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姑苏夜 七月的苏州,刚下过一场大雨。 平江路上人烟罕至,微黄的路灯照在地面上,反射出水波粼粼的光。 一串“嘚嘚”的高跟鞋响,打破了寂静的夜。 一双白色缎面的高跟鞋,上头镶着一圈珍珠,珠子颜色柔和,和地面上的碎光相映成趣,温润的像是一池春水。 在往上,是一双圆润的小腿,修长而笔直,皮肤细腻,和鞋子上的珍珠无异,端的是人间至宝。 旗袍的下摆盖在小腿半截上,往上望去,是窈窕的曲线,和浓密的秀发。 漆黑的影子在寂寥的长街上头拉出一条长长的昏暗。 司腾慢悠悠的走着,七月的暑气好像触摸不到她的身体,被她浑身柔润的光芒自动退避在了三尺之外。 “司腾,你慢点儿!” 秦倣的声音传来,将这幅静美的画面打破。 司腾顿住脚,正好踩在了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的一湾小水潭里,啪嗒一声。 她皱了一下眉头,转过头,细长的眉,鹅蛋脸,白皙的皮肤。眼睛横过,宛如带着光,“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路两边,都睡了。” 她手指划过,藤蔓在她的指尖缭绕,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秦倣穿着一身T恤和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工装靴,俊朗的眉眼上头,已经落满了汗珠。 而更让他崩溃的,是手里提着的两个沉甸甸的箱子,背后还背了一个乌龟壳似的巨大的背包。 原本就很燥热的七月江南,更是裹挟的他无法呼吸,连空气都是潮湿而闷热的。 “我没鬼叫。”秦倣见她终于停住脚,三步两步的跟了上来。“你等等我,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走那么快不安全。” 司腾转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洁白的皮肤上头带着一个铂金戒圈,上头不似一般女人喜欢镶钻,她镶的是一颗小小的珍珠,更衬得她整个人温润如珠。 “谁,和你说,我会不安全?”司腾挑着细眉,一眼就看穿了秦倣的心思。“你放心,就算我走的再慢,也不会去拎箱子。” 秦倣将箱子放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外头那么多地方,你非得来这个小巷子里头住什么老宅?我真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腾哼笑了一声,和秦倣并肩走着。 高跟鞋和工装靴的声音一重一轻,敲打在漫无人烟的小巷里头。 “那些酒店,我住不惯。”司腾的声音柔媚,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秦倣知道她一惯就是与众不同,虽然来到这个社会生活了一段时日,但是到底还是保留着民国的生活习惯,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你开心就好。”语气中颇为无奈。“你怎么找到那个宅院的?隐藏的这么深,走了快十分钟了,还没绕到地方。” 司腾拽了一下肩头的批帛,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萦绕在雨后的空气中。 秦倣感觉走到司腾周围以后,热气都已经消散了。 “很简单啊。”司腾挑起眼睛,看了秦倣一眼,“你的IPAD上,不是有一个旅行软件吗?我就在上面预定了一家,性价比比较高的院子。价钱付了半年的。” 秦倣恍然大悟,“难怪,我说怎么昨天银行突然给我发信息,一下子消费了那么大一笔。原来是你干的。” “怎么,花你点钱都不高兴?” 乌云褪去,夜空中月亮露了出来,星星三两颗的散落在夜空中。江南的夏季就是这样,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切过去了,还是云淡风轻的一天。 不知道何处有着一两只青蛙,“咕呱咕呱”的叫着,在这种老城区居住下来,也不为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但是秦倣的第六感告诉他,司腾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既然她不说,他也就不多问。 他相信时机成熟,不用他去问,司腾就会自己说出来的。毕竟这个沉睡了百年的老树,看着像是一个女王,其实心底纯洁的就像是她手上的珍珠,一眼就能看到莹润的光泽。 “高兴,我的女王大人。你就是把我全副身家都花光了,我也得给你拍手叫好。”秦倣狗腿的朝着司腾笑。 司腾看了他一眼,脸上也略略带了得色。 最终,二人停在了一个黛瓦白墙的老宅子前头。 那两扇紧闭的木门,上头的绛色的油漆在月光下有些斑驳,昭示着这间宅子有多么悠久的历史。 司腾不急不忙的从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锁,“吱呀——”带着漫天漫地的月色,踏入了这方小院。 第二章 红痕玫瑰 秦倣跟在后头,借着月色打量着这一方院落。 装修什么的确实挺不错,很有小桥流水苏州的感觉。 宅子年代应该很久远了,里面很多地方都重新修缮过。院落正中央放着一套石桌椅,两边种满了一院子的玫瑰。 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粉色的玫瑰花上头都淡淡的漂过一丝红痕,像是被划破了的美人脸。 香味扑散开来,在空气中萦绕。 再往里头去,就是主屋,和两边的厢房。 秦倣皱着眉头,“这院子有些年头了呀,看着怪瘆人的。” 司腾侧头看了他一眼,浓密的黑色大卷发在空中扫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哦?我在资料上,看到说,这宅子本来是清朝一个大官儿的姨太太所居住,后来民国的时候,被当地的一个军官霸占。后来就一直由着这个军官的后人掌管。”司腾声音幽幽的,带着些岁月的意味,“年代久了,谁也不记得这么个地方还有这个宅子,他的后人也总觉得这个宅子不方便,就放在这里出租了。” 秦倣点点头,四处打量了一番。 “行吧,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调调。你的衣服和化妆品放哪里?”秦倣抖抖手里的两个夸张的大箱子,问道。 司腾头也没回,手指直接指向了东边的厢房。“东边我住,你住西厢。” 秦倣深呼出一口气,“西厢一般不是给女孩子住的吗?你为什么不住西厢?” 闻言,司腾慢慢的转过头看着他,眼红的嘴角微微上挑,“因为,我是司腾啊。” 得,没有商量的余地,秦倣任命的当了一回老马,又将司腾的东西运到了东边的厢房。 屋子里头的灯是暖黄色,司腾慢悠悠的走到梳妆台边上,撑着下巴看秦倣动作,顺手将肩头的批帛掸到了椅背上。 “你不问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秦倣低着头,给她收拾箱子。 “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自然就会说,不想说,我再问也没用不是吗?你的个性,我太清楚了。” 他将箱子里头的旗袍一件件儿的拿出来,撑平了挂到衣柜里。 原本空落落的红木衣柜,很快就挂满了司腾各色的旗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你说你到哪里去找我这么个人,天天给你花钱,还忙前忙后的伺候你,司腾,你说我好不好。” 秦倣原本也就是随便唠叨一句,根本没指望司腾能有所回应。 没成想,司腾却幽幽的回了一句,“好。” “唉,你怎么……”他脸上带着笑,回过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司腾,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 司腾眨眨眼,“怎么了?你问我,我回答你,这样不对吗?还是,你希望我回答,不好?” 秦倣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也不和她多做解释,转过头继续收拾东西。 而司腾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秦倣的背影,叹了口气。 “秦倣,你说,人族都会老,等你老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秦倣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将她的批帛叠好,“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时间总是在流逝,我会变老也是正常的。等我老了,你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司腾伏下身子,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微微嘟起嘴唇,整个人倚在了椅子扶手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能够爱上普通的人类,给他生孩子。那么我也可以再爱上一个人。” 秦倣不用问,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笑了一声,“谁说的清楚呢。一个人一辈子总有为了某些事情奋不顾身的时候。司腾,你这么说话,可不像你啊。” 他收拾完衣服,又开始将司腾的瓶瓶罐罐一一摆放到她面前的梳妆台上。 秦倣这个大男人,很多时候会有一些想要反抗的心思,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他手指修长,脸蛋英俊,一丝不苟收拾东西的时候,反倒让人产生一种禁欲的反差萌。 司腾伸出手指,捏住了秦倣的衣摆。 秦倣一转身,感觉自己衣摆被扯住,低下头,就看到司腾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挑眉看着他。 橘黄色的灯光,在她脸上流转,她微微笑了一下,“秦倣,等时机到了,我就会告诉你。” 秦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司腾的手。 “你是我的祖宗,别纠结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司腾小姐。” 司腾的手很光滑,手指上的珍珠戒指硌着秦倣的手心。 她嘴角带着笑意,抿着唇看向秦倣。 秦倣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弯下腰,在司腾的嘴角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第三章 远亲不如近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秦倣是被院墙外头此起彼伏的苏州话吵醒的。 苏州这个地方的语言,有种神奇的力量。正所谓吴侬软语,但是穿透力极强。 那些娇嗲的声音,宛若一阵阵刺挠人心的小猫爪,从外头透过门缝钻进来,将秦倣从那个无比痛苦的梦境中拽了回来。 已经过去这么久,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梦到当年被推下悬崖的那个夜晚。也就是那个夜晚,他的血液唤醒了司腾,将自己和这个苅族牢牢的绑缚在一起。 如今说来,已经不知道是互相的救赎,还是依赖,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司腾了。 秦倣从床上坐起,抽过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感觉背后微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间老宅里头的空调已经停止了运转,七月的暑气蒸的他全身都是汗。 又被梦惊了一下,全身的热汗变成了冷汗,将衣裳打湿了,牢牢的贴在他的后背上。 外头的阳光刺眼,即便隔着窗帘也能感觉到,秦倣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然后才磨磨唧唧的起床,穿戴整齐。 一推门,就已经看到司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院子里。 昨天天色晚,没看清楚。现下天光大亮,倒是能看清楚院子里头的一景一物。 虽然不是很大的一方院子,但是却在院墙的边角上种下了两颗连理树。 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种下的,如今亭亭如盖,洒下了一大片凉荫。 藤蔓缭绕,生生在连理树下头搭出了一个秋千架,此刻司腾正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旗袍,悠闲的坐在秋千架上,手里端着一直小瓷杯,慢慢的喝着水。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在是司腾漂亮的脸蛋儿上留下一丝丝的碎光,精致的像是一个瓷娃娃,秦倣心里评价着。 两条圆润的腿交叠着,小腿润白,下头的高跟鞋随着脚尖慢慢的摆动,心情似乎不错。 秦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看够了吗?”司腾抿了一口水,也不看他的方向,就开口问道。 秦倣这才挠了一下后脑勺,从门口头走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司腾看了他一眼,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这种问题,下次不要问了。我虽然是苅族,但是我也是个女人,女人的第六感。”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后将杯子在空中扬了扬,下巴微挑,指着石桌上的茶具。 秦倣无语的走过去,接过水杯,去石桌那头又倒了一杯水,给司腾递了过去。 两人的指尖在杯壁上交汇,司腾挑眼看了一眼秦倣,慢悠悠的收回了手。 秦倣倒是为这种漫不经心的碰触,微微红了耳根。 “你害羞个什么劲?”司腾撩了一下头发,脚尖在地上轻轻踢了一下,秋千开始慢悠悠的晃荡起来。 秦倣看了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藤蔓,心头自嘲了一句自己为什么要跟一棵树去谈什么风花雪月。 “你又腹诽,说我是一棵不解风情的树了?”司腾看着自己鞋子上头的珍珠,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 秦倣无语,转身往外头去。 “我去买点早点回来,你喝水就能饱,我可不行,不吃饭我会饿死。” 司腾看着秦倣的背影,对方已经关上了大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头的玫瑰开的正艳,七月的骄阳似火,但是清晨看来还是带着一丝婉约,加上昨日暴雨交加,这些花朵似乎喝饱了水分,一瓣辦的花瓣儿都舒展着,在阳光下好像正在曼舞。 外头吴侬软语传进来,司腾扬起眼,眼睛虚着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紧了紧胳膊上的批帛,站起了身。 一阵敲门声传来,司腾皱了皱眉,“你没带钥匙吗?” 外头传来了一阵老太太的声音,用苏州普通话道:“哎呦,这里头真的有人住了呀?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大耳朵听错了呢。” “你是谁?”司腾戒备起来,藤蔓在四周缓慢的延展开来。 外头的老太太笑了一声,“我是邻居。昨夜看屋子里有灯亮,今朝又听到有人说话开门儿,以为我年纪大了,出现幻觉了,没成想还真有人住了呀。姑娘,能让我进去看看么?” 司腾并不想和这些人多瓜葛,刚准备回绝。 就听到外头脚步声传了过来,然后秦倣带着笑意的声音也跟着钻了进来。 “您好您好,是邻居啊。那进来坐坐呗,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多多照应才是。” 第四章 老宅旧事 不等司腾出声阻止,大门已经被打开。 秦倣手里拎着早餐袋子,一边把一个绾着发髻,穿着棕灰色旗袍的老太太往里头让。 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也带着皱纹,背有些佝偻,但是看起来精神头还是很好的样子。 她笑眯眯的和秦倣说话,“我在这宅子边上,已经住了八十五年了。隔壁就是我家,我从一生下来就住在这边上咯。这宅子的风风雨雨我是看了一辈子啦。” 秦倣也微笑,他本来就算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人,特别是对老人,大多数时候非常尊重。 看她走路颤巍巍的,下楼梯的时候还特地搭了把手,将她扶了下来。 “是吗?婆婆您在这里这么久了呀?我听人说,这宅子原本是被一个军官霸占的,是真的吗?” 老太婆笑,拍拍秦倣的手,“那是自然知道的。那个军官当年可是咱们苏州一带的有名的大军官儿,这宅子啊,是他拿来养一个姨太太的。年轻人,你说好笑不好笑,这宅子从清朝开始,就是给人家姨太太住,到了民国,还是给姨太太住,嘿嘿嘿。” 秦倣也陪着笑,把她让到了石桌边上坐下。自己坐在了对面打开早餐袋子,开始吃生煎包,喝豆浆。 “姨太太啊?难怪这宅子的做工这么考究,原来是用来金屋藏娇的哦。” 老太太环视了一圈院子,眼睛在司腾身上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姑娘,你,你……” 司腾脸色不善,显然对这个不请自来的老太婆没有什么好感,她迈动脚步,高跟鞋啪嗒啪嗒的敲打着青石地面,也走到了石桌前头,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你,你什么?” 到她走进了,老太婆看清了她的长相,才松了口气。 “哎呦,这姑娘打扮的也太像是民国时期的女人了。我看了,以为是当年那个……那个……” 司腾挑眉,“那个什么?你说清楚,别总是这么吞吞吐吐的。” 老太太尴尬的笑了一下,“当年那个姨太太。叫玫瑰呢。我看着你的身段和她很像,差点就把你看成是她了,当年她突然消失,我才六七岁。总记得她穿着旗袍,慢悠悠的走在巷子里头,手里拿着小折扇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哼着评弹,真是好听呢。” “你说你已经八十多岁了,你六七岁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如今怎么着也得入土了吧。”司腾瞅了一眼这个老太婆,有些不愉。“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要羞辱我?” 秦倣才将一个生煎包咬下一大半,汁水在嘴巴里化开,一听司腾的语气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 “哎哎哎,别这么上纲上线的。人家老人家就是随便拉拉家常么,你别生气。” 老太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对不住啊,姑娘。老太婆我是想到了当年那个玫瑰的天人之色,看到你被惊艳了一下,就想起了往昔,真不是有意说您是姨太太的,别生气啊。” 司腾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水,垂下睫毛,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婆婆,那个玫瑰,后来怎么就不见了呢?那这个宅子,一直都没有人住了吗?” “是哦。”老太婆眼睛放空,看着院墙边上的玫瑰,叹了口气,“说是一夜醒来,那军官就暴毙在这里,然后玫瑰不知所踪。这宅子就由着他的后人掌管。他们家大业大的,也看不上这么一处姨太太的院子,就常年空放在这里。直到二十年前,家里有个少爷,喜欢这种古色古香的建筑,就又搬了回来,可是不曾想,一回来就心神不宁的,总说看到玫瑰在这院子里头走来走去。这不是开玩笑呢吗?玫瑰都消失了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出现?他和我说,看到玫瑰穿着艳红色旗袍,站在院子里头对着他笑。” 司腾原本不咸不淡的听着,听到这里,有些来了兴致。 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推到了老太婆面前,也不说话,慢慢的收回了手。 老太婆见司腾对她示好,有些受宠若惊,从进来到现在,这个姑娘都对她好像抱有敌意,若不是好奇新来的租户是谁,她肯定不会待这么久。 “谢谢姑娘。没两天,就吓得那个少爷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后来这宅子就一直空着,他们家里过一阵子就找人来打扫打扫,基本维护着能随时住人的样子。就院子里头的那丛玫瑰花,就是八十多年前就种下了,一直开到现如今呢。” 第五章 花与树 “哦?这玫瑰,居然年代这么久远了吗?”司腾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墙边上的玫瑰。 那些玫瑰娇艳欲滴,纷纷扰扰开的很漂亮。 老太太叹口气,“是呢,好多年咯。一直都开着。我听我娘说过,她年轻的时候这些花就在了,具体多少年,也没人有个具体数。” 秦倣低头吃早餐,将生煎包都吃了个干净,又喝掉了都将,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巴。 “那真是古董了。不是说这里平时都没人住吗?这些花谁打理啊?” 老太婆摇摇头,“没人打理,一直就这么放着。但是也一直开的这么好,每年总有五六个月,都是这么开的喜人。” “那个玫瑰,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司腾打断她的话,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摸了一把银发,年纪大了,眼神有些浑浊。 “玫瑰呀,据说她原本是个歌女,被那个大官儿看上了,带了回来。当年虽然那个大官是个有家有口的,但是长得俊朗非常啊。据说祖籍是山东的,个子很高。玫瑰原来在舞厅里,就是跳跳舞,从来不参加应酬。后来被这个大官儿看上了,天天缠着,送花送礼的,女孩子嘛,也没有几个人能经得住这样子的诱惑,就顺从了他。可是进了门儿才知道,人家家里已经有正房太太了,只能委委屈屈的做了个姨太太。” 老太太喝了口水,说的口干舌燥。 这会子太阳逐渐大了起来,照在了石桌这一块,她挡眼看去,就看到司腾在日光下,白的发光,像是一粒上好的珍珠。 “但是那个官儿对她很好,什么都上赶着给她用。玫瑰喜欢听评弹,就常去外头,要不是那个官儿突然暴毙,两个人的生活也算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 司腾转了一下被子,有些鄙夷,“纵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但也是一对儿野鸳鸯。若是真心喜欢她,给她一个正室,岂不快哉?这些男人就是这样,一口一个喜欢,但是就是想要家中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 秦倣看着她的侧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儿?是最近看电视看多了吗?” 听到这里,司腾已经不再想听了,她放下杯子,扯了扯批帛,慢悠悠的从石凳上站起来。 扭着腰,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外头太阳大,说完了,就赶紧各回各家吧。” 这一声逐客令下的带有命令的语气,老太太尴尬的笑了一声。 “行,那小伙子,我就先回去了。我家就在隔壁,你叫我吴奶奶就好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随时喊我们啊。老太婆年纪大了,絮叨,容易惹人厌烦,不好意思啊。” 说着,吴奶奶也起身,就要告辞。 秦倣想了想,“吴奶奶,您别急。等我一下。” 就快速的跑回了屋子,拿出从上海带过来的一盒巧克力,递给老太太,“这是我朋友上回给我带的巧克力,我们都不吃甜的,这东西就给您尝个鲜儿。以后有什么需要劳烦您的,我可不客气了呀。” 吴奶奶推搡了半天,最后还是接受了秦倣的好意,拿着巧克力,佝偻着背,离开了他们的小院儿。 “你今天怎么这个态度,人家老太太年纪大了。”秦倣走到司腾的屋里,司腾正背对着门,拿着梳子,摆弄着自己的长发。 “什么?我有什么问题吗?这个老太太那么唠叨,我要是不让她走,你还得给她做中饭吃。”司腾从镜子的反射里,看着秦倣的脸,也不笑,目光交汇后,又快速的移开。“还是,你喜欢和老太太去唠叨?” 闻言,秦倣简直无话可说。 司腾这张嘴,怼起人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得,算我没说。我就是给你说,要对人家老年人有点最起码的尊重。” 司腾放下梳子,将自己的波浪卷发拨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垂,“老年人?她年纪没我大,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个孩童。我需要对一个孩童客气什么?” 秦倣嘴角抽了抽,走进屋子,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说小孩子,但是你当时对瓦房那是什么态度?给人送零食,给人搭秋千架,还哄小孩玩儿。到了老太太这里,你既然说她是小孩子,那你怎么不拿出对瓦房的一半儿好,来让人家脸上好看点。” 司腾侧脸,用余光看着秦倣。“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对自己主子就是这个态度说话?她是孩童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啰嗦的孩童。不过,今天倒是听到一个挺好玩儿的事情。” “什么事情?”秦倣也不想和她多计较,很多时候司腾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同,让人摸不着头脑。 司腾眼睛扫过秦倣,有些不可思议,“你和她唠叨了半天,居然什么重点都没有抓住,你的脑子里,是被虫子蛀空了吗?” “行行行,你最聪明。说吧,到底什么好玩?” 司腾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细眉,又拿起眉笔,慢慢的描了几笔,“纵然一株玫瑰是植物,能够长久的活着。但是这株玫瑰,活的时日也太久了。” 这么一点拨,秦倣马上就明白了中间的意思,“你是说,当时这株玫瑰,不同寻常?那,它们是……” “不是。”司腾放下眉笔,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又抽出纸巾,擦掉了刚刚画好的眉毛。“不可能是。顶多是留下来的痕迹,不可能是真身。但是这里,以前肯定有其他的苅族生活过。真是好玩,这个世界上,当你想找的时候,他们都躲着不出来,当你想过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他们却一个个的往前凑。” 秦倣透过洞开的窗户,看向院墙边上那一大丛玫瑰,皱了皱眉头,“既然是苅族留下来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东西放在这里这么久,我们住进来也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不会就为了装点这个院子吧?” 司腾又重新拿起眉笔开始描眉,“你这话问的我听不懂,它是花,我是树,我怎么能明白它想的是什么?” 第六章 ‘我’的故人 秦倣自嘲的笑了一声,心想,是呀,我和一棵树计较什么? “司腾,你要不要去买点儿布料什么的?我听说苏绣用来做旗袍很好看。”秦倣起身,看着司腾的背影。 司腾点点头,“好吧,顺带再买一台缝纫机回来,外头的裁缝,做的太粗糙了。” 秦倣百无聊赖的等着司腾捯饬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幽幽深深的巷子里走出去,坐上了车。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低,秦倣扯了一下胸前的衬衫扣子,“家里的空调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会儿就自动停机。我早晨起来,差点热死。身上都是汗。” 司腾不理他,只翻下化妆镜,看着自己精致的妆容,和美丽的脸。 “喂,司腾,我和你说话呢。” “我听到了呀。那又怎么样,我不用那个东西。”司腾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你们人类真是矫情,一年四季,乃是自然规律,非要在把夏天弄得很凉爽,冬天搞得很热乎。不懂你们在瞎折腾什么?” 闻言,秦倣又再次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和一棵树去掰扯这些。 但是还是忍不住搭话,否则这么一路开过去,要无聊死。“因为我们是热血动物,你是植物,冷血的。所以感受不到热的难过和冻得吓人。” 司腾瞅了他一眼,伸手按下了收音机开关。 正好调在了一个戏曲频道,广播里幽幽的传来了琵琶弹唱的评弹声。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 恩恩爱爱。 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吴侬软语特殊的腔调,撩拨的空气中都是柔媚。 司腾默不吭声的听着,一曲终了,广播里的播音员说话都是苏州话。 嗲嗲的很甜人。 “秦倣,你说,那个玫瑰,怎么会喜欢听这种东西?” 司腾皱着眉头,忽然问道。 秦倣有些不明所以,“这么好听,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听呢?” 司腾看着路两边的树木,这个城市,连道路都不是太宽敞,七月的蝉鸣吱吱的散布在空气中。 车窗关起来,隔绝了暑气,“我总觉得,这里我来过,那评弹唱词我也听过。你说奇不奇怪?” 秦倣闻言,略微一思索,“是不是另外的‘你’来过,你带着‘你’的记忆,所以感觉很熟悉?” 司腾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融合以后,我感觉自己记忆很多都变得模糊,隐隐约约记得一些,但是又不是太清楚。你说,如果‘我’来过这里,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最后有没有达成目的?” “我不知道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秦倣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停在斑马线前头,等着前面人群走过去。 匆匆的人流中,忽然一个穿着玫粉色旗袍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和一众来往如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容貌姣好,身段窈窕,头发齐肩,烫着波浪卷儿,上头带着一只镶着红色宝石的玫瑰发夹。 转过脸来,看向司腾和秦倣的车,嘴唇无声的动了一下,然后带出了一个微笑,又迈动步子,高跟鞋一步步的走远了。 秦倣伸手指着那群人,“司腾,你看那个女人和你的品位一样啊!” 司腾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个女人,她刚刚的嘴形,是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司腾低声念叨了一句。 “嗯?好久不见?你认识她吗?”秦倣诧异的看向司腾。 这时候人行道上行人已经都走了过去,红绿灯变成了绿色。 不等司腾回答,后面的司机已经按响了喇叭。 司腾揉了一下额角,“好久不见?我们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秦倣见她的状态不好,松了刹车,车子溜了出去,正常行驶了起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司腾翘起小腿,圆润的弧度在旗袍掩映下,更加好看。 “不记得了,我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秦倣闻言,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好多说。“没事,可能是一些记忆缺失。兴许哪天,就能想出来了。别着急,这么想来想去,对身体不好。” 司腾指尖有藤蔓溢出,在空气中打着卷儿,又收了回去。 “秦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吗?”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思绪在脑子中游走,像一只泥鳅。 秦倣挑眉,“嗯?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苏州沧浪亭里头有一样宝物。不过那东西,是一百年前传出来的踪迹,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我如今来,就是想要探听一下虚实。可是沧浪亭那一处,一直都由玄门白家镇守,想要去看看,很不容易。当年的围剿,白家并没有参与其中,如果我冒失的过去直接要东西,无异于引战,到时候很可能再次搅起事端。” 司腾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秦倣疑惑,“什么宝贝,能让你这么想要?” “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司腾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等拿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别多问。那东西,是‘我’的记忆里的,如今我来寻它,也是‘我’给我的指引。而那个女人,好像是‘我’的熟人,我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是看到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有一种熟悉感。” 秦倣点头,“‘你’在你沉睡那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如今确实是很难回忆。要不要追过去?” 司腾透过后视镜,看着刚刚那条斑马线,上面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街边上人流如织,一旦混入了纷纷扰扰的人群中,就再也看不见了。 “不用,她既然出现,就是在等着我。不过早晚,她肯定还会寻过来。我有种预感,这个女人的存在,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车子一路开着,在这种慢节奏的城市中,秦倣感觉自己连开车也用不着提速,就轻轻的将脚搭在油门上,车子缓慢的行驶在城市中。 第七章 布庄闻讯 一直到了布庄。 这种地方在外地可能不常见,可是在江南还是有的。 店家的装修古朴,在石路的步行街上,远远看去,倒是门面儿不小。 秦倣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儿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却发现司腾还坐在车里不动弹,他无语的瞥了一下嘴角,走过去,打开车门。 司腾挑起眼看他,伸出白玉似的手,对着他扬了一下。 做这种事情,秦倣已经驾轻就熟了。 谁让这个就是自己的祖宗呢,他陪着笑,将手放在了司腾手下。 另一只手挡在车顶上,把司腾牵下了车。 “我的姑奶奶诶,下车呗。” 司腾瞟了他一眼,“还是叫司腾小姐好了,你叫我姑奶奶,别人会起疑心。” 秦倣松开她的手,关上车门。憋着笑。 “我给你说啊,姑奶奶就是个形容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姑奶奶,你不必太在意的。” 司腾也不理他,拽了一下批帛,拿着自己的手包,就往前头去。 七月骄阳,照在司腾皮肤上,白的透明。 从秦倣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司腾茂密浓黑的秀发,挺秀的肩,再往下是不盈一握的细腰,和两条形状好看的腿。高跟鞋踩着,姿势难得的优雅。 这一块儿的建筑古色古香的,和她的装扮相得益彰,真真是好看的像是从上世纪画报里走出来的人儿。 司腾走了几步,见秦倣没有跟上,回了脑袋,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树,还需要晒太阳吗?” 这一声,把秦倣从刚刚那种惊艳中唤醒。 司腾是真好看,无论看了多久,都觉得好看。而且总是在时不时的交往中被她不自觉地惊艳,秦倣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难怪过去那些酸文人总说,石榴裙下风流鬼,如今自己也要做了司腾旗袍下摆下的风流鬼了,用现代的话就是,迷弟。 他三步两步的跟了上去,朝着两边儿看,“司腾,你别说啊,苏州和上海相隔这么近,但是我除了出差,还真是第一次好好的来苏州逛逛呢。” 司腾走路时候,浓密的黑发上的波纹,随着她的脚步,一抖一抖的,被阳光照着,黑的发亮。 艳红的嘴角微微上翘,带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正所谓温柔乡英雄冢,江浙沪这一带,都是甜腻腻的,你要是常年在这里呆着,再有志气也能磨光。” 闻言,秦倣噗嗤笑了一声,“司腾,你这个说法不对,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我看你还是喜欢云南对不对?原因不是因为那里不温柔,而是因为那里日照好,植物都喜欢晒太阳。” 司腾顿住脚步,斜眼瞅了秦倣一下,又抬起脚,高跟鞋的鞋跟准确无误的踩在了秦倣的脚背上。 秦倣疼的“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司腾却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秦倣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小傲娇正在暗自得意。 他原地跳了两下,追上了司腾的脚步。“你跑这么快,一会儿我看你没钱结账可怎么办!” “我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司腾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刚刚那一脚显然让她心情不错。 因为你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这是下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但是眼睛眨动的频率,让秦倣在她的眸光中领会到这句话的精髓。 秦倣的心情也变得大好,“走,今天看上什么就买什么,给咱们司腾小姐置办行头去咯!” 二人一起走到了那家布庄。 许是苏州这个地方旅游业比较发达,也许是苏州这个城市就是慢节奏。一路上小桥流水人家,路两边的店铺看着装修都古色古香的,司腾走在这里,一瞬间又觉得自己置身在了1936年的上海。 吴侬软语和上海话有些相似,声声句句传到耳朵里。 司腾眼神透过一丝茫然,看着秦倣,“梦回旧上海了。” 