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电闪雷鸣,雨如瓢泼,倾盆而下。 漆黑昏暗的峡谷,秦臻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剑,鲜血汩汩流出,被大雨冲刷,染红了地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怒声质问,眼神费力的转向面前的少女,这是她的庶妹秦红霜,平日里多受到她的照顾,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却没想会将她骗到后崖之地,趁她不备,一剑穿胸。 不解,愤怒,绝望充斥了她的胸口,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秦红霜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臻,面容充斥着快意,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长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冷笑,眼神阴鸷的像是淬了毒,只听她道,“姐姐,你不死,就要嫁给宇哥哥了,这怎么可以呢?” “什,什么?” 宇哥哥,萧泓宇,她的未婚夫,当朝六皇子,自小便订下的婚事,月后便是她的大婚之日,却没想到今晚她会死。 “姐姐,你是秦家嫡女,自小便拥有一切,家里的一切好资源都是你的,而我们呢,只能跟在你的身后去捡你不要的东西,宇哥哥......我也喜欢他,我还怀了他的孩子,凭什么你能嫁给他?凭什么他就要属于你?所以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秦红霜陡然激动起来,大雨冲刷她的面容,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却挡不住她一身的狠辣,她怒吼道,像是终于将压抑了心里这么多年的恶气给发泄了出来。 而秦臻,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灵魂...... 孩子...... 什么孩子? 秦红霜她怀了萧泓宇的孩子?这两个人竟然早已经在一起了! 一个是她爱了多年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疼了多年的庶妹,到头来,他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是秦家嫡女,名门闺秀,世人赞她,‘才貌无双、端庄典雅’,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可笑,实在是可笑,她这短短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姐姐,你且安心去吧,你的一切妹妹都替你接手了。” 秦红霜上前一步,她一把抽出秦臻胸口上的剑,然后再一次刺进她的身体里。 血,越流越多。 雨不知何时停了。 潮湿的地面被鲜血染红。 秦臻只觉得好疼,好冷,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没有人会来救她。 “秦、红、霜......萧泓宇他知道......” 她费力出声,转动着眼睛,出声问道。 “唔,姐姐是想问我,宇哥哥知不知道我要杀你的事情是吗?反正你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宇哥哥是知道的啊,对了,宇哥哥还嘱咐我做的利索点儿呢,他还给了我这个......” 秦红霜话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姐姐,这是化尸水,只要滴在你的伤口上,你就会被慢慢的腐烂,直到成为一滩血水,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了这里。” 秦红霜的语气充满了阴毒和快意。 她剥开瓶子,摇晃着手中的液体,然后倒在了秦臻的伤口上。 “啊......” 撕、裂的惨叫声,充斥着暗黑的雨夜下,被掩盖。 灼烧,撕。裂,腐烂。 化尸水浸入伤口,开始腐烂她的皮肉,腐烂她的五脏六腑。 她要死了...... 这样凄惨的死法。 化尸水本是给死人用的,如今却倒在她的伤口上,让她活着腐烂痛苦而死。 “秦红霜,萧泓宇,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秦臻的眼中染上怨恨,绝望,不甘。 她清醒的看着自己死去,腐烂,承受撕、裂的痛苦。 轰隆。 雷声大响,闪电劈空,照亮了秦臻不甘又怨恨的脸,她死死的瞪着秦红霜,像是要将她给烙印在灵魂深处,这样恨怒的目光竟是看的秦红霜心里一咯噔。 看着秦臻的伤口一点一点腐烂,秦红霜看了一眼暗沉诡谲的夜色,冷笑一声,“姐姐,你做人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死了又能奈我何呢?姐姐,妹妹就不陪你了,这天色已经太晚了,你就在这里慢慢享受吧。” 秦红霜话落,将蓑衣的帽子扣在头上。 身体的腐烂让秦臻连大吼大叫的力气都没有,好痛,太痛了。 “姐姐,我就要你痛不欲生的死去,这样我才会畅快。!” 扔下这一句话,秦红霜便抬脚,匆匆离开,临走前,她回头看向秦臻血粼粼的身体,那慢慢腐烂的肉,知道她的姐姐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这才放心离开。 轰隆,轰隆。 雷声阵阵,雨又落下来。 秦臻奄奄一息,痛到麻木,可是她的双眼却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她慢慢的抬起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伸向脖颈,掏出了一块凤凰玉佩,那是娘亲的遗物,她用力的握紧在手里,手上的鲜血浸入了玉佩之中,她痛哭出声。 “娘亲,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好恨啊!” 声声泣血,宛如厉鬼哀鸣。 这是秦臻死亡前最后的悲怒。 却下一刻...... 手中玉佩忽的发出耀耀红光,将她整个人笼罩。 秦臻猛地瞪大眼,这是怎么回事?是娘亲显灵了吗?但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因为化尸水加快了腐烂的速度,她的瞳孔越来越涣散,怔怔的看着暗黑苍穹,终究是断了气息...... 第2章 第2章痛。全身都好似散架了一般。秦臻睁开眼,入目便是紫色的纱帐,古色古香的房间,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记忆回笼,山顶上惨烈一幕回到脑海,她蹭的一下坐起来,眼中一片惊悸。她是被人给救了吗?不,不可能的。秦如霜在将化尸水倒在她的胸口上,她整个人都开始腐烂,直到最后化成一摊血水。好恨,好痛。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秦臻蓦的转头,便瞧见一个挽着花、苞头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第一眼她似乎没注意到她,一转头看向坐起来的秦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手中的托盘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眼中闪过狂喜,“小姐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她哇哇大叫,激动上前,眼睛红了。秦臻抬眼看向她,很陌生的小丫鬟,有点儿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是谁?”秦臻下意识的出声。话音一落,便见那小丫鬟一僵,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大小姐,奴婢是绿竹啊,你不认识奴婢了吗?呜呜呜......”说着眼泪又大串大串的落下来。“绿竹?”秦臻疑惑,呢喃出声,心中不解,但面上不显,从床榻上起身,双脚刚刚落地,就一个晕眩,差点摔回到床榻上,她的身体很虚弱。“小姐,你想干什么?你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虚着呢,现在可不能下地啊。”那叫绿竹的小丫鬟忙的上前扶住她。“你喊我小姐,这里是哪里?”秦臻又问。心中的不解一层一层加深。绿竹脸上的惊悸也越来越大,“小姐,你记不得了吗?这里是将军府啊,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呀。”小丫鬟忙道。秦臻秀眉几不可控的跳了一下,将军府,大小姐?她呼吸重了几分,咬着牙坐起来,“把铜镜拿过来。”秦臻道。她心中此时惊涛骇浪,但是面上却一派清冷,什么都不显。她环视一周,屋内没有铜镜。“小姐你要铜镜做什么呢?小姐您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婢现在去叫人通知大将军......”叫绿竹的小丫鬟显的有些焦急,秦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想我照镜子?”她一眼便看穿小丫鬟的意图。“不是......”“去拿。”秦臻道。叫绿竹的小丫鬟拗不过秦臻,抬起脚磨磨蹭蹭的走向外间,很快手上便拿着一个铜镜回来。“小姐,那个......”“给我。”秦臻道。绿竹磨磨蹭蹭将手上的铜镜递过去,心里却揪成一团,她感觉到自家大小姐这次醒来变了好多。秦臻抬起手,映出她的容貌,镜中的少女五官精致,眉眼一片清冷之色,肤如凝脂,然而细嫩凝白的额头上一块不规则的疤痕横在那里,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秦臻怔怔的看着,心跳如雷,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摸向镜子,镜中的少女便跟着她做出同样的动作。这是......秦臻看着镜中的少女,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君家绯色。大夏国,武派之首,大将军王君雷霆的女儿。一个仗着父亲军功赫赫,性格嚣张,做事无法无天的少女。常年一身红衣,手握马鞭,性格张扬的踏马奔走在京都街头,一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纨绔少女。秦臻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面。她不会认错这张脸,尽管这张脸的额头上多了一道难看的疤痕。是的,印象中的君绯色是美艳无双的,她性格虽然嚣张,但容貌却是有着一种锋利惊人的美。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惨死北山山顶,醒来却重生成为了君家绯色?那么原本的君绯色又出了何事,去了哪里?秦臻心中惊涛骇浪,对着镜子久久不语。“小,小姐,你,你别难过,奴婢觉得这道疤痕也很好看,像个月牙儿似的,它......。”“发生了什么事。”不等小丫鬟说完,秦臻突然出声。绿竹听到秦臻问她,眼圈凝了一层泪,“小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秦臻犹豫了下,才点了点头。绿竹呜呜的哭起来,然后才开口道,“十天前,小姐打听到玄王要去皇家玉泉的事情,所以也偷偷跑去了,然后被玄王发现,打成重伤,给送回了将军府,小姐一直昏迷不醒,已经整整十天了。”绿竹一边哭,一边叙述。玄王萧凤栖?玄王此人,传言甚多,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母亲雪贵妃深受皇上喜爱,荣宠后宫二十年,而萧凤栖更是皇上最看中的儿子,但玄王萧凤栖自出生起,便身体羸弱,双腿有疾,只能坐轮椅出行,是以不能册封其为太子,是当今圣上最大的遗憾,故萧凤栖三岁封王,名中赐‘凤’,赠府邸,赏封地。也因此,在整个皇家之中,萧凤栖是所有皇子都讨好的对象。因为他最得盛宠,却又不争皇位。但据传言,萧凤栖此人,性格冷漠,阴晴不定且不近女色。所以,君绯色是因为偷看了玄王萧凤栖洗澡,而被打成重伤,伤了脑袋,昏迷十天,直到她的重生?那么君绯色是死了吗?那她呢?秦臻忍住心口翻涌的痛意,出声道,“现在是何年何月?”绿竹抽抽噎噎,想到自家大小姐昏迷十天什么都忘记了,心里难受的很,但仍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小姐,现在是平历三十六年。”秦臻刷的一下抬起头,平历三十六年?而她死的时候却是平历三十三年,一睁眼,却是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啊。可是明明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秦臻闭上眼,想到那惨烈的一幕,想到血肉生生被化成尸水的感觉,她颤抖出声,“秦家嫡女,秦臻,现今如何?”“啊?”绿竹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呆大一眨眼,下一刻却见自家小姐目光清冷的看向她,那眼神很冷凉,看的绿竹一愣,只觉得小姐眼神可怕,嘴一瘪又要哭,她曾经可是小姐最喜欢的奴婢啊,现在小姐瞪她,还不认识她了。呜呜呜。“秦家嫡女,秦臻你可识得?”秦臻又问了一遍。绿竹回神点点头,“识得啊,小姐你问她做什么呢?那秦家大小姐都跟人私奔三年了,您不提她,奴婢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私奔,什么私奔?”秦臻蹭的一下抬起头,甚至因为激动抓住了绿竹的手,一双眼睛充满震惊,“到底怎么回事呢?你仔细说,秦家嫡女怎么就跟人私奔了?跟谁私奔了?” 第3章 第3章绿珠被秦臻这反应吓了一跳,一看秦臻这模样,眼泪就落下来,只当小姐昏迷不记得事儿了,心里难受,当即抽抽噎噎的道,“小姐,那秦家大小姐早就是过去式了,三年前,那秦家大小姐就在与六皇子成亲的前几天,跟府上一个马夫私奔了,秦家和六皇子都成了大夏的笑话,那亲家大小姐身为大夏京都贵女标杆,却做出这般有辱门风的事情,实在是丢尽了秦家的脸。”秦臻脑袋嗡嗡一片,只觉得眼前发黑,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绿竹的嘴巴一张一合。“怎么可能?”秦臻咬牙,眼睛赤红,凝满了泪雾,却不肯落下。这边绿竹听到这话,忙摇摇头,“真的,那秦家大小姐留了亲笔信的,说是跟那马夫日久生情,因有婚约在身,遂只能选择离家出走,自觉愧对列祖列宗,自愿脱离秦家,自此生死与秦家无关。”“这封亲笔信秦相呈给皇上了,总之很多人都知道,那秦相深得皇上倚重,并未被诛连,但秦相却是直接宣布了与那秦臻断绝父女关系,将其逐出秦家族谱了。”秦臻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寸寸变冷。她惨死,尸骨无存,可父亲没有为她查明真相,竟是真的相信了她与一个马夫私奔了?将她逐出秦家族谱。秦臻死死咬着唇,才能使眼泪不落下来,使恨意不溢出来。“那萧泓宇呢?”秦臻又问。数道萧泓宇,她的心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萧泓宇?哦哦......小姐,你是说六皇子啊,小姐怎么直呼六皇子名讳呢,被人听到了可是大不敬,不过也没事,这是在咱们府上,没人能听到。”绿珠又絮叨道。“秦家庶女秦红霜嫁给六皇子当侧妃了,三年前秦家大小姐跟人私奔,这六皇子可是成了众皇子眼中的笑话,不过这六皇子也算是因祸得福,秦家为表诚意和歉意,便将二女儿许给六皇子当了侧妃,皇上大概也觉得有些亏欠这个儿子,也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六皇子,总之这两年六皇子风头很盛。”听到绿竹的话,秦臻的脸已经血色尽褪。“那他们有孩子了吗?”秦臻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响起。因为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惨死的时候,秦红霜说她怀孕了.如今,三年已过,若他们真有孩子,那孩子该有四岁了,这是他们苟且的证据。“孩子?有的,六皇子的确是有一位小殿下,不过是收养的,据说那孩子无父无母,被扔在荒郊野外,差点儿被狼吃了,是六皇子路过之时偶然相救,便收了其当义子,六皇子这人倒是心善的很呢。”绿竹说道,语气中难言对六皇子的夸奖。可秦臻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一阵一阵发凉,“那捡来的孩子多大?”“好像是四五岁,大小姐你怎么问这个?”绿竹不解。听到绿竹的话,秦臻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义子,四五岁。“呵......可笑,实在是可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人,可笑的事......”什么义子,那分明就是他跟秦红霜的孩子!她被庶妹和未婚夫联手害死,却背负骂名,声名狼藉,甚至被逐出家族。为什么,为什么?她想到自己,自生下来便没有娘亲,但因为是秦家嫡女,身负重任,自当表率,便一直很努力,别人在玩耍逛街的时候,她在读书练字,别人在休息的时候,她在练琴作画,她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秦臻恨到极致,哭的崩溃,双眼发红,状若癫狂。“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绿竹啊,呜呜呜呜......”绿竹也是吓坏了,她从未见到小姐哭成这个样子,自己也跟着哭起来。秦臻双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钳入肉中也丝毫感觉不到。好恨。好痛。这个叫绿竹的丫鬟在她耳边说的什么,她完全听不到。绿竹看到秦臻这般模样当真是吓坏了,转身就跑到外面去喊人。“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将军,快去找大少爷,大小姐醒过来了,大小姐不好了......呜呜呜呜......!”秦臻哭的几近崩溃,昨天晚上她才经历了活活化尸的痛苦,今日重生醒来,却得知自己被暗害惨死,死后却又声名狼藉的事实。虽是大梦三年,可是对她来说,只是昨晚和今天啊。这不是一场噩梦,是真实发生的。秦臻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站起来,穿上鞋子,麻木的抬脚往门外走。她要回一趟秦家!她要告诉父亲真相!她没有跟马夫私奔,她是被妹妹害死的,惨死在北山峡谷,她要一个公道。秦臻起身,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一阵晕眩,她勉强站好,打开衣柜,看到柜子中清一色的艳丽衣裙,秦臻勉强找了一件绯色的纱裙换上,然后大步的出了房间。大概是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秦臻走的熟门熟路,路上遇见几个小厮,她没理会,直接便出了将军府。此时正值晌午,阳光炎热。秦府在京都城北,而将军府在城南,一南一北。秦臻戴着面纱,目的明确,出了将军府邸的门,便直接朝着秦家去,此时正值晌午用膳之际,主街之上,行人并不多,秦臻走的小巷路,不过半个时辰便站在了秦家府门口。看着府邸门口那两个石头狮子,秦臻眼睛酸涩了一下。‘昨日’这还是她熟悉的府门,‘今日’已是三年之后。这三年,爹爹还好吗?他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如此怪力乱神之事......秦臻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看了一眼秦府两个黑漆大字,秦臻终于迈步上前。——叩叩叩。门被敲响。秦臻的心脏也跟着咚咚咚的快速跳动。很快,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的人探出头来,是个有些瘦的门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秦臻知道他叫王二,家里兄弟六七个,他排行老二,在府上做门卫七八年了。门卫王二似是没想到敲门的是个姑娘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位姑娘,你找谁?” 第4章 第4章 秦臻一怔,愣了一下,是的,她现在是君绯色。 缓了缓心神,秦臻道,“王二,我要见秦相。” “唉?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叫王二的抓抓脑袋,似还挺疑惑的样子。 “不过您是哪位啊?” 他又问。 秦臻抿了下唇,摘下脸上的面纱,“我是君家大小姐。” 是的,如今她只能是君家大小姐,君绯色。 秦臻这一自报家门,就见那叫王二的门卫脸色一震,脸上似是闪过一道诧异,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秦臻,似是终于看出面前的人确实是君家大小姐了,当即脸色一阵古怪,随即开口道,“君大小姐请等一下,小的去通报一下。”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快禀告,君家大小姐上门了,说是来找相爷的。” “谁?君家大小姐?她怎么来咱们秦家了?是不是看上咱们家少爷了?” “快快快,通知老爷,还有让少爷别出来......” 隔着大门,秦臻都能听到那王二跟人的叫喊声,也好像是为了故意羞辱她的一般,音量丝毫没有压低。 秦臻知道如今她的身体是君绯色,面对这样的怀疑与厌恶实乃正常之事。 秦家上下,对君绯色这号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她只是在想,一会儿见到父亲,该如何将真相告诉他,她的痛苦,不甘和恨怒。 虽然秦臻之事已过三年之久,但爹爹绝不会忘记。 正在秦臻沉思之际,秦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为首的正是秦相,身后跟着管家刘叔。 看到秦相的那一瞬间,秦臻的眼睛蓦的酸涩了,痛苦压抑的心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安慰,她眼睛不错开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这是她的父亲,秦奎,今年四十多岁,乃是文官之首,通身气质斯文,为人刻板,在培养她的过程中,父亲是严厉的,但秦臻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 大梦三年,父亲似瘦了一些,不是昨日记忆中的模样。 这一刻,秦臻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现实中,三年已过,物是人非。 秦臻只觉得胸口酸涨,一声‘父亲’就卡在喉咙里,还未出声,泪先落,秦臻忙的别过头,不让人看到她流泪的这一幕,否则便太奇怪了。 秦臻还未想好如何开口,秦奎倒是先说话了,“听下人禀告,君小女来访,可是有什么事吗?” 语气听起来有些生冷疏离,口气淡淡,看起来挺平和刻板的语气,但秦臻知道,父亲的口气中透着不喜。 秦臻却并未自家父亲的口气而生气,因为她现在是君绯色啊,父亲最看不上的那种姑娘家,她眨了眨泪意,然后开口道,“秦相爷,我今日是特意来找您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尽管极力压抑,但声音仍有些颤。 听到秦臻的话,秦奎扬了扬眉,找他的?不是说找他的儿子的吗? 但转念一想,这君家大小姐做事情本来就不顾脸面,不懂廉耻,这是看到他出来,所以才临时改了口风吧?一个闺阁女子,没有庚帖,竟然上门来寻男子,实在是丢脸至极。 心里厌恶至极,但秦奎面上却是不显,只道,“找本相?” 秦臻并未开口,只是看了一眼王管家。 “相爷,老奴到那边站会儿。” 王管家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当即便开口道。 “嗯。” 秦相沉着脸点点头,心里是极其的不满,他位居丞相之位,在朝堂上跟君雷霆常常意见相驳,他们秦家书香门第,是半点儿瞧不上这武将世家的。 “说吧,君小女来访我秦家,到底所谓何事?” 秦相问。 秦臻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试探开口,“秦相爷,我有秦家大小姐秦臻的消息,您......?”想不想知道...... 没想,秦臻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面前的秦奎瞬间阴沉了脸色,很是难看,只听他厉声道,“君家小女,你说话请注意措辞,什么秦家大小姐?她早已经被逐出秦家家谱,这个人的任何消息都跟秦家没有关系。” 一句话,让秦臻瞬间呆愣,通身都凉了。 但她转念又想,她是被秦如霜陷害与私奔,但是父亲不知道实情,所以才对她失望了。 于是调整了下情绪,再次开口道,“秦相爷,如果我跟你说,我得到一个线索,是关于秦家嫡女秦臻的,她根本就不是跟人私奔了,她是......” “呵......君家小女,本相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会站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今日是谁让你来的,本相不知道,但我们秦家人的事情与你们君家没有任何关系,本相奉劝你,休要多管闲事,若没事,君家小女就请回吧。” 秦奎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然后转身就走,显然不想在多说一句话。 “秦相。” 秦臻却忽的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秦奎的胳膊。 “君家小女,你这是要干什么?” 秦奎没想到面前的秦臻竟然敢触碰他,当即就是勃然大怒,甩了几下自己的胳膊,却发现握住他胳膊的君绯色力气极大,竟是怎么都甩不开。 莽女,粗鄙,不顾廉耻。 “放开,成何体统,君大将军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吗?” 秦奎怒斥。 秦臻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眼睛发涩的看着面前自己的父亲,勉力开口道,“秦相,你的大女儿曾是您的骄傲,如今有关于她的线索,你竟然这般不在乎吗?你就不想知道她遭遇过什么?或者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意外吗?” 秦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一脸厌恶之色,刻板严厉的脸沉如水,“君家小女,关于秦臻,本相着实不想再提,不管她现在是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跟秦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说她的离家是遭人陷害也好,是自甘堕落也罢,总归是她自己的命。 若她是遭人陷害,只能说明她不够聪明,不够警惕,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若她是不守妇道,与人私奔,那是本相家门不幸,养出了这么一个丢人的东西。” 秦奎的话像一把刀子血淋淋的插在秦臻的心上。 秦臻因为震惊,手上卸了力道,秦奎用力甩开,脸色难看的不成样子,“君家小女,本相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知这个线索的,但若秦臻当真活着,也请代为转告,既然已失踪三年,那最好永远失踪下去,莫要再出现丢人现眼。” 第5章 第5章 秦臻整个人如坠冰窖。 原来痛到极致竟是麻木。 她站在烈日之下,耳边嗡嗡的响,内心鲜血淋漓。 她一直知道父亲刻板严肃,对她要求甚高,但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虽然她也曾在小时候羡慕过,父亲抱着秦如霜笑着转圈的场景。 但她知道自己是嫡女,是表率,哪里能如庶妹一般自在?她很努力的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在寒冬腊月也从不停歇的学习贵女礼仪,她一步一步成为贵女圈的标杆领袖,她的父亲便会拍拍她的肩膀,夸奖一句,‘很不错。’ 家里的资源,圈子里的聚会,更多的都是她去参加,她是秦家嫡女,代表着秦家门面,她是父亲的骄傲。 可这一刻,秦臻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她的父亲,似乎从未爱过她。 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抛弃了她? 这一刻,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她的父亲爱的是不是其实只是她为秦家争得的那份脸面? 眼看着秦奎就要进入大门,秦臻突然咬牙问道,“秦相,您爱过秦臻这个女儿吗?” 这句话是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希望,是她遭遇人生不公,陷害惨死之后重新活过来的最后温暖。 而此时,便见秦奎脚步一顿,头都未回,只有声音传来,“本相只有一个女儿,如今的六皇子侧妃,秦如霜。” 话落,抬脚进府。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炎炎烈日,秦臻站在那里,看着闭合的大门,耳边是秦相冰冷无情的话音,‘只有一个女儿,秦如霜。” 那她呢? 她呢? 她又是谁? 秦臻眼泪流出来,她死死咬着唇瓣,生怕那呜咽声溢出来。 天很热,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就那么怔怔的站在原地。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呵......” 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可笑可怜又可悲,于是她便真的笑出来,边笑边流泪,状若癫狂。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被全部人抛弃,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啊。 痛。 好痛啊。 一颗心鲜血淋漓。 良久,秦臻抬起脚,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阳光很热,可是她的心却寸寸成冰。 秦家嫡女,才貌双馨,不过一场笑话,笑话而已! ...... 街上行人匆匆,正是用午膳之际,秦臻麻木的抬脚走着,京城之大,竟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秦家已无她的容身之处,而君家呢?那里又何尝是她的归宿?她不是君绯色,若身份被怀疑,她又会被怎样对待? “六皇子,这边请。” 秦臻麻木的走在路上,却在恍惚之间,忽然听到一道恭敬的男声。 耳边本是嘈杂,可是那声六皇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冲入脑海中。 六皇子,萧泓宇,她的前未婚夫。 秦臻刷的一下抬眼,只见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进了对面的会英楼。 