歪扭随意的宝石项链。 林疏月翻来覆去看了遍魏驭城的那条动态,又打开明珠市的天气预报,一夜变天,温差近15度。 魏驭城的朋友圈内容贫瘠,也没设置时间权限,上次发的,还是一本全英文的书封。钟衍在下边留言:金瓶梅? 他只认识第一个单词,gold。 纵使看过很多遍,林疏月还是想笑。手指一划,再刷新时,竟又刷到魏驭城的新动态。 -23:00:烧。 林疏月不想笑了。 这时,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林疏月打开门,正经过的牧青吓一跳,“呀,还没休息呢?” 牧青拎着包,刚从学校回来。林疏月深吸口气,“师兄,明天我有点事,想请一天假,晚上就回。” “可以啊。”牧青问:“怎么了,是急事吗,需不需帮忙?” “没关系。”林疏月说:“一点私事。” 于是第二天大早,林疏月就坐上了去市区的大巴。 — 魏驭城的冒愈加厉害,晚上高烧,白天低烧不退,嗓疼得像电锯电钻轮番上阵刮割。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扁桃炎,得吊两天水。 集团事务繁杂,也休息不得。魏驭城强撑去上班,一连三个会下来,冷汗浸湿底衫。李斯文难得的态度强硬,“魏董,你得听医生的。” 驱车把人送回家,路上就给保健医生打了电话。进门,钟衍一个飞身跑过来,“我去,舅你能不能别硬扛,都这样了还工作呢。扎个吊瓶也不会影响你的帅气啊。” 魏驭城睨他一眼,“不然呢,我拿什么养你。” 钟衍自觉领用“废物点心”的头卡,但这一次,不怎么甘心地辩解:“我以后会给你养老的,你信我。” 李斯文也笑解围:“小衍最近很用功,上回还让我给他买汉英词典。” “自己不会买吗,使唤我秘书。”魏驭城说:“臭『毛』病,不许再惯着。” 他嗓哑得很,不难听,反倒有种消沉的『性』感,挠耳朵,格外有说服力。人随医生上了楼,钟衍站在楼下小声嘀咕:“这话怎么跟林老师说得一模一样,怪默契的哈。” 魏驭城对头孢过敏,格外慎重地打了试验针。四瓶水先开,没个三小时不得完。 难得的,魏驭城睡沉。 沉到连楼下钟衍不小的惊呼声,都没能将他吵醒。 五点多,还剩最后半指『药』水,医生进来拔针,魏驭城睁开眼。困顿未醒,脑像重启的机器慢慢运行。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眼。 床尾方向,林疏月身影窈窕,她靠书桌沿慵懒站。见他醒,脑袋歪了歪,目光有意无意地轻轻打量。 魏驭城分明看见她在笑。 医生拔完针,叮嘱他按压五分钟,走后,魏驭城忽然松了手,故意让棉签落地,手臂懒懒垂于床边。针眼很快渗出血渍,他无事人一般,眼睛看别处。 林疏月走过来,拿了根新棉签,然后蹲下帮他按压住针眼,“35了吧魏董,有点不符身份了。” 魏驭城依旧心安理得,目光灼灼,“什么时候来的?” “两小时吧,”林疏月睨他一眼,“我看你睡眠质量这不挺好,故意骗我的,嗯?” 魏驭城嗯的一声,“骗身又骗心。” 故意反讽呢。 林疏月忽觉有愧,低了低头,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不说话了?”魏驭城斜看她一眼,“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林疏月回看过来,眼睫轻轻眨,“冤枉了啊,我坏,现在能在这儿?” 魏驭城不说话,表情平平,但嘴角眉梢上扬,分明是藏不住的心满意足,“天气不好,容易冒。” 林疏月又重复那句话,“35了吧魏董。” 魏驭城气定神闲,“35的魏董还没娶妻,可怜吧林老师。” 林疏月忍俊,伸手往他脸颊轻轻一戳,“别作。” “不作你会来?”魏驭城何其无辜。 林疏月不惯着,指人命令:“自己再按三分钟。” 魏驭城照做,看她去桌边倒水。时间长了点,他闷哼:“流血了。” 林疏月头都没回,“还有力气说话,没事。” 魏驭城咳了咳,眉间涌起不适,越可怜语气:“血流一地。” “嗓成这样了,能不能安分点。”林疏月递过水杯哭笑不得,然后倾身探了探他的额温,“怎么还有点烧?”她又试了试自己的。 魏驭城老实起来,听她摆弄。 喝水,吃『药』,乖乖再量一次体温。确定温度正常后,林疏月放了心,甩着温计交待:“别逞强,该休息休息,反正公司是你的,也没人敢笑你。” 魏驭城嗯了声,“你还走吗?” “走啊。我就请了一天假,待会儿就去赶车。”林疏月飘了个眼神给他,“我都没去看弟弟,动吗魏董?” 魏驭城靠软枕,半坐在床上,针眼不出血了,松开棉签,偏白皮肤上像点缀了一颗红豆。林疏月觉得很好看,视线不由低了低。 魏驭城说:“不动,毕竟你还欠我一座小树林。” 林疏月反应过来,小树林里能干什么,衍生意义不太暧昧。她没搭话,眼睛也看别处,接过的保温杯双手握着摩挲。 “但林老师这么关心我,小树林配不上你,等我好后,一定给你种片大森林。”魏驭城不疾不徐道。 “少来。”林疏月不轻易被拿捏,睨他一眼,“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是吧,昨晚谁两条朋友圈,还设成仅我可见。” 魏驭城躺没躺相,睡衣也歪七八扭,领滑去右边,不遮不掩地『露』出锁骨和半边胸口,“林老师不也除夕夜了一条仅我可见的朋友圈?怎么,只准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老师霸道。” 他笑得剑眉斜飞,拿散漫的目光盯看她。 注视灼灼,空气升温,有些东西便渐渐变味。 这男人脑里绝对没正经东西。 林疏月冷冷看他一眼,“别想些有的没的。” 魏驭城从善如流,“嗯,病,付诸行动确实困难。” ……过于直接了。 “不,你动?”他忽地抬头,目光真挚。 林疏月像卡壳的录音机,直直坐,憨憨看。 “忘了,林老师力不好。”魏驭城佯装思考,片刻,又贴给出plan-b—— “嘴也行。” 第42章 鸳鸯女朋友待遇。 第42章 林疏月发现, 魏驭城这人特爱占便宜,哪怕当时吃了亏,日后也一定会找机会补回来。 “你闭嘴不说话就还挺英俊绅士的, 一说话, 才想起魏董是位商人了。” 魏驭城当仁让, “成功商人。” 林疏月忍住笑起来, 窝着手掌去拍他的脸,“臭屁。” 魏驭城将她的手一把抓住,放在唇边若即若离地轻蹭。发烧原因, 他的呼吸比平时热,手腕内侧又敏感, 像草长莺飞三月里的柳絮扑向易过敏的人, 从身痒到心。 这难得的安宁时刻, 林疏月很贪恋。 魏驭城问过一次走走,她说走。那他就不会再黏糊地问第二次。只挑点,“机票订了吗?” “订的六点那一趟。”林疏月说:“差不要走了。” “别走。”魏驭城一把握紧她手腕,仍是平静的语气, “改签最晚那一班, 到南祈,我派车去机场, 把你送回南青镇。” 林疏月故作惊状, “明星待遇啊。” 魏驭城吊着眼梢看她,纠正:“女朋友待遇。” 乍一听这三个字, 耳尖从里到外被狠狠烫了下。她没接话, 太突然的正名,有点忐忑,还有点心神『荡』漾。她扬着下巴:“别『乱』叫, 我还没答应。” 魏驭城不恼,仍握着她手腕,用她的手,朝她自己的脸上拍了拍,笑意淡淡:“没答应还威胁我必须去小树林?” 林疏月吃这套,拿余光刺他,“威胁啊,挺不情愿啊,那算啦。” 魏驭城『乱』遭的头发软在额前,加之衣衫整,眼神也知是不是故意使坏,总之怎么看都是放浪形骸。他更用力的一下,直接把林疏月拖拽坐到床边,“威胁。情愿。我昨晚梦到你在小树林里。” 林疏月莫名:“我在小树林干吗?” 魏驭城挑挑眉,“你说呢?” 太『骚』气了,一定是正经梦。 敲门声响,林疏月下意识地起身。 是钟衍,楼下猴急半天,早想进来了。他逮着林疏月一通问:“林老师你一定是放心下我才回来的吧?” 然怎么一来就上魏驭城这里,肯定是沟通他的近况。 林疏月笑了下,没答。 钟衍就觉得是默认,“别担心,我还挺好的,我舅刚才没跟你告状吧?他的话你只能信10%听见没有。” 林疏月哦了声,尾调拖长,“这样啊,但魏董表扬了你半小时,全是优点呢。” 钟衍变脸飞快:“这情况,他的可信度是100%。” 林疏月忍着笑,用看都知道身边男人的脸『色』有精彩。她起身,语气郑,“小衍,谢谢你余星的照顾。” 钟衍摆摆手,“用,他是我小弟,必须罩着。” 说到这,他问:“林老师你是不是今天就得走?” “走。” “那你去看林余星吗?” 林疏月压在心底的舍瞬间放大,好不容易忍住,平静说:“我跟他打过电话,他挺好的。” 钟衍这就不满意了,“回来了都不去,那小破地方有要啊。” 他是不知缘由,替哥们儿仗义抱不平。林疏月一时没坑声,心里跟碾磨石子儿似的,有苦说出。 “要,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魏驭城既解围,又施压。 钟衍特直,号码一拨,打给林余星,通了,“你姐回了,在我旁边,跟她说话吗?” 林余星在夏初那,此刻正拼着乐高,“说,我知道她回来了。” “她不来看你你没意见?” “没意见。” “……” 其实飞机降落明珠市,林疏月第一条消息就是发给林余星。林余星让她少联系,说李嵊前日跟踪他去医院,就是想知道她的行踪。林余星还说,这次自己很冷静,想伤人伤己。林余星又说,我非常听你的话。以及, 姐姐我爱你。 明珠飞南祈的最晚班是八点半,林疏月掐着点走的。走时,魏驭城也没送,只在她关门的时候,目光跟着那道门缝移动,直至紧闭。 林疏月离开明珠市已经一个月,李嵊跟了天林余星,最近也见了踪影。 或许,他已经放弃了。林疏月乐观想。 回程,都是魏驭城安排的人车接送,到南青镇是零点五分。牧青在一楼休息室写材料,“疏月,回来了啊。” 林疏月吃惊,“师兄,还没休息?” 牧青说:“还有点收尾写完,我以为你今天不回了。” “回的。” “那个车,”牧青瞧见她从白『色』霸道里下来,魏驭城来南青县考察,坐的就是这一辆。“是魏董的吧。” 林疏月没否认,点了下头。 牧青善意地笑了笑,“懂了。” 刚上楼到宿舍门口,就收到魏驭城的短信:到了? 林疏月:平安。 魏驭城:晚安。 奔波一天,睡眠质量奇好。早上,林疏月是被敲门声催醒的,她披着长羽绒服去开门,眼睛都未完全睁开。牧青在门口着急道:“赶紧的,赵小宇见了。” “谁?”林疏月以为听错。 “赵小宇。”就那个差点辍学的,脸和脖有开水烫伤疤痕的小男孩。 林疏月第一想法:“他『奶』『奶』又同意他上学了?” “是。”牧青说:“班上其他同学的家长到学校来闹,说赵小宇偷看女同学上厕所,必须开除他。” 为首的个家长代表都是爷爷伯伯辈,这年龄段的人,没受过太多教育,还保留着彪悍野蛮的民风。拿着锄头铁揪堵在校长办公室,大嚷大叫非让把人退学。 这边闹得可开交。 林疏月去教室找了圈,没见赵小宇身影。老师说,他这天一直旷课,昨天起索『性』不来了,并且在家里。 林疏月当机立断,“先把人找到。” 八|九岁的娃儿,能跑哪去,但找了附近两遍,就是没人影。林疏月在稍高的陡坡上叉腰站了会,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镇南方向,汇中集团在建的工厂。 项目已经启动前期准备工作,挖机轰鸣,拆拆打打很废齐的边角建材。牧青骑摩托车载她过去,果然,在施工场地外找到了赵小宇。 瘦不拉跟竹竿似的,右肩背着一只麻布袋,压得肩膀变了形,正在地上捡废料。攒个十斤就能卖七|八块钱。 牧青挺生气,“小宇,林老师好不容易说服你『奶』『奶』,你怎么能不珍惜呢?” 赵小宇垂着头,吭声。这么冷的天,他里面也只穿了一件平领的旧线衫,脖上的凹凸疤痕清晰可见。 林疏月拉了把牧青,低声说:“师兄,我来。” 她在赵小宇面前蹲下,“捡这个能挣上钱,很高兴对对?” 赵小宇默默点头。 “但是呢,这个工厂迟早会建成,那时候,你还去哪捡这些边角料卖钱?”林疏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你是想上学的对不对?” 赵小宇冻得流鼻涕,但他用力吸了吸鼻,“想。” 孩子或许会撒谎,但内心的渴望足以支撑他说出真心话。林疏月轻声对牧青说:“师兄,小宇手臂上有伤。” 牧青惊愕,刚想去看。 “别看他,他本就敏感。”林疏月声音更低:“走,我们回学校。” 校长办公室里,依旧吵闹不休。这些家长是铁了心要赵小宇退学,什么理论都听不去。民风彪悍,今日得一见。 林疏月去到赵小宇所在班级,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赵小宇是不是大家的同学?”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稀稀拉拉地冒出几道声音,“是。” “现在呢,老师要把他开除。但是少了一些证据,你们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他平时做的坏事?” 林疏月故意反其道而行,孩子们瞪大眼睛,教室变身真空舱,压榨得剩一滴新鲜空气。 林疏月面不改『色』:“他欺负老实同学,揪女的辫子,吐口水,骂脏话,上课不认真,考试抄小纸条。”边说,边假装在纸上记录,“还有要补充的吗?” 这时,有同学忍住道:“教室里的扫把,还是赵小宇修好的呢。” 紧接着,又一人小声:“他总是主动擦黑板,倒垃圾。” “我,我的桌脚掉了,也是赵小宇帮忙绑好的。” 场面扭转,孩子心本纯真,擅欺骗。 林疏月循循善诱:“所以,大家愿意和赵小宇成为同学,成为好朋友。如果愿意,那老师就不开除赵小宇了。” 这次没犹豫,全班齐声:“愿意。” “但是呢,有人说他偷看女生上厕所。” 一个小胖举手,嗓门洪亮:“老师,赵小宇从不上厕所。他说他有疤太丑了,他怕吓着低年级的同学。” 门外闹事的家长们顿时哑口,占理,虚了气势。林疏月乘胜追击,领着赵小宇过去,卷开他的衣袖,『露』出可怖的抽痕。 林疏月对校长说:“他是不想上学,是因为有人打他,威胁他。至于是谁。”她看向那群家长。 一个老汉气势汹汹:“你么意思,是讲我们喊人干的吗?” “我什么都没说,您不必这么激动。”林疏月始终冷静对待,这些人不经推敲,甚至不用含沙『射』影,就急着打自招。 “你这个年轻老师会会讲话!”老汉恼羞成怒,竟抓起一本书朝林疏月砸去。太突然,根本来不及躲,尖锐的书折角正中林疏月额头。 这快速的攻击特别危险,林疏月脑袋一晕,差点当场倒地。幸亏牧青把她扶稳,大声呵斥:“你怎么能打人呢!” 林疏月的额头瞬间鼓起个大包,疼得龇牙咧嘴。 气氛一时尴尬,退两难。 就在这时,人群冒出一道很细微的声音:“赵小宇是被人威胁的,就在山林那条小道,我看到了,也听到了。” 作证的是初一年级的一个女同学,瘦弱,个儿高,扎着马尾,彩『色』皮筋已经磨破。她脸颊有皲裂的小细口子,该是冷风吹的。虽瘦小,但目光很坚定。 闹事的家长瞪眼无话可说,牧青先行压下气势:“难道你们又要指责她也在撒谎吗?!” 校长:“管是事实真相,还是国家法律规定,每个孩,都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我无权开除任一个孩,你们更没有权利。” 下课铃响,出来看热闹的孩子们越来越。 林疏月忍着痛,毅然决然地牵紧赵小宇的手,带他光明正大地走到最前面。赵小宇本能还怯『色』想挣扎,但林疏月很用力地握了他一下。 “家里的孩子都上学,你们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在眼里。你是什么样子,你的孩子也会成为这个样子。” 这话一针见血,闹事的家长讪讪离开。 林疏月对赵小宇笑了笑,“好了,没事了,下节数学课,赶紧回教室。” 孩子心本纯善,这才是校园该有的模样。 牧青他们担心林疏月的伤势,要带她去医院。走前,林疏月对刚才帮赵小宇作证的女孩儿挥了挥手,“嗨,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小声:“申筱秋。” — 去镇上卫生所稍作检查,医生给开了点消肿『药』。本以为没什么事,到下午,林疏月觉得头晕恶心,从椅起身,眼前一片金星飞旋,竟直接栽倒在地。 把旁边扶贫组员吓的,当即把人送去镇人民医院。拍了个片,轻度脑震『荡』,她额头的肿包跟包似的,里头全是充血青紫。 吊了两瓶水,医生说可以回去休息。 回宿舍,林疏月倒头就睡,手机直接拉了静音。这一觉,直接睡到月挂树梢。睡眼惺忪地醒来,林疏月如游魂,呆坐在被窝里半天没缓过神。 『摸』起手机一看,夏初给她发了好多短信。 -我跟你说,我今天真气炸了!明晨教育那个项目你还记得吧,我费了好多功夫对接,标价也谈好了,就等着签合同。结果你猜怎么着?竟被人截胡了!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白莲花叶可佳。 —她打着汇中集团的招牌,她手上那么项目可供选择,偏偏和老娘争! —后来我找人打听,才知道她仗势魏驭城,明里暗里表示两人关系一般。别人哪是给她面子,是给魏驭城面子。我都快气死了! 这个项目林疏月是知道的。 夏初开的工作室有资质,会去学校、教育培训机构这些地方接业务。这次是想和一家大型英语机构合作,做它们的心理教育课程。十万的线上会员数庞大,再按点分成,利润可观。夏初没少花心思,眼见着就要成了,她哪能不炸。 林疏月也惋惜,但还是宽慰为主。 夏初竟然嚎啕大哭,可见是真难受。聊了半小时情绪才情绪稳定,挂断后,林疏月微信有消息,打开一看: 叶:疏月,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叶:我这两天拿了个项目,事后才知道夏初也在竞争。但公事公办,我也没有办法。 叶:希望你跟夏初解释,要误会哦。 林疏月冷着脸,当即回复一条:你没嘴?自己会说? 这话挺怼人,叶可佳没再回。 林疏月肯定挺自己姐们,她点进叶可佳的朋友圈,愣住。 半小时前发了一条。九宫格照片配两句话: -开心,顺利拿下case,和老板庆功。 照片花里胡哨的,是美食,奢华酒店景『色』。最后一张是和部门同事的集体合照。