秦倣难得看到司腾这副懵懂的样子,心头柔软的厉害,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路上迎面走过的男男女女都被司腾身上那股子气质所折服,默默的盯着司腾看。 司腾的脾性就是冷冷的,她也不以为意,就这么昂首挺胸的走在旧时光中间,随时好像都会抽身而退。 秦倣看着司腾的侧脸,他的个子高出司腾不少,从他的角度看去,司腾原本总是绷着的,带着丝丝凉意的眉眼,很是温柔。 “客人您好,想要买点什么啊?”老板娘是个生意人,看到客人来了,都堆着笑。 原本还在低着头,凑在日光下头绣花,听到脚步声就常规的开口问了一句,谁知道一抬头,看到司腾,手指都被绣花针戳出了一个小窟窿。 “我们来看看布料。”司腾不说话,已经一步迈进了店铺,秦倣跟在后头,和老板娘寒暄。 老板娘看清了司腾的脸,不自觉的“咦?”了一声,然后又将自己疑惑地表情收了起来,恢复了正常的笑容。 “那你们算是来对了,我们这边的布料啊,那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棉布也有,缎子也有。”老板娘快走几步,到了司腾身边,又不经意的看了司腾的脸,然后啧了一下嘴,“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姐妹啊?” 司腾皱了一下眉,有些奇怪的看了老板娘一眼。“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来买个布料,你管我家里的情况做什么?” 她一不高兴,就会甩脸子,原本就清冷孤高的气质,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老板娘后退一步,“没,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秦倣又凑上来做和事佬,这种角色扮演习惯了,他得心应手的很。“那个,老板娘,您别生气。我这个朋友,就是有点小脾气。她不是责备您,就是问问您为什么这么问。” 闻言,老板娘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哦呦,我以为惹这位小姐生气了呢。就是我们这里有一个常客,也和这位小姐一样,喜欢穿旗袍,人也长得好看,所以我就多嘴问了一句。” 本来正在挑布料的司腾,手指顿在了布料上,她侧过脸,看向老板娘。 第八章 沧浪白家 “女人?”司腾皱眉,今天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人,让她有些记忆深刻。“是什么样子的女人?” 老板娘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但是手却保养的非常好,一看就是一个绣娘。 “嗯,和小姐您差不多高矮,身材也很好的。头发不长,大概齐肩这样子。”老板娘在自己肩头比了一下长段,“烫着小波浪卷儿。总说外头的旗袍不修身,穿了不舒服,就来我店里买布自己做。是常客呢。所以刚刚看到这位小姐,我差点就以为是她了。” “哦?”司腾直起身,看着老板娘。“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老板娘摇摇头,“哎呦,这个我们怎么好问啊。她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就是偶尔碰上面,闲聊两句。” 司腾点点头,又问,“她什么时候过来买布料啊?” “这个说不准,有时候月头来,有时候月尾。不过她前阵子在我丢了一件儿衣裳,让我给她绣上花样,还没做好呢,估计得有个半个月,就肯定来拿货了。”老板娘挺健谈,指了指挂在墙角的一件儿鹅黄色的旗袍。 上头确实有些花样还没完成。 司腾走过去,细细看了一下那件衣裳。只见鹅黄色的旗袍,下摆已经滚上了花纹,而胸前和下摆上都是一只只的正在飞舞的胡蝶。 倒是很清静雅致,不觉得艳俗。 “老板娘,你们这里,还能这样订制的吗?” 秦倣看司腾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件以上,就问道。 老板娘点头,“是呢,我自己原来就是个绣娘。这些年我老公开了布庄,我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接活儿了。只能接一些散活带着做做,赚些零花钱。” “那我们以后也找您订。”秦倣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老板娘一听有生意,笑的更加开心了。“那感情好,这位小姐穿旗袍这么好看,就得配上这种手工绣花才好看。” 司腾看了半天,忽然开口,“老板娘,这件旗袍,我买了。” 闻言,老板娘脸色都不对劲儿了。 这个姑娘看着好看,怎么好像缺心眼儿呢。都说了这衣裳是人家放在这里绣的,她还要买。 但是脸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小姐,这旗袍是客人寄放在我这边儿的。我还得给她把花样绣好了等她来拿呢。不卖的。” 司腾伸手在旗袍的面儿上摸了一个来回,“这件衣裳我很喜欢,做工不错。这样,她半个月以后来,那我半个月以后过来找她买,这样总可以吧?” 老板娘支支吾吾,“这个,您得问问那个姑娘的意见。我可不好这么答应。” “成,老板娘,我们也不为难你。主要我这个朋友是太喜欢这件裙子了,才会这么突兀。您别介意啊。”秦。工具人。放又开始出来打圆场。 司腾最后挑了七八匹真丝的布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布庄。 她摇曳着身姿,走在前头,风轻云淡。 而辛苦的是秦倣,走在后头抱着一大堆的布料,背后都被汗水浸湿了。 “司腾小姐,您以后能不能别买这么多东西,或者,您选一个送货上门,行不行?” 司腾不以为意,风情万种的回了个眸子,“那可不行,给女人花钱,不是你们男人的快乐吗?” 秦倣崩溃,“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电视上啊。你不是让我多看电视。”司腾轻笑一声,和秦倣走到了一起。 她一来,好像太阳都变得温柔了。秦倣身上那股子热气也消散了不少。 “你最近追什么剧,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 司腾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瞟了秦倣一眼,“不告诉你。” 好在路途不是很长,就是一条步行街。 等将布料放到车子后备箱以后,秦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司腾已经坐在了副驾上,看到他坐进来,就掏出手帕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休息一会儿,再去买缝纫机吧。” 闻言,秦倣恨不得化成一滩冰淇淋,融化的那种。 “我的天,能不能网购?实体店买,难道又要我搬回去吗?” 司腾点头,“当然要实体店买啊。我今天买了,晚上回去就开始裁衣服。赶紧做好了让人给我绣花。我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住在苏州的好处了,真不错。” “原来,不管是女人,还是女树,只要是个雌性动物,都是喜欢买买买啊。”秦倣发动汽车,空调里窜出冷风,他舒服的叹了口气。 司腾点头,也不反驳,“对呀,这就是女人的乐趣。你体会不到。” 车子行驶在城市中,秦倣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已经越来越接近正常女人的思维了。 很多时候还是会有些冲动和不懂变通,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能体会到人情味这三个字。 比起自己刚遇见她的时候,又是让自己叫她司腾小姐,又是让自己脱了鞋子,给她穿上,还要帮她系鞋带,已经算是天壤之别了。 “司腾,那个女人,是不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个?” 司腾拢了一下头发,将有些散乱的发丝抚平。 尽管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仍旧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有的时候秦倣甚至也觉得,她有些强迫症,如果是树的形态,会不会强迫自己每片叶子都油光锃亮呢? “应该是。”司腾看着路两边的行道树,这些树已经有些年头了,长得枝繁叶茂,将整个城市的道路都笼罩在绿荫下头,“这一次次的,也许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感觉,那个女人,也许是……” 她没说完就顿住了,但是秦倣明白了她的下半句话。 “是你的同族?” 司腾慢悠悠的点头。 正好车辆经过沧浪亭边上,司腾眼睛被这个建筑吸引过去。 一直到车子开过去,还回头看了几眼。 “怎么,你对这个景点很感兴趣吗?下回有时间,我们过来逛逛。”秦倣见她难得对什么这么感兴趣,就开口说了一句。 “苏州,沧浪,白家。”司腾没理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声。 第九章 登对 “沧浪,白家?”秦倣开着车,有些不明所以,“你说的什么东西?” 司腾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前方的道路,“我说,沧浪这里,有个玄门正派,姓白,我们称他们为沧浪白家。当年玄门组织他们去围攻‘我’的时候,沧浪白家并没有参与。这么多年,这个家族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他们隶属于玄门,但是又很少参与玄门的派系纷争,更甚少与别的门派一起配合。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外面很少有他们的身影。” 秦倣点点头,他不知道司腾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哦,这样啊,那这个家族听起来还不错。” 这话说完以后就进入了冷场状态,司腾嘴唇紧闭,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肘撑着车门,托着腮,看窗外的车水马龙。 秦倣看了她一眼,见她好像不想搭理自己,就默默地闭了嘴巴。 车子一直行驶到了商场停车场,一个刹车,停在了车位上。 秦倣看着司腾还在发呆,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司腾,你怎么了?” 闻言,司腾猛地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瞅了秦倣的手一眼,拍掉了面前的爪子。 “行了,别在我面前乱晃,烦死人了。这是哪里?” “商场啊,你不是要买缝纫机吗?走吧。”秦倣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司腾仍旧坐在副驾上,等着秦倣来给她开门。 秦倣叹了口气,“我的祖宗,出来吧,来来来,小心您的高跟鞋。” 她的每双鞋子都名贵非常,镶嵌着上好的珍珠,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司腾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皱了一下眉头,“今天,出去弄脏了。你给我擦擦。” 秦倣看着鞋面上那一颗小泥点,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朝着司腾扬了一下下巴。 司腾右脚,秦倣握住她的脚腕儿,拿着纸巾细细的给她把鞋面上的那颗泥点儿擦干净了去。 “行了吧?”他仰着脸,看向司腾。 这样子的秦倣倒是像一只叼了肉骨头回来,等着主人摸摸脑袋的小狗,眼睛里头水汪汪的。 司腾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很烫,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儿,又放下了化妆镜。 只见自己原本瓷白如玉的脸儿上头泛出了一丝桃花粉,就连耳垂也跟着红了起来。 “秦倣,我是生病了吗?你看我,耳朵怎么也红了。” 她有些懵懵的看着秦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她拉出了车。 “走吧,这是人类的一种正常反应,应该叫做害羞。女孩子都会这样。” 闻言,司腾还是意犹未尽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儿,似乎对自己这种奇怪的变化很好奇。 “哦,这就是害羞啊。我说电视上面怎么经常说什么小鹿乱撞呢,原来就是这回事儿。” 正说着,面前开过一辆红色的轿车。 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车速突然下降。 司腾和秦倣清晰地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个女人,烫着齐肩的短发,画着妖娆的红妆,身上的旗袍很修身,头发上别着一朵红宝石玫瑰花。 朝着他们抿嘴笑了一下。 司腾下意识的举起手,藤蔓就从她的手中蔓延而出,向着那辆车缠绕过去。 却被秦倣一把挡住了。 “别,这里有摄像头。” 就在说话的档口,那个女人一踩油门儿,车速加快,一下子又消失不见。 司腾恼火的收回手指上的藤蔓,瞅了秦倣一眼,“你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碰到,又让她跑了!” 闻言,秦倣叹口气。“我怎么觉得她是在有意引诱你对她出手,这里是停车场,随时来来往往都有行人,还有各式各样的行车记录仪和摄像头。你在这里发生冲突,后面上了报纸电视,就很难办的。” 司腾瞪了他一眼,心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真是个信息化社会,不像1936年的世界,一切都要靠着人慢慢的传播,如果今天自己使用藤杀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明天可能全国的玄门人士就又要来围堵她了。 有些傲娇的将脸边上的头发整理到耳后,司腾抬头挺胸,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走进了商场扶梯厅。 秦倣摇了摇头,这棵树就是这么傲娇,明明已经服软了,但是脸上就是不表现出来。他还就吃她这一点。 想着,秦倣就追了上去,“司腾,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 司腾已经站到扶梯上头,电梯缓缓地往上升,秦倣在后头追上来的脚步声听在司腾耳朵里,她不回头,但是侧脸在边上的镜子里头能看到秦倣的表情,脸上漾上了一丝微笑。 二人一起逛了一大圈儿,才找到一家卖缝纫机的店铺。 现在这种社会,喜欢做手工的人本来就不多,这种东西自然也比较难买。 司腾看了款式和颜色以后,就指挥着秦倣付了钱。 柜姐一口苏州普通话,嗲的厉害。 “先生,您对您的爱人真是好,什么都听她的呢。” 她一边刷卡,一边恭维道。 闻言,秦倣笑了,看向一边上正在试用的司腾,“是呢,谁家有个这么好看的,能不对她好呀?” “您太太这样的气质,现在整个中国怕是也难找。长得又这么好看,还是有福气呀。”柜姐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头发绾好了带着头花,衣服整洁而合身,看起来很精干。“要是给星探看见了,说不准要拉上她去拍戏的。我看现在很多明星都不一定有您太太这么好看的。” 秦倣收回卡,“是呢,我是废了老鼻子劲才把人追到手的,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这是实话,以前为了和司腾一起并肩作战,秦倣那是差点丢了小命。 但是这话听在外人耳朵里,就像是小情侣之间往外头撒糖。 柜姐捂住嘴巴,笑了出来,“哎呦,你们年轻人,现在真是越来越甜了。我给你们说,今天我打折,就看着你们长得好看,俊男美女,真登对儿。” 第十章 装神弄鬼 秦倣看了一眼,也暗自点头。 “你总是偷看我做什么?”司腾一边摆弄缝纫机,一边沉声问道。 柜姐笑的更开心了。 秦倣的脸有些发烧,“谁看你了。我看缝纫机呢。摆弄好了没有?好了我们就拿了货,赶紧回去吧。” 司腾起身,将肩头的批帛整理了一下,点点头,“好了,拿上东西,回去吧。” 又是秦。工具人。放推着推车,将缝纫机送上了车。 原本店员是要等明天送货员来了再将东西给他们直接开车送到门口的,毕竟这种中型的物件一般大型商场都能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可是司腾就想要今晚上就用它,没法子,秦倣只得跟人家借了推车,撸起袖子搬了东西,跟在司腾身后走。 “司腾,你急什么啊?明天再做不行吗,今晚上就要用?”秦倣有些无语。 这一天天的,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去投资一下搬运公司,做一个股东了。 这样每次和司腾一起出来,就叫上五六个员工,跟在后头就专门用来搬东西。 “让你给我那东西,是你的荣耀。”司腾声音冷冷的,说话的语速不快,“更是你的福气,一般人想要来帮我拿,我都不愿意呢。” 秦倣苦笑了一下,“是呀,他们是不愿意,你也不愿意。这世界上就没有比我更便宜好用的了。” 司腾点头,“确实,你真的挺好用。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相处很愉快。” 秦倣忽然听到这么一句不能成为情话的夸奖,没成想今天一天的做牛做马也能换来司腾的一句和自己在一起相处很愉快,顿时什么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谁知道司腾接下来,又继续道:“除了你唠叨点,惹人心烦。” 原本秦倣还准备趁机说上几句情话应应景,此刻干脆就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后备箱出来的时候空空如也,如今回去满载而归。 司腾转身,朝着后头正在哼哧哼哧往里头塞东西的秦倣吩咐道:“你放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儿,那些布料都是真丝的,你别给我弄坏了。” “好嘞,祖宗!”秦倣答应一声,用力将缝纫机盒子丢到了后备箱。 已经热得满头大汗。结果那缝纫机盒子没放好,又歪歪倒倒的往外头掉。 秦倣刚准备去接住,就看到边上甩过来一根树藤,哗啦一下,就将那个摇摇欲坠的盒子给摆正了。 他无语的想,自己哼哧哼哧搬了半天,怎么就没想起来可以用司腾的藤条呢?简直蠢到家了。 司腾显然也是这么想,待到秦倣做进去车子里头,打开空调开始吹风,她递过去一张纸巾。 “辛苦了。”她难得说一句好话,这么直接表达谢意,让秦倣身上的汗水都消退了下去。 “不辛苦,回家。”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呼啸而过。 但是司腾在车子转弯的一瞬间,从后视镜里看到远处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正站在后头阴恻恻的看着他们。 那眼光充满了怨毒,虽然距离很远,但是还是让司腾感到很不舒服。 “怎么了?” 秦倣感觉到司腾的不对劲儿,低声问道。 司腾摇摇头,“没事,只是刚刚看到有人在看着我们,就多看了两眼。” “有人跟踪我们?”秦倣警觉起来。 “也没什么。许是我没有看清楚。”司腾不想多啰嗦,刚刚那个人,她有预感后头肯定还会出现,没必要现在这么纠结。 而且,秦倣如今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她可以保护住秦倣,就不怕什么危险。 他们租的那个院落,是老城区的小巷子里头。 姑苏水乡的小巷子,和他们的精致一样成正比,又细又长,狭小的可怜。 若是春雨季节,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在这种巷子里头回眸而笑,那是一幅美景。但是当你拎着大包小包,没地方安放的时候,这样细长的羊肠小道阻碍了车辆的进入,也着实让人崩溃。 司腾看了一眼秦倣,又看看车上的东西。 站在烈日下头,她抬手遮住了直直照在脸上的阳光。 “我得分几趟才能搬回去。”秦倣看着堆积如山的后备箱,叹了口气。 “嗯。那就慢慢搬,不着急。”司腾点头,这么多东西,只能慢慢分几次搬了。 于是,秦倣就抱着几匹布料,和司腾先回了家。 宅子的门儿上挂着锁,司腾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对秦倣吩咐,“你就把东西放门口,我一会儿自己挪进去。” 秦倣求之不得,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去,转身又往巷子那头走去。这样的巷子,也有它的好处,就是一般情况下,太阳直直的照不进来,所以还算是阴凉。 秦倣掀起T恤,擦掉了脸上的汗水。就干脆把T恤卷到了胸口处,露出结实的腹肌。 站在门口的司腾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抬手,藤蔓延伸而出,将那些布匹直接挪到了预留下来的那间空屋子里。 这一切,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现在正值夜晚,她说不准可以直接将那些货物给运回来,但是现在是白天,不时的就窜出一两个人来,她也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头才能这么做。 那些藤蔓随着她的心意而动,将布匹整整齐齐的码在了桌上,才消退了下去。 忽然,司腾眉毛皱了一下。 回头就看到墙角边上种着的那丛玫瑰忽然抖动起来。簌簌的,好想要将自己的叶子都抖落个干净。 “装神弄鬼。”司腾轻声念了一句,漫步走到那丛玫瑰跟前。 高跟鞋敲打这地面,带来一阵有节奏的声响。“怎么,在这里呆的久了,不甘寂寞了?” 那丛玫瑰恢复了正常,好像她的话不过就是自言自语。 “看来,还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啊。”司腾轻叹一声,身周藤蔓蔓延开来,想着墙角的那丛玫瑰席卷而去。 “司腾小姐,你们回来啦?”就在藤蔓即将碰到玫瑰的档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十一章 看够了没有 院墙的那头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然后就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脑袋从那头探了出来。 就是白天来过得那个吴奶奶。 她脸上带着笑容,和司腾打招呼。想是搬了凳子,踩着才能从那头够了过来。“我家里这边做了点青团,夏天吃最是消暑,要不要给你们送点过来?” 司腾看了一眼那一丛玫瑰,又掀起眼皮看向吴奶奶,“好吧,那你就送来吧。” 老太婆一直挺喜欢司腾这个漂亮的女人,但是又怕被司腾怼,所以小心翼翼的。 如今司腾让她送东西过来,她开心的脸上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儿童。 果然老小老小,心底里吴奶奶甚至已经将白茸和当年的玫瑰放在同一级别,都是女神,所以就分外的想要讨得司腾的欢喜。 司腾眼看着这会儿肯定捞不到机会去政治这从玫瑰花,也不纠结,干脆的坐到了树荫下头的秋千上。 鞋底蹭了一下地面,秋千慢悠悠的晃动起来,她斜斜的倚着,看着吴奶奶从大门钻了进来。 手头端着一个盘子,里头装了刚出锅没多久的青团。 “司腾小姐,这个青团是我亲手做的,您要不要尝一个?”吴奶奶把东西放在了石桌上,秦倣不在家,司腾又不怎么搭理她,就显得有些尴尬。 司腾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摇摇头,“我不吃这个。你就放这儿吧,一会儿秦倣回来,给他吃就好。” 吴奶奶应了一声,站在原处尴尬的无所适从。 司腾又看了她一眼,“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了。”吴奶奶搓了搓手,“那我就先回去了。司腾小姐,这青团有三个豆沙口味的,三个黑芝麻口味的,都是我亲手做的。一会儿秦倣回来,您也吃一两个,这个天气吃这个,解暑。” “知道了。谢谢你。”司腾晃动双腿,继续带动着秋千架摆动。 吴奶奶也不好多留,转身就走了出去。 等到秦倣将东西全都运回来,整个人都像是刚刚从水里捞了出来,已经累得快要趴下了。 干脆到了厅里,往那张凉椅上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 司腾看了他一眼,用藤蔓将东西运回了工具间,才慢慢悠悠的端着桌上的青团,走到了秦倣身边儿。 “喏,吃吧。”她递过盘子,放到秦倣的肚皮上。 秦倣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盘子,有些受宠若惊,“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啊?青团?” 司腾点点头,“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是隔壁的那个小吴送过来的。” 神的小吴!秦倣先没反应过来,等反映过来她说的小吴就是那个吴奶奶以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肚皮上下抖动,差点儿把盘子给笑掉了下去。“哎呦,你顶着这张脸,管那个老太婆叫小吴,司腾,你太逗了。” 司腾捏起一块青团,就塞到了秦倣大张的嘴里,“吃东西吧,别笑了。” 自己绕到了桌子边上,倒了一杯水,姿态优雅的喝了起来。 “司腾,我问你。”秦倣好容易将嘴巴里头的青团嚼了下去,也觉得干巴,凑到桌边上来倒水喝,“今天那个女人,你觉得她有什么企图?” 司腾眼光扫过院墙边上那丛玫瑰花,警告的看了它们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总归感觉不到什么敌意。说不准有事相求,也不是不可能。且等着吧,该来的躲不掉。” 秦倣嘴巴干的很,喝水也就没有什么讲究,嘟嘟嘟的往下倒。 司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过了身。 秦倣放下杯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你看我这脑子,有事情要告诉你的,从昨晚打了个茬到现在都没说。颜福瑞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知道我们要来苏州住一阵子,说瓦房想你了,想要一起过来看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同不同意呢。” “瓦房啊?”司腾沉吟了一下,“行吧,你让他们过来好了。不过这个颜福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了以后让他少多管闲事。否则沧浪白家在这里,知道有其他玄门中人踏进了他们的地旁儿,到时候斗门都得一起跟着遭殃。” 说到沧浪白家,司腾抿着嘴唇,静静地将自己脑海中的各项线索整理了一遍。 如果今天自己在停车场后来无意间瞥到的那个人,也是苅族的话。 那么就随便粗略的算一下,在苏州这一个小城里头已经见过了两个苅族了。 别说是苏州,这在全国上下都是很少见的。 早些年玄门中人大肆对苅族进行围剿,只不知道为什么苏州这个地界儿就偏偏逃了过去。 这个沧浪白家一直都很神秘,但是不至于连自己地盘儿上那些经常露脸的苅族都不知道。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白家知道这些苅族的存在,但是故意姑息。 他们出于什么理由这么做?这样做,对他们一个玄门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正想着,就被秦倣推了一下,司腾从自己的思绪中摘了出来。 “嗯?” 秦倣将手机往她眼前放放,“瓦房,想要和你说话。” 司腾拿起手机,瓦房这个小孩子自从以前和自己相处过一阵子以后,又被自己从沈银灯手里将他救出,就和自己亲的很。“喂。” 她只说了一个字,电话那头的瓦房就迫不及待的叫出了声。“司腾阿姨,司腾阿姨。我想你了!” 司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人说有奶就是娘,自己和瓦房也没有多亲近,只不过带着他玩儿了几回,这小子就忘了她是一个苅族,喊自己阿姨喊得亲的很。 “嗯,我听着呢。你要和我说什么?”她自己没觉得,和瓦房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很轻柔,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软起来。 秦倣撑着下巴,看着司腾的变化,嘴角逐渐漾上了一丝迷弟的笑容。 “师父答应我,带我去找你玩儿啦!我还没去过苏州呢!”小孩子听到要出院门儿,高兴的很。 “我知道,秦倣都和我说过了呀。” 瓦房又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司腾难得没有觉得烦,安安静静听完了瓦房的废话,才将手机递给秦倣。 就看到对方正呆呆的看着自己,将手机往桌上一拍,“看够了没有?” 第十二章 谁是主人 秦倣被猛地惊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司腾却计谋得逞,抿着嘴唇浅浅的笑了。 这下秦倣也知道是司腾的恶作剧,这个女人一般情况下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没想到也会像是普通的小姑娘一样玩这些小把戏。 越发觉得司腾可爱。 “我想亲你。” 如果秦倣这时候背后有尾巴的话,肯定已经摇晃起来了。他弯下腰,看着司腾,眼睛水汪汪的。 司腾抬着下巴,嘟着嘴唇,一脸傲娇。 随后就猛地被那只小狼狗搂在怀里,狠狠地请两个够。 一阵气喘吁吁后,司腾懊恼的从秦倣怀里钻出来。 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秀发,又看了一眼秦倣嘴边上的口红,伸手给他擦了去。 “好吃吗?” 秦倣不明白,“嗯?” “我问你,口红好吃吗?你吃的这么开心。” 秦倣挠挠后脑勺,“没尝出来滋味,要不,你让我再试试。” 说着,又要凑上来,被司腾按住了嘴唇。 “凡事适可而止。” 秦倣无奈,转身去桌上倒了杯花茶喝。 “你很渴?” 秦倣牛饮了一杯,转过头,看着司腾嘴上被亲的掉色的口红,喉咙低哑,“我去火。” 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司腾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院墙边上的那丛玫瑰还在朝着太阳开着,一簇簇的,漂亮的扎眼。 “就由着你几日,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司腾起身,低声对那些玫瑰道,转身进了工具间。 那丛玫瑰好像听懂了似的,凑在一起抖了抖。 工具间里头传来一阵缝纫机的声音,司腾一个人关着门,将那些买来的布料一一修剪,跟着自己的身材,慢慢的划线,设计。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很安静。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她半张脸照的很温柔。 抽了个空,将唇上被秦倣吃掉的口红又补了回来,细长的眉微微颦着,一举一动都认真的很。 苏州这些丝绸到底是上好的,摸在手里光滑细致。 她又想起今天店里看见的那一身衣裳,有些惋惜。 那旗袍不论是花样,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是敌是友。 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对自己和秦倣都没有恶意的话,司腾想,她倒是也愿意交这个朋友。然后让她来给自己裁衣裳。 秦倣的屋子靠在工具间边上,他躺倒在床上,累的有些脱力。 果然,陪女人逛街,远远比爬山累多了。尽管他也累的甘之如饴,但是还是有些吃不消。 司腾的缝纫机咔哒咔哒的响着,像一首催眠曲在秦倣的耳边奏响,不仅不会影响到他睡眠,反倒还让他安心,知道司腾就在自己身边。 一直到晚上,司腾一件衣裳还没做出来。 秦倣撑了个懒腰,进到工具间,就看到灯光下,司腾还在修剪。 “你做了一个下午,怎么还没搞好?” 司腾挑起眼,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当时你们穿的这些破烂么?我的衣裳肯定要好好设计一番。” 秦倣心想,肯定是白日里去布庄看到那件好看的旗袍,受了刺激。 凑过去一看,果真,样式和那件一样一样的。不过她用的是浅绿色。 “你这样式,和白日里看到的那一身一样啊?你照着人家做的?” 司腾把他往边上推推,“你们男人看什么不一样?你能瞧出来我现在涂的口红和上午的有什么区别吗?” 闻言,秦倣还真的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都是红色的,能有什么区别,你就诓我吧。” 司腾放下剪刀,指着自己的嘴唇,“我有必要诓你?我上午涂得是玫瑰红,现在的橘调正红。所以说,你们男人是什么都不懂,你走开些,别耽搁我做事。” 秦倣凑过来,又要去搂她的腰,脸也挨了过来,“那个,我看不出来,但是我能尝出来。你让我吃吃看,有什么不一样。” “有的人,就是惯会得寸进尺。”司腾拿起剪刀,侧了个身,不看秦倣,继续手里的活。“要知道谁是主子,就要听主子的话。别总是自说自话的,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秦倣无语的站直身体,双手放在头顶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成,司腾小姐,主子,我这就滚,好吧。滚了,你慢慢剪,我不耽搁你的宝贵时间。” 他从司腾的工具间闪了出来,出去外头买晚饭吃。 司腾也没理他,看着渐渐成了雏形的衣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一直过了三天,颜福瑞和瓦房才来到苏州。 秦倣和司腾去的火车站接的他们。 就见到二人灰头土脸的从一辆绿皮火车里头钻出来,背着大包小包的布袋子,跟逃难似的。 一别有一年多,瓦房已经长大了不少,但是眉目间还是可爱的孩子模样。 一看到司腾和秦倣,他就丢掉了手里拎着的一个篮子,飞扑到司腾怀里,抱着司腾的腰。 “司腾阿姨,我好想你啊!见到你太开心了!” 司腾很少在人间露出的慈爱笑意,都被瓦房霸占光了,连秦倣都会觉得有些嫉妒。 她伸手,在瓦房的头上摸了摸,“小东西,你不去帮你师父拎东西,一会儿他又要教训你了。” 瓦房抬头,对着她傻呵呵的笑,“不是有秦倣叔叔呢么,有大男人,就用不着咱们女人小孩。司腾阿姨,咱们走吧。” 说着,松开司腾的腰,拉上她的手就往外头走。 秦倣无语的过去帮颜福瑞拎袋子。那些袋子看着破破烂烂不说,拎在手里还沉的要命。 “你这里头放的什么东西啊?这么重?”秦倣一脸嫌弃。 颜福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没钱嘛,和瓦房担心路上干粮不够吃,就把去年剩下的地瓜和腊肉都带了过来。” 秦倣无语。“你带着,火车上也不让做。你带了做些什么用?” “我们坐的绿皮火车来的,那车一个站台能停一两个小时,想要烧,也不是完全来不及。”颜福瑞算是打开了秦倣的新世界。 第十三章 奇奇怪怪的人类 等到把颜福瑞的大包小包扛到院子里头的时候,秦倣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骨头不疼,也不知道颜福瑞是怎么将这些东西扛到火车上,然后一路摇摇晃晃来的苏州。 “瓦房,那边有秋千,自己去玩儿吧。”司腾坐在石桌边上,纤细洁白的手指捏着花瓣儿泡花茶。 瓦房在她身边晃悠,东看西看的,挺无聊的样子。 “嘿嘿,司腾阿姨,你陪我一起玩儿嘛。”瓦房岁数长大了些,胆子也大了不少,拽着司腾就让她一起跟着玩儿。 司腾有些好奇的挑眉看了瓦房一眼,“还要我陪你玩儿?不怕我吃小孩吗?” 瓦房嘿嘿笑,“你不吃小孩,你还给小孩零食吃。司腾阿姨,你过来嘛,帮我摇秋千,我一个人玩儿很无聊的。” 秦倣累的像是一块融化的冰淇淋一般,瘫倒在厅里的摇椅上,拿着扇子呼哧呼哧的扇风。 而同样是扛着包裹的颜福瑞却没什么感觉,还在归置东西。 “你帮我摇摇。”瓦房三下两下爬到秋千架上,转头对着站在身后的司腾笑道。 司腾也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伸出白玉似的手,轻轻摇晃起秋千。 以往这个地方是她自己的,现在被瓦房霸占了,也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哎呦,来客人了呀?”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吴奶奶就扒在院墙上,往这边偷看。 司腾皱眉,她不喜欢这个没事儿就不请自来的老太婆,对方让她的感觉,就是总是在窥伺自己的隐私。 “这么神出鬼没,没人教你规矩吗?”秦倣不在,司腾连最基本的客气都不想给她。 吴奶奶这几天被司腾左怼右怼有些习惯了,讪笑着,“这不听你们院子今天有点热闹,就有些好奇。不好意思啊,司腾小姐,打扰你们的清净了。” 闻言,司腾皱了一下细长的眉,“既然知道打扰,又何必多说话。该吃好吃好,该喝好喝好,别在这里打扰别人就是了。” 可是那个吴奶奶倒是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还是笑眯眯的,“哎呦,这个小伙子真是可爱啊,以前没见着,是今天新来的吗?” 司腾还没来得及说话,瓦房就乐呵呵的答应了,“是呀,奶奶,我是今天才到的呢。和我师父一起来的。” “你师父?是谁呀?”老太婆顺带就和瓦房搭上了话。 瓦房也不人生,呱呱的就和吴奶奶聊了起来。 司腾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瓦房,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外向了。 吴奶奶好像也挺喜欢瓦房,一直在问东问西。 “你叫瓦房啊,这个名字挺不错啊。你们是什么门派的啊?还有师父呢?”老太婆脸上堆着笑,看向瓦房。 瓦房摸摸耳朵,秋千晃悠悠的。 “嘿嘿,奶奶,说了您也听不懂。反正我师父很厉害就是了。” “哦,那你师傅是做什么的呀?奶奶很好奇,你和奶奶说一下。”老太太一直在逗着瓦房说话。 司腾听了觉得有些厌烦,这个老太婆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行了,瓦房,你去看看你师父在房间里头倒腾什么呢。别把我的房子堆成杂物堆了,快去。”她停下手,朝着瓦房吩咐。 瓦房挺听司腾的话,闻言就跳下了秋千,往屋里去。 还冲着吴奶奶挥挥手,“奶奶,进去了啊,您赶紧下去,爬梯子容易摔着呢。” 吴奶奶也笑眯眯的和他道别。 “你接近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图?”司腾看瓦房回去了房间,看着吴奶奶,声音严肃的问道。 吴奶奶呵呵笑着,“司腾小姐,您看您说的,我这个老太婆不过是年纪大了,看到小孩子就喜欢,这能有什么意图啊?您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司腾冷笑了一声,“哼,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图,但是我能看出来,你的目的不单纯。你还是给我小心些吧,我在这里,你占不到便宜。” “司腾小姐,您这么说就伤和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一直住在这边的老太婆而已。”吴奶奶叹口气,“您要是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和你们交集。