秦臻的眼中瞬间爆发冲天怨恨,撕裂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活活被化尸的痛苦就在昨日,几乎是下意识的,秦臻抬脚就追了上去。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深爱的。 他们于年少相识,相互成长,视彼此为生命中的唯一,她一直坚信,她会嫁给他,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可以被全部人抛弃,可我要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害我! 秦臻脚步有些急促,眼睛发红,小跑追上,越过两三个人直接伸手推开酒楼的门,却在此时,门从里面被人推开,秦臻猝不及防的与来人撞到一起。 “哎哟哟,谁呀,没长眼吗?” 伴随着一声不满的呵斥声,秦臻赶紧站直身体,往旁边退了一步,“抱歉。” “嗯?” 此时便见那人抬起头,俊朗张扬的年轻面孔,穿着一身骚包的暗红色锦袍,手上拿着一把镶金边折扇,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 这人秦臻识得,谢侯府上的小世子谢之昂,父亲乃皇上的亲生兄弟康亲王,母亲是荣华郡主,谢之昂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从小金尊玉贵,娇生惯养,在皇城中都是横着走,是纨绔子弟中的顶梁柱。 秦臻原本并不想跟他冲突,往旁边一让想着让谢之昂先走,却只听他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忽然站定在原地,眯着一双桃花眼紧盯着她的脸。 然后下一刻,只听他‘哈’的一声,猛的伸出手,竟是一把扯下了秦臻脸上的面纱。 “哈!君、绯、色,果然是你!” 谢之昂大声喊道。 一声吼吸引了会英楼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 秦臻抿了唇,轻拧了眉头。 还没等出声,就听谢之昂道,“君绯色,不是说你被我堂哥打了个重伤昏迷不醒吗?你怎么醒过来了?” 谢之昂皱眉,一副不解样。 但随即他就横眉竖目,桃花眼瞪起,“我说你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你这是刚醒过来就又来堵我堂哥了是吧,还学会伪装了,戴个面纱就以为没人能认出你来了?” 谢之昂冲着秦臻嗷嗷喊道。 那眼中的挑衅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因为两人站在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里,眼中带着兴奋和八卦的光芒,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这君家大小姐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前些天刚差点被玄王爷打死,这又出来了,看看额头上那道疤了没有,听说就是被玄王给一掌拍飞,撞在石头上给磕的。” “兄台,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详细说说?” 另一人忙问道。 这人是外地来做生意的,对这些天京都城内的热门新闻不太了解,此时忙出声问道。 边上那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当即就开口道,“兄弟,你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听我给你好好说说,门口那额头上有疤的那姑娘是咱们大将军王的女儿,她们君家乃将门世家,为咱们大夏国立下汗马功劳,其父雷霆将军深受皇上器重,三个儿子也是个个出类拔萃,可就这位君家大小姐长歪了...... 啧啧啧,你是不知道,这君家大小姐性格啊,那叫一个狂,爱好那是一个色,咱们京都不知道多少男子都被她调戏过呢,那真是让人敢怒不敢言。” 这人说的特别详细,周围不少人那是一边瞧着门口的热闹,一边听着知情人的科普。 “可这君大小姐前些天可是踢到了铁板,竟是藏身在皇家浴泉处,躲在了石头后面偷看玄王洗澡,结果被一掌打飞撞上了大石头,据说当时就吐血不省人事,被人给抬着丢回将军府了。” “啊,这君家大小姐可真是胆大包天。” 那人感叹了一句。 秦臻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那些嘲弄的、看戏的眼神通通落在她的身上,可她的心却只有一片麻木。 她活着,却又好像死了。 眼睛转了转,没有瞧见萧泓宇的身影,是进了包厢吗? 她抬起眼,看向挡在她面前的谢之昂,开口道,“谢世子,请让开。” 第6章 第6章秦臻一双眼睛清清冷冷,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眸子如雪落在地上凝成了冰色,只剔透的冰色,再无别的,没有恼怒,没有愤懑,不见任何情绪。谢之昂一愣,突然就被这个模样的君绯色给镇住了。秦臻见谢之昂盯着她看,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她唇瓣轻轻一抿,冷声道。“君绯色,你算老几,就凭你敢命令小爷?”谢之昂怒声吼道,声音老大,一双桃花眼中也满是火气,好像他声音越大,怒火越旺,就能掩饰住他刚才的失态。秦臻不想跟他纠缠,什么话没说,只是抬脚想要绕过他进入楼内。谢之昂被秦臻这态度气的头顶冒烟,“君绯色,你竟敢无视小爷。”他道,然后伸出就去抓秦臻。秦臻目光一凝,下意识的抬手一挥,突然下一刻,众人只觉得一股劲气而过,然后谢之昂整个人飞了出去,轰的一声砸在了饭桌上......众人,“......!”秦臻,“......!”秦臻也很是莫名,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一挥手就将谢之昂给打飞了,此时她只觉得手掌心灼热,下意识的抬起手,只瞧见掌心内一抹红光一闪而过,依稀是一枚凤凰的图案。嗯?这凤凰图案怎的这般眼熟?秦臻一怔,脑海中有什么闪过。这是......她生前佩戴的那枚凤凰玉佩,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死之前死死握住的东西,怎么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的手掌心里?秦臻心口砰的一跳,这玉佩是有什么秘密吗?是这枚玉佩让她死而复生,灵魂重生了吗?正当秦臻满心疑惑之时,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炸响。“啊啊啊啊......我的腰,我的腿,我的胳膊......嗷嗷嗷......”正是谢之昂。他是真的被摔蒙了,甚至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被浇了一头一脸的汤汤水水。刚一动,浑身就跟散了架的似的,疼的他眼前发黑。“世子爷,你怎么样?小的扶您起来。”“世子爷......”谢之昂的两个随从也终于回过神来,忙的上前去扶谢之昂,结果才刚碰上自家小主子,谢之昂就嗷嗷叫唤起来。“别碰,别碰......疼疼疼......”谢之昂躺在地上,那是碰哪儿哪儿疼。此时会英楼内众人鸦雀无声,默默咽下口水,俱是一一脸惊惧的看着秦臻,心道这君家大小姐的武力值竟然这么高,刚才他们小声议论,嘲弄她的时候,有没有被听到?“君绯色,你给我等着,你竟敢暗算我,这笔账我跟你没完,你等着,小爷非将你扒皮抽筋不可,啊啊,气死我了!”谢之昂此时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他心中那个愤怒啊,火苗都冲上了头顶,他竟然被君绯色这个好色成性,粗鲁不堪的女人给一巴掌拍飞了?这成何体统?他的面子里子都掉没了。今个这事儿传出去,他在京城世家圈还怎么混?谢之昂气的都想哭了,动还不能动,只剩下一张嘴能骂。于是整个会英楼内回荡的都是谢之昂的叫骂声。而秦臻,原本一掌将谢之昂拍飞,听到他的惨叫声,正想着上前去帮他查看一下伤势,却猛地听到他的咒骂。扒皮抽筋。她的身躯猛地一僵,这四个字像是魔咒一般进入她的脑海,将她压抑的愤恨和痛苦全部打开,因为她受过比扒皮抽筋更残酷的对待,尸骨无存!她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向谢之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扒皮抽筋?谢世子,我做了什么错事,你要将我扒皮抽筋?拦住我的是你,不让我走的也是你,找茬辱骂我的仍然是你,我有主动挑衅过你一句吗?没有......那你凭什么要将我扒皮抽筋?凭什么?”秦臻一双眼淬了冰一般,眼中的恨怒几乎要溢出来。她做错什么了?所有人都这么对她?谢之昂被秦臻此时这模样惊住了,面前的君绯色一身绯衣,双眼猩红的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满满的恨怒,似乎下一刻那恨怒就要溢出来。“你,你想干什么?”谢之昂心里咯噔一下,被秦臻这模样吓住了,说话都结巴了。秦臻一双眼紧紧的盯着谢之昂,只觉得全身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力量从手掌心的开始散开,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冲向丹田,一股冰冷暗黑的感觉冲上她的大脑,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来,眼中冷意渐深,透出冰冷的杀气。秦臻蹲下身,揪起沐之昂。谢之昂被秦臻这副狠绝和冰冷的模样吓的肝胆俱裂,嗷嗷叫唤出声,“救命啊,堂哥......救命啊!君绯色疯了,她要杀了我啊......”吼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就在此时,秦臻只觉得一股劲气自身后爆射而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蓦的回身,便对上一双清冷如寒月一般的眼睛。这是......玄王萧凤栖。金色轮椅之上,他一袭青衣,清寒孤傲,因为戴了面具,所以瞧不见容貌,只有薄薄的唇瓣露在外面,抿出无情的痕迹,他的眼睛扫过,目光深邃而幽静,宛如寒潭,整个人气质疏冷,带着深沉和不可高攀的尊贵。“是玄王。”“玄王爷在竟然在这里用膳。”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于是一楼二楼当即跪倒一片,“草民见过玄王爷。”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秦臻没动,她站在原地,身躯笔直,手上还提着谢之昂。萧凤栖眸光冷如月,落在秦臻的身上,然后他开口,“起。”声线清冽,如昆山玉碎,冷冽一片。呼啦啦,行礼的众人都站起来,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他们都不知道玄王竟然在二楼包厢内吃饭,天颜不敢亵渎啊。“堂哥,呜呜呜......救命啊,君绯色她疯了,打伤我,还要杀了我,堂哥救我!” 第7章 第7章谢之昂看到萧凤栖出现,当即嗷呜嗷呜的哭喊出声,那叫一个委屈。而这时,秦臻心中恨怒已经渐渐平息,松开了抓住谢之昂的手,她的目光从萧凤栖身上移开,上下二楼穿梭了一番,没有找到那个蓝色身影。萧泓宇不在这里。她垂了垂眼,没说话,但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疲惫之感。谢之昂被扔在地上,摔的眼珠子翻了好几下,疼的他整个人话都说不出来了。“下去。”清冷的声音响起。萧凤栖从二楼滑动轮椅走向一楼。轮椅慢慢的朝着她移动过来,金属轮子撞击地板,发出冷硬的声音,每一下都似乎撞在她的心上,让她整个人愈发的紧绷。恨怒的头脑此刻清明起来,她倒是没忘,君绯色是死在玄王萧凤栖的手中的。轮椅停在她的面前。逼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竟然醒过来了?”萧凤栖突然开口,语气温凉却透着一丝惊奇。秦臻抿了抿唇,一张冷艳的脸亦是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中没有闪躲,抬起头直视向面前尊贵无比的男子,“玄王爷,臣女罪不至死,之前冒犯了王爷,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秦臻道,语气没有起伏,不卑不亢。萧凤栖没说话,他清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透出深深的打量。一时间,整个会英楼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呵......”直到萧凤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笑声莫测,辨不出喜怒,只道,“君大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听到萧凤栖的话,秦臻心中一凌,“死过一次,自然长了教训。”这话算不得恭敬,好生不客气的样子。话音一落,就见萧凤栖周身气势一收,忽的抬手,金光一闪而过,一道金线在他的控制之下猛地射出,直逼向秦臻的脖颈。秦臻前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有武艺不曾涉猎,但没想一朝重生她成了君绯色,却承袭了她一身武功,金线冲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下意识的便做出闪躲的动作,但仍旧快不过萧凤栖。强大的压迫感当头而下,金线如离弦的箭一般直逼向秦臻,瞬间缠上了她的脖子。“啊......”“嘶。”惊呼声响起,有人倒吸凉气。便是谢之昂也惊的闭了嘴,没想到自家堂哥一出手就是杀招,但这女人是君绯色啊,是大将军王的女儿,手中有护命符的,不能杀啊。“堂,堂哥......”谢之昂紧张出声,但没人理他。萧凤栖眼神微动,手中金线微微用力,秦臻一声闷哼,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口中的空气减少,喉管似乎要被割断,她双眼控制不住的溢出泪水。没有求饶,没有恐惧,只是不甘......要死了吗?刚刚醒过来,看到自己凄惨的一切,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又要死去吗?她睁大眼,费力的看向萧凤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薄唇抿出无情的弧度,修长的手指勾着金线,只要一个用力,她的脖子便会断裂开,她将血染会英楼。这世上在没有君绯色,也没了她秦臻。可是凭什么!她遭遇这么多的不公,陷害,惨死,尸骨无存,死后又声名狼藉,公道还未曾讨回,如何能够死去!?不,绝不!她的眼中猛地爆射出求生的意志,那种由不甘中爆出的愤恨,反击几乎就在瞬间,秦臻猛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勒紧她脖子的金线,手指瞬间被割的鲜血淋漓,但她仿若没有瞧见,竟是直接往前一个猛扑,那里正是萧凤栖轮椅的方向!——嘶。“天啊!”惊呼声,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一片。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而此时,秦臻整个人扑在了萧凤栖的身上!她的脖颈上还缠着金线,细嫩的皮肉已经被割破,溢出鲜红血迹,手指一片鲜血淋漓,但因为她不退反进的猛扑,缠在她脖子上的金线反而松了力道,但同时一只修长的手瞬间捏上了她的脖颈。“放肆!”“大胆!”萧凤栖身后两名黑衣属下刷刷拔了剑,俱是一脸愤怒的瞪着秦臻,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君绯色竟敢反扑到玄王爷的身上!这个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当即便冲上来想要将秦臻制住。“退下。”却没想,还未上前,便听萧凤栖寒凉的声音响起,他并没有多愤怒,只是语气比往日里低了许多。属下当即停了动作,满目愤怒不解的瞪着秦臻,眼睁睁的看着她趴在自家主子的身上。而这一刻,没有人瞧见秦臻的右手手上握着一直白玉簪,精准无误的抵在萧凤栖的心脏处。秦臻的脑子有些乱,她为了活命只能孤注一掷,这是前世身为秦家嫡女的她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举动,但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萧凤栖的杀意那般明显,她若不反抗,今日将会命丧这会英楼,那她的重生才是彻头彻尾的一场笑话。然,如今,她威胁了萧凤栖,那又能如何?还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白玉簪插、入他的心脏?她与萧凤栖贴的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身躯,两个人贴身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但秦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萧凤栖的手在她的脖子上。“君绯色,你这个女人,啊啊啊......你竟然轻薄我堂哥,我跟你拼了,哎哎哟哟哟......!”谢之昂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要炸了,嗷嗷的就叫唤起来,当即就想爬起来冲上前,但奈何伤的太重,一动就浑身疼,只能躺在地上干嚎,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谢之昂叫唤的厉害,可众人却是屏住呼吸,大气不喘,天,天啊!他们这是看到了什么?君家大小姐她怎么敢?怎么敢冒犯天神般不可亵渎的玄王殿下!“下去!”终于,萧凤栖的声音响起。寒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怒。捏住秦臻的手陡然用了力。“咳......”秦臻红了眼,呛咳出声,下意识的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握住萧凤栖掐她脖子的手......便是这一握,秦臻混沌的脑子顿时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呼吸一顿,甚至连脖颈处传来的窒息都忽略了,她睁大一双杏眼惊疑的看向萧凤栖,而后娇容一沉,接着开口道,“萧王爷,你快死了。” 第8章 第8章这句话她的声音压的很低,萧凤栖听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两名黑衣属下也都听到了,俱是面色一变,手中的剑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砍向秦臻。然此时的秦臻,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眼沉沉的看着萧凤栖。“脉象沉浮,毒入肺腑,命不久矣,最多三月。”她又一次开口。口气幽幽,却让人心头一沉。萧凤栖抬起头,面具后的双眼清冷如霜月,两个人直直的对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前世,她有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包括她的未婚夫萧凤栖。她年少时候,跟秦家祖母去千云寺烧香拜佛,为给秦家祈福,所以需在寺庙吃斋念佛七天,而她因为贪玩去后山玩耍,救了一个伤重老人。老人当时奄奄一息,是她偷拿了斋饭和水给老人。老人后来去秦家找她,说是要报答救命之恩,所以教给她本事,但需她磕头拜师,且不可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答应了。师傅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让她选其一所学,她当时选了医术,于是这一学,便是十年。待她学有所成,师傅便离开了秦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当时她难过了很久。因为约定,她懂医术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便是贴身丫鬟,都被她给瞒住了。过去那些年,她循规蹈矩,不行差踏错一步,努力做好秦家嫡女这个表率,唯一的叛逆,便是蒙着面纱,跟着师傅偷偷去到乡下为贫民看诊,提炼医术,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即使辛苦,她却很开心。而这一刻,秦臻的手搭在萧凤栖的手腕上,她察觉到了他不正常的脉搏,一会儿跳动的厉害,一会儿又丝毫没有起伏,像是没有了脉搏,浮浮沉沉。秦臻眼中闪过一道凝重,师傅说过,一个人身体的好坏,火脉,寒脉,毒脉,虚脉等等......都可通过把脉探出一二,而此时萧凤栖的脉搏,却分明是毒脉之相。而且根据脉相来看,他的毒已经埋在他身体里很多年了。一个受尽荣宠,身份尊贵的玄王,体内怎会有毒?秦臻为自己发现的这个事实感到震惊。但这不是她关心的。但这一刻,她知道,她有了筹码,她的命保住了!萧凤栖久久没有说话,眼神一直在看秦臻,目光冰冷,跟他身上清绝的气质吻合。“所以呢?”良久,他薄唇微动,反问道。“臣女能救你。”秦臻道,只有五个字。萧凤栖身后两名属下俱是看向她。萧凤栖没说话。这个人似乎话很好,身上总带着一种将人隔绝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喜怒都藏在那张银色的面具之下,让人窥探不到他真实的情绪。就好比此刻,他体内的毒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生命,这一点儿他是绝对知道的,但自己说能救他,他的情绪却是连半点儿波动都没有,给她一种生死都不放在眼中的感觉。别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的生死。果然下一刻就听萧凤栖一声嗤笑,接着出声道,“你觉得本王需要?”他声音很轻,手下用力,窒息的感觉再次传来,秦臻的眼前再一次发黑。这萧凤栖果真不在乎他自己的生死。秦臻睁大眼睛,满目不甘,眼角悬着大颗大颗的落下,下一刻,脖颈上的手劲儿却是一松,随后萧凤栖的低沉暗哑声音擦着耳畔响起,“你不是君绯色,你是谁?”一句话落下,秦臻的身躯陡然一僵,一瞬间脑子嗡嗡作响。她刷的抬眼,便对上萧凤栖那双深邃幽静仿若看穿一切的双眼。秦臻一颗心瞬间高高吊起,甚至于额头上溢出冷汗,这是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会英楼的大门被人一下子撞开。紧接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疾步走了进来,正是大将军王君雷霆,他的身后跟着双眼红肿的绿竹。“小姐,呜呜呜......”“呜呜呜......”绿竹一进门就开始哭。之前大小姐疯魔的样子还在脑海中回荡。“丫头。”另一道压抑的激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哽咽。他的女儿醒了......昏迷十天,被数个大夫宣布醒不过来的女儿醒了,他的内心无比激动,他听到了绿竹的禀告,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不管他的女儿变成什么样子都没事,醒过来就好。但......一句丫头出声,君雷霆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女儿此时正趴在玄王爷的身上,玄王爷的手正捏在自家女儿的脖颈上,于是一口凉气当即就卡在喉咙里,脑袋顿时就是一炸!这到底什么情况?想到小丫鬟绿竹的话,说是大小姐醒过来之后就不对劲,忘记了好些人,哭的好生惨烈。这把他心疼的,简直一抽一抽的,在看眼前这情况,她女儿一醒来就奔到这会英楼来了,这是又来找玄王了?这是还没有死心?想到这个可能,君雷霆脑袋突突的疼,在看眼前这情形,几乎肯定了他的猜测。三两步上前,冲着萧凤栖就一个大礼,“老臣见过玄王爷,王爷恕罪。”这话一出,秦臻便觉得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松了,新鲜的空气涌入口中,让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下去。”只听萧凤栖冷冷出声。秦臻一听这两个字,心口一松,丝毫没含糊,当即就从萧凤栖腿上跳下地,但因为身体发虚,一个不稳,险些一头栽到在地,却突然被一双大手给扶住。“丫头。”哽咽的暗哑声音。秦臻抬起头,就看到君雷霆发红的一双眼,脸上表情悲恸难过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丫头,你,你......”君雷霆看着秦臻,他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儿,此刻真是狼狈又可怜,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脖子上一圈血色伤口已经结痂,周围泛着青紫,在看那手掌,更是鲜血淋漓,一看就是被金丝线给伤的。而最让他痛心的是,他的女儿一双眸子很清冷的看向他,却是没有喊他一声‘爹爹’,那目光中有打量,陌生,却好似没有欣喜,君雷霆隐忍了一路的心态终于崩了。堂堂大将军王呜咽出声,“丫头,你不认得爹爹了?” 第9章 第9章 这一声小心翼翼,包含无数心酸。 秦臻抿了抿唇,她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喊不出一个爹爹。 她才刚被秦父扫地出门,心理上还未有转变,如何喊得?岂不违心? 君雷霆见秦臻这般疏离冷淡的样子,一颗心疼的难以附加,却偏偏此时,谢之昂的声音嗷嗷响起,“君大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这才醒过来,就跑来会英楼堵我堂哥,不仅将本世子打成重伤,竟还轻薄我堂哥,占我堂哥便宜,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谢之昂怒声喊道,他躺地上半天,浑身疼的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总算是逮着人发泄了,当即就叫唤出声。 君雷霆心里正难受的宛如刀割,就听到这谢之昂的声音,这转头一瞧才发现原来地上还躺着一个,哦......原来是大夏京都跟他家姑娘齐名的谢小世子,男纨绔中的标杆领袖。 君雷霆与其父康亲王还是有些交情的。 但是听到那谢之昂喊的话,君雷霆怒火直接冲上头顶,一双虎目当即就瞪向谢之昂,一声大吼,“谢家小子,你闭嘴!” 声如撞钟,差点儿将人的耳朵给震聋了。 “谢小子,你休要栽赃本将的女儿,本将的女儿身体虚弱,大病初醒,怎么可能将你打成重伤,本将看你就是故意躺在地上不起来,栽赃陷害小女。” 君雷霆冲着谢之昂大声说道,这句话可把谢之昂给气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去世。 “君雷霆,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包庇你女儿啊?这会英楼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又能为君绯色狡辩到什么程度?啊?” 谢之昂吼道。 众人发现了,今个会英楼神仙打架,基本全靠吼,主要原因是谢世子一开场就失去战斗力,否则估计会动手。 听到谢之昂的话,君雷霆一双虎目一沉,赶紧抬眼看向自家女儿,悄声道,“丫头,真是你打的?” 他声音挺小,可会英楼这会儿安静的很,不少人都听到他出声询问。 秦臻心思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君雷霆,听到他询问,轻轻点了下头。 “呵,看到了吧,君绯色自己都承认了。” 谢之昂哼道。 秦臻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声解释一下,下一刻自己一双小手突然被君雷霆握住,“丫头,你有没有被谢世子打伤?”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看着秦臻受伤的脖颈和手掌,虎目凝满了泪,全是疼惜。 秦臻有些发怔,她的手被君雷霆握住,她能感受到君父掌心厚厚的茧子还有他传递过来的温度。 她是秦家嫡女之时,从未与秦父这般亲密过。 但她此时深刻的体会到,被保护,被宠溺的感觉,这是来自一个父亲的遮风挡雨。 就好像她突然明白,今日有君父在,天塌地陷,她都会没事。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会护住她。 这是君绯色的父亲...... 曾几何时,她看君绯色的眼光亦是充满挑剔,可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肤浅,君绯色活的肆意妄为,我行我素,正是因为有这么爱着她的父亲替她撑起一切。 而反观她自己,秦家嫡女,循规蹈矩,不敢行踏差错半步,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呢?一场笑话而已啊。 秦臻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老天爷,你让我死而重生,成为君绯色,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楚我虚假可悲的人生,看清楚身边人那些丑陋的嘴脸。 “丫头,你别哭,不怕,有爹爹在呢。” 君雷霆看到面前的秦臻落泪那一刻,那真是慌了,高大的男人手足无措,忙的轻拍秦臻的后背。 秦臻眼泪簌簌而落,从惨死到苏醒,到被秦父抛弃,她对这个世界原本充满了绝望,可是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温暖。 “君绯色,你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你......” “谢小子,你闭嘴。” 看到秦臻哭了,谢之昂觉得莫名其妙,这女人还有脸哭,把他给打飞了,他还没哭呢?当即就出声嘲讽道,却没想,这一声是真真捅了马蜂窝,不等秦臻说话,君雷霆一双虎目已是充满震怒的瞪向谢之昂,“谢小子,别以为你是康亲王的儿子,本将就不敢揍你,本将的女儿从小到大从来都不会哭,今日哭成这般,那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君雷霆怒道。 “本将的女儿大病初醒,身体虚弱,甚至连人都认不全,怎么可能知道萧王爷在这边用膳?她不过是想来这会英楼买点儿吃的罢了,因为她最爱吃这家的糖醋山药。 从本将进来,你就气急败坏的的控诉她,辱骂了她不止三次! 本将在此,你尚且如此欺负人,本将不在的时候呢?” 君雷霆长的人高马大,气势铁血,发起火来的时候着实让人心中的打怵,呵斥的谢之昂目瞪口呆,脸都憋红了。 因为是个人都能听出,君大将军他是话中有话啊,呵斥的是谢家小世子没错,但怎么总有种在说给玄王爷听的错觉? 果然下一刻,君雷霆红着一双虎目站定在萧凤栖的面前,冲着他鞠了一躬,接着开口道,“ 玄王爷,小女鲁莽,前些日子冲撞了王爷,犯下大错,但小女已经知道错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容貌被毁,御医来了几波都束手无策,臣原本以为这个孩子要永远躺在床榻上了,但臣还是感念王爷留了小女一命。” 