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娘咧，这可是98年
烈日炎炎，晃得人睁不开双眼。
顾安民以手扶额，好不容易适应，愕然发现……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消失不见，换成略显狭窄，土里土气的副驾驶。
刚刚汇报工作的女秘书，不知跑哪去了，换成一名坐在主驾驶，低头鼓捣什么的中分小青年。
并且，这车，挡风玻璃支离破碎，发动机盖严重损毁，前方侧翻着一辆驴车，整一副车祸现场。
‘这……’
‘被绑架了？’
‘不可能，为避免高利贷强制讨债，前两天刚招了五十名退伍老兵。’
‘但……这是怎么回事？’
顾安民茫然四顾。
前方是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柏油路。
两侧是杂草丛生，淌满泥汤的小路沟。
远处田地里，叶子发黄的玉米杆东倒西歪，偶尔可见起起伏伏的成片豆秸。
随后，顾安民瞥到摆放在仪表台的BP机。
其屏幕清晰显示着：【9/5—98】。
‘难道……’
‘98年9月5？’
“握了个草！”
怪不得地里的庄稼，跟大水冲了似的。
这时，主驾驶小青年，猛地抬起头，惊喜若狂，“小厂长，你醒啦？”
“……”
顾安民注视对方长着松鼠牙的鸡蛋脸，总感觉像哪个明星，张张嘴，本打算咽下心中疑问。
但扫一眼遮光板镜子里年轻十几岁的自己，以及额头渗血的简易包扎……
惊讶道：
“你谁啊？！”
“我张伟啊！”
“不认识。”
“……”
中分小青年愣愣神，急切道：“小厂长，你认真想想，我是谁？”
“你张伟啊！是不是傻？”
“……”
‘张伟是谁？’、‘看情况，俩人很熟。’
顾安民认真回想，可数遍记忆，愣是没能找到与之对应的人物。
并且，也找不到与眼前处境匹配的场景。
更重要的是……
98年，自家清贫如洗，连凑够学费都是个大问题，怎么被人称作小厂长？
难不成……
这个时空的老顾，也就是自家老爹，不走寻常路，发家了？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以老顾那种养死几头小猪秧，都要哭闹着上吊的软弱性格，压根就做不了厂长，只适合给自己工地看大门。
不行，得回家瞧瞧。
万一此老顾非彼老顾，乐子可就大了。
“张哥，这车还能开吗？”
“小厂长，咱自己修不好，得等个过路人，让对方帮忙给乡里或县里捎个话，找辆拖车。”
既然暂时回不去，那就从现场找证据。
顾安民当即拉开手套箱翻找……
随后又侧过身，依次掀开扶手箱，摘下主驾驶遮光板，抽出方向盘左下侧套套盒……
‘驾驶证是张伟的，机动车行驶证名字没问题，依旧是顾建军。’
‘但上面没有照片……’
‘还得再找找。’
顾安民左瞧右看，目光锁定放在后座的文件包。
无视中分小青年怪异眼神，自顾打开。
忽略众多材料，找到一张塑料皮包裹的纸质证件。
手写字体，黑白二寸照……
‘浓眉大眼国字脸，平时喜欢大背头，嘴巴下方有颗痦子。’
‘对上号了，是自家老子。’
顾安民暗自松了口，回头翻看其它材料。
建军砖厂，一部火16门轮窑，占地90亩，总资产80万。
厂长顾建军……
司机张伟……
娘咧，这可是98年！
普通工人薪资也不过六七百。
近百万资产，老顾是咋盘下来的？
可惜没有这个时空的记忆，错过老顾浓墨重彩的发家史。
但不管怎么说，富二代是跑不掉了。
回想另一个时空，老顾贷款全凭一张嘴，干啥啥赔，兄弟几个为了不让其混成老赖，几乎操碎心。
最终强制让老顾帮自己看工地，每天早睡晚起，保温杯里泡枸杞，腰里別着收音机，领着公司最高的薪资，加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的孝敬钱，完完全全就是躺赢。
而这个时空，看来老顾发育不错，换成自己要躺赢。
顾安民惬意万分，翘起二郎腿，随手按下车载收音机按钮……
‘祭奠我逝去的上辈子！’
‘从今天起，戒烟戒酒，锻炼养生，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富二代！’
‘不，做一名浪迹乡下的追风少年！’
下一刻。
横放在大腿上的文件包，从侧面滑落几页尚未来得及查看的纸张。
建行贷款、农行贷款、信用社首次贷款、信用社应急贷款……
借张海10万，月息一毛……
零零总总加起来，贷款总额起码有一百万。
“？？？”
没事贷这么多款干嘛？
尤其是，按民间贷规矩，月息一毛，一块钱每月一毛利，不算利滚利，每月1万息，一年要还23万，如果算上利滚利……娘的，这也忒黒了吧？
不对！
砖窑总资产80万，负债却高达100万。
资不抵债，要破产？
“这……”
…………
张伟受厂长嘱托，到城里接回其上大学请假归来的小儿子。
万万没想到，车子行至半路，不知从哪冒出一辆驴车，自己紧急制动，对方却闷头撞来。
驴车侧翻，轿子熄火，自己屁事没有，小厂长头破血流……
更可气的是，估计驾车的人看到小轿子太昂贵，提前跑路，直到现在都未露面。
并且。
晌午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这连个人影都没有的破路上，好不容易用土法给小厂子的脑门止住血，对方醒来，似乎有点失忆……
天呐！
不会被驴撞傻了吧？
张伟使劲搓搓脸，看对方手持贷款凭证发呆，悠悠道……
许久。
顾安民听完讲述，结合另一个时空，终于搞明白现状。
93年，两个时空的老顾，全都心血来潮，去市里买彩票。
只不过，概率学影响中奖额，导致两个时空发生偏差。
另一个时空的老顾，中了小三万，略微膨胀，仅养死一批小猪秧，令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个时空的老顾，中了三十万，格外膨胀，弃农从商，凭借口才说服全村同族亲朋好友，筹资筹款。
加上彩票和老本，以不算高，也不算低的价格，盘下由十里营官方经营，几乎快要破产的大型砖窑。
94年，老顾以恢复生产为由，从信用社贷款，改造砖窑，购置一台32吨挖机，以及水泵、码坯机等等。
96年，砖窑蓬勃发展，带动本地就业，促进本乡GDP，老顾捐钱建学校，事业荣誉双丰收，喜提进口别克林荫大道。
左手大哥大，右手小奖状。
老顾无限风光。
98年上旬，砖窑揽下纺织厂建设订单。
由于捐款和购置新车，老顾兜里紧张，短时间内又拿不到贷款，为了买地、买煤、买油、雇劳力，老顾只好找张海借10万高利贷。
如果没有这场洪水，完成订单，一个月内肯定能还上，其它贷款也不是问题。
但现在，大水裹挟着沙地里的盐碱，埋没大半个砖厂。
轮窑外哈风烟道坍塌，32吨挖机进水。
百万砖坯泡烂，千万红砖严重返碱。
纺织厂工地订单直接违约……
再辉煌的财富，在天灾面前，终不过一场泡沫。
村里乡亲见状，三天两头上门，要求退股。
老顾抹不开面子，拿出信用社支援的应急款……
如今，几大银行贷款期限已至，老顾存款却不满万，加上无法恢复生产，以及工地订单违约金……
富二代瞬间变成负二代。
“老顾没上吊吧？”
“目前情绪很稳定。”
“我就说么，他只适合看大门！”
张伟：“……”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在短时间内偿还百万贷款？
娘咧，这可是98年！
顾安民认真思索赚快钱的门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这个搞工程的，压根就不懂炒股。
而投资潜力企业，时间上又来不及。
‘算了，先回家。’
顾安民瞥一眼狂啃路边草的壮驴，“要啥拖车，肇事者跑路，驴车就是咱们的，让它拉咱回去，连拖车费都省了。”
“有道理！”
张伟眼神一亮，连忙下车操作。
顾安民紧随其后，翻过侧翻的木排车。
就在这时。
悬挂在车把手根部，通体漆黑的铸铁老铃铛，伴随摆动，传出古朴而悠扬的声响。
duang……
顾安民打个激灵，揉揉被震得嗡鸣不已的脑壳，满脸蒙圈。
这么响？！
还有。
为啥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敲响这铸铁老铃铛，将有无数壮汉蜂拥而至，这个世界，也会因我而改变。
什么鬼念头？
难不成……脑袋被驴车撞坏了？
“小厂长，快上车。”
“好咧！”
片刻后。
黑毛驴拉着轿车，轿车托着木排，浩浩荡荡直奔十里营……
第2章 海哥倒下了
以破砖、烂瓦、夯土墙为街景的乡道上，众多骑着大梁自行车的村民来来往往。
偶尔有辆小三轮，停在还算阔气的供销社，装上一提胶丝绳捆绑的三孔啤酒，突突啦啦拖起一屁股烟尘跑远了……
乡道中段不算繁华的岔路口，路东竖着一扇腐朽不堪的老牌坊，上书：十里营。
十里营之名，来历众说纷纭。
有说齐国与鲁国对抗，修齐长城，按烽火台间距，每隔十里设一营，而在十里营北方，还保留着孟姜女哭长城的记载。
也有说宋辽交战，为避免敌军袭击东京（开封），在百里之外，每隔十里设一营，而西北侧，则是陈桥驿。
但不论怎么说，在众多‘十里营’中，十里营能保留至今，全凭人多。
阳历9月5号，农历七月十五。
正值十里营大集。
赶集的村民人潮涌动，一股脑挤向中心街岔路口……
这年头，驴子拉车不稀奇，稀奇的是驴子拉破轿车，后面还拖着木排。
轿车内，张伟被臊的满脸通红。
顾安民却悠然自得，遇到离得近的男子，就透过车窗，递上一支老顾放在车内的软华夏。
“老哥，建军砖窑缺人，回村帮忙问问，工钱绝对往高了算。”
“没问题，没问题。”
“谢谢老哥，再来根华子！”
霎那间，更热闹了。
“别挤，别挤，这是头疯驴，别吓到它。”
许久，车队远离中心街。
张伟看一眼空了的软华夏，还有三包同样被散光的红塔山，张口欲言。
这可是连厂长都不舍得抽，放在车内衬托排场的好烟。
等回去，你就不怕挨打？
顾安民对此好无所觉，半躺在副驾驶，静静思索赚快钱的门路……
不多时。
道路两侧出现十几座并排的红砖平房。
这是乡里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响应乡里号召，迁出乡，或者迁出村子，在这片临近乡道的地头，盖的‘门市房'。
可惜，乡里发展缓慢，群众买东西也都去中心街，导致这些门市房，纷纷变成养殖场。
前面住人，后面养猪、养牛、养羊……
另一个时空，自家无缘与此。
这个时空，老顾发家致负，不仅坐落在位置最好的地段，还跟派出所面对面。
很安全。
“吁～～”
张伟止住驴子，后者没有理会。
顾安民发声，后者驻足。
张伟：“……”
随后，张伟下车拉开铁栅栏，顾安民牵着缰绳走进前院。
“厂长，我们回来了。”
“进屋说话。”
横向五间的门市房，左二，右三，右侧中间客厅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
顾安民拴好驴子，迈过前院，抬脚踹开厅门。
哐当……
房间挺大，条件却极其简陋，酷似被人抄过家。
厅内仅一张方形矮桌和几只破旧小马扎。
矮桌下放着两提三孔啤酒，桌面摆着几份小菜和一只烧鸡。
正前方，一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中年汉子，此刻正叼着香烟，目瞪口呆的注视自己。
瞧这副德性，妥妥老顾！
顾安民心中巨石落地，撑开马扎，拎起啤酒，咬开瓶盖，撕块烧鸡大快朵颐。
“？？？”
中年汉子，也就是老顾，满头问号，看向张伟。
出去上了三天大学，回来连爹都不喊了？
后者站在顾安民背后，暗中指指脑门。
直到这时，老顾方才发现自家小儿子的额头上，贴着一叠血迹斑斑的手纸。
当即小心翼翼询问道：“小五，你脑袋？”
“被驴撞了！”
“……”
听着没好气的回答，老顾目光呆滞。
这还是老实巴交，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小儿子？
尤其是，这厮竟敢在自己面前抽烟！
“咦？老顾，怎么没点上？来。”
刺啦。
看到凑到面前的火苗，老顾下意识吸一口……
顾安民甩甩火柴，回头看向张伟，“坐啊，傻站着干嘛？”
“哦，哦。”张伟犹如小学生，找个马扎，正襟危坐。
“……”
老顾脑子有点不够用，脸色一正，“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娘胎里！”
“……”
老顾脱鞋，作势欲打……
哐当！
忽然，厅门再次被踹开，走进一名五大三粗的纹身胖子，其身后跟着两名长相彪悍的小青年。
“老顾，我知道你在家！”
“咦？海哥，快请坐。”
老顾看到男子，连忙拿起软华夏，顺势示意张伟。
后者起身，端茶倒水。
“小五，叫海叔。”
海叔？
顾安民目视犹如黒涉会收保护费的白胖子，脑海里浮现出文件包里的复印件。
欠张海10万，日息一毛。
这是来收高利贷的。
俗话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借了，又按下手印，自然要还。
问题是，借款凭证没有规定还款日期，只以一年为限，到年底还早着呢。
虽然利息很高，高的离谱，到时候至少要还23万，但出来混的，要守规矩。
在另一个时空，能从穷小子，混到包工头，再坐上大老板，靠的就是守规矩，要不然早就进去了。
顾安民衡量双方体格……
咧嘴一笑，拍拍身旁马扎，“海子，来，坐！”
老顾：“……”
陆广富：“……”
张海：“……”
三个小弟：“……”
“傻站着干嘛？饭不香吗？”
“你小子………”
张海小弟反应过来，满脸怒气，就要上前。
顾安民本打算拿出抢工地的绝活，握紧刚刚拍过的马扎，向上一提，击其胯下，左手再趁对方弯腰，补上一记酒瓶脑崩，先声夺人。
不曾想，刚有所动作，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名壮汉。
板寸短发几乎碰触到门框上沿，魁梧身躯塞满一米二宽的半扇小门，整个人挡住照射进屋内的阳光，留下黑漆漆的一片阴影。
跟棕熊似的！
“嘶……”
不止顾安民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老顾、张伟，亦是如此。
‘凉了！’
顾安民决定认怂，抓小马扎的右手，瞬间变成拍一拍，左手举起的啤酒，转而放到嘴边咬开瓶盖，顺势露出虚伪笑容……
然而，尚未开口，门外的庞然大物，却犹如打排球一般，一巴掌呼向挡在其身前的海哥。
砰……
海哥捂着后脑勺，翻翻白眼倒下了。
海哥俩小弟咽咽唾液，抱头蹲地，看向顾安民，悲愤万分，“你小子真阴，竟然藏人！”
“？？？”
不是一伙的？
但肯定是讨债的。
老顾双手发颤，拿出之前没让出去的软华夏，“好汉，抽烟。”
“不抽。”壮汉满脸冷漠。
“好汉，不知您是哪路讨债的？”
“讨债？不，我是来投奔的。”
老顾：“？？？”
“谁是顾安民？”
“我～～”
顾安民弱弱的举起手。
“民哥，终于见到您了。我叫大马，来自草原，别看我沉默寡言，外表冷漠，其实我内心似火，奔放如歌，向往四海为家，自由一生！”
“马叔好，马叔一路辛苦了，马叔快请坐。”
“别别别，今后您是老板，我只是打工人。”
“工钱？”
“吃饱就好，谈钱伤感情。”
大马毫不见外的拎起张海丢到一旁，随便找个马扎坐下，打开啤酒对吹，随后抱起烧鸡狂啃，“嗝，舒服！”
老顾：“……”
张伟：“……”
顾安民眼神一凝，瞥到门外本应该拴好，现在却四处溜达的壮实小毛驴，骤然想起始终不见的肇事者。
难道是来取驴车的?