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们的,你们年轻人青春朝气,让我这个老太太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唉……” 她有些惋惜的要爬回去,却被秦倣叫住了。 “吴奶奶,您别伤心啊。您也知道司腾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平时不也被她这么说来说去的。她没有坏心,您要是喜欢咱们这里,就没事儿过来玩儿啊。” 他从摇椅上爬起来,就帮着司腾道歉。 司腾瞅了秦倣一眼,“多管闲事。” 就踩着高跟鞋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总觉得这个地方,什么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又一时说不上来,许是自己在深山老林呆习惯了,来到繁华的人世间,总觉得这些人热情地不正常。 司腾打开窗户,看着窗外潺潺流过的河水,拢了一下耳边的秀发。 一个船夫撑着稿,带着几个游客从这边经过。 苏州这里小桥流水人家,经常有游客喜欢坐船到处玩儿。而这边的电动船几乎看不见,大部分船只都是人手工摇桨。 那些人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司腾,都纷纷被她身上的气质和装扮所吸引。 举起相机就一顿狂拍。 司腾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干什么!” “小姐,您别生气,我们是看您好看,和这边的景色相称,就想是一幅画似的,忍不住就拍了回去。做我们旅游节目的专栏。您别生气啊。” 那个人好像是个旅游专栏的编辑什么的,冲着司腾点头道歉。 司腾也不想理会他,有人夸奖她好看,也不是一回两回,习惯就好。 她转身关上了窗户,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而那个船夫则看着拍照的人,笑问道,“张总编,您照片拍的好不好啊?明天是不是就能在姑苏日报上看到了?” 张总编摆弄着自己的相机,“拍的很清楚啊。这个女孩子身上的气质简直绝了,我觉得不仅能上我们姑苏日报,拿来做苏州旅游的宣传照都行了,太好看了。明天肯定能见报,我回去就安排!” 第十四章 女王,别捆我 司腾这边还不知道,那边已经开始往姑苏头条上头印刷她的照片了。 虽然远远地看不大清楚,但是窈窕的倩影,和优雅的气质还是跃然于纸上,边上配字“姑苏,好山好水好风光,人杰地灵最天堂”。 “这个,是不是前段时间出现的司腾?” 白墨岩捏着报纸,沉声问边上的一个男人。 这个白墨岩,看着也就三十多岁,长得一表人才,清隽优雅,穿着一身烟灰色的中山装,发型梳的一丝不苟,带着一副金丝边儿眼镜。 边上的那个男人比他稍微年轻些,脸虽然和他长得有些像,但是打扮得比较入时,不像他这么老学究,白色的体恤衫,下头陪着破洞阔筒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球鞋。 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报纸。 “大哥,好像就是她啊。我前阵子看他们悬门发出来的通帖,上面印着的照片,好像和这个一样。但是这个照片毕竟离得有些远,又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到底是不是还一时间真的不好说。” 白墨云皱着眉头,不敢确定。 “有时间,让人去查查看,到底是不是。听说她现在身边跟了个人叫秦倣,找一下局子里头的人,查查这个秦倣的底细,和最近的行踪,应该就可以确定了。” 白墨岩到底是沧浪白家的掌事,对很多事情门儿清,一吩咐出来,就有条不紊。 闻言,白墨云却有些不情愿,“大哥,他们来就来呗,当年围剿司腾的时候,咱们白家又没有出手,她就算是报复也报复不到咱们白家来。而且我听小道消息,前两年那场大战,其实伤亡并不是来自司腾,而是另一个,叫做沈银灯的苅族。咱们何必要去找她的晦气。”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是天天在外面灯红酒绿的玩儿野了,不知道收心。”白墨岩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咱们白家虽然不插手悬门中事,但是到底还是世上悬门中一员。司腾是苅族,无论如何和我们悬门都有些纠葛,她这次无缘无故的到了我们白家的地盘儿来,我不相信就是为了来玩玩的。你前阵子不是和李局长的侄女在谈恋爱么,让她去给你帮忙查一下,我就不动用自己的关系了。” 白墨云抽了一下嘴角,“哥,你就是甩锅啊,我不去,我和她都分手了。” 闻言,白墨岩将手头盘着的核桃就朝着弟弟身上扔了过去,“你又分手了?白墨云,你一年换多少个女朋友?咱们白家的脸面都被你浪光了。” 白墨云一把接住了核桃,嬉皮笑脸的又放回白墨岩手上,“哥,你别生气,我和她虽然分手了,但还是朋友。我这就去查,这就去查啊。” 说着,逃也似的跑了,这个当哥的比自己妈妈还烦人,天天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还喜欢动手,白墨云情愿去找自己那个前女友也不想面对自己这个大哥。 等到人走了,白墨岩又拿起报纸看了一眼,皱着眉头。 而瓦房和颜福瑞来了以后,秦倣和司腾的院子里就多了很多人气。 司腾坐在秋千架上,磨着指甲。秦倣也坐在她身边儿。 两人也没说话,秦倣在捣鼓手机。这会儿是下午,瓦房和颜福瑞都在房间里睡午觉。 空气里头弥漫着一股玫瑰花的清香。 忽然,秦倣凑过去,在司腾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然后是奸计得逞的笑。 司腾微微转头,瞟了他一眼,“怎么,亲我干嘛?”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头上的小白花又开了起来。 秦倣知道她开花就是因为喜欢自己,嘿嘿笑了一下,“你不是很喜欢么,你看你头上又开花了。” 闻言,司腾又转回头去,继续抛光自己的指甲,不理他。 “司腾,你说那个女人怎么这阵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我觉得不应该啊,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想法,应该趁早行动,现在都快一个礼拜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上回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个不合常理。” 秦倣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司腾脚尖点地,秋千架慢慢的晃悠起来,院子里的玫瑰花香的很,整个院子都弥漫着那股淡淡的花香。 她的眼睛扫过墙角的花丛,“你不去想她,她也一直想着你。只是你没有察觉罢了,不是不来,只是人家觉得最近还没到时间,别急。该来的不会晚。” 那丛玫瑰花又抖抖,开的更加妖艳了。 秦倣伸手,将司腾披散下来的长发拢到脑后去,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司腾的耳廓。 她微微躲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样子有点懦弱,复而又将脑袋移了回去。 秦倣就是喜欢司腾这种逞能的表情,低声笑了一下。 司腾用脚轻轻踢了一把他的小腿,“你傻笑什么?” “我笑你很可爱。”秦倣也不含糊,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司腾的耳边,司腾觉得有些痒。 背后猛地伸出一根藤条,将秦倣绑到了身后的连理树上。 秦倣被捆的动弹不能,看着司腾干瞪眼,“司腾,你太过分了。快放我下来!” 司腾连头也没回,继续荡着秋千,“叫司腾小姐。你太放肆了。” “你不也很喜欢,你看你头上的白花开的多灿烂!”秦倣想要司腾放自己下来,就忍不住辩驳。 “嗯,开花了。”司腾虽然头上开着白花,但是还是维持着自己声音的清冷镇静,“那我也还是你的主人。你先想想怎么和我说话,再开口。” 闻言,秦倣是彻底的没了脾气,以司腾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如果不低头还真有可能被绑上一整天,“司腾小姐,我错了,放我下来吧。如果你把我捆残废了,以后谁做你的提款机,谁给你当长工搬箱子呢?司腾女王!” 藤条猛地松开,秦倣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发现这么被司腾捆啊捆的,已经捆出习惯了。而且司腾现在捆自己的频率比起以前确实小了很多,女王殿下的心思你别猜就对了。 第十五章 给司腾的 司腾和秦倣带着瓦房和颜福瑞满苏州逛了几天,甚至连吴江那些边镇都惯了一个遍。 秦倣现在完全充当起了司腾的大管家,吃饭买单,买东西付钱,就连出门前也给她准备好了贴心好穿的软底平跟鞋。 方便司腾走路。 其实秦倣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很贴心,司腾也很满意他这一点。 这一天,正在车上,秦倣在驾驶车辆,司腾坐在他身边,瓦房和颜福瑞坐在后座。 瓦房一路上都在吃司腾买给他的零食,开心的叽叽喳喳。 以前司腾总是吓他自己会吃小孩,可是当司腾把他从沈银灯那边解救出来以后,这小子和秦倣一样,也变成了司腾的忠实粉丝。 而颜福瑞,也没有从自己师父那头学来多少本事,少年时候还差点被饿死,司腾只要不犯什么坏事,他也愿意把司腾和秦倣当成朋友。 毕竟这样又有钱,又能蹭的好朋友,多几个总比少几个好。 颜福瑞脸上带着微笑,享受着空调嗖嗖的吹,身上的衣裳也因为被司腾嫌弃太过于破旧,和瓦房一起,被秦倣带着去商场换了几身新的心头。 总觉得自己这一百多块钱的绿皮火车钱简直花的太值了,又暗自可怜了一下自己,一个妖怪都能找到这么一个大金主,而自己堂堂幸运阁阁主,也算是司腾名义上的师兄,却总是和瓦房两个人囊中羞涩,啃窝窝头度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比妖,也气死人。 司腾拉下遮光板,对着化妆镜照了照自己的妆容,正好看到后头挤眉弄眼的颜福瑞,“你这副鬼样子,真是太丑了。颜福瑞,以后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表情管理,看的我都吃不下饭了。” 颜福瑞人在屋檐下,赶忙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收了回去,看向司腾讨好的笑了一下,“司腾,我问你,我们这是去哪啊?” “去布庄。”司腾言简意赅。 闻言,颜福瑞超前凑了一下,“我和瓦房买了不少衣服了,你不用破费的。这样子花了你们太多的钱,我心头过意不去。更何况瓦房这个孩子正在长身体,一天一个样子,买那么多纯属浪费。” 秦倣被他逗笑了,一边开车一边道,“不是给你们买衣裳,是找那边的绣娘,给司腾绣旗袍。您放心吧,颜道长,咱们也不是乱花钱的人。” 颜福瑞撇撇嘴,“怎么,还招人绣收工的苏绣啊,这个得花不少钱吧?你们也太奢侈了。” 他叨叨的连瓦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将手头剥好的一个核桃仁儿塞到了颜福瑞嘴里,“师父,过来吃核桃,别唠叨了。” 秦倣接话道,“没事,我秦倣没什么本事,就是能赚钱。给司腾花,多少我都愿意。” 啧啧啧,这郎情妾意的啊。 司腾觉得自己头上又要开花了,但是还是清了一下喉咙,沉声道,“什么你的我的,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东西都是我的。” “对对对,都是你的。我的女王大人。”秦倣不和她争,顺着她的话头去哄她。 到了布庄,还是清清淡淡没什么生意。 颜福瑞和瓦房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苏绣和绣娘,两个人跟土老帽进城一样,到边上的一家卖苏绣工艺品的店里,现场看那边的绣娘进行的双面绣表演。 司腾和秦倣则一起进了布庄。 “呦,客人你们又来啦?”老板娘今天拿着一个小的绣花绷子,在绣一块帕子。看到秦倣和司腾,就赶紧打招呼。 这两个人给她的记忆很深刻。 “嘿,老板娘,您还认识我们啊?我们又来关照您生意啦。” 司腾一个人默默地走了进去,秦倣就跟着老板娘寒暄,手里拎着个袋子,递给老板娘,“上回我女朋友和您说的,要您帮忙绣一件旗袍,您还记得吗?这回她的衣裳做好了,就带来找您了。价格我们好说的,但是花样和绣工一定要好的啊。” 老板娘看了一眼司腾,又夸奖起秦倣,“您真是个好男人,这样的男人现在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上回答应了肯定没问题,正好我最近手头也没什么活计,就这两天给你们开始做吧。这样,咱们加个微信,到时候花样设计好了,我就给你们发图看看,您看成不成?” 秦倣掏出手机,和老板娘加了个微信。 老板娘打开袋子,拿出那件衣裳,惊讶的嘶了一声,“呦,这衣裳的做工真是不错啊。收线什么的都太好看了。线条也很流畅。真不错。这料子是上回从我这里买回去的?你们在哪里找的裁缝啊?” 闻言,秦倣指了指司腾的背影,“是她自己做的。我女朋友平时就喜欢自己做衣裳,她要求比较高,嫌弃外头的裁缝做的不够精致。” 老板娘竖了大拇指,“真是厉害,这姑娘长得好看,干活也利索,您真是捡到宝了。” 他们在那头寒暄,司腾却走到了之前挂旗袍的地方。 现下,那件旗袍已经完全绣好了,上头的花样很雅致。 整件旗袍都是鹅黄色的,上头零零落落绣了一些散在的花和胡蝶,既没有破坏了整体的色调,还为原来稍显稚嫩的颜色压住了角,显得嫩而不浮,好看的紧。领口和下摆都是用的绣花纹路滚边,看起来活泼又大气。 “老板娘,这衣裳,那人没来拿吗?”司腾摸了一下衣裳,低声问道。 老板娘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走到旗袍边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哎呦,您看我这脑子,年纪大了就是不好。那个客人前两天来过,嘱咐我说,这件衣裳不是做给她自己的,而是定做给一个朋友,叫做,做……” 说着,她摸出记事本,看了一眼,“司腾,对司腾。她说就在这两天,有个叫司腾的人过来取。” 闻言,司腾和秦倣对视了一眼,“她说,司腾会来取?” “对,说是这个衣裳的尺寸都是按照司腾小姐的身形做的。这不,我这几天都在等着这位司腾小姐呢。”老板娘也挺满意自己的这件作品,话语间洋洋得意。 “哦?我就是司腾,那你给我把这衣裳包起来吧。”司腾修长的眉挑了一下,开口吩咐道。 第十六章 司腾的身份证 那个老板娘有些不相信,毕竟司腾来过两次,每次都对着这件旗袍垂涎三尺。 如今自己说了这件衣裳是留给司腾的,她马上就说自己是司腾,这也未免太凑巧了。 “那个,客人,这个可不能开玩笑。人家连费用都结清了,让我给她把东西交给司腾小姐,您就这么说一嘴,我可不敢直接给您啊。”老板娘脸上堆着笑,但是看着司腾冷言冷语的样子,有些尴尬的转脸对了秦倣说道。 秦倣也悟了,看了一眼司腾的手包,“那个,司腾,你身份证呢。以前不是办过一次身份证吗?把那个拿出来给老板娘看就知道了。” 他怕这个老板娘说的司腾不开心,藤条直接上来了那就有些奇怪了,明天恐怕得登报,马上打圆场。 闻言,司腾冷冷的侧头看了他们一眼。不为所动。 秦倣赶紧走过去,拿过司腾手里的手包,将身份证翻了出来,“喏,老板娘,身份证在这里头。给您看看。” 身份证上的司腾,两只耳朵都露在外头,头发拢到了脑后,脸上一点妆容也没有,呆愣愣的看着镜头,一脸的肃杀。 虽然和眼前这个妖娆的女人不太搭,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一个人。 老板娘看了身份证,就赶紧拿出盒子,将那个旗袍包了起来。 “这身份证真是厉害,再好看的女人都能拍的一个样儿。司腾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不住啊。” 司腾原本就嫌弃那个身份证照片丑,那天拍照的惨烈记忆让司腾原本就冷冷的眉眼更加肃杀。 老板娘瞅了一眼她的神色,赶紧收回了眼神。 秦倣朝着司腾摇摇头,“老板娘,您别见怪啊。我女朋友就是深山老林出来的,不太会和人相处。” 老板娘一寻思身份证上确实是个不知名的地址,就心头了然的点点头,“哦。不过我看着这个司腾小姐怪眼熟的。” “对呢,您看过她一回,肯定眼熟啊。”秦倣看着老板娘在盒子上打上精致的蝴蝶结,和她闲聊。 司腾也在一边看最新上来的布料。 谁知老板娘摇摇头,啧了一下嘴,“啧,不是,是今天才看到的。我想想啊。” 说着,脑中灵光一闪,从柜台下头拿出了一份《姑苏日报》,指着旅游专栏那一块,给秦倣看,“先生,您看,这个。就这个,是司腾小姐吗?” 秦倣看着那个小轩窗里头撑着下巴的剪影,不是司腾又是谁。 “诶,是呀,不过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都不知道?”秦倣皱眉,接过报纸,细细的看。 司腾闻言,踩着高跟鞋,慢慢的踱了过来。 报纸虽然印刷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大概的人脸还是能认出来。就是她自己。 她细长的眉皱了起来,“是昨天被人偷拍的。” 说话很随意,就像和自己无关的一件事情。 “啊?被人偷拍的?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啊?”秦倣眼皮跳了一下,直觉要坏事儿,追问道,“你被人偷拍了照片儿,怎么不让人删掉,这都登报了。” 司腾无所谓的走到了一边,“这有什么?长得好看的就被多看几眼,也没什么。不过那个人确实挺讨厌,看到好看的姑娘就随便拍照,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尾音咬的有些重,听得秦倣和老板娘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这件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瓦房和颜福瑞在那边看好了刺绣表演,也来到了布庄。 这种布庄,在姑苏这边的步行街上也不多件,更何况是别处了。大部分都是隐藏在什么批发市场里头,根本不会有这种排场。 颜福瑞四处看了几眼,直点头,“呀,这个地方好啊。真是不容易,现在这个社会还能看到这样子的布庄。” 瓦房今天又看了双面绣,又看到这样的布庄,更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是呀,这个地方好好玩,我从来没见过呢。” 这一对师徒虽然都换上了新衣裳,还是让老板娘有一种,这才是深山老林出来的错觉。就自动划归到是司腾的亲戚那一边儿去了。 司腾漫不经心的抬眼瞅了他们一眼,“那边儿看完了?” “是呢,阿姨。那边的绣娘真的好厉害,一块透明的上面,居然可以正反绣出一只猫和一只狗。太厉害了。”瓦房凑到司腾身边,伸出手也摸那些布料。 老板娘看了一眼瓦房的小黑手,想要出声阻止,但是看着边上气场全开的司腾,又没敢吱声。 “没事儿,你别看了,他摸脏了,秦倣自然会买单。”司腾不抬眼睛,似乎也看到了老板娘的心思。 老板娘尴尬的笑了一声,“不是,是因为我这店里很多布料是丝绸的,不太好清理。没有嫌弃小朋友的意思。” 秦倣专业买单小能手,最后又扛了不少货品离开了布庄。 不过这回好多了,好歹有个颜福瑞帮忙一起分担,就轻松了不少。 颜福瑞哼哧哼哧喘着气,一边同情的看向秦倣,“秦倣,我觉得你平时生活的也真是不容易。出钱还要出力,再也没有比你更加忠诚的仆人了。” 秦倣笑了一声,“没办法,妻管严。” “你们还没正式领结婚证呢,就变成妻管严了啊?”颜福瑞腾出一只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要真结婚了,天天不都得把搓衣板给跪端了?” 闻言,秦倣摇了摇头,“她才不是那种人呢。她就是嘴硬心软,面凶心慈,平时我们相处挺快乐的。也没有什么矛盾。她娇羞起来也像是个小姑娘。” 颜福瑞打了个冷战。这个男人是有点神志不清了,说一个一百多岁的苅族像是个小姑娘,真是稀奇。 他们二人叨叨咕咕的,司腾和瓦房走在前面。 瓦房要去牵司腾的手,司腾别别扭扭的,最后还是让小孩子抓住了一根手指。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还走不过一个小孩子?”司腾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出声催促。 第十七章 所为何意 而沧浪白家那边,也很快通过各种手段,查到了秦倣和司腾确实是来到了苏州。 “大哥,这个苅族莫名奇妙的来到咱们姑苏是不是有什么意图啊?” 白墨云虽然平时看起来是个二世祖,但是遇到关于苅族的事情还是有些好奇。毕竟他这辈子也就听自己的长辈们说过关于当年那些大战苅族的旧事,骨子里头还是存着一丝白家男儿的热血的。 所以对这件事情很关注。 这会儿不止他们兄弟两个,白家另外的六个长老也在场。 一个胖子朗声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前阵子打败了赤伞,觉得自己有点儿本事了,来这边挑衅罢了。” 另一个干瘦的老者却摇摇头,“咱们姑苏整个地方风景好,也保不准就是来玩玩儿的。不是说这个司腾和她身边的那个秦倣两个人现在确定恋人关系了么。小情侣出来玩玩儿也不足为奇吧?” “哼,你就会混肴视听。既然到了咱们姑苏地界又不上门拜访或者递交帖子,就说明看不起咱们,不将咱们白家放在眼里。我看就是来挑衅的。”胖子说的脸红脖子粗。“我看你们是安逸太久了,一时间碰到这种大妖,就吓破了胆子。” 干瘦的老者却不和他争锋,“你骂我一个就算了,别扯上大家。毕竟咱们也老兄老弟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是知道老五你脾气不好,可是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是不是?” 老五瞅了他一眼,“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老五也不多话,咱们听当家的。当家的怎么说就怎么说。” 其他几个长老也是专业和事老。这么多年,这个老二和老五就经常意见相悖,他们已经习惯了。若不是几人长时间在中间调停,恐怕早就打了几架。 白墨云也脸上带着微笑,劝说,“是呀,二长老,五长老,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得看我哥怎么说。你们先别吵了,到时候苅族没除了,先内战就不好了。” 二长老和五长老都不看对方,重重的在心底啐了对方一口。 白墨岩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五长老说的并无道理。司腾这个苅族,明知道咱们姑苏和其他的悬门虽然是同气连枝,但是当年并没有参与到清剿她的队伍中。这么多年一直韬光养晦,姑苏这一带一直就是个极乐净土。但是她却不顾道义,自作主张的来到了姑苏,还不让我们发现,其心有异。” 听白墨岩这么说,五长老感觉自己一下子掰回了一城,朝着二长老挑衅的笑了一下。 结果白墨岩又接着说,“但是,我综合上次她打败赤伞,救了其他悬门通道的事情来看,她可能也不是一个常规的苅族,没有那么多害人的心思。此次恐怕还是像二长老一般说的,就是来到咱们姑苏旅游一下。她一惯看不起很多人,也不按照常理出牌,所以不递拜帖也是可以理解的。” 闻言,二长老和五长老都哼了一声。这话捣糨糊捣的这么不认真,不愧是白墨岩。 “当年咱们白家,就是因为没有参与到悬门和秋山司腾的恩怨中,才能独自苟活存留余力到现在,反观其他的悬门各派,均艰难度日。所以我觉得祖宗留下来的话很对,对咱们有着很深的警示作用。如果能不动干戈,尽量不要动。我一会儿修书一封,派人送去给她,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是来者不善,咱们白家也不至于坐视不理。毕竟姑苏这一块儿一直是咱们家的管辖范围。” 这个提议倒是合情合理,众人也都点点头。 白墨云很激动,“大哥,一会儿您的信写好了,我给您送去。我还没见过苅族呢,想看看到底长得什么样儿。” 闻言,白墨岩丢过手边的报纸,“想看长什么样子,直接看报纸就行了,不必要以身犯险。” 白墨云嘿嘿笑,“大哥,我就是想去看看。更何况你们也说了,司腾眼高于顶,如果随便的打发一个人去送信,位面显得不够重视,到时候惹恼了她。我是你弟弟,也算是白家一个比较拿得出手的人,去一下总归是比一般人好点儿。您说呢?”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了,只是白墨岩始终有点不放心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兄弟。 “行吧,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你去吧。不过我跟你说,去了以后,送完信,表完身份,就不要在那边久待知道吗?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众位长老也这么叮嘱,白墨云一一应了,才得来了这个自己十分喜欢的差事。 等到白墨岩将信写好,封在信封里已经是下午了,白墨云一直跟前跟后,就希望自己老哥能快点写完,这样他好快点过去。 接过信,就兴奋的往外跑。 “我给你说的话,你都记得了吗?跑这么快做什么?”白墨岩在后头喊。 “记得了,哥。你别啰嗦了,我去去就回。”白墨云生怕又被扣下来,跑的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消失不见。 等到他按照地址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实在想象不到,一个那么厉害的苅族居然隐居在这种老城区,连汽车都开不进去的老城区? 过往的行人都看着这个背靠着豪车的青年,脸上都是不解之色,不知道这样的人站在这里晒什么太阳? 而院子里头的司腾也在晒太阳。 秦倣靠着摇椅在厅里纳凉,“司腾,你晒晒就好了,别一直傻站着啊,到时候叶子都晒干吧了。” 司腾喝了一口水,“我一边晒,一边喝水。那倒不至于会干巴。” “你就这么喜阳啊?”秦倣低笑了一声,“以后给你买个小太阳,你是不是会跟太阳花一样,头跟着小太阳打转?” 说着,他自己想到了那个场景,觉得非常好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忽然,身边一根藤条擦着他的脸蛋抽了过去,带着呼呼的风声,把他吓了一跳。“哎呦,你怎么还抽人呢!” 司腾没回头,拢了一下耳边的秀发,“胡言乱语,下次打嘴。” 正说着,大门就被敲响了。司腾挑挑眉,“去开门儿。” 第十八章 先礼后兵? 秦。工具人。放难舍难分的从摇椅上爬了起来,毫无怨言的穿过一大片太阳笼罩的院子,去开了大门儿。 就看到一个带着墨镜的,打扮时尚的青年站在门口,朝着他笑了一下。 “请问,这是司腾小姐的家吗?” 秦倣有些懵,心想不会是顺着早晨那张照片找来的吧?这才多久,就已经有迷弟寻上门了? “嗯,这里是。我是她的男朋友,有什么事情找她呢?”秦倣宣誓主权。 院子里头的司腾原本在慢悠悠的沏茶,听秦倣的话,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勾了一下。女朋友? “哦,原来是秦倣先生。我是姑苏白家的人,想必你们应该有所耳闻。是来给我大哥送信给司腾小姐的,如果不嫌弃,可以让我进去再说吗?”白墨云将墨镜取下,朝着秦倣笑,又伸长脖子往院子里头看。 秦倣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让开了身子,“哦,原来是白家的人。那请进。” 这个白家,司腾前面给他科普过了,所以知道一二。 谁知道白墨云还没跨进来,就听到一声清冷的女声,气场全开,“谁允许他进来的?秦倣,你现在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啊。” 闻言,秦倣原本让开的一半身体,又堵了回去。“嘿嘿,不好意思啊。那我重新来一遍,司腾小姐,白家的人来了,可以放他进来吗?” 司腾顿了一下,“好吧,让他进来。” 这回秦倣才彻底从门边上让开,将白墨云让了进去。 白墨云看着这一对儿的相处模式,有些好笑。怎么感觉司腾不是在处对象,而是在调教晚辈呢?但是一想,这个秦倣的身世,和司腾确实是祖孙,也就释然了。 妖怪的生活和普通人果然不一样。 “那个,司腾小姐,您好。”白墨云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到底是白家的二公子,明面上的身份和礼貌还是很得体的。 司腾抬眼瞧了他一下,又垂下眼,倒腾手里的杯盏。 秦倣跟过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那个,白先生,不好意思啊。司腾平时就是这样,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 白墨云也从司腾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不屑。他把司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心想这个苅族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么,不过就是长得比普通女人漂亮太多了,身上那股气质,真是迷人的很。 谁知道还没想完,耳侧风起,一根藤条就在他身边抽了一下,没抽到人,但是抽到边上的地砖,啪嗒一声脆响。 将白墨云吓了一跳,赶忙跳开。 “白家的公子居然这么弱么?看来,某些人的眼珠子是不想要了。”司腾声音冷冷的。 但是秦倣看着好笑,坐到了司腾身边的石头凳子上,看着这个女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心地却是十分善良。 否则刚刚那一鞭子下去,这个白墨云不掉一层皮,也得肿上好几天。 “司腾小姐,不好意思,白某刚刚失礼了。”白墨云看着司腾,感觉她有些暴戾,就不敢太放肆了,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这是我哥,也就是我们白家的当家的给您写得一封信,我今天就是负责送信,刚刚多有得罪。” 若这是个普通的女人,白墨岩可能还没有这样子的恭谨,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一只手就能捏死他的苅族,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汗水。 正常人这么晒一会儿也会出汗,白墨云感觉自己也不算是太怂。 司腾不动手,朝着秦倣看了一眼,秦倣马上起身把那封信接了过来,递到司腾手边。 白墨云心里佩服,这个秦倣真是被调教的太好了,自己历届女朋友就没有一个能有秦倣这副周到懂礼貌的一半儿,心头就更加佩服司腾了。 “嗯。”司腾放下杯子,慢悠悠的拆开信封上头的火漆封口。 “司腾小姐,亲启。 在下姑苏白家当代掌门人,白墨岩,问司腾小姐好。 不知司腾小姐来姑苏,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白某人掌管白家十多年,上回司腾小姐大战赤伞,白某人未能到场观司腾小姐身姿实乃遗憾。 只不知司腾小姐此次来姑苏,所谓何事? 我白家上下五十多口人,虽不及当日的微风,但姑苏白氏声名犹存。 如有需要,请司腾小姐尽管开口,莫要客气。 白墨岩敬上。” 这封信,算是有礼有节,既提到如今姑苏白家的实力,又将司腾的往昔大概夸奖了一遍。 司腾看完了,冷笑一声,将信递给了边上的秦倣。 “你哥哥,真是好手段啊。”她端着黑陶小杯,上面用红色的陶泥点缀着红梅,看起来很好看。“先礼后兵这个手段用的不错,回去帮我夸夸他。” 白墨云站着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天热,姑苏这边烤一会儿太阳那就让人汗流个不停。加上白墨云是个二世祖,平时也很少练功打坐什么的,身体还是有些虚,这会儿背后已经都汗湿了。 他想凑过去找个石头凳子坐,但是看着司腾,又有些不敢,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走了过去。 司腾也不看他,推了一个杯子过去,里头称着花茶。“喝吧。” 白墨云感激的点点头,“司腾小姐,我哥没有恶意。就是咱们姑苏白家,您也知道,这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咱们都是没有参与。您这突然的出现,我哥和几位长老都有些打鼓,并不知道您是为了什么来的。” “嗯。跟你哥说,信我收到了。但是我司腾一惯不喜欢受制于人,所以,我来这里的目的,与你们白家也没必要细说。”说着,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 缎子旗袍下摆坠了下去,摇晃在她圆润的小腿上,脚上的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击打着地面,走进了屋子。 留下秦倣和白墨云面面相觑。 秦倣嘿嘿笑了一声,“那个,白先生,您回去就照她说的做吧,真是不好意思了,就不留你吃饭了。” 第十九章 我相信你 等白墨云走了以后,秦倣才追了进屋子。 司腾已经闲下来,坐在窗户边上看书了。 她屋子的这扇窗户临河,就是那天被姑苏日报拍到的那个窗户。 秦倣一进门,看到这幅场景,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副漂亮的年代油画。 司腾曼妙的倩影,映照着姑苏老城区的一步一景,看起来分外像是上海滩那个年代留下来的老画报。 “司腾,你和白家人说话,还是要稍微客气点吧?” 秦倣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又转身拿过了门边上放着的拖鞋,慢慢悠悠蹲到了司腾脚边上。 “嗯?”司腾眼睛都没有从书本上挪开,在看一本白家记事,这是姑苏白家针对姑苏一带发出来的一本族谱。 大概记录了姑苏白家这些年的兴衰变化,也将历代族长什么的丰功伟绩记录在案。 什么XX年间除了一只猛兽,或者XX荒年,帮助官府赈灾,阻止了百姓易子而食,再或者就是XX年月捕获一只大妖等等。 这些看着没什么营养,秦倣只稍微看了一眼,这本书是昨日自己给司腾买回来的,路上翻了翻,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抓过司腾的脚腕,将她脚上的高跟鞋脱掉,又细细的给她揉了一下脚趾头,才将拖鞋套到她的脚上。 “你说我对他不客气?”司腾低笑了一声,“你要知道,我是他祖奶奶级别的,对他这个态度,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若是今天白家族长在,我也不过是这个表现。” 秦倣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呀,都知道你年纪大,你平时就别提了。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想你这般,将自己的“高龄”挂在嘴边的呢。” 他又抓过司腾的另一只脚,依样画葫芦的给她换上另一只拖鞋。 司腾被他揉的有些痒,脚趾微微收起,带出了一丝圆润如玉的弧度。 “怎么,我也是你的祖宗辈的,这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司腾放下书,看了一眼半跪在自己跟前的秦倣,说话间带着一丝俏皮,眼睛眨了眨。 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笑意的时候,就显得很可爱。 秦倣给她把拖鞋穿好,又尽职尽责的将高跟鞋放到了一边儿去。 眼睛看到高跟鞋上粘了一点灰尘,又顺手给擦了干净。 这算是平常生活中的一种常态,秦倣做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司腾享受的也理所当然。 “不过司腾,我问你啊,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家说你到苏州来,是有什么意图,但是你当时和我说的就是来玩儿,难道你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吗?我们可是一直同甘苦共患难的,你不能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啊。” 秦倣直起身子,看向司腾的眼睛。 司腾轻轻挑着嘴角笑了一下,“嗯,所以呢。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秦倣感觉自己在暴走的边缘,司腾总是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让他最抓狂的话。“我们俩现在不多说,也能算是男女朋友关系吧?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你对我连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嗯,继续,往下说。把你心头的不快都说出来,我听听看。”司腾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秦倣一屁股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嘟着嘴生闷气。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秘密,让我总是感觉自己跟不上你的步伐,我们两个人总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秦倣叹口气,语气变得带着一丝伤感,“司腾,你比我经历的多的太多了。当年丘山对你的种种,我总是想着补偿你。还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心包起来嘛,你要让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会不会有危险,否则我总是像一只没头苍蝇跟在你后头,都不知道你下一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总是很恐慌。” 司腾原本带着一丝戏谑的表情也渐渐变了,她眨眨眼睛,漂亮的脸蛋儿对着秦倣,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秦倣放在桌上的手。 “秦倣,我真的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秦倣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奶狗,生怕主人不要自己。被司腾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大手,赶忙反手扣住了司腾的掌心,两人十指交扣。 “也不是很没有安全感。就是有一点点。你平时很靠谱,也很厉害,很坚强。但是我到底是个男人,我也需要一点被依靠和重视的感觉。我不想你总是像一把伞,给我遮风挡雨,我想要做你可以依附的大树,我们共同存活于这个天地间。” 司腾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你说的这些话,我挺喜欢。还有吗?继续往下说。” 秦倣想了一下,又继续说,“其实你说当年赤伞和央波两个人,不也过得很有滋有味的。那个赤伞,长得丑陋,又是男女同体,尚且能够和央波一起好好过日子,你就不能学着她一点,和我敞开心扉吗?” “秦倣,很多事情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为了你好,不能告诉你。”司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告诉你,你就会陷入无尽的恐慌和患得患失中。不如顺其自然,你跟着我,相信我,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手上的皮肤细嫩,被秦倣包在手心中,能感受到秦倣手心里头泌出的手汗。 