君雷霆字字铿锵,发自肺腑。 萧凤栖抬起头来,整个人气质温凉,淡漠疏冷,他没开口等着君雷霆继续说。 “小女命大,竟苏醒过来,王爷,老臣这一生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出生起便没有娘亲,而老臣一直镇守边境,几乎是将她放养长大,老臣这一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大夏皇朝,却唯独亏欠了这个女儿。 王爷,君家四代,皆已守护大夏为己任,死伤无数,战功无数,曾换来先皇赏赐一物,今日老臣愿将此物交给王爷,只求王爷饶小女一命,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话落,重重扣首,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呈到了的萧凤栖的面前...... 第10章 第10章那是一个黑木漆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萧凤栖身后的属下上前,将盒子接过,然后递到萧凤栖的面前。秦臻抬起头看过去,她想知道君雷霆递给萧凤栖的东西是什么。就见盒子被打开,一类似瓦状的铁板物出现在眼前,铁板之上刻着很多字,但最上面四个大字清晰的映入秦臻的眼中,铁卷丹书。秦臻轻轻倒吸一口凉气,因为震惊她泛红的眼睛微微睁大。丹书之上,记载着君家四世为大夏皇朝做出的贡献,赐劵的时间,赐予的对象姓名,官爵、邑地,这是先皇对君家的特殊殊荣和奖赏。铁卷丹书,免死金牌!秦臻心下无比震动,她万万没有想到君雷霆呈上来的东西竟然是这般重要的免死金牌,这是一个家族最无上的荣耀,是一个武将之家用来保命的最贵重的东西,如今拿出来,只为了保住她的命,护她无忧。因为铁卷丹书是放在盒子中的,其他人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伸长脖子去看君雷霆呈上的东西,只有秦臻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秦臻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这一刻才彻底看明白君雷霆这个人。一国之将,绝不是莽撞之人,他有勇有谋,有担当。铁卷丹书一出,便是连王爷也是要给先皇行叩拜礼的,只要君父拿着铁卷丹书要求萧凤栖,不在追究‘她’的冒犯,那么萧凤栖看在先皇的命令下,是要妥协的,便是当今圣上在此,也不能违背了先皇之命,那是大不孝。但是君雷霆没有,他只是默默的拿出,默默的呈给萧凤栖。他不想张扬的世人皆知,不想让天下人知道君家有先皇的免死金牌庇佑,而是只给萧凤栖一人看,求一个和解,他不想玄王与君家生了嫌弃,他怕女儿日后会被报复,所以他不惜示好,也不惜将君家最大的底牌暴露给萧凤栖。君雷霆,是真的用心的,用一切来保护她这个女儿。秦臻内心的震动无法用语言来表明。她眨回眼中的泪意,她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她被抛弃,却又得到了另外的守护。秦臻看着君雷霆隐忍的泛红的双眼,她想,如果君父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他该是怎样的悲痛?“君家的东西,君将军收好。”秦臻怔愣间,萧凤栖冷凉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扣上手中木盒,递还给君雷霆。“王爷,这......”“既往不咎。”萧凤栖只说了四个字,容色清冷,看不清眼底的表情。君雷霆却一下红了眼,“老臣谢王爷。”身后萧凤栖的属下上前将君雷霆扶起来。萧凤栖抬手将铁卷丹书还给了君雷霆,没有人知道这短短时间内,君雷霆为了他的女儿,将君家最大的底牌暴露,而萧凤栖给了君家这个面子。只是这四个字落下,会英楼众人心中那自是无比震惊,感叹君家大将军是个护女狂魔的同时,又对他拿出的东西好奇不已,但又记住了,君家大将军的确名不虚传,竟是连玄王爷都给了面子。当然有不服气,比如谢之昂,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怎么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了。既往不咎?就这么算了?“堂哥,你怎么能既往不咎呢?那君绯色她轻薄了你啊,而且还把你堂弟我给打了,你看看我现在还躺在地上呢。”谢之昂愣是将一双桃花眼瞪成了圆形,嗷嗷叫唤。君雷霆剑眉一跳,他要控制不住出拳了。“将谢世子带下去,寻个大夫看看。”萧凤栖道。他的属下立马上前,将谢之昂给扶起来,这谢世子也是轴,躺地上半天,随从扶了好几次就是不让碰,这不此时又叫唤开了,“不不不,我不起来,堂哥,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疼疼疼,别碰......”谢之昂叫唤的厉害。秦臻听的心头一阵火气,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谢之昂引起的,也不知怎的,她就想冲动一回,于是直接抬脚走向谢之昂。“你你你,你干什......”秦臻一动,所有人都看向她。但她只是径直的走向谢之昂面前,二话没说,直接抬手,冲着谢之昂的脑后一个手刀劈下,干脆利落。谢之昂眼睛一翻,顿时晕了过去。呼......世界终于安静了。原来活得肆意妄为这么爽?一言不合就动手竟是这么解气的一件事。秦臻回想自己的前世,只觉得真正的憋屈。众人,“......!”君雷霆,“......!”他女儿还是他女儿。但是当着玄王的面儿直接就动手了,这多少有点儿尴尬,谢之昂可是萧王的堂弟,亲的。“咳咳。”君雷霆清了清嗓子,状似呵斥的口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能在玄王爷面前随便打人?就算这谢世子误会你又冤枉你,辱骂你,还口出不逊,你也不能随便动手,好在玄王大度,一切过往既往不咎,快过来谢过王爷。”众人,“......!”说话真是一门艺术。秦臻讨厌看向萧凤栖,没想到这个人竟也在看她,目光相撞,似乎有无形的风刃闪过。秦臻眸光清冷冷的,她不愿意道谢。君雷霆对女儿的守护和宠爱让她震动,但她知道,萧凤栖是杀死了君绯色的人啊,道谢?道什么谢呢?君雷霆见秦臻站在原地没动,心里有些焦灼了,因为他瞧见自家丫头清清冷冷的目光,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女儿是恨上玄王爷了,毕竟是差点弄死她,又让她额头上留了疤的人。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是沉不住气。玄王这人是可以随便置气的吗?在大夏王朝,人人皆知,“宁可得罪太子,莫要得罪玄王。”那是因为太子之上还有皇上束缚,可玄王谁的话都不听,他清冷孤绝,我行我素。要知道这句话的来由那都是有考究的,当年靖国公侯府的夏小侯爷有一次喝多了酒,嘴巴没把门,在酒桌上嘲弄了玄王腿疾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玄王耳朵中,然后这位小侯爷就被玄王府的人给带走了。要知道靖国公侯府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当时靖国公就率领全家跪在了皇上的面前,求皇上出马,跟玄王求求情,放过这夏小侯爷。皇上也是感念靖国公侯府为皇室立下的功劳,想着全了这份面子,那是三道圣旨召玄王萧凤栖入宫,让他放夏小侯一马。结果......想到这里,君雷霆呼了口气。人的确是放了,不过是被扒皮抽筋之后直接扔到了靖国公府邸门口。那叫一个惨烈,血染公府门口。据说靖国公当时就昏死过去,一连病了三月没能上朝。也因此,玄王此人,看似温凉淡漠,实际冷酷冷心,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所以当初他女儿偷看玄王洗澡,被打成重伤扔回将军府,尚存一丝心脉,他当时竟还觉得庆幸,幸好没如那夏小侯一般,扒皮抽筋,血流一地,死的透透的。秦臻不情愿,脚下跟灌了铅似的,她抬眼看向萧凤栖,却没想...... 第11章 第11章萧凤栖寒凉的目光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似刀光剑影,利刃无声闪过。一个温凉,一个清冷,却又都隐藏着更深的东西。“君小姐不愿意,大将军无须勉强,本王既说既往不咎,那便不在意君大小姐的歉意。”萧凤栖道。面具下的凤眸,漠然而又深沉的落在秦臻的身上,嘴角轻抿下压,有些冷然的味道。君雷霆一听萧凤栖这话,眉头一跳,捉摸着这话的意思,怎么玄王嘴上说着不在意,那落在闺女脸上的眸色好似更冷冽了呢?不妥。当即躬身道,“王爷莫要误会,小女绝对没有不愿意跟王爷道歉的意思,小女是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心中惶恐,不敢直视王爷而已。”君雷霆义正言辞的道。萧凤栖身后的属下嘴角一抽,绷紧面皮,心道,这君家大将军长了一张义正言辞的脸,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是张嘴就来。“呵......是吗?”就听萧凤栖低笑一声,反问道。这句反问自然是问的秦臻。这一笑,倒是看的众人一愣。玄王此人气质温凉,在会英楼的光影中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漠感,坐在轮椅上,戴着银色面具,众人瞧不见他的容貌,只有唇瓣往下露在外面,但那张粉红薄唇通常是紧紧抿着,此时只微微一勾,竟是让人心脏跳动,只觉得好生夺目。“自然是的。”君雷霆点头。他也瞧见萧凤栖一闪而逝的勾唇了,他没觉得惊艳,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来自于战场上几十年的敏锐感让他觉得,这笑透着一股子危险。当即招手,“丫头,过来。”秦臻心里不愿,面上不显,她本就聪慧,自是能体会君雷霆的良苦用心,迈步上前,站定在萧凤栖的面前。她没看他,却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急剧压迫感的视线。秦臻想,若她是秦家嫡女,今日这个贵女礼,她必然行的规规矩矩,找不出半点儿差错。但若是君绯色呢?那个张扬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她会如何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会委屈自己吗?秦臻这般思考,她站定在萧凤栖的眼前,睫毛轻颤,而后身躯微微一弯,“臣女......!”话未说完,众人只见她身躯一晃,步伐似有不稳,然后下一刻整个人竟是突然朝着身后倒去。“丫头。”君雷霆大惊失色,忙的接住秦臻,只见怀中丫头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头也紧紧锁着。“呜哇,小姐,你醒醒,呜呜呜。”站在旁边当了半天背景板的丫鬟绿竹见自家小姐昏迷过去,哇的一声就冲了上来,然后慌乱伸手探了探秦臻的鼻息,松了一口气道,“将军,小姐还有气,只是晕过去了。”众人,“......!”君雷霆,“......!”这小奴婢是不是虎。“王爷,小女刚刚苏醒,这身体实在虚弱,老臣这就带她下去诊治。”君雷霆忙上前道。“嗯。”萧凤栖道。“那老臣告退。”君雷霆冲着萧凤栖行了一个告退礼,这才抱着秦臻急急忙忙离开会英楼。“回府。”君雷霆出了会英楼的门,萧凤栖对身后属下道。金属轮子擦着地面,离开会英楼。“恭送王爷。”“恭送王爷。......!”身后众人总算是舒缓了憋在心口的这口气,今个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但通过此次事件众人算是更加看清楚君家大将军是怎样一个宠女狂魔。而对于君家大小姐的转危为安,众人只叹一声,谁让人有那么一个军功赫赫的爹爹呢,也不知道呈给王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过往一切一笔勾销,这就说明玄王爷不在追究君大小姐的冒犯之罪。啧啧啧......这君大小姐,是真的投了个好胎啊。......六月的天,阳光炙热,洒在地面上投出金黄色的影子。玄王府。后院凉亭中。萧凤栖一身青衣,眸色清淡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很快,属下冷牧领了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过来,那男子长的消瘦,穿了一身简单的布衣,五官清俊,面色有些发白,凑的近了能看到他双眼发红,有着很深的黑眼圈,身上透出一股中草药的味道。这人是萧凤栖的专属医师,两人亦是很好的朋友,名叫冯晨。“景行,你喊我。”冯晨走到萧凤栖面前出声道。景行,萧凤栖的小字。只一个称呼,就能看出来两人关系极好。“坐。”萧凤栖指了指对面。冯晨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没控制住的打了个哈欠。“几天没睡了?”萧凤栖问他。冯晨摇了摇头,不想回答,萧凤栖瞥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道,“六天,中间有眯了几次。”他道。“要注意身体。”萧凤栖皱眉道。谁知这话落下,冯晨的眼睛却是瞬间红了,“我这个六天不睡,还有下个六天,可景行,你的身体拖不得了,我治不好,找不到源头,不知道如何解你的毒,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冯晨一脸颓丧,满脸都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怨怼。“人各有命,阿晨不必多加苛责。”萧凤栖道。他语气平淡,似乎并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中,可越是这个模样,越是让冯晨受不了。冯晨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萧凤栖知道他的心结,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忽的抬起手,指向身体的一个部位,看向冯晨道,“这个位置是个什么穴位。”冯晨看了一眼,脱口而出道,“通天穴。”“如果长时间按压会如何?”萧凤栖又问。冯晨揉了揉眉心,驱散脑海中的睡意,“会陷入短暂性的昏迷,景行问这个做什么?”听到冯晨的话,萧凤栖轻呵一声,接着呢喃道,“难怪......”“什么?”冯晨有些莫名其妙。“今天遇见个女子,她为了不跟本王道歉行礼,自己把自己掐晕了。” 第12章 第12章萧凤栖说的就是秦臻。他这个人观察力一向惊人,最后君雷霆让君绯色给他道歉的时候,君绯色抗拒的很明显,但是碍于尊卑,不得不道歉,但还来得及张嘴就昏迷了,实在是太过于巧合,当时他观察到,君绯色的手一直放在这个穴位。想到之前,这个女人只凭探脉,便知道他命不久矣的事实,他便一直在暗暗观察她。今日打一照面,他便觉得违和,违和的人来自君绯色这个女人,她的气质,言行举止与之前相差甚大,这是引起他怀疑的一点。“什么?”冯晨没听明白,下意识的反问。却见面前的萧凤栖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开口道,“阿晨,有人只凭探脉便得知我命不久矣,她说,她能救我。”“什么!?”这一次冯晨是真的震惊,他蹭的一下站起来,瞌睡虫子全部赶跑,他知道景行不是口出狂言之人。“是谁?是什么人?”他连声问道。萧凤栖默了默。“景行,你说话啊,当真有人这么说?若真有人只凭借号脉便能得知你的病情,那这人的医术必然绝顶,是我所不及的,景行这人是谁?”冯晨从未有过的激动,一双因为熬夜红彤彤的眼满是焦急。萧凤栖看他这般,默了默,才开口,“君家绯色。”“君家绯色?女的?多大岁数?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冯晨又急切询问。萧凤栖身后的冷牧长着一张冰块脸,抬了抬眼,眸色复杂,他当时是站在主子身后的,君家大小姐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为此他还拔了刀,只觉得君家大小姐是一派胡言,但如今听主子这话,主子是相信了?“冯少爷,主子说的是,君家大将军的女儿,君绯色。”冷牧在身后开了口,冰块脸上是一言难尽。“君家大将军的女儿,君绯色?就是那个出了名的喜好男色,胸无点墨,张扬跋扈,前些天躲在皇家玉泉偷看你洗澡,被你一掌打飞,撞在石头上,昏迷重伤不醒的君家大小姐君绯色吗?”冯晨的震惊摆在脸上,一口气不歇息的喊道。萧凤栖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么大声的提及玉泉偷窥事件不满。“冯少爷,就是她。”属下冷牧回答了。他也是一脸的便秘色。“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君绯色?她懂医术?呵......景行,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冯晨激动的心情瞬间凉了。但是转念一想,他便眉头紧缩,一脸凝重,“君绯色竟然醒过来了?不应该啊,她当时受伤极重,脑袋又撞在石头上,扔到将军府的时候就剩了一丝微弱心脉,这怎么还能醒过来?而且还这么快?”冯晨一脸震惊道。“还有她竟然醒了,那她看到的事情会不会说出去?景行,君绯色留不得!”冯晨回过神来,眼中一片凌冽杀意。萧凤栖手指扣着桌子,微光洒在他的后背上,让他看上去有种遗世独立的风雅。这一幕,看的冯晨鼻子一酸,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命不久矣呢?“冯晨,我今日原本是想杀了君绯色,她看到了不该看的,若永远沉睡不醒,那本王尚且留她一命,既然醒来,当必死无疑,但......君绯色似是变了个人。”萧凤栖道。此时他脑海中存留的全是那绯衣少女的一举一动,清冷的面容和深深的眸光。“景行,你什么意思?”冯晨不解,满脸疑惑。萧凤栖眸光深深,声音有些淡漠缥缈,“她的眼睛里藏着跟我一样的东西。”冯晨刚想问什么东西,就听萧凤栖接着开口道,“我身中剧毒之事本就绝密,除了跟随我多年的你们无人得知,君绯色竟是在一个探脉间,便探查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冯晨也凝了眉。“主子,有没有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君绯色瞎说的。”冷牧在身后实在没忍住开口。萧凤栖摇了摇头,“不会,若是瞎编,怎会知道本王只剩三月性命。”萧凤栖话音一落,身后冷牧的脸色陡然变了,“主子,什么只剩三月性命?她不是瞎说的吗?”冷牧心口一震,这话问出来却是下意识的看向冯晨。萧凤栖和冯晨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凉亭内陷入沉默。“冯少爷,你说清楚,主子他到底怎么了?”冷牧急声问道。“冷牧,景行的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若是还寻不到解药,景行他的性命最多维持三月。”终于,冯晨开口。青年苍白的脸上一片凝重。话音一落,冷牧眼圈瞬间红了,“怎么会这样?你也救不了主子吗?”冯晨,冯氏家族的少公子,冯家,医学大家,冯晨是京都出名的天才,在医术方面造诣很高,这么多年,一直是冯晨在调理主子的身体,主子体内有剧毒,定期发作,每一次都是冯晨帮主子化险为夷,此时听到冯晨的话,又见他摇了摇头,那当真是五雷轰顶!“主子......”冷牧哽咽。常年没表情的一张脸,此刻满是绝望,下一刻,转身就走,“属下去喊君大小姐过来。”能说出这话,可见冷牧是真的慌了。“站住!”不等冷牧走出去,就听萧凤栖一声低呵。“君绯色不会来。”萧凤栖道。一个能为了不跟他道歉将自己掐晕的女子,会来救他?“那属下现在去将她绑过来。”冷牧发了狠。话音落下,冯晨就开口了,“不妥。”“你当君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而且按照景行所说,这君绯色分明是有古怪,要么以前她给人的印象都是伪装的,要么她就不是君绯色,首先我们要搞清楚现在这个君绯色到底是怎么回事。”冯晨虽也着急,但对于君绯色的身份探查却是最主要的。萧凤栖没说话,从回府之后,他的脑海中一直是君绯色清冷的模样,那一身绯衣,那脖颈上缠上金线划破血肉流出的殷红血迹,还有那一双暗黑如夜的双眼,都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比之君绯色对他说的话,这个人才是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兴趣。“呵......”好似在突然之间,他就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萧凤栖轻笑一声,冯晨和冷牧都看向他,就听他道,“那就找个天黑风高夜,将人请过来问问便知。“ 第13章 第13章冯晨跟冷牧对视一眼,双双缄默。果真主子还是你主子。......另一边。秦臻昏迷,君雷霆真真是吓坏了,绿竹跟在后面嘤嘤嘤的哭,刚回到将军府,秦臻便醒过来了,她之前的确的是自己按了穴位,导致晕眩,就是为了躲掉跟萧凤栖的道歉。且不说,她这脖颈和手心里的伤都是萧凤栖造成的,就说她如今占了君绯色身体,要知道君绯色可是死在萧凤栖的手中的,她还要替她道歉?算了......人都已经付出死亡的代价了,还要道什么歉?“丫头,你感觉怎么样?”君雷霆看到秦臻醒了,忙小心翼翼问道,现在君绯色在君雷霆眼中,那就是个易碎品。“我没事。”秦臻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君雷霆,内心复杂又满涨。绿竹去敲了门,禀告将军回来了,将军府的大门打开,秦臻三人抬脚往府内走。秦臻看着面前漆黑的门匾,将军府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气势恢宏。走进将军府,从此她是君绯色。秦臻一时间有些怔忪......“丫头,怎么不进去?”君雷霆见秦臻盯着门匾出神,心里沉甸甸的疼,他听看绿竹说了,小姐失忆了。这是连府门都忘记了?“这就进去。”秦臻道。迈脚进入府门。这一迈,秦臻知道,这是迈入了一个新的身份,新的人生。从此,她是君家绯色。“丫头,你先回房间,爹爹过会儿让王大夫过去,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君雷霆道。秦臻点点头,倒没多说,抬脚领着绿竹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君雷霆带着府上大夫匆匆而来。“王大夫,你帮囡囡检查一下,她好些事不记得,手和脖子也受了伤。”君雷霆道。秦臻眨了下眼,心头一动,“囡囡?”“你的ru名,丫头这你都不记得了?”君雷霆道,说这话的时候一副要哭出来又强颜欢笑的模样。秦臻垂下眼,将眼中的泪意眨回去,她从来都不知道君绯色的小名是囡囡,就好像别人也不知道她秦臻的小名也叫囡囡一样。是的,她的母亲早逝,但ru母告诉她,母亲离世之前,给她起过名字,就叫囡囡。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呢?王大夫上前查探了一下秦臻的脉搏,又查探了一下她的伤势,开口道,“大将军,据老夫所探查,大小姐脉象平稳,已是无碍。但大小姐之前毕竟受伤颇重,还是要好好将养一段儿时间,至于失忆的情况,是跟撞了头,脑中有淤血有关,这种情况在日后可能会慢慢好转,也可能会越来越坏。”王大夫如实禀告。君雷霆点了点头,送王大夫出了屋子。秦臻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受伤的脖颈和手都被包扎好了,但她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主要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和震惊。原本她经历迫害,惨死,到重生到成为君绯色,她是绝望又愤恨的,当她醒过来第一件事重回秦家,想要寻求秦父的保护和信任的时候,得到那样的回复,她才真正的绝望。原本对自己成为君绯色,她对这个身份是不愿接受的,但是在会英楼里面,君雷霆为她做出的一切,才深深震撼着的她。她忽然就觉得,成为君绯色,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幸好,还有人爱她。绿竹端着小厨房刚刚熬好的养身汤进来,红肿着一双眼看起来挺可怜的。“小姐,这是大将军吩咐厨房给你熬制的,你趁热喝了呀,奴婢来喂你。”绿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出声道。秦臻看小丫鬟一眼,轻笑了下,她是秦家嫡女的时候绝对不会在内室用膳,这坏了规矩,可在将军府,她发现什么都不是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大将军呢?”秦臻问。绿竹垂了垂红肿的眼睛,“大小姐,将军在院子里坐着呢。”“在院子里坐着?”秦臻秀眉轻拧,略有不解。“大小姐,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绿竹道。秦臻起身,穿上绣鞋,走向门外。她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石桌上,君雷霆正坐在那里,高大的男人捂着脸,耸拉着肩膀,偶尔还抽噎一声。秦臻心口一窒。旁边绿竹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大小姐,你这次能够化险为夷醒过来,奴婢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即便你忘记了不少事情,也忘了不少人,甚至忘了绿竹,这些都不要紧,可是大将军,他是您的父亲,您昏迷这十天,大将军日日以泪洗面,有时候半夜三更都来到您的院子里唉声叹气,原本大将军很魁梧的,但是现在真的瘦了很多。您今天醒过来,奴婢去找大将军的时候,大将军正在训马,听闻您醒过来的消息,直接就从马上摔下来了,可见大将军是多么的震惊和惊喜,可是大小姐,你不记得大将军了,他已经很伤心难过,但是您从醒过就没喊过大将军一声爹爹,可想而知,大将军心里是多么的失落了,呜呜呜......”绿竹是个憋不住话的,说完这些自己就呜呜呜的哭起来。而这一番话落在秦臻心里,那是何等的酸涩和难受。她从黑暗中醒来,被全天下的人抛弃,成了君绯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守护和溺爱,却忘记了照顾这个给了她新生的人的情绪。君绯色不在了,如今她是君绯色,那君父就是她的父亲。可她却从会英楼到将军府,一直没有喊出来。秦臻抬起脚,走向君雷霆。他似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高大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抬起手似乎搓了搓脸,然后转过头来,朗声笑问,“丫头,怎么出来了?养生汤喝完了吗?”男人高大健壮,一张国字脸,蓄着络腮胡,是那种很有阳刚气的男子,但此时他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一场。有什么比男人、流泪更让人心疼。秦臻的确心疼了。心疼这个用一切爱着他女儿的大将军。秦臻想到自己那个凉薄的父亲,哽咽了一下,而后开口,“爹爹,如果我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您还爱我吗?” 第14章 第14章这话说的,那小心翼翼的口气,君雷霆听的只觉心碎,堂堂八尺男儿泪湿眼眶,“你这丫头,你变成什么样,你也是爹的孩子,如何能不爱你?”君雷霆抹了一把脸,他吐出一口气,接着开口道,“丫头,爹爹其实一直知道,你恨爹爹。”这话一落,秦臻心中惊诧,没想君雷霆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当即摇了摇头,开口道,“怎么会......”话未说完,却见君雷霆摇了摇头,他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惆怅,“丫头,爹爹心里都明白,你心里是埋怨爹爹的,你自小没有娘亲,而我又常年待在战场上,将你一个人扔在这京都将军府,跟着祖母生活,爹爹常接到你祖母的来信,说你又闯下什么祸事,今天打了谁,前天骂了谁,又跟谁家的某某某干了什么事,搅的整个京城都天翻地覆......看到这些信,爹爹能想到你祖母气急败坏的模样,但爹爹更多的是担心你,担心你是不是受了欺负,有没有吃亏......爹爹也心疼你......因为爹爹知道,你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只是为了引起爹爹的注意,想让爹爹多关注你一些,你啊,是个缺爱的孩子,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啊。”随着君雷霆话音的落下,秦臻的内心一片酸涩,原来是这样子吗?君绯色,那个喜欢穿着红衣,手握马鞭,张扬的行走在京都街头,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君绯色其实是内心世界是这样的吗?这一刻,秦臻突然就读懂了君绯色。是啊,那个红衣张扬的将军嫡女,她嚣张,她跋扈,她目中无人,可是她自幼失去娘亲,父兄皆不在身边,偌大的君府,只有一位祖母伴着她长大。这一刻,她的感受与君绯色的这具身体彻底融为一体。不是抵触,厌弃,而是接纳,包容,与感同身受。秦臻留下了眼泪。君绯色走了,为她的莽撞付出了代价,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她再也听不到这位高大父亲的内心剖白。但是,她来了。携恨而来,历经绝望,却又在君父赋予的温暖中重生。从今天开始,她是死去的秦臻,亦是新生的君绯色!欠她的,她会一一讨回。但未来,君绯色的人生也由她来谱写。“爹爹,我从未怪过你,在女儿心中你一直是榜样,所谓侠之小者,行侠仗义,济人困厄,救苦除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君家四代为军,无数人将一生奉献战场,保家卫国,爹爹,君家人是真正的侠之大者,是英雄,你是女儿心中最敬佩之人。”秦臻一席话情真意切。却是听的君雷霆震动又震撼。这样让人振奋激荡的话是他的女儿说出来的。他在丫头的心中,是英雄,是榜样,是侠之大者。他就知道,他的女儿根本就不是真的不学无术,而是心有沟壑,文采斐然。君雷霆激动的哭了。“爹的好女儿,如今爹已经将手中兵权尽数交到你二哥的手中,爹年纪也大了,不能在上战场,就留在这京都不走了,陪着丫头,为你寻一个好夫婿。”秦臻哽咽点头。谢谢老天爷,让她在遭受最残酷的苦痛之后,又重新给了她一个家,让她明白真正的家人,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君雷霆和秦臻俱都红了眼,落了泪,身后的绿竹也哭成一团,呜呜呜,实在是太感人了,她忍不住感动。“丫头,爹回来了,爹罩着你,日后若有谁欺负你,一定告诉爹爹,爹爹为你出头。”君雷霆抹一把脸说道。秦臻还没来得及感叹被护着的感觉真好,就是一声怒斥炸响。“老大,绯色这丫头就是被你给惯坏的,无法无天到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就在此时,只听一道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声响起。一转头就瞧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捂着蛇头拐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正是君家老太太柳如风,她的身后跟着三口人,夫妻两人和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秦臻识得,君家二房的女儿君灵儿,常常跟着君绯色的身边。