怪不得不要工钱……
不对啊！
驴车就在外面，直接带走，谁敢拦？
哦，差点忘了，对面是派出所。
胡思乱想中，顾安民下意识揉揉眼，蓦然发现视野右上角，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半透明数字：1/5。
“这……”
第3章 大马来投、老顾跑路
这一下午发生的事，令老顾头脑发懵。
张伟更甚。
爷俩坐在餐桌右上角，各自发呆。
顾安民心系奇怪的1/5，沉默不语。
大马或许真饿了，啃光烧鸡，双手如飞抓小菜，身旁啤酒已经空了六七瓶。
顾安民眼看其就要吃干抹净，狠抽一口烟，“马叔……”
“别，喊我、大、马！”壮汉表情冷漠，眼神锐利如刀，油乎乎的手指，点点自身胸口。
饶是顾安民在另一个时空抢工地，见惯不要命的狠人，此刻也有点发怵，“大马。”
“诶～～老板，您吩咐！”大马点头哈腰。
顾安民：“……”
“老板？”
“草原来的？”
“怎么可能，草原距离东山数千公里，又没有火车直达，一个月都赶不过来。我是草原人，环游全国，凑巧路过十里营，听说您招工，就来了，您放心，只要您不赶我走，我绝对不私自溜掉。”
‘我怕你大摇大摆的抢完，装上驴车再走。’
顾安民转念一想，自家除了欠债，似乎也没啥好东西，“大马，都会点啥？”
“种地、养殖、捕鱼、伐木、开矿……”
“……”
你咋不说十项全能？
顾安民明显不信。
“老板，无需怀疑，我当了十几年兵，下战场有点不适应，走南闯北，四处打抱不平，学的就有点多……”
‘是个狠人！’
顾安民当即决定，把对方当作顺毛驴，哪怕不工作，坐在这也是一尊门神。
君不见醒来的张海，再次偷偷闭上双眼……
大马吃饱喝足，起身道：“老板，似乎遇到点麻烦？”
“是啊，咱家有座砖窑，受洪水影响，砖坯烂掉，红砖严重返碱……”
“这么说，今天没活？太好了，我去睡觉。”
凎！
我以为你见多识广，有啥好办法呢。
顾安民一口啤酒呛出，气得直咳嗽。
“还有，我睡哪个房间？”
“旁边旁边！”老顾热情招呼道。
大马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等其背影消失在门外，张海猛地爬起，推着俩小弟鱼贯而出，边跑边喊，“顾建军，我知道你有难处，但我也要偿还银行贷款，不管怎样，到期必须还，要不然我炸了你的破砖窑！”
“放心，我肯定还！”
忽然，跑到院子里的张海，语调一变，“卧槽，谁家的驴，怎么咬人啊？我靠，后面还拖着一辆小轿车？！”
老顾闻言跑到门口，气急败坏跳脚大骂：“干恁娘，老子不还钱，你们也不能用驴车把我汽车拖走啊！卧槽，你们还敢砸烂我的前车窗？”
……
半个小时后。
屋内再次剩下最初的三个人。
老顾爱车‘被砸'，心疼的唉声叹气。
张伟知道车子毁坏原因，格外心虚，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顾安民研究1/5毫无所获，挠挠头，“抱歉，今天脑子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
“缓个屁！”
老顾举手打算拍桌子，却又担心吵醒隔壁已经打呼噜的壮汉，“老子云里雾里，必须给我个解释！”
“张哥，你说！”
“我？”张伟很茫然。
顾安民看一眼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饭，索性用酒瓶将塑料袋一股脑推到地上，拿纸巾擦擦油腻桌面，打开文件包，取出所有材料，“别整那么多没用的，咱们还是聊聊砖窑吧。”
“都这样了，有啥好聊的？我准备今晚带你母亲南下广区，投奔你三大爷，票都买好了。”老顾拿出钱包，亮出两张火车票。
“？？？”
我正考虑怎么解决，你却想着跑路？
这不是你上吊的性格啊老顾！
顾安民惊了，看向张伟，后者似乎早就知道。
“老顾，你跑路，我怎么办？”
“嗯？来的路上，张伟没告诉你？”
“事情有点复杂……”张伟开口准备解释。
老顾摆摆手，“算了，我来说吧，欠债太多，我担心讨债的去学校找你麻烦，索性把你喊回来。我跟武备领导挺熟，早就提前说好，下一季征兵，你报名，你几个哥哥在边疆，也能说得上话，直接走，我不信那些讨债的敢去军营。”
“父债子还，政审怎么办？”
“张伟告诉我，没这方面规定，再说，我只是经济纠纷，又不是思想错误，不耽误你走兵。”
默不作声的张伟，重重点头，“我是首都大学律法系毕业，我确定。”
“……”
你牛掰！
但你为什么屈身我家砖窑？
顾安民忽然惊觉，他对这个世界依旧很陌生。
“小厂长，有问题？”
“我爹走后，你怎么办？”
“我提前上车，帮厂长探路。”
“……”
你可真忠心。
顾安民陷入沉默。
忽然，老顾猛地站起身，翻腕瞧瞧黄金色的百达翡丽，“小五啊，我得去你姥姥家接你母亲，再去县里赶火车，要不然，时间上来不及。”
“你给我坐下！”
“火车票很贵的。”
“张哥，帮我老爹退票，要不然，我喊壮汉揍你！”
“好的，厂长。”
老顾满脸不乐意，“我才是厂长！”
“从今天起，砖窑是顾安民的！”
说到这，顾安民脑海里灵光一闪。
支开老顾，或许真能拖一拖贷款。
毕竟银行起诉，法院批捕，公安抓人，整个流程需要一段时间。
更何况这年头办事效率，远不如另一个时空。
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解决办法，就能把老顾捞出来……
另外则是。
砖窑停产，不是人祸，是天灾，上面对此有着极大的容忍度，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乡里合规合法的正经砖窑逼上绝路。
如此，砖窑起家，自己也能成为根正苗红的乡镇民营企业家。
“老顾，快去赶火车。”
“好咧！”
老顾拿起钱包，撒腿就跑。
顾安民无意间瞥到其手腕，“等等！！”
“怎么了？”
“把手表撸下来！”
“不行！”
“我喊壮汉了！”
“我是你爹！”
“赶紧撸……”
“……”
“咦？大哥大？摘下来！”
“……”
“我去，这西装不错啊！”
“你够了！”
“皮鞋尺码……咱俩差不多。”
“你滚！”
“老顾，麻利点，不然我喊壮汉。”
“……”
“纠结啥？你是跑路，带那么多贵重东西，半路被人劫了怎么办？”
“有道理！”
……………
四点钟。
老顾趿拉人字拖，身穿老汉衫大裤衩，踏上南下之路。
学其豪言壮语：这不叫跑路，这叫……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而投奔对象，则是自家三大爷。
顾家内部和谐，三大爷在南方搞装修，远比自家富裕，另一个时空自家揽工程，也是对方资助的起步资金。
只能说，老顾此行，等同旅游度假。
所以，了无一身，更安全。
张伟肯定留下。
律法高材生，可是做企业必备大杀器。
送老顾离开。
顾安民翻翻其'留下'的钱包，清点出35张蓝色伟人钞，旋即打开装有砖厂财务章、法人章、各种凭证和贷款合同的文件袋。
“咦？竟然还有欠条？”
此欠条非老顾欠别人，而是别人用了自家红砖，尚未结账。
张伟点点头，“我知道，
一是水泥厂，前年拉走50万红砖，单价一毛五，欠七万五。
二是砂石场，年初拉走20万，单价两毛，欠四万，
三是派出所，发大水之前，拉走六万红砖，单价一毛八，欠一万。
其它杂七杂八，都是比较熟的乡亲，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需要等到年底，各家劳力打工回来再结算。”
“派出所和乡亲们先缓缓，另外两家……明天去要帐！”
顾安民没问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不把钱要回来。
因为这年头在乡下开水泥厂、砂石场的，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所以，很难要回来。
顾安民收好欠条，“马叔……不，大马，起来干活！”
“来啦！”
“能打么？”
peng……
大马一巴掌拍散小马扎，鼓起肱二头肌，“老板，您认为如何？”
第4章 去要账、砖厂危机解决方案
第二天清晨。
张伟自掏腰包，买来包子油条。
哥仨吃饱喝足，一左一右，在顾安民带领下，直奔中心街。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若想讨债为生……不是，若想光复砖窑，仅有上辈子磨练的经验远远不够，还需具备气质、气场。
这东西，不是与生俱来，必须花时间培养。
当然，也可以包装。
比如……
把老顾的西装皮鞋，套在张伟身上，再为其补个领带和无框眼镜，大哥大在手，文件包塞在腋下，不笑不露松鼠牙，还真有电影大反派律师的模样。
比如……
到劳保店为大马选条军用小背心、迷彩大长裤，扎上高帮胶靴，系上牛皮腰带，再戴上墨镜，霎那间，距离魂斗罗只差一支古巴雪茄。
而顾安民……
在中心街溜达一圈，终于找到一家还算时髦的理发店。
其门口的小彩电，正借助DVD播放古惑仔，内侧坐着几名吊儿郎当的涩会小青年。
走进来一刹那，对方齐刷刷打量其手腕上的黄金色百达翡丽……
但随着大马出现，小青年们连忙扭头看向它处。
顾安民挥挥手指，“你们几个，出去。”
“……”
后者不敢吱声，鱼贯而出。
等屋内清净下来……
“咦？老板呢？”
“我在这……”
门外，刚出去的涩会小青年之一，扶着门框弱弱回应。
“哦，你进来吧。”
顾安民看向小彩电，先否定南哥、鸡哥的造型，再仔细研究乌鸦发型、教父发型放在自己头上的可行性。
随后摇摇头，来到镜子前。
里面这张脸，面皮白静，棱条分明，这鼻梁，这眼睛，这眉毛……十足三好学生。
看来，只能剃个小寸头，再搭配一幅复古小墨镜……
“老板，来，我给你画个图纸。”
理发店老板：“……”
俩小时后。
焕然一新的三人组，招摇过市，引得无数小娘们驻足偷看。
回家喝杯热水，稍作休息，直奔对面派出所。
十里营乡，人多地广，但所里仅有一名领导和三名干事，毕竟各村都武备民兵。
来到门口，粗略数数，整个所里也就六七间房屋，全为青砖绿瓦，看上去极其残破。
而从自家拉来的红砖，整整齐齐码在院内，看来翻盖项目尚未开工……
顾安民暗中记下此事，找到所长办公室，敲门走进去。
一番寒暄，混个脸熟，没有提及欠款，而是撕开老顾准备路上喝的铁观音，示意张伟沏茶。
随后拉来大马，告知所长，这是砖厂新招的安保。
可惜，这年头尚未普及微机，所长只是记下大马身份证号，并恭贺小顾老板喜得悍将，丝毫没能领悟某人想要了解大马底细的意思。
顾安民无奈，起身告辞。
殊不知，所长也松了口气……
“对了领导。”
走出屋门，顾安民瞥到停放在墙边的钱江750小垮斗，“我家小轿子昨晚被人砸了……”
“小顾，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们。”
“不是，我打算去趟水泥厂，可十好几里路，有点远，我家小轿子又不能开，领导您看，能不能借用小垮斗？”
“这……”
头发花白的所长，摇摇头，“公务车，不能乱借。”
“唉，天热路远，其实我也不想去，但砖窑出了这么大事，外面欠款总得收回……”顾安民拿出欠条，无意间露出派出所的那张。
“小李子！”
“在，所长啥事？”
“送顾老板走一趟。”
“好咧！”
顾安民收起欠条，“领导，这多麻烦。”
“不麻烦，为人民服务！”
………
秃噜噜……
小胯斗冒着黑烟，驶出十里营派出所。
李干事驾驶，大马与张伟挤在后座，顾安民缩进斗厢，一路狂奔……
十里营水泥厂，另一个时空也有。
严格来说，应该叫私人水泥作坊。
一座二层小楼，一台粉碎机，两座土窑，十几个村民，每天出产一百多吨。
算不上正规，也肯定没有齐全手续。
顾安民甚至都能猜出生产环节。
运来石头，高温烧成石灰，拌入土料，混合均匀，再次高温加工，产出水泥半成品。
接下来，磨粉，加入胶凝剂、性能调节材料等等，期间根据需求，制定粉末粒度，形成一定颗粒级配，增大其水化面积。
若想以假乱真，还可以掺入钢渣、矿粉……
什么标号325、425，随意贴。
没办法，另一个时空搞工程，遇到的假水泥太多，顾安民对此熟悉的很。
但就是这个小小水泥作坊，起码价值六十万。
因此，乡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哪来的经济？
而水泥厂能垄断十里八乡，靠的可不是口碑，而是……你能买到水泥的地方，都是我的下家，不然，你只能跑更远的地方去买。
98年，道路稀少，县区之外每二十里一个收费站，运输十分不便，而村民，又有几个能买得起农用三轮车？
顶多拉着地排，跑上十几里，买到稍微便宜点的水泥。
殊不知，同样是这个小水泥作坊出品。
也因此，垄断十里八乡的水泥厂，厂长威名，远超玩高利贷的张海。
老顾？
若有这种威名，他还用得着跑路？！
…………
小垮斗的到来，没有惊动被粉碎机嘈杂声淹没的水泥作坊。
顾安民丢下老顾的半包软华夏，让给李干事在外等待，领着大马、张伟，直奔二层小楼。
双方无冤无仇，只是欠债，他也没打算怎么着。
先礼后兵，先软后硬，如果真要不回来……
顾安民扫一眼前院，那里停着一辆大号拖拉机车头。
其后方挂着两节车厢，车厢内层层叠叠，铺满袋装水泥……
小作坊水泥，并非无法使用，只是按照官方标准不合格。
若拿去盖点临时建筑，或者普通仓库、塑料大棚，倒也能用个十几二十年。
念及到此，顾安民想到同样欠自家账款的砂石场。
如果从那边搞一批砂石骨料，加上严重返碱卖不出去的红砖，回头再去废品收购站淘点钢筋、铁丝网。
砖厂那么大空地，三通一平，砌筑盖房……
一批豆腐渣工程，就这么问世了。
然后拿去抵押贷款……
当然，银行不傻，必须喝上几场，或者让这些豆腐渣工程具有一定价值。
但只要让对方把信誉贷款改为抵押贷款，将偿还期限推迟十年，甚至二十年……
砖窑危机不就暂时解决了吗？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办事方式，顾安民认真思索，认为‘豆腐渣计划’很可行。
当即决定把这些水泥拉回家。
“大马，会开拖拉机吗？”
“还没学会。”
“张伟，你呢？”
“我会开轿车，不懂拖拉机。”
“看来，本厂长只好亲自出马了。”
顾安民撸起长袖，旋即又想起什么，“大马，等会我把车开走，如果他们动手，你千万别发狠，若一巴掌下去，把场面整的跟拍西瓜似的，咱们哥仨妥妥要吃花生米。”
“放心吧老板，我晓得。”
“那就好。”
顾安民点点头，示意张伟拉开一楼的铝合金‘风门子’。
客厅内，六个中年汉子围坐在一起，正在打够级。
“一大一小，七个尖！走了！”
“等等，三大俩小，四个二，恭喜你，点、烧、大拉！”
“咳咳，孙厂长在不在？”
张伟打断嘈杂，吸引全场目光。
其中一浓眉大眼的矮壮汉子，昂头眯眼打量一番，“你似乎是……老顾家的司机？来我这作甚？”
“咱前年欠的砖钱，该结了吧？”
“什么砖钱？不知道。”
peng……
话音落定，大马抬脚踹飞铝合金门窗。
在满屋子目瞪口呆中，双臂一撑，顶破内侧木质屋门，抖动小背心勒紧的胸肌，虎步迈入客厅。
随后，单手拎起一打牌的汉子，脱下其短衫擦擦小板凳，似乎感觉有点矮，又踹开另一名汉子，将两个板凳叠在一起，回头看向门口，“老板，请坐。”
顾安民抬起戴有金色百达翡丽的手腕，摘下复古朋克风格的小墨镜，坐在大马身前，“认识一下，我叫顾安民，从今天起，建军砖窑归我管。”
众人：“……”
而远处，同样播放古惑仔的黑白电视机中，乌鸦哥刚好摘下墨镜，手握桌沿，潇洒一掀……
第5章 拆家小能手：大马
目睹大马彪悍，小楼内鸦雀无声。
眼看顾安民脸露不耐……
浓眉大眼的矮壮汉子，也就是水泥厂厂长孙兴，起身走向电视柜，拿钥匙打开底层抽屉，取出里面所有蓝色伟人钞。
“小顾，额……顾厂长，其实，早在听闻砖窑出事的时候，我就打算把钱送过去，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与其被银行没收，不如把钱放我这，哪怕您父亲进去，我也能用这些钱帮你读完大学。”
“承蒙好意，我认为，还是把钱握在自己手中比较踏实。”
顾安民说完，看向张伟。
后者清点账款，数上三遍，抬头道：“五万五，缺两万。”
“孙厂长，什么意思？”
“对不住，我手头现在只有这么多……”
话未说完，大马掀桌子。
打牌的汉子伸手阻拦，却见这位壮如蛮牛的野兽，怒吼着抬脚回旋踢，将打牌的木制方桌踢了个四分五裂。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其高高跃起，左手扯下顶部吊灯，右手握住边缘吊顶……
哗啦……
吊灯肢解，吊顶碎裂，厅内尘土飞扬，大马兴奋咆哮，“这是一场战争！”
下一刻。
黑白电视被踹飞，长条电视柜被捣烂，窗户棂子被踹到楼下，地板砖被跺出无数裂痕……
轰……
墙破了个大洞。
整栋小楼都在颤抖。
留在厂区大门口的孙干事，叼着烟卷目瞪口呆，打牌的汉子们做群兽散……
顾安民搂着张伟，躲在门后，见躲在另一个门后的孙兴看向自己，“孙厂长，不瞒你说，我这安保大队长发起飙，连我都怕。”
孙兴眼角抽动，“顾、顾厂长，我手里真的只有这么多，最近查环保，我这厂子打点关系，差点把老本陪进去。”
“胡说八道，来之前我早就打听清楚，你水泥厂日产百吨，每吨售价一百七，毛利二十，每天净赚两千块，每月进账六万，年收益七十多万。”
“可我打点关系就要花掉一大半，加上养几个闲人，再吃吃喝喝，年终兜里剩不下几个……您父亲也做这行生意，不可能不明白。”
“你可别乱说，我家手续齐全。”
“所以你家破产了。”
“……”
好有道理。
顾安民愣愣神，眼看勇士已经开始徒手拆墙，连忙喝止，“大马，走了！”
“好的老板！”
“孙厂长，给你一周时间，把剩下的两万，不，加上两年利息，总计六万，如数送到砖窑，要不然……我让张海炸了你的破水泥厂。”
“六万？不可能！再说，张海不敢。”
“我欠他23万，你不还我，我不还他，你说他敢不敢？”
“……”
等顾安民离去，打牌的汉子们，颤抖着聚集到孙兴身边。
“厂长，要不要拿喷子？”
“没看到大门口的李干事？再说，真动手，以后还做不做生意？”
“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法院上门，手写纸条无效，或许咱们不用还了。”
“万一张海来炸水泥厂……”
“草特么，这个死放高利贷的，只是跟着民兵连爆破一座废弃老桥，还真以为自己啥都敢炸？”
这时。
一名全身蒙灰的劳力，急匆匆跑来，“厂长，不好了，有人把拖挂开走了。”
“嗯？”
孙兴垫脚一瞧。
只见自家装满昨天库存的拖挂，由派出所的小垮斗开路，拖着一屁股烟尘遥遥远去……
“我xxx！”
“厂长，咱的车怎么办？”
“证件都是咱的，怕啥？没车就先放假歇两天，各回各家，看谁能熬过谁！”
孙兴说完，忽然阴恻恻一笑，“另外，告诉张海，老顾的儿子从我这拿走10万块。”
“不是5万5吗？”
“你是不是傻？老顾借张海10万，年底要还23万，砖窑遇到这破事，你认为张海能拿到全部利息？现在告诉张海，老顾儿子手里有10万，张海会怎么做？”
“厂长妙计安天下……”
“滚，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瑜！”
“……”
……………
秃啦啦……
大号拖拉机引擎声，遮掩小垮斗的咆哮，疾驰在前往十里营的省道上。
顾安民一手方向盘，一手搓动水泥样品，仔细研究其成分。
卖相还算可以，至少不次于325，但质量如何，依旧要回去做一下性能试验……
张伟坐在驾驶室侧旁，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跟老顾那么多年，跑前跑后，端茶倒水，送礼赔笑，何时这么爽过？