朝着秦倣微微侧头,笑了一下,“你需要做的,只是相信我,无条件的相信我就好了。能告诉你的,我会一样不落下的告诉你,但是不能的,我也不会说。” 这就是司腾的性格,秦倣知道。 她能够在丘山那样子变态的对待中成长出来,能够变成苅族中的佼佼者,除了能力一流,心智和智慧更是不用说。 僵持了一会儿,秦倣终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司腾跟前,双手扶在司腾的脑袋两侧,凑了过去,闭上眼,在司腾光洁的脑门上印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我相信你。不过哪一天,你需要人依靠了,也要知道我一直都在。” 第二十章 多才多艺 颜福瑞和瓦房这次来,主要是趁着瓦房学校放暑假。 原本秦倣给瓦房找好了学校,但是瓦房上了一阵子学以后,就总是想着自己的师父,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最后还是秦倣想了路子,给瓦房办理了转学,又重新回到了颜福瑞身边。 星云阁周边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但是胜在离颜福瑞近,方便照顾。 颜福瑞自从上回瓦房被赤伞抓走以后,就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求瓦房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黑背山一行,让颜福瑞看开了很多。 所以当瓦房拿着一本暑假作业,撅着嘴巴,哼哼唧唧的时候,颜福瑞只是坐在一边给他扇扇子,也不催促。 “师父,这个题目太难了。你看上面还印着什么快乐暑假,我有这个本子,还怎么快乐起来啊。”瓦房哼哼唧唧的,把手里的暑假习题册扔到一边的桌上,捧着下巴,一脸愁苦。 颜福瑞拿过那本习题册,也有些为难。 “师父也想帮你啊,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些题目,师父也看不懂,真是爱莫能助了。” 他说的是实话,这些题目他现在看起来也挺吃力,不过才四年级,怎么就这么难呢? 现在小孩子学习压力怎么这么大,颜福瑞无语问苍天。 正巧,秦倣走进来叫他们吃饭。 “哎哎哎,秦倣,你来的正好,帮瓦房看看这些题目。看的我头都晕了,现在就是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颜福瑞朝着秦倣招手。 秦倣凑过去,看了一眼瓦房的暑假作业,也一个脑袋两个大。 “哎呦,这些题目还真是绕人。怎么现在小学生的题目都这么难的吗?” 瓦房眼巴巴的点头,“是呀,是呀。我们老师可严格了,是城里下乡的志愿者,我要是开学交不上去就死定了。” “这样,先去吃饭吧,吃过饭再谈这些事情。不行就叫司腾教教你,她厉害的,这些肯定能搞得清楚。” 这话倒是点燃了瓦房的积极性,以前小时候司腾握着他的手教他写毛笔字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 “哦,去找司腾阿姨咯。司腾阿姨最厉害咯!” 说着,一本三跳的冲了出去。 这会儿已经有点晚了,外头天色渐渐沉了下去,一轮夕阳挂在树梢,随时要落下去,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热,所以晚饭干脆就放在了院子中间。 姑苏这种老宅子里里头蚊虫很多,秦倣考虑的很周到,买了不少驱蚊草,放在了各处,这下子不用点蚊香也能避免蚊虫的侵扰。 司腾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对襟长袖连衣裙,头发松松的拢在脑后,头顶上带着一朵蓝色的绢制小花。整个人端坐在石桌边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工笔仕女图。 瓦房一下子扑了过去,“司腾阿姨,司腾阿姨。” 司腾伸手,撑在瓦房就要扑过来的小胸脯上,“有话好好说,别撒欢。” 闻言,瓦房嘿嘿笑了一下,坐到了边上的石头凳子上。“司腾阿姨,你会做小学生的题目吗?我好多题目不会做,很快要回去开学了,到时候要被老师骂了。” 这个小孩子嬉皮笑脸的样子越来越有点颜福瑞的味道了,司腾心里有点嫌弃,这么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养的有点儿歪了。 嫌弃归嫌弃,心头还是有些开心。她一惯不服输,很少说自己不会什么。就下意识的点头,“不过是小孩子的题目,有什么不会的。你拿过来,一会儿我看看。” 瓦房双手举过头顶,欢呼一声,“耶~果然还是司腾阿姨最厉害!” 秦倣和颜福瑞也跟在后头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听到瓦房这么喊,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奸计得逞了。 司腾原本要牵着笑起来的嘴角,在看到他们出来以后,又别扭的放了下去,轻声嗔道:“乱说什么,我可没答应你。” 在场的人都知道司腾脸皮薄,更是喜欢端着冷酷人设,听了这话,连带着瓦房都哈哈大笑起来。 墙边上那一丛玫瑰纵然是天晚了也开的很好看,院子里头除了饭菜香味,还带着一丝花香。 颜福瑞尝了一筷子凉拌干丝,有些诧异,“诶,这道菜味道不错啊,是秦倣做的吗?” 他们平常的伙食,大部分都是秦倣直接在外头酒店定好,人家送上门的。但是这个凉拌干丝却一点苏帮菜的口味都没有,辣辣的,味道挺重,很适合瓦房和颜福瑞的口味。 瓦房也连连称赞,“换厨子了呀,终于不甜了,还是这个凉拌干丝好吃。” 他们这几天在苏州,天天吃着甜的发齁的苏帮菜,就连秦倣偶尔带出去吃川菜,那里头都是加了糖的。肉包子加糖,菜包子加糖,咕咾肉更是糖不要钱似的,就差喝糖稀了。 如今难得吃到这么正宗的辣味儿,就感动的差点涕泗横流。 秦倣笑了一声,看了司腾一眼。 对方撇过脸去,端着一杯花茶,慢慢的喝着,脸上表情云淡风轻,好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咳咳。”秦倣清了一下喉咙,“瓦房,你猜猜,这是哪家的厨子做出来的菜啊?” 瓦房眼珠子转了一圈,“我猜不出来啊。我们这几天吃的饭店,都没有这个好味道。” 颜福瑞好像心有所感,也看向司腾。 夕阳西下,司腾原本白玉似的耳廓微微泛着红色。 “是大厨司腾。”秦倣揭开谜底,“嘿嘿,她特地学了一下怎么做比较正宗,所以你们吃起来感觉如何?” 说着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好吃的眯起了眼睛。之前司腾在做这道菜的时候,他跟在后头已经偷吃了不少,这会儿还是笑呵呵的一口接一口。 颜福瑞和瓦房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司腾,“司腾阿姨,你这么厉害的吗?” 司腾不自在的清了一下喉咙,“咳,赶紧吃饭吧,这么多废话,饭不吃的话,可以去施舍给乞丐。” 第二十一章 别扭 秦倣抿着嘴唇,笑而不语。 司腾每次想要对别人好,总是会装出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她心底是非常柔软的。 这一点颜福瑞和瓦房也知道,一顿饭吃的,除了司腾很别扭,其他人都其乐融融的。 等到吃饭完,瓦房自告奋勇的要和秦倣一起收拾碗筷。 秦倣看着颜福瑞,“唉,你一个大人你不动手,让小孩子收拾东西,你怎么好意思的啊?” 颜福瑞拿了根牙签剔牙,“那又怎么样?我的徒弟,帮我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对不对啊,瓦房?” 瓦房忽闪着大眼睛,咧开嘴笑,“那是。秦倣叔叔,我师父说的没错,咱们两家,每家出一个人。我们家出我,你和司腾阿姨家里就出你,我们一起干活。” 闻言,司腾瞅了一眼瓦房,“小孩子胡言乱语,谁和他是一家了?再乱说话,我就吃掉你。” “嘿嘿,司腾阿姨,你又吓唬我,你以为我还五岁啊?”瓦房神头鬼脸的,跟着秦倣一起收拾碗筷。 秦倣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司腾,这回司腾头顶上真的开出了一朵小百花。 颜福瑞眼睛没看着她,只有秦倣看见了。 他对着司腾指了指头顶。司腾马上会意,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尴尬的摸到了一朵小白花,自己这点小心思藏也藏不住,就有些生气的转过了身体,不与秦倣对视。 颜福瑞一直盯着墙角边上的那丛玫瑰,有些疑惑地啧了一声。 “唉,司腾小姐。你们来这里多久了?就没发现院子里头这株玫瑰有点不对劲儿吗?” 司腾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丛玫瑰花,“有什么不对劲儿,你这么关注花做什么?” 颜福瑞撇撇嘴,“不是我关注它们,是很不对劲儿啊。我看过了,来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有人给这花浇过水。而且这个天气,这么热,一个大中午的,那些玫瑰居然连蔫吧都不,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不正常啊。” 这个颜福瑞虽然没有什么真本事,师父死的早,什么都没学会,但是平时还算是比较胆小细心,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点。 闻言,司腾点点头,“嗯,你说的不错。然后呢?这花有什么不对呢?” “我刚刚说的那些难道不是不对劲吗?还要有什么不对劲的?”颜福瑞诧异的瞪大了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疑惑地看着司腾。 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瞟到了墙头上一个人影,隐在夜色中,一闪而过。“谁!” 颜福瑞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声。 又担心瓦房,大声喊了一句,“瓦房,你在哪儿呢?” “瓦房和我在一块儿呢,我们在洗碗。”秦倣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还混杂着小孩子的笑声。 颜福瑞上回因为赤伞把瓦房劫持的这件事情,对瓦房随时会消失,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生怕谁再把瓦房给劫走了。 听到瓦房安然无事,就松了口气。 “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司腾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又整理了一下肩头的批帛。 颜福瑞再次看了一眼墙头,“我刚刚明明看到一个人影趴在墙头,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哼,什么苍蝇蚊子,也敢在我跟前乱蹦。别理她,让她看去好了。”司腾漫不经心的看了那院墙一眼,冷冷的道。 这话说出来,带着王者的霸气。 颜福瑞不太明白,“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那个啊。”秦倣从厨房出来,拿着抹布擦桌子,“是我们的邻居,吴奶奶。特别好客一老太太,平时家里也没什么人,听到我们这边有动静就会来看看的。这几天我们天天在外头跑,不然的话估计早就要来了。” 司腾拢了一下头发,站起身,进了房间。 颜福瑞这才发现司腾这会儿居然穿的是拖鞋,没有穿高跟鞋。原本高挑的身形一下子矮下去一笑截儿,有些奇怪。 盯着司腾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秦倣在在即眼前摇手。 “啊,怎,怎么了?” 秦倣狐疑的看了一眼颜福瑞,“你老盯着司腾看干嘛?她怎么了吗?” “哦,没有,只是很少看到司腾不穿高跟鞋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颜福瑞尴尬的挠挠脑袋。 秦倣心里得意,这个拖鞋是自己给司腾换上的。司腾虽然每次都不直接说,但是对自己的示好,从来都是别别扭扭的,在一些小细节上体现。 以前在去黑背山前,自己送她的那双平底鞋,她穿脏了甚至自己舍不得人,还用刷子刷了个干净。 颜福瑞看着秦倣脸上带着春色的笑容,打了个寒战。 这个院子不大,但是处处透露着古怪,还透露着恋爱的酸臭味。 “秦倣叔叔,快来啊。”瓦房在厨房里伸着脖子喊,“我锅刷好了,你来倒一下水。” 秦倣乐颠颠的去了厨房。 白墨岩接到自己弟弟带回去的口信以后,召集了那些长老开了一场家族会意。 白墨云将司腾说出来的话,原封不动的在家族会议上说了出来,让一众老头子都直摇头。 五长老脸上的肥肉都有些发抖,他撇着嘴,“哼,我就觉得这个妖女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苅族一直以来,都是咱们悬门正派所不齿的,如今居然堂而皇之的就来到咱们家的地界儿。不给我们递拜帖也就算了,我们白家给她递拜帖,居然还敢这种态度。司腾这个妖女,留不得。” 二长老白天才和他吵了一架,这回听到白墨云带回来的司腾的话,也有些生气。“哼,这回我同意老五的。正所谓先礼后兵,咱们白家已经表达了我们的诚意,但是对方却还是这么倨傲,咱们白家如果不做出点什么举动,外头恐怕都要把我们脊梁骨戳弯了。” 其他四位长老挺惊讶这两个往日里意见从来不同意的老哥俩这次居然打成了统一战线,都眼巴巴的看着白墨岩给一个说法。 白墨岩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众长老,“司腾来姑苏,尚未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的想法是,还是莫要激怒她为妙。” 第二十二章 故人来访 白家那头总算将事情理清楚,决定不来惹怒司腾。 但是还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小辈,会没事总往平江路这边的老宅绕一绕,装着没什么事情自由散漫的模样,其实就是为了盯梢司腾。 司腾看着那些人,也不想多管,大门一关,就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蛰伏在这里这么久了,也该有点什么作为了吧?” 这一日,许是闲的太久了,司腾原本坐在院子中间晒太阳喝茶,忽然看着那丛玫瑰自言自语道。 玫瑰抖了抖,好像是风吹过,可是这三伏天,热的人浑身发毛,哪里有风来。 “本体不在这里,还安插了个眼线,也挺有本事的。看来是我放任你太久了,你不知道司腾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那丛玫瑰抖得更加厉害了。 秦倣捧着一个大水壶走了出来,给司腾面前的茶壶里倒满水。 又看了一眼墙角兀自瑟瑟发抖的玫瑰花,脸上带着一丝惊奇。 “诶,这东西一直不带动静,怎么这会儿抖起来了?什么情况?” 司腾伸出一只手指,按在秦倣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在老虎面前刷心眼儿,就算是小猫,也活不过两天。给你两个小时时间,速速来见我,否则,你知道我司腾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也知道我司腾是靠着什么拥有如今这一身能力的。” 每次司腾提起自己那些被丘山强迫的不堪的过往的时候,秦倣都会很揪心。 这虽然是司腾威慑同族的一个话柄,但是也是司腾那些年痛苦往事的一笔缩写。 秦倣心疼的从自己嘴唇上拿下司腾的手,又轻轻的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司腾侧头看着秦倣,秦倣眼底的怜惜昭然若见。 “两个小时,如果不来,我顺着你的藤子,也能找到你。如果我自己找到你,那你就等着吧。” 她很快回头,朝着那丛玫瑰狠狠地道。 盛开了几十年的,顽强生长着的玫瑰一下子枯萎了下去,变成了一束毫不起眼的枯枝。 秦倣诧异的微微张嘴,指着那一地的枯枝,“这,这怎么突然枯死了……” “哼,吓的呗。胆子小又要学别人装神弄鬼,等两个小时吧,苏州城不大,就算从城北到城南也能赶过来了。” 说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秦倣倒了一杯。 这太阳晒得人真是难过,司腾喜阳,很享受这种日光。 但是秦倣可不行,只稍稍站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跑进了屋。 她一个人漫不经心的在院子里摆弄了一个多小时茶具,院子大门被敲响了。 司腾穿着那天布庄老板转赠的旗袍,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很好,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她心底有种隐隐的期待感,总觉得这个人应该和自己是旧相识,亦或者是‘自己’的旧相识。 她拢了拢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才打开了那一扇木门。 就看到那天在斑马线上,和他们对视的那个女人,真站在门口,盈盈的朝着她笑。 “司腾姐姐,别来无恙啊。” 司腾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司腾姐姐?我们以前认识吗?” “时间久远,你忘了也正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玫瑰。” 门外头的玫瑰,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旗袍,身高比司腾矮上一些,头发烫着小卷,齐肩。 容貌长得挺标志,但是很柔软,一看就是江南水乡女子的标配。皓腕上带着一湾碧绿的翡翠手镯,温润而可爱。 朝着司腾眨眨眼,又伸出一只手,要和司腾握手。 司腾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的手心里轻轻的碰了一下,算是和她打过招呼了。 眼睛微微泛着红光,盯着这个玫瑰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画面,都是民国时候的旧事。 一个满身是血的军官,和眼前这个女人。女人满手都是鲜血,看到‘自己’来一路狂奔。 但是因为能力的悬殊,最终没有逃过‘自己’,被藤蔓绑缚在地,苦苦求饶。 ‘自己’手一松,将藤蔓撤回,转身离开,并警告了女人,莫要做伤天害理之事。 这些往事,都是白英和眼前的这个玫瑰之间所发生的。 “那么,你这次来是来报恩的?” 司腾看着玫瑰,对方大眼睛眨了眨,“是呀,司腾姐姐当年饶我一命,我在这个人世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实在是活的无聊。正巧得遇故人,就帮故人了却一些麻烦事,也未尝不可。姐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闻言,司腾不情不愿的稍稍让开了点身子,在玫瑰进来之前,又自己率先转身往里头走进去。 玫瑰跟在后头,看着司腾摇曳生姿的背影,顺从的关上了大门。 这个宅子,按照原则上来说应该是属于玫瑰的,那个军官当年就是用的这里金屋藏娇。 她在这边也住了一年多,后来事变,才不得不离开。 一草一木和当年都是有着很大的变化。玫瑰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两颗连理树,幽幽的叹了口气。 “时间真是催人老啊。” 司腾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看她一脸回忆往昔的样子,“过来坐坐吧,看了半天有什么意义?你不是一直放了东西在这边,搞得像是很久不曾回来一般。” 说到放了东西在这边,玫瑰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圆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粉色,“司腾姐姐,我那不是有意的,就是放在这边,防止他的后人将宅子卖了或者拆了。这处宅子无论如何,也有我不少的回忆。” 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坐在司腾边上的凳子上。 司腾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赤伞和我以外,再没有其他的苅族。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玫瑰接过司腾的水杯,“天下这么大,当年悬门大肆屠戮我们苅族,除了那些能力强的敢出来争一争风头,其他人都龟缩度日。我只知道我一直都是躲着的,但是不排除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毕竟天下之大,藏起来,不使用能力,一般也不会被人发现。” 第二十三章 秦倣遭劫 这也说的没错,大部分苅族,只要不使用能力,不暴露身份,一般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发现。 无非是寿命比一般人长了些,那么只要躲藏的好,不要在人前晃悠,能存活下来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她们二人算是老相识,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晒了一会儿太阳。 颜福瑞和瓦房就午睡起来了。 瓦房撑着懒腰打哈欠,“司腾阿姨,你旁边这个阿姨是谁啊?” 虽然颜福瑞法力低微,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法力,但是本能的还是觉得司腾身边这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子来历不一般,将瓦房往自己身后推了推,一脸戒备。 玫瑰看他一眼,带着一丝轻蔑的笑。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们。 司腾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朝瓦房招招手,“过来,你闻闻她香不香?” 瓦房不明所以,凑到司腾身边,真的皱着鼻子闻了闻,“一股玫瑰花的香味。” “可不是玫瑰花么。你的鼻子还挺灵,是属狗的吗?”她拍拍瓦房的头顶。 一边的玫瑰被司腾和瓦房的互动搞得有些不明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司腾一直是个冷情冷性,很有气场的人,怎么还能和一个小孩子这么亲密呢。 司腾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和瓦房的互动太过有爱了,就不着痕迹的将瓦房往边上推了推,“小孩子不好好做作业,又出来讨人厌。” 瓦房嘿嘿笑了一下,“司腾阿姨,您不是给我都把习题做好了吗?我和师父说好了,今天去观前街逛逛。不过师父让我跟你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司腾估摸着是要借钱,读者嘴唇,扯了一下自己被瓦房捏在手心里的袖子。 玫瑰在一边看的掩着嘴偷笑,司腾这种大女主的反差萌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就借一下你的提款机。”瓦房眨巴着眼睛看着司腾。 “我的提款机?什么意思?” “嘿嘿,就是秦倣叔叔。这是我给他起的外号。”瓦房抓着司腾的手摆来摆去,“行吧,司腾阿姨,求求你了,你去和秦倣叔叔说一声,让他带我们去玩儿吧。” 一看就是颜福瑞的计谋,对方还缩在厅里朝着她讪笑。 司腾从瓦房手里抽出手,“你自己去找他,他可不是我的什么物件儿,要想让他去,得他自己同意才行。” 瓦房一听司腾这么说,就一路欢呼的冲进了秦倣的房间。 “司腾姐姐,这些年不见,你变了很多啊。”玫瑰抿了一口水,微笑着道。 还不等司腾回话,去了秦倣屋里的瓦房就一惊一乍的喊了起来,“糟糕啦,秦倣叔叔不见啦!快来人啊!” 闻言,司腾蹭的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走路带风的往秦倣房间里冲了过去。 玫瑰和颜福瑞跟在后头,也赶了过去。 只见秦倣屋子里头临河的窗户洞开,床上被褥散乱,但是人却真的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丢了,还是个大男人,其中蹊跷不用说,司腾也能想到。 “找找看,屋子里有没有留下字条什么的。”她迅速冷静下来,出声吩咐。 玫瑰和颜福瑞赶忙帮着到处翻箱倒柜开始找东西,瓦房甚至爬到了床上开始掀被子 司腾脸上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头很挺紧张。 无缘无故的把秦倣抓走,在苏州,除了白家,好像也没有其他家族有这么做的必要。 她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流水,皱眉。 此刻秦倣应该是安全的,她放在秦倣身上的青丝没有收到什么异动。对方估计只是想要通过秦倣来牵制自己。 这一趟她明明只想要那个东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白家后人的阻挠。想到这里,司腾双手撑着床棱,皱眉,周身冷气外放。 玫瑰是苅族,她最为敏感,打了个哆嗦。 “司腾姐姐,您发现什么了吗?” 司腾回头,眼睛里头的冷芒还没收掉。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大概有了些眉目。你们没找到什么吧?” 她这句话算不上是问话,直接是以陈述句表达出来的。 “没有。不过秦倣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啊?怎么会突然就被抓走了呢?”颜福瑞挠着脑袋,将瓦房从床上拽了下来,低声道。 司腾冷哼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牵制住秦倣,就能抓住我司腾了。他们想的太美了。” “是白家吗?”玫瑰常年居住在苏州,躲白家那些人躲得也很是辛苦,所以当司腾一说出来,她脑子里就蹦出了白墨岩那张脸。 “是与不是,等通知吧。”司腾拽了一下肩头的批帛,“不会花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将人带走。既然目标是我司腾,就肯定会来找我的。静观其变。只要我不动手,他们也不敢动秦倣的。” 而白家大厅里,白墨岩正撑着脑门儿,一脸头疼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我说,二长老,五长老,你们平时不是最不对路子的吗?怎么今天就敢联手做这种事情呢?司腾已经说了,不与白家为难,你们这么做就是在激怒她啊。” 五长老腮帮子上的肥肉抽动,看着地上被捆成木乃伊的秦倣,狞笑一声,“抓了她的小情儿,就是捏住了那个苅族的软肋。她这么看不起咱们白家,当家的您能忍,我们一帮老弟兄可忍不了。要是老家主在世,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的。咱们白家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人家都骑到你脖子上了,你还当个龟孙儿,缩在壳里不动弹!” 二长老也帮腔,“是呀,家主,您别嫌老五说话不好听。我们都是从老家主那一辈就一直在白家效力了。真是看不下去司腾这个女妖居然在咱们苏州地界儿上耀武扬威的。”其余几个长老也都帮腔,纷纷要求白墨岩下令,出手对付司腾。 白墨岩头疼的更加厉害了,他仰起脖子灌了一大杯水,“你们这不是不怕事,你们这是在挑事。早两年司腾一人,用藤杀将整个悬门吊打,你们是没出去看不知道。这事儿整的这样,可怎么收场啊。唉!” 第二十四章 乱动我的人 五长老到底是个急脾气,做事也从来不考虑结果。 哼笑一声,“当家的如果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可是有辱我们沧浪白家的家风。当年祖上创立咱们白家的手,也没有将家训写成苟且偷生吧,如今人家都打脸到了头上了,您还瞻前顾后的,真是好笑。” 其他的长老不像他这么冲动,在激情澎湃过以后,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轻重,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妥。 “那司腾到底是苅族,你不能用人类的想法来揣摩她。她们苅族的生命那么漫长,如果她就是将秦倣当成漫长岁月里偷的一个调剂品,你们说可怎么办?你会为了一棵糖,而将一锅粥都打翻吗?我看你才是真的糊涂了!五长老,你做事不经过脑子,我一直提点你,但是你怎么事到如今,变得连是非都不分了呢!” 白墨岩气得说话嘴唇都在打哆嗦。 二长老这会儿回过劲儿来了,知道自己和五长老这么做是有些不妥。“家主,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时间倒流也不可能。您说是不是,如今之计,只能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怎么解决?还能怎么解决?你们把人都绑来了,白家现在就像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你们说可怎么办吧?” 白墨岩鼻孔里喘着粗气,一副不想管了的样子。 五长老走过去,踹了秦倣一脚,“当家的,依我说,就把这个苅族的小情儿给关起来。如果司腾来找,就把人还给她,跟她道声歉。如果司腾不来找,这个东西活着,明知道对方是苅族还和人家勾搭,就是让人恶心,直接劈死算了!” 白墨岩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秦倣,对方嘴巴被胶布贴着,也说不出话来。但是脸上都是哀求之色。 摇了摇头,“先关起来吧。别的话后面再说。不过不要再责打他了,到底是司腾的人,还是给点面子。” 又转头吩咐六位长老,“司腾是丘山一手教导出来的,又吸收了大量的苅族,所以聪明异常。我们和她曾经有过交集,如今秦倣不见了,她首当其冲就该怀疑咱们白家。你们去将各自的法器准备好,在厅里布置好机关。不一定用到,但是为保万全。” 众人难得在白墨岩脸上看到这么郑重的神色,而且他们的法器,除了每天晚上修炼的时候拿出来用个一两回,大部分时间都是锁在匣子里的。 如今被当家的要求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不免都有些暗自心惊,看来这个司腾还真是不太好惹。 连之前一直哼哼唧唧的五长老也闭嘴不说话了,毕竟整个白家都动员起来的情况,在他做了长老以后还没有发生过,甚至说快百年没有发生过这个情况。 心头暗想,也许这次是真的惹祸了,早知道行动之前和剩余五个兄弟打个招呼,也不至于搞得这么被动。 秦倣被提溜进了一个昏暗的屋子,身上没有给松绑,嘴巴也还紧紧地贴着。 肚子上被五长老踢了一脚,虽然对方没有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但是对方到底是悬门众人,手脚比起一般人那是重了很多,这么一脚下去也够秦倣疼一阵子了。 总之一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现在是又渴又疼又难受,就想不通了,怎么自己在屋子里睡一觉还能遇上这种事情呢?太离谱了吧? 不知道司腾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不见了,来救自己。 秦倣有不禁想到那次去黑背山,自己闹脾气偷偷离开,在半路上遇到危险,司腾像是一个女王,穿着飘飘的纱裙,踩着夜色来救自己的场景。 就像至尊宝踩着祥云,来救紫霞仙子一般,充满了震撼秦倣内心的魔力。 不禁在心中默念,司腾,司腾,快来救救我吧。 白家这边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司腾那头已经带着玫瑰往沧浪亭这边过来了。 颜福瑞原本是想跟着过来,但是司腾考虑到瓦房还小,坚决拒绝了颜福瑞的好意。 他虽然是个好人,也细心周到,但是没有什么大用处,留下来带孩子看家还是不错的。 瓦房看着两个美女离开的背影,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师父,司腾阿姨这次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颜福瑞揉揉瓦房的脑袋,“没有,你司腾阿姨那是全部苅族里头最厉害的,有谁能够威胁到她,不可能的。” 说着,拽着瓦房进了院子,锁上了大门儿。 还是得万分小心,如果对方只是用了一个声东击西的伎俩,将司腾和那个玫瑰调虎离山,最后主要目标是掳走瓦房,那可就遭了。 颜福瑞心头对瓦房随时可能被掳走这件事情充满了恐惧,四处查看了一下院子,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一抬头,就在院墙上头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 “哎呦,吴奶奶,您可真吓死人了。这么大年纪怎么就喜欢爬高上低呢?这要是摔倒了可怎么是好啊。” 吴奶奶捋了一下头上的白发,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就凑在了一起,“嘿嘿,就是看着小孩子可爱。听到你们说话就上来看看。以前我孙子小的时候就住在我这边,一直是我带大的。现在孩子大了,出去上学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了。” 颜福瑞挺同情这个空巢老人的,就和她寒暄了几句,拉着瓦房回屋去做作业了。 司腾和玫瑰来到秦倣的车前,犯了难。她不会开车,平时都是秦倣开车。 天气炎热,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她又实在不想和别人一起去挤公交,皱着眉头。 玫瑰看出来司腾的想法,接过司腾手里的车钥匙,“司腾姐姐,我来开车吧。沧浪白家,我虽然没有接近过,但是我知道在哪里。” “嗯。”司腾站在车门前,忽然意识到秦倣不在,也没人给自己开车门了。只能自己伸出手,开了车门钻了进去。“姓白的这帮人死定了。开车过去多久?” 玫瑰发动汽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吧。” “好,那就给他们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以后,让他们看看,乱动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第二十五章 不该知道的 玫瑰人长得挺清秀,但是脚下踩油门的功夫却一点都不含糊。 几脚猛踩,车子一下子蹿了出去。 “你这车开的不错啊。”司腾难得夸奖。 应该说自从这个玫瑰找上门以后,她就几乎没有正眼瞧过她。 现在突然主动和自己说话,玫瑰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带着笑容。 “不瞒姐姐说,玫瑰活了这么多年,一直东躲西藏的,也就是前两年才学的开车。司腾姐姐,您不考虑学一下开车吗?” 司腾摇头,虽然是要去给白家颜色瞧瞧,但是妆容还是一点都不含糊,精致而贵气。 她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伸手抹了一下眉尾,将一点晕开的擦了去。 “有秦倣,我暂时还用不着学。更何况,一个苅族,学这种东西,也纯粹是浪费时间。” 玫瑰脸上尴尬的笑了一下,也就是她这种能力比较低微的苅族才需要学这种代步之法。如司腾这样的,完全可以平底起跳数十米远的。 “一会儿,去了白家,姐姐准备怎么办?” 玫瑰岔开话题,问道。 司腾将遮阳板和化妆镜翻了上去,看着前方的道路。眼神带着一丝狠戾,“我原本来姑苏,并不是为了和白家结仇。古人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想到我司腾一个苅族如今倒是被悬门给挑衅了。” “是呀。但是依我所见,白家这么多年镇守姑苏,并没有主动出手挑衅过哪个苅族,大多数时候只是维持现世安稳。就连当初丘山组织围剿,他们也没有敢参与。这次莫名其妙的出手,也不像是白家的风格。” 司腾轻笑了一声,“我才不管是不是他们的风格,也不管他们平素行了多少善,积了多少德。总之,碰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秦倣跟了我这么久,如果在他被绑了以后,我还不给他个说法,那还是我司腾吗?” 玫瑰转动方向盘,停在斑马线前头等红灯。 “白家虽然这些年一直蛰伏,但是到底是有着百年历史的悬门世家,姐姐去了以后,万事小心。玫瑰自知能力浅薄,也不能帮姐姐什么忙,但是给姐姐断后和探听虚实还是能用得上的。如果姐姐执意将白家灭门,玫瑰也可以帮姐姐处理后事。” 闻言,司腾忽然笑出了声。 “玫瑰啊玫瑰,亏你还叫我一声姐姐。在你心中,姐姐就是这么嗜杀成性的么?我这次去白家,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既然司腾不说,玫瑰也不好多问。 人家千里迢迢来的苏州,肯定是有什么迫切需要做的事情。自己当年盛了司腾的恩情,只要负责报恩就好了。现在司腾对她并不放心,想必以后日子久了,司腾总有一天会将一些秘密吐露给自己。 玫瑰不是个性子急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也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就像当年那个军官的事情,如果放在现在的她,肯定不会一时冲动就将人杀了。如果当时来追踪自己的人不是司腾,而是丘山直接出手的话,自己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 “你不问问我想去做什么?”司腾见玫瑰半天不开口问,就侧头看了一眼,带着些笑意问道。 玫瑰摇头,“不该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有哪天司腾姐姐想要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的。” 司腾觉得这个女人挺聪明。 “自己”虽然当年与这个玫瑰有过一次交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易变。又是这么贸然找上门的,谁知道藏了什么祸心。 就算她开口问,司腾也不会告诉她。如今她选择闭口不谈,司腾也乐的清闲。点点头。“嗯,不错,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聪明人。” 很快,就到了白家在沧浪亭的住处。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宅子,门口放着两只石狮子,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 大门紧闭,好像房屋主人正在戒备着什么。 至于戒备着什么…… 一双镶着碎钻的高跟鞋从车里踏出,上面圆润光洁的小腿,挡着半拉旗袍下摆。咔哒咔哒的鞋跟敲击地砖的声音,让白家的人都提起了精神。 “司腾来了,快去通知当家的。”大长老和六长老守在门边上,听到脚步声,赶忙让人去汇报。 可是在这一串高跟鞋声后头,又重复着另一串脚步声。也是高跟鞋,真是频率和落脚的力度都和司腾有所不同。 “大哥,怎么是两个声音?两个人吗?之前没有听说司腾有帮手啊!”六长老眼神透着惊恐,看向大长老。 “不行,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当家的。之前布下的阵法,对一个管用,若是真的来了两个,恐怕……”大长老起身就要往屋里去。 却见到白墨岩已经出来了。