所以那两人应该是她的父母,君绯色的二叔君雷山和其妻子。“娘,你怎么过来了?”君雷霆回过神来,忙上前,想要扶上老太太。“怎么我不能来?我孙女醒了,不赶紧通知我,还是我从王大夫那里得到消息的。”老太太年纪大,嗓门也大,冲着君雷霆就是一顿呵斥,接着一甩手,“不用扶我,身体好的很。”君雷霆讪讪的松开手。“你一个大男人,皇上亲封的将军王,在院子里哭的哇嚎的,像什么样子,被下人们听到了传出去,丢不丢人?啊?”老太太冲着君雷霆就是一顿吼。声如洪钟,体格倍棒。“娘,那是因为......”“起开,不想听你说话。”不等君雷霆把话说话,就被老太太给拂开,一脸嫌弃。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大将军,默默的退到一边,半句话也不敢反驳。秦臻看的有些呆住。此时老太太捂着拐杖,拐杖每抬起一次落地之后都发出砰的一声,朝着秦臻走来。秦臻睫毛颤了下,这位就是她的祖母了,看起来好凶。关于君家这位君老夫人,她也是知道的,一个在大夏国颇为传奇的女子,据说君家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本是江湖侠女,一条烈云鞭舞的那是人见人怕,在嫁给君家祖父之后退隐江湖,随他奔赴战场,在后来一次惨烈的战役中,君祖父战死沙场,而这位君老夫人一路将自己丈夫的尸体从边关带回京都,下了葬。先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那是夫人当中品级最高的封号,是敬重,是礼遇。君老夫人一生未在改嫁,只得两个孩子,一个是君雷霆,另一个是君雷山。秦臻轻轻抿了下唇瓣,眼瞧着君老夫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有些紧张,心都提起来,下意识的站直身躯,而后双手交握,放于身侧,双膝微微一弯,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贵女礼,“囡囡见过祖母。” 第15章 第15章 这规规矩矩,大家闺秀的模样,竟是一瞬间看呆了所有的人。 便是老夫人也是一愣,拄着蛇头拐杖的手的一抖,接着眼底就红了,“你这丫头......” 只说了四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老夫人也哽咽了。 她这无法无天上蹿下跳的丫头,规规矩矩的跟她行了个礼,这是遭了大罪,怕了啊。 老夫人叹了口气,训斥不下去了。 “你这乖巧的模样,倒是让祖母想到了你的娘亲。” 老夫人叹息一声道,别过头揉了揉眉心。 旁边君雷霆心里也是难受,他的丫头一个贵女礼将他压抑在内心的记忆全都拉扯了出来,他喜欢的女子,竟是已经离开十六年了...... 老夫人呢喃感叹了一句,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气势因为这个贵女礼打了折扣,紧接着又一板脸,“你这丫头,吃了这么大的亏,可是学乖了?” 故作严厉。 实际满是心疼。 看着自家孙女儿那缠着纱布的脖子和手掌心,老夫人疼的心一抽抽的,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打颤。 “嗯,学乖了。” 秦臻点点头,乖乖巧巧的模样,看的都让人气不起来。 老夫人那颗心呐...... 遂一转头,冲着君雷霆就怒斥道,“不是得到消息去接囡囡,这脖子、手咋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君雷霆正一脸恍惚,他在想已离开他多年的妻子,猛地被自家娘一声怒斥拉回神志。 “娘,不是......是因为......” “不用解释,就是你去晚了。” 一句话打断君雷霆的话。 老夫人一脸的嫌弃怒气。 君雷霆,“......!” 您老还说着我宠女儿,您不宠孙女儿?您要是一直板着脸也行,就这一会儿把我给呵斥成啥样了?好歹也是大将军王退役,不要面子的吗? 瞧瞧二弟一家憋笑憋的脖子都粗了。 “二弟,想笑就笑,别憋出毛病了。” 君雷霆瞪一眼老夫人身后的单薄男子,哼声道。 “咳咳咳......” 君雷山忙捂着嘴咳嗽两声。 君雷山跟君雷霆不一样,他身体很瘦弱,脸色有些苍白,穿一身青衣,倒是透出些书生气息,听闻是因为老夫人生他之时动了胎气,所以造成早产,因此君雷山的身子骨从出生起并不太好。 秦臻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位二叔是气血不足,胎虚所致。 “嘻嘻嘻......” 小姑娘笑嘻嘻的声音响起,秦臻抬起眼,跟君灵儿的目光对上,小姑娘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秦臻冲着她笑了笑,没想君灵儿当即眼睛一亮,一个健步越过老夫人,直接将秦臻抱了个满怀,“姐姐,你刚才冲我笑了啊,那你就是认识灵儿对吧?我就知道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哇哈哈哈哈......” 是的,大小姐苏醒,选择性失忆这件事已经被绿竹给嚷嚷的人尽皆知。 君灵儿这憋了半天了,终于跟秦臻对上眼,整个激动的不行。 “没忘。” 秦臻道,眉眼染上一层笑意。 这种直白的欢喜真的特别感染人。 这是她是君家大小姐时,从来没有体会的。 君家跟秦家不一样,家人之间的友爱的浓郁范围让人心醉,一切都已规矩至上。 曾经,是她被迷了眼。 如今再看,秦家人心何等凉薄?不说其他,只看秦家,自诩书香门第,但秦父却是有两个小妾,除去她这个嫡女,她还有好几个庶妹庶弟。 然而在看君家,君父年轻的时候没有了夫人,可这么多年却一直是一个人,不曾续弦,不曾纳妾,还有二房君雷山,与其夫人也只得了君灵儿一个女儿,亦是没有妾室。 这在大夏贵族圈子,是特别难能可贵的。 “灵儿,你松开姐姐,她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你别没轻没重的伤了你姐。” 君灵儿的娘亲阎如梅开口道。 阎如梅长相属于很一般,但性情温柔,体态也有些丰、盈,看起来就是很好脾气的样子。 “你这个泼皮猴,从你姐身上下来。” 老夫人也呵斥道。 君灵儿吐了下舌头,笑嘻嘻的松开秦臻,嘴里还念叨道,“以前泼猴这两字都是说姐姐的,现在轮到我了?” “你还顶嘴......” 老夫人抬了抬拐杖,吓的君灵儿嗖一下躲到秦臻身后,这一幕看的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醒过来就好,囡囡,你可不知,你这次受伤不醒,咱们君家的天都要塌了,十多天没有一点儿笑声,还是咱们祖上保佑,让囡囡你醒了过来。” 阎如梅说道。 “是我不好,让大家担心了。” 秦臻睫毛轻颤,开口道。 “你这孩子,糟了一次大罪,这性子倒也变了不少,不过挺好的。” 老夫人脸是扳不起来了,看向秦臻的眼神也是慈爱又心疼。 “老二媳妇,派人吩咐厨房,今天晚上多做几个菜。” “好的,母亲。” 君家一家人和睦团结,父孝子慈,婆媳和谐,让秦臻一颗冰冷的心升起无限的温暖。 ...... 老夫人因为秦臻刚醒,怕她太累,说了几句话便让她回去休息,君灵儿原本想缠着秦臻说话,被老夫人拧着耳朵给拖走了。 秦臻回到屋子里,卧室内的采光极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床铺上,秦臻和衣躺下。 屋内很安静,绿竹也候在外间。 秦臻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从天堂坠落地狱,又从地狱爬出来。 秦红霜、萧泓宇、秦父...... 这所有的将她推入深渊的人...... 秦臻想着,一点一点沉入梦乡。 她其实挺累的,从醒过来到现在。 白日里晴朗的天气,到了傍晚,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天色有些阴霾,细雨密布,银帛一般倾泻而下,锦色大地,溪流浅浅。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雨水淅沥。 秦臻陷入噩梦中,利剑穿胸,鲜血汩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嘶声力竭,怒声喊叫。 可秦红霜的脸上挂着诡异和快意的笑容。 “姐姐,你且安心去吧,这化尸水是宇哥哥给我的,只要几滴,你便可生生化成一滩血水,自此尸骨无存,世上再无秦家大小姐。” ——啊...... 一声惊怒的叫声,秦臻猛地睁开眼,床榻边一个黑影,秦臻反手就朝着黑影打了上去...... 第16章 第16章 “小妹,是我。”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一把握住了秦臻挥过来的手。 秦臻眨眨眼,还轻喘着粗气,目光恍惚了一瞬,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外面天幕漆黑,雨水淅淅沥沥,恍如回到那一夜。 秦臻缓了缓神来,眼神才对上焦距,转头看向床榻边上的男子,穿着绣着飞鹰图案的御林军军服,眉宇锋利如剑,脸庞轮廓棱角分明,五官俊朗,唇瓣紧抿,眼神深幽带着一丝担忧。 这是君绯色的大哥君玄烨。 “小妹,你做噩梦了?” 君玄烨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他已来了多时,却瞧见自家小妹好似陷入噩梦中,一直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在睡梦中,都能感受到她的惊恐。 君玄烨心里有些难受,知道小妹这次是遭了大罪,被吓到了。 秦臻轻轻呼了口气,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君父有三子,大哥君雷霆为御林军首领,护皇上安危,守皇城最后一道防线,二哥君淮宁,自小从军,从小兵做起,一直升到副将,在屡次立下战功之后提升主将,接了君父的衣钵,被封骠骑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兵权,镇守西北边境。 三哥,君向宇从商,据绿竹说,三少爷早在七天前就因为‘她’昏迷不醒的事情去寻神医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归家。 “大哥。” 秦臻缓了缓心神,冲着君玄烨喊了一声。 她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喊不出来,没想到很轻易的便叫出口。 因为眼前男子深邃的目光满是疼宠,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极其爱着自己妹妹的大哥。 前世,她是秦臻,可是没有哥哥的。 “还认得大哥,不错。” 君玄烨听到秦臻喊他,有些严肃的脸似乎放晴了一般,看来也是知道了自家小妹选择性失忆的事情,觉得能被记住,那说明感情是真的深。 秦臻睫毛轻颤,感受到放在头顶上的大掌,心里温暖了下。 “大哥在宫中当值,听到消息说你醒过来了,便找人替了一会儿班,大哥还要赶回去,就是回来瞧瞧你。” 君玄烨声音压的挺低的开口。 秦臻之前见过君玄烨,给人的印象便是不苟言笑,做事情一板一眼,很严肃冷硬的一个人,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宠妹妹。 “大哥,我醒过来就没事了,今天还出去逛了一圈,不用担心我,当值要紧,快回去吧。” 秦臻开口。 君玄烨愣了一下,接着又抬起手揉了揉秦臻的发顶,“这么懂事,大哥都有些不习惯,吃了亏就长了记性,日后可记住了,惹了谁都不能惹玄王爷,知道吗?” “知道。” 秦臻点点头,远离萧凤栖。 这个被称为京城第一尊贵的人身上有秘密,远离是对的。 “乖。” 君玄烨看自家小妹这么听话,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但宫中那边着实有事儿,君玄烨见到自家小妹醒过来了,心里这口气总算是松了,又说了不少嘱咐的话,坐了一会儿这才出了房间。 外面还在下雨,屋檐下君雷霆站在那儿,背着手,“看到你小妹了?” “嗯。” “认得你吗?” 君雷霆问。 “自然是认得的,喊我大哥,怕我担忧,还安慰了我,又嘱咐我赶紧回宫当值,很是贴心。” 君玄烨如实道。 君雷霆哼一声,心里酸了。 丫头醒来半天没喊过他一声爹爹,在会英楼看到他的时候也没多激动,嗐,是他这个爹爹当的不称职。 “你妹妹大病初醒,身体虚着呢,回头你多买几样礼物送给她。” 君雷霆又道。 君玄烨面无表情点点头,“知道。” “父亲,小妹这次伤的不轻,睡着了都在做噩梦,醒来以后双目呆滞,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怕是要好一段时间才能缓回来,总之我的意思是,日后有玄王在的场合莫要让小妹出现,玄王爷可能在小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听到大儿子的话,君雷霆又心疼上了,睡着了都做噩梦,可见心理阴影多大了。 “嗯。” 君雷霆点点头,听到丫头做噩梦醒来,这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也将大儿的话紧急,日后绕道玄王。 “那我回去当值了。” “走吧,别忘了买礼物。” 君雷霆摆摆手,看着君玄烨进了雨幕中,他也抬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他想去跟瑾儿说说话,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儿,是他不好,让他们的女儿受伤了。 ...... 君玄烨离开之后,秦臻起身收拾了一下,睡了一觉,疼痛返上来,手掌心和脖颈都有些闷疼。 想到之前她在手心里看到的诡异红光,秦臻抬起手,瞧着被纱布缠了好几圈的手掌心,别说红光了,连个纹路都看不着,认命的放下。 再看看自己的脖子,也是缠着纱布,看到自己这般凄惨的模样,不免就想到了萧凤栖,那个人确实如传闻中一般冷心冷情,当时自己为了活命,说出了他命不久矣的话,不知他是否会入了心。 但总之,她不想跟萧凤栖过多接触。 萧凤栖,是杀死君绯色的元凶,而她占据了君绯色的身体,成为君家人,即便君家人不知女儿已死在他的手中,但她本人却是知道。 无法报仇,那也该远离。 秦臻如实想。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君灵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进来吧。” 秦臻道。 门外君灵儿收了花伞,抖了抖鞋上的雨水,进了屋。 “这六月的天就是雨水多,白日里还好好的呢。” 君灵儿抱怨道。 秦臻没说话,从那以后,她也讨厌下雨天。 她的尸水跟雨水融合在一起,流在了北山山顶之上。 “绿竹,你在外面守门,到了用膳的时候喊我们啊。” 君灵儿将绿竹关在门外。 她做这一系列动作,秦臻都静静的看着,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了床,坐在了屋内的椅子上。 君灵儿一进屋,边用手擦着半湿的肩膀,边走到秦臻的对面,直接坐下。 “姐......” 她喊一声,抬起头,便是这一眼,她就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看,定睛一瞧,只见她的姐姐背脊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叠放,姿态优美恬静,气质也是温和婉约......在看她自己,往椅子上一摊,还翘着个二郎腿,一副大大咧咧,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坐姿,简直豪放的不得了。 君灵儿突然就觉得,额......她坐的挺难看。 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坐直了,然后抓抓头道,“姐姐,你怎么坐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第17章 第17章君灵儿下意识问。秦臻抿了抿唇,习惯了。她的言情举止,贵女姿态是刻进了骨子里,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的,当然,她也没打算改。自小学的规矩,便是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她是秦臻前世,也是君绯色的今生,没打算去伪装君绯色的习惯,因为装不了太久,既然已经接受君绯色这个身份,只想以最真实的姿态展现出来。“妹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秦臻问。果然这话一出,直接就转移了君灵儿注意力。“有啊。”君灵儿点点头,刚要开口,就见她小眉头一皱,“姐姐,你怎么喊我妹妹,我好不习惯,你以前都是喊我君灵儿的。”秦臻,“......!”睫毛一颤,她轻咳一声。是的,她确实听见过君绯色喊君临儿的模样。总之昂着下巴,君灵儿、君灵儿的喊。当时觉得君绯色的那些行为很是粗鄙,如今想来,却觉得很鲜活。“灵儿,我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秦臻还没说完,君灵儿急性子摆摆手,“算了算了,叫什么都行,你失忆了能记得我就不错了。”君灵儿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话音落下,她就一副要说秘密的样子,左右瞧瞧,一副检查有没有偷听的样子,“姐姐,我就等着你缓过来这口气过来找你,你失忆了忘了不少事那不要紧,妹妹我记得呢,就把你害到这个地步的人,你记得不?”“什么?”秦臻拧眉,不解。“我就知道你忘了!”君灵儿一拍桌子,情绪激动。“你慢慢说。”“不能慢慢说,这些天都快把我憋死了,就这次你差点被玄王打死这事儿,你忘了罪魁祸首是谁啦?”“不是玄王吗?”秦臻秀眉轻拧,君绯色之死是萧凤栖一手造成。哪知话音一落,就简直君灵儿摆摆手,“姐姐你差点儿被玄王打死没错,但这不是因为你去偷看人家洗澡了吗?”秦臻,“......!”这件事能不要这么直白的提出来吗?君灵儿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接着就一脸的义愤填膺样,“我知道你忘了,没事儿我记得呢,你这次差点儿死了就是姜紫云害的你。”“姜紫云?”秦臻诧异的抬眼,她倒是没想到这中间竟还有其他人的事儿。姜紫云,姜家嫡二小姐。姜家乃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祖上曾出过一代贵妃,也算是祖荫庇佑,家中男丁虽无多大建树,但女子却是琴棋书画各方便都培养,明显是想与皇家联姻的。姜家大小姐与她之间的关系尚且可以,至于姜二姑娘,她也是知道的,一个性格有些孤傲的姑娘。秦臻着实没想到,君绯色之死竟还牵扯上了姜二姑娘姜紫云。“到底怎么回事?”秦臻面容一肃,看向君灵儿问。“就十多天前,咱们去那个云妆阁买胭脂水粉,然后碰上那个姜紫云了嘛,结果就互看不顺眼然后就吵了几句嘴,不知怎么就说到玄王爷了,她就说你要是敢去皇家玉泉偷看玄王爷,她就跪下给你磕头,以后都服气你,然后你一冲动你就答应了,然后就真去了,我现在想想,那姜紫云分明就是故意害你,你看你差点儿死在玄王爷手上。”秦臻瞳孔一缩,只听君灵儿叙述,她便能想象的到当时是情形。只是她没想到姜紫云竟然会这般激君绯色,玄王那是谁?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一旦发现有人偷窥,那岂还有活路?姜紫云分明是摸透了君绯色这种冲动的性子,所以才激她,这分明是将君绯色往死路上引,而不得不说,她的确成功了。秦臻面色有些清冷。她一直知道在贵女圈子里,这些自小熟读诗词歌赋,懂琴棋书画的世家小姐,包括她自己,都自诩高人一等,不愿跟武派来往,但她从未想过,有人会设计谋让另一个人去送死。秦臻心里有些发冷。因为她经历过背叛和残害,才更觉得人心可怖,也更觉得君家人性情良善、淳朴,是多么难能可贵。“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秦臻问。君家人这般宠爱君绯色,若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竟是跟姜家有关,君家人岂会善罢甘休?却见君灵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没说,这几天我竟顾着哭了,就想着姐姐你要是真的一命呜呼了,我打不过玄王,那我就跟姜紫云那个贱人拼了,这你醒了,我就更不会跟家里人说了,咱俩亲自去报仇啊,这要是说给家人听了,还有咱俩什么事儿?大堂哥和大伯就要出马了。”君灵儿哼哼道。秦臻却垂了眉目,在想这件事。此事是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的,她毕竟占据了君绯色的身体,理应为她讨回这个公道。“嗯,我晓得了。”“晓得了?然后呢?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姜紫云算账?”君灵儿是个急性子,忙问道。“让我想想,等过了今晚再说。”秦臻道。这外面下着雨呢,电闪雷鸣的,想干什么也干不成。“行,那姐姐你好好想想,我们怎么去找姜紫云算账,就怕她不承认啊,估计你没死成她可吓坏了,呵......”君灵儿哼哼,冷笑了声。秦臻看着漆黑的夜幕,心想,吓没吓坏她不知道,因为人一旦变坏,是真的会杀人的。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似传来一阵喧哗声,声音很大,脚步声也匆匆。“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君灵儿疑惑问道,透过窗户朝着外面瞧,除了银帛雨幕,啥也没看见。绿竹却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小丫鬟衣裳淋湿了半边,脸上神色很是苍白,满是惊惧,她快步走近室内,“大,大小姐,老夫人、大将军都吩咐了,您千万不要出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去,就在这屋子里面待着。”绿竹打着哆嗦说道,唇色都是一片白。听到她的话,秦臻跟君灵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挺疑惑,什么事把没心没肺的绿竹都给吓的白了脸,“怎么了?” 第18章 第18章“没......没事。”绿竹白着脸摇头,但外面喧哗声却是越来越大。秦臻秀眉轻拧,“到底怎么了?”绿竹不说,秦臻站起身,直接就往外面走。“小姐,不能出去啊......老夫人和大将军有交代,您千万不能露面。”这话一说,秦臻心头一跳,当下就明白了外面现在发生的事情正跟她有关。“出去看看。”秦臻对君灵儿道。两人抬脚就要往外面走,却见绿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张开双手挡住了门,“不能,大小姐、二小姐,你们都不能出去。”态度竟好生坚决。“让开。”看这情形,外面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秦臻脸一沉,当即冷声呵斥。绿竹瑟缩了一下,眼圈红了,但还是挡在门口。“你这小丫头,你这是干什么,你没瞧见姐姐生气了啊?我们要出去,你也拦不住,所以你赶紧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君灵儿更是个急性子,她忙开口。绿竹红着眼,憋了半晌,偷偷去瞧秦臻,见自家大小姐冷着脸,秀眉也拧起来,心下一慌,当即道,“是,是康亲王府来人了,说是他们家世子爷不行了,来找大小姐偿命,呜呜呜......”“什么?世子爷?谢之昂不行了?”君灵儿惊的大叫,忙看向秦臻,“谢小王八不行了,找姐姐你干什么?”而此时秦臻面色却有些凝重,她想到白日里在会英楼的时候与谢之昂发生的冲突,当时她因为谢之昂的胡搅蛮缠,情绪失控,加上手上突然出现的诡异红光,在愤怒之下将他给打飞,虽说他躺在地上起不来,但精神一直很好,能吼能骂,所以她当时是有过判断,谢之昂应该是肋骨断了,或者手脚可能摔骨折了,但休养些时日肯定会好,不至于致命。这怎么都过了一下午了,突然就不行了?“去看看。”秦臻面色一肃,直接抬脚就往门外走。绿竹瞧着自家大小姐的脸色,不敢堵门,只可怜兮兮的往旁边移动,“大小姐,大将军说了不让你出去,他会解决......”秦臻没搭她的话,也没训斥她,这个小丫鬟虽然看起来不太有规矩,但是心地是个极好的,也是个极衷心的,之前跟君绯色关系应该很好,倒没多加苛责。出了屋门,拿过门边一把花伞打开,朝着前门走去。喧闹声是从那里传来的。君灵儿和绿竹紧跟在后面。越靠近前门,吵闹声越大,秦臻加快了脚步,一入了前院,便看到门口两拨人正在对峙。君家众人都在,上到君老夫人,君雷霆,甚至二房夫妇也都在,秦臻甚至瞧见本应该去宫中当值的君家大哥竟然也在。此时细雨淅沥,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沉闷的让人心头发颤。而在君家人对面,只见一男子双目赤红,满脸悲戚之色,他身材有些发福,比之君父要矮上许多,此人正是康亲王萧正,谢之昂父亲。萧正此人脾气温和敦厚,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也是当年皇位之争下唯一保全了身家的王爷,当然也跟他与当今圣上乃同胞所出有关。后来娶了自小就倾慕的荣华郡主,因为对其宠爱至极,甚至在京都之内都被传为佳话,据说当年荣华郡主生子的时候难产,在产房中一天一夜都未将孩子生出,康亲王萧正哭的整条长安街都听见了,后来顺利生下谢之昂,康亲王当即表示,此生就得这一子,绝不让其妻在受分娩之苦,甚至让这一子冠以妻姓。所以,谢之昂的受宠程度可想而知。而如今,一向温和敦厚的康亲王逼到上门寻仇的份上,看来谢之昂是真的出事了。“君将军,本亲王与你之间无任何恩怨,甚至对于君家,本王是带着敬重之心的,但本王之子被你的女儿打伤,如今已是弥留之际,你必须要给本王一个说法,否则就算是告到御前,本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萧正的声音压抑的响起。他身后跟着不少家仆,有人上前给他打伞也被他一把挥开,就那般在雨中淋着。“谢世子出了事,我们君家亦是感到难过,可康亲王怎就一口咬定是我孙女儿的凶手呢?“老夫人开口道。“怎么肯定?今日长安街会英楼发生的一切那都传遍了,本王的儿子是下人给抬回府的,当时御医来诊断说腿骨折,肋骨折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便开始吐血,如今御医说了,已无力回天,你们君家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若不是受了内伤,怎会吐血不止?可怜本王夫人早已哭晕过去,本王这心......这心......君雷霆,一命偿一命,本王要你君家女儿偿命。”康亲王红了眼,怒声吼道,声音都撕、裂了,说完这话便捂着胸口,整个人疼的都弓下腰。他今年已经将近四十,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啊。君家人此时面色都无比凝重。正在这时,“康亲王。”秦臻突然出声。她已走上前来。穿着一身绯衣,打着一把花伞,脸上表情透着清冷,她远远走来,康亲王的话她都听到了。“丫头,你怎么出来了?”君雷霆忙问,老夫人也看过来。“祖母,父亲......”秦臻一一打了招呼,她直接走上前来,萧正的眼神当即就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很深的恨意,那是看见杀人凶手的恨怒目光。“康亲王,谢世子此时状况如何?”秦臻直接出声。康亲王看向秦臻,这个在京都城声名狼藉的君家嫡女,他克制着内心的悲恸和恨怒,开口道,“已是弥留,本王的儿子是死在你的手里,你当偿命!”萧正恨声道。秦臻长睫毛轻颤了下,将手中花伞往君灵儿手中一放,微微点头,“应当的,自古杀人偿命,做错了事情自应受到惩罚,谢世子因我重伤,出任何事都该是我的责任,我绝不会逃避,君家亦不会包庇。”不卑不亢,态度明确,一番话却是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萧正,包括君家人。“丫头......”“小妹。”这样的风骨和傲气让君家人震动,更钦佩,但随之涌来的却是心疼,他们君家的女儿历经了一次生死,竟是变的这般优秀,实乃君家之骄傲,但却惹上了人命官司,尤其这人是谢家世子,此事难能善了。“但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第19章 第19章 “祖母,父亲,二叔二婶,你们且在府上等着,我现在要立刻去康亲王府,大哥骑马载我过去,要快!” 秦臻听到萧正说谢之昂已是弥留之际,那就说明还没有死,既没有死,那就有救。 众人只看到秦臻面色严肃,口气郑重,偶尔一道闪电划过,那光打在她的脸上,一片沉静,无恐惧,无慌乱。 “丫头,你现在去康亲王府做什么?你......” 老夫人说不下去了,现在康亲王府一定很乱,谢家世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康亲王都忍不住上门了,丫头却主动上门,那会被打死的。 她的孙女儿做错了事,理当受惩罚,但也不该被私下处置。 老太太不舍,更不愿。 “去救人,只要谢之昂还有一口气,我就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秦臻一句话落下,震的众人的都忘记了反应。 什么?什么? “大哥,时间紧迫。” 秦臻见君玄烨没动,便又出声。 这一次,君玄烨动了,他快步冲进雨里,很快便将自己的那匹枣红色大马给牵了过来。 “大哥,走。” 秦臻道。 君玄烨纵然心中疑惑,但什么也没说,他从自家小妹身上看到了大气,沉稳,内心里便莫名的升起一种信任,当即翻身上马,将秦臻拉上马背。 “祖母,父亲,二叔二婶,你们在家等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找人传回来。” 说完这句话,也没看众人反应,便催促了君玄烨一声,君玄烨一甩马鞭,雨夜下,一声嘶鸣,朝着康亲王府奔去。 君府门口,众人都还怔愣在原地。 主要是秦臻那句话说的太霸气了。 “君丫头说什么?” 老夫人转了转头去看君雷霆,她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 君雷霆脸上神色一凝,“娘,咱们也去康亲王府。” 他这会儿心口跳动的厉害,莫名的激动。 康亲王以及一众下属都被抛下了,直到马蹄声都听不到了,他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怒声道,“君雷霆,你放任你的大儿子带着你女儿跑路了?” “康亲王,跑什么路?没听到老臣的女儿说去救谢世子吗?” 听这话,君雷霆也是一脑门火。 “呵......” 康亲王冷笑了声,他现在是认定了的君家人当着他的面让他们家的大儿子带着女儿跑了。 但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的儿子不行了,君家人别想善了。 君老夫人和君雷霆等人一听这声冷笑,就晓得他如何想的,心下也是压抑沉闷,还带着说不清的恼怒,当即道,“那就去亲王爷府上看看。” 浩浩荡荡一群人踏着雨水,朝着康亲王府出发。 只是君家人各个内心震动,疑惑不安,而康亲王萧正却是压抑着怒气......君绯色跑了,当着他的面被君家老大拉上马跑了! ** 雨夜,电闪雷鸣。 烈马,一骑绝尘,弛聘而下,马蹄踏进水坑,溅起雨水。 很快便到了康亲王府。 已入了夜,康亲王府却敞开着大门,门内,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哭声,断断续续。 “大哥,我们进去。” 秦臻开口,君玄烨翻身下马,而后又扶着秦臻下来,他眸光很沉,看向秦臻,“小妹,你......” 秦臻知道君玄烨想问什么,抿唇道,“容后再说。” 于是君玄烨便什么都没问了,两人疾步走进王府,门卫拦了一下,秦臻直接抬头,“带我去见谢世子。” 