就在餐桌前,中心位是魏驭城,叶可佳挨着他坐,身体向他倾,很是亲密。别的人都站着,只有他俩坐着。叶可佳笑容娇美,魏驭城靠着椅,单手搭在椅沿上,姿态和神『色』舒展松弛。 有共同的大学好友,很人留言:好般配啊! 叶可佳回了个似是而非的微笑表情。 林疏月心里顿时不悦,魏驭城的表情带着淡淡笑意,越看越刺眼。心里头的火刚燃起苗头,当事人竟来了电话。 林疏月特意等响了五六声才接,语气伪装冷静,“是在庆功宴吗,有空了?” 魏驭城停顿一秒,“你知道?” “我知道啊。”林疏月平息呼吸,“我还知道魏董体恤下属,对女『性』尤其关怀,都能平起平坐了。” 能想象电话那头男人皱眉的模样,“kelley又找你了?” “我都反应半天这是叶可佳的英文名,”林疏月说:“您这语气,特像在外偷吃害怕被家里那位抓把柄的渣男。” 魏驭城低声笑,带着丝丝调侃:“偷吃谁?家里头那位又是谁?你说清楚。” 他越从容以对,林疏月越舒坦,加之夏初那事做铺垫,她语气很好:“汇中的人事部不专注自己公司内部,还发展副业去外面揽项目。况,我也觉得你们人事部的工作人员本职做得有好。” 魏驭城何其敏锐,单刀直入地问:“那项目是不是你朋友也在争取?” “是。”林疏月说得快,越干脆,越代表她不满。 “我知道这事。” 林疏月思维理『性』,职业关系也有很好的自制力。她了解魏驭城,或许心计深,但吝欺骗。心里的磨砂粒稀稀拉拉筛选出大半,刚想和平交流。下一句,魏驭城说:“但就算知道,我也会干涉。” 磨平的砂砾顿如狂风席卷,在她心里堆出一座陡峭大山。林疏月胸腔急速起伏,“我和叶可佳的关系你是不知道。” “嗯,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 “哪样?”魏驭城始终保持冷静,“这是人事部内部工作计划,我『插』手。在汇中,管哪个部门,这类事宜我都不会过问。” 分级管理,层层把关,是魏驭城一贯的统领原则。 点根本不在这。林疏月眼前全是那张叶可佳依偎向他的照片,还有同学评论的“般配”。 魏驭城的态度不明,怎么听都像是维护对方。 林疏月心情跌谷底,冷着声反驳,“既然不过问,还去参加庆功宴?” “是庆功宴,只是人事部的聚会。”听出她情绪不对劲的当时,魏驭城就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打开手机刷朋友圈,然后看到了叶可佳发的照片。 “拍照的时候,她自己快速坐下的,我没来得及。” 这话,啧,听得林疏月脑震『荡』严了。 “所以她和你并肩坐来不及,故意贴向你也来不及,你脸上的笑也没来得及收。”林疏月说着说着,莫名委屈。 电话里,很长时间的沉默。 安静里,林疏月眼睛都有点红。 魏驭城慢慢回过味,再开口,他低声:“点是别人吗?你吃醋了,月月。” 林疏月耳朵似有一辆辆的绿皮小火车轰隆隆穿过,飞沙走石,烟尘曼曼。撞击去心里跟弹壳一样。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陌带来莫名惧意,林疏月矢口否认:“我没有。” 魏驭城也爱这口吻,平铺直叙道:“没有你在这跟我闹什么脾气。你要爱我,跟我上什么床。你要没吃醋,还管我叫叶可佳还是叫kelley。” 林疏月眼红,脸也快红了。 “好了月月。”魏驭城服软低声:“电话里说不清。” 说不清就别说了。 林疏月挂了电话,单手抵着头,没注意,正好戳中被书砸的伤口,疼得她脚指头都蜷缩气,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想承认,又敢承认。哪怕对魏驭城有喜欢,也是临近一个刻度,她可以给他想要的,亲密,体贴,病时不顾一切奔赴千里出现在他面前。 她看似顺从,实则从来都有自己的标尺。 像调酒师,拿着量杯精准计算。今天是5ml的朗姆酒,明天加10ml的威士忌,后日再放一片草莓挤兑一点甜。这酒调得小心翼翼,至于喝完让自己醉得『迷』失方向。 但今晚她发现,知什么时候,从根本里,她已经不想做这个调酒师了。 她想做一壶干干脆脆的烈酒。 她有野心了,她想要魏驭城的怀抱只属于她自己。 额上伤口的疼痛缓过劲,又匀了分给心里。林疏月抱膝坐在床上,头埋手臂间,神『色』茫然又可怜。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 林疏月深吸气,身体怏怏正欲去洗漱。 手机响,魏驭城来电。 如同油锅煎炸,许久后,她刚准备接,电话自动挂断。 秒后,手机屏亮,显示新信息: wei:下来。 林疏月:……? 虽没明白意思,但身体从心,如被按动遥控的机器,她下意识地照做。因为思绪一片空白,她把拖鞋都穿反了。 小跑到走廊,趴在栏杆上往下一望—— 黑『色』迈巴赫车灯全熄,魏驭城靠着驾驶门,身体微微弯曲站立,他一身同『色』呢子大衣,里面是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似与夜『色』融为一体。唯一的明亮『色』,是指间抽了一半的烟。淡淡的焰红如蛰伏的火山,提醒着林疏月,这是幻觉。 手机震动,林疏月木讷接听。 近在眼前的人,近在耳边的声音熨帖耳间:“下来,当面吵。” 电话里说不清。 下来,当面吵。 林疏月眼睛红了。 他在电话里沉声:“有人告诉我你头上受伤,我放心,中午吃了饭就往这边赶。” 风尘千里,破冬雾,携星月,只为这一眼面对面。 成年人之间,应惧怕困难和矛盾,也应吝啬任赞美与反省。魏驭城开车八个小时,这是他的魄和诚意。林疏月明白,这事自己也有理智的地方。 她从本心的,刚要道歉。 坪地里的魏驭城仰视她的目光平和坚定,低声说:“我的错。”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风流调侃:“让喜欢的女人吃醋,就是千错万错。” 第43章 鸳鸯睡个正经觉。 第43章 汇中在南青镇的工厂建设项目已经启动, 有不少汇中集团的员工在这边驻点。时间短的年后刚过来,时间长的已经常驻半年。南青镇就这大点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基本都知道。 上午那群闹事的家长阵仗大, 林疏月去工地找赵小宇时, 恰好也被汇中的人瞧见。事情是先到了李斯文这, 正值午饭点, 汇中人事部聚餐,黄部长亲自过来邀请。魏驭城在这个位置,多人情往来必须顾全, 于是掐着点,在饭局近尾声时去了一遭以抚人心。 不在工作时间, 气氛自然不必紧绷。 拍照的时候, 叶可佳也不知从哪挤了过来, 眼明手快地往身边一坐。 照片已经定格了。 后来李斯文表情沉重地过来跟说了林疏月受伤的事,李秘书做事妥帖,即查了机票,最早一班竟到了傍晚。 魏驭城没犹豫, 问李斯文要了车钥匙, 直接从饭局上走的。 开车九小时,风尘仆仆。 “还吵吗?”魏驭城靠着车身站, 开车太久, 筋骨不得舒展。虽带着意,但神『色』仍是难掩疲惫。 说:“林老师, 我都送人上门了, 抓紧机会。” 林疏月觉得自己挨了一场大雨,什枯木朽草都给泡软了。 她摇头。 魏驭城笑,“不吵, 那我就要问个清楚。你电话里说的,我偷吃谁?家里头那位又是谁?嗯?” 林疏月别开脸,压着唇角不让它上扬。 魏驭城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懒懒伸出手,“牵我啊。” 林疏月看向。 “我一个人开车快九小时,踩油门踩得脚都麻了,走不动。” 林疏月握住的手,把人往前边扯,“力堪忧啊魏董。” 牵到她手的那一刻,魏驭城觉得踏实了。像个听话学生,由老师领着过马路。林疏月先把带去自己宿舍。魏驭城进去往床上一躺,闭眼深深呼吸。 “喝水。” “不喝,躺会儿。” 手枕去后脑勺,按压后颈。 “肩颈疼?”林疏月说:“你坐起来,我给你按按。” 魏驭城坐在床沿,林疏月站身边,焐热了手指才去触碰,“待会我去找人拿钥匙,你还住上次的房间吧。” “晚了,你确定?” “不然你住哪?” 魏驭城侧头打量她,轻挑眼皮,这个角度的眼廓像一片桃花瓣,温柔又多情。林疏月一眼看穿他想法,终是于心不忍。 “睡我这也行,”她说:“但你得睡正经觉。” 魏驭城不以为意,“我跟你,哪回睡过正经觉?” 林疏月手指一重,掐着的后颈皮肤提了提以示警告,“能不能正经点?” 魏驭城伸手一捞,箍着她的腰往下,两人一起倒向了床。魏驭城抱着不撒手,头埋在她颈间,低声说:“陪陪我。” 林疏月心软又心疼。 闭着眼睛,呼吸略重,手仍克制着抬起了些,怕压得她疼。两人的脸贴得近,呼吸浅浅交织,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均匀地洒在眼皮上。 林疏月的食指蹭了蹭他的小手臂,小声说:“跟你吵架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这名火。对不起啊。” 魏驭城仍闭着眼,慵懒着声音,“只是发火?是不是还喝了点醋。” 林疏月指尖加了力道,戳了戳他的胳膊肘,“蹬鼻子上脸。” 静静拥抱了会,林疏月觉得这姿势有点累,索『性』放松地将下巴抵在魏驭城的额头上,坦白道:“我不喜欢叶可佳,她心思深,不大气。我从不怕竞争,不管哪方面,但你得明着来,总搞些背后小动作,还自认为聪明。我就觉得特别累。” 魏驭城很轻的嗯了声,“她来汇中上班,我确实不知情。多事,不用到我这里。” 林疏月小声嘁了嘁,“这时候你不应该霸道总裁一点,把她给开掉吗?” “你希望?”魏驭城突然睁开眼。 林疏月咽了咽喉咙,风轻云淡道:“不care她。” “那在意谁?” “你。” 魏驭城满足了,手自然而然地往下,若无其事地放在她侧腰。林疏月着想躲,她是怕痒的。 魏驭城忽说:“没有偷吃。” “嗯?” “家里头也只有这一个。” 说完,握住了林疏月的手。 初春小镇的夜依然寒冷,月如弯镰,清凉又孤傲地悬在天边。不像城市,再晚都有霓虹灯影入室,总不至于太黑暗。这里不见一丝光,世界分明,风流云散。但林疏月却觉得,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光明耀眼。 魏驭城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林疏月诧异。 理了理套,拿着车钥匙揣兜里,“我找地方睡。” 林疏月愣了愣。 “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收留一男人,别人知道了不好。”魏驭城转身捏了捏她的脸,意味深长道:“不舍啊,不是还欠我一座小树林吗?以后补。” 魏驭城的风度和气度是刻在骨子里的,虽风流,但从不下流。喜欢时坦坦『荡』『荡』,想要时明明白白,该做什,能做什,更多的是为林疏月着想。 这晚,魏驭城不想再开车去县城,就在车后座就了一夜。 次日清晨,六点不到,小镇苏醒。 上回在山坡摘青果的小周『揉』着睡眼出来打洗脸水,乍一看坪地里停了辆迈巴赫,还以为在做梦。紧接着,魏驭城推门下车。小周惊愕得手一松,洗脸盆“哐”掉地磕破了两片漆,“魏、魏董???” 魏驭城『揉』了『揉』发麻的后腰,平静打招呼:“早。” 小周使劲『揉』两把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您,您您什时候到的?” “昨晚。” 小周感觉魔幻。 就算不是昨晚,魏驭城也会过来一趟。和陈刚的合作关系断裂后,经由这边的扶贫小组牵线搭桥,结识了邻市的建材商王启朝。过来进行细节对接,就能直接签采购合同。 这事一直是李斯文部署落实,和相关部室的负责人于中午赶到了南青镇。再见林疏月,李秘书笑着打招呼:“林老师。” 林疏月亦惊喜,“李秘书。” 李斯文从车上搬了两箱东西,“小衍知道我过来,特意嘱托我带给你的。”帮忙搬上楼时,趁周围无人,李斯文又给了她一个文件袋。 “这是林余星两次的检报告,结果好。但魏董怕你不相信,所以让杨医生复印出一份,让你亲自看到才安心。” 林疏月心跳一窒,手指微颤着接过。 这是她最想要的安心。 “李秘书,谢谢您。” “不谢我,是魏董吩咐的。”李斯文说:“昨天听到你受伤,直接从饭店走的。路上给我打电话,交待务必办妥此事。” 有公事在身,李斯文东西送到便走。 林疏月把人叫住:“李秘书,你们这次待多久?” “顺利的话,明天走。”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很难见魏驭城的身影。上午,先去项目现场视察。中午赶去县城,与王启朝见面。 王启朝年近五十,身材中等,气质稳重。接触之前,李斯文查过这人的背景。白手起家,在广东开过磨具厂,经营不善欠了一百多万。那时的王启朝已近不『惑』之年,又去东南亚的工厂找机会,两年还清债务回国,便一直扎根邻市建材行业,稳扎稳打,也积累了不少财富。 王启朝与陈刚不太对付。这样能理解,虽是两个城市,但城市相邻,只一小时车程,哪能没有竞争。头一直有流言,说王启朝至今未婚,身边也没个女人,是在东南亚打拼时,被人踢废了。 流言蜚语不知真假,但肆意传播的人也别有用心。 王启朝与魏驭城沟通时,逻辑清晰,不卑不亢。说:“我知道魏董和陈刚的渊源。我就是一个生意人,魏董开得起价,我自然也尽心服务。我们之间谈不上帮与不帮,只要钱到位,我便做我该做的事。” …… 林疏月这边。 周三是走访日,这次是初中年级一些家庭条件极差的学生。留守孩子居多,十三岁正值青春期,没能正确引导和沟通,多『性』格缺陷就是这个时候埋下的。 翻看名单时,林疏月注意到一个人。 “师兄,这个申筱秋是不是昨天帮赵小宇作证的女生?” “啊,是。”牧青看了眼确定,“她情况更特殊。父母早早过世,爷爷『奶』『奶』带着,俩老人没几年也意外去世,现在是她大伯照顾。” 林疏月点头,“万幸,还有亲人可以照顾。” 牧青轻声叹气,“爷爷『奶』『奶』是近亲结婚,生了两儿三女。女儿小时候在池塘里淹死了。第二个儿子,也就是申筱秋的这个伯伯,精神有点问题。” 林疏月皱了皱眉。 “她伯伯还有个儿子,在考上大学之前,没什异常,就跟正常人一样,成绩也还不错。但后来据说,也犯了病。时好时坏的,还认识了个人,不怎么回家。” 林疏月问:“那他现在呢?” “不清楚,别人也不愿跟这一家往来,”牧青:“听人讲,好像是在精神病院治疗。” 申筱秋的悲惨遭遇,让林疏月对她格外留意。 和牧青分开走访,一人负责三家。 林疏月把申筱秋那儿定在最后一个过去,到时,她正蹲在外坪上洗衣服。门边坐着的应该是她大伯,沾灰的黑套已难辨它原本颜『色』,地上散着青菜叶,一部分已经发黄。 大伯对林疏月的到来非常冷漠,一句话都不说,这家门好像谁都可以进一样。 申筱秋甩着湿漉漉的手,怯懦却难掩高兴,普通话不怎么标准地喊了声:“林老师。” 林疏月着走过来,“洗衣服呀,我帮你。” “不用不用。”申筱秋慌忙拦,“这水很冻人,老师你别。我,我先不洗了。”手就在衣服上蹭干,然后把林疏月领进屋。 经过时,大伯仰着头,冲林疏月嘿嘿笑了下,用方言慢吞吞地说:“老师来了。” 表情有些迟钝,眼神也空泛没有聚焦点。林疏月想起牧青说的,大伯精神不太正常。这房子也简陋比,黑漆漆的瓦片不平整,哪里漏水就补一块。室内采光不好,日头正午,屋里竟还要开灯。 林疏月看了一圈,发现墙上挂着一幅老式木框,里面『乱』七八糟镶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照片。林疏月凑近才勉强看清,多以黑白照,最上面的一张应该是年轻时的大伯全家福。大伯和妻子站一起,面无表情抱着个一岁小孩。 申筱秋『性』子沉默寡言,给林疏月搬了条椅子,“林老师,坐。” “谢谢。” 申筱秋想去倒水,一转身,林疏月看到她裤子上暗红『色』的突兀印痕。她很快反应过来,忙把人叫住:“申筱秋。” “嗯?” 林疏月提醒说:“裤子弄脏了。” 申筱秋反应过来,脸顿时通红,手指抠手指不知所措。 孩子的『性』教育启蒙在国内做得不够好,这种偏僻乡村更不用说。林疏月轻揽她肩膀,闻言软语地开导:“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就跟怀孕,生宝宝一样,没什好羞耻的。来月经的时候,注意个人卫生,不要碰冷水。” 申筱秋脸还是红的。 林疏月『摸』『摸』她的头,“去换裤子吧。” 申筱秋从一个旧抽屉里拿了个薄薄的塑料袋,然后抽了几张『毛』躁的卫生纸。林疏月起先没明白,直到她捏着往面走,林疏月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她的卫生棉。 这普通的生活必需品,在有的家庭,甚至实现不了卫生棉自由。林疏月忍着心酸,等她换好后聊天,不敢要钱,大伯不肯给,除了量多的时候总是弄脏裤子,总之也习惯了。 并且不止她一个,多留守家庭的女孩都是这样的。 家访结束,牧青那边还没完,林疏月先回到宿舍。牧青的摩托车钥匙在她这儿也放了一把,林疏月骑着就往镇上去。 …… 合同签得顺利,魏驭城心情不错。 酒店订在县城,其他同事自由休息,与李斯文过来南青镇。李斯文善解人意,看了看时间,“林老师应该也忙完了。” 正巧拐弯,就看见一辆黑黢黢的摩托在路上疾驰。 这不是那种秀气的小电驴,纯正爷们儿款式,气场非常彪悍。但骑手却小小一只,显然不能得心应手地驾驭,像小孩儿偷穿大人的高跟鞋。 李斯文起先觉得新鲜,后来越看越眼熟,油门点了点,追近了些。 两声短促的鸣笛,林疏月车技一般,急刹一抖,摇摇晃晃地停在路边,然后摘下头盔转过头。 而看清人,副驾坐着的魏驭城也拧了眉。 李斯文先推门下车:“林老师?你,你还会骑这个啊?” 魏驭城也下了车,记挂她安全,所以神『色』不悦,语气也不善:“你干什去了?” 林疏月拍了拍后座绑紧的两大袋东西,容娇憨:“买卫生棉。” “……” 魏驭城还未弄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她不能再骑这摩托车了。 