万幸昨天下午'玄武门惊变'，没有站队太上皇，而是脑子一热，投奔五太子。
舒服！
张伟取出红塔山……
“抽这玩意干啥？来根华子。”
“谢谢厂长。”
“收回来的五万五，留下五千，其余拿去修车，不止林荫大道，还有挖机，顺便再买几箱好酒。”
这年头，做生意，要么能打，要么能喝。
顾安民思前想后，决定选择后者，因为选择前者的大多进去了。
因此，要提前备几箱档次各一的白酒，用于应对不同场合。
“厂长，挖机暂时没法修。”
“嗯？”
“洪水来的时候，挖机正在河堤装土，来不及撤离，后来挖机被冲进大沟，32吨重，周围又全是两米深的泥汤，拖拉机进不去，人力更拉不上来。”
张伟闷口烟，面带愁容，“而咱家烧砖用的都是黏土，等洪水退去，挖机被稀巴烂糊住，自身又无法启动，拖拉机打滑……”
“所以，直到现在还丢在原地？”
“嗯。”
张伟点点头，“另外，咱家没住人的那两间房子，堆满砖机杂物，放不下这么多水泥。”
“砖厂有空地没？”
“有，窑洞全空着。”
“那就去砖厂。”
烧砖需要粘土。
数遍十里营，有黏土的地方，唯有‘大泽’。
大泽，顾名思义，一片辽阔的洼地。
曾经黄河从此过，筑堤修坝，用的全是黏土。
后来黄河改道，留下八百里水泊。
再后来，水泊消失，仅剩一条条黏土岗和黄河冲积的盐碱地。
盐碱地，又叫‘不毛之地’，在这年头，完全无法种植庄稼，因此诺大土地，一直荒废。
等到八十年代，十里营考虑到乡里发展，来此投资砖窑，受资金影响，就起盖一座老式的一部火，拥有16个门洞的轮窑。
然而，烧窑是个技术活，乡里搞来搞去，不是烘窑的时候烧裂窑墙，就是急升温整塌拱顶，又或者将窑头烧倒，频繁出现‘过火砖’和‘裂纹砖’。
折腾好几年，亏了几十万，凑巧官企私营化改革，最终便宜老顾。
老顾不懂砖窑，但喜欢瞎折腾，五湖四海到处摇人，请来一批又一批专家，嘿，还真烧了起来。
再然后，就有了老顾辉煌发家史，和成为全乡首负的故事。
顾安民一边开车，一边倾听张伟讲述。
等路过派出所，跟李干事告别，随后一路南下，进入大泽，跑上五里地，来到建军砖厂。
远远望去。
辽阔场地上，横成排，竖成列，摆放着无数等待晾干的砖坯，它们或散乱，或坍塌，或化成土堆…
而避免其暴晒的草席，被洪水卷进路沟，即便相隔甚远，依稀可以闻到沤烂的馊味。
砖窑前，煤矸石粉碎机、混合搅拌机、码坯机、分坯机……全都沾满干裂烂泥巴。
砖窑后，顺着一条长满杂草的沟壑小路，数不清的'白砖垛'林立左右，延伸向视野尽头。
白砖垛，也就是以前的红砖垛。
由于严重返碱，酷似长白毛，析出盐晶一般的物事，因此变成白色。
如果拿去砌墙，且不说能否与混凝土粘合，哪怕砌墙成功，后续刷腻子、喷涂乳胶漆，必然鼓皮、干裂，甚至无法贴瓷砖。
并且，经过风吹日晒，红砖粉化、脆化，说不定已经变成'饼干'，一掰就碎。
整个砖窑占地150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盖满建筑看不出什么，但若以这种方式铺满所有场地……
壮观场面令人头皮发麻。
再加上，
维修挖机需要花钱，
清理场地需要花钱，
重启砖窑需要花钱，
恢复生产需要花钱……
顾安民深吸一口气，压下涌上心头的绝望，“不要怂，万能小顾绝不会被烦恼熬秃头！”
第6章 招工、古怪设想（合同已寄，求收藏，求推荐）
一片狼藉的建军砖厂。
顾安民没着急卸载水泥。
而是从砖窑仓库找到卷尺，指挥大马与张伟，按照砖厂租地合同，对晾晒砖坯的空地，展开测量。
既然决定造豆腐渣工程抵押贷款，那就做的像样一点。
地基，也就是'大地'，下挖半米，然后夯实，工程量有点大，人工太慢，需要用到挖机和拖拉机带动的夯锤，回头把大型拖拉机改改。
基础，也就是墙与地的连接处，造一圈高性能红砖砌筑的地梁，无需条石，也无需浇筑，从砖窑拆一批高性能红砖，简简单单，做个样子就好。
承重……不要墙，只要柱，每一间的四个角，各设一座，为了质量……都豆腐渣了，要啥质量。
顾安民手持记事本写写画画，最终还是给承重柱配上钢筋。
墙体，什么二八墙、三七墙，全都不用，要用空斗墙，不仅省砖，还能多砌几间。
屋顶，浇筑太贵，不如采用楼板，简单也方便。等会让张伟拆掉运送砖坯的木排车，凑出木板支壳子，然后自己配筋，砌上几块。
想到这，顾安民记起小作坊水泥的性能，顶多达到325级别，别特么锤屋顶的时候，把自制豆腐渣楼板夯出几个大洞。
思索片刻，当即决定下午再找一趟孙兴，亲自配点高性能水泥熟料。
至于豆腐渣工程框架砌完，拿什么锤屋顶……
石灰、石子，孙兴那里全都有。
多好的债主。
顾安民感叹着撕下十几页纸张，拿出在水泥厂捡来的计算器。
归归归……归零。
噼里啪啦，狂按许久。
等到晌午头，纸张布满公式和计算结果。
包括：钢筋型号、配筋间距、楼板尺寸、用料参数，以及用于施工放线、挖槽支模的结构施工图，用于校准前者、描述房屋整体的建筑施工图。
另一个时空搞了几十年工程，徒手画出楼体图纸有点难，但小平房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忙完这些。
顾安民看向张伟，“砖厂的铁掀、铁锹、手推车一类的工具，还有吧？”
“有的厂长，全在咱家那两间杂物室。”
“那就好。”
无需重新采购，又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像砌墙工具什么的，基本都是民工自备。
因此，接下来就是招工，开展三通一平，通水、通电、通路，平整场地，为建设项目做准备。
顾安民收起记事本，环顾一圈砖厂，“电线、电话线、抽水泵，都还能用吧？”
“可以，只是电话月租费和前几个月电费没交。”
“那你现在就去交。”
张伟体验到要账的快感，闻言有些失望，“咱不去砂石厂要账啊？”
“不急，让子弹飞一会。”
“？？？”
来的路上，顾安民了解道。
砂石厂与水泥厂完全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黒涩会。
人家做生意，无需下家，哪里有工地，直接把车开过去，砂石一卸，伸手要钱。
价格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反正你必须用。
老顾性格软弱，又好面子，如果把砖厂搞建设的消息，通过招工传出去，哪怕对方欠自家账款，十有八九也会跑来‘强买强卖’。
到时候把沙石一卸……
这就是我的了。
如此，他就不用开着挖机和大型拖拉机，累死累活的跑去讨账，甚至连油钱都省了。
“还有，张伟，顺便帮我招五十名小工，二十名砌墙师傅。”
“着急用？”
“肯定啊。”
“这……厂长，砖窑出事后，以前负责招工的，跟建筑队去了东北。”
“那你买几箱烟酒，档次也别太好，去下面村子转转，找各村村长，每人送上一箱酒或者一条烟，让他们用大喇叭帮忙喊一喊。”
“厂长，今年庄稼收成不好，加上南方和东北受灾，许多地方需要重建，乡里劳力为了养家糊口，要么南下，要么北上，留在家里的不多，恐怕很难招到人。”
“你姑且去试试。”
“嗯。”
张伟挎上文件包，转身准备离开，似乎想什么，“工资怎么定？”
“咱乡里小工多少钱一天？”
“管吃，八块钱。”
“这么低？泥瓦匠呢？”
“十五。”
“……”
顾安民思索片刻，感觉乡里劳力出远门，目前招工确实挺困难，“那就各加五块。”
“太高了吧？”
“你招来人再说。”
“好的。”
这时，大马蔫了吧唧的走上前，“老板，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让张伟订好，托人送过来。”
“两个肘子，一只烧鸡，五瓶啤酒，六个馒头，最好再来两包花生米。”
“……”
早上的时候，顾安民目睹大马饭量，惊为天人。
但仔细想想，这么能打的手下，吃得多并不过分。
如果以后饭钱开支实在太多，大不了从工资里扣……
………………
片刻后。
张伟徒步返回十里营。
大马跑去卸下拖拉机车头，学习如何驾驶。
顾安民则是走进窑洞，观察砖窑实际受损情况。
十六个窑室，被洪水寖泡的同样返碱。
外哈风，也就是每个窑室侧墙下部的排烟孔，绝大部分垮塌。
火眼，又叫'投煤孔'，被凝固的燃料堵死……
如果不进行返工重建，这窑烧起来绝对会炸。
拱隆隆……
就跟放闷雷似的。
怪不得连负责招工的也跑路。
用三个字总结：没救了。
思索着，顾安民来到砖窑北侧一排小平房前。
这里应该是厂长室、会计室、更衣室、夜班员工休息室……
粗略数数，十五六间，全为红砖砌筑，水泥抹缝，楼板做顶，大部分屋檐已经干裂，边缘生长一圈稀稀拉拉的荒草。
房间内布满干涸黄泥，有的陈列着木制上下铺小床，有的摆放着椅子橱柜，但除了这些，再无它物。
想到张伟说的那两件杂物室，顾安民忽然明白自家客厅为啥空荡荡一片了。
老顾害怕要债的跑来抄家，提前把东XC起来。
对面就是派出所，出点啥事吼一嗓子就等于报警……
这时。
通往砖厂的荒野小路上，bu啦啦的跑来一辆使用马达带动的大梁自行车。
其后座两侧，各绑着五层木制饭盒。
不用想，饭店送餐的来了。
学习驾驶拖拉机的大马，鼻子贼灵，背对'外卖'，熄火停车，跳下驾驶室，撒丫子冲上去……
送餐的小青年原本挺悠哉，看到这厮凶神恶煞的模样，趁其还未跑到路边，惊恐大叫着加速冲过砖厂区域，一路向南，消失在大泽深处……
大马挠挠头，很是茫然：“不是咱的啊？”
顾安民：“……”
你特么饿着吧！
……………
一个小时后。
烈日当空，烤的皮疼。
送餐的小青年最终没敢掉头。
大马依靠在拖拉机轮子阴影中，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老板，我想吃饭……”
“谁让你吓唬人家？”
说实话，忙活一上午，顾安民也很饿。
尤其是，荒郊野外多蚊虫，早上来的时候又没买水，加上自己穿的还是短袖……
这叫一个难受啊。
有心离开，想到大型拖拉机是'抵押物'，不怕蟊贼偷，就怕孙兴开回去。
所以，必须留下大马看场子。
至于他回去买水……
万一在大街上遇到孙兴，又或者张海，没大马在身边，被揍了怎么办？
而让大马去买水，万一孙兴那帮人来砖窑，他依旧免不了一顿揍。
这是个死局，只能等张伟回来。
“好饿！”
顾安民躺在木排车下躲避暴晒，挥手驱赶野蚊子，瞥到车把手上的铸铁大铃铛，下意识勾子吊锤摇一摇。
duang！
嗯？
又响了？！
顾安民打个激灵，猛地坐起，却闷头撞上顶部木排车。
“嘶……”
昨晚研究1/5未果，转而研究这个始作俑者，然而，吊锤就跟卡住似的，任凭他如何摆动，始终毫无反应。
而现在……
顾安民爬出木排车车底，感受着烈日暴晒，想到昨天敲响的时间点。
难道……
24消失冷却机制？
“厂长，我回来了！”
这时，通往砖窑的荒野小路，张伟骑着与之前送饭小青年所骑，十分类似的'马达版大梁自行车'疾驰而来。
大马扑棱着爬起身，冲上去打开后座食盒，狼吞虎咽……
顾安民翻出矿泉水，灌上两口，“回来这么快，事情办完了？”
“电费、电话费，走那就交上了，顺便买了部固定电话机。招工的事……小工没问题，关键是砌墙师傅，我跑六七个村，都说不在家。”
“那就麻烦了。”
十里营的村子，都聚集在一起，而非四散开来。
比如赵村，以前在省道路南，随着发展，把后辈安置在路北。
而向东是李村，向西是胡楼……
如此，王村、黄村等等，沿着省道排开，再转到中心街，构成十里营。
只跑村长家，一个小时足够了。
但找不到砌墙师傅……
“老板，别着急，我会砌墙。”大马嘴里塞满肘子，含糊不清安慰道。
“咱又不是盖一座房子，哪怕我也会，咱俩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我会带学徒。”
“嗯？”
大马抓把土，搓掉手上油腻，拍拍张伟肩膀，“小伙子，我看你有砌墙潜力，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泥瓦工？”
张伟：“？？？”
“来，我教你。”
大马说着，走向砖垛，先拉开卷尺充当水平线，随后拿起返碱红砖，一丝不苟的平铺，“砌墙总纲，抄平、放线、摆砖、盘角、挂线、甩灰、勾灰、摊灰、勾缝、清理，重点要掌握砂浆饱满、横平竖直、上下错缝……”
在顾安民目瞪口呆中，原本懵圈的张伟，竟然认真的点点头，“师傅，我懂了。”
不仅如此，其还有模有样的开始实践……
“这……”
顾安民惊了。
旋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泥瓦匠薪资几乎是小工的两倍。
会砌墙，谁愿意搬砖送灰做小工？
而无法成为泥瓦匠，无非没有实践的地方，缺少砌墙抹灰的经验。
既然要造豆腐渣工程，大马又会带学徒，为何不组建'泥瓦匠培训班'？
只要给我一百……不，三百块钱，我就教你如何砌墙抹灰，并提供实践场地。
如此，我的豆腐渣工程无需招工，就能盖起来。
而瓦匠培训班，还能增值这批豆腐渣工程的价值，更有利于抵押贷款。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不错。
顾安民拿出记事本，思前想后进行补全。
比如，前期砌墙不能用水泥，而是沙土。
哪怕砌墙不合格，也可以随时拆除。
等学徒熟练了，再换上水泥，名曰：岗前实训。
对了，派出所的翻盖项目，可以拿来真正实践。
还有，98年，建筑岗位已经实行八大员，比如施工员、质量员、安全员……
其中，施工员最好考，不，这年头几乎不用考。
等学徒们忙活完这批项目，再带他们考个证。
以此证明我顾厂长的人品。
完美！
第7章 再临水泥厂
顾安民记下'招工变招生计划'，以及'豆腐渣工程增值计划'，随后写份宣传单：
还在为发家致富发愁吗？
还在为身无一技之长苦恼吗？
来吧，安民瓦工培训班，圆你一个远大梦想！
联系电话：9066……（大哥大号码）
张伟拿到纸张，看完之后，很是怀疑人生，“厂长，这……”
“哪那么多问题，快去印刷传单。”
“可咱没有培训班的教学资格啊。”
“泥瓦匠……有这个专业？”
“似乎没有……”
“那咱们就不叫教学，叫技术探讨和论证。”
“……”
张伟目瞪口呆。
天呐，才上三天大学，竟然比自己这个律师还会玩？
“对了，帮我从周围村里借几个大喇叭。”
“好的厂长。”
这次张伟没敢多问，骑上'马达自行车'再次返回十里营。
等对方离去，顾安民找来吃饱喝足的大马，将木排车挂在大型拖拉机车头后方，然后装上驴子……
仅在砖窑留下两节装满水泥的车厢。
“哼哼，谁能偷走，算我输！”
顾安民挥挥手，示意大马开车，“走，再去趟水泥厂。”
………………
上午刚结下梁子，下午就要借用人家设备，怎么也要买点礼物，修复修复关系。
因此，路过十里营岔路，顾安民在水果摊买了两个西瓜，又跑供销社秤了五斤鸡蛋。
很够意思。
五斤鸡蛋，可是十里营红白事标准。
然而。
来到水泥厂，铁皮大门却从里面锁的严严实实。
“孙厂长，开门呀！”
pangpang……
“孙厂长？我小顾！”
“孙厂长，在不在啊？”
“我进去啦！”
大马拿大型拖拉机的摇把，从铁皮大门右侧底部一撬，顶开半米缝隙，双手拖住，向上一抬，将整个大门卸了下来。
顾安民将大型拖拉机开进院……
却发现，作业区少了粉碎机的嘈杂，小楼里也没了打够级的兴奋叫喊。
而走进小楼，客厅依旧是上午离开的那副模样，登上二楼，六七个床位空空荡荡。
“人呢？”
顾安民四处寻找，最后来到作业区。
里面工具齐全，原料堆满，只是不见工人身影。
拉开电闸……
嗡……
设备运转正常。
“怎么回事？”
顾安民有点摸不清头脑。
大马从另一边溜达回来，“老板，人家似乎放假了。”
“哦？那咱干活！”
嘎啦啦……
不多时，粉碎机再次轰鸣……
“大马，你会加工水泥吗？”
“必须的。”
半小时后。
某人身影出现在小楼客厅，拿起未被砸坏的电话，参考写在墙上的通讯录，找几个备注带'小'的名字，比如采石小张、煤矿小孙，向什么杨哥、黄哥，直接略过，然后拨通号码。
“歪？采石场小张吗？我水泥厂，来五十吨页岩……好咧，月底结，啥？年终结？那更好。”
“歪？石灰厂小刘吗？我水泥厂，来十吨白灰，十吨石膏……”
“歪？炼钢厂小丁吗？我水泥厂，来十吨高炉矿渣……”
“歪……啥？我是谁？孙兴的侄子，孙二愣子，咋滴？！”
“歪……”
一小时后。
众多运输车陆陆续续抵达水泥厂。
顾安民掏出新买的软华夏，以孙二愣子名义，东奔西跑，让烟、签字、送点红包让司机帮忙卸货。
俩小时后。
炉窑冒烟，开始新一轮高温加工……
三小时后。
送原料的司机，各自放好蓝色伟人钞，略带不好意思，又十分热情的帮忙把新生产的水泥，送往派出所……
………………
派出所。
头发花白的王所长，拦住卸货的石灰厂司机，“你们怎么回事？”
“回所长，这是水泥厂孙二愣子……不，是孙哥送给对面的货，用于偿还之前账款，由于对面没人，孙哥说先放所里。”
“孙二愣子？”
王所长脸色古怪，刚打算仔细盘问，李干事快步跑过来。
“所长，小顾打电话说，有一批货，由于家里没空地，砖窑又不安全，先放咱们这。”
“哦？”
王所长眼神一转，想到上午某人去讨债，瞬间想明白事情大概原委，然后又想到自家那张欠条，“你们卸吧，别乱跑。”
“好的所长。”石灰厂司机拿出软华夏让一根。
王所长若无其事接下，更加确定心中猜测，脸色也愈加古怪，等司机跑去忙活，感叹道：
“这小顾，了不得。”
孙干事不明所以，“所长，怎么说？”
“又是一祸害。”
“我看他人挺好的。”
“你那半包烟抽完了？”
“……”
“警告一次！”
“是，所长。”
………………
水泥厂西北方向，孙垓（村）。
某农院内，几个汉子围坐在枣树下打够级……
“咦？大哥，水泥厂方向冒烟了。”
孙兴闻言，回头眺望一眼，“黑烟，应该是谁家在烧垃圾……来的时候断电没？”
“拉了闸。”
“那就没问题。”
一小时后。
“大哥，情况有点不对啊，怎么还在冒烟？”
孙兴打牌连输三把，有点郁闷，“哪这么多吊事，打牌！”
俩小时后。
“大哥，或许真出事了，那烟越来越浓。”
“你特么不放心，就自己跑一趟，我们五个留下打保皇。”
三个小时后。
“大哥，二哥怎么还没回来？”
孙兴起身，遥望水泥厂方向，可惜，天色已晚，看不清楚，“我怀疑那厮打牌腻歪，跑去找娘们了。”
“嘿嘿，二哥还真和村东头小寡妇好上了。”
“妈的，老子都没婆娘，这家伙倒是享福……走，去县城洗个澡。”
“大哥，我总感觉事情不对劲。”
“老四，你特么也有姘头？”
“不是，我想去水泥厂瞧瞧。”
“那你去吧，我们去县城洗个澡，打麻将。”
………
水泥厂。
“马哥，您让我歇会好吗？”
“干活，要不然卸你一条腿！”
“……”
孙二哥愁眉苦脸，将水泥塑料装进蛇皮袋，瞥到门口，“咦？四弟，你怎么来啦？”
片刻后。
孙四哥：“马爷，您看我这活干的还标准吗？”
“嗯，好好干，要不然我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没有第三只眼！”
孙二哥、孙四哥：“……”
这时。
在另一个作业区配料的顾安民，兜着十几颗用生石灰烧熟的鸡蛋走进来，刚打算喊大马吃点晚饭，却看熟料作业区多出两个人……
嗯？
这次来俩壮汉？
还有点面熟……
不对啊，为何这么瘦弱？
难不成……
一个变俩，严重缩水？
“顾厂长，您放我们走吧。”孙二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哀求道。
“什么顾厂长，以后跟大马一样，喊老板！”
这新来的不懂规矩，顾安民佯装生气，说完，热情招呼道：
“来来来，先吃几颗鸡蛋补补。”
孙二哥、孙四哥：“……”
………
十里营南侧，大泽。
张海听闻水泥厂孙兴放出的消息，知晓顾安民拿走十万块，当即领着十九名小弟，趁着夜色赶到砖厂。
看到已经送上电的那一排小平房，以及灯光照亮的两节满载水泥的车厢，“哼，我说家里怎么没人，原来跑这躲起来了。”
“海哥，我们这么做？”