一路跟着门外来到后院,长廊下站了很多人,其中一个面容憔悴的夫人被人搀扶着,正是康亲王妃,此时房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年人,面色悲戚,一脸凝重,正是大夏京都医学大家掌舵人冯家老家主冯文峰。 “王妃节哀,谢世子尚存一线气息,夫人进去陪世子最后一程吧,老夫已尽力了。” 话音一落,便见康王妃身子一软,若不是有丫鬟扶着,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 而此时,秦臻已经快步上前,“臣女君绯色见过康王妃。” “臣君玄烨见过王妃。” 两人冲着康王妃荣华郡主行礼,却只见这位王妃双眼红肿,不断的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哭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看到秦臻的那一刻,她眼神陡然愤恨,“君绯色,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竟还敢出现在本王妃的面前?” 荣华郡主一双眼通红,厉色尽显。 秦臻的脸上一片清冷,有些冷肃,只开口道,“王妃有话等会再说,容臣女先去救治谢世子。” 话音落下,抬脚就往屋子里走,刚才冯老家主就是从这间屋子出来的。 “你站住!你救治我儿?你拿什么救治我儿?你以为你是谁?本王妃不允许你出现在他的面前。” 荣华郡主激动呵斥。 往日里她亦是端庄优雅,此刻却状若疯癫,甚至于挣脱丫鬟的手就冲到了秦臻的眼前,抬起手就甩向了秦臻的脸颊。 然,手在半空中被秦臻截住,她脸上凝着霜色,只道,“王妃,你若不想谢世子死,就别闹,在耽误下去,谢世子咽了气,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秦臻声音冷冽,苍白的面容冷若冰霜,慑人的气势从体内爆射而出,一时间竟是震的众人忘了反应。 这是君绯色? 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这样一道疑惑。 秦臻松开荣华郡主的手,直接越过众人大步的走向屋内。 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秦臻抿着唇瓣走进卧室,床榻上,谢之昂只穿着白色中衣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像纸,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明显就是失血过多的现象。 秦臻快步上前,直接探上他的脉搏,微弱的几乎探不到,便又伸手按向他的肺俞穴,下一秒,却只听噗的一声,昏迷中的谢之昂再次吐了血。 “啊......” “昂儿。” 荣华郡主险些摔倒,就要冲上前去。 这个时候秦臻却站起身来,脸色很是严肃,“谢世子是肋骨折断之后,插、入了肺部,造成脏器大面积出血,现在我要......” “胡闹,简直胡闹,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第20章 第20章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呵声响起,正是冯老家主。他本来年纪就大了,抢救了谢世子半宿,累的眼皮子都怂拉了。也因此反应就有些慢,这会儿总算是反应过来,听明白了秦臻的话,当即就吼出声来。秦臻抬头看了冯老家主一眼,“谢之昂还有救。”冯家,百年医学大家,祖上几代宫中御医,虽然到了冯文峰这一脉,因为后代在医术上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威望不比从前,但在京都城来说,冯家在医术上还是有相当高的地位,达官贵人若有个疾病啥的,都会求到冯家头上,也因此作为冯家老家主的冯文峰自然是被人捧的高高的,去到哪里那都是贵宾待遇。但是他刚听到了什么?面前这个毛头小儿,竟吹牛皮说能救谢家世子,呵,简直可笑。冯文峰气的花白胡子都在发颤,他直接没搭理秦臻,而是转头看向荣华郡主道,“亲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纵容这黄毛丫头在这里胡闹,谢世子是脏器受损,失血过多,脉搏更是已经探测不到,救不了了。”“你救不了,不代表我不行!冯老家主,你与其在这里嚷嚷,不如将你的银针借我一用。”秦臻直接冷声打端冯老家主的话,面色凝重,但双眼透出的却是坚韧自信的光芒。但她来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因此只能借用冯老家主的。此时的康王妃,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床榻上面无血色的谢之昂,眼中一片死灰。“呵......老夫的银针从不......”“大哥。”一听冯老家主这口气,这话语,那就是不借的意思。时间紧迫,秦臻秀眉轻轻一锁,看了一眼君玄烨。君玄烨立马明白了秦臻的意思,下一刻,君玄烨动了,冲着冯老家主抱拳说一声抱歉,直接将他的药箱夺过来递给秦臻,君玄烨觉得自己今晚上也有些不对劲,就莫名的对小妹充满了信任,小妹指哪儿他打哪儿。秦臻接过药箱,直接打开,冯老家主的药箱内东西自然齐全,放在最上面的便是针灸包。“胡闹,胡闹......你们竟敢抢夺老夫药箱,那是先皇赏赐给冯家的御赐银针!康王妃,你就任由这两人这般放肆?老夫要告到御前......”怕冯家主打扰自家小妹,君雷霆强制性的按住了他,也因此更气的冯老家主大骂人。“冯老,你不是说昂儿已没救了吗?可是她说她能救,那就让她试试,让她试试啊......!”康王妃已经接近崩溃了,她这般模样并不是真的信任秦臻,而是急病乱投医,没有别的办法了。而这边......秦臻将针灸包打开,直接捏住一枚银针,然后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在冯老家主的骂声中,将银针扎下。“啊,天啊,那是百会穴,死穴。”一看秦臻下针位置,冯老家主眼睛当即喊道。“这是杀人,你这是杀人......”君玄烨控着冯老家主的手抖了一下,面色更加冷凝,但天知道,他的心脏都要蹦出胸口了。而秦臻却好似根本没听到冯老家主的吼声,她站在床榻边上,捏着银针的手很稳,将周围的一切嘈杂都摒弃在外,在捏一枚银针,扎入穴位。“死穴,神庭......”冯老已经绝望了,他甚至不忍的闭上眼睛。但接下来,又一针落下......“人中穴。”死穴。“膻中穴。”死穴。“鸠尾穴......”秦臻每落下一针,冯老家主都会念出穴位的名子,在第四针落下的时候,这位冯老的眼中已经迸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不会那么巧,针针死穴,除非有万全的把握,他不嚎了,一双眼瞪的老大,紧紧的盯着秦臻的手。“神阙穴。”“气海穴。”全都是死穴。不偏不倚,每一针都扎在死穴上,都是身为医者不敢随意扎针的部位。别人看不懂,他能看懂啊,此时竟是激动震惊的浑身发颤。冯文峰若是此时还看不出面前这小姑娘医术是何等厉害,那他这么大年纪真是白混了。而此时的秦臻不受任何影响,她脑海中回荡的只有师傅教给她的话,“臻丫头,你要记着,针是有生命的,感受银针对你发生的声音,做到人针合一,你就可以出徒了。”最后一枚银针落下......正好十三针。却在此时,十三枚银针同时颤动,甚至在安静的屋子中发出嗡鸣的声音......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这是失传已久的幻灵十三针!天啊,老夫有生之年竟然亲眼见到了有人使出这种绝学针法,这丫头是谁?不不不......这位高人是谁?”冯文峰激动的语无伦次,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若不是他自己死死掐着自己的人中,怕是就要当场厥过去。而在场众人哪里听说过什么幻灵十三针,只听见到冯老家主的前后变化,加上秦臻施针的手法,震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昂儿,是有救了吗?”康亲王妃捂着胸口颤抖的问道,眼中满是惊惶不安。她的眼睛看着自家儿子身上齐齐颤动的十三枚银针,绝望的心竟然升起了一丝希望。银针嗡鸣,齐齐颤动,过了一会儿之后归于平静。接着秦臻便有一根一根的将银针拔、出来。此时,沐之昂侧卧,只余肺俞穴一枚银针。秦臻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众人道,“谢世子已经没事了,他流失的生气已经被我封住,脏器出血部位已经止住,但他失血过多,需要补回来,加之肺部受损,需要补足露掉的气。”秦臻看着康王妃解释。康王妃怔怔的听着,脑袋嗡嗡的,有些不可置信。这边秦臻招了招手,看向屋内一个小丫鬟道,“可以为我拿笔墨纸砚过来吗?我需要把谢世子需要用到的补药写下来。”“好,好的,奴婢这就去。”小丫鬟一溜烟转身。这边,扶着康王妃的老嬷嬷也是喜极而泣,“王妃,小世子没事了......”康王妃却还是怔怔,有些不敢反应,不敢相信。直到冯老冲到床榻边上,摸向谢之昂的脉搏,叹了他的鼻息,终惊叫出声,“活了,活了......竟然真的救活了,谢世子已无生命危险......!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第21章 第21章冯老激动的双眼通红,狂热的盯着秦臻。秦臻被被冯老看的有些不自在,冲着老者微微一点头,“多谢冯老的银针,冒犯了。”好生彬彬有礼。“姑娘能用到老夫的银针,是老夫的荣幸,敢问小姑娘,您刚才用的可是失传已久的幻灵十三针?”冯老忙问,口风变的那叫一个快。秦臻抿了下唇,想了一下,幻灵十三针是师傅给她的《幻灵医典》上最简单的救命针法,不仅十三针,二十四针,三十六针,四十九针,一百零八针,她都会,十三针是最简单的救命针法。但秦臻没想到,这些针法是失传已久的?“嗯。”秦臻倒也没隐瞒,倒是点了点头。于是冯老便更激动了,胡子乱颤,手脚乱颤,那双眼热切的好似只能看到秦臻一个人。“不知小女贵姓?那个......师从何处?”冯老搓搓手,小声问道。秦臻轻咳一声,刚要介绍自己,这边君玄烨上前,挡住冯老,“冯家主,这是舍妹。”“君家小子,这是你舍妹?哪个妹妹?”“在下只有一个妹妹,君绯色。”冯老显然认识君玄烨,但没反应过来其妹妹是谁。君玄烨木着脸解释。于是冯老回忆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呆在原地,瞪着一双眼使劲去瞅秦臻,君家小女,君绯色?他这一把年纪的人也是知道关于这位君大小姐的传说的,这个医术明显在在他之上,且用出了幻灵十三针的小姑娘是君家那个不学无术,粗鄙蛮横,前些天偷看玄王被打个半死,又一次名扬京都的君绯色?冯老觉得玄幻了。这边,康王妃听到冯老的确诊,那悬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落下,踉跄着就扑向床边,但看谢之昂侧着身体,身上还有一枚银针没拔,一时间手无足措,不敢伸手无碰触床榻上的儿子。“这枚银针是止血凝气用的,现在不能拔,等一会儿熬了药给谢世子喝下,再将银针拔除,人就会醒了。”秦臻解释道。康王妃红着眼抬起头,看向秦臻臻的眼神很复杂,是面前的这位小姑娘将他的儿子打伤,却也是她救了儿子的命,唇瓣颤抖半晌,一声‘谢谢’卡在喉咙里。这时候去拿笔墨纸砚的小丫鬟回来了。秦臻便冲着康王妃点了一下头,接过纸笔走向桌子,刚准备写字,却突然想到她与君绯色的字体应是不一样的,她没见过君绯色的字,于是一顿,“大哥,我手受伤,我念,你帮我写。”听到秦臻的话,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缠着纱布的右手此刻已经被血染红,她刚才就是用的这只受伤的手又准又快的给谢世子扎的针。“老夫来写,老夫来写。”君玄烨看着秦臻那只受伤的右手,知道她是被玄王的金线所伤,据说皮肉翻滚,心里疼的要命,点点头,刚要执笔,就被马老家主冲上来给挤到一边。秦臻抿唇浅笑了下,心道不管是谁,只要有人代写就行,这才缓缓开口,“黄芪三两,百年人参一根,甘草一两......。”“好,好......这药方极好,妙哉,妙哉!”冯老一边写一边摸着胡子夸。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冯老眼中的光已经亮的不能亮了。这时,屋外传来喧哗声。康亲王萧正和将军府的人也都到了。“我儿呢?我儿如何?”萧正的声音响起,一身湿衣冲进屋内,看到君玄烨和君绯色在屋子里,当即一瞪眼,“竟然没跑路?如此甚好!”话未说完,一眼就瞧见自家夫人在床榻边上怔怔坐着,用帕子摸着眼泪,心下一咯噔,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本王的儿子......本王的儿子啊......”“康亲王,小世子他没事了。”旁边,老嬷嬷赶紧上前对萧正说道。萧正正哭的厉害,“荣华,是为夫的错,为夫没保护好咱们的儿子,你放心,我一定要为咱们儿子报仇,讨回公道,君家是鼎盛将门世家那又如何?”跟随萧正一起来的君家众人,“......!”怎么听着那老嬷嬷说是没事了?“王爷,昂儿没事了。”荣华郡主转过头来,看一眼自家夫君,又看向身后君家众人,竟是连君老夫人都过来了,眉目复杂的开口道。“嗯?什么?”萧正没听清,懵头懵脑的问了一句。荣华看自家夫君那样也气不起来,便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一看自家夫人这样,萧正一颗心顿时又疼又拧,只觉得一切都完了,儿子没了,夫人更是不会开心了,未来的日子简直一片黑暗,越想越怒,越想越难过,从地上站起来就要找人拼命。也就是这时,小丫鬟端着一碗药急急忙忙的奔来,“君大小姐,药煎好了。”秦臻点了点头。小丫鬟忙端着药奔向床榻,康王妃接过碗,亲自吹凉,用勺子喂。“我儿不是没救了吗?这怎么还喂药?”萧正挂着泪,纳闷的问。没人搭理他。康王妃一勺接着一勺将药给谢之昂服下,直到一小碗药全部喂了下去,秦臻才走上前,拔出最后一枚银针。于是......“咳......”一声轻咳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床榻上的谢之昂眼皮上下动了动,然后终于睁开了那双桃花眼,“娘,我怎么了?”“昂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痛,我好累,想睡一会儿......”谢之昂只说了两句话,便又陷入了沉睡。康王妃忙的去看秦臻,“谢世子失血过多,头脑发沉,嗜睡,这是正常的现象,接下来几天谢世子每日三次按时服药,十日后会痊愈。”秦臻清透的声音在整个卧室内响起。萧正一脸懵的模样,“什么?痊愈?本王的儿子没事了?”君老夫人和君雷霆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君玄烨,“你小妹救活了谢之昂?”君玄烨点点头。君老夫人和君雷霆都觉得震惊,他们家的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冯老家主直接冲到秦臻的面前,“君家丫头,老夫这一生已经走了大半,平生只爱钻研医术,原本以为老夫在医术上的造诣已经算是成功,如今见到君丫头救人,玄灵十三针丝毫不停顿就能扎入死穴、穴位,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救活谢小世子,老夫才看清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君丫头医术绝顶,老夫深感佩服,不知君丫头您有没有收徒的打算?冯某虽然年纪大了,但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加上冯某资质尚算不错......” 第22章 第22章冯文峰一席话,更是惊的众人目瞪口呆。医学世家的老家主竟想要拜君家小女为师?这是什么玄幻的事情?别说康亲王萧正震惊的说不出话,就连君家众人也是一脸的懵。“冯老,本王的儿子真的没事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萧正看着冯文峰冲着君家女儿那一脸崇拜,一脸钦佩的样子,他只觉得像是在做梦,冯家老家主年岁大了,已经很少出诊,主要是身份地位年龄摆在那里。可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在大夏京都算是有点地位的人,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想着认君家那声名狼藉的女儿为师?这事儿,简直就是个笑话。但这还真就不是个笑话。“康王爷,谢世子是真的没事了,有君家小女在,谢世子很快就会活蹦乱跳,您是不知道,原本谢世子因为脏器受损,失血过多,体内的生气已断,只余最后一点心脉,就是可有可无的脉象,老夫已经宣布了......咳咳咳......但是君家小女,却用玄灵十三针,直接救活了小世子,老夫佩服,佩服啊。您不懂医术,可能不知道玄灵十三针,那是已经失传了上百年的针法,其难度之大,对施针之人要求之高,简直难以想象。”冯老激动的科普道。大概是太激动了,口水沫子都喷了出来。康亲王默默的擦了擦脸,而后抬眼看向君雷霆。君雷霆也正听的震撼呢,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牛叉的?这说的好像是别人家的闺女,但见康亲王探究复杂的目光看过来,当即身躯一挺,下巴微抬,淡定的冲着康亲王点了下头。康亲王,“......!!!”这边冯老科普完了,就眼巴巴的瞧着秦臻,等着她回话。秦臻轻抿唇瓣,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冯老您谬赞了,所谓医无止境,绯色所学还远远不够,您是前辈,绯色在您面前更是不敢托大,绯色年岁尚小,亦是没有收徒的打算,要谢绝冯老的一片好意了。”这话说的进退得当,婉拒了冯老,又给其留足了颜面。果然冯老家主脸上一片失望之色,去没有无地自容的悲愤。君家众人看着淡静沉稳,不卑不亢的秦臻,俱是木着一张脸,只心里疑惑,怎么他们家丫头重伤一场,醒来就脱胎换骨,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还有一身超过冯老的医术?“既然谢世子没事了,康亲王,王妃,老身也就回去了。”君老夫人开口了。老人家心里也是激荡的很,有很多话要问,但是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这边康亲王和康亲王妃都站起来,二人脸上有着失而复得的欢喜,还有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频频落在秦臻的身上。最终康亲王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咳了两声,但还是严肃着面色道,“君家丫头。”“王爷请说。”秦臻颔首,很有礼貌。“按理说君家丫头救了吾儿,本王该对君家丫头您呈上万分谢意,但是......”康亲王顿了顿。“我儿的伤却也是君家丫头你给打的,所以功过相抵,本亲王不在追究此事了,但是君丫头你刚才也说了,我儿还需在扎十天的针,所以本王希望还是由你来施针。”康亲王开口道,他现在跟康亲王妃一样,对秦臻的态度那是相当复杂,恨是没有那么恨了,感谢又说不出口,但因为接下来的救治还是需要秦臻,所以一声‘君家丫头’已经是示好,这称呼略显亲昵。“自然,康亲王、王妃无须担心,绯色会照顾谢世子,直到他康复。”秦臻道。这话一说,康亲王和康亲王妃都松了一口气。但这时,却见秦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谢之昂,似有话要说的模样。康亲王妃一直在观察秦臻,觉得这君家大姑娘跟传闻中的真是一个天和一个地的差别,正纳闷着,就见秦臻脸上微微疑惑看向她的儿子,当即心里一咯噔,忙道,“君家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秦臻收回眼神,看向康亲王妃,开口道,“有一事不解。”“但说无妨。”康亲王妃道。秦臻点点头,“今日绯色在会英楼与谢世子产生了些许误会,但因为当时刚刚苏醒,头脑有些不清晰,所以谢世子想抓我的时候,我没控制住内力下意识反击,直接将谢世子打飞了出去。”这件事,现在满京城传的是人尽皆知,康王爷和康王妃自然也知道,听秦臻亲自提起来,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可不就是你一掌给人打飞了?结果差点要了我儿的命?“但当时在会英楼,我观察过,谢世子只是外伤,绝不是内伤,而我与谢世子发生冲突的时间是在晌午,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时辰,如果当时他就被我打的脏器出血,是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秦臻的话,萧正眉头一拧,当即反问,面色有些不好看。因为他听出来了,君家小女这话好像是在说,他儿子脏器破裂,这么严重的伤不是她造成的?“康亲王不用着急,听我说完......我刚才给谢世子施针的时候,在他的左腹部瞧见了青紫痕迹,像是人为踹出来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从谢世子被手下从会英楼抬回来到傍晚,是否有见过什么人,或者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情?”“什么?”康亲王妃一惊,慌忙掀开谢之昂的中衣,果然看到左腹部有青紫的痕迹。康王妃跟秦臻对视了一眼,接着面容一沉,当即对着门外呵道,“来人,把跟在世子身边的贴身随从喊过来,给本王妃问清楚。”很快,一个侍从被带了上来,他是谢之昂贴身的下人,在会英楼的时候就有他,因为护主不力,挨了十大板,走路一瘸一瘸的,知道主子命在旦夕,一直蹲在墙角等消息,也没敢去休息,所以直接就被拎了过来。“本王妃问你,世子他从会英楼抬回来之后,可有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的什么人?”那侍从摇了摇头,“回王妃,没有,世子爷被府上大夫诊断后,将骨折的腿给正了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屋内休养。”侍从道。听到那侍从的话,秦臻目光微微一闪。而那侍从又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一般,“不对......世子爷好像确实是出去一趟......” 第23章 第23章 “小的伺候世子爷到申时,但因为挨了板子,走路一瘸一拐,世子爷看得难受,让小的滚了,换了小德子伺候,之前听小德子说了一句,说是世子爷拄着拐杖出过门。” “去把小德子喊来。” 此时康亲王妃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 因为她发现了,她儿子这次差点儿死了,可能存在另外的凶手。 很快小德子就被带了上来,一个老实巴交的小随从,一听王爷询问,当即就一五一十的回话道,“回亲王爷,王妃,小的跟世子爷在酉时确实出府一趟,世子爷非要吃城北那家烤板栗,小的要去买,世子爷不同意,非要吃刚出锅的......” “说重点!” 萧正忍不住的怒声道。 小侍从被吼的一慌,忙加快速度回话,“回亲王爷,重点就是世子爷亲自出府了,然后路上碰上了秦家的二少,秦家二少跟世子爷一向不对付,所以就打起来了,世子爷本来就受了伤,一条腿不利索,但当时拄着拐杖,就用拐杖去抡秦二少,秦二少也不是个吃素的,就反击了,踢了世子爷好几脚。” 小侍从说完这话,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真相已经明了。 “秦家二少,秦鑫阳,是吗?” 秦臻忽的出声。 “是,是的。” 小侍从点点头。 秦臻没再开口,只是垂下眼睛,长睫挡住了眼中是冰冷的寒意。 秦家二少,秦鑫阳,秦红霜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是她曾经的庶弟。 秦鑫阳此人一向不学无术,仗着是秦家唯一的男娃,对她向来不太尊敬,更甚至心术不正,奈何秦父总是偏帮于他,如今他的妹妹秦红霜成了的六皇子侧妃,想必他的气焰更盛。 “退下吧。” 康亲王沉声挥挥手。 “小德子告退。” ...... 小侍从退下以后,屋内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中。 因为秦臻的诊断,小德子的话,充分的证明谢之昂这次差点儿丢命跟君家大小姐是没有关系的,而是秦家二少所为。 而康亲王府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就去君家大闹,甚至说出让人偿命的话来。 可是君家大小姐却是以德报怨,是在全力救治了谢之昂,保下了他的命之后,才提出这件事。 现在想想,这是何等的胸襟和胆量。 因为一旦谢之昂有个好歹,那这顶杀人的帽子是肯定会扣在她的头上的。 康亲王前面才说了功过相抵的话,现在就被啪啪打脸了。 康亲王很是尴尬,康亲王妃也是。 “老夫人,君将军,我郡王府欠将军府一次。” 康亲王妃开口了,语气很郑重,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敢作敢当,错了就是错了,欠了就是欠了。 “亲王妃别说这种话,这是君丫头应该做的。” 老夫人也开口道。 此时的老夫人心中是何等的骄傲和自豪,她的孙女儿不仅有大本领,更是有大胸襟,听到康王妃说的什么话,郡王府欠他们一次,这是承的郡王府的情。 这边康亲王却是直接转过身子,冲着君老夫人和君雷霆的方向一鞠躬,君雷霆在康亲王一有动作的时候就闪身到一边,他一个将军可承不了一个亲王的一拜,要折寿的,老夫人倒是受了,君老夫人她受得起。 “本亲王不后悔去君家这一闹,若没去闹,本亲王怕是永远失去了儿子,但本亲王还是要跟你们道歉,本王欠将将军府一次。” 康亲王道。 他是真的不后悔,反而有些庆幸。 谁能想到君家的嫡女竟是医术这般出众的人? “康亲王别这么说,什么欠不欠的,谢小世子受伤,这件事本也有君丫头的责任。” 老夫人道。 这会儿气氛已经是无比缓和了。 众人看向秦臻的目光,那是充满了赞赏和钦佩。 尤其是康王妃,这会儿看向秦臻的目光充满了慈爱,真真是正眼打量秦臻,只觉得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站在那里身姿挺秀,乌黑的发绾了一个别致的发鬓,其余披散的发长及腰间,白嫩细腻的脸庞上,眉如远山之黛,眸若清水之清,唇似三月桃夭,清丽绝伦的容颜,透着沉静坚韧的气质,就连额头上的那蜿蜒的一道疤痕,竟也觉得顺眼至极。 这么好一个姑娘怎么就会传出那般的难听的名声呢? “君家丫头,谢谢你,救了我儿,救了我们整个康亲王府。” 康亲王妃很是很颜悦色,此时她已经收拾好仪态,透出的是端雅的模样,喊一声君家丫头,那是认可,是感谢,也是亲昵。 秦臻忙摇摇头,唇角清浅一笑,很是礼貌,“亲王妃客气了,祖母说的没错,谢世子受伤,于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就是拼了一切都会救谢世子的。” 秦臻这话说的康亲王和康亲王妃很是暖心,尽管是实话,但对秦臻却是再无责备,只有感谢了。 “可差点害死昂儿的不是你,今天晚上若不是君丫头你......” 康王妃说不下去了,不敢想象那一幕,想起来这心就针扎般的疼。 “确实是,真正让谢世子差点儿送命的是秦家二少那几脚,绯色可以很明确的说,若不是今晚我过来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谢世子。” “的确。” 冯老在旁边重重点头。 不是他医术不行,是君家小女太厉害,她使出的是失传百年之久的针法。 听到秦臻的话,康亲王脸上风雨欲来,心里更是后怕不已,当即咬牙道,“君家二少,好大的威风,不过一个区区庶子,姐姐做了那小六的侧妃,这就无法无天了,呵......,本亲王非要到那秦家好生说道说道。” 秦臻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在蚀骨的恨意她都藏在心里。 秦鑫阳...... 秦家,是真的跟她犯冲,就像魔咒似的,她自己也知道,今晚承担了怎样的风险,若谢之昂有事,她难辞其咎。 康亲王要替子报仇,君家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老夫人冲着秦臻使了个眼色,示意孙女儿跟康亲王夫妇告退,她都等不及要会自己家问问自己孙女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被哪路神医附体了吗? 却见秦臻点了一下头,“康亲王爷,王妃,天色已晚,祖母年纪大了,亦是跟着担惊受怕一晚上,绯色这就告辞了。” 第24章 第24章“是本王考虑不周了,本王这就派马车送老夫人,君将军回去。”萧正忙道。“王爷不必安排,老臣的马车就停在门口,自己回去就行。”君雷霆道。话音刚落,脸色似有踌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将军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康亲王忙问。君雷霆拱了拱手道,“末将的确有一事相求。”“将军请说。”“王爷,王妃,关于小女医术一事,末将希望王爷能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保密,莫要宣扬。”君雷霆道。刚硬的面庞上此刻满是严肃。这话一落,不仅康亲王府众人疑惑,便是秦臻都不解,抬眼看过来。“君将军,君丫头医术出众,这是好事,说出来自当得到人的敬重和敬仰,为何要保密?”康亲王妃不解的出声。便是连冯老也看过来,他出生医学大家,自然知道医者有多受人尊敬,尤其是医术高强者,那是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奉为上宾的,因为人食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呢?却见君雷霆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末将不求吾儿受人尊敬和敬仰,只愿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末将有难言之隐,只盼王爷能答应末将的要求。”说完,冲着康亲王深深的一鞠躬。康亲王忙上前将人扶起,看出来君雷霆不想说,便点点头,“君将军放心,关于令爱懂医术的事情,绝不会从康亲王府传出去一字一言。”康亲王保证道。“那末将便多谢王爷和王妃了。”君雷霆道拱手,又去看冯老。“放心,老夫也不会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连老夫看到君丫头使出幻灵十三针,都如此激动狂热,若被其他人知晓,怕是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冯老道。也许幻灵十三针在普通人眼中看不到它的价值,但在学医之人眼中,那是无价之宝。康亲王和康亲王妃或许不懂,但他知道。君雷霆没在多说,只拱手道谢,这才郑重拜别康亲王府众人。......夜半三更。君家,灯火通明。客厅内,秦臻坐在侧位,与君父面对面,主位置上是君老夫人,下首是君玄烨,二房君雷山和阎如梅也在,今个晚上,除了君灵儿被老夫人强制命令留下看家以外,剩下人都去了康亲王府,如今也都在这儿坐着,都大半夜了,竟是没有一个人有睡意。秦臻颔首坐在椅子上,她知道自己暴露医术,必然要有所解释,但是谢之昂生命垂危,她不能不救,况且这一世,她没打算藏着掖着,但没想到君雷霆竟让康亲王府众人保密。“丫头,什么时候学的医术?”终于老夫人出声了,打破沉默。众人都看向秦臻,此时看向她的目光是有些复杂的。明明前些天还是那个任性乖张,无法无天的小姑娘,怎么转眼就能行医救人了呢?甚至医术还很出众?今个晚上,在康亲王府露出的这一招真的是震惊了他们几乎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是还是这张脸,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个假冒的君绯色了呢。秦臻睫毛轻颤,这一路上她早已想好了怎么说,有些谎是必然要说的,于是轻呼一口气道,“已经很多年了,小时候遇到一个老人,他收我为徒,教我学医,但前提是必须要对这件事保密,谁能不能说,距离至今已有十年之久,待我学成之日,他便离开了......”