这一瞬的安静,李斯文预感不妙。 果然,老板开口:“你把车骑回去。” 就这样,李秘书一个从没『摸』过摩托车的人,硬生生地在这乡村田野中成功解锁新技能。 林疏月这次很顺从,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跟个女汉子似的两大包东西塞进后备箱,然后像鱼儿似的灵活钻进副驾驶。 魏驭城被她这反应看 一上车,林疏月立刻展颜,身体向倾,比关心地问:“你今天办事顺利吗?辛不辛苦呀?” 魏驭城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睨她一眼。 “也是。魏董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巧舌如簧,肯定没问题。”林疏月往后仰了仰,认真打量,“哇”的一声:“你今天这身儿真有气质。” 魏驭城平静道:“嗯,我昨晚上来见你,就穿了这一套。” 林疏月不慌不忙,得跟花儿似的,从善如流:“好看的人,每天都看不够。” 魏驭城开车,速度慢,一手搭着车窗沿,指尖有下没下地轻敲,忍着,一脸平静地问:“说吧,想让我干什。” 林疏月不好意思,“这明显?” “只差没凑过来亲我了。” “……”林疏月『揉』了『揉』脸,认真说:“能不能考虑一下好人好事。” 她把走访的事简要一说,“这还算好,再往低级别的乡村,多贫苦家庭,根本不会买卫生棉。我能帮一点是一点,但杯水车薪,帮不了太久。” 魏驭城嗯了声,“想让我捐钱。” 看不出他的情绪,林疏月有点没底,她点点头,“你考虑一下吧,不行也没关系,回去我跟牧青商量。” 魏驭城车速加快了些,山田间涌进的风像稻谷干壳扑脸,冬寒犹在,却也能感知到春天的临近。 “你那师兄家里做什的?”魏驭城忽问。 “嗯?哦,牧青家里做医疗设备的,条件不错。在这边待了一年多。” “家里同意?” “父母开明,是支持的。” 魏驭城语气不咸不淡:“连父母是不是开明都清楚。” 林疏月扬扬眉,拿手指轻戳他手臂,“还没吃午饭呢,你怎么又吃上西湖醋鱼了。” 魏驭城也缓了脸『色』,拿余光或轻或重地勾她,“想让我做善事,林老师是不是也要拿出诚意?” 林疏月耳尖挨了烫,阿谀奉承的活泼劲儿一下没了影,没好气地回了句:“要挟。” 魏驭城坦然至极,反问:“那林老师上钩吗?” …… 春深草木萌发,月亮也比往日得要澄圆明朗些。魏驭城走得慢,偶尔仰头看一眼。已经久没有见过这安逸的夜了。点点繁星如珍宝镶嵌,夜空是绸缎,山林间时不时有惊鸟掠过,树影在月光下迅速雀跃起来。 林疏月对这边地势轻车熟路,在前面边走边提醒:“这儿有个小坑,你注意点。诶,是个坡,别绊倒了。” 幸而走动得快,夜晚冷也够呛的。林疏月像灵活的鹿,背影纤细,长发会随着动作轻晃。魏驭城腿长,走这种山路比她稳。时不时地伸手,默默在身后护着怕她摔。 所谓小树林,其实就是一片野生的果林。胜在地理位置佳,迎东方,背有山,地势又高,一览天高云阔。而百来棵野果树长势参天,上百年的生长互相嫁接变化,已经结不出能吃的果实。枝叶层层叠叠,像是一个天然的野外帐篷。 林疏月经常来这边看日出,是了解周围环境。在背山右边的隐蔽处,有一个干净的山岩洞。魏驭城一八六的身高勉强弯腰能进,林疏月带了应急探照灯,把里头照得通亮。 魏驭城看着铺在地上的一堆稻草,挑眉说:“林老师,未雨绸缪啊。” “别想多。”林疏月蹲着,把草堆去一处垫高,“一直就有的。你过来。”她转过头,意盈盈地朝伸出手。 魏驭城被她笑容撩着了,夜如静海,内心『潮』涨边。 把手交过去,林疏月拉着,坐在了堆高的草垛上,“你看。” 魏驭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明月空。 洞口如天然取景框,仿若把这世间最好的景『色』框裱成画。未尽的寒风被阻挡在外,只容得下温柔暖意。 林疏月双手捧脸,幽幽道:“我刚来的时候,最喜欢上这儿看日出,看落日。冬天冷,躲在这里面正好。”她问:“你冷吗?” 魏驭城眸『色』深了深:“冷。” 林疏月眼睫轻眨,“那我抱抱你吧。” 眼见她倾身过来,魏驭城却忽然后仰,双手往后撑着草堆,一个明显拒绝的姿势。眼『色』压低,问:“只想抱?” 目对视,暧意疯生。 林疏月抿唇一,搂住他的脖子低头献吻。 魏驭城今儿特别磨人,不主动,不回应,像个懒骨头的混账公子,等着女孩儿来取悦。林疏月嘴唇都麻了,着推他,“木头人呐。” 魏驭城懒懒嗯了声,“林老师诚意不够。” “赖。”林疏月骂。 “亲一下,捐一万。”魏驭城得寸进尺。 林疏月眼神变温,像春雨洗礼,柔情泛光。她直起背,自上而下望着。胆怯散尽,矜持也成了最用的东西。 在这个男人面前,做自己似乎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林疏月像只山野小妖,不回事地挑衅:“那魏董做好破产的准备。” 之后的一切,如枯柴遇火星,在温情与疯野之间回旋。 林疏月发现,这男人是越来越难招呼了。 总之一直皱着眉,板着脸。一手捏住她后颈,不对劲了就往上拎拎,轻了就往下拍拍她脑瓜子。 最后一步时,林疏月看变戏法似的从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她边咳边问:“你什时候买的?” 魏驭城不想腾出手,侧开脸,牙齿咬着锯齿状包装袋一下撕开,声音有些急:“来之前,从李斯文那拿的。” 林疏月震惊,“李秘书出差为什会随身带这些?” “上次用剩的。”魏驭城皱眉,不想她这时提别的男人:“专心点,别待会又哭着掐我。” 灯影灼灼,人间月『色』无双。 魏驭城舒缓说:“小树林名不虚传,依山傍水。” 林疏月累得像条溺水狗,眼睛都睁不开,没多想地指出不对,疼着嗓子嘀咕:“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湖,只依山,不傍水。” “胡说。”魏驭城低声笑,佻薄浪子一般,“林老师刚才,明明凿了条小溪。” “?” “溪水哗哗响。” “……” 第44章 鸳鸯这一辈子都不要放手了 第44章 夜空黛蓝, 月亮随着时间移挪位置,退却在眼角外。 林疏月枕在魏驭城胸前,头直往下低, 调整着角度想去找月亮。头发丝蹭得人痒痒, 魏驭城的手指缠着她的缕头发玩, 松开再绕紧, 像极了刚才某作的频率。 “头还往下?”魏驭城故意曲解:“嗓子好了?” 林疏月拧了把胳膊肉,“下流。” 魏驭城把自己的外套披去她身上,起身去找裤子。洞里窄小, 身高体长不得舒展,微微弓背, 肩背的线条便格外明显。林疏月的目光不加掩饰, 将从上扫到下, 最停在腰间,“魏驭城,你有腰窝。” 宽肩窄腰,比例刚刚好。 魏驭城随手套上长裤, 平静说:“有腰窝的人怎么?x功能比较强吗?” 林疏月登时无语, 这男人绝了,“跟脸上有梨涡样, 很好看, 很特。” “嗯,想夸我特好看直说。”魏驭城拿眼神烫她, “是不是还有特好用。” 林疏月把外套丢过去, “说话,衣服穿上。” 魏驭城笑着走近,重新将她搂怀里, “,这个角度能看见月亮。” 林疏月投眼远望,果然,能看见西移的明月半隐半现在林间树梢里,周围是散落的星辰以及如烟的薄雾。月如波光雪亮,山野夜盛满清风。洞『穴』内温度适宜,像是提前置身初夏。 林疏月没来由地提了句:“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魏驭城淡,“不清楚。” “钟衍会帮你记得的。” “那小子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魏驭城话虽嫌弃,但语气是温柔的。有这份心,不是冷情的人,这也是魏驭城欣慰的点。 说到钟衍,提到上次帮林疏月『操』办生日会的。 魏驭城早有疑问,“你为什么从不过生日?” “不喜欢。”林疏月答得快。 顿了顿,魏驭城:“不想说不说。” 林疏月咽了咽喉咙,缓过来的这会时间,喉咙比刚才痛感更强了。她抿抿唇,“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还是跟我妈有关。” 安静片刻,林疏月的视线从月亮上收回,低:“我妈当年,不想把我生下来。她发现怀孕的时候,还成喝酒蹦迪,也不想去医院,自己托人买了打胎『药』吃了。结果我生命力顽强,这『药』没把我打下来。 ” 魏驭城怔,缓缓低头看她。 林疏月的脸很小,掩在手臂间,更显稚嫩。长密的睫『毛』稍遮眼睛,看不出她的情绪。 “来我爸知了,发了火,我爸老实,第次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吓到了我妈,没办法,只能把我生下来。”林疏月吸吸鼻子,“可能这是我妈直不爱我的原因吧。” 辛曼珠是典型的野够了找个老实人接盘。从广东打工回来,找了老实的林至业结婚。刚结婚半年还算相敬如宾,可辛曼珠骨子里不是安分的,想要赚大钱,『迷』恋灯红酒绿,喜欢追寻刺激。她开始出入『色』场,交了大堆狐朋狗友,今陪这个老板朋友谈生意,明陪那个富太太朋友泡酒吧。 林疏月出生那,辛曼珠生完的第句话是:这大肚子终于没了,不用再缠束腰带了。 为追求漂亮,她在怀孕期间直想尽办法让肚子显小点。 每次林疏月生日,辛曼珠都会以种非常傲慢的语气跟她说,我以前是不打算要你的,是你那个死鬼老爸拿刀子威胁我,我没办法才生的。 心情好的时候,语气只是刻薄嫌弃。 心情差的时候,尖酸,羞辱,无止境的打击,凌骂。 “她用我的生日,提醒我,我是个多么不堪的存在。我从懂时候起,特害怕过生日,到零点,我妈会推来,对我冷嘲热讽,哭诉着她的生活有多不如意。” 林疏月眼睫眨了眨,目光眺向某点。 她以极平静的语气,将过往疮疤与生命痛复盘描绘,默了默,她转头看向魏驭城,眼里是渺渺水雾,像只被欺负到不敢嚎叫还手的可怜小狗。 “魏驭城,我『自杀』过。” 魏驭城忽然悔了。 悔问她这样的问题。 伸手,猛地将林疏月抱住,压着她的脑勺,让她的脸完全贴实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到温度与心跳。 “嘘,不说了。”下下轻拍女孩儿的背,“都过去了。” “你不是想听故吗,没,说完吧。”林疏月轻轻叹了口气,“我7岁那年,我妈跟人去了国,说那边能发大财,再也没了消息。没两年,我爸车祸过世了。肇赔了钱,我靠着这笔钱继续生活,考上大学。我20岁的时候,她带回了林余星。” 林疏月仰起脸,“你知我为什么要学心理吗?” 对视两秒,魏驭城说:“我知。” 想好好活着。 林疏月像阴暗夹缝里奋力生长的野草,经历暴风雨捶打,却仍向着太阳努力生长。 这秒,魏驭城做了定论。 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要放手了。 洞『穴』内的那点余温随着夜的延长而逐渐蒸干,两人往回走。来时是林疏月带路,这会她慢吞吞地跟在头,小要求:“慢点好不好?” 魏驭城平正经:“慢点你还怎么凿得出小溪。” 开车上瘾了是吧。 林疏月可怜兮兮地抓住的手,“我腿软。” 魏驭城笑,在她面前蹲下,“上来,背你。” 下山路不好走,魏驭城依旧走得稳稳当当。林疏月箍着,“魏董,快36了吧?” 知她打的什么主意,魏驭城大气不喘,淡说:“嗯,36也能让你腿软。” “……” “林老师,26了吧?” 突然觉得是陷阱,林疏月闭口不搭话。 魏驭城把人掂了掂,“26要我背,到了36,做完岂不是要用担架抬。” “……” “还有个问题。”林疏月迅速转移话题,“为什么你要问李斯文要避孕套。” “因为型号样。” “你还知李秘书的型号?” “汇中集团的第行政秘书,没有隐私。”魏驭城说得正儿八经:“包括伴侣,周几次。” “……” 魏驭城把林疏月送回宿舍,自己再开车回了镇上宾馆。回明珠市的飞机是次日下午,汇中的工作团队上午过来了趟工地现场。扶贫组热情,中午留吃了简餐,林疏月正好忙完回来,乍看李斯文坐在外坪吃饭,想起昨晚魏驭城的话,顿时不太自在。 “林老师。”李斯文温和打招呼。 “李秘书。” 李斯文吃惊,“你感冒了?嗓子哑成这样?” 身的牧青随口说:“能不感冒吗,昨晚她好晚才回来,得有12点了吧?” 李斯文反应过来。 昨晚魏董也好晚才回宾馆,嗯,挺巧。 傍晚,飞机降落明珠机场,繁华城市高楼霓虹连片,不分黑夜白昼。魏驭城出机舱走在最,低头给林疏月发短信。 偏远的南青镇已渐渐休眠,亮灯的住户都少少。偶尔几处昏黄灯影,镜头拉远,村庄宛如蒙尘的玉。 wei:平安。 月:嗯,晚安。 — 日子好像没什么改变,两人都忙,也不是腻腻乎乎的子。魏驭城这个位置,要跟『毛』头小子似的调情腻歪,也挺变态。间很好地互补,分寸感拿捏得刚刚好。自小树林那晚这半个来月,林疏月算是『摸』清了魏驭城的路数。 不喜欢打电话,通常是个视频直接弹过来。 要么是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要么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懒懒散散,总没个正常场景。有次更过分,直接在浴缸里泡澡。 那次晚上有儿,临时开了个会。林疏月坐在会场排,手忙脚『乱』地挂断视频,情绪激地发信息:我在开会! 魏驭城:我在泡澡。 林疏月:那你好好泡。 消停了。 五分钟,手机震: 魏驭城:手酸了。 林疏月乍看没明白,回了个“?”过去。 魏驭城:出不来。 林疏月背僵,顷刻脸如火烧。 正好旁边的个年轻小姑娘凑近,“刚刚小强书记说的是哪句话呀?” 林疏月猛地坐直,手机盖,把小姑娘吓得直退缩,还以为她不好相处呢。 有的男人,『骚』次够了,足够让人刻骨铭心。 — 过了几,林疏月和牧青起去参加了图书馆落成活。这是南青镇第座图书馆,建得大气漂亮,当很多媒体都到场报,南青县也正好借此契机宣传。活不仅邀请了各级领导,还有各路捐赠赞助的企业家。做好能留名,喜闻乐见。 中午吃饭的时候,认识的扶贫组领导把牧青和林疏月都叫上。设宴芙蓉楼,个包厢开了两桌席。林疏月本觉得无谓,到了,竟然看到了陈刚。 林疏月的步子放慢,牧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以为她忘记了,“那是陈总,上次在学校,你见过的。给图书馆捐了三万册书籍,还有主体建材也是负责的。” 迎来送往,陈刚在本地的望颇高,在包厢口很多人跟打招呼,笑朗朗。 “走吧,我也去打招呼。” 林疏月把人叫住,“师兄,我没胃口,我不去了。” “啊?”牧青意外,“那少吃点。” “真不用。”林疏月笑了笑,“人我也都不认识,不自在。这样吧,我自己在外面转转,等你吃完起走。” 牧青体贴地没再劝,点点头,“那不为难你,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吃完来找你。” 小镇这么大,实在没什么好打发时间的地方。林疏月在外头走了圈回来,坐在包厢外头的大厅等。 估『摸』着饭局也到半,时不时地有人出包厢,没关紧,敞开半,能听到里面的聊和偶尔的笑。 陈刚坐对着的位置,很多人过来敬酒,都却不恭,笑笑嘻嘻。林疏月看在眼里,不由低头自嘲笑,觉得挺讽刺。也罢,异地乡,多不如少。 酒喝高了,里头聊的音也越来越大。 阿谀奉承陈刚的不在少数,刻意的逢迎偏偏最讨人欢心,陈刚夸张的笑如此突兀。忽然,林疏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有人提:“明珠市的汇中集团,不是很想跟陈总合作吗?” 另人附和:“想啊,当初不知怎么巴结陈总,那个董长,都亲自来请,和陈总称兄弟的,不是想要陈总手上的资源吗?” 陈刚冷笑两,捏着筷子隔空摆了摆,“提了,碰上小人了。” “不会吧,汇中集团那么大的上市公司。” “上个市有多高尚?魏驭城吧,在业内的名你以为有多好?出尔反尔,背信弃义。”陈刚嗜酒,酒劲儿上来嗓也大,“魏驭城是吧,魏董是吧,妈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这话骂得重了。 酒桌上时无人敢吭。 陈刚记仇,窝着火,上次在汇中的,让颜面扫地,“求着跟老子合作,我呸,人人怕是吧,我不怕,,给老子『舔』鞋都不……” 哐当,板忽然弹开,重重摔打在墙壁上。 骤然出现的林疏月站得笔直,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反倒带着点点笑意。有人认出来:“诶,林老师?” “正好!过来块儿吃点,这位是陈总。” 林疏月笑意更甚,施施然地走向陈刚。林疏月是那种俗称“直男斩”的长相,杏眼多情,鼻翘小巧,嘴也不是那种死板的薄唇,红润饱满,给本来偏妩媚的长相综合了几分娇憨无邪。陈刚虽然认出了她,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徒,乍看林疏月的殷勤姿,还以为是来巴结讨好的。 “陈总好,久仰大名,果然名不虚传。”林疏月偏头笑,慢条斯理:“把颠倒是非,傲慢无礼发,丑陋自私发挥到了极致。” 在场的人鸦雀无。 陈刚脸如猪肝,“你,你!” “陈总的丰功伟绩太多,有件可能忘记了。我来提个醒。”林疏月不疾不徐:“去年您去汇中集团谈合作,在楼梯间『骚』扰了个女职员。律师函上怎么写的,陈总是不是忘记了?” 语出,众人骇然,刚才敬酒巴结的人都缩了缩肩,大气不敢出。 “魏驭城是个什么样的人,轮不着你来说。”林疏月收敛笑意,神情孤傲冷淡,“你自己做个人吧。” 陈刚恼羞成怒,发酒疯地扬起手。 “住手!”从外冲来的牧青猛地扑过去,把陈刚按捺在桌上,“你还打女人是吧?!” 场面顿时打『乱』,陈刚理亏,第想着的是关,怕丑被更多人看到。很多人过来拉架劝和,这比图书馆落成仪式可热闹多了。 林疏月算是和陈刚彻底撕破了脸,牧青是个仗义的,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不管对错,能手打女人,不是什么坦『荡』的人。” “谢了啊师兄。”