他脸色很凝重,听到了这二位长老的话,轻轻的叹了口气。 就知道闯祸了。 “恐怕是一直蛰伏着的那个玫瑰,跟她一起来了。” 白墨岩到底是见惯了世面的当家人,听到脚步声停在门口,低声道。 玫瑰虽然没有司腾那么大的名气,但是白家是姑苏一带的悬门世家,对地盘儿上的这些苅族多多少少都有些知道。就像当年沈银灯说自己知道赤伞,见过也对手过,都没有人发出质疑一样。 白家没有直接对付过玫瑰,其实白墨岩心里也没底。原本一个司腾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帮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局面,还不知道。 他额头上冷汗刷的下来了,七月炎火,可是汗水摸到手心里居然是冰冷的。 “白家当家的,开门!”司腾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带着冰碴子一般,让在场的几个大老爷们都打了个寒噤。“我一路过来,二十分钟,给了你们二十分钟思考。如果你们不开门,知道后果吗?” 白墨岩哆嗦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长老。 大长老对着白墨岩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站在里头说话,先不要开门为好。 不等白墨岩反应,门就轰的一声炸响了。 第二十六章 想要什么 白墨岩下意识的往后撤,却发现背后也被封死了道路。 大门是被藤蔓推开的,而他身后,也被漫天的藤蔓封锁了退路。 将他和大长老、刘长老都围合在内。 遮天蔽日的形成了个一个大茧。 司腾带着玫瑰从茧外头走进来。 她形容姣好,但是看在白家众人眼里,不易于是厉鬼。 剩下的四个长老听到响动,都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手头拿着各自的法器,准备结阵。 原本就考虑到司腾要来,已经提前部署好了方案。 想着先礼后兵,将人引进去,再做打算。没成想司腾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来了就露出这么一手,将白家上上下下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就连二世祖白墨云都吓得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四处打量了,也没找到自己的大哥。 扯着二长老的袖子,就问道,“我哥呢?长老,我哥去哪了?” 二长老脸色凝重,看向门口的那个藤蔓制成的大茧,“在里面。” 白墨云差点吓疯了,他虽然是白家的子弟,但是真正面对的苅族,只见过司腾,还是对方好声好气的时候,根本没有料到苅族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他狠狠地冲过去,踹了五长老一脚,“让你自作主张!我哥现在都在里头,你说怎么办!” 白墨云从来不好好修炼,这一脚对于皮糙肉厚的五长老来说就和挠痒痒似的。 但是被这么一个败家的晚辈当面责打,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又有些心虚,毕竟抓秦倣就是他的一时兴起,咽不下一口气,如今却连累的当家的和大哥六弟跟着自己一起倒霉。 心下懊悔,求助的看了一眼二长老。 二长老叹口气,司腾这么大阵仗,白家的阵法对她也不一定有用。而且现在当家的和大长老,六长老都受制于她,又不能硬攻,唯恐伤害到里面的人。 “司腾,那我哥放出来!”白墨云见众人都愁眉不展,干脆就开口朝着那个巨大的藤蔓茧喊道。 里面的白墨岩和两位长老都被藤蔓捆的牢牢的,只剩下个脑袋在外头。藤蔓织的紧罗密布,外头的说话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呼救声也传不出去。 “白墨岩,你弟弟在外头让我把你放出去。”司腾好整以暇,手一挥,地上就出现了一个藤蔓编就的凳子。她轻轻撩了一下旗袍,施施然坐了上去。 大长老和刘长老的嘴里也被一个藤蔓卡住,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白墨岩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两个兄弟,叹了口气,“司腾,这件事情是我白家做的不厚道,我们给你道歉。” 司腾笑了一声,拢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哦?仅仅是道歉就行了吗?就算是道歉,我也没有感受到你们道歉的诚心啊。” 她说话的声音不急不忙,却有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威慑力。 白墨岩布置了半天的阵法没派上用场,自己还陷入了司腾的猛烈攻势中,输的彻底。 叹息的摇摇头,“司腾小姐,是我们白家的错。我们不该挑衅您的,对不起。我以白家掌门人的身份和您道歉。” “这个社会,谁在乎道不道歉?你们要是把人杀了,最后能道个歉就结束了吗?白墨岩,道歉也得拿出道歉的诚意来,对不对?” 说着,藤蔓中间一下子空出了一个窟窿,外头的人能看到里头的情况。 只见司腾姿态优美的坐在一个藤编的凳子上。而白家的三个人都被捆着,挂在半空中,悬空着,就像是蚕蛹。 白墨岩稍稍往外一看,就看到白家众人都在。“还愣着干什么!去把秦倣先生请出来,别耽搁时间了!” 闻言,跑的最快的是白墨云。兄弟手足,骨肉连心,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害怕自己的大哥离开。 紧跟其后的是五长老,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害得自己的兄弟和当家的受了这么大的罪,想快些将秦倣请出来好将功赎罪。 其他的人严守在院子中,紧紧的盯着那个大大的藤蔓茧子。 等到白墨云看到秦倣的时候,差点哭出声儿来。 原本英俊倜傥,风流潇洒的小奶狗秦倣,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灰尘。衣服上头甚至还能看到鞋印,整个一个饱经摧残的少年啊。 “五长老,你们怎么敢这么对秦倣先生啊!”白墨云大喊一声,就冲过去给秦倣解绳子。 秦倣嘴巴被胶布黏住了,说不上话,就一直哼哼的,想要引起白墨云的注意力。 果然,白墨云看到了秦倣嘴上贴着的胶布,一把将它扯了下来。 胶布贴的时间比较长,一扯下来,疼的秦倣眼泪汪汪的。“你轻点儿行不行,我嘴唇都要被撕破了。” 白墨云尴尬的给他道歉,“秦倣先生,对不住啊。是我们家这些老头子一是糊涂,给您添麻烦了。一会儿我哥会好好教训他们的。请您高抬贵手,劝劝司腾小姐,让她放过我们白家吧。” “司腾?她来救我了?”说话间,懵懵的,脸上带着一丝憧憬和一丝不敢确信。 看的五长老直觉得辣眼睛。这个应该是言情剧里女主听到男主来救自己,应该表现出来的反应吧?怎们放到秦倣身上就这么辣眼睛呢? 白墨云手上没巧劲,几个绳结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五长老原本不打算帮忙,但是想着外头还有几个人困在司腾的藤蔓中呢,就一横心,上去秦倣手脚的绳子都解开。 秦倣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知道司腾来救自己,恨不得马上窜出去。 他指指自己面前,“背我出去,胖子。” 五长老脸上肌肉抽的厉害,秦倣生气的抬起眼皮,“你不背,我不出去。等到什么时候这个白家还能留下几个血脉,就不好说了。” 闻言,五长老咬牙切齿,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蹲下身,将秦倣驮着走了出去。 司腾从缝隙中看到秦倣出来了,还被安顿好好的。 藤鞭上的洞口继续扩大,伊藤手指一勾,将玫瑰和大长老他们甩了出去,只留下白墨岩和司腾。 “玫瑰,给我看好秦倣。”玫瑰刚站住脚,就听到头顶传来司腾的声音,她点头。 “司腾,你留我一个人下来的,到底是想要什么?” 第二十七章 因为够无耻... 司腾看了一眼白墨岩,对方被藤蔓缠的紧紧地,眼看着自己的手下都被送了出去,自己还被关在里头,心里直打鼓,脸上颜色也不好看。 她慢条斯理的扯了一下肩头的批帛,眼神看起来风情万种,却暗含着凛冽的威胁,“我早前听闻姑苏白家,有一个器物。一直被你们锁在家族的藏宝阁里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你怎么会知道的!”白墨岩一下子脸涨红了起来。 这种大家族都有藏宝阁,里头的东西,来路各异。有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也有可能是高价从其他地方收购而来,更有可能是杀人越货之时,带回的顺手牵羊之物。 但是无论是从何而来,这些大家族的人都会将这些东西好好的藏在自己家中,不会让外人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司腾笑了一声,“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将东西交给我。白墨岩,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你明白吗?” 她的声音越压越低,带着浓浓的压抑感,压得白墨岩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哼哧了半天,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当年丘山将这个东西送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不会这么简单。但是你来晚了一步,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不在我白家。” 司腾猛地站了起来,一根藤条凭空而落,抽在了白墨岩脸上。那张原本长得还算周正的脸上一下子见了血,疼的他一咬牙。 “打我也没用,我白家人虽然一直不曾参与悬门斗争,但是我们也是悬门中人。不至于骗你一个苅族。”白墨岩吐出一口血水,“偷了就是偷了。其实在我做家主之前,那东西就不见了。当时我们白家派出了很多人马去找,黑道白道都走遍了,也没找到那个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当时我爹就怀疑是不是你们苅族做的。” “苅族?”司腾皱眉,“有什么证据?” “还用的着证据?我们家的藏宝阁,就在家族内部,普通门生都不一定能找到,而且钥匙只有我有。在不破坏锁头的情况下,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得拿走,你觉得是人力可为吗?”白墨岩眼睛盯着司腾,现在丝毫没有了一开始的怯懦之色。 司腾看了他一会儿,也在他眼中没有找到什么畏惧和遮掩,冷笑一声。 “你们白家真是没用。亏了当年丘山还觉得你们靠谱,将东西寄存在你们这里,结果你们拱手就让人了。真是废物。” 一时间,藤蔓散去,白墨岩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白家众人正在院子中央,和玫瑰秦倣二人形成了两个阵营。 玫瑰和司腾算是这些年来,第一对堂而皇之出入白家的苅族,这些长老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他们。 又因为家主被司腾困住,不敢轻举妄动。 玫瑰的能力也不是特别强,一下子白家六个长老盯着她,也让她倍感压力,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秦倣,更加缩手缩脚。 两方人马正对峙着。 藤蔓巨茧甫一褪去,白墨岩和司腾从中现了出来。白家众人都一哄而上,将白墨岩围在中间。 白墨岩双手撑着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不至于扑倒在地。 “哥,你怎么样了!” “当家的,您还好吧!” 众人围着他,想要将他扶起来,用恐他有什么内伤,不敢轻易动手。 白墨岩缓了几口气,冲着白墨云招招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被捆的时间长,腿脚有些血液循环不畅。 白墨云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看到大哥的指示,赶忙冲过去将白墨岩连拖带拽的拉了起来。 看着对方脸上的伤口,“哥,这个妖女,怎么还敢伤你啊!” 司腾已经走到秦倣和玫瑰身边了,她上下检查了一下秦倣,对方除了看起来衰了一点儿,没见什么皮外伤。只有肚子那头的衣裳上面,有一个脚印的痕迹。 这倒霉孩子,真是倒霉的够呛。这样子的事情也能让他遇见。 秦倣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到救世主女王大人出现在面前,差点眼泪都流下来了。 天大地大,不如司腾的恩情大,千好万好,不如司腾的关怀好。 这该死的稳重和成熟,这该死的让人心跳的魅力,秦倣最终还是偷偷背过脸去,擦了擦眼角。 “你还好吗?”司腾的声音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听在秦倣耳朵里就是天籁。 秦倣赶忙点点头,“还好,还好。他们没对我怎么样。” 玫瑰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没做声。 司腾面上不表,心头摇了摇头,冷眼看向白家众人。 一时间,好像院子里起了一阵阴风,吹动了司腾的发丝,更吹的白家人一阵寒噤。 忍不住朝着司腾方向看来。 司腾冷冷的瞧着他们,“白家好本事啊。玄门中人,居然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对付一个普通人。可惜你们踢到铁板了,敢碰我司腾的人,也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 白家众人立马拉开了架势,几个长老马上祭出法器,将司腾他们三人围在中间,脸色凝重。 “妖女,你敢伤我们当家的,我们白家人再怂也跟你死磕到底!” “妖女,当年丘山没能收了你,如今我们白家就来替天行道!” …… 几个长老都口出恶言,凝神戒备。 司腾扬起嘴角,带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眼睛中间闪现出绿光,手指微动,就要和他们一决高下。 但是又有些顾忌着身后的秦倣,白家人如今在她眼里,不仅仅是奸诈,更加是没用。 奸诈又没用的家族怎么能够在这个世道上生存百年不败,自然是因为够无耻。 到时候混战起来,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就怕这些小人又趁机偷袭秦倣。 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她沉了脸色,看了玫瑰一眼。 对方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司腾扫视着白家众人,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章 树缠藤 就在气氛临界到冰点的时候,白墨岩咳嗽了一声。 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去。 “众位长老,你们不要冲动。司腾小姐,我们白家并没有与你为难的意思。”白墨岩朝着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停下来,“这么剑拔弩张的不好,跟白某进去坐下来,喝杯水慢慢说说可好?” 白家众位张来面面相觑,不知道掌门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食人之禄忠人之命,今日受伤的是白墨岩,对方且没有什么感觉,他们也只能悻悻然将手头的法器慢慢的放了下来。 司腾环伺众人一眼,冷笑一声,空气中突然爆发出百十条藤蔓,噼里啪啦,将众人抽倒在地。 “妖女,你居然偷袭!”五长老嘴角带着一丝血液,喝道。 二长老也目眦欲裂,“真不愧是司腾,妖女!” 司腾冷笑一声,“哦?看来你们还挺有力气,中了我的藤杀,也没有消磨你们的斗志,不错,不错。不愧是得道高人!” 说着,还轻轻的鼓了两下掌。 白家众人脸色都变了,纷纷拉上衣袖,就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金色藤蔓的纹路。藤杀! 在场唯一没事的人只有白墨云,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哥哥的,诧异的嘶了一声,看向司腾。 司腾懒得理他,“我司腾从来不杀没用之人。”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白家众人看着这个二公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对方就因为没用,逃过了司腾的藤杀。而自己中招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用? “司腾小姐,我们白家这次做的确实不对,但是,您往我们身上种藤杀,这种也是有违道义的。”白墨岩叹了口气,瞅了五长老一眼。 这回除了他,其他人都有些责备的看着五长老。要不是这个胖子惹出来的事情,白家也不至于这么丢人,被人一锅端了。 “白家可以道歉,给您,也给秦倣先生。但是这个藤杀放在我们身上,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我们实在心里不安啊。” 这话可真的是卑躬屈膝了,其他六位长老本来还铁骨铮铮,如今司腾的藤子绕到了脖子上,也不敢吭声,只能看着自家家主卖惨。 司腾这辈子看的惨剧多了,白家众人的演技显然不到让她动容的程度。 “解了,也可以。白墨岩,将那个东西找回来给我,算是将功赎罪,我有可能就放你们一马。否则,免谈。” 说着,她回头看了秦倣和玫瑰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白家大门。 地上倒着的一群大老爷们看着司腾的高跟鞋上头的水钻在阳光底下闪闪放光,照的眼睛疼。 她像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女王,带着自己的两个忠仆,从白家全身而退。 刚出大门,秦倣就狗腿的凑了上去,拉住司腾的胳膊。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司腾看了一眼秦倣,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嗯。”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白家人绑架的?我还担心你找不到,想着怎么去联系你呢。” “整个姑苏,就他们白家有这么点儿小心思。也正巧,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上门来找他们的。”司腾脚步不停,秦倣拉着她的胳膊,她也习惯了秦倣依附着她的动作。 明明自己才是一根需要依附着东西往上爬,往上生长的藤蔓,如今倒成了另一个人的依靠,这种感觉也不赖。 “对了,你和白家人说,要他们给你东西,是什么啊?”秦倣想到走的时候,司腾那一段很飒的话,有些疑惑。 感觉司腾平日里,佛系的很。一天几杯水就搞定了,除了喜欢好看,要买衣服化妆品首饰,好像也没有什么所欲所求。 司腾摇摇头,“不该你问的事情你别问,需要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要听话,知道吗?” 说着,她甚至够着手,拍了拍秦倣的脑袋。 秦倣点点头,果然闭口不再问了。 玫瑰走在他们二人身后,感受着空气里酸腐的恋爱的气息,无奈的被当成了透明人。 在司腾他们走后,白家召开了一个气氛沉重的会议。 “你们现在明白我一直不让你们动手,是什么意思了吧?”白墨岩脸上的伤口处理过了,贴着纱布,坐在首座上,看着下头垂头丧气的六个长老。 那六个人脸上神色都不好看,如今的局面,说来也算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如果当初听了白墨岩的话,不去挑衅司腾,说不准也没有今天的事情。 “不过,她怎么说,让你给她什么东西?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大长老看着白墨岩,问道。 白墨岩沉吟了一会儿,“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必要了。当年丘山曾经送来一块寒翠碧玺,到我们白家的藏宝阁里。这件事情,想必各位应该知道。但是那个东西有什么用处,在座的各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原本丘山交代过,非白家家主不可知,所以我也不方便告诉各位。但是寒翠碧玺早在我接位家主之前,就已经被盗了。司腾这次来,就是为了那个东西。到姑苏,原本就是来找我们白家讨东西的。” 五长老哼了一声,“就知道那个妖女没什么好心思。如今一下子就暴露了。这么说来,就算我们白家不去找她,她也会找上门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件事情,原本也不用变得这么糟糕。五长老,你的冲动的性格还是要收敛一下。”白墨岩见五长老还是脸红脖子组,一口一个妖女,有些责备的看了他一眼。“现如今,我们白家的都中了她的藤杀,你们也听见了,除非将那个寒翠碧玺找出来,否则,白家有可能全军覆没!” 在众人一众的叹息声中,一个弱小的声音探了出来,“那个,我说一句,我没有中藤杀哈。就算你们都不行了,白家还有我呢。” 众人瞅向白墨云,都摇头叹气。 第二十九章 我只喜欢花你的钱 想要找到当年丢失的那个寒翠碧玺又谈何容易。 一件至宝丢失三十年都不一定有机会露一次面,更何况只是他们悬门中人圈地自萌的宝贝。 大长老沉吟了一下,“家主,我可以问一下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吗?” 白墨岩也不隐瞒,“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这个寒翠碧玺,乃是当年的一颗陨石所造,据说只要用在苅族身上,就可以克制它们所有的能力。更有甚者,说这个东西可以让苅族完全化形成人类。血变成红色的,从此与常人无异。”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么司腾那个妖女要这个东西干什么!”五长老惊呼一声,“难不成是想彻底化形成人?不可能,她肯恩定有其他的想法,这些苅族,心里都不干净,看着人畜无害,长得端正,其实一肚子坏水。” 白墨岩瞅了五长老一眼,“你不要在这里乱带节奏啦,五长老。这次就是因为这个吃了大亏了,如今你身中人家的藤杀,还能这么傲气,也是人中龙凤啊。” 一听藤杀,五长老顿时蔫吧了。无奈的卷起自己的袖子,看着手腕上的痕迹,叹了口气。“唉,这个东西,害死人了。当家的,你说寒翠碧玺有办法解除这个东西吗?既然那东西能克制苅族,必然可以解掉我们身上的藤杀吧?” 原本只是一句无心的话,顿时让白家上下都打起了十足十的斗志。 是呀,可以克制苅族,让苅族彻底化形成人类,为什么不能解除小小的藤杀呢? 白墨岩不置可否,他爹当年死的很快,关于这个寒翠碧玺如何使用,倒是没有讲的很详细。语焉不详的就离世了。他一向还算是个严谨的人,所以也就没有给众人过多的期待。 而回去的路上,这回自然还是将驾驶室交给了秦倣。 “你怎么不反击?就任由他们把你绑了过去?”司腾看着秦倣的侧脸,问道。 秦倣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不知道是用了麻醉剂还是什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住了。想要动,就比较困难。还有,白家绑我的那个长老,有一件什么法器,上面的东西好像可以克制我的能力。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反击。” “哼,白家。”司腾冷哼一声。“留着他们,还有点用途。否则这次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疼。” 这样子的司腾最飒了,秦倣听得心花怒放,差点和前车追尾。 前车司机将头伸出车窗外,气哼哼的朝他骂,他尴尬的对人家拱手道歉。 “司腾姐姐,你要白家那个东西,是为了……”玫瑰坐在后头一直没开口,想要说话,就被司腾打断了。 “为了什么与你们无关,你也不要多嘴。” 玫瑰悻悻然闭了嘴。 秦倣就觉得这样的司腾有些奇怪,好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公布,心里头痒痒的,就想着去探寻。但是司腾那个样子,又肯定问不出来。所以只能一边好奇,一边驱车往家赶。 到了家,一推门,就意外的听见家里还有别的人声儿。 颜福瑞正在他们家里待客? “这孩子真是可爱啊,来来来,奶奶这里有糖,给你吃糖。”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正厅传来。 司腾皱眉。这是隔壁的吴奶奶。 玫瑰没想到是那是谁,毕竟这么多年的沧桑变化,当年的买糖稚童如今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太婆,任谁也认不出了吧? 瓦房有些不高兴和她多接触,抵抗的往后退。 颜福瑞却很热情,拽着瓦房的手,“来啊,奶奶和你说话呢。给你糖,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快说谢谢。” 瓦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声谢谢,从吴奶奶手里接过糖,迅速的丢在了一边的桌上,避如蛇蝎的又钻到了颜福瑞的身后。 “看来我一会儿不在家,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往我家里闯了?”司腾声音冰冷,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将五奶奶的脸色也一并敲得苍白。 “哦,司腾小姐,你们回来了。秦倣,你还好吧?”颜福瑞赶忙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颇有些尴尬他们出去卖命,自己却在家里待客。“就是隔壁的老奶奶过来串门儿,我就留她下来喝口水。” 秦倣微笑着和吴奶奶打了个招呼。 “我没事,奶奶,好几天没见着您了,是出去参加老年旅行团了吗?” 吴奶奶看了一眼司藤,又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玫瑰,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没,哪里。我一直在隔壁院子里呢。就是年纪大了,天气太热,不太敢出来。” 司腾冷哼一声,“是呀,我在家,你自然不敢出来。我不在家,就凉风习习,乐的到处跑了。颜福瑞,既然这样,客人来了,你怎么不请她进房间吹吹空调?”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无比的尴尬。 吴奶奶不尴不尬的站了一会儿,“司腾小姐,我年纪大了,吃不惯空调,腿脚会酸疼的。你们都回来了,那我也先回去自己院子了。您也别生气,我就是看着小孩子可爱,想起自己孙子小的时候,特地过来看看孩子的。” 说着,还想伸手去摸瓦房的脑袋,结果瓦房吓得钻到颜福瑞身后,死活不露头。 吴奶奶又尴尬的收回手,颤巍巍的准备往外走。 秦倣刚准备开口说话,被司藤瞪了一眼,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把你的东西带走。瓦房想吃什么,我们自然会给他买,不需要你一个老太婆来破费。”司腾皱眉,看着桌上吴奶奶放下的糖果。 老太婆原本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拿走了桌上的糖果。 “司腾,你太过分了。人家老太太不过是喜欢瓦房,给他两颗糖吃,你连这个都不允许,也太过分了吧!”秦倣有些不满意司腾的做法,言语中就有些生气。 司腾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买不起几颗糖么?我只喜欢花你的钱。” 第三十章 我相信你 嗯,女王只喜欢花自己的钱。 秦倣感到无比的荣幸,内心的甜度爆表。 一直到司腾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才猛然醒悟,自己要和她讨论的是关于尊老爱幼的问题,不是花谁的钱的事情。 瓦房一把扑到秦倣的怀里,“秦倣叔叔,你没事吧?我听师父说,你被坏人抓走了,吓死我了。” 秦倣摸摸他的脑袋,有些欣慰的安慰,“叔叔没事,瓦房不用担心。我就是被人请过去做客而已。” 颜福瑞一把把瓦房拉了过来,“好了,让你秦倣叔叔歇歇,你一个小孩子就别往跟前凑了。秦倣,你还好吧?我也想跟着去来着,但是瓦房这孩子还在家,我也没什么太大的用途,就被留下来看孩子了。” 玫瑰看了一眼颜福瑞,掩着唇,风情万种的笑了一声,“能看孩子也是个不错的技能。小兄弟,继续努力啊。” 说着,摸了一把瓦房的脑袋,也进了一间空房间。 颜福瑞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早就把那件屋子拾掇好了,他也不明白玫瑰怎么就能直接分辨出那间房间是给她准备的。看着玫瑰摇曳生姿的背影,诧异的摸了摸脑壳。 “师父,刚刚那个阿姨好香啊。”瓦房看着玫瑰的背影,皱了皱鼻子,深深的嗅着空气中的玫瑰响起。 颜福瑞回头就拍了一把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脑门,“你个熊孩子,你知道什么是香啊?快回去,看看你司腾阿姨给你做好的那些题目,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解法。不然开学老师问你,你还是一脸懵。” 原本乱哄哄的客厅一下子就做了鸟兽散,安静的落针可闻。 秦倣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司腾的房门。 司腾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梳理自己的长发。从镜子的投影中,看到秦倣进来。 “怎么了?又要教育我尊老爱幼?” 秦倣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一边,看着司腾,“我不是说你什么,只是有些事,你做的确实是有点过分了。毕竟瓦房还在那里呢,你这样子直接说老人,会对瓦房产生一些坏影响。” 原本司腾一脸的不屑,但是听了秦倣的话,也有些若有所思。她没有教育过小孩子,但是总觉得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小时候被丘山教坏了,所以很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懂。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吴奶奶,以后我看到她会跟她说,少到咱们家来串门子的。你不喜欢一个人,我相信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我都相信你。”秦倣说着,拉过司腾的手,盯着她的眼睛。 司腾原本有些不高兴的撅着嘴,看到秦放盯着自己看,又扬了扬下巴,“既然你说到瓦房,那我就姑且听你一次吧。你以后,私底下也少见那个老太婆,听我的。” 原本命令的语气中,这回带上了明显的商议,秦倣心底笑了一声,果然吃软不吃硬。 但是脸上还是一贯的忠诚和严肃,“嗯,你说的都对。你不让我见,我以后都不会见。” 说着,秦倣起身站到小窗前头。 “上次你那张照片,就是在这里被人拍到的吧?” 窗外的小河上,飘着几只来往的船只。 “是呀,这些人真是无聊。天气这么热,还要坐船到处跑。莫名其妙的给我招惹来这些事情。”司腾有些气恼的将梳子拍在梳妆台上,“不过也谢谢他们,我原本还想着怎么去白家登门呢,这回倒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理由。” “你要那个东西,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秦放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景色,“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你做的一切都有你的苦衷。司腾,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一句话就可以了。” 太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秦倣微微的眯了眼睛。 “好。我知道,就算全世界都会背叛我,你不会。” “今天那个玫瑰,也是苅族吗?”秦倣见到那个玫瑰,就知道对方不简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就问。 司腾点头,“是的。就是那个小吴嘴里说的,当年住在这里的那个玫瑰。‘我’当年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人家来报恩了。又不能拒之门外。” “嗯。”秦倣点头,这件事情司腾没有瞒他,让他很有安全感。“那她年纪也够久远了的了。” “年岁,对苅族来说,不过就是个数字罢了。”司腾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走到秦倣身边,和秦倣并肩一起看窗外的景色。“很多时候,我们也期待能够像一个人类一样,有着生老病死爱别离,但是苅族的身份,让我们很多族人都折戟沉沙。世事往往如此,很多人类所惧怕的东西,都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东西。” 秦倣微微笑了一下,侧过头,低眸看着司藤的脸。 莹白的颜色,修长的羽睫,眼红的嘴唇。在浓密的黑发衬托下,美的无懈可击,却让人丝毫起不了邪念。她的内心就和她的外表一样,看起来柔肠百转,实则刚毅纯洁非常。 他忍不住伸手,圈住司腾的肩头。 在僵持了一秒以后,司腾妥协的靠在他的肩头。手微微松开,肩头的批帛滑落在地上。 七月流火中,一缕缕带着杨柳气息的微风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垂落,顺着风的方向,摇摇摆摆。 自己仿若又变回了当年的那支藤,缠绕着,攀附着身边的这棵树。 另一间屋子,玫瑰环伺了一圈这间房间。 原本这间不大的院落,里面只有五间房间。一间被司藤用作了工具房,其他的四间,被他们每个人占了一间,只剩下最后一间留给了自己。 这个小院子,她一直放着一丛玫瑰在这边守着,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 当年的一些恩爱和柔情,仿若还在眼前,只是所有的东西都改了。 朱颜仍在,万事皆改。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遇到那个军官,也就没有后来的种种。 往事如风散去,为什么还要记得那么多呢?她深深的叹息一声,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第三十一章 莫名的病症 这天清晨,颜福瑞和瓦房决定回去。 瓦房这个暑假在苏州待的乐不思蜀,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好吃的小吃,每一样都足矣分散他为数不多的专注力。 颜福瑞嘴上不说,心里着急的厉害。 “司腾,我们苍穹山那个串串店已经好久没有开门儿了,那些老客估计都要着急了。毕竟十里八乡,还是数我颜福瑞做的口味最好。我和你商量一下啊,要不还是带着瓦房先回去一趟。”他一早已经将箱包收拾好了,搓着手,有些不尴不尬的和司腾解释。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但是院子里已经有些暑气。玫瑰坐在司藤身边,摆弄着茶具。 司腾看了他一眼,“怎么,是瓦房想家了吗?” “不是,这小子玩的差点儿都忘记自己住哪里了。他哪里还会想家。就是我觉得这个孩子最近心都玩野了,就想着趁开学前带他回去收收心。不然这样子开学,我肯定要天天被请到学校坐坐。”颜福瑞啰嗦,一开口就是一大段儿。 司腾没吭声,端着茶在喝。 颜福瑞你看她没反应,“行不行啊?我知道,这样子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是小孩子上学是头等的大事啊。我们还是要为祖国的花朵……” “行了,走吧。”司腾及时打断他。 原本秦倣的车里只坐着他和司腾,现下一下子塞了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子,就显得有些拥挤。 车辆慢悠悠的开在苏州市区,往火车站行去。 “颜福瑞,我给你们订了苏州到上海浦东机场的火车票,然后到了以后坐飞机直飞苍穹山。”秦倣将空调温度调低,看着后视镜里头的颜福瑞和瓦房说道。“别省那几个钱,带小孩子出来一趟,让他玩的开心最重要。” 闻言,瓦房开心的都要蹦起来了。 “哦,坐飞机咯!哦!” 司腾面上不言,但是嘴角微微朝上挑了一下,带着一丝愉悦的弧度。 玫瑰和颜福瑞一人一边,坐在瓦房身边。瓦房一扑棱,两边的大人都下意识的往边上挪挪。 好在空调温度低,否则又是一身臭汗。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颜福瑞和瓦房,他们三人回去的路上总算是安静了不少。 秦倣打开收音机,幽幽的音乐传出来。 “这颜福瑞怎么也算是你的师弟,怎么和你品位就差了这么多呢?”秦倣一边开车,一边低笑。 司腾撑着车门,手背抵着下巴,“他呀,小时候吃得苦太多了,后来又没有我这种际遇,自然想的都是柴米油盐姜醋茶。” 玫瑰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据本台记者报道,我市今日来发现多起怪异皮肤病病例。患者全身上下无一例外出现大面积苔藓样皮疹,现各大医院皮肤科均有接收病例。天气炎热,短袖短裤纵然好看,但还望各位做好个人卫生防护,以免皮肤病肆虐。下面,我台记者将现场连线,播报今日市立医院的具体情况。” 原本车内的氛围还算不错,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司腾细长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秦倣觉得这种新闻有些无聊,刚准备抬手换成音乐频道,却被司腾制止了。 “先听听。” 她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疑虑。 秦倣听话的收回手。“怎么,你开始关心起时政大事了?” 司腾没有说话,就连后座坐的懒洋洋的玫瑰也坐直了身子。 “现在我来采访一下,市立医院皮肤科的主任,看看她对这个疾病有什么看法。胡主任,请您和大家说说这个新型疾病的相关情况和防护方法。” 接着,一个中年女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苏州腔调。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市立医院皮肤科主任,我姓胡。从三天前开始,我院皮肤科门诊相继来了有十来个病人,都是皮肤出现苔藓样变化。什么叫苔藓样变化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过家里井台边上的苔藓,大概就是那样子的。皮肤上面长满了肉芽肿,一粒粒的凑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块苔藓,原本只是一小块,但是迅速波及到全身。这种疾病现在在我国,乃至全世界都没有遇见过。