秦臻将小时候的经历移到君绯色的身上。说出这话心中还是有忐忑,怕君家人怀疑,也怕他们刨根问底。却没想,这话落下,却见君老夫人和君父都陷入沉默,但却拧着眉,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一样。“丫头,你这师傅眉心这里可是有一颗黑痣?”君雷霆突然开口道。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秦臻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师傅,眉心的确有一颗黑痣,特别显眼。她曾调侃过师傅,说眉心有痣之人都是有福之人。可是......师傅,是秦臻的师傅,不是君绯色的师傅。那君父口中的师傅跟她秦臻的师傅是不是一个人?“爹爹,你怎么知道?”秦臻压抑着内心的震动,询问道。一听秦臻这话,君雷霆一拍大腿,“果真是这位高人。”秦臻更是疑惑,众人也都看向君雷霆,却见君雷霆转头看向君老夫人,“母亲,您还记得,有一年我在边关打仗,却受了重伤被一位高人所救。”君老夫人点点头,“自是记得,那次是受重伤是军中出了敌军奸细,你被偷袭,奸细用箭射中了你胸口,离心脏只有一指之遥,也是那次重伤,你从边关回到家里,养了三个月才算是恢复了元气,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过,若不是遇到高人相救,你这条命怕是就留不住了。”老夫人回忆道。因为印象特别深刻,所以老夫人记得很清楚。君雷霆点点头,“是,就是这件事,但还有一事我一直没所说,当年那高人救了我之后,不仅推算出我有三个儿子,还算出我得一女,他当时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他说君家有女,十七岁之时,会有一场生死命劫,若躲过,便可脱胎换骨,名扬九州,若躲不过......”君雷霆闭上眼,想到那位高人的话。若躲不过,便将坠入无边地狱,生生死死不得轮回。天知道,这番话当时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怎么的惊涛骇浪。事关他的宝贝女儿,这几句话他记得特别清楚。所以,他才在去年卸了兵权,请辞回了家,就为了守在女儿身边,护她躲过命劫,却没想到,仍是差点儿没躲过去,但一招重伤醒来,确实是脱胎换骨。“躲不过就会怎样?”君家二叔忙问。他身体不好,跟着奔波一晚上,这会儿脸色有些白,此时也挺紧张的模样。“问这废话,躲不过能怎么样?前些天,囡囡什么样,你忘了?”阎如梅在旁边嗔怪道。大家都不说话了,显然想到了那噩梦般的十天。“那如此说来,这位高人是偷偷来到了京城,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囡囡建立了师徒关系,然后教给囡囡本事,护她躲过生死命劫?” 第25章 第25章 “应是。” 君雷霆点头道。 此话一落,所有目光皆落在秦臻的身上。 “丫头,你师傅离去时,可有给你留什么话?” 老夫人问。 秦臻这会儿脑子是有些混乱的,听着君父的话,她能肯定君父口中的高人跟她的师傅是一个人,也就是说,早在十多年前,师傅他老人家就已经见过君父,甚至推演出君绯色的命格,而她在千云寺遇到师傅,这是不是师傅早有的安排,也或者说,是不是师傅早就看透了她的一生? 难怪,师傅总说她是痴儿,总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当年,师傅让她学医还是学毒的时候,她选择的学医,师傅似是叹了一口气。 如今想来,师傅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深意。 君绯色的既定命格,她的惨死记忆重生,是不是早已在师傅的推演之中? 而师傅又是谁?从哪里来?到了哪里去? 这些疑惑,没有人能给秦臻解开。 “师傅在我学有所成那一日,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 秦臻道。 想起师傅,依旧眼睛泛红。 “你这丫头,能得高人指点,也是命中有福之人,切不可忘了这份恩情。” 老夫人道。 话音落下,又眸光深深的看向秦臻,“那时只当你这丫头顽劣,天天不着家,整日里除了惹事生非就没别的事可做,没想到在祖母看不到的地方,你竟在这般努力学习医术,且偷偷一个人担着这么大的秘密,祖母不用想,便知道丫头你定然吃了好多的苦。” 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没忍住红了眼。 一把年纪了,心酸的不得了。 再一想,往日里因为这丫头胡作非为没少挨揍,心里更是后悔的不得了。 君雷霆更是,看着秦臻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慈爱来形容了,“丫头,爹虽不知道你的医术精进到了何种地步,但得高人指点十年,而且冯老又激动成那般样子,说什么幻灵十三针,还是失传了上百年的针法,不用想,一旦传出去,会造成怎样的轰动,爹不希望你名扬九州,就盼你平平安安的,所以爹才嘱咐康亲王保守秘密,就怕你这失传针法传了出去,会引来小人的觊觎。” “不会的爹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秦臻忙道。 却见君雷霆摇摇头,“丫头,你不知这世道险恶,你娘亲当年亦如你一般单纯,可后来......!” 君雷霆话未说完,便已经哽咽,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行了,老大,你别哭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做什么?” 没等君雷霆话说完,就被老夫人轻呵打断。 秦臻不解的抬头,但发现大家都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显然在君家,君绯色的娘亲是个禁忌,可是据传言,君绯色的娘亲是因病去世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行了,今天晚上也是不得已要救谢家小子,绯色丫头才暴露了自己的医术,也不算是违背了高人的意愿,但你爹说的对,绯色丫头你若非必要,不可随意暴露你的医术,若实在要行医救人,也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 老夫人威严着一张脸,拍板道。 秦臻点点头,很是乖巧的模样,“孙女儿知道了。” 看的老夫人一阵一阵纳闷,高人说,孙女经历生死劫,就会脱胎换骨,宛如重生,名扬九州,名不名扬不知道,但确实是跟换了个人一样,一举一动都越来越像她的娘亲...... “天色晚了,囡囡身体才刚恢复,这又辛苦半宿,肯定是很累了,烨儿,送你妹妹回去休息吧。” 老人摆摆手道。 “好。” 君玄烨道,秦臻也跟着起身,“祖母和爹爹,二叔二婶也赶紧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在说。” 秦臻体贴道。 今天晚上大家伙都跟着担惊受怕了。 “行了,快回去休息吧,明个就不让人喊你起来吃早饭了,睡到自然醒。” 老夫人道。 秦臻点点头,这才随着君玄烨一起回自己院子。 秦臻和君玄烨退下了,大厅内老夫人和两个儿子、儿媳却没有动,主要是心里震撼,到现在激动的都没有睡意,主要是一切都太不真实了,那个上天入地整日里让他们头疼的丫头怎的就突然间这么厉害了...... ...... 秦臻这一夜睡得很沉,恍恍惚惚,总是做噩梦,次日醒来,已接近晌午。 秦臻起身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她从睁开眼身体便觉得不舒服,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恶心感,不知道是熬夜了的原因,还是脖子和手上伤口的原因。 过了好半晌,秦臻才起身下榻,在衣柜中寻了件桃红色纱裙穿上,照了照镜子发现脸色有些不好,眼底有些发青,唇瓣发白,尤其是这件桃红色的纱裙更是衬的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秦臻探了下自己的脉搏,有些紊乱。 她倒是没多想,只当是自己灵魂重生,多有影响。 “大小姐,您醒啦,饭菜都在小厨房热着呢,奴婢给您端来。” 绿竹听到声音忙上前伺候秦臻洗漱,又转身去小厨房招呼饭菜,四菜一汤,都很清淡。 吃完饭,秦臻喊上绿竹,准备去云妆阁买几身素衣,主要是君绯色那些艳丽的衣服她不太喜欢。 绿竹听到要去逛街,显得很是兴奋,“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将军府中门,一辆马车已经就位,棕黑色的马匹打着响鼻。 秦臻上了马车还有些恍惚,没想这绿竹竟还会驾车。 很快,马车停在云妆阁门口。 云妆阁,一楼卖胭脂水粉,二楼各种新款服饰,深受世家夫人、小姐的喜欢。 秦臻到的时候,人不算太多,但能看到有人进去。 秦臻因为脖子上有伤,加上额头上留了疤,边准备了一顶帽纱,既挡风,又能遮了脸。 绿竹去寻地方停马车,秦臻便一个人先进了云妆阁。 云妆阁跟其他的店不一样,老板是男是女没人知道,而店内服务贵人的都是些小丫鬟,这一点很是难得,却又颇得贵人们喜欢。 秦臻一进门,便有个圆脸小姑娘上前接待,“这位贵人,是要买胭脂水粉还是衣装服饰呢?” “去二楼看看服饰。” 秦臻道。 “贵人这边请,二楼新上了很多新款,正好这会儿楼上挑选的客官不多,您可以慢慢选。” 秦臻点了点头。 小姑娘在前面引路,秦臻抬脚迈上木质楼梯。 “侧妃,这件烟萝纱衣特别衬您的肤色,特别显白净,真漂亮。” 刚踏上楼一半,便隐约传来一道献媚的女声。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 另一道含笑的声音接着响起,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秦臻的迈向楼梯的脚步下意识一顿,这声音太过于熟悉,过去她听了十几年,临死,耳边回荡的仍是这个声音...... 第26章 第26章 曾是娇柔婉转,那一晚却是阴冷无比。 秦臻迈出脚,踏上台阶,走上二楼。 一眼便看到一女子正拿着一件烟萝纱衣在身前比量,而这人正是她前世的好庶妹,如今的六皇子侧妃,秦红霜! 秦臻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秦红霜,大梦三年,如今的秦红霜不再是少女装打扮,她绾了妇人簪,但相比三年前,她模样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体态丰润了很多。 依旧是那不太出众,小家碧玉般容貌。 看起来娇娇弱弱,可耍起狠来,却是那般的瘆人。 北山山顶,她眼神恶毒,笑容如毒蛇一般,化尸水活活倒入她的伤口,如此残忍的手段却当真出自那个以柔弱著称的庶妹身上。 “如霜,这件烟萝纱衣确实好看,我买下来送你。” 另一道女声含笑响起。 秦臻看过去,这才发现偏角处也有一女子正在试衣,女子长相清丽,气质恬淡,鹅蛋脸丹凤眼,脸颊上长着几个小雀斑,又多了几丝可爱,此女正是尚书大人的嫡女,夏若彤。 看到夏若彤的一瞬间,秦臻忍不住的眼睛一红,这曾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还是秦家嫡女之时,常常与夏若彤相约,一起出门逛街,吃点心,一起吟诗作画。 如今,她是秦如霜的朋友,甚至为秦如霜付银钱买衣裙。 “若彤,这怎么好意思啊,我自己付银钱就好了。” 秦如霜忙道。 “没关系的,正好还有半月就是你的生辰,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夏若彤笑着开口。 “若彤,你真好,你还记得我的生辰日呢。” 这边秦如霜语气听起来很是感动的模样。 “自是记得,每年都记得,还有阿臻的,她比你大一岁,跟我同岁,是八月生辰,说道阿臻,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过的又怎么样?我很想她。” 秦臻听到夏若彤有些惆怅的声音。 一瞬间,秦臻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 心口涨的她说出不出话来。 原来阿彤记得她,也记得她的生辰,她说想自己。 她被诬陷声名狼藉,却仍有人惦念着她。 秦臻紧握手指,却不能上前去跟最好的朋友相认。 秦如霜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就见她用帕子轻拭着眼泪,一脸想念的模样,“是啊,我也很想姐姐,从小到大,我都跟在姐姐身边,我一直以为能陪着她嫁人,生子......没想到,姐姐会跟别人离家出走,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通。” 秦臻听着秦如霜的话,只觉得心口犯恶心。 惺惺作态,虚伪。 “如霜,别说了,之前我们就说过这个问题,我一直不认为阿臻是真的跟人私奔了,但亲笔信的笔记确实是阿臻的,这一点儿我一直想不通,但不管她在什么地方,总希望她过的好。” 夏若彤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但我真的很想念姐姐。” 秦如霜有帕子试试眼睛,状若擦泪。 “别难过,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个话题,惹你伤心,走吧......我请你吃糕点去。” 夏若彤见秦如霜拭泪,忙歉声道。 “好,我要吃三种口味。” 秦如霜娇嗔。 “依你。” 两人商量好,拿好最先看好的烟萝纱衣,还有另外两件纱裙,准备往下走在,转身才看见站在楼梯旁边的秦臻。 因为秦臻带着帽纱,所以瞧不见容貌,夏若彤礼貌的对着秦臻点了点头,这才迈步往下走。 秦如霜被丫鬟扶着跟在身后。 她的眼圈有些红,好似刚才是真的哭过。 这就是秦如霜的本事,虚伪到连自己都能欺骗。 她越过秦臻,准备下楼。 却就在此时,秦臻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秦如霜的胳膊...... “啊......” 秦如霜吓了一跳,当即惊呼出声。 走在前面的夏若彤赶紧回头,“怎么了?” 旁边小丫鬟也变了脸色,“大胆,你是什么人,抓着我们侧妃做什么?” 秦臻紧紧握着秦红霜的胳膊,用了狠力,捏的秦如霜脸色都变了,但她仍未曾松手,若不是夏若彤挡在前面,她想直接将秦如霜推下去。 “好痛......放手。” 秦如霜疼的脸色都白了,眼圈中蓄了一层泪,泫然欲泣。 “这位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这位是六皇子侧妃,怎容你随便动手。” 夏若彤回过头,轻拧眉头,怒声呵斥。 秦臻面纱下,红唇紧抿,眼中一片冷意。 她想说,阿彤,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会伪装,多狠毒,是她害死了我,而且将我生生化尸,让我尸骨无存。 阿彤,你被她骗了。 可是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是君绯色。 但正因为是君绯色,她才敢随意动手。 眼瞧着夏若彤回过身,想要抓她的手,秦臻一把松开了秦如霜。 此时秦如霜面色苍白,双目含泪,手臂被秦臻抓的有些发颤。 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反击...... 那一夜,北山山顶,她被一剑穿胸,秦如霜可是会武的。 “这位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是做什么?” 秦如霜回过神来,瞪着一双眼看向秦臻。 夏若彤也是一脸不满的瞪着她。 秦如霜的小丫鬟更是气怒汹汹,想要去扯她的帽纱,只是还未伸手,就被秦臻一个挥手给推到一旁。 “看你不顺眼罢了。” 秦臻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的响起。 但这一句话落下,是真的叫人火大,秦如霜眼神一冷,却未说话,旁边夏若彤便听不下去了,“好猖狂的姑娘,这里是大夏京都,这位是六皇子侧妃,不管你是谁,都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现在立刻道歉。” 夏若彤厉声道。 秦臻一直知道夏若彤看起来淡然,但其实很有原则,且很讲义气。 被夏若彤这般呵斥,秦臻不觉得生气,只是难过,难过不能与自己最好的朋友相认。 “道歉,那自是可以,我亲自向六皇子侧妃道歉,就看她接不接得住。” 只听秦臻道。 夏若彤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就见秦臻已经凑到秦如霜的耳边,“秦如霜,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北山山顶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她声音很轻,用的也只有秦如霜能够听到的声音。 一句话落下,秦如霜陡然变了脸色。 脸上的血色是在瞬间消失殆尽的。 她蓦的睁大眼,看向秦臻,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打颤,甚至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人是谁? 难道她是...... 第27章 第27章 一个消失了三年的名字猛地闪过脑海,秦臻!!! “侧妃。” “如霜。” 小丫鬟和夏若彤都吓了一跳,只觉得秦如霜骤然变了脸色,像是遇到了某种惊吓似的,忙出声喊她。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半晌之后,秦如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压下心底的惊惧,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开口道。 看到秦如霜这般反应,秦臻心中一片冷凉。 秦如霜,你还知道心虚吗? 当你把利剑刺进我的心口,当你把化尸水生生倒在我的身体上,你有过半点心虚吗? 面纱下的秦臻双眼没有一丝温度,盛满了冰冷的恨意。 就是眼前这个人,她曾今真心相待的妹妹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一切,让她死而不甘,恨而重生,活得像个笑话! “听不懂吗?” 秦臻冷笑一声,看着秦如霜变的心虚和惶恐的脸色,她知道,秦如霜没忘,即使过去三年,她也没忘。 是啊,怎么会忘呢?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你可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是长了眼睛的。” “够了,别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神经病......若彤,我们走。” 秦如霜猛地打断秦臻,整个人都慌乱的不成样子,抓着夏若彤的手就走。 秦臻却往前探了一步,“你想知道我是谁,来云妆阁后巷找我。” 只说了一句话,便已经撤回了手。 而这边秦如霜听到秦臻的话,身体僵了一下,便抓着夏若彤的手就往楼下走,甚至都没敢回头看。 “如霜,怎么了?这姑娘说的什么?” 夏若彤一头雾水,满脸不解,忙出声问。 秦如霜哪里还有心思去回夏若彤的话,脚步匆匆的就往楼梯下面走,夏若彤只能跟上。 下了楼梯,夏若彤回了一下头,只瞧见秦臻站在那里,面纱遮了她的脸,但她整个人竟好似在一瞬间充满了寂冷的味道。 她本不想就这么算了,但秦如霜状态很不对,拉着她出了云妆阁,甚至于挑选的衣服都没要。 外面正是艳阳天,可夏若彤却发现秦如霜出了一手的冷汗。 她很是奇怪,“如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面纱女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认识她吗?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夏若彤不解问道。 而此时秦如霜脑袋嗡嗡的,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疯子,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就觉得瘆得慌。” 她道。 “若彤,我有些不舒服,我们改天再约吧,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秦如霜开口,视线有些飘忽。 夏若彤看她这样,眉间有些担心,“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你赶紧回去用膳,我让丫鬟送我回去就行了。” 第28章 第28章 秦如霜开口,语气有些急切的样子。 夏若彤看她这般,心中虽疑惑,却没在坚持,只语气担忧道,“行,那你回去睡一会儿吧,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嗯。” 秦如霜点点头,转身便走。 夏若彤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一会儿,便又转了身回到云妆阁,想去堵一下秦臻,但此时秦臻却已经离开云妆阁,去了云妆阁后面的巷子。 因为她知道,秦如霜一定会来。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秦红霜的身影便出现在巷子里。 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连那小丫鬟都被打发走了,也是,这是关系到她秘密的事情,她怎可能带第三个人来。 巷子幽深,不知谁家后院住了梧桐树,梧桐树有些年头,长的很是高大,透射出的树影笼罩了半个巷子,巷子潮湿,墙壁上长满了青绿色的苔藓。 秦臻看着秦如霜走近,她很谨慎,边走边回头,甚至在探查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直到两个人面对面。 此时的秦红霜一脸警惕,哪里还有之前在夏若彤面前的半分娇弱。 “你是谁?” 她直接出声,双眼暗藏打量和警惕。 看她这般模样,秦臻的心情是又恨又复杂,就这样一个虚伪善伪装的庶妹,她曾经怎么就那么相信她?觉得她是个好的呢? 尤其是自己还学了十年医术,怎么就没看出她未婚先孕了呢? 她枉为贵女标杆,却实际眼瞎又糊涂,可怜至极。 “我应该是谁?” 秦臻抬眼看她。 “你在云妆阁说的话什么意思?” 一看秦如霜那模样,便是虚张声势。 当侧妃久了,得了人尊重,倒是忘记了她曾经不过是一个庶女,暗害了嫡姐,与准姐夫苟且,才上了位。 秦臻转头看向秦如霜,她的眼中满是警惕和打量,似乎想透过她的面纱猜出她的身份。 “这三年,秦侧妃欺上瞒下,将秘密埋在心底,不累吗?深夜之时,就不曾做过噩梦吗?” 秦臻问她。 听到秦臻的话,秦红霜明显的脸色僵了一下,但此时的她已经收起了慌乱,已不似刚才在云妆阁那般震惊慌乱,她明显已经调整好情绪,站在秦臻的面前,“秘密?什么秘密?” 秦红霜冷笑。 见秦臻不语,“你这人藏头露尾,连个真颜都不敢露出,在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堂堂六皇子侧妃,行得正坐得直,我能有什么秘密,有本事你说出来。” 秦红霜眼中带着厉色,冲着秦臻道。 看秦红霜这模样,秦臻如何不知她是在虚张声势,取 也不想在与她虚与委蛇,冷眸睨向她,往前走了两步,此时两个人已经很近。 好一个行得正,坐得直。 阴影下,秦臻能看到秦红霜眼中的寒意,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恨意在一瞬间冲上头顶,死死压下的不甘和痛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你的秘密......呵......秦家嫡小姐秦臻,究竟是私奔了,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第29章 第29章秦臻咬牙厉声问。这句话落下,秦红霜是真的变了脸色,她一双眼一下子瞪大,只觉得凉意从头窜到脚。呼吸一下子卡在喉咙里。秦臻这个秘密已经消失三年,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突然被人提起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秦如霜伸手就抓向秦臻的纱帽,眼中的阴毒也丝毫不加掩饰的溢出来,她想看看,这个知道了她秘密的人是谁!而秦臻,早有准备!就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间,秦臻侧身一闪,紧接着一掌拍向秦如霜。这一掌,带着她满心的恨意和不甘,直接打在了秦如霜的胳膊上,当即便将人给震飞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秦如霜砸在墙壁上,又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体内那股控制不住的能量似乎又要乱窜,被秦臻压了下去。上一次,在会英楼,她一掌将谢之昂给打飞,她便察觉到了这股能量的存在,而当时,谢之昂就被她打的浑身都不能动。此时的秦如霜自然更惨。因为她挥出的力量更强,掌心传来的灼热也更加明显。“咳咳咳......你究竟是谁?”秦如霜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秦臻,恨不得穿透她的面纱,看到她的模样。秦臻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吐出的一大口血,“疼吗?”我曾经比你疼了一千一万倍。“你究竟是谁?”秦如霜咬牙问,对这个问题无比执着。她是没想到眼前的人会对她突然出手。她做事情一向比较谨慎,若不是刚才在会英楼的时候,思绪受到了干扰,她不会冒然的过来,但是三年前的事情,那一晚她探查过,雷雨天,荒无人烟的北山山顶,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那晚上的事情呢?她心中发慌,所以才来了这后巷。“秦如霜,这三年来,你可有做过噩梦?你不仅杀了自己的嫡亲姐姐,你还造谣她与人私奔,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声名狼藉,秦如霜,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她?”秦臻眼中的恨意几乎挡不住,她看着面前的秦如霜,想起那一晚,此刻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是她。而听到秦臻的话,秦如霜的呼吸变得粗重,她眼睛因为震惊泛着血丝,“你果然知道三年前北山山顶发生的事情,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秦如霜问。她盯着秦臻,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她没想过,埋进土里的事情竟有被人翻出来的一天。秦臻看着秦如霜这般样子,心中愈加的冷,只一眼就的出来秦如霜没有悔意。她蹲下身子,伸出手,在一片阴影中掐上了秦如霜的脖子,一点一点的用力,“我想杀了你。”是的,想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杀了我?别装了,有本事你就动手,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你从未来找过我,如今却突然来找我,别说是想为我那个死了三年的好姐姐讨公道,如果你早这么想,就不会等三年了,说说你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银子或者权利,我虽然只是一个六皇子侧妃,但你想要的,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得到,别忘了我爹是谁,我夫君是谁!”秦红霜嘴角还带着血,她咬着牙瞪着秦臻道,她只当面前的秦臻是藏身在那里,意外看到了那一幕,她没有将她往秦臻本人身上想,因为秦臻是被化尸水化到尸骨无存的,绝无存活可能。这世上,总有人自以为是。 第30章 第30章她永远想不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死而复生的秦臻。如今,她有的是底气,秦家,六皇子都是她的底气,所以她连说话都硬气了很多。可秦红霜的话是真的刺耳,宛如一把刀在切割她的心脏,尽管她想装作不在乎,但仍是控制不住。“秦红霜,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我会让世人看清楚你恶毒的嘴脸,我会将你对秦臻做的一切全都还回到你的身上。”秦臻一字一句,声音从齿缝中溢出来。随着她声音的落下,掐住秦红霜的手便也不停的用力,每当秦红霜被掐的眼睛外翻,马上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她便会轻松开手,让她得到喘口气的机会。这一招是她跟着萧凤栖学的。那一日,她的脖颈就是被他的金线给缠住,这般掌控着。原来,掌控着他人生死的感觉竟是这般的好。依着她对秦如霜恨意,她应是在此刻恨不得扭断她的脖子,将她大卸八块,才能舒了这口气。但此时此刻,她发现,让其生不如死,才更让她畅快。原来,她秦臻也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终究是变了!“你,你......你究竟......是谁......”秦如霜被秦臻一掐一松折磨的眼珠子都外翻了,但却仍不忘问这个问题。秦臻清冷的双眼没有一丝情绪,“我是,来找你偿命的人!”话音一落,一个手刀劈下,秦如霜彻底的昏死了过去。秦臻站起身,看着昏死过去倒在她靴子上的秦如霜,她抬起脚,抖了一下,将她的脸抖落掉。秦如霜该死,但不是现在。至少她要当着所有的面还了她的清白,还有供出萧泓宇。他们,一个一个,谁也跑不掉。面纱下,秦臻双眼如寒冰。她没在管秦如霜,转过身抬起脚准备离开小巷,却一抬眼,小巷尽头,一男子端坐在轮椅之上,姿态淡漠,双手半环,脸上罩着半截面具,一双眸子淡淡的看向她的方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孤高自傲而又自重身份的冷漠气韵,高不可攀又清冷如霜。这人,不是那玄王萧凤栖又是谁?秦臻脚步一顿,心口咯噔一下,脑袋嗡的一下,竟是直接站在了原地。这萧凤栖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怎么半点儿声息都没有发出?最重要的是!她身后躺着的秦红霜,那是六皇子侧妃,是他兄长的侧妃。秦臻觉得她跟萧凤栖是真的犯冲,怎么哪儿哪儿都能遇见他。本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心烦。正想着怎么脱身离开,只听清冷温凉的声音响起,“君大小姐,好雅兴。” 第31章 第31章一句话,让秦臻瞬间失去往反方向跑的念头。她带着纱帽,从出了将军府就没用正脸示人,可萧凤栖竟是一下子就喊出了她的名字,定然是派人跟踪了她。秦臻心里气怒,面上就显得更冷,她也没退,三两步走到萧凤栖的跟前,“玄王爷,您认错人了。”说话这话,抬脚就想走。结果脚还没迈出去,头上的纱帽就被一道金线给打飞,秦臻的脸顿时就露了出来。秦臻当即转头,双眼眼尾带着红,满是怒气的瞪向萧凤栖,“玄王爷,您到底想怎么样?”“这下子没认错人了?”萧凤栖淡淡问。秦臻抿唇,气的呼吸都重了。“六皇子侧妃跟君大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萧凤栖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出声道。