林疏月抱歉说:“你本可以不牵扯其中的。” “哪儿的话,今算不是你,我也会制止的。”牧青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师妹,这不是你的风格。” 林疏月笑了笑,没答。 晚上,魏驭城打来电话。南青镇如今也有不少汇中的人,只要有活,该参加的也会参加。尽管当时包厢关着,看到的人不多,但这还是到了魏驭城耳里。 电话里,难得的沉默。 还是林疏月笑着打破,挺坏地开玩笑:“怎么了,告诉我在泡澡啊。” 魏驭城的呼吸沉了些,只说了句话:“没必要为了我,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林疏月却不赞成,“我听不得人说你不好。是无关紧要,但你不是。” 此时的魏驭城刚洗完澡,空调温度打得高,只系了件浴袍,宽宽松松地罩在身上。水渍没擦干,胸口袒『露』处可见滴正往下坠。加头发半湿,魏驭城像个风流公子哥。听到这话,笑得低低沉沉,却仍不满意地问:“那我是什么?” 瞬静止。 几秒,听林疏月软:“魏魏。” 钟衍敲来时,猛地看见舅舅的大长腿架在书桌上,边看手机边笑的稀奇场景。下意识地要退出去,没来得及,魏驭城已然不悦:“不会敲吗?” 钟衍『摸』了『摸』脑袋,“我敲过了,您没听见。” 魏驭城心情好,不跟计较。 钟衍往沙发上躺,“叫我什么啊舅?” 魏驭城起身,解开睡袍重新系紧,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走去右边转角的小吧台倒酒,头也不抬地说:“桌上的东西你看看。” 钟衍咕噜爬起,走到书桌前,果然有个包装精的纸袋,打开看,全是口红。 “舅,我没变。”觉得有必要澄清。 魏驭城佩服这小子的脑补能力,也不知上哪儿修炼的。 “你挑下,觉得哪个颜『色』好。” “?”钟衍反应过来,“舅舅,你送人的啊?” 魏驭城默认。 钟衍惊奇:“送女的?” 魏驭城忍无可忍,“选。” “噢!”钟衍没多想,不知不觉给自己挖了个坑,“这能看出个啥啊,口红不都要试『色』吗?” 魏驭城接话:“那你试。” ……? 这里边有几十支口红,钟衍试到想死。皮肤白,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气质样貌都是顶顶帅气。魏驭城直觉得这孩子长得过于俊秀,也罢,正好物尽其用了。 钟衍起还不自在,试到面,便彻底放飞自我。 “舅,这个斩男『色』,是不是很适合我?” “吃土『色』?也太符合我的现实写照了吧!” “诶!这个不错啊,气场全开。”钟衍对着试衣镜左右摆脸,拿起口红盖底看,嗯,姨妈『色』。 魏驭城眼睛闭,实在看不下去。并且这晚上,做起了噩梦。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幕是南青镇的真实写照,春雨下,风也回暖,好似夜间,寒意远走乡,花草悄然登场。田地里大片的油菜花鼓起花苞,向阳处已率变淡黄。万亩油菜田,朴质即最的景『色』。 帮扶组正在筹划以此开拓个景点,吸引周边市县的短途游客,牧青脑瓜子灵活,在学校经常组织各类活,经验丰富,以时常过去帮忙。 林疏月忙完手头的也会去现场看看,这下午,手机响,是钟衍给她打的电话。 林疏月以为是林余星出了什么,心紧,赶紧接听,“小衍?” 钟衍的音像春里的惊雷,轰轰烈烈没完没了,“林老师我跟你说,我发现我舅个秘密。我觉得有喜欢的人了!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早发现不对劲,经常拿着手机看,有时候还莫名笑!前几大晚上的,竟让我试口红。肯定是要送给女人的礼物!” 林疏月心里陷了陷,忍着笑,“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高兴!我觉得我舅为爱失去了自我!你品,你细品!”钟衍憋了肚子话,倒豆子似的全盘倾出: “林老师,我心里最佳舅妈人选是你。但我舅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对方肯定是个渣女,看看都把我舅都折磨成什么样了,最好让我知她是谁,不然我揍不死她,揍到她整容林老师你信不信!” 林疏月身体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脸,弱弱地应了:“……信。” 第45章 鸳鸯林老师,少玩手机,注意身体。…… 第45章 过了两, 学校教语文的老师有事,拜托林疏月几节课。林疏月欣然,去了才发现竟是申筱秋所在班级。申筱秋见到林疏月, 眼睛亮了亮, 弯出两道漂亮的弧。 申筱秋坐靠窗倒数第二排, 成绩处下游, 据林疏月这两观察,她上课时的注意也一般,时不时地走。有时候叫她回答问题, 她便沉默地摇摇头。不过她的缘倒不错,下课后也跟一两个女生经常玩。 周四从学校回宿舍, 快到门口时正巧碰见小周出去办事, 小周顺嘴一提:“林老师, 有找你,一轻帅小哥。” 林疏月前半句以为是魏驭城,一轻两字,便很快自我否认。 快步走回去一, 扶贫组这边的工作员正在接待, 现场四五个,钟衍的气质出类拔萃, 一眼就到了他。 林疏月愣了愣。 钟衍也了过来, 不似往日咋咋呼呼,只相当有风度地对她了, “hi, 林老师。” 接待的连忙介绍:“林老师,你这朋友做善事来了。他表个捐了两百万的计生物资,运输车已经到了南青镇, 我们会马上安排分配。” 林疏月明白过来。 起那日在小树林,魏驭城说的“亲一下一万” 何止一万,简直一吻千金。 钟衍忙完就飞速过来找她,没的时候,又变成那个熟悉的小爷,“林老师你我吗!激动吗!高兴吗!你别忙着说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不是觉得我又变帅气了!” 林疏月双背身后,正儿八经地围绕他转了一圈,点头,“帅了一点。” 钟衍情绪激动:“只有一点?!你再仔细!我来之前还烫了头发,耳钉也是定制限量款!给你个机会,再回答一遍。” 林疏月忍,“好,帅得像换了个头。” 钟衍满意了,告诉她,“我舅派我来的,没用汇中的名义捐款,以我的名字捐了实物。就是这卫生棉有点,哎,不是说不好,只是不符合我的酷哥形象。林老师,你在这边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你瘦了点。” 林疏月陪他闲聊了会。 钟衍乖得像个考试的学生,问什么答什么。林疏月觉得未免过于乖巧,“怎么了?有心事了啊?” 钟衍长长叹气,口吻老成:“『操』心我舅,真的没到,老房子着火,烧得噼里啪啦没眼。我走之前还非常委婉地关心了句,但他压根不搭理我。” 林疏月:“怎么个委婉法?” “舅舅,你不要遇上诈骗犯,我不着急要舅妈。”钟衍心有余悸,“他当时的眼,我觉得是断绝舅甥关系。” …… 钟衍在这边待一周,下月起就要去上补习班。林疏月挺意外,这至是个好现象。她说:“下午我还有两节语文课,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是钟衍第一次到这种教室上课。 望着那些衣着朴素,甚至打补丁的,没比他小几岁的,钟衍陷入沉默。林疏月的知识储备已足够将高中课程讲得生动有趣。 她像一个发光体,在讲台前熠熠生辉。钟衍认真,觉得这些东西似曾相识。环境很重要,一旦小差,可瞥见这群求知若渴的学生,便会觉得,浪费是罪大恶极。 这是钟衍近三,第一次有了迫切的,自愿的,回归学海的冲动。 下午的是高二级的课,结束后,林疏月起上午在初中部还有教案忘了拿。钟衍陪她走了一趟,路过教室时,里头还在上政治课,林疏月下意识地了眼,结果发现,靠窗边,申筱秋的座位是空的。 到办公室随口问了句班主任,“赵老师,申筱秋下午请假吗?” “没请假啊。又走了?”赵老师皱皱眉,“好几个礼拜了,今周四吧?每周都是星期四下午跑了。我问过她,她只说家里有事。” 申筱秋家里就一个精状态不佳的大伯,穷苦孩子早当家,老师于心不忍,一般也不会严厉批评,只觉得可惜。 出校门的时候,林疏月不放心,“钟衍,陪我去家访吧。” 钟衍第一次到申筱秋家的房子都惊呆了,“卧槽,远我还以为是养殖场之类的。这,这住?” “你是好日子过惯了,对很多来说,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是奢求。”林疏月敲门,没应,但是门又没有关紧。她便自己推走进院子。 脚步声轻,屋里的申筱秋没到,转过身一是林疏月,她顿时吓得脸发白。 林疏月皱眉,“你怎么哭了?” 申筱秋猛摇头,慌慌张张地去收拾刚换下来的裤子,把它背在身后,拽得紧紧的。林疏月宽了宽表情,着说:“老师只是路过,你忙吧。” 没多留,退出门外,叫上在外头的钟衍走。 “这么快?问清楚她早退的原因了吗?”钟衍不明所以。 “没事。”林疏月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钟衍在南青镇倒也不是无所事事,魏驭城用心良苦,让他来办捐赠的事。一是磨炼心态,二是见见世面,重要的,是让他来世间的每一面。 钟衍感慨舅舅对他隐晦的爱意时,林疏月简明扼要道:“这是送你来参加《变形计》的,贵族爷的心灵净化之旅。” 钟衍一,确实是这么回事。 “林老师,我活儿干完了。你下午带我转转呗。” 林疏月似是有急事,拎着包就往外走,“没空,你自己待着。还有,借你的车用用啊。” 钟衍对着她背影诶诶,“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忘了说,魏驭城晚上过来。 今是周四。 林疏月先是给赵老师打了电话,确定申筱秋又早退。 电话刚断,就到一辆黑『色』本田驶过来,停在申筱秋家门口。林疏月早早在这里守着了,她没跟任何提,其实上周四,申筱秋忙脚『乱』地藏裤子,林疏月到了裤子上面沾了点点血渍。 没多久,申筱秋从屋里出来,低着脑袋,脚步犹豫。 副驾驶坐着的不耐催促,她还是上了车。 本田往去镇上的路,林疏月着钟衍的车,小心跟在后头。到了县道,车密集许多。本田的速度不快,林疏月跟得隐蔽且小心。后,到车停在芙蓉楼前。不仅申筱秋下了车,司机和副驾驶的两个青也跟着一起往里面走。 林疏月暗暗松了口气,芙蓉楼只是吃饭的地方,应该不是坏的那种情况。了一会,林疏月也走进芙蓉楼,两个青带着申筱秋往楼上雅座去。 正是饭点,芙蓉楼生意繁荣,进进出出的络绎不绝,倒也方便了林疏月的隐藏。每隔一个雅间都有一颗观赏『性』的堂鸟,这植物叶片宽大,很好地隐蔽其后。二层呈一个鱼尾形,包间数量左右两边对称,中间吊了一顶奢华大气的水晶灯。 林疏月记住申筱秋进去的包间位置,然后找到对面的同一间。这一间没有安排客,也没有灯。林疏月掩在门后,一刻不松地盯着对面动静。 陆续还有几个进去,门的时候,清晰见坐在桌前的申筱秋,几次门、关门,林疏月发现,似乎还不止她一个。 不多时,又来了一拨,这次林疏月到了个熟。 陈刚穿着浅纹格的西装,梳着大背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瞧见油光发亮。林疏月心里一咯噔,没多地拿出机,调整位置,伸出去了些,对着陈刚的方向。 可还没按下录像键,陈刚似有感知,往这边了眼。林疏月心惊肉跳,收回,准备趁机走,结果刚出包厢,就被拦了去路,陈刚领着两个男的,其中一个右眉断了半截。 林疏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程刚,声音阴恻恻的,“林老师,好像特别喜欢偷拍。来都来了,就进去一块儿吃个饭吧。” 林疏月被半胁迫地带了过去。包间里,申筱秋到她后脸『色』窘迫,咬着嘴唇,把头低得不清表情。 林疏月挣那个断眉男的钳制,走到申筱秋面前:“你早退不上课,来这儿做什么?” 申筱秋悯默不答,指抠指,无措地微微颤抖。 这桌上坐着的都是成男『性』,和陈刚称兄道弟,指望什么好秉『性』?林疏月长得出挑,今又穿了件短款小西装,腰间一根细细皮带,把腰线勾勒出两条弧,往下是长腿翘『臀』,着实吸睛。 一个胖子阴阳怪气地,“哟,美女老师啊,正好和学生一起了。” 林疏月气愤不已,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问:“叔叔,您没五十也有四十五了吧?孩子是不是也上初中了?你要这么喜欢跟孩子吃饭,怎么不把自己家的带来。” “你!”胖子脸『色』讪讪,被怼得颜面扫地。 林疏月不搭理,转过头,『色』严肃:“申筱秋,你到底在干吗?” 申筱秋吸了吸鼻子,仍不吭声。 “我问你。是不是有强迫你来的?陪这群吃饭,喝酒!”林疏月质问,“这都是当你爸的了,没『逼』你,我不信。” 陈刚敲了敲桌面,冷哼道:“林老师,说话是要负责的。” “负什么责?我说错了吗?你们心里清楚!”林疏月毫无怯懦,目光转向陈刚,眼底像驻扎了坚硬磐石。 陈刚『操』了一声,把酒杯子猛地往地上一砸,碎裂声刺耳,凶狠地指着林疏月:“你今好有证据讲这话!不然我非要讨个说法!” 两恩怨已久,陈刚做出『性』『骚』扰这龌龊事,就甭指望他有多高尚的品格。那次让他丢了面,下不了台。退一万步讲,魏驭城是站得住理,再者实斐然,和他压根不在一个级别。所以陈刚也不敢明面上得罪。但林疏月不一样,落在他上,早收拾了! 这杯子砸地,是吓唬,也是撂态度。但林疏月眼皮都不眨,目光清亮执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陈刚。 这场面已经骑虎难下。 林疏月难熄愤怒,扭头问申筱秋:“你跟老师说实话,是不是有『逼』你来的。” 申筱秋犹豫,忐忑,恐惧,不知所措,很多种情绪在她脸上穿梭交织。 押她过来的那个胖子冷不丁地口:“你说就是了!” 申筱秋肩膀抖了抖,声若细蚊,“没有。” 像一根冰柱从头顶心直钻脚底板,林疏月心寒至极。她忍不住扶住申筱秋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刚底气高涨,气焰飙升,冷道:“林老师,你别『逼』孩子啊。” 林疏月转过头,一脸不甘心。 “我不跟女计较。”陈刚装大度,悠哉地在桌前走来走去,“这么多到了,你总得给我个交不是?这样吧,你向我敬三杯酒。这事就算过了。” 旁边的胖子眼明快,立即倒满一杯白酒,眯眯地递给林疏月,眼睛不怀好意地在她锁骨下描摹,“美女跟我坐一坐,慢慢喝呗。” 语气猥琐,故意拿林疏月取乐难堪。 林疏月顿时受困,经绷得紧紧的,一时不出脱身理由。她了眼申筱秋,眼里是无尽的失望和受伤。 申筱秋死死咬着唇,眼泪无声往下流,根本不敢接她的目光。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 到不请自来的,陈刚愣了,林疏月也怔住。 魏驭城姿态闲适,不慌不忙地打量了一圈。他穿了件深灰风衣,衣襟敞,『露』出同『色』系的薄线衫。纵是简单款式,丝毫不妨碍他的气场震住局面。 他当无事发生,表情甚为从容温和,“陈总,好久不见。” 陈刚皮肉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魏董大驾光临。” 魏驭城面带淡淡意,直言不讳:“事儿我也说了,陈总是个爽快,那我也乐意做爽快事。” 一语出,落针可闻。 陈刚目光渐变阴鸷,甚至做好了动的准备。 但下一句,魏驭城却收敛气势,客气道:“今这出,是我家妹莽撞,纯属误会。陈总生气是自然,道个歉也是应该。” 林疏月扭过头,不可置信。 魏驭城向前一步,主动拿起酒杯,“她喝不了,我替。陈总消消气,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至于伤了和气。” 林疏月胸腔剧烈起伏,呼吸都顺不过来一般。 魏驭城持酒杯,杯底朝桌面磕了三下,然后一口饮尽。空杯朝下亮了亮,一滴不剩。 陈刚眼眯了眯,没敢表现明显,但魏驭城这种身份,无疑是给了他脸面和台阶。于是顺杆而下,也着倒了杯酒,一口喝完回敬魏驭城,“魏董大气。” 魏驭城颔首一,慢条斯理地将空杯放回桌面。他没急着走,而是向陈刚旁边的胖子。 目光锐利,如干涩的寒风咄咄『逼』。那胖子不由后退一小步,无形之中像被电泵抽压所有氧气,莫名觉得窒息。 魏驭城朝他走近两步,『色』严峻压迫。还没反应过来,他猛地伸出右,掐着胖子的脖颈往墙上顶。胖子底盘不稳,像只任拿捏的灌水海绵,中不中用。 任他死死挣扎,舌头往外吐,魏驭城不松半分道。背青筋微凸,根根凌厉分明,是下了狠劲。 “下次坐坐之前,先对方是谁。”魏驭城一字一字平静道:“管好嘴,才保住命。” 松了,魏驭城颔首,“姑娘们在不合适,陈总这桌我请,就带走了。” 语毕,他箍着林疏月的臂,又指了指申筱秋,一并走出包厢。林疏月怒火难消,“凭什么向他道歉!他就是在做坏事!我到了!我到了!” 霸道车横停在芙蓉楼外,魏驭城让申筱秋在旁着,然后不算温柔地把林疏月塞进后座,自己也坐了上去。 车门关,魏驭城冷静质问:“你到有什么用?你有物证还是证?” “申筱秋裤子上有血!今又出现在这里!那群男的干什么事儿?!”林疏月气炸了,串起所有细节和因果,她一到这些肮脏东西,心里难过得要死。 “就算是事实,你也要讲究证据。”魏驭城保持理智,没有顺从的诱哄,没有无脑认同,“你一个贸然过来,就是一种错。” “我错什么了!我要事实真相,我揭穿丑恶面孔也有错?”林疏月一团火往心口冲,泪水涌上眼底。 “不讲方法,鲁莽事,有理也变没理,还会害了你自己。”魏驭城语气克制,目光冷傲,“这是陈刚的地盘,就算我来,他真要耍横,我也镇不住。莽撞如归,头破血流,伤伤己,有用?” 眼泪忍不住往下滑,但林疏月不再争辩,只泪眼汪汪地着他。 魏驭城喉结微滚,下了定义:“空有孤勇就是愚蠢,除了感动自己,没有任何用处。月月,生不得忍辱负重。