“他有个能打的壮汉，咱们先在厂长室门口布上网，然后激怒对方，等他冲出来，你们直接拉网，将其困住，我再找姓顾的讨要他从孙兴那带回来的十万块。”
“好的，海哥。”
“走！”
二十个人悄悄上前。
谁也没注意到，队伍里多了个人。
不！
张海察觉到了。
暗中数数，确实二十一个！
环顾漆黑如墨的大泽，再瞧一瞧死寂的砖厂，尤其面对己方的八个黢黑窑洞……
张海冷不丁打个哆嗦，霎那间，只感觉背后凉飕飕，一股热流顺着两条大腿根流动后脚跟……
蓦然。
一个声音悠悠道：
“你们谁是顾安民？”
海哥直接跪了，泪流满面：“爷爷，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都不是顾安民。”
第8章 招工变招生
海哥病了。
据说夜闯大泽，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后，头痛脑热，满口胡言，就连说梦话都在嘟囔：我不是顾安民！
这令王所长再次确定心中猜测。
顾家小五，妥妥又是一大祸害！
毕竟只有大祸害，才能镇住小祸害。
很愁人。
更愁人的是……
一大早，对面就传来震耳欲聋、响彻大半个十里营的喇叭声：
“在工地……”
“啥都不会，叫小工，一天八块钱。”
“会砌墙，叫瓦工，一天十五。”
“会支模，叫木工，一天二十。”
“会挝环子，叫钢筋工，一天十八。”
“会埋管通线，叫电工，一天二十二……”
“有人做了一辈子小工，原因众多。”
“或许农闲才出门打工，只为赚点'外快'；或许老实本分，只知道闷头干活；或许学艺不精，跟不上大师傅节奏；也或许，腰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任何一个小工，肯定都有做瓦工、木工、钢筋工的想法。”
“俗话说，家有万金，不如一技在身；千苦万苦，没有技能打工最苦；七算八算，学门技术最划算！”
“现在，只需三百块，瓦工、木工……随便选，包教包会，中午管饭，学成还有就业安排！”
“想发家致富吗？”
“想赢得未来吗？”
“想娶个媳妇吗？”
“安民瓦工培训班，你、梦想起飞的地方！”
王所长掏着耳朵，走出办公室，目光透过大门张望路南。
在那里，某个大祸害正手持麦克风，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演讲。
其身旁站着一名陌生面孔的壮汉，背后屋顶摆放着三个不知从哪个村借来的大喇叭。
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一个正对自家派出所。
哇啦哇啦，还带着刺耳嗡鸣和回声。
而在不怎么宽阔的省道上，人潮涌动，传单乱飞……
“祸害！”
王所长跺跺脚，愤愤不平。
李干事昨晚夜班，打着哈欠走出值班室，听闻领导如此说，抬头看向对面，“咦？又一个悍将？”
“估计他那几个在边疆的哥哥，听闻家里出事，担心讨债的不守规，委托退伍战友来帮衬一二。”
李干事眼神一亮，“这么说，咱乡里更安全了？”
“……”
王所长沉默不语。
你怕不知道，昨天傍晚，张海差点被吓成精神病……
……………
“小顾厂长，俺不识字，能学吗？”
“没问题，咱们培训班响应国家号召，科普教育，剔除文盲，免费教书识字！”
“小顾厂长，我家孩子才十六，能报名吗？”
“年轻好培养，可塑造性更高，来我这，你家孩子前途无量！”
“小顾厂长，我都一把年纪了。”
“额外招小工，每天10块，包吃，家远也可提供收费住宿。”
“小顾厂长，我比较笨，学东西慢。”
“没关系，砖厂有的是练习专用砖，堆也能把你堆成老师傅！”
“小顾厂长，学不会怎么办？”
“学不会全额退款！当然，丑话说在前，学会了装作没学会，我砖窑可是很缺人……”
砖窑有上千万卖不出去的红砖，只要时间充裕，足够堆出一批熟能生巧的瓦工。
更何况。
大马传授张伟学习砌墙，后者竟然一学就会……
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一些道道。
顾安民虽然搞不懂，但可以确定，瓦工培训班，稳了。
因此，说起话来丝毫不虚。
而站在其身后的壮汉，则是昨晚先跑砖窑（敲铃铛地点），后跑水泥厂的二牛。
很奇怪的名字。
对方与大马不同，沉默寡言，相处一夜，从不轻易开口，但同样自称会种地、伐木、开矿、养殖………
“小顾厂长，我报名！”
“好咧！”
招生不是招工，招工需要考虑资金，而招生，招的越多，资金越多。
因此，顾安民没有设置招生计划，能招多少招多少。
等到中午。
借助乡里农机站卡车，托运林荫大道前往市里维修的张伟，回来替岗。
“厂长，修车花掉五千，一周后送回来。”
“这么贵？”
“发动机盖、前挡风玻璃全换新，水箱也要维修……”
“行吧。”
小轿车肯定要修好，它可是这年头装X贷款做生意的身份象征。
顾安民数数新到手的一万八，“学费放你这，回头修缮砖厂锅炉、大灶，再顾三五个做饭师傅。”
“好的厂长。”
顾安民起身离开以自家小院布置的招生处，拿出一直交给张伟使用的大哥大，又从老顾钱包翻出电话本，拨通一个号码。
“喂？三大爷。”
“小五？”
“诶，三大爷身体可好？”
“什么屁话，老子年轻气壮，你问我身体怎么样，就跟我七老八十似的。”
“嘿嘿……”
“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爸去找你了。”
“什么时候？”
“两天前，算算时间，坐火车差不多到了啊？”
“没啊，我都不知道这事。”
“他跟我妈一块去的。”
“你确定是来我这？”
“他信誓旦旦说要投奔你。”
“投奔我？怎么回事。”
“砖窑垮了。”
“哈哈，好事，当年我就说，我这个弟弟有想法，有个好脑子，就是呆在农村干不成大事业，还不如跟我这个哥哥一块把装修做大做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现在兄弟齐心的机会来了！”
“……”
“对了，小五，砖窑垮了，你那边缺钱吗？”
“暂时不缺。”
“嗯，好好上学，毕业来我这，我给你个分公司玩玩。”
“谢谢三大爷。”
“谢个屁，一定要好好读书，咱这一辈，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不然……算了，不提了。”
“放心吧三大爷，我会好好学习的！”
“嗯，那就不多说了，我亲自带人去车站找你爸，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别着急。”
挂断电话，顾安民左思右想，有点怀疑老顾藏了私房钱。
否则怕挨饿，肯定不敢乱跑。
至于被抢什么的，老顾胆小，口才却极好，又富有急智，哪怕遇到蟊贼，怕不是要喊着做大做强，混成狗头军师。
但……
不应该啊，衣服全换，鞋子也没落下，头上更没帽子……
他能把钱藏在哪？
…………
魔都。
身穿老汉衫的老顾，与顾妈并排行走在繁华大都市中。
“老顾啊，咱没钱了，别寻找商机，赶紧回家吧，我都没来得及见小五。”
“没事，咱有钱……等我会。”
老顾走进厕所，拉开内裤上的钱包拉链，确定存折没丢，再次提上裤子。
片刻后。
“媳妇，我有个赚大钱的想法。”
“什么？”
“在闹市搞一个汤面摊，配上各种卤子，我招揽生意，你做饭。”
“我煮的面条不好吃。”
“我认为非常好吃。”
“那咱就开。”
“嗯，等赚大钱，回去还债。”
“但做生意的话，钱够吗？”
“大五万呢，足够了。”
“哎？老顾，你快看，那个门市十好几平，对比其它门市，售价才一万，好便宜。”
“房改房？走，去瞧瞧，没人买，咱盘下来。”
“咱不是魔都户口。”
“来的路上我了解过，搞个蓝印户口很容易，再说，咱是魔都投资者！”
…
房改房：集体官方资产大甩卖，一人只能买一套，平均一万一套。
蓝印户口：一种介于正式户口与暂住户口之间的户籍，因派出所加盖蓝色印章，而称为蓝印户口，千禧年后取消。
…………
顾安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老顾把钱藏在哪。
不过也没关系，老顾手头有钱，无论干啥，开局一向很顺，只要在其发育中期截胡，就能避免全面崩盘。
因此，暂且放下对老顾的担心，将大哥大还给张伟，随后与二牛来到日夜不息的水泥厂。
大马忙碌一夜，正在打盹。
孙二哥、孙四哥，累瘫在地，以眼神交流逃跑计划……
哥俩正欲实施，看到又跑来一壮汉。
当即绝望的闭上双眼，不消片刻，打起呼噜……
顾安民已经知晓，水泥厂放假两天，孙兴跑县城洗澡，今天自家可以放开了干……
因此，没有理会俩人，而是估算水泥产量。
由于操作工太少，加上需要配制不同类型的水泥，导致日产量100吨的水泥作坊，从昨天到现在，才烧了20吨。
顾安民当即跑进小楼，拿起座机联系张伟：“让新招的小工全来水泥厂，今天半天活，算一天的钱，另外再招20个愿意上夜班的……对了，让学徒去砖厂，适应适应场地，顺便把那两车厢水泥卸到窑洞。啥？给学徒工钱？这叫锻炼身体，练腰子，否则怎么做一名合格的瓦工？”
张伟：“……”
第9章 开工前的准备
听闻'干半天活，结一天工钱'，新招的小工来得飞快，乌泱泱五六十人。
也不管为什么明明说好的在砖厂清理废弃砖坯，现在却跑水泥厂做脏兮兮的上料，各个撸袖子，抄起铁掀，在二牛指挥下，忙地热火朝天。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确实很朴实。
顾安民分配完水泥作业量，略带疲惫的来到小楼，收拾收拾桌椅，打扫打扫卫生，姑且把这里当作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随后拿出记事本……
场地：砖窑。
资源：上千万返碱红砖、N吨不合格水泥、尚未收回的N吨砂石骨料……
目的：建豆腐渣工程，用于抵押贷款。
增值方式：开办瓦工培训班。
不行，犹如张伟所说，自家没有办学资格，宣传无所谓，真搞起来，为了避免有心人找麻烦，需要把培训班改为……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
如此，也就可以邀请几位领导，莅临现场指导工作，顺便混个脸熟。
最好中午再吃顿便饭……
对了，还要喊口号。
像什么促进本地就业、推动灾后重建、增加农户收入、共建和谐十里营……
到时候做成条幅，搞几个热气球挂起来，领导们也倍有面。
顾安民写完流程，独自前往十里营中心街。
孙兴在县城，张海住进卫生院，两个仇家都不在，自然无需担心被揍。
而今天是老顾跑路第三天，银行看不到其身影，必然胡思乱想，估计很快就会上门。
所以，一切要快！
到供销社预订一批鞭炮、二踢脚、开门红，以及红绸、红花……
到印刷厂定制横幅、条幅、背景墙，顺便丢下两百块，委托对方搞几个热气球……
到十里营唯一一家上档次，其实只有两个包厢，连名字都没有的岔路口拐角楼饭店，预订两座宴席，并丢下三千块预订两箱五星茅台。
到水泥预制件厂租借一批模板，以及搅拌机、切割机……用于衬托场面，事后还能拿来浇筑豆腐渣楼板。
路过养殖场，瞅到几只青山羊和大绵羊，问问主家，立马谈下'斗羊项目'。
可惜没有舞狮团，只能找个戏班子……
顾安民跑东跑西，期间找张伟拿了两万块钱，等到忙完，已是下午四点。
想起今天还没敲铃铛……
又急匆匆跑回水泥厂，找到藏在墙边啃草的驴子，捂住耳朵，勾动木排车下的吊锤。
duang……
依旧那么响！
而睡在木排车中的大马，打个激灵坐起身，满脸懵比。
……………
是夜。
“老板，我叫胡振山，来自……”
“先去干活，其它以后再说。”
“好咧老板。”
名为胡振山的壮汉，直奔水泥配料区。
顾安民望其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就像用生石灰烧熟的鸡蛋。
出现一个双黄蛋，叫幸运。
出现两个双黄蛋，叫惊喜。
出现三个双黄蛋，你就会犯嘀咕。
出现四个、五个，甚至全是双黄蛋……
这鸡蛋正常？！
怕不是打了激素，或者假的吧？
当然，双黄蛋产生原因众多，不能盖棺而论。
但壮汉……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奥尼尔？！
还好，现在只有三个，问题不大。
顾安民暂且按耐下胡思乱想，直奔派出所。
院子内堆满水泥，其中还有一台九成新的粉碎机……
来到所长办公室，头发花白的王所长，正在沏泡老顾的铁观音。
“顾厂长，你那些水泥和设备，太占地，要尽快拉走。”
“放心吧所长，明天就运走。”
顾安民满口应下，拿出一份请柬，“这次过来，是邀请所里参加一年一度的十里营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
“？？？”
王所长很是茫然，“一年一度的啥？”
“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
“……”
“到场群众少不了，需要所里维护秩序。”
农村与城里不同，在城里搞大型聚会，必须申请，否则超过多少人，领头的十有八九要问责，严重点要坐牢。
而在农村，红白事、开业典礼、临时庙会……
只要让领导们知道，也没人闲的找事。
但问题是……
大祸害这两天闹出的事，比老顾一辈子干的都多，这次大型聚会……
王所长不置可否，甚至打算阻止这场活动。
顾安民不等其开口，“所长，咱十里营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有可能持续几个月，之后需要找个地方实践，我看咱们派出所，似乎打算翻盖，不如交给我们，放心，不收取任何费用，保证施工质量硬杠杠！”
“……”
“并且，是所里有感'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带动乡里就业，主动捐出来的工程，让我们能有个地方做实践，而非我们捐给所里的项目，如此……”顾安民挑挑眉。
“？？？”
王所长目瞪口呆。
这小子……
也太能说会道了吧？
若是铁饭碗，还不分分钟爬我头上？！
祸害！
大祸害！
当即拍的胸口砰砰作响：
“顾厂长，你放心，所里会召集周围所有民兵连，到现场维护秩序。”
“谢谢所长，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顾安民神清气爽的离开派出所，走进旁边的乡大院。
在偿还贷款这件事上，乡里跟砖厂是盟友，共同面对银行带来的压力。
毕竟天灾面前，不想着做成绩，反而落井下石，岂不是脑子进水了？
如果能救活砖厂，乡里必然少不了嘉奖。
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乡里又跟县里官方银行是一个体系，若是县里官方银行领导向乡里施压，乡里势必会考虑放弃砖厂……
所以，顾安民要让乡里看到，其实砖厂依旧有价值。
就像这次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喊的口号。
找到大领导书记，二领导乡长，直接告知'瓦工培训班'的计划，双方均表赞同。
至于'豆腐渣工程抵押贷款'，万万不能向外透漏，除了自己人，谁也不能告诉。
顾安民留下十张写有林业、国土、计生等领导名字的请帖，出了乡大院，直奔顾家村。
顾家村是顾氏老家。
只是这个时空，老顾搬了出来。
在另一个时空，邻里关系不错，而这个时空，老顾能凑出资金盘下砖窑，也是靠村里支持。
砖窑破产，村里集体要求退股，这是人之常情，换作任何人，都会那么做。
毕竟谁都不愿自己的钱，被别人耍没了。
所以，顾安民对这件事没任何意见，但他的到来，令堂叔，也就是顾家村村长，很不好意思。
顾安民没提股份的事，“老叔啊，明天我砖厂那边有个活动，你得带人帮我暖暖场子。”
“放心，自家事，男女老少我全带上！”
堂叔脸色通红，“要不，把卖瓜子的，卖香油的，也拉过去？”
“哎？可以，谢啦老叔。”
顾安民毫不客套的应下。
因为你越客套，双方就越见外，说不定自此留下疙瘩。
而这次村里帮个忙，以前的事揭过，至少面上过得去，该打招呼打招呼，以后村里劳力到砖厂打工，也只是一句话。
至于为什么修复关系……
村里退股，家家都有余钱。
等学徒出师，帮派出所盖完房，名声也就打响了，自己趁机组建安民施工队，第一批赚钱项目，就是顾家村！
说白了，潜在客户。
第10章 轰动全乡
顾安民离开顾家村，又来到十里营照相馆。
迈进青砖砌筑的瓦房，丢下一条红将军烟，四处打量摄影设备。
千禧年，华夏尚未加入WTO，在电子领域，虽然有洋货进入国内市场，但国货依旧盛行。
除了胶片相机，店内还购置一台清华紫光数码相机。
跟店老板聊几句，顾安民又知晓另两个大牌子，魔都海鸥，凤凰光学。
至于海外品牌……
学老板话：小本生意，买不起，也用不到。
店内这台数码相机，相对另一个时空，像素极低，仅有120万，但确实很方便。
顾安民留下两百块钱，嘱咐店老板明天多准备几张存储卡。
等回到家，拿起大哥大，参照从乡大院抄录的号码，跟县城报社去个电话。
这年头，县报还未取消，即便有取消的消息传来，也只是导致五花八门的报社越来越多。
商业竞争激烈，为吸引更多客户，各个报社不仅降低广告费，还会向乡镇机关、企业，摊派报纸。
也就说，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会送到。
就像乡大院的文化站，信报箱每天都会堆满，最终便宜了门卫室老大爷，那手搓烟卷，浓烟篝篝的……
顾安民联系县城报社，要的不是广告位，而是大板块，最好是头版。
放在另一个时空，跟市报、省报，十有八九谈不成，但这年头……
只要钱到位，啥都不是事。
并且，连谈五家，附带将报纸送到建行、农行、信用社的特殊要求，最终花费也不过三千块。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商业情报误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果这都救不活破砖窑，小爷也跑路，大不了带上大马和二牛，找乌熊倒卖飞机去！
是夜，顾安民站在自家屋顶，手持闭麦话筒，练习台词……
……………
第二天。
9月9号，天气晴。
十里营中心街。
“咦？今天不是小集吗？人那么少？”
“你不知道？建军砖厂请了戏班子，还要搞斗羊，老热闹了。”
“那我得去瞧瞧。”
呼啦啦……
一传十，十传百……
加上昨天从早上叽歪到晚上的大喇叭，以及满天飞的红色传单，哪怕对此事不知情的村民，也被看热闹人群裹挟着，涌向大泽。
乡下没啥娱乐，就连电视都没几台，放个电影，搭个戏台，都能吸引数百号人，更何况这么新鲜的事？
因此，荒凉大泽，迎来史无前例的喧闹。
来来往往的村民们，或跟熟人打招呼，或垫脚四处张望，或欣赏民兵连拉出来的祖师级枪炮……
通往砖厂的小土路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些摊贩，有卖瓜子的，有卖香油的，有卖八角大料的，也有摇动拨浪鼓，馋得小孩哇哇叫的无良玩具行脚商。
五里外的砖厂。
九个红色热气球托起一道道条幅，上书各种正能量。
砖厂正门竖起一座红色鼓气桥，其上张贴此次喧闹的主要原因：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
只不过，散乱在地的红色传单，却写着：安民瓦工培训班开课啦！
上午九点。
养殖场主家很给面的搞了个'三羊开泰'，也就是给洗白净的绵羊，系上红绸，并排拴在拱门内侧正中间。
若不是遍地羊屎蛋子，看上去倒也不错。