听到萧凤栖的话,秦臻知道,他应是没听到她跟秦如霜之间的对话,毕竟巷子口离巷子中央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这件事跟玄王爷您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希望王爷当做什么都没有瞧见。”秦臻情绪受到干扰,语气自然不好。遇见秦红霜,将她整个人的思绪又拉回到了那天晚上,太痛了,也太恨了。萧凤栖抬起头看向秦臻,只见她站在阴影里,眼尾泛着红,眼中透出的神色又冷又冰,但整个人却透出一股死寂的味道。她看起来是有些惨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浅色纱巾,不用看就知道这纱巾下是怎样一个模样,毕竟昨日他手中的金线在上面缠了一圈,手心上也缠着纱布,额头上还有一条不规则疤痕,都是拜他所赐。呵......真奇怪。明明之前看到君绯色,他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可为何现在,这君绯色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去探究下去。萧凤栖手指扣着膝盖,薄唇轻微扯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笑的弧度,“君绯色,你当本王是瞎子?那边躺着那么大一个人,你让本王当做什么都没瞧见?”萧凤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响起,连点儿起伏都没有。说完,还意有所指的往秦红霜那边看了一眼。秦臻将秦红霜打了,自是不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选择这条深幽小巷,本就是因为这里不常有人,谁知道萧凤栖会突然出现。“玄王爷你想如何?”秦臻问他。萧凤栖抬起头,他的面具透出冰冷的味道,“为何想杀她?”秦臻呼吸一窒,萧凤栖的话一针见血,他一眼就看出来,她对秦红霜不仅仅只是打一顿,而是想要杀了她。面对秦红霜,她的恨怒和杀意几乎掩藏不住。萧凤栖的感觉太过于敏锐,眼神看似淡漠,却很是犀利。她其实不想跟跟萧凤栖说话,也不想走的太近,便是君家人也都嘱咐她离这个男人远点儿。尤其是她还意外得知了他了不得的秘密,这可是一个将死之人,可如今她的秘密一角被他知道了。“看她不顺眼。”秦臻抿唇,找了个极其敷衍的理由。萧凤栖自然听出来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君大小姐好威风,看一个侧妃不顺眼,就动了杀念?这大夏京都可是没有王法了?”萧凤栖的语气清清冷冷,听不出喜怒。秦臻知道今日这事儿被萧凤栖撞破,那么就不会轻易了了,她不可能让一个万万人之上的王爷替她保守秘密,倒不是怕秦红霜,只是不想过早暴露罢了。纵使有君家撑腰,可她要对付的人是六皇子,那是皇家的儿子。 第32章 第32章 秦臻深吸一口气,她目光清湛的看向萧凤栖,“玄王爷,我们做个交易吧。” “嗯?” 萧凤栖微抬下巴,看向她。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动作,但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矜贵和骄狂。 “我知你身体不好,我尽我全力救你,而你对我所做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好?” 这是秦臻在短短时间之内,深思熟虑得出的计划。 她身负血海深仇,根本没有时间去与一个玄王周旋。 早在那日君父拿出铁卷丹书,得到萧凤栖一句既往不咎,她都没有当真,因为她知道了萧凤栖的秘密,怎可能全身而退? “你觉得本王会答应?” 萧凤栖问道,语气似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 秦臻就想到之前她以救命为资本要挟的萧凤栖的时候,他说的是,你觉得本王需要?这句话充分说明,他的身边要么就是已经有了高人,要么就是将生死看的很淡。 秦臻从未想要拿捏的萧凤栖,甚至都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交集,她拧着秀眉抬起头,认认真真的对视上他面具下的眼睛,“玄王爷,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有,臣女也有,关于你的秘密,臣女并不是真的想要窥探,而是无意得知,只是臣女依旧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将毒一下就是十几年,让您的身体到了如今这般残破的地步,我想你总是想报仇的......毕竟受苦的是自己,痛的也是自己。” 秦臻声音有些轻,看向萧凤栖的眼神有些复杂,因为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萧凤栖跟她一样,有些可怜。 只是她死过一次才知道。 而萧凤栖是日日都知道。 “君绯色。” 就在这时,忽听萧凤栖沉沉的声音响起。 “嗯?” “过来。” 只听萧凤栖开口。 “什么?” 秦臻有些疑惑,看向萧凤栖,就见他抬起后招了招,秦臻下意识的弯腰,以为萧凤栖要答应她的提议,结果下一刻下巴就被捏住了,“君绯色,你在可怜本王吗?” 萧凤栖的声音低沉有些微的暗哑,就这么直直的穿透秦臻的耳膜。 两个人离的也很近,秦臻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喷在萧凤栖的面具上,下巴被捏的有些疼,不知为何,秦臻忽然就觉得一阵委屈,“王爷,您需要别人可怜吗?” 她反问了一句。 萧凤栖没松手,两个人四目相对。 冷淡的眼神对上倔强的目光。 直到有个男随从上前,“主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萧凤栖才松了手,他瞥过眼看过去,就见秦臻嫩白的下巴上两个清晰的红手印,他剑眉一拧,只觉得面前女人娇气的很,他刚才根本就没用力气。 “走。” 萧凤栖道。 见秦臻站在不动,一个冷淡的眼神看过来,“等什么?等着别人发现你?” 秦臻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萧凤栖往外走,才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对,她干嘛要跟着萧凤栖走?更何况要不是萧凤栖耽误她,她现在早就走了? 心里不满,面上不显。 秦臻面无表情的跟在萧凤栖的身后,也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玄王爷是什么意思,答应了她提出的条件没有? “玄王爷,你......” 秦臻跟在身后,刚准备开口,却忽觉胸口一股剧痛传来,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一口血喷了出来,尽管秦臻反应极快的偏了头,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溅在了萧凤栖的身上,甚至她还看到了两点猩红溅在他冒着一点点青色的下巴上。 完了...... 这是瞬间闪过秦臻脑海中的想法。 而后,天旋地转,她整个人朝着地上扑了上去...... 第33章 第33章 意识昏迷前,似乎有一双手拽住了她的领子,让 她似乎免了被扑到地上的惨剧。 和风微微,清爽怡人,一缕暖阳顺着窗户落在床榻上,秦臻长睫颤了几下,睁开眼睛。 入目是暗色系的暖帐,看起来有些沉肃,不像是女孩子的闺阁,但她身躺之处却是上好的锦缎所铺陈,所以这是哪里?秦臻揉着眉心坐起来,之前巷子里发生的一幕幕重归脑海。 她遇到了秦如霜,然后将她给打了,之后呢? 萧凤栖! 对,萧凤栖! 秦臻蹭的一下站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头一阵晕眩,差点儿又栽倒回床榻上。 昏迷前的一幕幕回归脑海,秦臻恨不得给自己两拳头,她当时只觉得心口痛,接着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印象最深的便是萧凤栖青色的袍子上血色点点,还有他的下巴...... “我的天!” 秦臻捂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脖子和头没分家,这真是件幸运的事情。 在打量一下眼前的房间明显是个男子的卧室,所以她现在是在哪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莫不是萧凤栖的卧室? 秦臻深呼吸一口气,她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还是昏迷前的那一身,又伸出左手探向右手的脉搏,脉搏沉浮,有些微的不稳,但探不出大问题。 秦臻想到今个起床的时候,便有些不舒服,脸色也有些难看,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秦臻抬起脚,走向外室内,打开门。 一片青竹入眼,清爽翠绿,假山流水,长廊回曲。 这入目的景色明显就不是将军府。 处处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雅致,只看那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细心剪裁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走得近了,秦臻才看出来来人的身份,冯家大公子冯晨。 也就是医药世家冯老冯文峰的大孙子。 “君姑娘,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冯晨开口,清俊的脸上满是温和。 秦臻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在感受到冯晨的善意的时候,缓了一下,冲着冯晨点了下头,“身体并无大概,多谢冯公子关系。” 冯晨眸光一紧,心道这君家大小姐只站在这里,便是仪态万方,举止间皆透着优雅,一开口更是礼貌温婉,直叫人心里面无比舒服。 就这般女子哪里跟粗鄙,狂妄沾边了? 果真,像是换了个人。 “君姑娘认识在下?” 冯晨问道。 秦臻点了点头,“冯家大公子,自然识得。” 她温柔浅笑了一下,她还是秦家嫡女的时候,曾与这位冯家大公子有过几面之缘,记住他源于一次救人,在一次寿辰宴会上,不知谁家的孩子顽皮落了水,便是这位冯公子跳入湖中将人给救了上来去,且紧急施救,挽回了那孩子的性命。 冯家大公子此人传言颇多,听闻他醉心医术,曾为了钻研一个药方可三天三夜都不休息,曾与京中一世家贵女订下过婚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女方退了婚,也因此这位冯公子便一直没在娶亲,据说过了二十二那年,家里人都急了,但这位冯公子却仍是没有娶妻的打算,被其父一怒之下给赶出府去了,说是要断绝父子关系。 这些传言都是道听途说,但有迹可循。 第34章 第34章 冯大公子今年也差不多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如今仍是孑然一身,没听说他跟哪位世家小姐定了亲,只是没想他会出现在玄王府。 “君姑娘,这碗药是在下给你熬制的,调理身体,清理余毒所用,趁热喝了吧。” 冯晨将手中的药递到秦臻的面前。 秦臻一愣,杏眸闪过一道疑惑,“余毒?我中毒了?” “君姑娘不知道?” 冯晨也震惊的问。 秦臻一口气哽住,她摇摇头,“不知。” 她之前不是没给自己把过脉,只是脉象沉浮,不平稳,但身体看不出大毛病,她只当是重生醒来的后遗症,但绝对没往中毒那方面想。 她怎么会中毒? 谁给她下的毒? 冯晨听到秦臻说不知道,也拧了拧眉,似没想到堂堂大将军之女竟会遭人暗害。 “我中的什么毒?” 秦臻问。 秀眉拧紧,有些严肃。 “安魂乐,我在你吐出的血中化验了一下毒的成分,确定是一种叫安魂乐的毒药,这种毒药药性不大,但会使重伤之人在睡梦之中悄无声息死去。” 冯晨道。 听到冯晨的话,秦臻抿了抿唇,“希望我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这人不就是玄王爷吗?” 冯晨,“......!” 这时,轮椅滚过地面发出冷硬的声音。 就见一冰块脸属下推着萧凤栖踏着长廊走来,他已换了一身紫色长袍,金尊玉贵的模样。 “本王要杀你,还需的悄无声息的用毒药?” 就听萧凤栖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一开口就透着冷厉的张狂。 不用看面具下的脸,也知道他脸色定然是很难看。 看到萧凤栖的时候,秦臻脑海中当即便浮过那几点猩红的血色,还有那下巴上的血色点点。 轮椅已经近至眼前,能看出萧凤栖墨发微湿,身上透出青竹气息,明显是已经沐浴过了,秦臻目光微垂,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萧凤栖。 “君大小姐不打算说点儿什么?” 萧凤栖问她。 秦臻抿抿唇,只觉得脸颊有些热,躁得慌,刚才也是脑子抽了才会说那么一句话,结果正正好就被萧凤栖给听到,在想到之前的事情,她抬起眼清凌凌的目光看向萧凤栖,“多谢王爷。” 萧凤栖面无表情。 倒是没在开口提她吐血的事儿。 气着呢很轻轻舒了一口气,不提就好,提了尴尬。 “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说要救本王?” 第35章 第35章萧凤栖道。秦臻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一下,但及时稳住了,寻思了一下才道,“安魂乐本就是让人在重伤睡梦中悄无声息死亡的一种毒药,却无色无味,除非验血。而臣女未曾察觉身体有异常,这就说明这安魂乐在臣女的体内时间并不长,臣女前些天被王爷打成重伤,也才醒来不过两日,想必就是在这期间有人想杀了臣女,只是臣女命大,醒过来了,所以这安魂乐便沉积在臣女的体内,以至于今日吐了出来。”秦臻一口一句,被王爷打成重伤,萧凤栖没什么反应,她自己也是清冷着一张脸,听的冯晨以为两人下一刻就要打起来。“君姑娘分析的很对。”冯晨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秦臻冲着他笑了笑。萧凤栖瞥了一眼,薄唇轻动,“昏睡中都有人给下毒,一看就是君大小姐平日里没少得罪人。”听到萧凤栖的话,秦臻心口一噎,她还是秦家大小姐的时候,脾气真的挺好,可重生一回,每每对上萧凤栖,她都控制不住想发怒。这不,萧凤栖话音一落,她心里气极,可面上却温柔一笑,很是礼貌的回道,“比不得萧王爷,身中剧毒十几年。”于是萧凤栖的眼神便又是刀光剑影。秦臻的目光也是清清冷冷,一片霜色。“咳咳咳......那个,君姑娘那口毒血吐的也算是因祸得福,君姑娘昏迷之际,在下已为君姑娘把过脉,体内余毒已清,身体没什么大碍,君姑娘,药给你,再不喝就真凉了。”“谢谢冯公子。”秦臻伸手接过,这才记得冯家大公子手上还端着药,被萧凤栖一搅和都给忘了。秦臻闻了一下,是用来滋补调理的身体,秦臻闻见了好几种贵重药材,药已经煎好,在推辞就显得矫情,秦臻便小口小口的喝下。“多谢冯公子。”秦臻冲着冯晨又道谢一次。“君姑娘不用客气。”冯晨笑着摇摇头,招了招手,便有奴仆上前接过手中托盘和药碗。“君绯色,这碗药用的都是本王府上的药材,你是不是谢错人了?”萧凤栖突然开口。听到萧凤栖的话,秦臻一顿,忽有一种后悔喝了刚才那碗药的感觉。见秦臻不动,萧凤栖扬了扬眉,“怎么?又想将自己掐昏?”一句话,让秦臻诧异的抬眼看向萧凤栖,因为秦臻听出来了,这萧凤栖分明就是在翻她昨天在会英楼没道歉的账,他竟然知道是她是故意昏迷,是自己把自己掐昏的。秦臻觉得此刻她多说也是无异,轻抿了下唇瓣,规规矩矩的给萧凤栖行了个礼,“多谢玄王爷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萧凤栖这人看似冷淡,可实际上记仇,小心眼的很。“不必。”萧凤栖还回了一句。听起来是很平常的语气,却气的秦臻心口那叫一个堵。萧凤栖一开口的时候,冯晨就古怪的看了这位好友一眼,景行不对劲啊。跟站在萧凤栖身后的冷牧使了个眼色,只见冷牧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冯晨,“......!”“君姑娘,你看现在天色还早,您要不要帮忙看一下景行的身体?”冯晨出声,站出来打圆场,笑的清和的样子。秦臻对冯晨的印象是很好的,自然愿意给他面子,听到他直呼萧凤栖的小字,才深觉他跟萧凤栖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很好,看来冯大公子被赶出家这几年,就一直住在玄王府了,而对于萧凤栖体内的毒他也是了如指掌的。“好。” 第36章 第36章 秦臻点点头,接着有抬眼看向萧凤栖,“王爷,臣女先帮您把把脉吧。” “若不是昨晚上你才救了谢之昂,本王还真信不过你,毕竟你是一个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的医者。” 萧凤栖道。 清冷孤傲的姿态,噎死人的语气。 秦臻又被萧凤栖给堵了一下,心里愤愤,就没忍住瞪向萧凤栖,“玄王爷非要这样一直找臣女的茬吗?” “本王只是说了实话。” 萧凤栖直接开口。 身后冯晨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一声。 萧凤栖和秦臻同时看过去,冯晨轻咳一声,“没事儿,呛着了。” 萧凤栖和秦臻又同时移开眼。 “劳烦王爷把手腕露出来。” 秦臻走到萧凤栖的跟前,出声道。 萧凤栖这会儿倒是配合,伸出了手,秦臻这才发现萧凤栖的手腕很白。 因为萧凤栖是坐在轮椅上的,她需的弯下身体,这时萧凤栖身后的那位冷面侍卫转身就去拿个一个凳子回来,不言不语的速度很快。 秦臻对着他点了下头,以示谢意,但没有坐下,主要是不太恭敬,她躬身便可。 “君绯色,你这手不影响诊断?” 萧凤栖目光淡淡的落在秦臻包着纱布的手上。 秦臻手一顿,看了一眼萧凤栖,虽没说话,但眼神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这是拜王爷您所赐。 秦臻手指搭在萧凤栖手腕上。 此时长廊无风,只有午后晕黄的阳光照射过来,透射在两个人的身上,俊男美女,竟莫名的和谐。 冯晨摸摸鼻子,对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感到有一丝可笑。 昨晚上谢家世子出了那么大的事,虽然保密了,但他们玄王府却是知道,他爷爷也是景行出名请出山的,而且康亲王府昨晚上有玄王府的暗卫在,所以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了如指掌,也因此今日一见面,他便对这位君家大小姐充满了敬意。 据说,她用出了玄灵十三针,传说中已经失传的针法。 但因未亲眼所见,总不及那般震撼。 如若是真的,那么景行的命或许真的是有这位君家大小姐能救了。 冯晨有些紧张,萧凤栖身后的冷牧脸色绷的也是绷的很紧。 萧凤栖淡淡抬眼,便看到秦臻闭着眼,睫毛很长,偶尔的轻颤一下,蛾眉婉转,眼尾微挑,檀唇点朱,她唇瓣轻轻抿着,一脸认真的模样。 萧凤栖心口突然就砰的一下,急速跳动了两下,闪过一道很莫名的情绪。 秦臻睁开眼,“王爷,您哪里有不舒服吗?脉搏突然跳动的很不规律。” 秦臻语气有些疑惑,皱眉不解,她现在是以医者的身份在询问。 “有点儿闷热。” 萧凤栖语气平稳,无起伏的回答。 秦臻秀眉轻动了下,心想这在长廊下,也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哪里闷热了? “所以你号出什么结果了?” 大概是见秦臻半晌没接话,萧凤栖似有些冷淡的开口。 “毒脉清晰,脉象沉浮的厉害,说明王爷体内的毒至少有十年以上,因为毒脉的形成,便需十年起步,而您的至少有十五年之久,也就是说王爷是在七八岁的时候便已经被人下了毒了。” 第37章 第37章 随着秦臻一字一句话落下,萧凤栖周身的气息冷冽了许多。 而随着秦臻说出这话,冯晨和冷牧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震惊,尤其是冯晨,他看向秦臻的眼神充满了激动。 “您的身体已是去强弩之末,若再找不到解毒的方法,恐您坚持不过一年。” 秦臻声音有些发沉,因为发现了萧凤栖这么了不得的秘密,也同时真的从心底里滋生出一丝怜悯,觉得萧凤栖有点儿可怜。 “你上次不是说,本王命不久矣,最多三月?现在又一年了?” 萧凤栖情绪没什么起伏,没有恐惧,没有悲哀,一副早已接受现实的模样,只是有些疑惑的出声。 “现在不是有臣女在吗?若找不到解毒办法,臣女可以施针给你续命,不过这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所以最多拖一年。” 秦臻道。 她说到施针续命的时候,语气很自然,那是一种不是炫耀,而是融入骨子里的自信。 这时,却见萧凤栖抬起头,眼神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君绯色,若不是跟本王做交易,你怕是不会对本王说这番话吧。” 这问题问的简直莫名其妙。 秦臻顿了一下,而后开口道,“王爷乃天之骄子,臣女的父亲乃护国将军,一生忠于朝廷,臣女自然随父亲,若知道王爷身体有恙,是一定会救的。” 萧凤栖知道秦臻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是他心里就是隐隐不舒服,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具体想听什么话,他又说不上来。 萧凤栖瞥开头,没在开口了。 “君姑娘,你说的没错,主子体内的毒的确已经十五年之久。” 冯晨上前一步插话道。 他现在没心思去管好友的情绪了,而是迫切的想知道君姑娘能不能救景行。 “玄王爷中毒时候的症状如何?” 秦臻问。 她没直接问冯晨萧凤栖中的是什么毒。 “主子中毒初期发作之时,宛如烈火焚烧,全身都似被烧成灰烬,痛苦不堪,而到了中期,却好像坠入九幽寒冰之中,冰冷刺骨,呼气凝冰,生不如死,而到了后期,也就是三年前,主子毒发之时,已是陷入冷热交替之中,冷时损伤四肢筋脉,热时焚烧五脏六腑。“ 冯晨一口气说完。 秦臻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的微微睁大杏眼,她偏头看向萧凤栖,只见他倚靠在椅背上,姿态疏狂,神色淡漠,好像受过这些痛苦的人不是他一般。 惨,是真的惨。 是谁这么狠毒,会对这位天之骄子下这样的毒。 她只知道他中毒,却没想竟是此种恶毒之毒。 “是火寒毒。” 秦臻沉闷开口,目光复杂。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惨,从醒来就陷入痛苦和悔恨不甘中,若不是君家人的暖心和爱拉了她一把,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变成什么样子。 第38章 第38章 可她没想到萧凤栖比她更惨,要知道这位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火寒毒,天下十大奇毒之人,是最能让人在痛苦中生不如死的剧毒,不仅摧毁人的身体,更摧毁人的神智。 中了此毒,很多人在初期便会受不了,选择自残或者自杀来了结性命。 到底是什么人这般痛恨萧凤栖,竟给他下火寒毒。 “是!就是火寒毒。” 冯晨重点一下头。 眼睛微红。 因为激动,也因为提起萧凤栖的病情而心里难受。 “火寒毒虽是天下十大剧毒之一,但只要配制出解药,便能解毒,火寒毒的解药,需要火性地锦草、寒性冰雪莲,加一味生活在地表岩下九香虫炼制,便可解了那火寒之毒。” 秦臻直接开口。 他这话一落,冯晨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激动的牙齿打颤,“对对,就是这样,君大小姐确实厉害,竟是张口就能说出火寒毒如何解。” 此时冯晨的双眼都是发亮的。 要知道,他当初知道景行是中了火寒之毒之后,为了找到解法,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古籍,手札,药书,走过很多地方,打听了无数医师,那是历经千难,才寻到了解法,可没想到君家大小姐会张口就来,这是何等厉害? 冷牧的冰块脸也显出一丝震撼,此时看向秦臻的目光已经不同了,多了恭敬。 萧凤栖面具下狭长的凤目轻微缩了一下,但没开口。 秦臻抿了下唇,她不仅知道火寒毒如何解,她知道几千几万种毒如何解,师傅逼着她背下的幻灵医典上,记载了大大小小几万种毒的解法。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没说,就是天下十大剧毒,有之其五是出自师傅之手。 当年师傅说过,如果她选择学毒,若想杀人,轻而易举。 如今想来,是不是师傅早就看透了她的命运,当初如果学毒,那么如今她会悄无声息的杀死很多人为自己报仇吧。 秦臻甩甩头,觉得自己想远了。 她接着开口道,“既然知道如何解,那就是没找到炼制解药的材料?按理说,这几样解毒药材虽都是千金难寻,但对于玄王府来说,应该不难才是。” 或许对别人很难,因为这三种草药或虫药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但对于萧凤栖,应该有他自己的渠道和人脉能弄到,那为何还会让火寒毒发展至今天这般快要丧命的地步。 听到秦臻的问话,冯晨面上浮现痛苦之色,“君小姐说的没错,属下等确实历经万难寻到了三种解毒药材,但是炼化之后,主子服下却没有任何作用,毒发之日照旧发作。” 这才是让人绝望的地方。 秦臻诧异的看向萧凤栖,只见他面色平和,只是眼睛的波光却好似结了冰,而且是那种深不见底,坚不可摧的冰。 这个人的情绪隐藏的极其的好。 他面上没有失望或者羞恼的神色,只是一片淡漠,好似他们谈论的中心点不是他一般。 这一刻,秦臻突然明白,或许萧凤栖不是对生死看的太淡,而是对自己的毒能解不抱希望。 “君小姐,您可知道这是为何?” 第39章 第39章冯晨出声问道。他的眼中带着希翼、期盼,还有迷茫和痛苦。景行是他的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引路人,而他一身所学,却不能救好友的命,天知道他有多绝望。秦臻听到冯晨的话,脸色也有些严肃,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那玄王爷所中的毒,就不是火寒毒。”“不可能啊,根据毒发时候的反应,症状,就是火寒毒,这一点基本可以确诊,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景行的体内存在另外查不出来的剧毒,综合之后,解药便没用了?”秦臻摇了摇头,“虽说事无绝对,但根据我学医多年的经验,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火寒毒已经是很凶狠霸道的毒了,再有什么毒能跟它同时存在而又不被我们察觉?”秦臻这句话就是否了冯晨的猜测。“除非......”“除非什么?”冯晨忙问。冷牧也看过来。“我还是怀疑玄王爷中的不是火寒毒,但这只是我的猜测,需要证实。”秦臻道。“君姑娘有什么想法?”冯晨问。秦臻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萧凤栖看过来,她才深吸一口气道,“这般霸道猛烈的毒,毒发症状跟火寒毒一模一样,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了蛊,火寒蛊。”“火寒蛊?”冯晨震惊出声,什么蛊,只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什么意思?”萧凤栖也问。“我曾经在一本古典上见过,在我们生存的大陆上,有很多神秘隐世的宗门或者种族,而有一个叫血族的地方,那里的人已吸食人血为生,擅长养蛊,以蛊虫杀人,或者操控,以火寒毒喂养出来的蛊虫那不就是火寒蛊吗?若人中了火寒蛊,那中毒症状自然就是火寒毒的症状,但是毒发之时,痛苦剧增数倍,五脏六腑犹如万虫啃食,而且就算是你找到了解火寒毒的解药那也没用,蛊虫还在,永无天日,直至死亡。”秦臻的话很轻,但是说出来,听的每个人心里都发寒,只觉得阴冷无比。关于什么血族,什么火寒蛊,他们听都没听过。“请君姑娘救主子。”只听砰的一声,一直站在萧凤栖身后的冷牧跪下了。冰块脸上满是恳切和焦急,此时此刻,他跟冯晨一样,将这位君家大小姐当成了救主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先起来。”秦臻道。冷牧身姿跪的笔挺。秦臻叹一口气,“火寒蛊大多时间都是在沉睡,只有毒发的时候才会苏醒,不知道王爷上一次毒发是什么时候,距离下一次毒发还有多久?”秦臻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火寒毒的发作周期很周律,正好是三月一次。话音落下,便见萧凤栖抬起头眼神温凉的看向她,那目光很深,带着探究和打量,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 第40章 第40章萧凤栖的本身就是个存在感极强的人,他这盯着人看的时候,压迫感更强。“怎么了?臣女脸上有东西吗?”秦臻见萧凤栖一直盯着,下意识的问。“本王上次是什么时辰毒发的,你不知道?”萧凤栖忽问。秦臻眨眼,好生诧异,当即道,“臣女怎么会知道?”萧凤栖周身气息沉沉,不说话了。冷牧也抬头看秦臻,欲言又止。冯晨也好似有话要说的模样。秦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礼貌的对冯晨开口道,“冯公子,我医术虽说尚可,但仅凭号脉当真号不出王爷上次毒发的日期。”“呵......”就听一声冷笑。萧凤栖周身气息陡变,就见他一抬手,金光一闪,一道金线于他的指尖的闪电而出,直逼向秦臻,一瞬间就再次缠上了她的脖子。“玄王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秦臻惊诧的问道,她是真的疑惑了,自己又哪里惹了这位喜怒不定的王爷。“本王身体中毒是真,你医术尚可也是真,但你凭什么以为本王会跟一个身份叵测的人做交易?嗯?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萧凤栖整个人都很冷,甚至有一丝尖锐的杀意凝聚在他的金线之上。他薄唇紧抿,气息冷沉,让人望而生寒。秦臻整个人都有些愣住,被萧凤栖突如其来的发难,甚至被他说的话给弄懵了一瞬,但看到脖子上的金线,她内心怒气翻涌,这是第几次了?当即肃了面容,“玄王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身份叵测?臣女是谁王爷不认识吗?”“冒充君绯色,救了谢之昂,得了康王府信任,又对六皇子侧妃充满恶意,如今踏入玄王府,以给本王解毒之名,达成交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听到萧凤栖的话,秦臻顿时明白了,她君家大小姐的身份在萧凤栖那里始终是存了疑的,这是刚刚她哪句话没说对,让萧凤栖动了杀念?秦臻真是......她真是累。若眼前这人不是萧凤栖,她是真想如君绯色那般,将人暴揍一顿了事。“玄王爷,您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秦臻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萧凤栖,她从醒来,所有受的伤,担惊受怕,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赐予的。“从臣女醒过来,有主动招惹过你吗?主动招惹过谢世子吗?是你们,是你们主动招惹臣女的,至于臣女跟六皇子侧妃,那是臣女跟她之间的矛盾。臣女能有什么目的?只要您不找臣女的麻烦,臣女可以保证,这辈子不出现在您的面前,不踏入您这玄王府。”秦臻道。这话落下,就感觉萧凤栖整个人好似更冷了,明明六月艳阳天,可一瞬间却好像转换了季节,到了寒冬腊月。“你说你是君绯色,你说你没有目的,那就证明给本王看,否则本王如何能让自己的命交到一个身份叵测的人身上?无法证明,今天你走不出这玄王府。” 第41章 第41章听到萧凤栖的话,秦臻瞳孔一缩,因为她从萧凤栖平静冷厉的声音中听出了杀意。