先活着,才有资格谈以后。” 林疏月撇着嘴,低着头,不停吸鼻子。 魏驭城知道,她这是进去了。 “好了,好了,不急在这一时。”他去抱她。 林疏月倔强撇过脸,眼睛又红透了,“这种不值得你敬酒。” 魏驭城说:“但你值得。” 林疏月反应这么激动,一半是因为真相,一半是因为魏驭城这样的身份,竟跟这帮草包握言和。让她更加愤怒失去理智。她哽咽:“才这么小的女孩儿,怎么下的去。” 魏驭城依旧平静,“卑劣者哪里都有,满足虚荣心也好,怪癖也罢,都不是脱的借口。既然知道,就更应该有谋划地去解决。保护自己是首要,这个世界,不是靠你一腔孤勇就维持绝对的正义。” 林疏月闷声,“我知道。但我没到,申筱秋会站在他们那边。” 魏驭城了,掌心覆盖她背,体温蔓延传递,“关心则『乱』,林老师自己还是学心理的高材生,怎么不明白了。你既知这事不简单,她一个孩子,又决定什么?你又何须与个孩子计较?” 林疏月擦了擦眼泪,睫『毛』尖上还有泪珠,起来楚楚可怜,“魏驭城,你怎么来了?” 魏驭城佯装伤心,“终于关心我了啊。” 林疏月起来更愧疚了,他不忍再逗弄,“这边有项目,跑得自然就勤快些。和钟衍碰了面,他说你把车走一直没回。我不放心,查了gps赶了过来。” 顿了顿,他后怕,“幸亏我来了,不然你要吃大亏。” 林疏月小声宽慰:“毕竟公众场合,他也不敢过分。” 魏驭城伸出,林疏月立刻会意,乖乖把自己交过去。 终于抱到了。 “林老师这颗正义之心纯净,我好好保护。至于我,”魏驭城从容自信,“不总说我『奸』商么,我站在□□之下,也无惧寡廉鲜耻的阴谋段。应付这些,不值一提。” 林疏月怔了怔,然后勾了勾他的指,“以后别叫我林老师了。” “嗯?” “你才像生导师。” 魏驭城低低而,眼似诱似哄,“崇拜吗?” 林疏月点头,“魏老师,心悦诚服。” 这边交完心,两下车,申筱秋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林疏月也没再责怪,只平平静静说:“走吧,先送你回家,明记得按时上学。” 把送到,车里就剩他们俩。 短暂沉默里,气氛渐变。 这边电台信号不佳,柏林之声里放的是英文歌。情情爱爱,旖旎回旋。林疏月忍不住侧头,男喉结恰巧滚出一道弧,很是『性』感。 魏驭城低声,“晚上去我房间?” 林疏月正襟危坐,“不,钟衍在。” “别管那小子。”魏驭城说:“他慢热,情窦未。” 寥寥数语,把车内本就稀薄的氧气消耗更净。林疏月没吱声,魏驭城便当是默认。回回来南青镇,魏驭城都在镇上宾馆住着。 纵然是好的,条件也实属一般。 房间是钟衍提前好的,拿了房卡,找到房间,一进门,门都来不及关严实,两就迫不及待地搂抱一团。魏驭城的往下挪了挪,林疏月着躲,“别碰那儿,痒。” 魏驭城故意拿指点,“怕痒的女,以后怕丈夫。” “歪理。”林疏月驳斥,“我才不怕你。” 魏驭城似非,吊着眼梢自下而上她,一脸得逞『色』。 林疏月反应过来,烧着脸把用推,“老狐狸。” 魏驭城也没强所难,顺着道慵懒懒地往床上一倒。双肘撑着床面,支着上半身。 与此同时,走廊处电梯门。 钟衍吹着口哨双『插』袋,贼酷地出电梯。刚上来时顺便问了前台,得知房卡拿走了。那一定是魏驭城回来了。 他准备过来望长辈,不以孝心感动舅舅,下个月涨点零花钱。 门里。 魏驭城仍保持慵懒躺床上的姿势,和林疏月虽隔着距离,但眼艳丽,风流调情:“怎么回事儿啊林老师,总是口是心非。一见面就玩儿,一到床上就要。时间短了说不尽兴,玩久了呢,又哼哼唧唧这也疼那也酸娇娇气气……” 门外。 钟衍脚步一顿,瞳孔地震。 门没关,魏驭城也瞬间到了他。 舅甥俩四目相对,气氛死寂。 下一秒,魏驭城面不改『色』,如常语气说完下半句:“……玩个机都这么费劲,林老师,玩机,注意身体。” 第46章 鸳鸯魏魏雄伟。 第46章 钟衍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拍拍胸口,心想,舅舅现在真的和蔼慈祥许多, 是个晚辈都会关心了。 钟衍如捣蒜泥般附和:“没错, 是少玩手机, 不然颈椎病。” 林疏月忍着笑, 点点头,“。” 钟衍忍不住提醒:“舅,你能不能坐帅一点, 这个姿势我都不常用。”他一个男人,都替魏驭城刻的外放气质感到脸红。 魏驭城蜻蜓点水的语气:“你不知道的姿势还很多。” 林疏月如噎断气, 不怎么然地挠了挠鼻尖, 脸别去一边。只钟衍直球, 点点头,“不讽刺我了,很多坏习惯已经在改了。” 这傻孩子,根本没get到他舅的车技术。 林疏月指了指洗手间, “借用一下。” 她前脚刚进, 没几秒,魏驭城后脚便跟了来。 门轻声上锁, 腰间一紧, 被男人搂住。 林疏月紧张,“钟衍呢?” “打发他去帮我买水。” 魏驭城下巴放在她肩窝, 呼吸也沉重了些, 呼出的气贴着她皮肤,渐渐化作湿意,重复数次, 就像烧热的水一样。魏驭城低声:“昨晚没睡,累死了。” “我你的音频没听吗?” “听了想起你,就更睡不着。” 林疏月转过身,双手搂上他脖颈,“合理怀疑魏董在撒娇。” 魏驭城没否认,懒懒应了声。 他高,为配合林疏月,站得不怎么直,弯着背和腰,更显压迫感。林疏月踮脚亲了亲他唇角,“还累吗?” “累。” “这样呢?”往上,又亲了亲男人的眉眼。 他本闭着的眼睛悄然睁,这么近,能看清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狭长上扬的眼廓。魏驭城这双眼睛长得很多情,也是素日严肃作掩,冲散了这点眉目温柔。 林疏月仔细分辨,“魏驭城,你是桃花眼诶。” 魏驭城低头索吻,直接且凶悍,相濡以沫时,可以是缠绵的春水洗礼,也可以是无往不利的侵袭,他以浓烈情绪瞬间将人拉进己的世界。 深尝浅磨时,眼角的桃花了。 钟衍快去快回,不能亲昵太久。两人刚出来,人便拿着水回来了。 “舅,农夫山泉点甜。”钟衍一手递水,一手刷手机,“这镇不起眼,没想到业务还挺野的啊。” 林疏月:“怎么了?” “我刚下去买水,小商店门口个二流子把我叫住,问我不找个人陪。拿出手机就我看照片,说什么样儿的都,陪聊天陪喝酒陪吃饭都行,又硬塞了张名片我。”钟衍当街边八卦:“我一看,伙,女孩儿还没林余星年龄。” 林疏月抬起头,“长什么样?” “点面熟。”正儿八经一问,钟衍的记忆雷达便始搜刮,他抓了抓后脑勺,灵光一现,“像上个礼拜,你访的个女学生!” 林疏月下意识的紧了紧手掌,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魏驭城。她按捺住心头澎湃,听进他的话,在一切还未落定之前,学会了隐藏己的情绪。 魏驭城,也回应着她的目光。无声的默契里,似是告诉她,是吧,千难万难,总拨云雾的一日。 这事不瞒钟衍,林疏月把今天发生的事跟他摊牌。钟衍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生物是不是病?行吧,林老师,这事包我身上。” 于是第二天,钟衍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打去电话,吊儿郎当地说:“啥,你们这年轻漂亮点的小妹妹吗?” 声音和昨天商店门口他塞名片的是一个人,态度殷勤:“的的,老板你什么样的?” “淑女点,老点,听话的。”钟衍拖腔拿调高高在上,“最照片,我选两个,明天你带来。” “嘞,等着啊老板。” 钟衍长相出挑,一身『潮』牌很衣品,他是典型的小白脸长相,脸型小,眼廓长且上挑,货真价渣男气质。所以说这些混账求,简直浑然天成。 马仔办事利索,很快发来照片。 果然,里面申筱秋。被特意打扮过,妆容成熟,小吊带『露』出令人遐想的锁骨,眼神却难掩懵懂无措。 钟衍把所对话全截了图保存,约定次日晚六点,昭阳宾馆见。这边谈完,钟衍腾的一下站起身,“我现在就报警,明天抓现场!” 魏驭城没发表意见,林疏月当机立断:“不行。他们敢这么猖狂,肯定打点了关系。报警没用,还会提早走漏风声。何况就凭这几张截图,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 钟衍:“我该怎么做?” 林疏月:“录下来。” 钟衍下意识地抱紧手臂,“林老师,我不对未成年下手。” 林疏月笑着捏捏他的脸,“怎么会,毕竟你也还是个宝宝。” — 次日,钟衍在朝阳宾馆门口等,马仔掐着点也赶到,钟衍不废话,保持高冷姿态,“人呢?” “马上来。”马仔点头哈腰。 钟衍拿出手机转账,“完事后再剩下的。” 马仔机敏,“哥,你留下过夜?” “废话。”钟衍桀骜不羁,“不然我找你个寂寞。” “得加钱。”马仔立刻比划手指。 钟衍爽快答应,调子颇高:“费事,我先上去洗个澡,人到了送到502房。” 马仔喜笑颜地收款,点头哈腰道:“放心,老板玩得心。” 钟衍走进宾馆,理了理外套,悄然按停微型录像设备。然后找了个隐蔽靠窗的位置,能将楼下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辆黑『色』轿车,就这么光明正地停在宾馆门口,先是司机下车,接着拉后座车门。里头的人不愿下车,司机凶着挥拳吓唬,很快,申筱秋摇摇晃晃地下了车,表情痛苦。马仔嫌慢,扯着她的肩膀就往宾馆里推。 钟衍录这一切后,飞速跑回502房冲了个头发。 很快,门铃响。 钟衍打门,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边擦边说:“进来吧,你们走远点。” 门关,马仔暗暗呸的一声,他俩年龄差不多,真是同人不同命。 门里,申筱秋恐惧得发抖,眼泪无声往下掉。钟衍把『毛』巾一扔,睨她一眼,然后侧了侧头,“林老师。” 申筱秋一愣。 就见衣柜门倏的推,林疏月从里面钻出来。憋了太久,气都快断了,热得她脸颊『潮』红。她口呼吸,目光紧追申筱秋:“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跟老师说话吗?” 申筱秋懵在原地,慢慢的,眼泪倾盆流泄。她捂着嘴,身像被掏空,慢慢蹲在地上埋着头啜泣。 钟衍急得命,围着她团团转,“你怎么回事啊!我们是在帮你!冒着多的风险你不知道啊,上回我姐差点被小杂碎害死,你没心啊。” “小衍。”林疏月出声制止,对他摇了摇头。 申筱秋哽咽着小声:“是我伯『逼』我来的。这些人每个月都他一笔钱,我是不来,我伯就拿火钳打我,捅我肚子。” 林疏月不觉地握拳,强『逼』己冷静,“『逼』你干吗?” “陪叔喝酒,吃饭,还去唱歌。”申筱秋又哭了起来。 林疏月:“没人脱你裤子?” 半晌,申筱秋点头。 林疏月紧紧抿唇,脸上也无半分血『色』。她转头问钟衍:“录下来了吗?” 钟衍晃了晃胸口的翻领,小心扯出隐蔽摄像头,“必须的。” 林疏月也蹲下来,扶着申筱秋的手,刻她心疼更多,“你还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申筱秋迅速摇头。 “你相信老师吗?” 她又用力点头。 林疏月起身,条不紊说:“让她在这里睡一晚,明早五点,车把你送回。” 钟衍觉举手,“我马上去找我舅舅!” 录下来的证据,连夜被送去南祈市。魏驭城交待过,他私人的律师团早做准备,且各级人脉牵线搭桥,点对点,直接走了举报流程。 第二天,马仔先被拘留。接着是扣押黑『色』丰田作案车辆,根本不他们运作的时间。为牵扯未成年人,办案过程中意压着消息不外漏。 案件调查需时间。申筱秋的伯精神病,不在刑事拘留范围内。林疏月只觉荒谬,“犯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精神病?既然病,就治病。” 于是,申筱秋伯被送往了精神科。这老头挣扎着不肯,力气奇,哪还半点神经病模样。 林疏月一直冷眼盯着,站在角落里,像陷入某种魔怔一不。钟衍发现她不对劲,“怎么了林老师?” 林疏月慢半拍地回过神,低了低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年她被诬陷,她找对方对峙时,他也是这般歇斯底里的反应,面目狰狞,眼珠子激鼓出,像打了兴奋剂的失控者。 林疏月当即觉得不对,脱口出:“胡平川!跟我去做精神鉴定!” 胡平川力无穷,把她狠狠推在地上,跑了。 这一跑就再没了踪影,她扣了一段洗不清的黑历史。 林疏月诡异的,把思绪往某一个点上重和。他看着申伯发狂的样子,从眼底冷到心底。个人来咨询室时,登记的名字是胡平川。林疏月闭了闭眼,根本不搭界的两个人。她嘲一笑,己也跟着走火入魔了吗? 申筱秋伯父严重的精神疾病,上级医院建议住院治疗。只不过这样的话,申筱秋就没了人照顾。林疏月想了个办法,“在不行,暂时在扶贫组边住着吧。” 虽然办案刻意低调,但哪能不走漏半点消息。很快,这事如一记炸雷,在南青县都传得沸沸扬扬。阴云撕破了道口子,烈阳便争先恐后地刺探出来。流言蜚语也,心散播也罢,很快,陈刚让幼女陪酒的事传得沸声震地。 陈刚虚表,骨子里还是穷山恶水的刁民习『性』,平日只对利益贪图的人礼尚往来。阿谀奉承的人多,看不惯的更多。他是想尽办法,没让群马仔把己供出来。但不知怎么的,人塞了一沓照片进他,被他老婆看见——陈刚和人吃饭时,左右陪着两个年轻女孩儿;ktv里,他搂着一个女的情歌对唱。各个场合十几张,还他左拥右抱进宾馆房的照片。 陈刚老婆本就不惹,『性』格刚烈强势,据说当天下午,直接拎着菜刀跟他同归于尽。 里里外外的麻烦事,够他喝一壶的了。 这人名声急转直下,继影响到了生意。很多在签的合同纷纷黄掉,起初陈刚还狂妄,“他妈的不签就不签,除了我,我看谁敢他们供货!” 结果,第二天就人抛出橄榄枝,以低0.5个点的价格,吸括了他的客户资源。 夜幕深降,小镇推云雾,又是一夜明月当空。 一处不起眼的小茶楼里,本就简陋的环境灯亮得极低。最里面一处卡座,帘子拉得严,只闻声不见人。 “魏董这份礼,我铭记于心,以后需帮忙的地方,王某一定倾尽全力。”王启朝以茶代酒,爽快地敬了魏驭城。 魏驭城品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王老板不用客气,互惠共利。” 时候,利益比感情坚固靠谱。些偷拍的照片便是王启朝安排的,魏驭城也顺势牵桥,把陈刚的破烂事透『露』他的几个重采购商,顺便推了个人情王启朝。 王启朝陈刚恩怨已久,如今也算出了口恶气。 和聪明人说明白话,魏驭城没待多久便离。次日,扶贫小组边传来消息,“王启朝愿意资助申筱秋,直到她学毕业。” 林疏月不知道王启朝和魏驭城的渊源。只觉得,这事再完满不过。她得意洋洋地向魏驭城炫耀:“怎么样!我脑瓜子是不是挺聪明的?勇谋,临危不『乱』,逻辑满分。” 魏驭城面『色』温和,很捧场地夸赞:“林老师厉害。” 他这么正经一夸,林疏月反倒不意思起来,“我知道,很多事你都在默默筹划。” 魏驭城挑眉,“嗯?” “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费周章,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林疏月眼睛湿漉漉的,忐忑不定。 魏驭城依旧是平静神采,他望着她,淡声应:“我希望林老师永葆赤子之心,天真不被折损。”—— 所以我坚持你的坚持,让公平正义你同在。 这件事之后,钟衍觉得林疏月简直酷毙了,对她的感值飙升,且愈加惋惜,骂魏驭城没眼光,“我觉得我舅被pua了,喜欢被折磨,被羞辱,被捆绑。” 林疏月睨他一眼,“本事当你舅舅的面说。” “还没这本事。”钟衍挠挠头发,“林老师,你啥时候回明珠市?” “干吗?” “回明珠市,才和个渣女公平竞争。” “……”林疏月皱皱眉,“你见过女的吗?” “没,”钟衍说:“我想象的。” 林疏月正喝水,呛得咳了几声。她一时起了兴趣,又问:“你觉得你舅舅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我就话说了。”钟衍掰着手指头正儿八经地数数,“我舅看颜值的,我知道的就都是美女,身材,不能干巴巴。得听我舅的话,未经他允许,绝对不许到里来。” 林疏月脸『色』渐渐冷下来,不咸不淡道:“哦,也就是说,很多女朋友到过你。” “没。”钟衍说:“我舅不带人回明珠苑的。” 林疏月理解成,只带去酒店房。 她放下水杯,坐得笔笔直直,像一座严肃的雕像。钟衍觉得气氛不太对,“林老师,你怎么突然闭了?” 林疏月扯了个笑,温柔说:“豪门八卦很听,谢谢你小衍。” 钟衍后知后觉,一种事不妙的莫名预感。 — 这天晚上,魏驭城不容易找着机会,趁人不注意,闪身进了林疏月的宿舍。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和她拥抱。 温热的呼吸还带着室外的冷意,从她的眼睛一路向下,遇温化成点点湿意,预告着他不加遮掩的欲望。林疏月被蹭得痒,偏脸,“白天的,外面么多人。” “我让李部代表公司请吃饭,都去芙蓉楼了。”魏驭城语速和作一样迫切,唇还贴着,不耽误地反手脱掉己外套。 林疏月不冷不热地回应,踮脚贴他去墙上,然后把魏驭城双手抬高,定在墙面不许。 从没哪个女人对他玩壁咚。 魏驭城低声笑,低头去碰她的鼻尖,“林老师,亲。” 林疏月便亲了亲他唇角。 魏驭城不满意,“敷衍。” 林疏月慵慵懒懒,态度不甚明朗,“魏董教教我呗。” 于是,『潮』水汹涌将她劈头浇灌。魏驭城调情一把手,也不是清心寡欲的男人,忍了这么久,早想做畜牲了。 就在他将人打横抱起直奔主题时,林疏月手指点了点他的肩,一个抗拒的作。 “嗯?”魏驭城气息不平,胸口起伏频率陡增。 林疏月秒变无辜:“不行呢,生理期。” 魏驭城:“……” 他审视数秒,额上的汗细细密密满布,眼角还未褪的情。他显然不信,以手试探,隔着衣料,还真是不一样的触感。 魏驭城顿时憋闷,火气没处发,僵着身子望着她。 林疏月不理会这小可怜,风轻云淡地从他臂弯间钻出,“对不起啊,你且忍忍。” 魏驭城难得爆了句粗口。 男人衣衫不整,又a又欲,林疏月心尖发颤,觉得这样的魏驭城太man了。