照相馆的老板，听从某人吩咐，端着数码相机，四处溜达着拍照，无论是谁，合影也好，摆个姿势也罢，全都免费拍，拍完再让当事人看看两寸显示屏。
至于洗成照片……
拍过就删，上哪洗照片？
再说，存储卡容量小，等会要留着办正事。
但如此做法，却带动现场群众的积极性……
很热闹。
上午十点。
收到请柬的派出所、乡大院，大大小小十好几位领导，或结伴步行，或骑自行车，或搭乘小垮斗，陆陆续续到场。
不多时。
最重要的两个领导，乘坐普桑而来，并送上两个花篮。
紧接着，锣鼓齐鸣，鞭炮齐放，烟花连同二踢脚，响彻整个天空。
“咳咳！”
顾安民身穿白衬衫，浅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腰里挎着大哥大，手持麦克风登上由六张办公桌拼凑的舞台，
先说几句开场白，旋即：“一直以来，建军砖厂以造福乡里为奋斗目标。
奈何，大水无情……
为促进灾后重建，解决本地就业难等问题，建军砖厂特意拿出……额斯万资金，举办盛大的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
我们借此期望，今后我们十里营人，能人人争做技术工，而非以出大力为生！
接下来我宣布，交流大会，正式开始！”
乡领导们正在纳闷，为什么不让大领导，二领导上台致辞，却见张伟领着一群学徒，抱来系有红绸的铁掀，分发给众人。
“领导，这里，您动动手……”
远处，照相馆老板连忙架起相机。
大领导见状，蓦然想起昨天下午与某人交谈的事情，环顾周围充满干劲的条幅……
“都跟我动起来！”
照相馆师傅接连抓拍，随后将存储卡交给走下办公桌拼组舞台的顾安民。
后者从记事本撕下一张纸，包裹存储卡，叠好后，备注：建军砖窑灾后重建进行中，多位领导莅临现场指导工作……
紧接着，第二个存储卡：建军砖窑为促进本乡（十里营）就业，捐助'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二十万，用于打造实践场地……
第三个存储卡：建军砖窑增资扩产，拟建新厂区，并投资三十万组建免烧砖生产线，坚决支持和拥护上级环境治理决策……
第四个存储卡……
第五个存储卡……
不同角度拍摄的画面，不同话语表达的含义，合起来就是：我家厂子满血复活，现在很值钱。
随后，催促照相馆老板回去洗照片，洗完后，张伟再带上存储卡和现金，前往昨晚谈拢的几家报社……
而现场。
清晨从水泥厂撤离的大马、二牛、胡振山，各带五十名学徒，分区域，以白砖垛为教学工具，展开'技术探讨'。
顾安民则是率领额外的五十名学徒，以及昨天招的一百名小工，对砖窑北侧的废弃砖坯，也就是豆腐渣工程选址，进行清理。
片刻之后。
场外响起一声声惊叹。
“咦？我家娃从未学过砌墙，这么一会，虽然动作有点慢，但拿着板砖和沙土砌筑，砌得倒也有模有样。”
“我家男人学东西竟然这么快？”
“村东头的大傻，竟然会扯线了！”
“我去，还教看图纸？”
“屁话，人家晚上，还免费教读书习字呢。”
半晌之后。
越来越多的人，凑到培训班附近围观。
顾安民并未阻止。
一是，必须让人们知道自家能教出瓦工，今后才能找现场众人谈生意，否则鬼知道你会把墙砌成什么样。
二是，经过又一个晚上的研究，他发现大马等人的'技术传授'，有针对性。
也就是，我愿意教你，你才能快速学会。
并且需要稳固。
就像张伟，跟大马学一次，简单掌握砌筑技术，昨天和今天没学，全忘了……
或者说，大马的传授，相当于把技术借给学徒，学徒只是临时掌握。
后者若想完全掌握，就必须跟随大马持之以恒的深入学习，直到把借来的技术，转换为自身本能。
很强悍。
顾安民可以想象到，只要把培训班办下去，以后组建施工队，自家完全无需为初级技术工发愁。
而领班，则是大马、二牛、胡振山……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厂长，水泥厂孙兴回来了，扬言要弄死你。”尚未前往县城的张伟，悄悄凑到心情大好的某人身旁。
“你说什么？大声点！”
顾安民暗中瞥一眼五步之外的王所长，以及民兵连队长。
张伟秒懂，着急道：“厂长，不好了，孙兴扬言要弄死你！！！”
王所长嘴角抽动……
顾安民，“领导，您听到了，孙兴威胁我，按咱乡下规矩，我揍他一顿，不过分吧？”
“……”
………………
感谢'梦时光'万赏，新书期早晚各一章，暂不加更，全部记账，上架一块还……
另外感谢民兵III、欢诲的打赏。
第11章 荣登县报、万恶技术垄断
水泥厂孙兴，垄断十里八乡水泥供应，里面的水，肯定很深。
就像其之前所说，每年七十万利润，大部分拿去打点关系……
这真是为没钱找借口？
不，这是一种威胁。
孙兴明目张胆表明：我背后有人，就是不还你钱，你能把我怎么样？
若非大马展现出拆家般的‘找钱‘能力，令对方自认为保不住放在电视柜中的五万五，主动拿出来还钱，恐怕那天，自家讨不到一分。
而98年，七十多万的大半，能把关系做成啥样？
很难想象。
但顾安民可以肯定，如果砖厂没有遭遇天灾，说不定当天就会因为环保问题被查封，永远开不了业。
所以……
想在十里营做一番大事业，就必须尽快试探出本地势力构成，以及领导们的态度，否则，哪怕重启砖厂，也只是给别人造了一台提款机。
因此，必须揍一顿孙兴。
况且，即便自家借用水泥厂设备，搞了两天两夜的生产，即便搬走一台九成新的粉碎机，即便令孙兴背负一大笔原料费用，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依旧不够水泥厂欠自家的两万红砖账款，+六万利息。
如今对方不提还钱，反而扬言弄死自己……
不揍一顿，岂不是表明我小顾很软？
顾安民当即找来大马，‘小声‘道：“去，揍一顿孙兴，让他知道话不能乱说。”
王所长闻言，露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民兵队长微微一愣，似乎打算告密……
做生意么，首先要学会察言观色，顾安民看在眼里，瞬间掌握部分信息，比如王所长应该没问题，而这个民兵队长……
呵，一个小队长而已，想来民兵连有的是队员想做队长。
“对了，张伟，给孙厂长送个律师函。”
王所长：“？？？”
民兵队长愕然，似乎被唬住。（这年头，十个有九个不知道律师函是什么）
“听说水泥厂不正规，再举报一波。”
王所长：“……”
民兵队长：“……”
顾安民说完，很是感叹，“我家老顾也不容易，做啥事都是兢兢业业，奈何……
昨天刚交了卫生费，今天就要交产品检测费，明天还要交规划款，后天再补上劳动保证金，到了大后天，有人来视察，好烟好酒伺候着，一周后，砖厂监督费、砖厂审查费，又一批人来蹭饭，两周后，监督复查费……一轮又一轮，再正规的厂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所以，我虽然只做了三天厂长，却深切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发狠，总会遇到牛鬼蛇神！”
众人：“……”
“反正老顾的债务，我扛了，进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挺值。”
顾安民点支烟，眼神迷离，“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可我呢，不仅光脚，还特么欠着鞋厂一批拖鞋……
再说，我有四个哥哥，哪怕我吃了花生米，也有的是亲儿子帮老顾摔盆送终……”
王所长眼角抽搐……
民兵连队长：特么的，怎么遇到个不要命的？！
大马骑驴去的水泥厂，仅用二十分钟就回来了，衣角沾着血迹，没说怎么揍得，表情冷漠，“老板，搞定。”
王所长：“……”
民兵队长：“……”
顾安民十分满意的拍拍大马肩膀，示意对方继续带学徒，随后拍拍手，“领导们，忙活一上午也累了，鄙人在拐角楼准备两桌简单饭菜，不如咱们先休息会？”
……………
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带给十里营无数茶前饭后的谈资。
比如：
“我家娃本来就聪明，只是没跟对老师。”
“我家男人本来就厉害，只是没尝试做瓦工。”
“村东头的大傻都去了，你为啥不去？报名费我给你交上了，若不去，打断你狗腿……”
比如：
“听说没，孙兴被顾家小五给揍了！”
“早就听说了，那壮汉走后，孙兴哀嚎一下午！”
“可不是么，那惨叫，跟阉猪似的……”
“据说起因是孙兴要弄死顾家小五？”
又比如：
“上报纸了，上报纸了，咱们大泽登上六七家报纸，全是头版！”
“这是啥报纸？为什么没听过名字？”
“那是你每见识，听张伟说，这报纸来历可大了，要从抗战说起……”
“咦？我似乎见过这种报纸，乡大院每周都会收到。”
“听到没，这可是机关专用！”
“都写了啥？我不识字。”
“全是赞扬首届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的……”
这一天，无数群众跑去报名……
然而，瓦工培训班却暂停招生。
因为……
被孙兴举报了。
当然，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没问题，但你不具备教学资格，肯定不能招生。
“这孙子，揍轻了！”
顾安民举报水泥厂，水泥厂屁事没有，
孙兴举报瓦工培训班，县里立刻叫停。
不过，县里知道砖厂受灾情况，倒也没有下达处罚。
“两百学徒已经够用，姑且先培养出来，尽快拉起施工队……”
顾安民站在厂长室，透过窗户眺望豆腐渣工程规划区。
这段时间，充分体现什么叫人多力量大。
一百名小工，齐心协力，清理北侧豆腐渣工程选址。
两百名学徒，在休息空档，打扫曾经的那排小平房，用于充当学徒宿舍。
另外，张伟招的做饭师傅，也全部到位，并委托一菜农，负责供应食材。
当响亮的号子传遍南部大坑，陷进烂泥中的挖机，也在大型拖拉机拽动，人们共同拉扯下，缓缓爬上坑沿……
可惜，十里营农机站只能帮忙清理发动机，更换液压滤芯和液压油，像电气系统什么的，必须找厂家。
而打电话询问厂家……
报价几乎赶得上半台挖机售价。
“怪不得有人说，十个搞挖机的，九个入了维修的坑。”
知晓农机站给自家要了两万维修费，顾安民坐在厂长办公室，对挖机厂家破口大骂，“万恶的技术垄断，万恶的倭岛资本家，老子的挖机哪怕锈成铁疙瘩，也绝不找你们维修！！！”
站在旁边的张伟，脸色同样难堪，“厂长，咱的挖机修不好，就只能去县里再找一台了。”
“乡里没有？”
“就咱这一台。”
“……”
顾安民默然。
98年，欧美日挖机占领国内大部分市场，昔日以仿制老大哥毛熊为生的挖机厂家，近乎绝迹，进而导致挖机价格节节攀升，维修费用更是漫天要价。
乡镇企业规模不大，哪怕买得起挖机，又有几个养的起？
“张伟，这样，人工挖基坑，你告诉学徒们，只要参与，每干一天，学费退十块。”
“……”
反正你是打定主意，不自己掏钱呗？
张伟点点头，没敢多言。
最近又来两名类似大马的壮汉，孔武有力，踏实能干，促使竞争压力越来越大，他若再刺挠厂长，万一被赶走怎么办？
想想那些因官司打输，扬言要砍死自己的雇主们，张伟决定，以后少说话，多干事。
至少，有大马等人，自己留在小厂长身边，无比安全。
第12章 银行上门
十里营。
派出所对面。
三米高的木板竖立在老顾家前院，其上贴满精心裁剪的报纸，以及放大的照片。
照片中，十里营领导们手持铁掀，在荒芜大地上忙碌的额头见汗。
而在木板顶部，有条醒目标语：建军砖厂，梦想起飞的地方！
王所长坐在办公室，深邃目光穿过玻璃窗，越过大马路，凝视这座奇葩宣传栏，心中思绪万千……
昔日他也是个英雄，真战斗英雄，在南越战场立功无数。
退役后锦衣还乡，任职市里安全部门重要职务。
奈何，因性格耿直，说话直白，行事作风又带有浓重军旅风格，不仅得罪许多上级，也令许多下属不喜。
最终，一级一级被撸到偏远的东山西南角，担任十里营派出所所长。
十年过去，历经一次次社会毒打，如今早已磨掉年轻时的锐气，变得处事圆滑……
再有五年退休，王所长已经不奢望衔职更进一步，只求十里营平平安安，生不出什么事端。
像什么张海、孙兴、砂石场……
三方和平共处，不闹事，不惹事，你们做你们的生意，我维护我的安全，这就足够了。
管？
他一个不受待见，甚至比不上县城支队长的小所长，拿什么管？
还好的是，这几年，双方犹如形成默契，并未发生什么恶性事件。
如果这般发展下去，皆大欢喜。
然而。
顾家小五的出现，打破良性局面。
不提张海，仅孙兴，自从举报瓦工培训班以后，那几个牛犊子般的壮汉，早晨跑去将其打一顿，中午跑去将其打一顿，晚上再跑去将其打一顿……那时间掐的，比一顿三餐都准。
孙兴肯定不愿白白挨揍，招兵买马，甚至在水泥厂搞了几条土喷子……
而那些壮汉也不是吃素的，不仅擅长隐匿，还精通反侦察……
哪怕孙兴准备再齐全，终究免不了一顿打。
事情越闹越大，影响也肯定越来越恶劣……
头疼！
王所长暗自思忖许久，为避免事件进一步扩大，决定把双方全抓起来。
至于孙兴背后的小树林，得罪就得罪了。
“李干事！”
“来了所长！”
“走，去抓人。”
……………
建军砖厂。
对待学徒，顾安民真心当作班底来培养。
除了大马、二牛等人传授的砌筑技术，其又亲自抽空教学徒们如何首次放线，也就是在没有全站仪的情况下，对施工现场四个角进行定位。如何二次放线，也就是没有经纬仪的情况下，参考施工图撒灰线。
另外包括看图纸、基坑支模、识别水泥型号、区分混凝土强度、鉴别红砖质量，以及多种建材在施工现场的浅加工……
可以说，只要熟练掌握，做个工头绝对没问题。
某些在工地上做过小工的学徒，自然明白这些技术的重要性，了解到顾校长夜里也亲自教学，当即办理住校手续。
三百块钱啊！
哪怕翻十倍，也找不到地方学这些浅白易懂，又有实地讲解的东西。
没干过工地的学徒，在老学徒带动下，同样积极学习，因为唯有迈入社会，方才明白技术的重要性。
以至于，如今砖厂的那排小平房，个个人满为患。
也为顾厂长每天带来100块钱的住宿费。
砖厂办公室。
张伟汇总这段时间支出。
包括发给顾家村捧场亲朋的红包，支付给照相馆的费用，宴请十里营领导的饭钱……
零零散散，足足小一万。
加上没修好挖机却支付的两万维修费、林荫大道产生的维修费、举办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的费用……
老顾留下的三千五，和孙兴偿还的五万五，全部花光。
还好，两百名学徒提供了六万学费，每天又有一百块钱住宿费入账。
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因此，张伟不得不提醒财政危机：
“厂长，每天吃喝拉撒要花钱，后续还要采购钢筋……”
“不急，先练。”
顾安民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打定主意，尽快找顾家村村长，自家远方堂叔，聊聊老屋重建的事儿。
当然，前提是，拿派出所翻盖练练手，顺便打出广告，以及做几份令人心动的报价表，或者单纯的包工费用。
这时。
一名学徒班长，急匆匆跑进来，“顾校长，小道上来了三辆黑色小轿车。”
“嗯？”
“看不真切，俺也不懂啥牌子，但想来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
“走，去瞧瞧。”
顾安民戴上百达丽菲，换上皮鞋西裤，示意张伟当秘书，先后走出厂长办公室。
耽误这么一会，三辆轿车已经靠近砖厂。
一辆普桑，两辆奥迪……
张伟凑到身旁，低声道：“厂长，前面是乡里的车，后面两辆，看号码，一个是县里建行公务车，一个是市里建行领导专用车，以前顾厂长贷款，我顺便记了下来。”
“你去准备宴席，再买一箱好酒，最好是茅台。”
“一箱？喝不了吧？”
“你是不是傻？有些东西买多了，不是用来喝的！”
“……”
“我都怀疑，你这几年跟老顾都学了点啥？”
“……”
张伟闷不吭声，带着纠结先行一步。
顾安民示意大马去卸水泥，自己则是快步迎接，“领导们好！”
之前参加过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又在饭桌上吹了两次牛皮的十里营二领导，很是惊讶道：“小五，啥时候从学校回来的？”
旋即，环顾四周，“你爸呢？”
顾安民秒懂，“砖窑准备增资扩产，我爸忙不开，就让我回来帮忙。”
“增资扩产？”
“是啊，您看，刚买来一批水泥，回头还要采购沙石、钢筋……”
“？？？”
两名西装男子满脸不解。
乡二领导眨眨眼，惊喜道：“砖窑能修？”
“肯定能修，我爸去请专家了。”
“挖机呢？”
“压根就不是事。”
“不对吧？”
其中一名西装男子开口道：“我怎么听说，这挖机需要找倭岛厂家，对方报价，比买台新的挖机都贵？”
“嗨，那群鬼子什么时候说过实话？”
顾安民不屑的摆摆手，“我同学的父亲在徐城工程机械集团上班，我托他帮忙打听一二，没想到，他父亲当即拿出一套维修方案，算算时间，月底应该就能送过来。”
“徐工？”另一名西装男子好奇道。
乡二领导接过话茬，“小顾在徐城经济管理干部学院深造，有几个同学的家长在徐工工作很正常。”
顾安民捧哏道，“领导啊，晌午头，正值饭点，不如咱和两位领导，找个地方休息会，慢慢聊？”
“嗯。”乡二领导点点头。
俩西装男子对视一眼，“也好。”
‘稳了！‘
顾安民瞬间感觉，之前所做的一切，全值了。
至少，乡二领导愿意帮自己，三方又要上方桌，此次拖延银行贷款，十拿九稳。
当然，只是暂时的。
若想彻底解决贷款问题，还要看豆腐渣工程……
顾安民坐进乡里的普桑，车子启动，迎面遇到所里的小垮斗。
落下车窗打个招呼：“王所长好！”
后者脸色严肃：“顾安民，跟我们走一趟。”
坐在旁边的乡二领导很不开心，“干啥去？没看到我们有大事要办？”
王所长：“……”
“小李，掉头，走，先抓孙兴，或许不让他挨打，这事也能解决。”
李干事：“……”
…………………
抱歉，定时上传时间搞错了。
另外明天再一一感谢打赏的书友，新书期间，希望大伙多多支持。
老牛拜上。
第13章 钓'砂石场'（求推荐，求收藏）
十里营只有一家上档次饭店。
没有确切名字，由于其坐落在岔道口，门头是一座外贴白瓷砖的老式二层小楼，便被乡里称为拐角楼饭店。
以前老顾请客，经常来这，张伟对各种菜品了如指掌。
包括之前给大马送肘子、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期间宴请乡里，也是选择这家。
当三辆小轿子停在门口，店老板十分有眼力劲的安排服务员帮忙开车门。
顺便在顾安民耳边小声传递消息：
“咱店里没有好酒，我从供销社翻出几瓶陈酿，张伟点完菜，去了客运站，打算委托县里发车的司机，帮忙带四箱茅台。”
“麻烦了。”
顾安民点点头，招呼领导们迈入包间。
严格来说，此次宴席不是单纯笼络感情，更不是谈生意、谈合同，而是讨论砖厂偿还贷款的可能性。
只不过，砖厂确实没有还款能力，今天只能笼络感情。
席间聊聊周边趣闻，骂骂帝国主义，说点共同爱好……
推杯交盏，时间飞快。
而两位乡领导也很给力。
市建行领导每次开口，打算提一提贷款的事儿，俩人轮流岔开话题，压根就无需顾安民上阵……
直到宴席结束，银行领导对贷款依旧只字未提。
至于砖厂重建、瓦工培训班、以'豆腐渣工程'打造的抵押贷款……
这些东西尚未成型，现在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聚，反行其道，在对方催促还贷之前，以砖厂增资扩产为由，聊聊信用贷款，若对方不答应，再提抵押贷款……
其实有时候，银行对待企业客户，看重的不是偿还能力，而是稳定的利息收益，和企业客户能为银行带来什么福利。