但是我们可以确定,这是一种传染病。具体传播方式不详,但很有可能是通过接触传播。所以请各位近期出门还是以长袖长裤为主,以免中招。” “啊,那这种疾病有什么坏处吗?不知道医院有没有制定什么治疗方案?” 胡主任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因为这是一种新型疾病,我们医院已经迅速上报,并且已经隔离出相应的病房进行救治。全市范围内也接到通知,有相关症状的患者都集中到我院进行救治。请各位稍安勿躁,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共渡难关。” 主持人又絮絮叨叨的问了一大堆问题,什么怎么洗手啦,什么家中常见的消毒方式啦,什么疾病的首发症状啦。最后才中断了连线。 “怎么?你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秦倣看司腾一脸凝重,低声问。 司腾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玫瑰,对方也正好朝她递过来眼神。 “你是怎么想的?”她朝着玫瑰点点头,“说出来我听听。” 玫瑰皱了一下眉头,“这件事情,感觉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姐姐,我发现你来了姑苏以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冲着你来的。这其中真的很不寻常。” “是呀,不知道又有什么人在背后推动,我自问在姑苏地界并无仇家。” 司腾看着窗外,短袖短裤的人群来往皆是,甚至很多小姑娘穿着热裤,白花花的两条大长腿都露在外头。她摸摸手指上秦倣新给她设计的一颗珍珠戒指,眼神带着肃杀,“这些东西的目的到底在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是如果敢动到我头上,那么我也不是吃素的。” 第三十二章 所谓鸿门宴 果然,这种科学无法很好给出解释的问题,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当地的悬门世家。 白墨岩带着几位长老,接待了一众领导。 “那个,白家主,我们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比较难办,但是还是请你们想想办法。也实在是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了,否则也不至于让白家跟着操劳奔波。”一个长得白白胖胖,带着金丝边眼睛的官员,拉着白墨岩的手,满脸的恳求。 白墨岩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这个官员的妹妹曾经和白墨云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后来两人一拍两散,他们两家也几乎不来往。这次看来真是逼急了,否则也不会来他这里触霉头。 “张局长,您说的,我们都明白。我们白家,作为良好市民,肯定会积极配合各位的工作,还请放心,用得着的地方,还请直接开口,我们白家绝对不会推辞。” 这些场面话,是作为一个家主的必修之课。 白墨岩说出来,配上他那副儒雅的外表,看起来极其可信。 于是,在经历过一阵口水的摧残以后,白家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张局长等一众人都离开以后,白墨云才鬼鬼祟祟的从后面绕了出来,想要往外溜,就被白墨岩出声呵斥住了。 “你往哪里去?天天往外头跑,也不怕把你腿敲断了!” 闻言,白墨云吓得乖乖的凑到了自己大哥身边。“大哥您消消气,刚刚看到张局长来,我就没敢露头,生怕被他看到了心情不好,影响你们的会谈。所以就藏在后头。今天不是有个小明星要来咱们苏州嘛,我几个兄弟都组好局了,让我去和她一起吃个饭。大哥,您就放我走吧。人家胡璐璐来一趟也不容易。” 一众长老都无语的叹了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连藤杀都不愿意招呼的,他们也管不好了。 白墨岩深深叹了口气,“老二啊,咱们白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要是大哥哪天不幸先走了,还得靠你撑着呢。你怎么就能天天不务正业到这种地步!看来得冻结你的银行账户才行,否则你的钱一天敞开来用,你那些狐朋狗友一天就不会放过你。” 一听要被冻结银行卡,铁汉也得低头。 白墨云自认不是铁汉,就差跪下来求饶了。“哥,您是我亲哥,我不去了,今天不去了。胡璐璐来就让他们作陪,我今天就在家里陪您,陪您!” 这么没出息,如果不是姓白,和白墨岩有着一奶同胞的血缘关系,估计早就被白墨岩给踢出家门去了。 “家主,这件事情,您怎么看?”大长老不想再看他们兄弟演闹剧,就问白墨岩看法。 白墨岩皱眉,“这件事情很蹊跷,而且肯定是因为实在解释不了了,否则张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登我白家的门的。那么科学不能解决,只有一个原因了。” 说着,他看向屋子里头的一株植物。 众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毋庸置疑,只有一个可能,苅族。 秦倣正在看设计图纸呢,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很熟悉,“您好,是秦倣先生吗?我可以和司腾小姐说话吗?” 秦倣皱眉,“你是什么人?”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白家家主白墨岩。上次我和秦先生之间有些误会,白某在此和秦先生道歉。” 秦倣算是知道对方是谁了,声音里也没有原来那种好声好气。 “哦,是白家家主啊。怎么,这回是绑人还是拿麻袋闷啊?上回不过瘾,这回又来挑衅?” 白墨岩尴尬的笑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秦先生,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我管理不当,给秦先生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这样,明天我让我弟弟去贵府给秦先生送点歉意。不知道秦先生可有时间?” 秦倣冷哼一声,“不需要。你找司腾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那头稍稍沉默了一下,“秦先生,这个不太方便吧,我们悬门中和司腾小姐的事情,还是直接说比较好。不知道秦先生能不能帮白某转告一下。这样。明天我在XX酒店设宴,到时候请司腾小姐、秦先生,还有那天的那位玫瑰小姐一同赏光,不知道秦先生能不能做主?” 这个,秦倣还真不敢做主。他支吾了一声,就想挂电话。 不知道司腾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一把拿过了他手里的手机,“白家主,有话直接和我说。明日XX酒店设宴是吗?好,那明天我把时间空出来,几点?” “中午十一点,司腾小姐您看可以吗?” 司腾看了秦倣一眼,对方没有反对,才点了一下头,“可以,那就明天中午十一点。” 说着,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秦倣有些惊奇,“我以为你不愿意去呢。怎么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 “他们白家人都身中我的藤杀,给他们三个胆子都不敢乱来。” 玫瑰坐在一边儿磨指甲,“没事,有司腾姐姐在,白家就会乖乖的。估摸着还是广播里说的那件事情,人家小门小户的解决不了,上头又给了压力,没办法才来找姐姐你了。” 她虽然一直在换着身份到处躲来躲去,可是人世间不过就这么点人情事故,了解的也算是透透的。 “那,咱们就拾掇拾掇,明天中午去赴宴?”秦倣看了司腾一眼,征求意见。 司腾点点头,“明天中午,到时候去看看白家到底要怎么伏小做低。他们那个家主倒是挺会做人,只是手底下的几个长老,看的实在让人讨厌。” 这个画面,秦倣也想看看,比起当年司腾宴请悬门众人,那些人的憋屈劲儿只会多不会少吧? “行,那咱们明天中午就去会会这个白家。”秦倣也有些跃跃欲试。 一边的玫瑰适时出声,“司腾姐姐,明天如果能不起冲突,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悬门里头的,现在能在阳光下面存活下来的,多少都有些背景,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第三十三章 平心静气才好 第二天中午,司腾和秦倣一行人赶在十一点半左右到了XX酒店。 这里是典型的苏州特色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园林改建的。 服务生引路,曲曲折折,绕过了不少亭台才到了真正吃饭的地方。也比其他地方雅致很多,一座六角凉亭,四周挂着虚虚晃晃的竹帘,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就是今日吃饭的地方了。 白家众人已经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特别是这种苏州炎夏,正午时分。虽然这里的环境很清幽,四周活水包围,但是也抵挡不住暑气的侵袭。 店家可能主打的就是仿古特色,没有装空调,只是在四周用冰盆放了不少冰块,稍稍可以降低一些热气。 凉亭四周环水,锦鲤在水里不时的探个头。 “这里环境真不错,若不看那些老头子的嘴脸,倒还真是个好去处。” 司腾慢悠悠的看着四周,丝毫不为自己迟到这件事情感到羞愧。 秦倣有些尴尬,“快点进去吧,人家都等了许久了。” 边上的玫瑰给司腾撑着遮阳伞,“急什么,他们于姐姐来说,不过是一般小辈。小辈等等长辈,是再无可厚非的事情。更何况是他们提出来请客的,那么,主随客便也没什么问题。” 神逻辑。秦倣被面前这两株植物的逻辑给深深的震撼了。到底是和司腾一路的,神经元的放电波可能也是一致的。正常人不都是客随主便吗? 他抬眼看了一眼司腾,又看了一眼玫瑰,最终还是抿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白家众人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一缕微风,带着这三个人进了亭子。 白墨岩朝着他们三人礼貌的点点头,“来了啊?今天天气热,是白某考虑不周,应该把酒宴定在晚上的,对不住。” 一众长老们听着自己当家的居然这么卑躬屈膝,请客吃饭,人家到的晚了,还得帮着打圆场,哪里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但是想想自己身上的藤杀,还是没敢吭声,只是脸色都憋得不太好看。 司腾也不搭理他,径自走到了一边上的空位上坐下,理了理肩头的批帛。 玫瑰也看了他们一眼,她常年生活在姑苏一带,没少受到白家的侵扰,眼底都是厌烦,也随着司腾坐了下去。 秦倣一惯是和事老的角色,只能陪着笑,冲着白家众人点点头。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车,来得晚了,各位见谅,见谅。” 一众白家人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一点。 谁知道一边不说话的司腾这时候端着茶水,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的看了秦倣一眼,“你就直接说我化妆化了很长时间,找衣服搭配又浪费了很长时间,这才来晚了就是。不需要找理由,他们不敢说你什么的。” 大型社死现场。 白家众人原本都已经稍稍觉得找回了点脸面,却又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实在是让他们感觉脸上无光。 五长老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这个妖女,欺人太甚!我们白家已经放低身段来请你了,你居然还这样不识好歹,真是欺人太甚!” 一边骂,一边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藤杀发作了,顿时身体上的痛楚就将他的话语生生遏制在了咽喉处。 “哦?我是妖女,那你们白家是悬门正道,怎么还要请我一个妖女吃饭呢。”司腾脸上带着笑意,看都不看五长老,将桌上的水杯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水。 玫瑰也没吱声,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花茶。 “司腾小姐,我们五长老就是这样快人快语,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么一次吧!”白墨岩和白家众人看着五长老越来越涨红的脸色,都担忧不已,出言求情。 “心平气和就好了。我这个藤杀不过是个小把戏,你们悬门正道勾勾手指头就解掉的东西,下回如果再发作,记得坐下来,平心静气打打坐,就好了。”司腾看了白墨岩一眼,声音中带着戏谑。 她的容貌美艳,却有着十足十的冷清。让白墨岩和她眼神交汇的时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五,听到没有!你还不赶紧打坐调息,以后不要轻易动怒!”大长老狠狠地拍了一下五长老的肩膀,强行逼着他去打坐调息。 众人都知道什么所谓的不能动怒,都是她的借口。可如今的情势只能照着她的话来,否则众人身上都有藤杀,都被她牵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更好的法子。 五长老憋屈的坐下来,慢慢的调息,果然脸上的红晕慢慢退了下去,整个人恢复了清明。 “司腾小姐,今天一来就让您生气,真是不好意思,我白家众人,向您赔罪!”白墨岩带着白家众人端着茶盏,向司腾道歉。 司腾漫不经心的拿过面前的茶杯,淡淡的看了白家众人一眼,抿了一口茶水。 这下,白墨岩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方愿意喝这杯茶,就算是愿意将刚刚之前的那一幕揭过去了。否则若是真惹怒了这尊大神,以后白家的日子恐怕真是不好过。 “有话就说吧,今天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司腾将水杯放到桌上,看了白家众人一眼,出声问道。 秦倣尴尬的朝着众人笑笑,“是呀,有什么就直接说吧,不需要拐这么多弯子的。能帮上忙的我们都会帮忙。” 司腾没有反对他的话。 白墨岩低声叹了口气,“其实真不瞒您说,不仅仅是我们白家,乃至整个苏州市,最近都遇上了一些困难。最近的新闻,司腾小姐不知道有没有看。” 司腾微微皱了一下细长的眉,没有说话。 “哦?就是那个关于皮肤病的事情吗?”秦倣看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接话。“我们在广播山听了一耳朵。是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白墨岩点点头,“是呀,这次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皮肤病,医学界的专家,乃至生物学家都查过了,这种病例乃是全球首发,我们担心,这其中关系到……” 第三十四章 也不是不行 “你是说,关系到苅族?”司腾看向白墨岩,皱眉问道。 白墨岩点头,“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苅族,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重视。新闻里面没有说明,其实现在已经出现了人员伤亡了。那个东西,不仅仅是我们看到的皮肤病,更会向身体内部生长,最后遍布于所有的内脏器官外头,将内脏包裹在其中,总之,死者状况惨烈。” 这些事情,原本司腾也大概预料到了一二,所以平静的点点头。“然后呢?你们找我的意义在何处?” 经过刚刚的事情,白家几位长老看司腾都有些心有戚戚焉。毕竟自己的小命捏在人家手里,是个人都会有些敬畏之心。所以也不敢私自插话。只眼巴巴的看着白墨岩和司腾交流。 “不瞒您说,我们白家这么多年,一直镇守姑苏,也不和其他家族有什么过多的来往,更没有像其他家族那样四处戕害苅族。这点玫瑰小姐应该可以给我们作证的。”白墨岩看向玫瑰。 玫瑰点点头,“白家虽然一直在追捕我,可是却是没有像其他家族那样直接赶尽杀绝。这点,我谢谢白家主。” 白墨岩也点头,“玫瑰小姐不过百十年前手上有过一桩命案,而且我们白家一直传下来,其实当时的事情错不全在玫瑰小姐您身上。但作为悬门众人,我们白家又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这么多年,名义上虽然是在追捕玫瑰小姐,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相安无事的。” 司腾和秦倣对视一眼,看来这个沧浪白家和其他的家族还真的有些不同。 玫瑰没有反驳,间接的承认了这段话。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牵扯的苅族,我们白家一己之力恐怕很难完全解决。到时候恐怕还得有劳司腾小姐鼎力相助。”白墨岩看了一眼众长老,最后将灼灼的目光投向了司腾。 闻言,司腾漫不经心的看了白墨岩一眼,“白家主,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帮助你吊打同族的地步。” 白墨岩有些尴尬,“司腾小姐,白某人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真的只能拜托您了。我们白家在姑苏一带,能够这么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上面的支持。但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不给上面一个好的交代,那么我们白家以后恐怕在姑苏一带,就要夹着尾巴做人,甚至远离姑苏也不是不可能了。到时候这块地界上的人和苅族,都没有现在的现世安稳了。” 这点,白墨岩说的很对。白家这么多年一直苦心孤诣的在姑苏一带经营,甚至悬门聚集的时候,也龟缩不前,就是为了能在这块土地上长久的发展。 事实也是如此,这么多年,姑苏一带倒是比其他地方太平了很多。像是玫瑰这样的苅族,一直改名换姓,居然能在白家眼皮子底下生活百十年之久,可见白家其实也是有心庇护的。 “你们想要我们怎么做?”司腾看着白家众人,问道。 白墨岩也不客气和绕弯子,这个时候事情虽然广播和新闻上说的风轻云淡,只是让大部分市民做好防护。可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也算是近年来苏州这一块比较严重的灵异事件。 超出科学范围,只能找到原来致病的苅族,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且按照如今的发病趋势和发病人数的增多来看,如果这么下去,很快市立医院的病房就将要不够住,还是在大部分人都没有完全发现自己身上有没有病症的情况下。 司腾看向玫瑰,“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有没有遇到过有类似能力的苅族?” 玫瑰摇头,“并没有。苏州这里有白家坐镇,城中几乎没有苅族。就算是有,也都是像我这样龟缩度日。这次不知道什么刺激了那个,让他这么兴风作浪。但是如果真的是苅族,恐怕会比较难办。” 确实,苅族如果不适用能力的话,也和普通人看着差不多。沈银灯在悬门众人间潜伏了那么久甚至都没有被看出来,更何况是如今这个隐藏于茫茫人海中的一个不知名的苅族了。 “这样,你安排一下,我们有时间要去一趟医院,看看那些生病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也好判断一下事态。”司腾看向白墨岩。 对方一听这话,明白司腾肯定是愿意施以援手,脸上立马乐开了花。“成,司腾小姐,那您先等等,我赶紧安排一下,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就给您回电话。您看行不行?” 司腾点头,“可以,你那边动作尽量快些,我也尽量快点去看一下病情。” 场面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吃饭。地道的苏帮菜,司腾和玫瑰几乎全程都坐在一边儿看着他们吃,其他几个人也食不甘味。 白家的人忌惮着司腾的藤杀,而秦倣则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接到白墨岩的电话,说是医院那边已经协调好了,一会儿白家派车过来接他们过去。 司腾今天没有穿着很艳丽,只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上头坠着一些蕾丝点缀。头上戴着一只精致的小发卡,就连平常的高跟鞋也换成了一双方头小皮鞋。 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可爱,殷红的唇膏也换了比较清淡的颜色。 秦倣看到她从房间里出来,一时间有些恍惚,“你,你今天怎么这个样子的打扮?” 司腾环顾自己的周身,“怎么,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有些不合适你的气质。 但是秦倣还是没敢说出来。等玫瑰出来以后,三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往市立医院的方向驶去。 到了病房,才发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眼中的多,秦倣看着床上那些已经长得面目全非的人,捂着嘴就出去干呕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形态决定心态 一个病房里,六张床,都睡着人。 因为需要隔离,所以每个人床边上都装着隔帘,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也触摸不到对方。医生护士进来,都是穿着像是太空服一样的防护服,一直武装到了眼珠子。 就连一丝丝的空气都接触不到皮肤,好像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至于秦倣三人,原本也被要求穿隔离服,但是他们都是苅族,最不济,也算是半个苅族,在这些东西没有能力非常强的时候,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更何况让司腾穿那种衣服,她的眼神秦倣都能想象的出。一边找垃圾桶干呕,一边打了个寒战。 病区里来来往往的小护士们,看到这么帅气的男孩子都有些脸红心跳,又看到他从病房里出来,这么凄惨,就又觉得有些可怜。 秦倣见过恶心的人和事,自从跟了司腾以后就不算少,但是这种的,还算是第一次见。真是恶心的他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那些人,好多已经没有了人形。身上皮肤几乎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都是红彤彤的,上面长满了像是一层绒毛一般的肉芽组织。 密密麻麻的,像是一颗颗的小绒毛,贴在身上,就连眼皮上,手指缝里都不放过。 据跟进来的医生汇报,之前死了几个,拿去解剖以后,发现内脏上面也长了这些东西。 他们一直都当成传染性的皮肤病来治疗,用了不少中药西药,效果都很不好,根本没什么效果,应该这么说。 这些病人不痛不痒,只有当新的一块皮肤上要长东西的时候,才会感觉那一处皮肤瘙痒难耐。等到全身皮肤都长满了以后,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内脏给掏出来挠个痛快。 而那些肉芽组织,不仅仅是看着恶心,更加脆弱易损毁,病人只要稍加摩擦,就会渗出血迹,甚至将那片肉芽给磨掉。这并不是结束,磨掉以后,出了血,等掉痂以后,那一处的肉芽又会完整的长回来。 生生不息的,像是一丛丛野草。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司腾看向玫瑰,低声问道。 她们两人凑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那个女人比较胖,身上已经大部分地方都长满了这种肉芽,只能穿着最宽松的棉质病员服,躺在软床上。一两个小时由医生护士帮忙给她翻身。 玫瑰皱眉,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那个女人身上的肉芽。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仍旧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没有,也没有听过。如果真的是长在这里的东西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蛰伏着,毕竟从民国以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新的苅族产生了。” 秦倣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再进去了。里面那种场景,让他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浑身上下的汗毛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会竖起来。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密集恐惧症,却在这里应验了。 等到司腾和玫瑰出来以后,秦倣才脸色苍白的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了这个病区。 医院领导非常重视这件事情,整栋楼基本上都清空了,只留下这一个科室。而且门口和电梯都设有消毒系统,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隔离。 是白家给司腾他们开了绿色通道,否则这两棵百年的植物,估计也逃不过消毒水的喷洒,有没有什么化学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白墨岩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了,老二白墨云也跟着过来。 看到司腾和秦倣出来,他倒是比他哥还要兴奋。远远地就冲着他们挥手,“嘿,司腾小姐,玫瑰小姐,我们在这里呢。快过来。” 叫了两个美女,独独跳过了秦倣。 秦倣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悻悻然跟了过去。 司腾和玫瑰完全无视了白墨云,直接和白墨岩交流。 “白家主,具体情况我们已经看过了。确实不简单。这件事情可能还需要从长计议。”司腾抖了一下裙摆,今天看到的东西让她有些全身都不太舒服,想要快点回去换掉衣裳。“不知道是什么苅族,居然能用这么恶心的方式。” 闻言,玫瑰也觉得有些心有戚戚,“是呀,那东西用的法子太恶劣了。杀伐果断,给个痛快的,怎么就能这么恶心。真是,不知道进化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居然能让一个苅族干出这么恶心的事情。” 白墨云一直想插话,但是这几个高手会谈,他实在插不进去嘴,这会儿终于逮到空子,“也许,他本来就是个很恶心的苅族呢?在他进化之前就很恶心。” 他们一路谈一路走,已经走到了医院外头的一家咖啡馆。 众人围坐下来,白墨云无心的一句话,倒是让司腾和玫瑰互相对视了一眼。秦倣看司腾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有什么发现,总觉得自家的媳妇就是聪明,什么都难不倒。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很多苅族进化以后,所有的能力和喜好都是和进化之前息息相关的。”玫瑰点头。“就像司腾姐姐进化以后,还是喜欢晒太阳一样。她用的能力最多的也是藤杀。所以这个东西还真有可能就是个恶心的植物异变的。” 具体什么植物,能长成这个样子,众人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秦倣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一个人去了柜台,给他们没人点了一份果汁。 等到其他人面前放着一杯果汁的时候,众人惊觉,司腾跟前居然放着六杯不同口味,不同颜色的饮料。 司腾原本累了半天,加上遇到了这种棘手的问题,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看着桌上来自秦倣钱包满满的爱,眼睛里就散发出了快乐的颜色。 她就着吸管,每个杯子都喝了一口。一边听众人说话,一边来来回回,这边一口那边一口,喝的无比的满足。 白墨云在一边心里头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还是没有人家秦倣会泡妞,几杯饮料就能骗的司腾脸上笑意盈盈。一边又感叹,苅族到底是比都市里头的其他女人要单纯的多了。 第三十六章 供你驱策 白墨岩和玫瑰看到喝果汁喝到一脸满足的司腾,脸上都微微露出诧异。 这种反差萌实在是让人萌出一脸血。而秦倣也笑眯眯的坐在一边,“什么口味好一点?”低声询问。 司腾心满意足的蹲下了身子,趴在桌子边上。甜甜的饮料让她心情很不错,眼角眉梢都戴上了一丝笑意。环顾了一眼正在看着她的众人,眨了眨眼睛,“你们有事情就往下说啊,看着我干什么?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见解?” 玫瑰摇摇头,“这东西隐藏的太深了,如果说是一直有所行动,还能早点找到它,但是它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甚至任何典籍上面都没有关于这一号苅族的记载,所以查起来很难。” “是呀,我们白家在姑苏这么多年。不瞒各位说。我一看到新闻就去查了我家这么多年的家族志,并没有关于这个苅族的详细挤在,所以我也怀疑,这个东西,要么是最近才来的我姑苏,要么就是一直在蛰伏。如果是最近来的姑苏的,我们白家不明白他的意义在何。但是如果是一直蛰伏在这里,那么就是其心可诛。”白墨岩说的脸上一脸凝重。 玫瑰有些尴尬的转过去脸。自己在姑苏这个地方也算是蛰伏了近百年。白墨岩这么说话好像有点打她的脸。 白墨岩到底是个做家主的人,虽然平时有些胆小谨慎,可为人也算是八面玲珑,马上感觉到了玫瑰的不对劲,尴尬的朝着玫瑰赔礼道歉,“啊,玫瑰小姐,白某不是说的你,对不住,对不住。” 他们几个人在这边扯来扯去,秦倣的眼睛一直盯着蹲在地上喝果汁的司腾身上,而另一边的白墨云从来也不参与家族中间的这些纷争,正拿着手机给那个当红的小明星发短信,腻腻歪歪的脸上都是笑意。 司腾喝了一大半饮料以后,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个小动作和她女王的形象很有反差萌,倒是很配合她今天的造型。 连服务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么可爱的萌妹子多看一眼不吃亏。 “你们说的都对,也是我之前想到的。”她看了一眼玫瑰和白墨岩,“但是是什么让这个东西安静了这么久,忽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甚至都惊动了上面,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疑惑。 “是呀,这也是我白家众人考虑的事情。但是我们到底是人类,和苅族可能还有一些信息差,不知道到对方到底是在想的什么。白某人在这里请司腾小姐帮忙,助我们白家一臂之力,将这件事情圆满的解决。” 司腾轻笑一声,“我助你们白家一臂之力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现在连最重要的砝码都弄丢了。你们觉得,我司腾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吗?” 闻言,白墨岩脸色很难看,“司腾小姐,那个东西我们白家已经在暗中派人寻找了,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请您再等等。若是这件事情圆满解决,以后我白家愿意在道义范围内听您差遣。” 堂堂沧浪白家家主能卑躬屈膝到这个地步,也算是难得。司腾活了这么悠悠岁月,虽然不愿意为谁所逼迫所为难,但是当别人软着性子求她的时候,她却没法置之不理。 “行吧,既然白家主这么说,那么我也没有推辞的道理。我们几个会开始着手调查,但是白家主也请你不要停歇,动用你手里的一切人脉,查出来这个病症第一个发病的人是谁,接触过什么人。最好能给我一个行动轨迹图,我好有的放矢的去查。”司腾说着,站起身。 白色的裙摆在空气中浮动了一下,带着一抹淡淡的香气。看了一眼仍坐在一边的秦倣和玫瑰,“事情已经说好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说完,就像一个女王一样,昂首挺胸离开了咖啡馆。 玫瑰跟了出去,秦倣虽然对白墨岩那天绑架自己的事情仍然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礼貌性的和他们点点头,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正当玫瑰跟在司腾后面离开咖啡馆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 穿着普通的病员服,身材高大,估摸着有秦倣那么高,和玫瑰擦肩而过。 玫瑰的手一下子顿在了门把上,眼睛随着那个人的身影转动,整个人都懵了。 司腾走在前面,似有所感。 这个玫瑰跟着她虽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和‘自己’也算是旧相识。 突然这么失态,肯定有她的原因。 那个男人显然也觉察到了玫瑰的不对劲,走着就回过头,看向玫瑰。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颇有些一眼万年之感。 司腾皱眉,七月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灼热的感觉,暖融融的。她看着玫瑰,又看看那个男人,皱了一下细长的眉。 那人看到玫瑰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头带着犹豫惊讶和一丝恨意,觉得有些好玩,朝着玫瑰点点头,微笑了一下,转头继续去买咖啡。 一直到对方转过头,玫瑰才猛地从那种情境中抽离出来。就看到秦倣正在对面盯着自己看,脸上有一丝尴尬。回头就要往外走,又碰上司腾探寻的眼神。 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跟在了司腾身边,“司腾姐姐,走吧。” 司腾看了玫瑰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但是也没多说,就和玫瑰一起离开了。 一直到坐上了车,玫瑰才抬头看了司腾一眼,对方不说话,她也有些心虚。 “司腾姐姐,刚刚,我有……” “不想说就别说。我司腾从来不勉强听别人的隐私。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吧。”司腾打断她的话。 秦倣从后视镜里往后座看,就看到玫瑰一脸尴尬,而司腾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有些气闷。 这两株植物,都是百年的高龄,他一个现代人真的一时间很难摸清楚他们的想法。 第三十七章 雨巷 到了家门口,三人前后往小巷子里走。 姑苏雨巷,巷陌很窄,很少见到日光,总是有些阴暗的感觉,青石砖面有些滑,似乎带着陈年的苔藓。 玫瑰思量了半天,还是赶上了司腾的脚步。 “姐姐,你今天有没有觉得我很奇怪,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看了司腾一眼,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 司腾牵着嘴角笑了一下,“你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听一听,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也没兴趣。” 她拽了一下肩头的批帛,眼神幽幽的看了一眼悠长的巷陌,声音平淡而冷清。 秦倣故意离开了点距离,估摸着玫瑰是要和司腾说悄悄话,一个大男人在场有点不太好。 玫瑰摸了一下头上的胡蝶发卡,“姐姐,我今天看到那个人,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你活了这么多年,故人多了去。一直在姑苏城里到处流落,还在乎这一两个故人吗?到底是故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玫瑰叹口气,“实不相瞒,是和我当年杀掉的那个负心汉长得一样的人。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到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是有些诧异。让姐姐见笑了。”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丑事,你当年既然动了凡心,这辈子就不会轻易地忘记他。”司腾看着前方,似乎想到了什么旧事,“但是你要记住,你这辈子就是被这个人毁了,才需要一直东躲西藏,如果你再涉情爱,恐怕,余生难安。” 这原本也是她对‘自己’所说的,现在拿出旧话来规劝玫瑰,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些沧桑。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身后秦倣在和人打招呼。 “唉,吴奶奶啊。这么大热的天气,怎么还望外头去啊?您这么大年纪了,小心中暑啊。” 司腾和玫瑰终止了话题,转头看向秦倣,就见到对方正在和邻居吴奶奶聊天。 老太婆年纪大了,佝偻着背,头发花白。 身上倒是不合时宜的穿着一身紫色的丝绒旗袍,腿上还穿着一双肉色的打底袜,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的好好的,脸上皱纹洋溢着笑意。“秦先生啊,我老眼昏花,险些没认出你来。今天我孙子休息,我一早去儿子家里看看孙子。那小子是我一手带大的,现在好久才见上一次,想的很哦。” 司腾看向这个老太婆,眼神变得冷了些。“秦倣,你走路能不能快点?全世界到处都是你的朋友亲戚吗?” 闻言,秦倣有些尴尬的朝着吴奶奶笑了一声。“我家里人在催我了,不和您细聊了啊,奶奶你回去的时候走路慢些。” 说着,加快步伐,三步两步跟上了司腾。他知道司腾对这个吴奶奶不感冒,但是具体原因司腾不肯说,他也不好多问。 但是这个吴奶奶倒是个挺和蔼的人,总是三番五次的跟着自己凑近乎,他虽然没有这些长辈,但是看到对方还颇有些亲切感的。 司腾瞅了他一眼,“你若是嫌太清闲,回去找点事情做。不要跟着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打招呼,浪费口舌。” 说这话的时候司腾声音也没有收敛,带着浓浓的凉意。 秦倣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吴奶奶一眼,脸上都是尴尬,“行了,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声音小一点。