她收敛情绪,正儿八经地出主意:“你到外面透透风吧。” 魏驭城没脾气,“这样我怎么出去?” 衬衫扯出半截,还半截仍扎在皮带里。视线再往下,林疏月觉得,只他一出这扇门,人人都能变身盯裆猫。 沉默平复许久,魏驭城:“下午两点的飞机,这个月我去一趟外,没时间过来。” 是交待,也是若似无的委屈。 他手放在门把上,林疏月忽然把人叫住,飞快跑过去,勾下他的脖子飞快亲了一口,小声说了句话。 魏驭城八风不,假意皱眉,“没听清,再说一遍。” 林疏月于心不忍,轻咬下唇。 …… “魏魏雄伟。” — 钟衍随魏驭城一起回明珠市,候机时,钟衍闲得无聊,竟破天荒地拿出一本英文单词背起来。连魏驭城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转『性』了?” 钟衍拽得很,“我早就发奋了不,一点都不关心我。” 魏驭城眼神施压:“你再说一句试试。” 钟衍立刻身转向一边。 安静片刻,他主道:“来这里一趟,我挺难受的。” 魏驭城冷呵,“怎么,我能来,你这个少爷还委屈上了?” 钟衍默了默,合上单词本,“不委屈,就觉得,己以前挺混账的。” 魏驭城听出来,这是幡然醒悟了。他内心欣慰,以这小子的名义捐资行善,心意总算没白费。 魏驭城淡声:“不是一直念叨想去夏威夷冲浪,找个时间,我让李斯文安排,你去美玩一段时间。” !! 钟衍内心狂喜!! 片刻,魏驭城没来由的,冒出一股直觉。他随口搭了句:“走的时候,跟林老师道别了吗?” “道了啊。”钟衍沉浸在梦想成真的喜悦里,管不住嘴地全盘托出:“聊了一会,她还夸我豪门八卦讲得,林老师挺幽默的。” 魏驭城抬起头,“什么八卦?” “咱们还能谁八卦,只能是您这位一之主。”钟衍不忘臭屁恭维,“我说您很魅力,很女人缘。每次出席场合携带的工作女伴都是人间尤物。把林老师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觉得她更崇拜你了,舅舅你放心,我没再多说别的了。” 魏驭城面带微笑,很。 — “夏威夷不用去了。” “以后每天跟我上班,去我办公室背单词。” 第47章 鸳鸯他是我的,听懂了吗? 第47章 魏驭城不喜欢嚼舌根的人, 这点钟衍是知晓的。但骤失夏威夷冲浪机会,心里难以接受,斗胆辩解:“还不让人说了。” 魏驭城斜睨他, “对, 不能说。” 钟衍:“霸道。” 登机广播响, 魏驭城眼神施压:“知道就行。” 他这个年龄身份, 逢场作戏也好,应酬需求也罢,不可能没有过人。但这拿台面说就没思了, 他养着这外甥这多年,锦衣玉食伺候着, 关键时候拆台第一名。 不过换个角度想, 林疏月介, 是因为对他用了心思。魏驭城思虑许久,决定不再提这件,让它自然晾过去。 — 几后的周四,林疏月接到夏初的电话。 夏初有减少与她的联系, 只每周用另个微信号跟她报平安。三两个林余星的视频, 让她知道弟弟好好的。这次是夏初常用的电话号码,林疏月心头一紧, 以为是林余星出状况, 慌忙接听,夏初像是猜到她心思, 第一句话就是宽慰:“弟弟没, 别多想。” 林疏月松气,掩了掩,“怎了?” 夏初告诉她:“李嵊已很久没出现了。我找人查了他的行踪, 一月,有购买高铁票的记录,去了m市,并且没再出入过明珠市。” 林疏月抿了抿唇,“他就是m市人。” 夏初:“嗯,他回了自己家。正巧,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也在m市。按照之给我的地址,我让他帮忙去看了看。那房子没人住,问了一圈邻居。” 林疏月屏息,“怎样?” 夏初藏不住高兴,“打听到的消息,李嵊父子俩去了北京,原因不知,但有人讲,他爸李修源的肾脏一直有『毛』病,拿『药』保着命,但这次复发,挺严重的。”这也味着,李嵊陪李修源治病去了,不会再回明珠市。 “月月,在听吗?”太过安静,夏初以为断了线。 林疏月握紧机,机身滚烫,嗓子变了音似的,挤出一个字:“嗯。” “知不知道,李嵊他爸有病?” “我听我妈提过。”林疏月是有印象的,但具体『毛』病就不清楚了。 “那消息应该不假。我那个朋友问了几家邻居,都说看到李嵊收拾行李,带李修源去北京治病。”夏初问:“所以,打算时候回来?” 夏初与她亲密无,是交心交命的挚友。姑娘『性』格大咧,但真要做件,比谁都靠谱。她今能打这通电话,那一定是有把握的。 “还有魏驭城。”夏初蓦地提起他,“回他过来看余星,说了一句话。” “?”林疏月启唇发问,还没听到回答,指尖已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对余星说,不管有多少麻烦,他都不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允许,不是因为害怕被车撞,也不是怕被伤害。他尊重的选择,无论是两年的萍水姻缘,还是两年后的蓄谋已久。不同的是,第一次,他留不住。但这一次,既然留不住,他愿追随身后。至少回头时的第一眼,他能被看到。” 林疏月蓄了一眼底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夏初感觉到电话里细微的抽泣,“不会吧,这话魏驭城没对说过?” 对,一句都没有。 他对林余星说,是想宽解对方的心。 而对林疏月缄默不谈,是已润物细无声的,雕琢在每一次的千里奔赴里。 和夏初通完电话,林疏月又打给魏驭城。明明知道这个点他正忙,但就是克制不住。先接的是李斯,语气关切:“林师?是出了吗?等等,魏董在开项目会,按规定任何人不能带通讯设备。别挂,我把电话给他。” 不一会,魏驭城的声音低沉紧绷:“怎了?” 林疏月眼睛酸胀,像一个出多时终于找到家方的小孩,哑着声音说:“魏驭城,想了。” 魏驭城顿了下,还搭在会议室的门把,然后笑薄薄,“还没到晚,来,说说看,怎想的?” 林疏月鼻子抽了抽,“怎想我的,我就怎想。” 魏驭城到落地窗,身后是正襟危坐,表面认真工作,实际个个竖起耳朵探听八卦的汇中员工。他不以为,入目是繁华城市如蝼蚁,他心里自有明珠,仍是轻松的笑语:“那恐怕难实现,没我这个力气劲,在面待几下,就耍赖不动了。” 身后员工:!!! 这是班时能听的吗! 那头迟迟没有回音,魏驭城心说是不是过了点,刚想认错缓解,就听林疏月说:“等我回来。” 魏驭城指收紧,语气依旧平静:“我一直在等。” 身后员工:!!! 我爱班!! — 在南青镇的支教时节点是到下周四,牧青十分坦然,甚至提出,只要她想,可以提早离开。 “新的一批师下月过来报道,没关系的师妹,聚散有时,能跟共这久,十分愉快,也深感荣幸。”牧青笑容真诚。 林疏月点头,“做好该做的,没提不提。师兄,会在这边待多久?” “南青镇工作结束,我应该会去湘西。”牧青目光悠远眺望,他是平静的,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多伟大目标,只一句质朴的,“尽力而为吧。” 还有一周时,林疏月帮着牧青做好资料收尾。他们编制了南青村所有学龄儿童、在读学生的家庭资料,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户都进行过访。这边一辈的民众化程度普遍偏低,多的是不讲道理的人,被辱骂,驱赶,放狗咬是常,有两次,还被人拿着铁锹追打。 纵如此,林疏月和牧青始终没放弃,将每户的生活困难、基本情况,以及孩子的『性』格特征都进行了记录。林疏月对每一个孩子可能潜在的『性』格因素,都做了提醒备注。 程晓东:12岁/父母外出务工/胆小/表达能力欠佳 张凤红:7岁/怕狗/喜甜食可以此作为嘉奖/有较好的表达能力 李二蛋:父亲嗜酒有暴力倾/常年家暴/重点关注 严金柱:智力偏低/易怒 陈花银:母亲精神疾病/抑郁倾/已申请医疗金 …… 这些珍贵的档案资料,回归到师中。林疏月针对一些特殊的孩子,与牧青一起积极奔于相关部门,在法律范围内,替他们争取最大的援助。 在南青镇近四个月的支教援助工作,正式临近尾声。 林疏月最放不下的,还是申筱秋。 这两,公安局那边来了消息,因为涉及未成年人,且案件本身的社会影响不良,又综合受害者监护人的见,给予案件不公开处理。林疏月所知道的,那几个马仔面临较重的刑诉讼。 当然有不尽人之处,但林疏月如今已能平和心态。就像魏驭城教她的,这个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只要赤子之心永驻,真不折损,就是问心无愧。 回明珠市的车票买在周六。 周五这,林疏月去探望申筱秋。王启朝的资助都是落到了实处,第一件就是帮她把这破旧盛夏也不见光亮的房子给重新翻修。 乍一进去,林疏月还以为错了地方,外墙刷白能泛光,邋遢的院子也重新规整,还给搭了个钢筋棚晾晒衣服。屋子里面仍在施工,申筱秋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短袖,正往外头搬东西。 见着林疏月,孩儿笑厥如花,“林师。” 五月初夏,新翠发芽,光影鲜活明亮得给人涂抹颜『色』。林疏月觉得,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明媚姿态。 她卷起衣袖帮忙,“还有要搬的?” 申筱秋不再胆怯,大大方方地接受好,“还有一些书。” 这个家的东西本来就少,杂物零零碎碎散落一地。林疏月看得饶有兴致,拾起一枚火柴盒,受了『潮』反倒旧得更好看。她拿了个纸盒,把这些小玩归纳一起。最后收拾稍大的物件。几本卷边的作本,发黄的粮票以及一本棕红『色』的式相册。 林疏月顺翻了一页,黑白照片居多。第二页,有申筱秋五六岁的彩『色』照。小姑娘从小就长得清秀,和现在没差太多。再翻一页,依旧一张泛黄的彩『色』合照。林疏月视线扫过去,在看到最右边的人时,心脏像被狠狠掐紧。 浓到突兀的眉,细长眼睛眼角下吊,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后排,虽是高中学生模样,但还是被林疏月一眼认出。 胡平川。 那个指控她利用专业之蛊『惑』病患产生依恋感情的胡平川! 林疏月的指尖如被冻住,死死磕印在薄膜塑料。像撞钟“嗡”的一声砸在太阳『穴』,瞬把她拉入『逼』窄牢笼。 “林师?”申筱秋不明所以,“还好吧?” 林疏月深吸一气,强『逼』自己冷静。她将相册翻了个边,指着胡平川问:“这是谁?” “我堂哥。” “叫名字?” “申远峰。” 林疏月一刹『迷』茫。 胡平川。 申远峰。 所以,“胡平川”根本就是假名字。他为要用一个假名字来看诊?林疏月脑袋一空,蓦地想起李嵊。这个假设只冒了个泡,已让她浑身像被抽断肋骨支撑不住。 林疏月克制不住扬高声音:“他在哪里?” 申筱秋害怕,嘴唇张了张。 “人在哪里!”林疏月陡然大声。 申筱秋被吼得后退一步,胆怯不知所措,声若细蚊哆嗦道:“我不知道。” 林疏月咽了咽喉咙,指甲尖狠狠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再开,她压着嗓子先道歉:“对不起啊筱秋,师态度不好。但这个,这个人呢。师认识。”林疏月每说一个字,都像被刀尖划似的,眼睛都憋红了。 申筱秋飞快答:“师,他虽然是我哥哥,但我真的很少很少见他了。他是我们村为数不多考大学的,出去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疏月咬牙:“一次都没有吗?” “没有。”申筱秋急急保证:“师,我真的没骗。” 林疏月点点头,“师信。” “我大伯精神时好时坏,他以不这样的,去年就严重了。阿花婆说,这是一个传一个。迟早的。”申筱秋说:“两年,我听伯伯说,表哥不大学了,在外头跟人混,要赚大钱,不得再回来了。” 林疏月:“知道他跟样的人赚钱吗?” 申筱秋仔细回忆了番,想起:“来过家里一次,个子高高的,记不清长样了,但那穿的是黑『色』衣服。” 林疏月抖着拿出机,按了几次才按进相册。她有李嵊的照片,问:“是他吗?” 申筱秋辨别半,茫然地摇了摇头,“林师,我真不记得长相。” 林疏月慢慢蹲下去,相册滑落在地,她抬起,脸埋在,许久许久没有反应。等这气顺下去,她才抬起头,“这张照片可以给师吗?” 申筱秋立即点头,“可以。” 林疏月头发晕,起身的时候扶了把她的,忍过这波眩晕。 申筱秋想问不敢问,犹犹豫豫,“林师,哥哥是不是做了不好的?” 林疏月的笑容很虚浮,“跟没关系。” 线索到此中断。 林疏月收好这张照片,决心一定要找到胡平川。 晚,大伙儿给她践行。扶贫组、学校师都来了。牧青张罗着办了四桌饭,这待遇,暂时扫清了心头郁结。 共久了有感情,真到了分别的时候,林疏月也惆怅。从开饭,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学生有家长,拿着土特产非要塞给林疏月。 后来,林疏月一眼看到了藏在门的赵小宇。她笑着勾勾,“过来。” 赵小宇不怕冷,赤脚惯了,鞋都不穿,脚丫子黑乎乎的。他在林疏月面站定,递了个本子。林疏月打开一看,眨眨眼,“画的师啊?” 他点点头,“画得不好。” 林疏月笑:“画得很好,师特别喜欢。” 小男孩儿顿时笑出八颗白牙。 林疏月『摸』『摸』他的头,“好好学习。” 赵小宇敬了个少先队礼,“。” 饭吃到一半,还来了个人。 王启朝开了辆凯美瑞,单独让人把林疏月请了出来。林疏月没见过他,正狐疑,王启朝自报家门。林疏月心生感激,原来是他资助了申筱秋。 王启朝是个少言的,直奔主题,从车后座拿了个信封递给她,“帮忙带给魏董。” 如此直接,想必也是知道她和魏驭城的关系。于是也没好扭捏的,林疏月大方接过,“好,一定带到。” 边说边打开包,想把信封放进去。 她今背的是一只双肩包,系绳一解,堆在袋的东西滑了出来。其中之一,就是从申筱秋家要来的那张照片。 王启朝目光一低,忽说:“这个人。” 林疏月心一跳,“您认识?” 王启朝拿起照片又看一眼,“眼熟,像在我厂子里做过工。” 林疏月焦急不耐:“您知道他住哪吗?” 王启朝摇头,把照片还回去,“应该是年,没做太久就辞工了。不过我可以帮林师去问问,有消息我再告诉。” 林疏月这一晚没怎睡,先是翻来覆去地失眠,凌晨终于入睡,又不停地梦魇。梦里她被一朵黑云追,笼罩头顶,越压越低,最后幻化成一张丑陋无比的脸,獠牙锋利朝她颈咬下。 林疏月睁开眼,虚汗满背,像从水里捞来似的。 三点半,房里只有她的心跳声。 林疏月就这睁着眼睛到亮,六点,牧青骑摩托送她去镇坐大巴车,牧青很有绅士风度,一直把人送到南祈机场,才挥作别。 林疏月今回来的消息,没有提告诉任何人。 明珠市的房子之就退了租,林疏月打车去明珠路附近,找酒店开了房。昨该是感冒了,又一夜没睡,她头疼欲炸。加之这两的信息太凶猛,心里装着,脑子更加放空。 在去申筱秋家之,林疏月是想着,要给魏驭城一个突然回来的惊喜。这下彻底有心无力,她看了看时,汇中还有两个小时下班。睡一觉过去也来得及。 结果这一睡,直接睡到夜『色』霓虹。 林疏月嗓子干,『摸』了『摸』额头,好像还有点发烧。她挣扎着坐起来,眼一片眩晕。好不容易缓过劲,她长叹一气,本来还想买个礼物,这样会显得比较有仪式感。 现在仪不仪式的,不重要。就自己这状态,能撑到见面都不错了。 林疏月趴床给魏驭城打电话。 通了,一直是长嘟音。 就在她以为不会接的时候,最后一秒,显示已通话——却不是魏驭城的声音,“找他有吗?” 林疏月以为拨错号码,还特拿下机看了一眼,她皱眉,“怎是?” 叶可佳语气带着一贯的高傲姿态,“怎不能是我。” 林疏月渐渐回过味,“拿魏驭城的机。” “这不是很正常的?”不用见面,都能想象她说这话时的轻蔑神『色』。 林疏月恍恍惚惚,一瞬以为自己是打扰有『妇』之夫的小三。想到这,她差点笑了,然后笑微敛,不疾不徐地搭话:“叶可佳,是不是忘了我跟说的话?” 电话挂断。 明珠公馆,灯影璀璨。 顶楼贵宾包,接待的是汇中集团重要客户。业务涉及,叶可佳的司也把她带了来。到了才发现,魏驭城也在。 他在人群里应付自如,谈笑风生,就像一颗移动的夜明珠,无论多少人,魏生永远是最闪耀的那一个。叶可佳无数次地朝他递眼神,含蓄的,娇怯的,热情的,但他一眼都不回应。 在场别的同围坐一起嘀咕:“叶可佳眼睛都快长魏董身了,太明显了叭。” “她才来集团多久就这高调,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喜欢魏董似的。” “刚我看到她拿了魏董机。” 客户来敬酒时,魏驭城正在沙发和别的总谈。机还放在稍远的牌桌,叶可佳最先看到他机屏幕亮光。过去一看是林疏月,酸涩瞬蒙了心,她不动声『色』地揣着机,到隐蔽处接听。 接完后,还把电话记录给删了。 这边,李斯过来魏驭城身边静静候着。 魏驭城正和王总聊最近的大宗商品势,结束话题后,才把注力匀给李斯。李斯神『色』微变,甚少有这犹豫的时候:“魏董,刚才,林师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您在哪儿。” 魏驭城皱了皱眉,双抱在胸几秒,折身去牌桌边拿了机。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他刚想拨号码——包门从外推开,林疏月站在门。 林疏月肃着脸『色』,眼神从容极了,精准地在声『色』『迷』离里搜索目标。越过任何人,甚至是魏驭城。最后,她看到站在靠里边的叶可佳。 叶可佳虚了心,下识地往后躲了躲。 林疏月定了心,迈步朝她靠近。这两发生的已够让她烦的了,加之身体不适,火气儿正没处发,既然有人往枪撞,那也实在不必吝啬这几颗子|弹。 叶可佳压低声音,“干吗,想动吗?” 不理会这先发制人,林疏月冷笑:“有打不得的?” 场面刹时安静,连点的歌都没人去唱,都往她们两人身盯。 林疏月是属于温柔那一派的容貌气质,平日相处也是温和细雨,像涓涓细流悦眼舒心。但真要刚起来,那也是完全镇得住场的。