只要明白这一点，企业贷款就不是啥难事。
下午三点，五个人互相客套着离开饭店，张伟刚好跟两名奥迪司机关上奥迪后备箱……
惊鸿一瞥之下，无需多说。
一切都在酒里。
…………
目送银行车辆离去，顾安民本打算邀请两位乡领导喝茶，但十里营压根就没有茶楼茶馆，无奈之下，约好改天到大泽狩猎，双方便互相告别。
张伟结完账，小声道：“王所抓了孙兴。”
'让大马也进去，继续揍……'
'让二牛带上家伙，再次入驻水泥厂……'
顾安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两个念头，旋即摇头否定。
王所长抓孙兴，肯定因为最近发生的事，而在来的路上碰面，估计对方也想抓自己。
今天乡领导帮忙挡回去，但乡里和所里毕竟不是一个系统，自己万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否则，妥妥也进去。
顾安民想通关键，索性不再关注孙兴，反正水泥暂时够了。
随后开始考虑沙石问题。
水泥只是灰粉。
若想使用，只加水，叫浆，用于涂抹墙体表面。
若加入砂，叫砂浆，用于涂抹墙体底层，或砌筑粘合，或水泥基自流平（表面光滑的水泥地）……
若加入砂石骨料，叫混凝土，又称砼，用于浇筑。
现在自家空有水泥，其它一概没有。
而基坑开挖，代表很快就有大片房屋拔地而起。
如此，就要提前准备砌筑用的砂浆，以及打楼板用的混凝土……
顾安民原本打算，等那个欠自家钱，喜欢强买强卖的砂石场，把砂石运过来，第一次量小，咱先付款，第二次量大，咱再谈债。
然而……
砖厂最近搞得热火朝天，对方却无动于衷。
是砂石场看透阴谋，还是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又或者把孙兴整的太惨，对方不愿招惹自己？
但既然不愿招惹，为什么不把欠自家的账款结了？
顾安民一路思索，等回到砖厂，看到学徒拿红砖和粘土砌筑……
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年头，以粘土替换砂浆，砌筑完成后，再用少量砂浆抹上墙缝的红砖房也不少。
不仅外观与水泥粘合的红砖房没什么区别，施工成本也少了近三成。
会不会，砂石场以为自家只是教学徒砌筑，压根就用不到砂石？
又或者，以为自家打算用粘土粘合红砖，建造一批廉价房屋？
很有可能！
毕竟砖厂近乎破产，众多债主上门讨债，早已传遍十里八乡。
顾安民找到问题所在，决定钓鱼，当即招呼张伟：
“附近除了十里营砂石场，还有其它的吗？”
“有，穿过大泽，向南三十里便是'巨野'，那边有条河，盛产粗质河沙，至少有三家砂石场，只是距离咱这有点远，运费不便宜。”
沙子，大部分指沙漠或海里的细沙，前者颗粒小，甚至呈粉末状，不利于粘合，后者含有氯离子，容易腐蚀钢筋，皆无法用于砌筑。
砂子，部分指碎石子，用粉碎机将石头粉碎到几毫米大小。部分指颗粒粗糙的河沙，也是工程主要用料。
十里营西北多山，砂石场主要提供碎石子形式的砂石，包括大点的石子骨料。
而巨野那边，则是提供以河沙为主的砂石，级目不同，大小不同，从粗沙到鹅卵石，应有尽有。
“你联系巨野那边，要二十吨……不，要五十吨4—8目河沙。”
“厂长，那边每吨价格，比十里营砂石场高出三四块，咱没必要买远不买近吧？”
“你不懂。”
不买一批，如何让十里营砂石场知晓自家需要砂子？
不仅如此，还要把基坑铺下去，体现出工程量的庞大。
这样一来，十里营砂石场能忍得住才怪……
顾安民令张伟去忙活，来到厂长办公室，拿出账本数数手头存款。
招工变招生，瓦工变学徒，学徒没有砌墙工具，自家就要采购一批。
比如：
类似菜刀，用于劈砖的瓦刀、
用于涂抹混泥土的泥板子、
用于抹平墙面的木制泥抹子、
用于端灰、摊灰的桃形铲子、
用于抹缝的砖缝勾子、
用于抹墙角、抹强缝的正反三角、
用于控制垂直面的吊线锤、
用于控制水平面的广线、水管、水平尺……
顾安民一边思索，一边记下，并写上采购数量。
继而在脑海里模拟一遍房屋从打基础，到完全竣工的步骤，避免某些工具被遗漏。
随后，喊上大马，驾驶驴车前往十里营……
…………………
感谢'触笔流年'成为本书首个盟主，欠十章。
感谢阿里爸爸烤肉串、超星空军团、乀MING乀、儿子说我比他帅、2019……6111、不见了两个号、2018……3196、就是老子说的、滚滚超正义、喵小峰、圣瞎子、疯星光、月光下的哈密瓜、不负山河明月、苟稽、民兵III……等书友的打赏。
全是熟悉名字，老牛拜谢！
第14章 收废旧线材、驴车变化
目前砖厂有两百名学徒，学习进度不同，砌筑用的工具也略有不同，完全用不着每人配一套，每一种工具仅需五十件就能满足周转。
数量不多，顾安民无需下单采购，跑几家五金店，一番讨价还价，在天黑前凑够数量，然后把一大堆崭新的工具丢上驴车，直奔废品收购站。
翻翻找找……
废电线、锈钢筋、旧铁丝、烂钢网、众多铁皮加工边角料……
造豆腐渣工程而已，没啥讲究，回去处理处理铁锈就能用，唯独价格谈不拢。
一是，即便98年去产能，废铁价格依旧很坚挺。
二是，废铁站老板想多赚点。
顾安民蹲在地上，拿木棍划拉划拉，估算一下豆腐渣工程线材用量，当即跑对门的电气焊店，搞几个铁架子，钉上三合板，拿红漆喷涂：建军砖厂高价收购旧铁丝、烂铁网……
随后让大马扛起三个，一个放在拐角楼饭店，一个放在时髦理发店门口，一个放在自家小院前。
自己则是驾驶驴车，将其中一个交给乡大院传达室兼门卫室，那位喜欢拿报纸卷烟的老大爷……
老大爷怀抱卷烟纸和一捆上等烟叶，乐呵呵的保证，今后但凡见到废旧线材，绝对让人送到建军砖厂。
顾安民暗中撇撇嘴，吐槽老头说大话。
直到……
乡二领导下班，路过传达室，打声招呼：“爹，等会记得锁门。”
“咦？小顾也在啊？”
好吧。
“老爷子，您可真深藏不露。”
“性质不一样，他们给我送礼，是找我儿子办事，你给我送礼，是找我办事，你只是委托我帮忙照看广告牌，又不犯法。”
“……”
顾安民辞别老大爷，跟下班的乡二领导递根烟，俩人坐上驴车，一边闲聊，一边赶往乡二领导的家。
尾随在驴车后面暗中观察的废品收购站老板，目睹这一幕，当即决定把每斤只赚两分钱的买卖做了。
“顾厂长，等等我！”
…………
是夜。
顾安民与废品收购站老板，互相搀扶着，醉醺醺的离开乡二领导家。
大马牵来毛驴，将俩人丢上车，摸黑前往废品收购站。
随后，丢下废品收购站老板，将顾安民抱上驴背，把上午挑出来的废旧线材，装上木排车。
啥？
钱？
酒桌上，废品收购站老板可是说了：都在酒里！
驴车进入大洼，深秋小风一吹，顾安民瞬间酒醒，“大马，没给钱吧？”
“没有。”
“那就好，那家伙可是喝了乡二领导两瓶茅台。”
不多时，来到砖厂。
张伟看到其归来，汇报工作，“厂长，巨野那边的砂石场联系好了，五十吨4目水洗砂，上午12点之前送到。”
“嗯。”
顾安民爬下驴背，招招手，“来，张伟，一块把车卸了……不，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张伟：“？？？”
顾安民再次摆摆手，眼神却怔怔的看着驴车。
“大马，你记不记得，早些时候，车把手左侧，破了一大块？”
“记得，当初您还说，那是被林荫大道撞的。”
“你过来瞧瞧，现在还有吗？”
“额……消失了。”
“问题是，怎么补上的？谁补上的？怎么没留下丝毫痕迹？”
大马：“……”
顾安民压下心中疑惑，认真观察驴车。
自从视野右上角的1/5，变成5/5，铃铛再也无法敲响，更招不来壮汉。
而这段时间，百般花样尝试，无论铃铛，还是木排车，又或者驴子，丝毫没有反应。
现在……
驴车竟然有了变化！
思索间，顾安民忽然眼神一亮。
车上的废旧线材，正在缓缓消失。
速度极慢，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另外，砌筑工具的木制把手，也消失好几根。
“这……”
顾安民左右瞧瞧，发现周围都是学徒宿舍，不适合搞研究，当即驱赶驴车前往砖窑后方，并唤来二牛等人。
…………
第二天。
鼓捣一夜，顾安民终于搞明白。
驴车似乎被林荫大道撞坏了，需要钢铁、木材，进行修复。
因为唯有这两样东西，才能令木排车损坏的地方，得到缓慢修复。
知晓这些，顾安民顿时松了口气。
自从视野右上角的1/5，变成5/5，铸铁老铃铛彻底成摆设。
为了触发某种机制，每天他都会研究到深夜，甚至花样逗驴……
再这么下去，人都要疯了。
还好，今天终于有了新变化。
或许等驴车完全修复，自己就能获得答案。
顾安民站在荒野中吼一嗓子，饶过废弃砖窑，来到被规划为‘瓦工培训专用‘的区域。
也就是靠近荒野小道，以前用于存放砖坯的地方。
早上六点钟，学徒们准时起床洗漱，锻炼身体做早操。
既然决定从事土木行业，必然要培养出良好的身体素质。
而张伟招聘的三位厨师，拿到菜农五点钟送来的蔬菜肉类之后，一直在忙活。
大锅饭么，主要以炖为主。
猪肉白菜炖豆腐、五花肉炖茄子、肉丝炖黄豆芽、肉沫炖三鲜、排骨炖藕片……
主食则是手工揉的大馒头。
而热汤，只有小米糊糊。
偶尔改善伙食，则是把早餐变成咸菜鸡蛋和油条。
伙食虽然单一，但绝对不赖。
每人每天一块钱标准呢，至少对得起三百块钱学费。
顾安民打份早餐，来到厂长办公室。
张伟正在打电话，片刻之后，“老板，纺织厂工地那边打来电话，说是宽限期还剩一个月，问咱们能否提供订单上的红砖，否则，他们为了避免工期延误，只能再找一家供货方，并要求我们支付违约金。”
“能拖多久拖多久。”
穿越以来，令顾安民最头疼的问题，不是银行欠款，也不是张海的高利贷，而是千万红砖违约金。
张伟曾经说过，由于老顾胆小，又看重这单生意，为了避免对方违约，双方签订的协议很正式，受律法保护。
如今问题出在砖窑，对方若告，己方完全没办法，只能拿出50万息事宁人。
但问题是，砖窑都这样了，还欠着银行近百万贷款，去哪搞50万？
至于天灾属于不可抗拒因素……
协议上有六十天宽限期。
现在宽限期渡过一半……
顾安民认真想想，“真不行，就从其它砖窑买红砖，也好过赔付违约金。”
“厂长，周围砖窑的红砖价格，已经涨到两毛五，比合同价格高了五分钱，您算算，一千万红砖，高出来的那部分，是不是跟违约金一模一样？”
“……”
“那群砖窑精着呢，有机会干掉咱们，他们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
顾安民啃两口咸菜，思索如何破局。
这时，远处荒野小道上，跑来十多辆四轮拖拉机带动的小号拖挂……
其上不是偏黄色的水洗砂，而是白灰色的石屑，也就是碎石砂。
第15章 顾厂长，您的砂石到货了
全能建造师正文卷第15章顾厂长，您的砂石到货了十里营西北多荒山，山势不高，却起伏连绵，茫茫一大片。
荒山无名，仅以稀稀拉拉散布其中的几个村落，作为代称，比如前寨，中寨，后寨……
每个寨子都是一个氏族，又叫自然村，族长即是村长，配合乡里和所里，开展各项工作。
山中荒凉，堪比大泽盐碱地，为了营生，寨子主要从事石材生意。
后寨采石，中寨碎石，前寨卖砂，周边寨子出售石子、石粉、石雕、石碑……
寨子之间互有矛盾，又因利益链绑在一起，加上地处十里营边缘，一直是乡里和所里布政治安的症结所在。
清晨。
前寨某个院落中，因24小时期限，被王所长放出来的孙兴，正与一名刀疤脸男子交谈。
“老韩，姓顾的那小子，仗着有两三个能打的手下，把咱十里营搅和的乌烟瘴气，你说可气不可气？”
“你挨揍，不去找回场子，却一大早跑我这抱怨，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出头？”
“咱们合作多年，如果我水泥厂干不下去，你碎石生意肯定缩水。”
“你水泥厂关门，自然会有其它水泥厂开业，我碎石买卖照样做。”
孙兴沉默片刻，“据我所知，砖厂增资扩产是真事，姓顾的那小子，刚拉着乡里，跟市建行、县建行吃吃喝喝，肯定聊了些继续贷款的事儿。”
“他砖窑做强做大，跟我有啥关系？”
“砖厂扩建，光看条形基坑就知道工程量不小。水洗砂成本低，搞条采砂船就能开张，而你的石屑需要加工，成本高，售价也高，若是姓顾的联系巨野那边……恐怕你砂石买卖也要少个大单。”
“……”
“再说，姓顾的那小子这么强势，你还指望他能像老顾一样，每个月都给你份子钱？怕不是连你欠砖厂的两万货款，都要讨回去。”
孙兴说着，讥笑道，“我那七万五的红砖货款，可是涨了六万息。”
刀疤脸男子沉思片刻，拿起大哥大，“送几车砂石到建军砖厂，顺便让对方把这半年拖欠的份子钱补上。”
孙兴闻言，起身打个手势告辞，直奔十里营派出所……
干啥？
继续被拘留啊，难不成要在外面等着挨揍？
…………………
大泽。
在顾安民注视下，十辆装满灰色石屑的拖拉机，吭哧吭哧的冲进砖厂。
减速停车，未等熄火，司机跳下驾驶座，拉开车厢侧挡板。
唰……
灰色石屑犹如瀑布倾斜而下，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领头司机跺跺脚，摘下脏兮兮的编织手套，一边走，一边拍打裤腿，十分熟悉又自然的走进厂长办公室。
“顾厂长，您要的砂石到货了。”
“你们是？”
演戏演全套，顾安民装作不解，“我要的是水洗砂，不是人工砂。”
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九名手拎拖拉机摇把的汉子，各个精壮彪悍，酷似大马的删减削弱版。
“……”
顾安民装作害怕的样子，十分干脆的妥协：“多少钱？”
领头司机露出满意神色，屈指算算，“一方二十块，十车五十方，总计一千，另外，上半年份子钱要补上，总计两万一。”
“好说好说。”
顾安民拿出两千蓝色伟人钞，“不过，我砖厂刚经历天灾，贷款尚未到账，份子钱之后再补怎么样？这里有一千块，几个哥哥辛苦啦！”
领头司机略微迟疑，随后点点头，打算接下两千块。
不曾想，顾安民却紧紧抓住钞票：
“咱可要提前说好，我砖厂资金有限，用不起石屑人工砂，后续只能买水洗砂，上千方用料，你们若再强买强卖，我可出不起钱。”
“放心吧顾厂长，咱都是正经生意人。”
“那就好。”
顾安民松了口气，拍拍小胸口，“几位哥哥留下喝杯茶？”
“不了，山里忙。”
领头司机说完，摆摆手，领着九名手下大步离去。
顾安民站在门口，眯眼目送对方，等十辆拖拉机消失在荒野小道，“张伟，让学徒们停停手，帮忙把东边的废弃砖坯也清理了，老规矩，只要干，一天十块钱。”
“好的厂长。”
张伟格外兴奋，一溜烟跑出去。
清理空地，肯定为了存储后续到来的砂石。
下一批量大，不付款，必然打起来。
一个大马都那么牛比，五个大马得多牛比？
不行，回头必须找个时间跟大马学两手……
顾安民留在原地，却没有张伟那么乐观。
砂石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后续打起来，对方会不会动用喷子？
别特么把开山的家伙带过来，让自己坐一次土飞机……
为了保命，顾安民拉开抽屉，数数剩余资金，召唤大马，一起前往十里营。
……………
乡大院。
传达室老大爷一口浓茶，一口废报纸手搓的烟卷，正悠哉悠哉听戏曲……
顾安民见状，很是不解，“大爷，为啥不用卷烟纸？”
“抽着不对味。”
“好吧。”
“对了小顾，早上我特意让送报纸的，跟邻乡老战友捎了个口信，说不定下午会有废旧线材送过来，价格跟昨天说的一样，你可不能坑人家。”
“放心吧老爷子。”
顾安民拍拍胸口，“我先进去了。”
来到乡二领导办公室，里面没人。
估计昨晚喝太多，今天请假。
来到乡大领导办公室，路过窗户，双方瞅了个对眼。
“小顾，你怎么来了？”
“我有个好建议，不知领导认为如何？”
“说说看。”
“咱十里营地处偏远，治安管理困难，就像最近，计生办下乡，车都被人拆了，还有，西边省道，竟然有不法狂徒三天两头设卡……作为十里营优秀企业家，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资助乡里开展安全管理工作。”
“少胡说八道，整的跟民国似的。”乡大领导笑骂一句，旋即注意到某人说的资助……
“领导，我打算出资五千块，为乡里普及律法，另外赞助民兵连一万五，来一次大泽拉练，打打枪，放放炮，加上律法普及，也能震慑宵小！”
乡大领导瞬间明白某人意图，无非是惹了孙兴和张海，担心俩人报复，把民兵连拉过去镇场子。
不过，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弘扬律法，震慑宵小，又无需乡里出经费。
不知某人准备招惹大寨的乡大领导，语重心长，赞叹道：“顾厂长有心了！”
“为十里营繁荣富强而奋斗！”
“……”
乡大领导：总感觉这厮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16章 滚滚砂石送上门
全能建造师正文卷第16章滚滚砂石送上门商定民兵大拉练，顾安民并未离开。
而是待在传达室，跟老大爷闲聊一上午。
等到乡大领导下班……
“咦？领导，这么巧？”
“……”
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
乡大领导明白某人所图，无非想趁机跟其它部门混个脸熟，当即放下自行车。
先联系王所长，再联系民兵连队长，进而林业站、国土所、邮电局、电力所……
随后中午拐角楼饭店，共商建军砖厂资助的律法普及。
一顿粗茶淡饭之后……
王所长知晓大祸害势成，颇感无力……
其余众人获知事情原委，尤其各部门能获得大几百宣传经费，当即以茶代酒，共赞顾厂长大义。
后续赶到的乡二领导，为肯定顾厂长为十里营做出的突出贡献，更是提议，送面锦旗！
甚好！
顾安民心满意足的跑趟照相馆，再买几个县报首版，之后方才返回砖厂。
一上午过去……
从巨野采购的水洗砂已经到货，两堆潮湿的黄沙，与十里营砂石场送来的灰色石屑，形成鲜明对比。
学徒与小工，总计三百人，依旧在清理废弃砖坯。
大马、二牛，则是测量基坑，制定条形基础走向……
胡振山与候四，利用木板、钢钉，构建豆腐渣楼板需要的模具。
第五名壮汉，由于值夜班，窝在厂长办公室补觉。
而值夜班期间，从老砖窑拆下的高性能红砖，全部堆积在水泵周围，浇水阴透，等待砌筑条形基础……
在砖窑北侧，还有两个大坑，坑内装满从水泥厂运回，等待再次加工成石膏的生石灰……
大型拖拉机早已送回水泥厂，毕竟那玩意确实不是自家的，即便想要，也要经过正规途径转让……
“一个农机而已，瞧把你馋的！”
顾安民认为自己眼界变狭隘了，当即泡杯茶，打开收音机，听听国家大事，拓展拓展视野……
稍许。
通往砖厂的荒野小路上，出现一排拖拉机运输车。
浩浩荡荡，差不多有四五十辆。
车厢内，全都装满灰色石屑……
“来了，来了！”
张伟激动的声音走调，一路小跑，冲进办公室，“厂长，砂石场上钩了！”
“准备两千块钱，三条烟，等会发给司机。”
“为啥？”
“放长线，钓大鱼，这才五十车，距离需求量远着呢。再说，浇筑需要混凝土，制作混凝土要用到骨料……”
顾安民说完，对张伟使个眼神，紧接着破口大骂，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
依旧是上午那位领头司机，这次带来四十多个精壮汉子，底气更足，“顾厂长，您要的砂石到货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
“顾厂长有需要，我们自然要把货送到。”
“我没钱……”
“没关系，我们经理说了，等砖厂贷款批下来再结算。”
领头司机自顾自的找个椅子坐下，意识很明显，我不要账款，你得给点好处。
顾安民努力让自己的脸色一黑……