如果今日她无法证明自己是君绯色,那么势必今日要吃苦头,甚至丢命,她毫不怀疑萧凤栖的话。少年玄王,它本身就是人前矜贵冷漠,清逸绝尘的模样,但实际,行事狠辣,性子多疑。“臣女要怎么证明?臣女这张脸就在这里,还要怎样证明?”秦臻压抑着怒气,出声问道。她现在真是恨不得离的萧凤栖远远的,她重生这一世,只想报仇,只想守住眼下君家给她的最后温暖,若非无奈,她觉不愿意跟萧凤栖这样的人牵扯。尤其是他还一直怀疑她的身份。“主子。”“景行,有话可以好好说。”冷牧和冯晨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些担忧。毕竟面前这个女人是可以救您性命之人啊。虽还未确定到底是不是火寒毒,但显然她的医术在冯晨之上,是能救您的唯一稻草。萧凤栖却好似没听到两人的话,只看着秦臻道,“脸可以易容,也可以幻颜,你不就是仗着这张脸冒充君绯色的么?”“那玄王爷你说,想臣女如何证明?”秦臻瞪向他。清凌的眸中是压抑的火光。萧凤栖恍若未见,只道,“年少时期,本王曾见过你的右肩膀上有一枚桃花印记,你可敢亮出来?”秦臻愣了一下,她都不知道君绯色肩膀上有桃花印记。她不怕查验,但她一清白姑娘为何要将肩膀露出来给陌生男人检查?“怎么,不敢?”萧凤栖冷笑。似乎料定了眼前的女子就是假冒的。秦臻脸有些红,不是羞的,是气的。她绷着脸,哪怕是前世受过到那般良好的教养,她都想打人。秦臻不说话,萧凤栖更是认定了她心虚,是冒牌货。“臣女就是君绯色,为何偏要向王爷验证?”秦臻清冷着一张脸道。“呵,既是,为何不敢?不过是心虚而已!本王今日就让你无话可说,无可狡辩!”萧凤栖寒凉一笑,忽的闪电出手,抓向她的右手臂。在萧凤栖话落的瞬间,就要闪身躲开,可她一面脖子被金线缠着,若猛烈的动作定要受伤,另一面,她是真真的快不过萧凤栖。于是!只听......玉璧雪白,一朵桃花印记栩栩如生,娇艳盛开,而在桃花眼种心,一颗守宫砂鲜艳欲滴的点在其中,绯色无比。这一幕,就太突然了。秦臻整个人愣住了,也僵住了。冯晨和冷牧完全是本能的看过去,就看到这么一幕,忙的撇过眼,同时心中大震,只恨不得自己当场眼瞎。竟然真的有桃花印记! 第42章 第42章那就说明,眼前的人是真正的君家绯色,这身份是毋庸置疑的。但更让两人震动的是桃花印记中的一点红,那是象征女儿清白的守宫砂啊,也就是说传言中不学无术,嚣张跋扈且喜好男人美色的君家绯色,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大姑娘。那些传言,那些恶名实际都是假象。真正的君家大小姐医术出众,自重自爱。虽然此刻冯晨还无法解释,为何君家大小姐十多天以前会出现在皇家玉泉偷看景行洗澡,或许一切都是误会?萧凤栖......也愣住了。他甚少有这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年少老成,算无遗漏,任何事情大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从会英楼第一次见君绯色,就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但没想到......桃花印记,栩栩如生。若是假冒,若为易容,桃花印记就没法解释了。尤其是印记中的一点艳红,更是灼伤了他的眼。“萧凤栖,你太过分了。”秦臻终于在无比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当即冲着萧凤栖呵道,便是连尊称都不喊了,直接直呼了萧凤栖的名讳。秦臻是真的生气了,且感到无比的羞愤。她是秦家嫡女,接受过最正统的礼仪教导,她骨子里对女儿家的忠贞、清白、名声都看的极其重,哪怕是前世跟萧泓宇订婚数年,她认定了将来要嫁的人,可他们两人也发乎情、至于礼,从未越雷池一步。如今。她肩膀外露,艳丽一点,守宫砂,那是女儿家最宝贝最珍视的东西,怎可堂而皇之的暴露于人前?秦臻气的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哆嗦,双眸更是因为气的狠了而溢出了泪,怒火之上又带上一层晶莹。冯晨此时反应也是很快,他忙转身进了身后的屋子,很快便拿了一件深蓝色锦缎、绣着流云飞鹰的男袍子出来,一看就是萧凤栖的。“君姑娘,您披上这个。”冯晨道。他的眼睛一直礼貌的看向别处。秦臻手因为用力都有些发颤,她是真的不想接,想直接甩在萧凤栖的身上,但她没有衣服穿,总不能一直这般暴露着。“君姑娘,府上没有丫鬟,所以......”冯晨看出她的抗拒,解释了一下,莫名讪讪的。秦臻此时所有的怒气都压在心口上,越怒,面上越平静,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晶莹,但却是倔强的一滴不落。“冯公子,麻烦您帮绯色去寻一套女装,我要出府。”她看向冯晨,开口道。冯晨看出秦臻压抑的情绪,那种冷淡的疏离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冯晨有感觉,景行这一举动触到了眼前君姑娘的逆鳞。“属下去。”冷牧忙道,转身走了。气氛一瞬间冷凝的不像话。“王爷,现在可要杀人灭口?若不杀,这金线可能收回去了?”秦臻冷着脸道。冯晨这才发现,好友的金线还缠在人家君姑娘的脖子上。而此时,萧凤栖听到秦臻冷讽的声音,手指一勾,瞬间收回了金线,他薄唇动了动,可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第43章 第43章“君姑娘,你不要生气。”这边,冯晨看向秦臻开口。“景行这个人自小受了太多的苦,对接近他的人都比较警惕,他刚才......”冯晨想了想,大概是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秦臻一直清冷着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感觉出她很冷。“君姑娘,十多天以前在皇家玉泉发生的事情,你不记得了吗?”冯晨突然道。秦臻抬眼看向他,清清凌凌的一双眼,瞳孔很深,里面似乎盛放了很多的情绪,冯晨对上这双眼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口一跳,莫名的觉得疼痛,就这一眼,他觉得面前的姑娘似乎承受了很多东西。“皇家玉泉的事情,我已经受到了惩罚,被打成重伤,额头也留了疤痕,声名狼藉,在会英楼,玄王爷也已再次出手教训,伤口犹在,玄王爷也说了,一切既往不咎,为何冯大公子又要提起那日之事?”秦臻看向他问。冯晨一看秦臻疏离的态度,便知道,这姑娘是连他也怪上了,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君姑娘,若您记得那日玉泉之事,怎会不知景行何时毒发过?所以您刚才问景行上一次毒发是什么时候,距离下一次毒发还有多久的时候,才会让景行彻底怀疑您的身份,毕竟您跟之前大有不同,加之又不记得那日玉泉发生的事情,所以......”冯晨解释道。秦臻本也是个聪慧之人,一听冯晨的话便明白了萧凤栖突然发难的原因。原是君绯色在皇家玉泉那日,意外目睹了萧凤栖体内的毒发作,所以才招致死亡之灾。这么一解释,一切便了然了。但秦臻还是生气,今个这事,是她心里的一道坎,过不去了。“我不记得了,这次醒来,我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就连很多人都忘记了,所以那日皇家玉泉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冷牧拿着一套女装回来,正好听到了秦臻的这句话,冰块脸复杂了一下。冯晨和萧凤栖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两个人都抬头看向她,眼中有话,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秦臻看了一眼冷牧手上的衣服,是一件淡黄色纱裙,颜色是她前世所喜欢的。秦臻上前,接过冷牧手中的衣服,道了一声谢。“是失忆了吗?”冯晨忽问。清和俊雅的脸上闪过复杂。秦臻回头,“应该是撞到头之后留下的应激性失忆,忘了很多事,记得一些人。”说完这句话,秦臻便对着萧凤栖弯腰行了一礼道,“臣女借王爷卧室一用,叨扰了。”话落,抬脚进了身后的房间,也是她刚刚昏迷睡下的房间。“景行,你看这事弄的,你要道个歉啊,很明显人家生气了。”冯晨见秦臻进了房间,忙上前对萧凤栖说道。萧凤栖坐在轮椅上,微偏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有种无动于衷的冷漠。“真是......”冯晨还要说什么,门吱呀一声打开,三人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便瞧见一身浅黄色裙装秦臻迈步而出,如兰花般雅致,身姿纤细,靡颜腻理,发如黛,梳晕掠月,一身清贵之气,恬淡如菊。一身衣服,仿若换了个人。“玄王爷,臣女还有事,就先走了。”秦臻冲着萧凤栖福了福身道。态度比之前疏离冷淡的多。 第44章 第44章 萧凤栖抿了抿唇,心里有一块地方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让他有些难受。 “嗯 。” 他淡淡点头。 秦臻微一点头,迈步要走。 “君姑娘,等等,等等......” 冯晨忙将她喊住,他是才回过神来。 “冯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臻问。 “君姑娘,景行的毒......” “我说了,玄王爷中的不是火寒毒,很有可能是火寒蛊,但若想知道是不是火寒蛊,需要等下次毒发的时候才能验证,平日里蛊虫都是沉睡的。” 秦臻声音冷静,没什么情绪起伏。 听到秦臻的话,冯晨显得有些为难,他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君姑娘,你也知道景行的身体如今是什么情况,已是强弩之末,尤其是他前些天才毒发过一次,火寒毒三月发作一次,可他的身体能否坚持三个月都未曾可知,时间太接近了,等不到下次毒发才能验证,君姑娘之前说过有别的法子可验证,只是有点儿危险,不知是什么法子?” 秦臻抬起眼,她知道冯晨说的话都对,纵然心中对萧凤栖不喜,也想远离,但毕竟之前说了要交易,她只短暂了想了一下,便开口道,“这世上,剧毒万万种,只要在服下另一种剧毒,比如鹤顶红,曼陀罗毒等等,任何一种剧毒,都会吸引的蛊虫醒过来,到时便可知道中的是否是火寒毒了,此法危险,你们考虑清楚,我先走了。” “臣女告退。” 秦臻开口,说完这句话便抬脚离开。 “在下送君姑娘出府。” ...... 长廊下,萧凤栖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两人并肩往外走,男子文雅清和,女的身子娉婷,气质恬淡,看起来好生契合。 他忽的就觉得这一幕碍眼。 回过头来,心里堵的慌。 一句话没说,自己滑动轮椅进了屋子。 ...... “君姑娘,你别生气了,景行他确实是不容易。” 到了王府中门口,冯晨送秦臻出了台阶,这一路上冯晨几次想说话,但看到姑娘一张冰冷疏离的脸,那话就咽了回去,说不出来了,眼瞧着在不说,这人就走了,才终于开口。 “冯公子,这世上没人容易,您回去吧,若王爷有什么症状,您便去将军府喊我,既与王爷达成交易,也希望王爷可以首诺。” 秦臻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冯晨在身后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自家好友与君家大小姐的梁子是结下了,看着女子的身影越走越远,这才转了身...... “景行呢?” 院子里,长廊下,就剩冷牧一个人站在那里。 冯晨问。 “主子进屋了。” 冷牧道。 冯晨点头,走向卧室门口,敲了两下门,“景行,我有话跟你说。” 没人应。 ——叩叩叩。 又敲了几下,仍是没人回答。 他一拧眉,推门进去,只见外厅,一辆轮椅静静的放在那里,人不见了。 “人呢?去哪儿了?” 第45章 第45章冯晨转头问冷牧。冷牧木着一张脸,摇摇头,“不知道。”“你是景行的贴身护卫你不知道?”“主子要甩开我,轻而易举。”冯晨,“......!”......秦臻离开玄王府,在路上站了一会儿,此时心境已经平和许多,猛地想到绿竹那丫头被自己留在云妆阁,这么长时间,她没瞧见自己,怕是急坏了,要是她在回府哭泣一番说跟丢了自己,按照君家人对她的关心程度,那还不炸了天?秦臻抬脚就往君家赶。顺便抄了个近路。想着今日出门遇上秦红霜就已经让她整个人心态不稳,失了心神,没想到又被萧凤栖给碰上,想到在玄王府发生的事情,秦臻愈发觉得跟萧凤栖犯冲。暗夜冷街,凉风飒飒。秦臻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许多,转了个弯,进了一条能直接通向君家的后街巷,刚走了几步,秦臻便脚步下意识的一顿,一股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太安静了。连虫鸣声也无。炎热夏日,若无虫鸣,那就说明有危险。秦臻脚步一顿,当即就想退出这条街巷。而就在她有动作的这一瞬间,墙头之上,忽有四个黑衣人当空落下,手中长刀发出凌厉寒光,竟是当头就朝着秦臻劈了上来,森森杀气,直接将秦臻笼罩。秦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才出了玄王府的门就会遭遇刺杀。前世里,她根本就不懂武功。死后重生,却意外得了一种陌生的能量,但是面对杀手,秦臻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君绯色是习过武的,但她才刚刚成为君绯色,对她的武功路数完全不懂,所以利剑当头,她几乎是凭着本能闪躲。但杀手显然是奔着要她命来的。秦臻反手抓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胳膊,躲过那砍向她胸前的利刃,抬手朝着黑衣人打去,直接将其给拍飞了出去,这一动作明显的激怒了剩下的三人,同时提剑而上,直逼向秦臻的面门。秦臻一口气卡在喉咙,急速后退,但身后是高高院墙,她整个人退无可退。抬起眼,对上的便是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只有杀气。寒刀直劈而下......死亡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秦臻呼吸都在这一刻暂停,要死了吗?死在这无人阴暗的厚街之地。不......秦臻几乎绝望的闭上眼!却突然......噗噗噗......破空之声响起,寒光闪过,剑身轻吟,三尺剑锋,划破黑衣人的脖颈,温热的血液喷出,溅到了秦臻的脸上。她睁大眼,便看到三名黑衣人死死被划破脖颈,纷纷倒地。秦臻僵硬着转头,便只见一年轻男子手持利剑自半空中而落......他落于地,剑尖还滴着血,眸光淡淡瞥过,与秦臻直接对上。呼吸一顿,秦臻长睫轻颤。面前公子,白衣翩迁,墨发流泉,容貌更是俊美至极,虽是男子,却是绝色倾城,狭长的凤眸淡棕的颜彩,眸色如流火,氤氲着凉薄,眉飞入鬓,鼻梁高-挺,削薄得到唇红如血,皮肤冷白色。夺去了春花秋月的风情,却又带着高山深海的凌厉。在她作为秦家嫡女十七年的时间里,在大夏京都的贵族圈子中,她不曾见过此人,也不曾见过比此人长相更为俊美的公子。明明一身白衣,好似谪仙,却偏偏气质冷魅,尤其那双流火般的眸子更是带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冷寂色彩。“看够了?”那男子忽的出声,声音冷凉。 第46章 第46章秦臻忙的收回目光,亦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主要是她刚刚吓大发了,又突然这么一个天人之姿的公子出现,她才略微慌了神。“绯色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秦臻回过神来,忙冲着面前的白衣男子福身道。听到秦臻道谢,那男子清冷的眉目没什么变化,只是薄唇动了动,到底是没出声,却下一刻,手中的利剑猛地超前掷出。只听一声闷哼,有人倒地。原是之前那位被秦臻打出去的黑衣人瞧见情形不对,正要起身逃跑,而此时被白衣公子的利剑穿透了右腿。“想跑?”白衣男子出声。声线压的很低,低沉微哑,清流之音。白衣男子抬脚走向那蒙面杀手,弯下腰要剑拔出,那黑衣人发出一声闷哼。只见他用剑挑开黑衣人的面巾,是一张平平无奇但充满戾气的脸。“谁派你们来的?”男子问。下一刻,却只见那黑衣人一声闷哼,紧接着嘴角鲜红的血迹流出,接着整个人倒在地上,再无任何气息,竟是直接服毒自尽了。秦臻站在白衣公子身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惊骇异常。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杀手刺杀,离死亡只有一步一摇。若没有眼前这位公子突然相救,今日恐怕凶多吉少。秦臻秀眉微拧,面上有些严肃,也带着些后怕。秦臻见到这位白衣公子似是皱了下眉头,似是也没料到这杀手这样果决,显然是受过严苛训练。此时四个黑衣杀手全都断了气,却是无从查知他们的身份了。厚街之巷,人烟稀少,此时冷风一吹,伴着血腥志气直冲向鼻息间。秦臻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此时似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下一刻就见那白衣公子回头道,“走,先离开这里。”“那他们......”“不必管,会有人报官。”秦臻跟在白衣公子的身后快速出了后巷,身后隐约传来喊叫声。走了好一会儿,离那后街巷远了一些,白衣男子才停下来,秦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个地方离的将军府很近,只要直行穿过中街就行了,也就是说这位白衣公子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但因为她成为君绯色,却是没有君绯色的记忆,却是不知对方是谁。“绯色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秦臻又郑重的冲着面前男子道。“你已经谢过一次了。”男子抬头,凤眸有些拒人之外的温凉,但看向她的时候好像有些复杂。“还是要谢一次,若不是得公子相救,今日恐怕......”秦臻话没有说完,但是脸色却微微发白。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了。“日后出门多带一些护卫,这几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杀手。”白衣男子道。秦臻心中一咯噔,杀手?这君绯色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前有睡梦中被人下了安魂乐,后有杀手取她性命。“我走了......”白衣公子开口,抬脚就要离开。“等等,不知公子贵姓,家住何处,今日之事秦臻会禀明父亲,定当带着谢礼上门......”“不必。” 第47章 第47章只听到清冷的两个字落下,白衣男子脚尖一点,瞬间飞身而起,很快便离开了秦臻的视线。秦臻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那白衣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想到自己询问他姓名的时候,他似乎是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怎么说呢?很是温凉,甚至还有点儿复杂。但总之,他未告知名字和身份。秦臻捏了捏眉心,想到刚才那笼罩着自己的死亡阴影,她便一阵心悸。这一刻秦臻深深的意识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的确存在着许多的危险,如果她自己不能够变强的话,她的命随时都会被暗处的人取走。她没有因为这一次刺杀,就自怨自艾。成为君绯色,那么就该承受君绯色要承受的一切。习武,成为秦臻眼瞎迫切想要做的事情。因为只有变强,能够护住自己的命,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天色微微暗了,秦臻抬脚快速的往君家走。刚刚靠近府门口,就见到府上有人冲出来,“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声音一下子就穿透了云霄。很快君雷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色,快步上前,“丫头,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一眼看到了秦臻胸前的几点血迹,面色陡然聚变,急色变成了惊色,“怎么会有血迹,出了什么事情?丫头,你受伤了吗?”说着便左右去看秦臻是否受了伤。“父亲,没事儿,这是别人的血,我回府的路上遇见了刺杀,幸亏得一公子相救,这才侥幸保住了命。”话音一落,就听君雷霆倒抽一口气,紧接着是惊天怒气,“刺杀?”“谁特娘的竟敢刺杀你?!”君雷霆大怒。秦臻抿了唇,跟君雷霆一起进了府,关上了大门。“好啊,这是有人要搞我们君家,你这边出了门就遇见了刺杀,你妹妹在府上也被人下了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囡囡你现在赶紧去看看你妹妹。”君雷霆怒火中烧,却是没忘了大事。秦臻一听,只觉得心口咚的一下,中毒?昏迷不醒?君绯色可就一个妹妹,就是君灵儿。“人在哪儿?”秦臻忙问,声音都有些变了。“在梧桐苑。”秦臻撩起裙摆,小跑的就往梧桐苑跑。将军府两院是打通的,二房单独的院门,但与大院是连在一起的。秦臻一进院子,便看到二叔君雷山在院子里踱步,一副焦灼不已的模样。看到秦臻出现,眼睛顿时一亮,“大侄女,你妹妹她......”话未说完,泪已先落。秦臻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二叔,我先进去看灵儿。”秦臻快步的进入房间,老夫人和二婶阎如梅都在,只一眼秦臻心就揪紧在一起,只见祖母面容憔悴,一下子像是老了许多,更别提二婶那双肿成金鱼一样的眼睛,要知道他们二房可就这一个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祖母,二婶。” 第48章 第48章秦臻打了招呼,快速的进入房间。床榻上,君灵儿只穿了中衣,躺在那里,双眼紧闭,脸颊上还有些晕红,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秦臻快速上前,立刻便给君灵儿把脉,只发现脉搏跳动的很慢很慢。“囡囡,你妹妹怎么样?还有救吗?王大夫之前过来看过,却只说这好似是中毒之相,他却是束手无策。”阎如梅道。这是个温柔的女人,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握着君灵儿的手好用力。看着这一幕,秦臻真是难受的要命。“灵儿中了安魂乐。”秦臻沉沉开口,声音冷的像冰。此时她是真的发现了,这背后有一双手真的在害君家人,害她,害君灵儿。在她在外遭受刺杀的时候,君灵儿在府中同样中了毒。“什,什么乐?”老夫人问,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一脸的疑惑不解。“一种让人昏睡不醒的毒药,灵儿这种情况是实用了很大量的安魂乐,才会直接陷入重度昏迷,若没有解药,灵儿会这样一直昏睡下去,直到身体内各器官衰竭离世。”听到秦臻的解释,老夫人整个人都要站不稳,连连后退坐到了椅子上。阎如梅更是痛哭出声。君雷霆和君雷山都站在外间,却也听到了这话,心中难受可想而知。“到底是谁,害我君家丫头,若被本将军知道,定斩不饶。”君雷霆那个怒。他还没把秦臻也遇刺的消息说出来。加上屋内光线昏暗,而他们因为心系君灵儿,倒是忽略了秦臻胸前的点点血色。“囡囡,你能治吗?你能救你妹妹吗?不对......你一定能救,你连谢世子都能救,你妹妹肯定也能救对不对。”阎如梅站起来,声泪俱下,握住秦臻的手满脸祈求和希望。“二婶娘,你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秦臻拍拍阎如梅的手,安抚道,随即又开口问。“二婶娘,灵儿今天是什么时辰出现症状的,她入口的东西都有什么,你知道吗?”“今个上午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去你院子说找你玩,后来知道你出门了没带她还很不高兴了一会儿,中午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用了午膳,接着就去午休了,可直到申时你妹妹还未醒过来,她的丫鬟便去喊她,却发现怎么喊都不醒,这才惊动了大家。”阎如梅快速的说道。听完这话,秦臻陷入沉思,知道这下毒之人是府上之人,不仅在君绯色昏睡期间给她下安魂乐,更给君灵儿也下了毒,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秦臻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深,只听她道,“父亲,你立刻派人去探查府中,今日可有人离开府上,如无一人离开,那立刻封锁君府,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好。”君雷霆转身而下。“安魂乐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它会给人缓冲的时间,只是越晚治疗越会有损心智,妹妹中毒发现尚早,还有缓和的余地,但安魂乐的解药有些难配,我需要出门一趟......”“丫头,这个时候药店都关门了,你需要什么药,说出来,让你爹爹想办法去弄。”老夫人开口。却见秦臻摇摇头,“祖母,不必了,我要去一趟玄王府,他那里有现成的解药......” 第49章 第49章 “玄王府?” 听到玄王府这三个字,老夫人脸色都变了,她现在是万万不想自家孙女儿跟玄王府扯上一丁点关系的,这怎么还要主动去玄王府。 “丫头,你去玄王府干什么?别说咱们家现在跟玄王府的关系微妙,你能保证去了玄王府不被玄王给打出来吗?” 老夫人表示很怀疑。 “祖母,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秦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出了门,叫上府上的马车,直接便去了玄王府。 此时夜色凄迷,星光挥洒,街道空旷,万籁俱静,只有马车在路上奔跑发出的哒哒声。 玄王府,在夜色笼罩下,琉璃闪烁,光芒炫目,戒备森严。 秦臻今个才在玄王府甩了脸色,这才到了晚上就又求到人头上,说实话,有些张不开嘴,但君灵儿已经耽搁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若在耽误一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最重要的是安魂乐解药中有一味百灵草,需要的是根部枝茎的汁液,这就说明这百灵草需要是新鲜的,这一时半会儿去哪儿寻新鲜的百灵草。 但她今个昏迷,吐了毒血,想必是因为她的重生致使毒素淤堵,一口气吐出来也就好了,但她记得在玄王府喝下的解余毒的解药。 “叩叩叩。” 秦臻让府上马夫等着,她上前两步,直接敲响了门。 “何人来访?” 门后传来侍卫冷漠的询问声。 “君家绯色求见玄王爷。” 秦臻道。 门内似乎静了一会儿,说了让秦臻等一下,便下去禀告,很快有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一张冰块脸出现在眼前,正是萧凤栖的属下冷牧。 “君姑娘,您怎么来了?” 冷牧问,脸上闪过疑惑。 “请问玄王可在府上?我想见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秦臻忙道。 “君姑娘跟我进来吧。” 冷牧道。 现在秦臻在冷牧这里那是挂了号了,要知道这可是唯一能够救主子的人。 “君姑娘,主子在后山练功,属下不便进去,属下带你过去,您可在那边等一会儿。” 冷牧道。 随后带着秦臻穿过府邸,走过长廊,穿过后花园,最后停在山脚下。 玄王府是真的大,所谓的山并不是真的山,而是靠着工人一点一点的搬运石头,打造出来的山,树林,是人工造成的后山,场地很是大。 到了后山脚下,冷牧就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 秦臻问。 “君姑娘,后山之地是主子的私人领域,没经通传,不能擅自闯入。” 秦臻,“......!” 人命关天,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玄王爷他一半什么时辰出来?” “有时候一夜不出。” 冷牧刻板的声音响起,认真的表情说明他不是在说假话。 一听这话,秦臻真是急的不行,那她要等到什么时候?萧凤栖要是在这后山待一夜,那她要一直等着啊?那君灵儿怎么办? “那冯公子在吗?我找他也可以。” 秦臻退而求其次道。 本来一开始就想找冯晨,但是想到这毕竟是玄王府,药材也是玄王府的,直接找冯家大公子,只会让人难做。 “冯公子有时候不住这里,他有自己的宅院。” 一听这话,秦臻真是...... 第50章 第50章 也就是说冯晨也不在。 “冷牧,那你进去通报一下你主子,我这边真的很急。” 秦臻对冷牧道。 “君大小姐,不是属下不帮你,是我们都有军规,没有主子令,属下不敢冒然进去。” 冷牧摇头。 “那我自己进去,要是你主子怪罪,我一力承担。” “可是属下未经通传,放你进去,主子也会怪罪......” 冷牧摇头。 秦臻前世里脾气是真的很好,她一瞥一笑,都在眉眼间,便是一拧眉,那也是温温柔柔的,可惨死重生一回,这脾气是真的大了,听到冷牧说这不行,那不行,这给她气的恨不得给这个刻板的属下一脚。 “若玄王怪罪,我一力承担行了吧!” 话音一落,也不管冷牧同不同意,直接抬脚买上鹅卵石小路,就往后山去了。 后山挺大,一草一木皆是人工种植。 “臣女君绯色求见玄王爷。” 秦臻走了几步,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半点儿没听见练剑的声音。 于是秦臻般喊了一声。 然后没有回音。 若不是冷牧说萧凤栖在后山练剑,她都要怀疑是被人给耍了。 “玄王爷,您在吗?” 秦臻又问了一遍。 仍是没有回音。 正当秦臻寻思是不是萧凤栖故意不回她的话的时候,忽的一声闷哼声响起,声音很轻,若不是听的仔细,几乎能被忽略。 秦臻当即抬脚往右面走去。 然而还未靠近,却只见雾气袅袅,水珠飞扬,月光清洒之下,一男子背靠岩石,身体浸泡在水中,丝丝缕缕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冷白色的后背被水汽蒸的粉红,水珠滑落,充满魅惑...... 这是秦臻一眼之下看到的内容。 只怪她眼力极好,竟是连那后背上的每一滴水珠都看的清清楚楚,还有放在岸边的金色面具...... 秦臻只觉得脑袋一炸,嗖的一下就转了身,整个人从脸到脖子,都红成一片。 “玄王爷,抱歉......臣女不知您,您正在......” 秦臻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觉得整个人都火烧火燎,也是气怒交加。 你在洗澡,你能不能吱一声? 我喊了半天,你都没动静。 秦臻脸忽冷忽热,又羞愤又恼怒。 “玄王爷,臣女之前喊您好多声,您没听到吗?” 秦臻咬了咬牙问道。 没人回答她。 萧凤栖没说话。 秦臻抿唇,心道她说了这半天,萧凤栖就一直不开口,明显的也是不待见她,明显是因为白日里的事儿在甩脸色,秦臻简直要气笑,白天里那是她的错吗? “玄王爷,臣女这么晚来打扰你,是有事情相求,堂妹中了安魂乐,此时昏迷不醒,今日在府上,臣女得王爷所救,知王爷府上有安魂乐的解药,可否请王爷割爱,臣女谨记王爷恩情,感激不尽。” 秦臻背对着萧凤栖,求道。 没有声音...... 不回话。 萧凤栖依旧没有开口。 秦臻憋在心口这口气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压不住了。 “玄王爷,您听见臣女说的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