比如此刻,她目光像裹着蜜的箭,不动声『色』地往叶可佳心尖尖刺。就在叶可佳觉得她铁定要为难自己时,林疏月反倒温柔一笑,一字一字地说: “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生就爱跟我抢?抢东西也罢,让就是了。怎连我男朋友也觊觎了?” 叶可佳顿时无地自容,“,。” 林疏月点头,“对,我,是我。既然忘记我跟说的话,那我只好当面再说一次,只这一次给我听好了——这个姓魏的,是的板,的领导,的衣食父母,的魏董。唯独不是的男朋友。他是我的,听懂了吗?” 说完,林疏月看都懒得看叶可佳一眼,又径直到魏驭城跟。方才的凌厉神『色』一瞬消匿,她双环胸,蜻蜓点水般扫过目光。 甚至都不用开—— 魏驭城侧过头,淡声吩咐李斯:“机脏了,换新的。” 几个汇中员工恨不得立刻拍小视频群发同群,内心疯狂os:快看呐!!们磕的cp是真的!! 第48章 鸳鸯(一更)来当你爸爸。…… 第48章 两人一唱一和, 把这场戏唱得完满。 看热闹的,探八卦的心满意足,明天汇中集团一定血雨腥风。只是叶可佳面子挂不住, 起先还想以楚楚可怜博同情, 但魏驭城一句“换手机”直接打了她的脸。 谁说魏董怜香惜玉? 那也得看是谁。 局继续组着, 客户表面当没事, 象征『性』地喝了两杯后,就说醉了要回酒店休息。都有眼力劲,知道魏董该处理家事了。 朝叶可佳发完火, 之后林疏月一直很乖。这会在车上,和魏驭城坐在后座也是一言不发。撑着半边脸看窗外风景。 魏驭城吊着眼梢, 神『色』轻挑, 闲适地靠着椅背, 眼神慵懒懒。他伸手过去,弄似的轻扯林疏月衣袖口,“不打算跟我说话?” 林疏月还真没打算,手收了收, 把袖口藏在大腿上。 魏驭城喝了酒, 不似平日的清心禁欲,眼底微微熏红, 像深藏不『露』的桃花瓣, 不经意淌出深情。他朝林疏月挪近,有点儿无赖公子做派, “那我跟你说话好不好?” 奉令专心开车的李斯文压根就专心不了, 职业素养使然,他此刻很想提醒一下老板,“撒娇”不是您这个身份该出现东西。 林疏月没忍住, 嘴角轻扬一道浅弧。然后疲惫地往椅背一靠,“不想听,我头疼。” 魏驭城蹙眉,手背挨了挨她脸颊,“怎么发烧了?” 林疏月补觉补回来的那点精气神,都用在了对付叶可佳上。她此刻不是矫情,也不是故意吊着魏驭城,更没什么兴师问罪念头。 纯粹是累。 她“嗯”了声,“就,烧起来了。” 魏驭城被这语气逗笑,眼角扬了扬,然后展平。他伸出手,揽着林疏月肩头把人拨进怀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本来想买个礼物,等下班再去找你。” “住哪?” “vi.sa。”林疏月慨:“离你公司近地方真是寸土寸金。” 魏驭城抬眼,李斯文从后视镜里瞥见,立刻会意,“好的魏董,我会安排签单。” 安静了会,魏驭城说:“晚上有应酬,跟去的人多。我手机放在牌桌上,没接到你电话。然后,她应该删过通话记录。” 林疏月如鱼打挺,立刻精神了,悠哉叹:“一往情深,娶她吧。” 魏驭城将人重新摁回怀里,手指有下没下地缠着她的头发,“我也对你一往情深,没听你说嫁我。” 车速镇定,李秘书面不改『色』,实则手指扭曲,方向盘都快被他抠下来。林疏月果不其然没接这茬,低着头,蔫得像颗小蘑菇。 魏驭城叹气:“先去医院。” 林疏月确实难受,没逞强拒绝。从这绕去明西医院太远,就近去的附院急诊。挂了两瓶水,开了『药』,到酒店已是十一点。 下车时,魏驭城和李斯文在车里迟了分把钟才出来。等电梯时,林疏月靠着镜面墙,脸『色』呈病态白皙,徒添楚楚可怜。 她歪着头,鼻间呼吸还是热,浑身不得劲,“你和李秘书在车上干吗?”她随口一问。 魏驭城侧身站在她对立面,斜睨她一眼,平声说:“要套。” 林疏月差点跪了。 魏驭城伸手捞她一把,正经着脸『色』说:“这就腿软了?” 林疏月蹭开他手。 “牵好。”魏驭城声音淡,“对病人下手这混账事我还不至于做。” 林疏月小声嘀咕:“算你有良心。” 有了这个保证,她也变得有恃无恐许多。出电梯了不肯走,赖在魏驭城身上像条八爪鱼。磨磨蹭蹭房间后,林疏月又搂着他胳膊装可怜,“魏董,我头疼。” 魏驭城扶她去床上躺着,然后把开『药』配好,倒了水递给她,“头疼还这么不老实,回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告诉了你,我还怎么抓『奸』当场。”林疏月哑着声音,委委屈屈正正经经。 魏驭城听笑了,然后收敛神『色』,轻声说:“答应你,没有下次。还有,别听钟衍胡说,败坏我名声,说得我好像多纵欲一样。” 林疏月也安静下来,然后笑了下,“我和钟衍聊天,你都能套出话,我现在倒有点同情小衍了,天天被一只老狐狸算计。” “我算计,是让他长脑子,总比以后出去被别人算计得好。”魏驭城这话正理昭昭,乍一听也没『毛』病。 林疏月眼睫低低垂下,在眼下打出细腻的阴影。魏驭城的指腹轻抚她眼角,沉声缓缓:“明天,让叶可佳走人。” 林疏月漫不经心,“魏董不是不管这些小事吗?” 魏驭城嗯了声,“就为你当一次昏君。” 林疏月坐直了些,把剩下『药』倒嘴里,就着他手上水杯大口吞咽。嗓音带着湿意,若无其事地说:“算了,显得我小肚鸡肠。她爱作妖随便吧。” “对我这么有信心?”魏驭城挑了挑眉。 林疏月瞥他一眼,“这要有什么信心,男人那么,换一个就是了。” 魏驭城面『色』平静,最擅长眼神施压,凌厉从眉峰间传递,就这么盯着她。林疏月被盯得浑身发麻,伸出掌心盖住他眼睛。 短刺感扎着手心,奇妙触感。林疏月忍不住赞叹:“魏驭城,你睫『毛』好长哦。” “林老师转移话题技术一流。”语气虽冷,但他还是松了眉眼,然后轻轻握住她手腕。 林疏月散了头发,病着,连发丝都乖巧淌在肩头。两缕顺着锁骨往下,垂落在胸口。魏驭城视线跟低,然后停在某一处。林疏月内搭款式贴身,浅驼『色』更显温柔,把身材勾得凹凸起伏,又纯又欲。 林疏月察觉他眼神变化,瞬间警惕:“干吗?” 魏驭城淡淡挪开眼,“改主意了。” “嗯?” “想当混账。” “……” 想归想,条件不允许。林疏月这一晚病得挺厉害,发烧反反复复,嗓子疼得快冒烟,后半夜咳得心脏都痛,冷汗浸着背,一茬茬地往外冒。魏驭城伺候了她一晚上,后来都没干衣服换了。大半夜,他自己开车出去了趟,回来时,拎着几套睡衣,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林疏月难受得眼睛都红了,一咳嗽就有点眼泪在眼眶打转,像初酿的桃花酒。魏驭城看着心疼,见她没气,说:“别使,衣服我帮你换。” 林疏月乖得像个小机器人,伸手,举手,任他拎着汗湿的睡衣捣鼓。女孩肤白如雪,魏驭城像在仔细剥鸡蛋壳。她里面只罩了一条短薄半截背心。林疏月正,不用穿都很有形状,像两团圆滚滚雪球,配上她现在的状态,容易让人升腾起变态破坏欲。 魏驭城沉默寡言,也如机器一般,慢慢吞吞地帮她穿衣服。这套是系扣的,从下面往上,一粒一粒扣得仔细,过了会,扣不动了,卡在温柔起伏最高点,魏驭城干着嗓子,“衣服小了,换一件。” 他起身快,转过背,额上汗坠落。 魏驭城深呼一口气,以意志强『逼』自己,现在还不是做畜生时候。 折腾到三点多,林疏月烧退了,终于沉沉睡去。 魏驭城掐了把眉心,抱着她也凑合眯了会。 翌日,大晴天。 但林疏月醒来时,室内一点都不刺眼。魏驭城不在,窗帘被他体贴拉上,只留了一掌宽的距离透光。怕吵醒她,所以魏驭城没发短信,是手写了一张纸条用香薰盒压着。 -睡醒吃早餐,风大,别外出,中午过来看你。 魏驭城写得一手好字,清隽秀丽又不失笔锋凌厉,拿出去当字帖卖也一定销量领先。林疏月捏着小纸条看了又看,这才注意到,昨晚散落一地的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药』盒也整齐码在显眼处,是怕她忘记吃。 — 汇中集团。 魏驭城早上有个海外视频会议,缺席不得。汇报时拖长了时间,会议结束已是十一点。魏驭城回办公室,钟衍也来了。拿着本单词手册,跟无骨人似的瘫睡在沙发懒懒散散地读。 自从那天下了命令,小子倒也听话,每天过来象征『性』地背一页单词。 魏驭城一门,钟衍立刻弹坐得笔笔直直,朗诵声高八度。 魏驭城看他一眼,钟衍笑得极其狗腿,“舅,我听话!” 魏驭城忍俊不禁,松动了神『色』,坐皮椅掐了掐眉心。 “您昨晚又没回家啊。”钟衍殷勤端茶倒水,就不是能藏事儿的人,欲盖弥彰地感叹:“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魏驭城悠悠喝水,淡定问:“知道了?” “早知道了。”钟衍发自肺腑,“但您这样我真不放心,黑眼圈都出来了。”他委婉道:“舅舅,家还是要回,知道您身体好,但一整晚都那样……您懂吧?” “我不懂。”魏驭城叠着腿,“解释一下。” “男人过了35就要格外注重养生,您还没生孩子呢,更要保身体。” “明白了。”魏驭城看着他,“说我老。” 钟衍内心卧了个大槽,夏威夷好像更遥远了。他沮丧道:“我喜欢林老师,但林老师告诉我,她也有喜欢的人了。” “哦,那恭喜。”魏驭城应得敷衍,低头看手机,来了新信息。 林疏月:魏董,汇报一下,我起床啦。 魏驭城弯了弯唇,不由坐直了些。 钟衍:“行吧,我放弃。你们既然都有了另一半,我也不好劝你们彼此挖墙脚。” 魏驭城置若罔闻,专注于手机。 wei:吃东西了? 月:[照片]x3,饱腹,嗝。 魏驭城笑意更深。 一旁钟衍心丧,肯定是在跟那个渣女发短信。且看舅舅这表情,靠,陷得好深。 林疏月还是咳,但退了烧,浑身松解一大半。此刻正趴床上,有搭没搭地和魏驭城聊天。想着昨晚,哪能不动容。于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你好像爹系男友。 魏驭城:? 林疏月:就是成熟稳重,细致体贴,像爸爸。 这次,久没回消息。 他应该是在忙,林疏月便没再问。收拾了两件衣服,决定去洗个澡。水温调高,花洒快蒸出热气,被水一泡,浑身的血『液』好像都活过来似。洗澡时间有点长,林疏月洗完出来,恰好听见门铃响。 门打开。 林疏月愣住,“你怎么过来了?” 魏驭城双手撑在门两边,西服解开,衬衣绷紧,抬头看她的模样,像个活脱脱的斯文败类。他目光炙热如燃,长腿挤进,反手将门关紧,平静道: “来当你爸爸。” 第49章 鸳鸯(二更)在正经和浪荡之间游刃有…… 第49章 全情投入时, 哪管白昼如明。 不知过多久,林疏月觉得手要废,魏驭城见她实在可怜, 勉强放过。林疏月缩在被毯里, 茫然盯着这一手的黏腻, 不知该往哪儿放。 西裤像一朵妖冶的黑『色』玫瑰, 随意堆在毯上。魏驭城弯腰去捡时,腿上的肌肉线条绷出两道流畅的弧。他的上半挂着白『色』衬衫,甚至一粒扣松, 仍正经利落的商务范。视线往,简直眼看。 在正经和浪『荡』之间游刃有余, 也魏驭城的一种个人气质。 他一只手套西裤, 另只手扯两张纸巾塞她手中。林疏月如回魂, 愣愣抬起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刚才的一幕幕像碎片镜头—— “我病着。” “手又病。” “你个变态!” “叫爸爸。” “你个魔鬼!” “叫爸爸。” “……” “握紧点。” 林疏月轻呼一口气,慢慢看向他。魏驭城正扣皮带,深棕『色』, 细看上面有浅浅的方格纹路, 有任何奢华夸张的logo,做得极简式样。 魏驭城视线投过来, 平声说:“知道, 次用这个。” 林疏月反应过来,抓起枕头砸向这个魔鬼。 总不能教他太得意, 几次失守落于风, 他越发得寸进尺。林疏月把脸掩在被毯里,朝他无辜眨眼,“越来越退步。” 魏驭城手一顿。 林疏月给他科普, “他们说,手的敏感度比较低,这样能延长时间。嗯。我懂的。” 魏驭城低头,把皮带卡好。然后对着镜子穿西装,“我一点半要开办公例会。” “嗯?” “中途就一小时休息时间,不够用。” 说完,魏驭城看她一眼,。 林疏月抬手蹭蹭脸颊,热的。 — 明珠市入夏自有规律,疾风骤雨个三五天,天放晴时,也意味着夏天来临。五月中旬,热得已经能穿短袖。乘出租车去城东这一路,艳阳像个光感盒子,把城市照得明晃晃的。在春雨里洗礼过的枝叶草木长势渐盛,叶子又带着新翠的鲜艳。初夏的明珠市,像一位等待成人礼的明朗少年。 出租车送到方,一车,就看到独栋小复式门口的无尽夏开得粉蓝一片,相当治愈。林疏月进大门,院子里的颜『色』更多,像一座缩小版的夏日森林。 夏初正在打电话,抬眼一见到人,“靠!不不,我说你,我姐们过来晚点再联系啊。” 林疏月站在门口,歪着头对她笑。 “笑屁!”夏初佯装凶状,过来狠狠把人抱住,“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林疏月拍拍她的肩,眼睛却四处搜刮,“小星呢?” 咚咚咚的脚步声入耳,然后林余星急切激动的声音:“姐!!” “慢点儿!”林疏月松开夏初,赶紧迎上前。 林余星从二楼来,本来想抱一姐姐的,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憨憨『摸』脑袋,站在原笑得牙白如贝。 小孩大,会避嫌。 林疏月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乖不乖,有有夏初姐的话?” 林余星红着眼,点点头,“有的。” 林疏月也跟着难受,主动抱抱他,哽着嗓音说:“辛苦啊星星。” 夏初呼呼气,“得,我最辛苦。” 林疏月一手揽一个,“记着呢,晚上请你吃大餐。” “帝王蟹波士顿大龙虾,我一人要吃四只。” “四百只行。” 夏初啧啧,“有男朋友的人就不一样。” 林疏月笑得含蓄,否认。 林余星机灵,瞬间反应过来,顺杆搭话:“魏舅舅喜欢我姐姐的。” 夏初捂心口,“就因为我单,以要承受这么多暴击吗?” 林疏月笑,“就演。” 夏初清清嗓子,“提前说好,到时候不许帮魏驭城说话。闺蜜这一关过呢,甭想追我老婆。” 林疏月倒淡,“随你。” 林余星吃不得海鲜,夏初也就开开玩笑。晚上三人去嘉福吃猪肚煲鸡,排到一百多号,到他们时,饿得饥肠辘辘。 说话,每人喝两碗汤才渐渐缓过劲。夏初爱新鲜,许多南青县的事,林疏月挑重要的讲,讲故事似的,把夏初得一愣愣。 林余星也张着嘴巴,满脸震惊。 “不去支教吗,怎么跟演枪战片似的。” “可能观念冲突吧。”林疏月一笑而过。 夏初瞄眼林余星,拖腔拿调审正事:“老实交代,和魏驭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林疏月如实答:“去南青县之前。” 夏初惊讶,“这么早!” 林疏月不咸不淡道:“更早的你又不不知道。” “我懂我懂。”夏初把头点得如捣蒜泥。 林余星茫然看着俩姐,最不懂的就他。 吃完饭快九点,商场逛小半圈,林疏月特意去买新款的乐高。她解每一个月的上新,能准确报出系列字。 林余星感到意。 林疏月买完单,拎着满满三大袋笑意盈盈朝他来,“我知道你喜欢,以每个月去官网记来。回来一起补给你。” 林余星感动点点头,“谢谢姐姐。” 林疏月眼带歉意,“把你一个人丢,姐姐觉得对不住。” 林余星低着头,摇摇,“如果不因为我,你根本不会遭受这一切。” “姐姐不喜欢这样的话。”林疏月收敛神『色』,“余星,你从来不我的负担,你我的弟弟。” 回夏初的工作室,在二楼陪林余星一起拼会乐高,林疏月才楼。夏初在小院子里等她,起开一瓶啤酒递过来,“喝点。” “就一点啊,我昨晚上发烧呢。”林疏月接过,也往躺椅上盘腿坐,然后和夏初碰碰瓶,仰头一口酒。 “回来住哪?”夏初说:“住我这吧,楼上有个房间。” “明天就去找房子。”林疏月轻轻呼气。 夏初斜睨她,“魏驭城肯?” 林疏月笑笑。 太多就给她压力,好不容易回来,夏初也不想聊不愉快的话题。她朝林疏月伸出酒瓶,“月月,你一会幸福的。” 林疏月啧啧,“干吗啊,突然这么煽情。” “煽情吗,真心实意好不好。” 俩姑娘对视一笑,默契同时仰头喝酒。 五月夜风最温柔,院子里一盏矮矮的灯,照得光影各半。栀子花隐在栅栏里,散送阵阵淡香。清风路,不请自来,温和拂在脸庞,时间当静止。 手机响,新信息: wei:位,过来接你。 这林疏月从未有过的安宁时刻。 时间重启,人间仿佛又活过来。 手机就搁在竹藤桌上,夏初也瞧见,当即推断:“他的占有欲应该强。” 林疏月回个“好”,不置可否。 “哦对,差点忘事。”夏初忽然来兴致,“等我会儿啊。” 她趿着拖鞋小碎步往屋里跑,多久就拎着个大号黑帆布袋出来,往林疏月面前一放,“受人之托。” “这什么?”林疏月弯腰去解系带,刚开道缝,手瞬间顿住。 这,这这这…… “你,你弄这些干吗?” 夏初抿口啤酒,“不我的啊,夏繁辉同志的。” 林疏月猛咳,“你爸?” “嗯啊。我爸妈那内衣公司拓展业务,做一条成人用品的产线,嗯,你懂的。然后不停研究新产品,喏,这些公司研发出来的。他们最近在做市场调研和客户试用,反正你也有男朋友,就当帮个忙,随便给点反馈我也好交差。” 逻辑缜密,理由严谨,林疏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底自家爸妈的公司,夏初正儿八经介绍:“用的吃的什么有,放心啊,经过质检的,安全。” 林疏月:“我不需要呀。” “你不需要,魏驭城需要啊。”夏初脑筋转得快,从袋子里扒拉出一盒保健品,“他也不小鲜肉,工作压力应该也挺大,这样,不保养,以后真能当你爸。” ……怎么就提到爸爸。 林疏月现在不太能直视这个称呼。 夏初推销上瘾,一样一样给她介绍。林疏月全程沉默,因为每说一个字,就会不自觉想起魏驭城。最后她忍不住打断,“你就直说印度神『药』好。” 夏初深思熟虑,点头,“也不不可以。” “夏夏。” “啊?” “你别开心理工作室,回去继承家业吧。” “……” 恍恍惚惚中,魏驭城打来电话,“我到。” 夏初耳朵尖,立刻把袋子往她手上拎,“赶紧的,记着这事儿啊。” 林疏月被迫成为“幸运客户”,捧着这一包『药』啊玩具的心事重重上车。 “你的行李让酒店送去我那,晚上先回城东那套公寓住,就上次你住过的。”