张伟很是有眼力劲的上前说好话，并拿出提前准备的两千块，以及三条烟……
两个小时后。
更多拖拉机浩浩荡荡冲进砖厂，其中还有十几辆拉着石子……
等到傍晚。
运输不息……
张伟激动的手打哆嗦，“厂长，如果咱不结账，会不会被他们拿喷子怼一脸？”
“不会，顶多抛尸荒野。”
“……”
“怕个球，他们欠咱两万货款，算上利息……”
“厂长，我算了算，哪怕加上利息，这些砂石的价值也足够了，甚至超出四五千。”
“哪超出了？要用张海的高利贷算法。”
“那不够……”
“对啊，他们欠咱钱，你心虚什么？”
“……”
是夜。
运输依旧在继续。
十里营砂石场也不是胡乱送货，而是根据司机观察的工程量，粗略计算后，给砖厂提供砂石骨料……
为此，顾安民又连夜组织小工和学徒，在砖窑南侧搞了一排酷似仓库施工的灰线。
…………………
第二天。
领头司机装作寻找解决小便的地方，实则跑进砖厂，探查某人底细。
等溜达到砖窑南侧，顿时发现用草席掩藏起来的一大片灰线……
第一时间返回前寨。
“韩经理，我确定，砖窑北侧三百间小平房，南侧二十座大型仓库。”
“奇怪，他搞这么多建筑做什么？”
韩姓刀疤脸男子翻看写字本，上面记满顾安民最近做的事儿，“难道……办学校？”
“很有可能，毕竟瓦工培训班确实很火，若非孙兴举报，恐怕能招收六七百学徒。”
“问题是，办学校能赚多少钱？第一批两百学徒，每人收费三百，最多也不过六万块，哪能比得上卖红砖？”
“是啊韩经理，并且，培养学徒至少需要一个季度，均摊下去，每个月顶多进账两万块，如果去掉开销……”
“仅以这点收益，怎会惊动市建行？”韩姓刀疤脸男子说着，猛地一拍桌子，“不对，姓顾的在跟我们打马虎眼，市建行是来催还贷款的！”
“可是……韩经理，饭店服务员说，市建行领导只字未提贷款，反而多次夸赞姓顾的年少有为，并提前恭贺砖窑转型成功。”
“嗯？砖窑转型？”
“听服务员说，乡大领导提了几次免烧砖、环境治理。”
“这样啊？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要盖仓库。”韩姓刀疤脸男子若有所悟，“免烧砖无需烧制，直接压制成型，原料会用到石屑、水泥、凝结剂什么的。
既然连市建行领导都看重这个项目，说明姓顾的小子比他爹有本事……
如果能把生意做成，今后石屑需求少不了，说不定能发展成咱的稳定客户。”
“韩经理，接下来？”
“等他银行贷款批下来再说……”
“万一批不下来呢？”
“哼，给他整个土飞机！”
…………………
三天后。
十里营民兵连大拉练，在大泽如期举办。
乡里各个部门张贴律法普及海报，散发律法普及传单……
伴随枪声、炮声，周边各村确实安宁许多，至少没了泼妇骂街，没了偷鸡摸狗，没了因为点鸡毛蒜皮大打出手……
与土木施工技术交流会一般，此事荣登县报，极好宣传了十里营领导们的工作态度。
据说县领导某次上厕所，忘记带手纸，拿报纸代替的时候，刚好看到，为此召开全县会议，点名表扬十里营。
十里营领导们，倍感荣耀……
建军砖厂。
促成民兵连大拉练，结算完照相馆H县报社的费用，顾安民兜里的钱所剩无几。
学徒无法扩招，
小工现结、每天支出一千块……
再加上砖厂没什么业务，也没什么额外收入……
又要为留在大泽继续拉练的民兵，准备吃的喝的……
“我好难！”
顾安民长吁短叹。
还好的是，物料备齐，无需再采购什么，豆腐渣工程全面展开，只需等学徒们练好技术，就能出去承揽项目。
思索中，张伟走进办公室：
“厂长，林荫大道送回来了。”
“修好了？”
“跟新的一模一样，不过，我在路上遇到农行的车，应该是来咱们那这，还带了法院的人，我连忙提速赶回，想来对方已经抵达岔路口。”
“走，跟他们谈一谈。”
顾安民换上西装、皮鞋、百达翡丽，出门瞥一眼初具规模的小平房……
豆腐渣工程而已，没必要先砌下半部墙体，维稳两三天，再砌上半部墙体，等个四五天，再上楼板、锤屋顶。
而是一气呵成。
因此，施工速度飞快。
砖窑北侧，自西向东，前五十间为粘土和红砖砌筑，砂浆抹缝，后续平房为砂浆和红砖砌筑，没有抹缝，再往后则是砌到一半的墙体……
如此，从西向东，就变成竣工、半竣工、正在施工……
回头让张伟招个木匠，弄点桌椅，挂上小黑板，写点宣传字报，倒也有点教室的模样。
当然，地皮性质，也在律法普及期间，变成建设用地。
至于房屋质量，前五年不会出问题，五年过后……再说吧。
顾安民粗略算算这批房屋的价值，算上尚未开工的区域，抵押五十万应该没问题。
“厂长，确实是农行的车。”张伟一直在眺望北方荒野小路，收回目光，确认道。
“你去拐角楼订一桌饭菜，再整五瓶陈酿。”
“不去拐角楼？”
“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第17章 债主齐聚
十里营岔路口。
两辆农行公务车，三辆市法院专用警车，由县法院绿皮小垮斗带路，浩浩荡荡进入大泽，引发不小轰动。
围观群众目睹小垮斗驾驶员的灰蓝色制服、鲜红色肩章……
“这是啥兵？”
“没见过，但看起来比所里还严肃。”
“难不成，是来抓老顾的？”
“完了完了，咱乡的砖窑真完了！”
“唉，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这苟日的大水……”
“原本我还打算把老房子推到重建，从老顾那赊六万砖，年底再还……”
“是啊，我也打算翻盖老屋，都跟老顾说好了，红砖一毛八，没想到砖窑……”
“更可气的是，咱乡里砖窑出事，邻乡那几个砖窑立马涨到两毛五！”
“竟特娘的不干人事！”
“可惜，顾家小五搞得有声有色，最终不过白忙活。”
“我家那口子在砖厂做工，现在都长膘了，一天十块，顿顿有肉，偶尔还能带一份回家给娃解解馋，以后上哪找这样的活哟？”
“这年头，正经生意难做，反倒不干不净盛兴……”
“老天爷呀～～”
“咦？瞧那边，信用社的人也去了大泽。”
“不行，我家孩子还没学完呢，如果查封砖厂，三百块钱岂不是白交？”
“老顾仗义，砖窑出事后，第一时间结算工钱，还能差你那三百？”
“狗屁，我是说，三百块钱去哪学门手艺？这培训班不能倒！”
“对对对，就像宣传单，那可是我家傻二的未来！”
“走！一起去瞧瞧。”
“真不行，就像拆计生办的车……”
“你特么闭嘴！”
呼啦啦……
学徒家长连同看热闹的群众，一起涌向大泽……
……
十里营，乡大院。
二领导蹲在门口，目送车队拐入大泽，愁容满面的点支烟。
大领导主抓稳定和干部工作，很少参与乡里事务。
作为二领导，则是抓经济，抓发展，抓财政……
上次建行来人、民兵拉练、律法普及，大领导能出面，也是某人会办事，买了县报首版，宣传地方成绩。
因此，若论对砖窑能否复兴，数遍十里营，恐怕没谁比他更上心。
但这次……
牵扯金额太大，来者级别太高，他一个小小乡镇二领导，有啥用呢？
只能寄托那个小青年，能够创造奇迹。
“如果砖厂能渡过难关，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帮那小子从邮电局拉一笔贷款！”
啥？
邮电局没有金融业务？
乡里有需求，它就有！
“怎么？很看好那小子？”
不知何时，乡大领导走出大院。
二领导连忙起身，“谈不上看好，只能说，乡里劳力学门手艺，总比出苦力赚的多。等他们年底把钱带回乡，来年各家各户也就能多养几头猪，多养几头牛，多养几只羊……家里富裕了，老屋重建，购置小三轮，购置拖拉机，数量引发质变，长久下去，乡里面貌焕然一新，这就是发展啊！”
“哈哈，老伙计，那你还不上车？”
“领导，您？”
“有你这样的干部，十里营未来可期，走，去大泽！”
……
派出所。
即便王所长认定某人是个大祸害，但知晓银行带法院前往大泽后，也忍不住怅然一叹。
其站在窗户边，目光扫过马路对面贴满报纸和传单的宣传栏，扫过依旧堆积在院内的水泥和粉碎机，扫过贴在院墙上的律法普及海报……
李干事推门走办公室，“所长，我委托我同学打听了，确实是水泥厂孙兴在背后搞鬼，利用人脉，拿钱办事……否则两家银行接连上门，顶多是县里出面，根本不会惊动市银行，更不会带来市法院。”
“特么的，大好局面，全被孙兴给搅和了，说实话，我现在看他也很不顺眼。”
“要不……您找他出出气？”
“一边去！”
“所长，您年龄大了，火气太盛容易伤身。”
“……”
王所长起身。
李干事顺手拉开抽屉，拿出电警棍……
“你干嘛？”
“您不是出气么？”
“我去大泽！”
“噢，我拿电棍防身。”
……
十里营西北，前寨砂石场。
“韩经理，市农行带着市法院，去了建军砖厂。”
“法院？”
“是啊，十有八九是强制执行。”
“特么的，被那小子坑了，他压根就没申请贷款。”
“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骗咱？尤其是，囤积那么多砂石，盖那么多房子？”
“还用想，抵押贷款呗！”
韩姓刀疤脸男子说完，讥笑道：“这小子好胆，竟敢算计到我头上！”
“喊人？”
“喊个屁，银行、法院，说不定乡大院也在……等晚上，若那小子没被带走，那就抓过来，让他欣赏欣赏咱的粉碎机！”
“好的，韩经理。”
………
十里营，张庄。
“海哥，银行带法院去了大泽。”
“走，咱们也去！”
“可是……海哥，法院在那，说不定乡里和所里也在。”
“怕啥？我是债权人！”
“可咱是高利贷……”
“什么高利贷？我是民间贷，借给老顾十万，利息比银行都低，到期还钱，合法合规！”
………
建军砖厂。
市农行带市法院上门，顾安民很淡定。
现在连判决书都没有，更谈不上强制执行。
对方此次到访，无非调查取证。
只要积极配合，陈述难处，再体现自身社会价值，以及潜在的还款能力，事情终会有转机。
这是搞了那么多年工程，积攒的经验。
只不过……
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
整个通往砖窑的荒野小路上，乌泱乌泱，全是乡里群众。
并且。
乡大领导、乡二领导、王所长……
顾安民愕然之后，猛然想起，穷乡僻野，别说群众，恐怕领导都不懂律法流程。
大伙把这次调查取证，当作强制执行了！
好家伙！
万众一心，共度难关么？！
顾安民灵机一动，邀请市农行和市法院的领导，到旁边小屋喝茶休息，趁机跑回厂长办公室，拿起座机联系张伟的大哥大。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以最快速度，给我准备五顶红色安全帽，十顶白色安全帽，记住，红色一定要酒红色，不是纯红色。”
“厂长，咱乡里哪有那玩意？”
“那你订好饭菜送过来，我尽可能拖延时间，给你一个小时，够了吧？”
“够了，我去客运站，找县里发车的司机帮忙买。”
“嗯！”
顾安民放下电话，等走出厂长办公室，砖厂外早已人山人海。
“小顾，怎么样？”乡里两位领导走上前，大领导担忧道。
“暂时没问题，您二位在我办公室休息会，先别露面，如果我兜不住，您二位再来救场。”
“嗯！”
“那我先去忙。”
顾安民说完，走进被列为‘临时招待处‘的小屋。
屋内几把椅子，一张木制方桌。
桌面上整齐排列着建军砖厂自开办以来的所有材料，包括乡里经营时期的亏损。
当然，乡里亏损，跟老顾没关系，只是作为资产评估参考。
而与砖厂有关的证件，则是铺在墙边，由另外几名法院干事进行统计、验证。
顾安民早就摸过老顾的家底，知晓自家老爹胆小怕事，所有手续齐全，绝不会出现问题。
至于无法偿还银行贷款的问题出在哪？
犹如水泥厂孙兴说的那句话：你家正规，你家破产。
老顾这几年压根就没赚多少钱，
但他捐了一座学校，30万；
买了一辆进口轿车，45万；
购置一台30吨挖机，25万……
加上百达丽菲、大哥大电话、不舍得穿的西装、当宝贝的皮鞋……
这些钱哪来的？
肯定贷款。
如果砖窑存续，利润不断，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洪水来袭，砖窑严重损毁，砖厂无法经营，更没有收益入账……
就造成如今局面。
如此，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成了让银行和法院相信你有还款能力。
由于不熟，顾安民没敢连开口。
一个小时后。
法院带队领导放下钢笔，摘下老花镜，“顾安民？”
“是的，领导。”
“你父亲顾建军，去哪了？”
“为了修好砖窑，四处奔波，应该在南方。”
“你能为建军砖厂背书？”
“可以的，我是顾建军唯一继承人。”
“据我所知，你有四个哥哥。”
“他们在边疆，从不过问家里事，与他们无关。”
法院老领导点点头，拿起钢笔书写一番，“目前，建军砖厂需要偿还农行30万，建行45万，信用社25万，另有其它民间贷若干。根据我院调查，建军砖窑失去复产能力，你可有异意？”
“有！”顾安民重重点头。
“你说。”
“建军砖厂有一千七百万返碱红砖，看似卖不出去，我却可以用它培养瓦工……领导，您身居高位，或许不知道……”
“我知道瓦工，知青下乡期间，也做过。”
“哦，那就简单了，我可以用这些返碱红砖，加上粘土，或者廉价水泥，将十里营没文化的小工，培养成瓦工，也就是砌墙师傅，收入翻倍，改善十里营就业环境，增加农民工收入。”
“不错！”
法院老领导眼神一亮，赞叹道，“有心了。”
“当然，培训瓦工，属于半公益事业，我只收取三百块培训费，无法增加砖窑收益，但是……”
顾安民走到小黑板前，“当第一批两百名瓦工培育结束，我可以招聘一批小工，组建施工队，承揽乡镇建设项目，比如民房重建、老屋翻盖，如此，我不仅能解决瓦工学徒就业问题，还能以另一种形式还上贷款。”
“好想法！”
法院老领导再次点头，并瞥一眼此次说服自己来十里营的某个下属。
或许，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顾安民试探结束，大概能够确定，法院老领导，应该是正义的化身，当即打开话匣子：
“领导，近年来上级愈发重视环境治理，像我家的老式轮窑，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淘汰。虽然大水无情，却也是一种机遇，如果银行能给我足够的宽限期，让我攒够起步资金，我认为，以水泥和石屑压制的免烧砖，将成为未来建筑业砌筑的大趋势。”
“免烧砖？这个我略有耳闻，低成本，无污染，主要是，能够避免烧结砖那种破坏耕地的状况。”
“是的领导，如果银行能为建军砖厂延长五年偿还期限，我愿意支付对应利息，并保证有能力偿还本金。”
顾安民压根就没想搞什么免烧砖，而是想着承包工程，拿收益偿还贷款，说出免烧砖，也只是令法院信服。
法院领导拿起茶杯，无视农行工作人员反对的眼神，认真思索某人计划的可行性……
顾安民没敢打扰，坐在一旁，犹如老僧入定，静等类似审判结果的回应。
没办法，这年头举证，非债权方，而是法院说了算。
许久。
法院领导叹口气，拿出另一份文件，“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如果……你不扛下你父亲的债务，或许……前途不可限量，但是，纺织厂承建方，已经起诉建军砖厂，索要五十万违约金。”
“……”
顾安民沉默片刻，颓然叹口气，拿起香烟点上一支……
没办法，他真努力了。
用尽一切办法，拯救这个根本无法复产的砖窑。
奈何……
这就是个死局。
除非送礼……
但，自家哪有人脉？！
况且，活一世，必然要做一名无愧于心的民营企业家！
顾安民握紧拳头，“好吧，院长……应该能减缓几年吧？”
“十年起步。”
“……”
十年啊！
再出来，恐怕奥运都结束了。
凎！
有我这么惨，这么聪明的穿越者么？
顾安民深吸一口气，“我父亲年纪大了，我……”
然而，话未说完，眼帘右上角的5/5，猛地剧烈跳动……
随后，视野被一团淡薄迷雾遮掩。
当迷雾散去，一辆驴车铺展开来，五名壮汉各司其职，种植、挖矿、伐木、建造、暴兵……
不多时，一座巨城出现在眼前，万千雄兵发起冲锋……
“这……”
第18章 小伙子，坚强点！
视野中，巨城巍峨，极为壮观。
城内青砖绿瓦，无数建筑错落有致。
城外良田万顷，众多农院点缀其中。
而在城墙下，军营、马场、靶场……
但令顾安民错愕的是，眼中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副新出现在驴车木排内的沙盘。
“这……”
法院老领导以为其接受不了蹲十年铁窗，语重心长道：
“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完全没必要替你父亲扛下债务，毕竟你还年轻，与其在铁窗里浪费十年，不如在外打拼三五年，到时候替你父亲还上债务。”
“……”
顾安民默然。
其压根就没想认输，更没打算蹲铁窗。
按照原计划，放走老顾，让债权方暂时找不到人，之后举证、起诉、开庭、下达审判书、通知公安机构抓人……
虽然破产还债程序，不像民事那般可以一审、二审，而是采用一次审判即是结果，但整个流程走下来，怎么也要小半年。
半年后，以学徒组建的施工队，早已拿到一大笔项目，赚取的利润足可偿还贷款。
至于违约金……
让张伟想办法去扯皮，要不然白瞎了这位高材生大律师。
更何况，驴车有了新变化，之前摇铃铛能召唤壮汉，新出现的沙盘又会带来什么？
顾安民当即决定去瞧瞧，“领导，我肚子不舒服，去趟厕所。”
法院老领导以为其年轻气盛，徒遭挫折，有点接受不了现实，露出了然之色，拍拍其肩膀，“小伙子，坚强点！”
“……”
顾安民微微一愣，重重点头。
随后一路小跑，自废弃窑洞，绕道砖窑后方，找到由第五名壮汉照看的驴车。
木排车经过废铁、木材的修复，现在已经焕然一新，而车厢内也确实多了一副沙盘。
沙盘之上，各种建筑鳞次栉比，犹如之前视野中出现的巍峨巨城，只不过整体呈灰色状态。
顾安民站在沙盘前，仔细打量许久，伸手想要拿起类似模型的风车磨坊……
这时，视野中浮现出一组数据：需石料五，木材十，矿产一，现有石料五，木材十，矿产一，资源不足，无法操作。
顾安民若有所思，手指离开风车磨坊，摸向某个大院门口的石狮子。
视野再次浮现一组数据：需石料五，现有石料五。
下一刻，原本呈灰色的石狮子模型，不仅有了色彩，造型也变得格外拉风。
并且。
顾安民视野中，浮现一个半透明的石狮子虚拟框架，高约三米，长宽各一米有余，伴随目光四处移动。
等心中默念确定位置，第五名壮汉主动小跑而来，手持不知从哪获得的雕刻工具，叮叮当当……
不多时。
一座活灵活现的狮子石雕出现在眼前。
“原来是这样！”
只要资源足够，就能把沙盘中的模型，具现到现实，然后通过壮汉之手，完成加工。
顾安民再次看向沙盘，手指摸向变成彩色的狮子模型。
视野中：你已激活该单位，是否重复操作？
“什么意思？”
顾安民环顾整个沙盘，发现里面的模型，唯有自己摸过的狮子雕塑是色彩……
“难道，把所有建筑变成彩色，也就是全部激活，整体会有重大变化？”
蓦然。
顾安民发现眼帘右上角，5/5的后方，出现‘一级‘两个字体。
“晋升二级？”
“但……这对我有什么帮助？”
“难道，卖石刻赚钱？”
“倒也是个好门路……”
“五方石料，换一座包含边角料的石刻，支付一名壮汉产生的劳动力……跟现实没多大区别，但速度快啊！”
“等等！”
顾安民猛地看向青砖绿瓦的农院，“如果到村里承包老屋重建，以这种方式承包……不行，模型具现，消耗的资源，应该是被木排车吞掉的木头、石头，整个建造过程，没有原材料加工，也体现不出建材损耗，容易闹出大问题。”
“不过……”
“回收石料、木材，利用虚拟资源具现一座农院模型，然后再拆除，是否就能得到青砖绿瓦？”
顾安民连忙示意第五名壮汉，把刚完工的石狮子给砸了。
片刻之后。
木排车吞掉碎石，以及雕刻产生的边角料……资源悉数归还，但狮子模型化作灰色。
“看来很可行，只是需要保留激活的那一座，然后进行反复操作、反复具现。”