人家毕竟是个老太太了,别让人太难看。” 闻言,司腾冷笑的看了身后的吴奶奶一眼,加快步伐回了家。 秦倣和玫瑰一起跟在她后头,有些奇怪的低声问了一句,“她怎么对这个吴奶奶这么大敌意啊?是不是有设么么过节?” 玫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的人,你不知道,你问我?我找到你们这里也不过几天的光景,我又怎么得知。” 独留着小巷里老太婆拖着疲累的脚步,慢悠悠的走着。 忽然,司腾看向玫瑰,“你回来见过那个老太婆几次?” 玫瑰回想了一下,“也没有几次。有次在院子里,还有这次在路上,她还趴在墙头上看到过我几次。” “说什么了吗?”司腾声音压低。 玫瑰摇摇头,“没有,我和她没什么交流。” “那你倒是可以多和她交流一二。这个老太婆很喜欢你,小的时候很痴迷你。你也许可以和她好好的叙叙旧。” 秦倣看着司腾摇曳而去的背影,总觉得她这算是话中有话,但是具体什么苗头又想不出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玫瑰有些疑惑地看了秦倣一眼。虽然她认识司腾很多年,但是真正谈到相处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光景。以前司腾对于她就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秦倣摇摇头,“不知道,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那个吴奶奶倒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以前也听她提过,说你长得好看。甚至司腾刚来这里的时候,她就把司腾认作是你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怎么正主站到她面前,她倒是不认识了呢?” 玫瑰摇摇头,“许是年代久远,记忆模糊了也说不准。谁又能想到百十年前的人还容貌不变,存活时间呢?”说完,她自己看看空落落的院子,叹了口气,也径自回了房间。 秦倣关上大门,上了门栓,进了司腾的房间。 司腾正坐在镜子前头梳头,听到脚步声,从镜子倒影里看了一眼秦倣。“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秦倣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搭在司腾的肩膀上,弯下腰,在镜子里看着司腾。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镜子交错,司腾耳朵有些红了。 “怎么了?一下子这么亲近,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秦倣摸了一下司腾的头顶,“没开花啊?我以为这么看你一会儿,你就要开花了呢。”声音里头带着一丝笑意。 司腾瞅了他一眼,伸手拍掉了脑袋上的那只爪子。“你要知道,谁是主人。有你这么对待主人,把爪子放在主人头上的吗?” 第三十八章 司腾怒了 闻言,秦倣非但没有收回手,反倒变本加厉的凑近了司腾的脸蛋,在她的脸颊上印上淡淡的一个吻。 “主人,你真好看。” 这回司腾真的开花了,一朵孤零零的小白花长在她的脑袋顶上,屋里没有风,那朵小白花却微微摇曳着。 司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嘟着嘴唇,有些羞赫,“你干什么啊?” “我不干什么,就想看你看花。”秦倣笑的很开心。 “秦倣,你一直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比如我到底来苏州是为了什么,比如姑苏白家到底藏了什么宝贝,亦或者我对现在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看法?”司腾撑着下巴,可以忽略自己头顶上开花的事实。 秦倣知道她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伸手宠溺的在她的肩膀拍了两下,“你不想告诉我,我就不想知道。等你想告诉我,我就自然会知道。就像你头上为什么会开花一样。等你想要告诉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不会有秘密。你说对吗?” 他的声音温和而包容,让司腾觉得心头很温暖。伸手按在秦倣的手背上,看着镜子中交叠的人影。 而玫瑰房间里,她打开了墙角的一块可以挪动的砖块。 这个房子她曾经住了很多年,在这里,她是唯一的主人。虽然只是当年那个薄情郎的姨太太,但不可否认,那个人给了她少女怦然心动的感觉,也给了她家的温暖。 这个墙砖一直好好的放在那里,谁也不曾注意到它可以挪动。 玫瑰在墙砖的后头掏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绒小盒子。 盒子已经看起来很旧了,由原来的鲜红色,变得有些灰暗。 她手指在盒子上磨蹭了很久,最终还是打了开来。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颗戒指。黄金的底座,上面雕刻出了一朵玫瑰的形状。顶头镶嵌着一颗色泽纯正的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玫瑰细细的看着那只戒指,将它取出来,又拿下垫布,下头一片小小的纸条安静的躺着。 “致我亲爱的玫瑰。--爱你的,文。” 她看了又看,盯着那张纸条,最终还是折叠完好,又放了回去。只是将盒子里的戒指戴上了无名指。 原本细白的手指套上这样一颗戒指,就显得华贵非常。 她细细的摩挲着戒面,想要拿下来,最终还是犹豫了,将它带回了手指上。 今天那个和她擦肩而过的人,让她无比的震撼。 当年朱思文被她亲手杀死,如今这个世界上却出现了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连眉毛里头那颗小痣都丝毫无异。 虽然当年朱思文很让自己恨之入骨,但是也是第一个让她心动,让她爱慕的人。更加是唯一一个。 可想而知,玫瑰现在的心情翻涌,简直不可诉说。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还如当年一般风采宜人,只是眼睛里带着沧桑之色,不能被美丽的外表所掩盖。深深的叹了口气。 姑苏的怪病人数还在急剧增加,原本不过十来个人,一夜之间,却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拔尖儿的往外冒。 各大医院的皮肤科门诊都挤满了人,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往前挤,生怕取不到号。 也无怪乎是这种状态,如今真的一号难求。那些黄牛为了多赚些钱,也做起了昧着良心的生意,借着各种借口,骗取了不少金钱和别人的信任,还一度发了横财,被报道上了电视。 秦倣拿着遥控器,坐在客厅的一觉看电视。 这套房子整理看起来是古色古香的,但是显然房东为了将房子租出去一个好价格,房间和客厅都重新设计过了,特地空出了一个角落做了电视角落,放了沙发和小茶几。 占据整套房子的位置非常小,但是也让秦放这个设计师表示很满意。实用性和美观性都顾及了,古色古香的同时,和现代化相结合。真是一个不错的设计。 “司腾,你过来。”秦倣看了一眼正坐在厅里看报纸的司腾,朝她招手。 斯滕闻言,走了过去,坐在了秦倣身边。也看向电视。 电视里正在报道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的病情。那个小女孩长得天真可爱,不过身上的怪病已经蔓延开来,就连奶白的小脸上也爬上了不少恶毒的疮痍。 她妈妈在一边哭的声泪俱下,“我们不过就是想要给孩子一个看病的机会。家里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那个杀千刀的黄牛,跟我们说给他钱,他帮我们想办法,能给孩子搞到一张病床看病。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可靠地人,结果,结果他却,骗走了我们所有的钱……呜呜呜……” 她抱着自己的女儿,哭的眼泪鼻涕糊作一团。小女孩的爸爸在一边,也皱着眉头,脸上的羞愧和难受,肉眼可见。 那个小孩子还一脸天真,正在摆弄手里的玩具。 忽然,原本光洁的脸上瘙痒难耐,她伸手去抓,眼看着奶白色的小脸上,被抓过得地方就冒出了一大块红斑。随后肉眼可见的凸起,变成了一粒粒的肉芽形状。 看的让人想吐。 记着显然也有些受不了,朝着摄影师摆摆手,镜头才切了开来。 最后小女孩的妈妈提供了那个黄牛的照片,呼吁了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给小孩子捐款,或者帮忙找到那个黄牛。 司腾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眼角眉梢都是狠意。 秦倣知道她生气了,“你别生气。这个肯定只是这件事情的冰山一角。如果不找到始作俑者,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如今我们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真是……” 闻言,司腾看了他一眼,修长的眉拧着,脸上怒容尚未褪去。“我要让那些人知道,有些事情做的,有些事情做不得。秦倣,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等我。” 说着,将自己的手从秦倣手中抽出,转身就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离开了大厅。 第三十九章 师从何人? 秦倣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叫她,却最终抿上了嘴唇。 她一身墨金色的旗袍,加上脚上的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迎着黑夜绽放的鲜花,刚毅而顽强,宁弯不折。 玫瑰的房门打开,一惯都是旗袍装束的玫瑰,今天却破天荒的穿上了一条现代的连衣裙,朝着司腾喊了一声。 “姐姐,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三步两步追上了司腾,一起跑了出去。 司腾看了一眼身边的玫瑰,点点头。这个苅族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自己的能力。如今肯跟着自己出去,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在自己面前暴露实力的准备。 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事。现在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如果那个苅族有心破坏或者是躲藏,还真的一时间无法在这么大的一个姑苏城里找到她。 她们两个窈窕的倩影在姑苏雨巷里并肩而行,一个穿着古典的旗袍,另一个穿着年轻而温柔的连衣裙,倒像是两盏明灯,将这条昏暗的雨巷照亮。 忽然,眼前走来了一个老太婆佝偻的身影。行色匆匆,好像从外头逃难似的冲了回来。 那个老太婆腰弯着,走路都在微微的喘息,不时的看一眼自己的身后,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走着走着,一下子差点撞到司腾身上。 司腾手指一挥,一根藤蔓猛地甩了出去。擦着那个老太婆的脸就挥了出去。 但是许是本能反应让她暴露了,就在藤蔓快要凑到那个老太婆脸上的档口,她居然灵巧的侧身,一个漂亮的腾挪,硬生生的扭转着腰身,躲过了原本看起来来势汹汹的一鞭子。 然后,她愣了一下。 司腾的藤蔓消失在空气中,她拧着眉看向面前的吴奶奶。“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奶奶显然也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腰,“哎呦,我的腰诶,差点断了,司腾小姐,你也太高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哎呦,哎呦……”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视司腾的脸。 司腾冷笑的,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吴奶奶,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啊!刚刚那个转腰,练得是真不错。”玫瑰拍了拍手,鼓了几下掌。“不知道你师从何人?” 闻言,吴奶奶脸色变了一下,警惕的看了一眼司腾和玫瑰,但是最终还是继续哼唧。“哎呦,小姐,您这话说的。我一个老太婆,就是平时跟着大家伙儿去打打太极,不过这些年年纪大了,也不怎么动了。您怎么还能看出来我是个练家子呢?哎呦,我这个老腰,不行,不行了。不过司腾小姐,您刚刚那手鞭子,我怎么没看到来处,就甩了出来了啊?那鞭子呢?” 司腾审视的看了她,冷冷的道:“你看错了,并没有什么鞭子。” 说罢,抬头挺胸,一眼都没有多给这个老太婆,径直往巷子外头走了出去。 玫瑰笑着看了一眼吴奶奶,“怎么办,您这个腰不行了?要不带着您去医院看看,正好我们顺路?” 吴奶奶赶忙摇手,“算啦,算啦,我家里还有些膏药,就不劳烦小姐了。你们有事情要办就快些去吧,别耽搁了你们的正事儿。” 闻言,玫瑰又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才去追上司腾。 吴奶奶的眼神幽暗,看着玫瑰和司腾的背影,捏住了拳头。 照旧是玫瑰开车。 “司腾姐姐,你是不是觉得那个老太婆有古怪?” 司腾翻下遮阳板,阴影罩住了她的半张脸。露在阳光下头的,是雪白的皮肤,小巧的下颌和艳红的嘴唇。 “你有没有在她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 玫瑰皱眉,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嗯。”司腾点了一下头,抿着嘴唇,不再多话。 车辆一路飞驰到了市立医院。这里如今就像是生化危机的战场,到处都是落魄流离的市民。 原本不过是几个人,现在却到处都是病患,几乎将整个门诊大厅都挤满了。 “怎么会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玫瑰有些惊讶。 司腾冷笑一声,“既然想要做事,自然不会只做一点点。闷声不吭的干大事,这才是最让人厌恶的。” 玫瑰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她的神色,明显很不开心。 她眼神扫视着人群,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一个身形高大,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穿梭在人群中,维持秩序。正是那天在咖啡馆遇到的那个男人。 司腾将手包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带着丝绒手套的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秀发。“怎么,是为了他?” 玫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也不算。就是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来看看。” 那个男人也注意到这边的两人,眼睛亮了一下。她们两人光鲜夺目,在这种哀嚎满天的氛围中,确实是很光彩夺目。 他稍稍拨动人群,在人群中朝着这边挤了过来。 司腾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转身离开了现场。 玫瑰却一直傻乎乎的看着那个人,穿越茫茫人海,朝着她靠近。 忽然一个人叫住了司腾,“司腾小姐。正巧,白某正想上门去找您,就在这里碰上了。” 白墨岩脸上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胡茬子都没来得及刮,就出现在了司腾面前。 身后跟着白家的大长老,看到司腾也微微的颔首示意。 司腾冷眼看了他们,“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倒是没有太大的发现,只不过今天我们去调查录像,结果却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白墨岩朝着司腾摆摆手,指着远处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三人走过去说话。“白某今日通过市立医院院长的关系,掉到了这几日的录像。总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而且那个人每次走过去,周围的人好像都会瘙痒加剧,然后长出新的斑疹来。” 第四十章 看不清脸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司腾看着白墨岩,心头隐隐有了猜测。 但是白墨岩摇头,“我也看了所有的录像,但是那人脸上始终像有一层雾气笼罩,根本看不清脸。” 这种话一说出来,就显得很奇怪,又有谁能够屡次出现但是又不露脸呢?肯定有隐情。 “现在带我去看看视频监控。”司腾吩咐白墨岩,又看看一边,发现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也没多问,和白墨岩一前一后离开了。 一个单位的监控室算是比较隐私的地方,一般不会让人轻易去看,但是白墨岩显然一开始就得到了上面的特权,所以办这些事情一点都不难。 市立医院的安保部主任接待了他们,并且很客气的带着他们去了监控室。 对方虽然很好奇司腾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司腾的态度和气势都能轻易地闭嘴。 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医疗方面的问题,基本上现在市立医院的工作人员,稍微有点头脸的都知道。 那么这个姑娘既然能跟着白墨岩一起进出,很显然就是外界传说中的悬门中人。 很快就被直接带去了监控室,调阅了这几天的录像。 每当那个让人疑惑的身形出现的时候,白墨岩都会站起身,指给司腾看。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司腾都没有说话,只微微的撇了撇嘴。 等到第四次的时候,司腾终于出声了,“白家主,请你闭嘴好好看。我眼睛不瞎,你能看见的我也能看见。” 她声音冷冷的,眼神也冷嗖嗖的,白墨岩觉得自己背后贴上了一块冰块。 他讪讪的坐了回去,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原本是想要在司腾面前博取一点好感度的,结果被这么直接的嫌弃了。 白墨岩心中有些心疼那个总是跟在司腾身后的男人了,这也太男人了,这么一个大女主谁能伺候的起啊? 边上安保部主任也不敢说话,司腾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整间监控室都冷嗖嗖的,挺吓人。 她盯着屏幕,不时的叫停一下。 看的很认真,但是眼神中的嘲讽之色渐浓。 “白家主,你看出什么了吗?” 白墨岩摇头,“不瞒您说,我这段影像看了七八遍,但是只看出来每次都是一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本事,我都看不出来。” 司腾点头,“这些你自然看不出来,不过我告诉你,这个东西,是苅族没错,但是,是个很没用的苅族。” 白墨岩闻言,脸上都是诧异,“啊,司腾小姐,怎么这么就能看出来他能力不强呢?最近已经死了好几个,而且各个病房都住满了,已经很多人受害了。” “因为,他丑。”司腾轻笑。当年面对沈银灯的时候,她说过这样的话,现下又说一遍,仿佛想到了当时在黑背山,自己刷鞋子,秦邡为了救自己克服了恐高症,天下山崖的时光。 “丑?”白墨岩不懂。 司腾掩着唇,笑的轻轻的,“对,你没听错,就是因为他丑。我们苅族,异变的时候,外表就决定了能力。长得越好看,能力就越强。那些丑的,老的,都只能在最底层。既然如此,你可以看看画面中的那个,感受一下,她这个身子会有什么样的美貌?” 闻言,白墨岩点头。“司腾小姐说的没错,这个看起来确实是有垂垂老矣的感觉。但是我也听闻,苅族如果生子的话,也会很快变老变丑,难道这个不会是一个生过孩子的苅族?” 司腾掸了一下披帛,站起身,“行了,白家主,我今天该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不要再耽搁,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高跟鞋得得的敲击着地面,旗袍下摆摇曳在漂亮的小腿上。 “司腾小姐,您回去有什么安排吗?”白墨岩不知道对方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想问又不敢问,只希望闲话一二句留住司腾。 对方头也没回,直接道,“回去吃饭。” 于是白墨岩想到了那天尴尬的聚餐,两个苅族面对面,一直在喝水,气氛尴尬的要结冰。 “你们说,司腾小姐天天吃什么啊?总不能总是喝水?”白墨岩问过身边的人。 没一个人理会他,只有他那个不成才的弟弟给他过答案,“哥,她是藤子,藤子当然浇水就好了。如果她是猪笼草,那咱们还得给她喂肉喂米饭呢。哎呦,好歹是藤子。”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空气中猛的甩出一根藤蔓砸在身边,吓了一跳。 “别在我背后揣摩我的心思。”司腾身影消失在门边,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安保部主任吓得差点眼珠子掉了出来,“白,白,白先生,刚刚那个绿色的是什么东西!我,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砸过来了?” 这也不用多问,桌子上深深地一道沟壑直接就给了答案。 “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白墨岩心头也怦怦跳,但是还是故弄玄虚的站起身,掸了掸自己中山装上头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对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安保部主任吓得赶紧闭嘴,“好,好,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玫瑰在车里等着司腾了,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你们又见面了?”司腾看了玫瑰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斜了她一眼。 “嗯,但是我可以确定不是当年那个。”玫瑰也不打算对司腾隐瞒,“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个叫李文轩,是医院里头的外科医生。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他好好相处。” “我不明白你想的什么,你现在这么惨,不是因为当年的那个男人所赐?如今居然还对他旧情难忘。真是看不懂。”司腾看着玫瑰,摇摇头。 玫瑰抿唇笑了一下,“这种事情,经历过就会懂。我以为姐姐和秦邡这么久相处,什么都懂了,没想到你……” 她说了一半,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直接往家开去。 司腾嘴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第四十一章 是个什么东西 等回到家,司腾推开门,就看到秦邡正躺在客厅的摇椅上。 自己没带他出去,他也乐得清闲。 秦邡就是这样一个能想得开的人。 他眯眼看到司腾,“你们回来啦?今天吴奶奶还说路上碰到你们的呢。” “哦?我不在的时候,她来过?”司腾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子,走到秦邡身边坐下,双腿交叠,白皙圆润的小腿露在外头。 “没来,我在院子里,给那个连理树浇水的时候,她正好爬墙头,就说了几句话。”秦邡侧过脸看司腾,“你今天去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基本确定了。”司腾点头,“那东西胆子也真大,看来一个东西活得久了,人类那点小心思就都能摸得透呢。” 玫瑰看他们两个低声细语的样子,也没有多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什么小心思?”秦邡挑眉,有些不解秦邡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司腾冷笑一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说过吗?” 闻言,秦邡猛的撑住摇椅,从椅子上翻身坐起,“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什么意思?难道那个东西一直在我们身边?” 司腾眼波流转,看了他一眼,“这么理解,也没有错。它确实和你接触的挺多的。” 秦邡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向玫瑰的房门,“难道,是她?” 司腾站起来,弯腰像拍小狗一般,拍了拍秦邡的头顶。 “可以再修炼修炼,你这个侦探技术还不到家。”说着,起身去了院子中央。 秦邡跟在她身后,像是一个骑士一般,跟着她保护她。 司腾眯起眼睛,“秦邡,你说何必为什么总是不见阳光呢?她的院子里的树木森森,感觉太阳都照不进去呢。” 秦邡不知道她怎么又说到了吴奶奶身上,“许是住的日子久了,以前种的小树长大了吧。吴奶奶真是挺可怜的,一直一个人过。” “嗯,你说的没错。”司腾点头,“大部分的都会很孤独,但是最不怕的也是孤独,不是吗?” 她今天说话一直奇奇怪怪的,但是秦邡稍加思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道,难道是……” “你总算猜出来了,小家伙。”司腾拍了拍手,脸上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戏谑。“不容易啊!” 秦邡还是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那个吴奶奶看起来苍老的厉害,你说哪个苅族会选一个这样的皮囊啊?万一哪天原来的壳子死了,自己也跟着得死吧?” 司腾含笑看他一眼,“这种事情,他们都会找好后路的。不过,你不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秦邡眼里露出一丝迷茫,“这个我还真的猜不出来,这种奇奇怪怪的能力真的让人人难以想象。你说,什么东西会让人长出那么多的皮疹?” 说着他想到那天在医院的见闻又发了个哆嗦,搓了一把手臂,“啧啧啧,想想都渗人,她来了我们院子里这么多回,还好没被传染上。” 第四十二章 愁云惨淡 “她来,自然有她来的目的。” 司腾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很多东西,一直蛰伏,一朝变了性格,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秦倣跟在她身后,皱眉,“你若说突然变了性子,那么有可能是受到了什么重要的打击,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亦或者是生活上遇到了巨大的威胁或者变故。,这些都有可能导致一个人出现性格变动。” 他们走到了厅里,司腾靠在摇椅上,秦倣坐在她身边,贴心的拿了一块薄毯盖在她的膝上。 “你说的不错,这些都是一个人改变性格的原因。但是你觉得现在,对她生活改变最大的是什么?” “若说改变最大的,啊,我知道了!”秦倣眼底泛光,看向司腾。“是我们。我们搬来了她的隔壁,这或者就是对她生活最大的变故。这么一来,就什么都能说得通了。因为你是司腾,不仅仅在悬门中人人闻风丧胆,在苅族中更是如此。一些能力低微的苅族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死神在身边一般,你对她的威胁,让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司腾点点头。“继续说。” 秦倣理了一下思绪,“但是如今整个姑苏,能制服你的人,或者说,有可能制服你的人,肯定不是那个吴老太,而是沧浪白家。她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无非就是想要通过悬门中人对苅族的厌恶程度,通过引起这场骚乱,让整个白家注意到你,从而开始对付你。让你无暇顾及她?” 司腾脸上的笑容凝聚在嘴角,看起来无比魅惑。 “你说的对,基本就是这样。上回白墨云来我们家的时候,她估计也是趴在墙头上听到了我和白家结怨这回事。加上你被掳走了,颜福瑞肯定也添油加醋的和她说起过。她将这些事情一串联,就知晓了我们和白家不对付。估摸着白家也不会听我们的解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就让白家将重心放到我们身上,也让我们和白家自相争斗,无暇顾及她一个能力低微的苅族。” 秦倣再次被司腾缜密的思维所折服。 对方说的这些环环相扣,明明自己也跟着她一起进出,却只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可是司腾却像是看着吴奶奶做得这些事情一般,从头到尾几乎每个细节都照顾到了。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你,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秦倣狐疑的问出声,随后,看了一眼司腾的眼睛,猛然闭上了嘴。 还能有什么原因,莫过于同类相食的传闻。 所有弱小的苅族,只要想到司腾关于同类相食的那个传闻,都要抖上散抖。 同时,这也是秦倣最舍不得,也最听不得的关于司腾的往事。 那些旧事,他在司腾的记忆中走了一遍,也仿佛亲生经过一般。 司腾原本就是一个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人,结果却被丘山逼着,做了这么多不得已的事情。 这样的过往,让秦倣每次想到,都恨不得将司腾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慰。 但是司腾却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伤痛的往事,云淡风轻的说出来。多少次的千锤百炼,才能让一个人平静面的自己曾经的不堪呢? 秦倣捉住司腾的手,她没有正眼,就由着秦倣拉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秦倣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卫生间,端了一个小木桶出来。 除去了司腾的鞋袜,给她泡脚。又细心地给她揉捏每个脚趾,和脚心的穴位。 司腾的脚和小腿泡在温水里,热乎乎的有些发红。 秦倣坐在桶边上,看着司腾的脚,最终说道:“以后出去办事,还是少穿高跟鞋,对脚不好。” 司腾含混的应了一声,好像过于舒适,整个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样的静谧的睡颜,谁能想到她就是外界盛传的,让悬门和苅族都闻风丧胆的司腾小姐呢? “唉。”秦倣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干脚,伸手将她打横抄起,抱回了房间。 外界正在血雨腥风,因为皮疹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这方小院里,却无比的岁月静好。 玫瑰躲在自己的房间,那着手机看着手机上来自李文轩的短信,一惯不温软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这个人如果真的不是他转世,那么自己就愿意和李文轩过一辈子。 给他生个孩子也好,这样灵力丧失,变回普通人,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原来人类的审美真的是有指标的,玫瑰托着下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过了百十来年,自己还是喜欢这一挂的男人,也只有这一挂的男人能够入自己的眼睛。 自己当年的那些陈年往事,她多么希望能在这个人身上得以弥补,如果真的可以弥补,那该多好啊。 独自一个人修炼了近百年,玫瑰也感到无比的疲惫。 若是,真的能够相携到老,她愿意放弃这具不老不死的身体。 白家,众长老被白墨岩召集,一起开会。 他们脸上都愁云惨淡,这几天上面一直不停地给他们施加压力,如果白家不能尽快的解决这场骚乱,以后白家在姑苏恐怕将会寸步难行。 悬门这个组织,虽然在民间的知名度不高,但是却是上面一直在扶持着,等于就是养了一群能够随时派上用场的人。 如今什么便利都享受到了,但是需要用的时候,这把刀不仅不快,更不光。 就让人很是烦恼了。 “当家的,今天上头局长又打电话来了。您正好在外头,我就擅作主张接了电话。”大长老唉声叹气,看了一眼白墨岩,“还是老一句话,一直在追问什么时候能想到办法,破解之期有没有眉目。” 白墨岩脸上也是愁云惨淡。 白家这么多年一直是顺风顺水,顶多就是消灭一些小小的苅族或者处理一些小小的灵异事件,主要还是做生意和来自上面的扶持。 怎么经过了自己爷爷和爸爸两代人,都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轮到自己,就变得这么难办。 第四十三章 防着妖女 “今日出去,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基本上锁定了人影,但是看不清脸。” 白墨云将今天去医院和司腾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最终还是感叹了一声。现在做个人真难,做个悬门中人更是难。 五长老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哼,我看,当家的你就是被司腾那个妖女所迷惑了。什么老太太,什么看不清脸,我看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你就想想,这些东西在她来咱们姑苏之前,什么都是好好的,怎么她一来,就什么都出现了呢?”五长老气哼哼的撸起自己的袖子,让大伙看他的胳膊。 “你们看呐,你们难道忘了,那个妖女在我们身上留下的藤杀么?如果真的是安了好心,她又怎么会用那么怨毒的东西来针对我们!尽管我们当时绑架了秦倣是不对,但是我们毕竟还没有对秦倣做出什么,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我下了藤杀,你还指望她能帮着破案?我看她不给我们白家灭门都是发了善心了!一个苅族,能有什么好心思!” 闻言,白墨岩狠狠地瞪向他。 “原本司腾来姑苏,并非与我们白家为难,若不是你当时一意孤行,去将秦倣撸了过来,会发生她直接踩上门的事情?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因为你是我白家的长老,但是一再不分青红皂白的乱说话,最后只怕是会将我们白家众人都逼死。五长老,我白墨岩在此警告你,我不会与司腾为敌,我们白家谁都不会。如果你一再如此不听劝阻,那么我白家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白墨岩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和蔼,但是一旦摆起家主的架势,还是很有威严的。 原本咋咋呼呼的五长老被他一同呵斥,顿时面红耳赤,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立刻闭上了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长老拍拍五长老的肩膀,“是呀,老五,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能全部都怪司腾,我们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人家来了姑苏确实是一直相安无事,就在咱们动了她的人以后才来发飙。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吧,你也别提藤杀了。以后说不准她心情好了,哪天就给咱们解掉了。如今耽误之急是上头的任务。” 五长老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多说话,气哼哼的端着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水。 白墨岩点头,“大长老说的对,如今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不能内斗。我们应该一起齐心,赶紧将手头的事情摆平才行。昨天上头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新闻给压了下去。不过姑苏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不需要新闻,就是老百姓口口相传也用不了半天就会满城风雨。上头也头疼的厉害。” “是呀,听闻今年正好要换届,他们都很担心自己的业绩受到影响。”一直坐在一边摆弄手机的白墨云忽然出声,“珊珊前几天从京城过来,就说过这事儿,如今京城里头是鹤唳风声,所有的上头人都人人自危,唯恐在这个关头给人揪住了小辫子。咱们姑苏这里,虽然城小人少,但是也好歹是个官儿,能不担心么。” 白家二公子开始关心政务,真是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珊珊?哪个珊珊?”白墨岩一下子恰到了重点,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弟弟。 白墨云打开手机相册,跳到了胡珊珊前阵子拍的一个广告。 里头的女星穿着暴露,脸上画着浓妆,手里拿着一瓶酸奶,不好好喝牛奶,反倒将酸奶撒的到处都是。 白墨岩皱眉,这还真是自己弟弟喜欢的调调。 “你怎么又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了?以前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和这种明星混在一起,咱们家庭情况特殊,不适宜太高调吗?” “嘿嘿。”白墨云一脸死皮赖脸,“哥,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对外从来不说自己是这个白家的,只说咱们家是开酒吧的。您放心吧。” 众人听这兄弟俩又有吵架的趋势,赶忙开始出来劝和。 “好了,当家的,多说无益。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如今只有那个东西的身影,看不到脸,难不成将全城的老太太都集中起来比对?”三长老一直不曾开口,这会儿一开口就问到了白墨岩的痛脚。 “三长老问的是,可是咱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白墨岩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今日我找司腾,就是想要从她那边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毕竟对方是苅族,而且以前传闻她是同类相食,恐怕对分辨苅族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见解。” “然后呢?”六长老赶紧问。 白墨岩摇摇头,“没办法,她看了一会儿,好像有点反应,又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自己独自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白墨岩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虽然正值中年,但是却古板的很。手机铃声都设置的闹铃声,一响起来就让整个厅里的人为之一振。 “喂,司腾小姐。您那里 是有什么发现了吗?”白墨岩一看,来电显示是司腾的,整个人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司腾低笑了一声,“白家主,带着你的人马过来。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那个东西太脏,我不想亲自动手。既然是上头交给你们白家的任务,你们就亲自动手吧,功劳给你们领了。” 白墨岩眼睛放光。“什么?司腾小姐这么快就有了眉目了吗?那好,白某人马上带着人手去你那边,你稍等我们片刻。” 他刚挂断电话,白家众人都如释重负一般,朝着他松了一口气。 司腾的办事效率果然高超,都有些开始敬佩家主的深谋远虑。 只有五长老还在一边不服气的哼哼。 “当家的,你今天带着咱们家的壮丁都去了,未免有些不好。还是把二少爷留在家里吧。如果我们被那个妖女坑害了,好歹还有二少爷可以继承咱们白家的衣钵。” 第四十四章 给我当枪使是你们的荣幸 白墨岩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弟弟,确实有点心虚。 “那,墨云,你今天还是呆在家里吧。至于那个什么珊珊的,别往家里带。不然我饶不了你。” 又瞅了一眼五长老,“走吧,这下心满意足了吗?” 五长老还有点不高兴,嘴里嘀嘀咕咕的没完。 白家一行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白墨云一个人在家了,好像在关禁闭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秦倣去打开了被敲响的大门。 白墨岩为首,带着白家众人站在门口看着里头。 “秦先生,不知道司腾小姐在哪里?她让我等过来除了那只苅族,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情况,还请司腾小姐告知一二。” 秦倣不让开身子,就挡在门口。 “司腾说了,不想看到你们白家咋咋呼呼的。那东西就在隔壁,你们自行解决就行了。但是留下最后一口气,否则这个病症没法子解决。” 白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敲响了隔壁吴奶奶家的院子门。 秦倣有些不放心,跟着过去瞧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谁呀?” 白墨岩看了一眼秦倣,秦倣摇摇头。 “我是社区工作人员,来看看你家里到底哪里出毛病了。不少邻居反映你家有臭味。” 院子里拖沓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大门应声而开。 只见原本应该阳光充沛的院子里,却阴森潮湿。一大片一大片的葡萄藤缠绕在院子上空,地下甚至没有铺地砖,就是普通的泥地,土层是黑色的,看起来潮湿肥沃。 不同寻常的是,这个院子里,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是苔藓,沾的到处都是绿阴阴的感觉。 吴奶奶看着这一大圈子人,又看到了后头跟着的秦倣,冷笑一声。 “怎么,我老太婆犯了什么错误,你们集体来找我茬?” 白墨岩不跟她多啰嗦,这年头还住着这样的院落的,十个有九个半肯定有问题。 他伸手祭出了自己口袋里的一柄牙刀,直接朝着吴奶奶劈了过去。 老太婆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出乎意料的矫健,一闪身就躲过去了白墨岩这一次好像根本无处可躲的攻击。 她腰身折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躲过这一击,就飞速后退,冷眼看着这一圈人。 “悬门,姑苏白家?你们倒是来的挺快,是谁发现我的!” 空气中一下子阴冷潮湿了下来,吴奶奶身上的衣袍变幻,原本看着就是普通的老太太服装和佝偻着的身体,慢慢的在空气中拉长。 佝偻着的后背也挺直,皱巴巴的皮肤泛出了红色,慢慢的,长出了一粒粒的肉芽肿。 倒是和那些得了病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老太婆眼珠子泛着碧绿的光芒,“你们找死!” 白墨岩朝着身后白家六位长老看了一眼,对方一下子会意,手里拿着法器,将大门口封住,不让这个东西有逃出去的机会。 “你是什么东西!在我白家的地盘上潜伏了多久了!”白墨岩戒备的看着那个全身猩红的苅族。 她身上的那些玩意儿看着随时都会爆浆,而那些浆汁恐怕就是传染病的来源。 “我是什么东西?让你们死个明白,我叫藓娘,从你太爷爷那辈,我就生活在这个地方了。这里是你们白家的地盘儿?你们白家真是没用,如今让那个苅族败类踩上门了都不敢吭声,你们怎么敢说姑苏是你们白家的地盘儿了?我看,这里应该改姓司!哈哈哈哈……” 藓娘笑的无比嚣张,带着浓重的嘲讽和挑衅。 白墨岩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些苅族,活的年岁久了,攻心之计用的好得比比皆是。 但是身后的几个长老倒是有些顾虑了。 藓娘说的也没错,司腾以来,这里地盘儿上原本安分守己的苅族就开始蠢蠢欲动,到底是不是她的原因还很难说。 如今当家的却要听了司腾的话,拿着白家当枪使,来对付地盘儿上的苅族。 五长老哼了一声,“当家的,她说的也没错,那个妖女既然自己能知道这个东西在这边,怎么不亲自过来收拾。说什么怕脏,我看就是托词!用我们白家当枪使呢!” 秦倣听了,无比生气,就要上来理论。 就听到一阵高跟鞋声响,司腾慢悠悠的出现在众人身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脚下的高跟鞋是黑色的漆皮,长发披散在脑后,头上戴着一朵丝绒质地的头花。 “哦?你们能有本事给我当枪使,不应该觉得荣幸吗?” 第四十五章 吃了点脏东西 五长老人在阵中,不能随意脱离,否则秦倣完全有理由相信,对方恨不得马上扑上来和司腾打上一架。 司腾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停在秦倣身边,看着白墨岩和藓娘对峙。 “这个东西,你们不觉得脏?” 她嘴角微翘,嫌弃的看了藓娘一眼。“这么丑的苅族,真是比之沈银灯还要上了几个台阶。就算是修炼个三四百年也难成气候。” 闻言,藓娘原本就猩红的外表更加红气缭绕,她恨不得马上扑上来撕了司腾。 但是司腾在苅族中间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的,又本能的害怕。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铤而走险,想利用白家来对付司腾。 “我原本以为自己用了白家当枪使,能对付你一二,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还是棋高一着啊。” 藓娘眼睛里的绿光闪现,伸手就探向白墨岩。 白墨岩闪身躲过。 那手掌心里都是一粒粒的肉芽,一动就汁水四溅,确实很脏。 白墨岩看着自己的衣裳,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你找死!”藓娘注意到他的表情,愤恨的喊了一声。 手上动作加快,四周地上开始长满了苔藓。 这下走路都有些滑脚,白墨岩一边要凝神戒备藓娘的攻击,一边还要防止脚下的路滑,一心两用,就有些吃力。 大长老他们六人原本在路上就说好了,这一战由白墨岩主役,他们掠阵及断后,但是这种情况显然不行了。 他们六人分散了一下,由一二三位长老上去帮助白墨岩,剩下的三个还是守在门口,防止这个苅族逃脱出去,更防着背后的司腾突然发难。 白墨岩有了帮手,身上压力顿小。 藓娘脸上的颜色越来越难看,白家手里的那些法器,有着丝丝压制她能力的作用。 攻击速度慢了下来,手上的狠劲也有些迟滞。 就在她一个疏忽的时候,大长老用手里的长杖抵住了藓娘的手掌,白墨岩见缝插针,牙刀一把插入了藓娘的肚子。 顿时,墨绿色的汁液就淌了出来。 黏在了白墨岩手上,他手上肉眼可见的长出了很多皮疹,就和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些一样。 大长老一把扶住白墨岩,将他扯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藓娘捂着自己的肚子,想要伸手去拔那把牙刀,但是那把刀好像烫手一般,让她没有办法拔出来,狠狠地嵌在她的身体里。 周围的苔藓越来越多,都朝着藓娘聚集过去。 她的手指收紧,那些苔藓顿时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包了起来,给她力量,让她疗伤。 司腾皱眉,推开了白家正在张着嘴,手足无措的几个长老。 跟秦倣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 “你原本可以苟全一条性命的。已经修炼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是我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恶趣味。现在,你闯了这么大的一个祸,如果白家不除了你,以后白家在姑苏一带就没法立足。你就安心受死吧。” 她手指伸出,漫天漫地的藤蔓溢出,将藓娘包裹在中间。 那些藤蔓绞紧,再绞紧。 丝丝缕缕的绿光在藤蔓上缭绕,带着一丝丝电流般的闪烁。 白墨岩和白家众长老看着场中的情况,这时候才知道司腾之前在白家对付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秦倣看了一眼白家众人,司腾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很有面子。 那些藤蔓绞紧,带着藓娘的能力,缓缓地汇聚回了司腾的身体里。 最后,藤蔓撤去,就看到那个原本全身猩红的人又变回了那个老太太,软踏踏的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苔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枯死过去。 司腾拍拍手掌,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吴奶奶。 一阵微风吹过,对方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华,消失在了空气中。 “好了,白家主,你可以跟上面汇报了。这一次,功劳算是你们白家的。” 说完,司腾转身要走。 却被白墨岩叫住了。 他抬起自己遍布肉芽的那只手,“司腾小姐,您杀了这个苅族,我们那些感染的人应该怎么办?” 司腾伸手在空气中一挥,一阵绿光闪过,白墨岩那只原本长满肉芽的手迅速消退了下去,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而城中那些原本正在医院苦苦寻医问药的人,也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皮疹一瞬间都消退了下去。 那些躺在病床上,根本无法动弹的重病号,也一下子重获了新生。 “我吃了点脏东西,回去要吐一下。你们清理一下这边。”司腾嫌弃的跟着秦倣离开了吴奶奶的院子。 第四十六章 管好你的狗 原本困扰苏州各个地方的事情,就这么看似风轻云淡的被解决掉了。 白家众人看着司腾摇曳生姿的背影,脸上都是诧异的神色。 对方居然可以同化,或者准确点说,应该是消化同族,并且以同族的能力为己用,难怪这么强大。 在司腾转身进了自家的院子的时候,白墨岩才反映了过来,伸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藤杀标志,遗憾的是还是好好的躺在他的手腕上,根本没有消失下去。 白墨岩叹口气,“行了,咱们收工回去吧。这里,一会儿让家里的小辈们过来收拾干净。我要写一份报告给上头汇报一下具体的过程。” 秦倣看了一眼白墨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要求。“白家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今秦某和司腾已经算是隐居世外了,不想再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你们白家的报告中,能不能不要提到我们?这一切的功劳,都归你们白家所有。” 五长老在一边冷哼了一声,“秦先生倒是高义,能和苅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果然都是能人异士。如今司腾的事情,你都能给她做决定了,真是厉害啊。” 一边的大长老适时的扯了他一把,“行了,别多嘴了。当家的在说话,你插什么嘴?一点规矩都没有。” 五长老瘪瘪嘴,最终还是没有接下去说。 秦倣对于白家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看法,他本来脾气也不错,但是这个五长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司腾和自己脸色看,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白墨岩敏感的捕捉到了秦倣脸上的表情,赶忙打圆场。 “哎呀,秦先生说的这件事情也真是白某人想的。之前白某人还在头疼,怎么向上面汇报司腾小姐的身份,如今既然有了秦先生这句话,白某人就好办多了。那么报告我回去自然会避重就轻的写好,不会让秦先生和司腾小姐出现在那些纸质报告上的。不过也请秦先生能够帮我们白家在司腾小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咱们白家上下都中了司腾小姐的藤杀,很多时候都紧张的夜不能寐。能不能请秦倣先生帮帮忙……” 话还没说完,就从院墙那头传来了司腾的声音。 “什么时候脱离藤杀,是要看你们白家上下的表现。管好自己的狗,不要让他乱叫。否则下回让我听见了,是发动藤杀,还是去除藤杀,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闻言,白墨岩脸色微变,瞅了一眼五长老。 对方心虚的低下了头。 “白家主,您也听见了。我就先回去了,不在这边耽搁了。”秦倣和白墨岩他们告辞,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长老看着外人都走光了,气得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五长老胳膊上。 “老五,我们白家上下,迟早要被你的嘴给害死!以后你出门带一卷胶纸,看到司腾你就把嘴贴上。你这小子太损了!” 其他的长老也都纷纷出言,让五长老以后看到司腾客气些。 白墨岩经过五长老身边的时候,瞅了他一眼,也没多说话,就带着白家众人离开了。 等到白家众人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才发现白墨云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睡大觉。 脸色不太好,有些虚白,但是睡得非常沉。 “墨云,墨云,你怎么就在这边睡着了?”白墨岩伸手去推自己的弟弟。 白墨云伸手摸了一把嘴边上的口水,有点懵,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这时候,一个小弟子跟了进来,对着白墨岩汇报。 “回当家的,刚刚你们出去的时候,二公子带了一位小姐过来。后来二公子还带着那个小姐去了藏书阁,呆了半个小时,回来二公子就一直在沉睡,那个小姐就自行离开了。” 闻言,白墨岩看向白墨云,皱眉,“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带那些人来府上吗?你带了谁回来?” 白墨云也有些不解。 “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就是那个明星,胡珊珊,当时不是给你们看过照片吗?她难得来一趟苏州拍广告,想看看这边的传统建筑。我一寻思,咱们白家不就是古色古香的园林建筑么?就叫人上门坐坐,也没干什么,大哥你这么紧张干嘛!” “你带着人来家里,还带人去了藏书阁,我还想问你到底要干嘛呢!白墨云,你脑子清醒点,天天就知道酒色,咱们这样的悬门世家,是能随便带着女人来参观的吗?你脑子用来干什么的!”白墨岩看着自己的弟弟,破口大骂。 第四十七章 消化不良怎么办 白家众人帮着劝架,才将白墨云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 司腾脸色有点不好,干呕了几回,才脸色苍白的躺在了客厅的摇椅里头。 秦倣担忧的守在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看。 她的眼睛比起来,修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落下一片小小的月牙形影子。修长的眉微微颦起来,看着很不舒服。 “你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秦倣伸手,握住了司腾的手指。 司腾眼睛都没睁开,眉头皱的更深了。 “真是恶心。要不是没有办法,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吃那个的。想想还让人作呕。有这个能力又有什么用途,我又不想种苔藓。” 秦倣看着她的小表情,觉得很可爱。 “你呀,就是嘴硬心软。天天说的一嘴狠话,但是做的都是好事。司腾,你这样总是让人误会你,我会为你感到心疼的。” 闻言,司腾微微侧过脸,眼睛翕开了一条缝,看着秦倣。 “你心疼我做什么?我有什么需要你心疼的。”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柔软了很多。 秦倣慢慢的靠近,再靠近。两人的呼吸互相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他捧住司腾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上了深深的一个吻。 良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你在干什么?” 司腾眼睛睁开,带着水雾看向秦倣。 秦倣的唇上带着司腾的口红,他盯着司腾看了一会儿。 “这样好受点了吗?你那时候融合沈银灯不舒服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帮你的。你感觉有没有好点儿?” 司腾轻轻的推开他,脸上带上了一丝红晕,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玫瑰开了房门,从房里走出来。 她看着厅里头这两个人,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尴尬的想要离开,想想,还是从厅里穿了过去。 “姐姐,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玫瑰看了一眼司腾,“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秦倣诧异的看着玫瑰,照理说刚刚隔壁的那场战役虽然不是很响亮,但是有灵力波动。 玫瑰作为一个苅族,不该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疑。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玫瑰一脸狐疑,确实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司腾也有些觉得奇怪,“刚刚隔壁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 闻言,玫瑰摇摇头。“隔壁?那个老太婆家里?发生了什么吗?” 司腾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招招手,让她离开了。 玫瑰一脸狐疑的看着司腾和秦倣,但是他们二人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估摸着问不出什么其他的,踩着高跟鞋就出了门。 到了门口,又顿住脚步回过头,“秦倣,你的车钥匙借我用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秦倣指指边上的小桌子,“在那,你自己拿去好了。” 玫瑰摸过钥匙,也没多话,转身就出去了门儿。 “这件事情是不是很奇怪?”秦倣看着司腾的眼睛问。 司腾伸手,抹掉了秦倣唇边的口红。 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是苅族是肯定的。也许是因为白家人在周边摆下了什么阵法,干扰了她的感知也说不准。算了。我看她的脸色也不像是说谎,就由着她去吧。” 说着,眼神深深的看着玫瑰离去的方向,两条小腿交叠起来,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秦倣看着司腾的红唇,动了动嘴角,想靠近,最后还是没有挨上去。伸手将司腾从摇椅上抱了起来,放回了房间。 贴心的给她盖上被子,干脆自己也脱了鞋子,躺到了司腾身边。 司腾有些尴尬的翻了个身,扯了一把身上的薄被。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清清的,可是秦倣看到她的耳廓透着丝丝的粉色,显然是害羞了。 他凑过去,特地在司腾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陪着你。我记得你每次消化不良的时候,就会感到冷。一会儿,我可以抱着你。” 司腾赶忙闭上了眼睛,鼻翼微微扇动。 “你想多了,我一棵藤蔓,又怎么会感到冷。忙你自己的去吧。” 秦倣知她一惯嘴硬,低笑一声,伸手拦腰将司腾搂在了怀里。 “行了,别动,我抱着你,你好好睡一觉。你不知道,现在的脸色太难看了。睡吧。” 司腾眼皮下头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扶在秦倣的手背上,最后还是没有推开。 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天的蝉鸣声传了进来,丝丝缕缕的暑气也消散了去。 第四十八章 平静的日子 司腾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当天晚上,她就叫秦倣抱着自己,到了院落里的连理树下头,将自己围了起来。 秦倣不时的过来看看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但是这种事情,有过一次以后,就已经好了很多。秦倣心里也有了底,就看着树下头那颗巨大的绿叶做的茧子牢牢的包裹着自己的心上人,心头就觉得有些爱怜和柔软的情愫在滋生。 三天中,玫瑰不时的外出。 秦倣问她去做什么,她只淡淡的对秦倣笑笑,也不多说,只说是出去见朋友。 秦倣和她说来也不算太熟,都是通过司腾才牵连在一起的,如今司腾子啊院子中的大茧里头,自然也顾不上外头的风云诡谲。 “今天已经三天了,司腾姐姐想必已经快要好了。如果她出来寻我,你就和她说一声,我去找李文轩,她知道的。” 玫瑰最近的衣服都换成了现代人常穿的连衣裙,妆容也从之前的艳丽挂变成了清纯可人。 饶是秦倣也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她的变化。心头暗暗想到,难道这个玫瑰也动了凡心了? 可是当时听这个吴奶奶说过,这个玫瑰原本是这个宅子的主人,被男人伤过,怎么还敢这么做? 他也不好多问,只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等到下午时分,太阳逐渐西沉下去,院子里一片静谧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秦倣赶紧出去看,就看到原本缠绕着司腾的藤蔓皆数退了下去,司腾站在连理树下头,闭着眼睛。 一阵微风吹来,长发飘动,看起来飘飘如仙子。 她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绿光,看向秦倣。“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秦倣摇头,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有伸手一把将司腾整个人按倒了自己怀里。“没事,隔壁的院子,悬门已经带人过来清理过了,如今空了下来。你没事就好,这三天我可担心死了,还好,你没事。” 说着,他低头在司腾的发顶上亲了一口。 司腾脸上微微洋溢起笑容,但是又被她自己压制了回去。“行了,别抱着了。玫瑰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秦倣哪里肯这样就松手,还是狠狠的抱着司腾,“玫瑰出去见一个叫李文轩的人了,让我告诉你一声,说你知道的。” 司腾轻声“嗯”了一下,她确实是知道。也不太喜欢玫瑰去见这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见到这个人就有点厌恶。 虽然玫瑰把他夸到天上有,地上无,对方还是个披着白大褂的医生,但是司腾就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秦倣低头看了一眼司腾微微皱起的眉毛,“怎么?李文轩有什么古怪吗?” 司腾轻轻的推开秦倣,坐到了树下的秋千架上。她脚上还踩着拖鞋,是秦倣把她慌乱之间,从房间里抱出来的时候给她套上的。 脚轻轻的点了一下地面,秋千晃悠悠的开始摇摆起来。她一手揽着藤蔓做就的秋千绳,一手拢了拢头发,“古怪说不上来,就是有点不喜欢那个人。总觉得他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不希望玫瑰接近他。” 秦倣凑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难道对方是个苅族?” “不是。”司腾摇头,“这点我可以肯定。” 他们嘀嘀咕咕的说话,就是一对相处日久的老夫老妻。 而玫瑰正被李文轩带着,在外头约会。 李文轩长得一表人才,看着很痴情专注,但是哄起女孩子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玫瑰不时的咯咯笑。 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因为带着百年前的滤镜,玫瑰对李文轩的感情升温的很快。李文轩对于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也没什么抵抗力,两个人一来二往的就擦出了爱的火花。 白家那头,白墨岩办成了藓娘这件事情,将姑苏城里的一次大的动乱给压制住了,让整个高层都另眼相待。 原本悬门于姑苏当地,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如今一下子打响了这一炮,就让人眼前一亮,认识到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对白墨岩进行了几次嘉奖,甚至还有机会去和高层吃饭打交道。 白家的那些小厂子生意什么的,一下子红火了起来,全家上下,除了身上还有着藤杀以外,可谓是顺风顺水。 白墨云手头的闲钱也更多了,和那个胡珊珊一来二去的就打得更加火热了。人家女孩子三番五次的特地从外地坐飞机过来看他,让他在一众狐朋狗友里头特别有排面。 第四十九章 风云又起 可就在白墨云顺风顺水的档口,突然人一下子不见了。 白家起先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个二世祖经常几天不回来,在哪个小情人那边,或者在哪个兄弟那边,一呆就是两三天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但是却有警察找上了门。 白墨岩听到底下的弟子传话,吓了一跳,原本还在睡午觉,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披上外衣,就往外头来见人。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坐在厅里。因为白家最近的风生水起,整个姑苏体制内的都知道一些,所以他们对白墨岩还算是很客气,看到他出来,就主动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白墨岩这个人也算是八面玲珑,从来不去得罪任何一个人,无论对方是有本事,亦或者只是一个小职员。 “不知道二位来,白某有失远迎,对不住对不住。”他朝着这两人人陪笑,“来来来,这个茶叶是我们前阵子刚刚出去采购的,上好的金坛雀舌。吃吃看,味道不错的。” 那两人也不客气,喝了一口水,就拿出了一大照片,递给白墨岩。 “白先生,我想请问,这辆车,是不是令弟的?” 那辆车,确实是白墨云的。平时他就喜欢玩车,所以都是好车,车牌号还要去选好的数字,经常托人到处搞小道关系。 这一打照片,将车辆前前后后拍的清清楚楚,从车子的牌照到型号,还有颜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白墨岩点头,有些疑虑,“是呀,这是我弟弟的车。” 其中一个胖一点的看着白墨岩,“那么,白先生,请问令弟多久没有出现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多久没有看到他了?” 大长老从门口进来,坐到了白墨岩身边。 白墨岩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淌了下来,他明白这样的对话后头肯定没有接着好话,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 大长老看着白墨岩手指都有些颤抖,就帮着回答。“二位,我们家二少爷,算来也有四天左右没有回家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级大些的有些尴尬,“这样,白先生,我们今天来就是例行公事,问一下基本情况。令弟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过甚,或者是和谁有什么矛盾呢?” 此话一出,大长老就明白白墨岩为什么那么紧张的出汗了。这种开场白,后头一般的人非死即伤是肯定的。 他咽了一口口水,“最近,二少爷没有和什么人有过纠纷啊。怎么了?警官,求你们别卖关子了,有话直接说行不行?我们老爷都急死了。” 说着,他指指白墨岩。 那两个警官也看了一眼白墨岩,确实是脸色很不好。 犹豫了一下,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上面有衣服和鞋子,就是看不到人。 “白先生,您仔细辨认一下,这些衣裳和鞋子,是不是令弟的?” 白墨岩和大长老赶紧接过那些照片,上头的衣物确实是白墨云那天离开家的时候穿着的。 而这辆车,和这些衣物出现的地方就在远远地山脚下。苏州这一块山不是很多,但是地貌差别不大,乍一看根本不知道是哪里。 “是这样的,昨天几个上山敬香的老太太在天平山脚下发现了这些东西,就怀疑有什么事情,打电话来报警。我们去了现场,在车里找到令弟的行驶证和驾驶证,才大概明白了身份。可是现场除了车子和这些衣裳以外,根本找不到人,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觉得有些奇怪。” 白墨岩脑子里头轰的一声,差点炸开。 他这个弟弟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一个亲兄弟,平时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是兄弟感情一直很好。长兄如父,这么多年,白墨岩比白墨云大了不少,也一直没有结婚生子,说是拿着白墨云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活也不为过。 如今这个养在身边多年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难免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那两个警察大致调查了一下,也没问出个三七二十一,就离开了。 五长老也从外头进来了,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眉头一皱,“会不会是司腾那个妖女?我们当日绑架了秦倣,她也依葫芦画瓢,绑架了我们的二少爷?” 大长老打断他的话,“行了,老五,当家的现在心神不宁的,你就不要在这里混肴视听了。二少爷不见了,我们都很担心,但是你一定要稍安勿躁,不要去私自挑衅司腾,知道没有!” 第五十章 你看新闻了吗? 五长老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白墨岩一脸的凝重,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到底当家的如今丢了自己的弟弟,二公子生死未卜,如果一味的在这里掀起战火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白墨岩捏着照片,仔细的看了又看。 一张张的从头看到了尾。 因为他们和上头有交集,所以拜托那两个警察留一份照片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墨云消失的这次,实在是很有疑点。”白墨岩皱着眉头看向那些衣物。 照片上头,衣裳和鞋子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正是那天白墨云离开家的时候的穿着,如今在外头可能放了有几天,看起来皱巴巴的,也有些陈旧。 虽然没有到现场去看,可是从照片中也可以看出来,连内衣都在里头,什么都没少。 也就是说,如果白墨云真的是被人掳走的话,那么就是被整个剥干净带走的,这样的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吧?有哪个绑匪会将人直接剥干净带走?白墨云也不是什么高级人家,只是一个玄门家族的公子哥,好像还不至于被这么秘密的绑架。 退一万步说,这个绑匪若是真的有什么怪癖,就喜欢那样子绑人,为什么现场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呢?好像人就是凭空消失一般,现场连一两个拖拽的痕迹都看不见。 白墨岩深深的皱眉,直直的看向那些照片。当年母亲离世的时候,就一直嘱咐白墨岩要好生照顾自己的弟弟,没想到最后还是将白墨云给弄丢了。 如今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人在何方,更加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这都是压在白墨岩心头的几座大山。 正当他还在沉沉的思考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白墨岩吓了一跳。 他一看来点显示,是秦倣打来的。 也估摸着可能是司腾有事找他,大部分时间司腾都是不愿意用手机的,打电话什么的都是秦倣代劳,所以这回也不足为奇。 “喂,秦先生,怎么了?是司腾小姐有事找白某吗?” 秦倣在那头笑了一声,“是呀,您都猜到啦?那我把电话给司腾了,你们聊啊。” 司腾接过电话,声音有些冷淡,“白墨岩,你好。” 白墨岩有些受宠若惊,司腾很少这么客气的和自己打招呼,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如今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话,白墨岩不由得缩缩脖子,考虑了一下,最近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得罪司腾,才放下了一颗星。 “司腾小姐,您好。找白某,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腾顿了一下,轻声嗯了一下,“是有件事情,要拜托,白家主去做一下。你们白家平时在姑苏这一块儿待的日子比较久远,所以希望你们能帮我去打听一个人,叫李文轩,是市立医院外科医生。把这个人的所有信息都给我弄过来,谢谢。” 她还在最后加了一句谢谢,秦倣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脸色中带着些许赞许,还朝她暗暗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司腾知道秦倣是在夸她,但是专业养的夸奖有些讽刺,她还是不太高兴的撇撇嘴,不堪秦倣。 白墨岩继续问道,“不是,白小姐要他的具体资料做什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警察那边也不会帮助我们的,毕竟这是违反纪律的事情。” “等事情查清楚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司腾皱眉,有些不太高兴白墨岩的刨根问底,“这件事情不要让外人知道,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白墨岩赶紧在电话那头点头哈腰,“是,司腾小姐说不说,我们白家自然是一句话都不会往外头说的。这样,司腾小姐,若是人资料一找回来,我必然第一个带着资料来见你。” 司腾满意的点头。 “白家主,最近有没有看新闻?”司腾忽然开口问道。 白墨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没有,最近有点其他的事情,新闻都没有太关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司腾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既然没看,就先不谈了吧。你们还是先帮我找到那个李文轩的资料,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讨论。” 说着,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 白墨岩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赶紧找到了今天的报纸来看。 报纸上头一个很大的横幅,写着一个醒目的标题。 “我市连续三人无故失踪,最新失踪者为白氏集团的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