魏驭城边开车边说,见她状态不对,“烧?” “事。”林疏月把脸转向窗,心想要怎么处理这袋东西。放他车里肯不合适,先带上去再说。 奔驰驶入车库,车时,魏驭城自然而然伸手,“我来。” 林疏月拒绝得快,“不用不用。” 魏驭城看着她。 林疏月视而不见,可越想掩饰就越容易出错。她想换手拿这个袋子时,不知怎的手指勾住线头,一拿住,帆布袋就掉去上。 掉也掉得精准,袋口朝,东西稀里哗啦撒一。 魏驭城神『色』凝滞,既而皱眉,捡起其中一个印着『逼』真造型的包装盒,眸『色』深重看向林疏月。 林疏月呼吸扎紧。 魏驭城再低头,用皮鞋尖踢踢其中一个火焰红的瓶,“这又什么?” 林疏月意识甩锅,语速极快:“类似于神『药』的东西,吃能让你变神仙,这夏初说的,跟我关系。” 停车场安安静静,连穿堂风消失踪影。 林疏月闭闭眼,从未有过这么尴尬的遭遇。 半晌,魏驭城语气平和,眼角扬起的弧度分明调侃的笑意:“吃,我不会变神仙, “但你会。” 第50章 鸳鸯魏驭城低低唤了声,是个宝宝。…… 第50章 魏驭城也没多余的话了, 蹲下来,一手扶着袋,一手将地上的东西都拣进去, 还顺手打了个漂亮的结, 然后起身说:“走。” 林疏月其实挺难捱的, 那种出糗被围观的不自在感。 到公寓里, 魏驭城什么都没说,去卧室拿了件睡袍便去洗澡。洗完出来,还是正正经经的表情和语气, 体贴开解:“多大点事,也不是你故意买的。” 林疏月松了松气, 怕他不信, “真是夏夏家的产品。” “谁家的都一样。”魏驭城走过来, 轻轻贴近,“存在即合理,对吗?” 他的声音低沉放慢语速后,尤其熨耳蛊『惑』。林疏月跟着点了下头, “是。” 魏驭城的手已经搭向她肩膀, 然后顺着手臂往下,直至手指扣手指。稍一用力, 人便到了他怀里。刚沐浴过的身体还带着水温的热气, 找到目标一般迅速攀林疏月。 她心跳有点快,人也有点晕。 “既然来都来了, 别浪费。”魏驭城低声诱哄:“有对比, 才知道谁更好。” 林疏月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这男人的道。这一晚就是没羞没臊,他好像憋了一晚气力,暗暗在证明什么似的。有点遭罪了, 林疏月受不住,往他手臂抓,留下的全是红印。 入目的是他眼底的红,像烈焰,野蛮生长,烧红了这初夏的夜。 “跳什么狐狸蛋,”魏驭城极『色』|气地在她耳边吹气:“我还不够跳的吗?” 予取予求,写了一夜荒唐。 荒唐到林疏月又发起了烧。 她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带泪的眼,可怜巴巴地指控:“个魔鬼。” 魏驭城无奈无辜,“我月月真是纸做的,我都没使力。” 林疏月回怼,“这还不叫使力?是想去参加举重比赛?” 看得出来她是有点真动气了,魏驭城适时服软,探了探她额头,“应该只是低烧。” 好在是自己住处,常年备着常用『药』。魏驭城翻出了包退热贴,他有分寸,是『药』三分毒,先用这个降降温。林疏月任他摆弄,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他看,“说你何必呢,伺候完半场,还要伺候下半场。” 一听这话,魏驭城就知道她无大碍。于是只笑了,撕开塑料薄膜,“叭”的一下将退热贴轻轻贴去她额头。 魏驭城的眼神是温柔的,指腹游离于她脸颊,低低唤了声,“是个宝宝。” 次日一大早,夏初也很魔鬼地发来一条微信语音。林疏月睡得正模糊,纯粹被手机给震醒的。往枕头下『摸』出手机,摁了免提播放,夏初的声音清脆响亮:“昨晚用了吗?我家产品怎么样?” 林疏月彻底醒了,魏驭城也听见了。手一横,圈住林疏月的腰往自己身上贴。然后拿过她手机,回了句:“可以申请专利。” 男人的嗓音低哑,睡意惺忪,格外『性』感。 夏初立刻回复:“对不起,打扰了,们继续。” 魏驭城去集团后,林疏月夏初回电话。夏初化身尖叫鸡:“那是我能听的吗?!家这位声音这么磁『性』的?” 林疏月有必要提醒一下魏驭城本真面目。 夏初再度震惊:“他把做到发烧??” “声音可以再大一点。” “不应该啊。”夏初说:“家这位三十好几了吧?不是应该走下坡路了吗?” “……” “所以你的反馈就是,用了我家公司的产品,哭了。” 越来越胡扯了,林疏月替魏驭城正名:“别『乱』填,他根本没用。” 闺蜜之间什么都能聊,这么多年的亲密关系,换句话说,比爱情还靠谱。夏初像个小太阳,细细地向她的人生撒温暖。不同于执手的另一半,这种温暖,是伴随她的年少青春,见证她的意气风发,又共情坎坷磨难,而依然初心如旧。 中午,林疏月去夏初的工作室。今天天气好,微风抚燥,清爽怡人。林余星就坐在外头院子晒太阳,桌是拼了一半的航天模型。见林疏月进来,他抬头超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拼多久了,注意眼睛。”林疏月买了荔枝,剥了两颗他,“夏姐呢?” “在里边。”林余星说:“对了,小衍哥也知道回来了。他我打了个电话,挺激动的。说晚让我俩去家里吃饭。” 这边,夏初也忙完,送走来咨询的客户后,长呼一口气,“累晕了。月,过来帮我忙吧。真的忙不过来。” 夏初原本是做临床心理的,工作室开起来后,又想转型做研究,对接一些大企业和培训机构做人事心理。 “来吧,我放心。”夏初说:“橙子要订婚了,估计不会留太久,她夫家想让她回海发展。合适的人不好找,月月,来呗。” 林疏月敛了敛『色』,没吱声。 夏初了解她,“不用担心那个人渣,我估『摸』他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就算来了我也不怕。” 林疏月没搭话,“我去做饭,下午还要带星儿去医院复查。” “去谁那上班不是上,我这叫肥水不流人田。”夏初诶诶欸地把人叫住:“就这么说好了啊。” 林疏月了,“嗯。” — 明西医院。 林余星每月一次的常规体检。这半年来一直是小杨医生看诊,轻车熟路开了检查单,一路绿灯,所以结果出得快。 一沓报告,杨医生看得仔细。 如临考检测,这么多年,林疏月还是很紧张。 许久后,杨医生说:“挺好的。” 林疏月松了口气。 “心电图还可以,彩超单的指标也及格。血象指标,”杨医生拿笔圈出其中一项,“要多晒太阳补补钙。”他着对林余星说:“老规矩,去找小赵姐姐拿『药』。” 力所能及的事放手让他去做,也是让对方感受自己被需要的一种存在感。 林余星出去后,林疏月转过脸,『色』依旧平静:“杨医生,您可以跟我说真话了。” 杨医生仍是温和的容,“真没大事啊,别紧张。”他抽出压在最下面的cta检查单,“二尖瓣血流,ve小于va。左室比次检查稍扩大,并且收缩功能也较次减退。不过目前来看问题不大,我调整了用『药』,半月后再来做个心脏彩超。平日让小星不忧思,别多虑,保持快乐心情对他的病至关重要。” 从医院出来,林余星比来的时候要开心很多。 他嘴上不说,也不表现,其实跟林疏月一样,都是等待考试的紧张学生。不乞求分,能及格就心满意足。 林疏月看着弟弟俊秀阳光的脸,苦味淌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掐着点,钟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怎么样啊,检查是正常的吧?” 林余星说:“还可以吧。” “去掉那个‘吧’,好就好,不好就不好。”钟衍还挺有大哥风范,这语气,嗯,有点像魏驭城了。 林疏月凑过去,佯装不乐意,“少爷,脾气很大啊。” 钟衍爆了句粗口,“靠!我林老师。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过来,小爷我今天亲自下厨。” 到明珠苑,还没进门呢,门口就闻见一股股烧糊的味道。 阿姨来开的门,一脸忧心忡忡,“林小姐来了啊。” “陈姨好。”林疏月换了鞋,厨房门是拉的,她才推开一条缝,就被里面的烟呛得狂咳,“干、干吗呢?炸厨房啊。” 陈姨担心坏了,“我说我来,小少爷非不肯。他从小到大哪里进过厨房,别烫着伤着才好。” 林疏月宽慰:“没那么娇气,男生磨炼磨炼也是好的。您去休息,我来。” 陈姨带着林余星去客厅,林疏月捂着鼻子进厨房。好家伙,稀『乱』。钟衍一身白t恤,一头黄『毛』卡了根发带,反差特喜感。 他难得挫败:“这他妈做饭比问我舅要零花钱还难!” 林疏月边笑边咳,“沾点人间烟火气,对你有好处。” “我宁愿叫外卖。” “普通家庭哪扛得住这开销,是好日子过惯了。” “除非我舅破产。” ……行,没『毛』病。 让钟衍做一桌饭是没指望了,但也不想打击他热情,林疏月便指导他做了道西红柿炒蛋。钟衍觉得还挺有仪式感,又是拍照又是发朋友圈的。 没多久,他惊喜道:“我giao!我舅我点赞了!” 林疏月正把排骨焯水,“待会我也点个赞。” 钟衍眼珠一转,靠着厨台懒懒散散站着,有搭没搭地聊天:“林老师,真有男朋友了?” 林疏月不动声『色』,“嗯。” 这事纯属凑巧。前阵子还在南青镇的时候,钟衍也不知抽了什风,一直问她对魏驭城什么感受?用魏驭城的评价来说,这甥情窦未开,咋咋呼呼的。说两句话就猜到了他心。是想撮合她当舅妈呢。 那时她和魏驭城没完全确立关系,便似是而非地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钟衍那个郁闷呐,一晚都没睡好。 他很挫败,捏了片黄瓜吃,“算了,没戏了。” 林疏月于心不忍,“其实我和舅舅……”刚想坦白,院里两声短促鸣笛。钟衍一溜烟跑了出去,“舅回!” 魏驭城自己开车回的,今天没带司机。下了车,手里还拎着一篮樱桃。钟衍指着林余星,“他爱吃,亲生的。” 林余星朝厨房里抛了抛眼神,别有用意说:“我姐也爱吃。” 钟衍压根没往深处想。 下午气温飙得,这会太阳还红彤彤的像个鸡蛋黄。余晖金黄灿烂,像专属夏天的滤镜,把世界烘焙得像刚出炉的椰香『奶』包。 魏驭城左手挂着西装套,右手拎樱桃,玉树临风地走来,身后是郁葱花木。透过厨房窗户,像刚刚好的取景框,这画面实在美好。 魏驭城也看见了她,隔着距离,眼角眉梢透着温情的。 “魏舅舅好。”门外,林余星主动打招呼,然后是钟衍的声音:“舅,我做了西红柿炒鸡蛋,今晚一定要多吃两碗饭。” 魏驭城心情不错,陪俩孩子聊了会,然后打发钟衍去洗樱桃。林疏月腰间一软,被他从身后拥住。下巴抵靠她右肩,“林老师,贤惠。” 林疏月切姜丝,刀法勉勉强强,“我怕钟衍把厨房炸了。” 魏驭城嗯了声,“他很喜欢你们姐弟。” 林疏月侧着身,问:“那你呢?” “比他更喜欢。”魏驭城亲了亲她耳朵,又握住她的手腕,“让陈姨弄,看出来了,林老师厨艺也一般。” 陈姨早想夺回主场了,以最快的速度妙手回春,准点开饭。 有好几道大菜,但钟衍非要把他的西红柿炒蛋放在c位,“怎么样,好吃吗?” 魏驭城尝了一口,没发表意见,慢条斯理地吃饭、夹菜,淡淡嗯了声。 这就是对钟衍的大肯定。 钟衍欢天喜地夹了一筷子,入嘴就全吐了出来,“靠!咸!舅爱如山。” 魏驭城把那盘菜放到自己手边,不让林疏月夹,“能怎么办,自己的甥,就别祸害无辜的人了。” 钟衍推了推林余星的肩,酸不溜秋地说:“就是亲生的。” 安静吃了一会。 钟衍阴阳怪气地关心:“什么时候带舅妈回来啊。” 魏驭城八风不动,端着碗勺慢条斯理地喝汤。 “不是吧,这么久还没追着,那肯定是吊着玩儿的,是不是啊林老师?”钟衍企图拉拢同盟,递了个真诚的眼神林疏月。 林疏月低头吃饭,余光瞥了眼魏驭城,下意识地答:“不是。” “……”钟衍清了清嗓子,实在是好奇,索『性』一股脑地全问出来:“舅,女朋友腿长吗?” 魏驭城嗯了声。 “胳膊细吗?” “细。” “长得呢?” “漂亮。” 钟衍觉得这是真爱,但又不死心,后的侥幸——“和林老师比呢?” 魏驭城抬起眼,还真朝林疏月看了又看。目光认真,带着一丝丝严谨的审视,以及只有当事人才懂的意味深长。后盖棺定论,沉声说:“差不多。” 钟衍彻底放弃,沉默寡言地扒米饭。 吃完后,俩小年轻凑在一起聊二次元,魏驭城和林疏月坐在对立面的单人沙发,一个看邮件,一个看文献资料。 应该是聊到什么动漫角『色』,钟衍情绪投入:“他的武力输出值还是挺厉害的,然后最喜欢和knioly叠罗汉!” 林余星听他讲解,表示不懂:“叠罗汉是个什么姿势?” “就是趴他身上,或者把他压在身下,这是他表达友情的方式。” 林余星似懂非懂,“那还挺热情的啊。” 听到这,一旁的魏驭城忽地抬起头,巧了,对面的林疏月也正看向他。两人视线搭在一起,无声地试探,胶着,冒出滋滋小火花。 魏驭城盖笔记本,搁在扶手边,然后起身离开。 几秒后,林疏月收到他短信,一个字:来。 室外的热风好似吹进了屋,全往她脸上扑,哪儿都是热的。钟衍和林余星聊得正开心,“诶,林老师干嘛去?” “洗个手。” 客厅横过去是一截走道,摆了一盆枝叶繁茂的天堂鸟作隔断。魏驭城站在洗手间门边,斜斜靠着墙,正低头抽烟。 走道与外面的花园相通,相当于半敞开式,空气流通好,清风很快卷走烟雾气,闻不见什么烟味。魏驭城很少抽烟,这几年越发注重保养,以前有烟瘾,后来戒了。台面上的应酬偶尔会抽一支,但绝不瘾。 咬着烟的魏董很『迷』人,把熟男人的气质魅力『露』得八|九分,以无意伪装蓄意,目光让人笔直下沉。 林疏月挑挑眉,“巧啊魏董。” “不巧,专门等。”魏驭城轻抬下巴,眼睛却往下压着看她,嘴角轻轻咬着烟,很有雅痞气质。 一条走道,一盆天堂鸟之隔,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暗里着『迷』。 魏驭城拉着林疏月的手,顺势就把她往墙推,看久了,越看越喜欢,于是低下头,想吻。林疏月把脸一偏,嘴角藏不住笑,“客厅还有人呢。” 魏驭城心痒,身体贴紧了点,还故意压了压,低声说:“月月,我们也来叠罗汉。” 这词太『色』气了,有耳听,没法深入想象。满脑子都是钟衍的描述,什么趴在身,压在身下。哪能不往歪处想。 林疏月着推他,双颊微微飞红,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半熟气质,非常拿人。魏驭城偏爱这隐匿的依偎,堵她堵得不留一条缝隙,非要一个肯定回答。 “别闹,”林疏月怕痒,他又动来动去没个正经,简直折磨。 “好,不闹,叠罗汉。”魏驭城沉沉缓缓地说,“下午场还是晚晚场嗯?” 连呼吸都是同频率了。 林疏月伸出手,食指从他的下巴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滑,喉结,锁骨,颈间往下那一点点凹进去的浅弧,林疏月喜欢这一处的触感,不是那种刻意练大的胸肌膨胀,而是自然而然的,没有训练痕迹的线条。 她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压了压,不输气势:“包两场行不行呀?” 话落音,钟衍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坐着玩儿吧我洗樱桃——” 钟衍拎着一篮子,就这么站在了走道。 越过天堂鸟的翠绿叶片,他瞳孔放大,彻底呆在原地。 魏驭城和林疏月调着情,挨得近,又是戳胸又是搂腰的,相当限制级的画面给了钟衍当头一棒,把他砸晕了,砸糊涂了,砸得像经历一次地震。 钟衍话都不会说了,眼睛死死盯着,一会在魏驭城身,一会又看林疏月。冒出头的第一个想法,是完犊子了,舅舅和林老师这俩各自有对象的人,怎么能这么寻刺激?虽然是挺刺激,但道德不允许啊! 可就这静止的十几秒,从他出现起,魏驭城的手就没从林疏月的腰上松动过。这无疑是地震之后的一次次余震,飘下的碎石子儿把他彻底扔清醒了。 钟衍渐渐反应过来。 魏驭城和林疏月本来就是一对。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直以来想凑的cp终于幻梦成真,本是该兴的事。兴归兴,心里又翻出一份份的小账本。 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多久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所以他果然不是亲生甥吗? 重要的是。 那几次零花钱白扣了!! 钟衍心颤,他本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待在夏威夷冲浪游艇看草裙舞!! 一想到这,钟少爷彻底崩溃。 他眉峰刚动,就被魏驭城一记目光压了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气势还这么凌厉。 钟衍莫名委屈,忍不住大声:“骗我这么久都这个时候了还凶我!我费力撮合和林老师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平日还克扣我零花钱让我愧疚反省寝食难安!我好大的火气,吹一口能烧掉整座明珠市所以你现在千万别惹我!” 魏驭城轻拧眉头,都没来得及说话。 “我今儿就大点声音怎么了,您要是为这事又扣我六月份的零花钱,我立马开车去明远山哭坟。告诉我妈欺负我!我妈晚就到梦里来,吓唬死就问你怕不怕吧!” 钟衍从未敢在魏驭城面前这样豪横,他心里还有点小忐忑。魏驭城跆拳道拿过证书,真要动手,他能立马从这个家除名,与他妈合葬。 气势得保持在巅峰时刻,所以钟衍单手抄裤袋里,转身酷酷地走掉。 魏驭城始终冷眼,倒是林疏月于心不忍,“诶,小衍。” 钟少爷吃软不吃硬,一听这带着歉疚的语气就心软,但还不想表现出来,于是没好气道: “小什么衍!干什么,也是元凶之一!我还在气头上说话注意点,我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我舅的冷血凶残!待会凶着了可别怨我!这是你自找的知道了吗!…………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