“至于如何解释青砖绿瓦的来历……到时候完全可以拿自家废弃的砖窑作掩护，对外宣传，砖窑不仅修好，还进行了大规模改造，使其低能耗、低污染，但今后只能烧青砖……”
“对了，回头还要计算计算成本和利润点，毕竟青砖比红砖制作麻烦，售价也更高。”
顾安民思索着，手指摸向农院。
视野跳出提示：需石料二十五，木材二十，矿产二。
顾安民拿起纸笔认真计算，得出拆除产砖量总体积，约等于石料消耗量，瞬间眼前一亮，示意第五名壮汉去搬运石子。
至于缺少的木材……
砖窑木排车全被拆掉，用于打楼板支模，而出这么大事，估计木材厂不敢赊给自己……
看来，只能找顾家村借点。
顾安民长吐一口气，大致了解到沙盘的作用。
但这似乎依旧解决不了当前面对的危机，也就是千万红砖订单产生的违约金。
毕竟一座农院要用两种资源，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具现那么多，更拆不出那么多青砖……
等等！
既然具现农院需要两种资源，为什么不找一种只需要石料，却能获得青砖的建筑，然后进行反复具现？
顾安民看向沙盘中的青砖地面，以及青砖城墙……
等手指触摸之后，毅然选择后者。
虽然古代城墙内部填充了大量夯土，但外层采用的青砖数量，依旧很可观。
并且，青砖地面太占地，远不如具现一节城墙。
当然，若是爆城墙，还需大量石料支持……
顾安民想到古道心肠的十里营砂石场。
不过，今天事情闹那么大，恐怕对方已经怀疑到自己意图。
看来，还是要用‘安全帽‘计划……
……………
再次回到临时招待处，拐角楼大饭店已经送来张伟订好的饭菜。
顾安民翻腕看看时间，“领导，从市里赶过来，一路颠簸，这又忙碌一上午，想必干事们也都乏了，砖厂准备了粗茶淡饭，您放心，每人5块钱标准，不如咱们解决温饱，再继续商谈偿还贷款的事儿？”
法院老领导起身看看食盒中的菜肴，拿出一百五十块钱放在小饭桌，回头示意法院干事，“先吃饭。”
旋即，饶有兴趣的看向恢复常态的顾安民，“怎么？决定好了？”
“领导，虽然纺织厂承建方起诉建军砖窑，但……您似乎还未正式通知我方？”
“那就看你表现了。”法院老领导从文件包拿出一页纸张，抬头赫然是开庭公告。
“领导，如果我确保，建军砖窑与纺织厂承建方，能在私下里达成和解，是不是，就不会影响到我方与银行之间的信贷关系？”
“那也要看银行的态度。”
顾安民看向市农行工作人员，无视后者不信任的眼神，“其实，砖厂在我父亲名下，我完全没必要硬扛债务，说点不好听的，如果我父亲跑路，去了国外，你们去哪追这笔贷款？”
农行工作人员微微一愣……
市法院领导恍然大悟，沉声道：“小顾，话可不能乱说。”
“领导，我只是打个比方，毕竟一百多万贷款，别说乡镇，放在县城、市里，又有几个能在破产后，还的起？”
众人：“……”
“与其一无所有，不如相信我能放手一搏。”
顾安民示意充当秘书的张伟，拿出砖厂所有材料，“既然到了这么份上，我就坦白了吧，我父亲把我从大学喊回来，其实打算让我去当兵。”
众人：“……”
“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武备处的领导，以及咨询我几个在边疆的哥哥，肯定能走……我说这些，大伙应该能明白，我父亲怕我在大学遭受讨债骚扰，才会这么做。而这么做的前提，是他无法承担债务，决定那啥……”
市农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市法院老领导忍不住点支烟……
“但我顾安民，不希望我们一直老实本分的老顾家，在乡里留下骂名。当然……现在也没有骂名，至少我父亲在砖窑出事后，不仅发放了薪资，还未找乡亲们讨要赊欠的红砖款，而我，又以区区三百块，以及超标的食宿待遇，培育两百名新入门瓦工。”
顾安民坐到市法院老领导对面，认真道：“我希望，领导您能帮我与银行沟通，争取三个月宽限期。”
这年头，任意一位市法院老领导的人脉，都差不多相当于……超乎想象。
因为他有同事，有学生，有战友，自身又十有八九在市里担任重要职务。
至于对方会不会帮自己这个乡下小子……
只能赌了。
大概有百分之五十几率。
赌输了也无所谓，老顾确实跑路了……
我顾安民不抗这债务，你们赶紧去追捕，其实我也想知道他在哪。
若是赌赢了……
欠一个老领导的人情，就等于人脉。
市法院老领导闻言，沉默许久，忽然露出莫名笑容，“小伙子，想说服我，怎么要让我瞧瞧你的本钱吧？”
顾安民起身，“张伟，让大马把安全帽送过来。”
第19章 他的本钱，非你们所见……
建军砖厂外。
自十里营赶来的围观群众，有的担心培训班能否办下去，有的好奇砖厂大结局，也有的只是瞎起哄……
但众人挤在烈日下观望整整一上午，即便等到吃饭的点，依旧没人离去，反而引来刚放学的中小学生……
一时间，人山人海。
“怎么样？”
“不知道，应该还在谈。”
“我看乡里两位领导也在场。”
“哪有，他们蹲厂长办公室抽烟呢，压根就没进那间小屋。”
“应该没啥事，否则早就把小顾拷上押走了。”
“有道理。”
由于顾安民走窑洞去的砖窑后方，而砖窑后方堆满返碱砖垛，即便有人发现其中途离场，也只以为去了趟厕所。
议论纷纷中。
“咦？拐角楼来送饭了！”
“嘁，马上就要开席，能有个屁事？”
“没酒！”
“……”
议论声瞬间安静许多。
就在众人拿捏不准事态发展的时候……
只见一名魁梧壮汉，扛着大号纸箱走进临时招待处。
片刻后。
顾家小五腋窝下夹着卷成筒状的白纸，昂首阔步走出屋门。
其身后，那位面相威严的领导，以及同行干事，不知何时戴上酒红色安全帽。
而银行工作人员，则是头戴白色安全帽，低声交流着什么……
与此同时。
张伟扯出一条土木施工技术交流大会使用的横幅，然后在原本字体的位置，贴上一个个四方块红纸，并拿毛笔书写：建军砖窑复产能力评估大会。
紧接着。
顾家小五来到小平房条形基坑前，摊开腋窝下的纸筒，对四周指指点点。
其双手偶尔比划个弧形，偶尔重重落下，偶尔做出一些令人看不懂的姿势……
脸色肃穆，头戴酒红色安全帽的老领导站在旁边，时而点头，时而看向摊开的白纸，时而若有所思……
“？？？”
遥望如此画面，围观群众有点摸不清头脑。
“这是干啥？”
“像是讨论工程？”
“我似乎在那见过这种场面……”
“我也见过，某些大官考察建设项目，工程负责人会对项目您辛苦全面讲解。”
“嘿，别说，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么说，不是来抓人的？”
………
砖窑厂长办公室内。
两位乡领导蹲在墙边，侧耳倾听旁边小屋的动静。
当顾安民带头离开，俩人对视一眼……
乡二领导迟疑道：“这家伙该不会打算故技重施，把法院老领导也刊登上报，借此促进双方感情吧？”
乡大领导环顾围观群众，随后摇头否定，“现场没有摄影师，再说，县报知名度有限，市里领导十有八九看不到，他买首版没什么意义。”
“那就奇怪了……”
另一边。
顾安民描述完瓦工培训班的辽阔前景，又拿出免烧砖生产线的投资方案……
前者必然属实，后者则是由拆解青砖城墙兜底，吹起来内心也不发虚。
但这并不是砖窑复产的本钱。
若想打动市法院老领导，还需体现出建军砖窑能为十里营，或者本县带来什么。
比如就业、收入、发展……
当然，最重要的是，需要用一种手段，消除有关建军砖窑破产的负面消息，让外界人们相信建军砖窑还能东山再起。
因此，横幅就成了关键……
…………
'建军砖窑复产能力评估大会圆满结束！'
'热烈祝贺建军砖窑复产计划荣获上级领导肯定！'
'建军砖窑全新生产模式即将上线……'
荒野小路上。
市法院与银行车辆缓缓离去，背后是一条条用四方块红纸构成的背景。
第20章 领导，我准备圈一道墙……
送走市法院和市农行，顾安民长舒一口气。
虽然老领导没有明确表示帮与不帮，但市农行也未再提贷款之事。
这说明双方达成共识，打算通过观察建军砖窑后续动作，再给予一定的宽限期……
“如此，短时间内就无需为农行贷款发愁。”
只不过，令顾安民纳闷的是，老领导看自己眼神有点奇怪。
之前心系砖厂，没有仔细品味。
现在回过神来……
总感觉那目光像极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难不成。
老领导有个孙女？
这……
也罢，只要模样凑合，年龄相差不大，性格温柔体贴，为人善良贤惠，咱就从了。
嗯，回头确认一下，省的发生乌龙。
如果真是要认孙女婿，咱得主动出击……
可话又说回来，岳父的爹怎么称呼？
老岳父？
老岳爷？
老岳祖？
张伟眼看某人回到小屋以后，独自坐在那里一会傻乐呵，一会变脸谱……
忍不住提醒道：“厂长，信用社的还没走呢。”
“他们的上级部门都走了，他们还留在这干啥？对了，两位乡领导干坐一上午，总得体现体现自身作用，要不然我怎么感谢他们？”
张伟点点头，“让两位乡领导与信用社交涉？”
“聪明！”
农村信用社以前叫‘储蓄所‘，原本归农行管辖，96年双方开始脱钩，农村信用社归央行代管。
只不过，‘脱钩‘需要时间。
十里营地处偏远，目前十里营储蓄所仅把名字改为‘信用社‘，上级主管部门依旧是农行。
现在农行都不催还贷款，你一个下属机构想干啥？
果不其然，两位乡领导你一言，我一语，不仅打消信用社讨债念头，反而还想帮建军砖厂再贷点……
信用社工作人员哪还敢再逗留，含糊其辞的应付几句，飞快离去。
“领导，辛苦了！”
顾安民恰到时间的出现在俩人身边，分别塞上一包软华夏。
“应该的，应该的！”两位领导连忙推迟，却拗不过某人坚持。
“领导，砖厂贷款问题基本解决，后续便是砖窑改造、恢复生产、扩大经营……”
二领导有些好奇，“小顾，砖窑破损那么严重，真能修好？”
“肯定的，您看砖厂最近来的那几个陌生面孔，他们全是我四个哥哥，通过五湖四海的战友帮忙寻找的修窑师傅。”
“那就好！”
“领导，有件事，我想麻烦二位。”
“嗨，说啥呢，尽管提。”大领导拆开软华夏，每人分上一支。
“是这样，大泽虽然荒芜辽阔，却也生养着许多土狗、土豺，据说前段时间还有人被野猪偷袭，再加上张海遇到的那事……，砖窑改造需要小工，培训班又招了不少瓦工学徒，数百号人，管理起来很不方便。”
“我懂！”
二领导想到其招惹的那些人，恍然大悟道：“把民兵连留在这！”
“不是，领导，眼看九月底，就要掰玉米、收大豆、挖花生，虽然今年收成不好，但村里总不能少了劳力，民兵还得回去务农。”
“也是这么个理。”大领导点点头。
“我这样想的。”
顾安民拿出手绘建筑图纸，“与其占用那么多劳力，不如在砖厂外围圈一道墙，这样一来，瓦工学徒既能练习手艺，又能避免野兽冲进来。”
“好想法！再说，多大点事，用得着找我俩商量？”大领导摆摆手，“这属于砖厂内部的事，无需经过乡里同意，下午我俩还要上班，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额……好吧领导，回头我申请个批文，您记得帮忙签字。”
“没问题！”
“领导路上注意安全……”
顾安民送走对方，返回厂长办公室。
随后拿出纸笔和计算器，认真核算在砖厂外围建一圈城墙，需要多少方石料……
咦？
等等！
如果把这个项目，改为‘白天建城墙，晚上拆青砖‘，将施工周期无限拉长……
不仅可以避免外界怀疑，还能扩大青砖产量。
毕竟躲在砖窑洞里拆青砖，速度实在太慢。
顾安民眼神一亮，拿起纸笔直奔砖窑后方。
………
砖厂外。
随着法院与银行离开，围观群众也纷纷散去。
张海目视新扯的横幅，想到挨一天三顿打的孙兴，不敢贸然跑砖厂讨债，领着一群小弟讪讪离去。
孙兴收到‘人脉‘警告，知晓法院开始清查内鬼，加上‘一天三顿‘，今天过后极有可能要加餐……
当即决定出去躲躲，不过，临行前要把水泥厂处理处理，避免逃难期间又被某人鸠占鹊巢。
砂石场韩经理亲自跑现场观察，目睹事情经过，已经完全确定某人混肴视听，跟自己玩‘扯虎皮、拉大旗‘，但看到吃住在砖厂，有烟有酒的民兵连……
暗自决定，等民兵去忙农活，再带某人见识见识粉碎机！
至此，原本风起云涌的十里营，忽然安静下来。
但王所长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想到增加人员的申请，犹如石沉大海。
而一直申请的派出所办公场地重建经费，更是杳无音讯。
王所长站在堆满水泥的小院内，无语望天……
“哎？下雨了！小李，快拿塑料纸，把院子里的东西盖上，还有，准备个洗脸盆，档案室有点漏雨。”
当喊声响起的时候，旁边乡大院驶出一辆普桑，直奔百米外的邮电局……
…………
砖厂后方。
由于自家百废待兴，账面存款又所剩无几，本着不能浪费劳动力的想法，顾安民具现一台石磨，为壮实小毛驴套上绳索，磨起了小米……
另外又具现几个鸡窝，让张伟从十里营中心街买来几只小鸡崽，打算鸡生蛋，蛋生鸡……
木排车被抬进利用砖窑高性能红砖砌筑的宽敞大瓦屋，摆放在窗户前。
沙盘内，被点亮的建筑寥寥无几，对比巍峨巨城和辽阔‘地图‘，堪称九牛一毛。
此时此刻。
顾安民站在沙盘旁，手持纸笔和计算器，正对着一段城墙模型怔怔发呆。
或许因为物体质量，或许因为物体密度，也或许因为城墙内部填充了夯土……
一立方砂石，能兑换两立方城墙。
那么，是否意味着一立方岩石，能兑换更多体积的城墙？
顾安民思索许久，否定亲自驾驶驴车跑一趟西北大寨的念头，而是拿起大哥大，联系那位领头司机。
“歪？我建军砖厂，来两车石头。”
“你在想屁吃！”
“……”
第21章 砖窑修复工程
放下被挂断的大哥大，顾安民明白十里营砂石场看破自己意图。
不过，对方送来的砂石，足够抵偿红砖账款，也能用上一阵子。
至于岩石能兑换多少城墙，等回头找个月黑风高夜，再去西北大寨实验实验……
思索中。
第五名壮汉推着独轮车走进宽敞大瓦屋，双手一掀，将满满一车斗砂石倒进沙盘。
后者比木排车吸收速度很快，眨眼间众多砂石消失不见。
顾安民将注意力集中到视野右上角，眼前浮现出水墨画风格的虚拟沙盘，从中找到城墙，选择兑换。
下一刻。
一座长约二十米，上宽十二米，下宽十五米，高达九米的城墙虚拟框架，出现在正前方，并伴随目光移动。
顾安民走进窑洞，选择具现，大马、二牛、胡振山、侯四等壮汉，一溜烟跑进来，挥动榔头铁锤，砰砰乓乓一通乱砸。
很快，地面先出现一大片基坑，进而突出一节节施工木桩，紧接着，夯土、砌筑……
由于焙烧车间高度有限，等城墙形成雏形，大马等人立即拆除，去掉青砖，留下夯土、基础。
顾安民再次选择具现，城墙消耗顿时降低三分之一。
“还好，这驴车不吃回扣。”
“老板，继续建？”大马请示道。
“先修葺窑洞，至少要让它看起来像个新型砖窑，否则咱们哪来的青砖？”
“放心吧老板，我知道一种将老式轮窑改造为隧道窑的技术，一周内就能搞定。但需要一台颚式破碎机和一台环锤式破碎机，用于组成破碎机组，破碎页岩及煤矸石混合料。另外需要一台滚筒筛，用于筛上料返回环锤式破碎机再次破碎，筛下料进入陈化车间。”
“砖厂本来就有一台颚式破碎机，之前咱们从水泥厂拉到派出所一台环锤式破碎机，刚好两台。至于滚筒筛……我记得水泥厂有四五台呢。”
“那我去趟水泥厂，顺路把派出所的那台破碎机拉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对了，晚上给孙兴加餐，我怀疑几大银行轮番上门，就是他从中作梗。”
“好的老板！”
等大马离去，二牛等人对老式轮窑展开维修。
说是维修，其实等于拆除，为城墙腾挪更多空地，而非将轮窑改造成隧道窑。
因为隧道窑需要上百辆机械窑车，以及价值十几万的风机，价值十几万的运转设备，价值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卸车线、卸砖机、存坯线、温控设备、电气设备等等，其造价几乎是老式轮窑的十倍。
由于沙盘中的模型都是古代建筑，哪怕自家开挂，也不可能把一座老式轮窑变成机械化隧道窑。
傍晚时分。
大马开着水泥厂大型拖拉机，拉来两车厢设备，那场面，犹如搬家……
顾安民脸色古怪，“大马，孙兴虽然欠咱钱，但也不至于搬空水泥厂。”
“老板，我看水泥厂关门，就去孙老四家打听一下，对方说孙兴出远门，短时间内回不来，于是我就写了份设备租赁合同，找孙家几个兄弟一一签字……放心吧，对方全答应了。”
“……”
“对了老板，咱这和十里营岔路口也不过相隔六七里地，那边下雨，这边却是大晴天，你说奇怪不奇怪。”
“气象而已，有啥好奇怪的。”
“噢，对，嘿嘿。”
“你傻乐呵啥？”
“我去派出所的时候，看到王所长和李干事在屋内摆满锅碗瓢盆，外面雨停了，里面还在下，噼里啪啦，跟交响乐似的……”
“那你们赶紧把学徒带出来，回头咱们也好帮所里改善办公环境。”
一边闲聊，一边建造和拆除，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小时后，顾安民得出青砖产能。
仅以一名壮汉作为参考，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大约能获得两千块青砖。
其中，最耗时的不是建造和拆除，而是清理青砖表面，然后码成砖垛，再运送到外部。
如果形成流水线……
大马建造、二牛拆除、胡振山清理、侯四码砖垛，之后安排小工向外搬运，每天大概能获得两万红砖。
但不能让小工看到拆城墙的一幕，并且自己也要留在施工现场负责具现。
第五名壮汉？
人家要回收资源。
顾安民计算许久，最终以老式轮窑的窑洞，作为流水线代号，制定出最合理方案。
也就是搞定1号窑洞，留下青砖砖垛，壮汉去2号窑洞建造和拆除，小工进入1号窑洞搬运。
只不过，窑洞之间要做隔断。
隧道窑没有隔断，但新型轮窑可以有。
等确定产量后……
“日产两万，终究有点低。”
顾安民不得不再次考虑在外围建造城墙，以及如何拆除，借此提高青砖产量的问题。
建造依旧是壮汉，让大马他们加加班。
拆除可以换成小工。
可找什么样的理由呢？
毕竟反复建造，反复拆除，长久下去，必然惹人怀疑……
顾安民思索许久，眼神一亮。
瓦工培训夜校！
夜里也有一批学徒，但他们都是外乡人，路途遥远，白天又要上班，只能晚上来此培训。
并且，由于赶时间，还要求学习青砖砌筑，导致无法跟随白班课程，砖厂便在其它区域开辟实训场地……
另外，砖厂青砖有限，为方便夜班学徒，只能建了再拆……
凎！
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呢？
算了，就这么搞！
凑巧砖坯清理完毕，百名小工即将解散，现在又有活了。
最重要的是，顾安民知晓一种贷款方法，又叫政策贷款。
也就是，提供一百个长久就业岗位，贷款百万不是问题，提供一千个长久就业岗位，贷款千万不是问题……
若能解决一万个就业岗位，贷款肯定能上亿……
十万个？
贷款百亿，甚至贷款千亿，同样不是问题。
啥？
上级能放心？
算算一百名小工的薪资，每人每天10块钱，一年就要支出36.5万薪酬。
企业若能提供长久就业岗位，必然要使自身长久存续，并产生不低于40万的利润。
因为期间会产生各种费用、税务……
所以，即便你的企业负债，只要触发红线，上级肯定不会让你破产。
之前砖窑无法恢复生产，不满足这个条件。
现在砖窑复产，等于触发这个机制……
顾安民摸摸干瘪钱包，拿起大哥大，拨通乡大院电话。
“领导，我要贷款，要不然小工可要下岗了。”
“……”
刚从邮电局铩羽而归的大领导，忍不住点支烟，“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第22章 砖窑复产、青砖售价
顾安民并不知晓二领导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帮其拉一笔贷款，作为砖窑重启资金。
更不知晓二领导说服大领导，俩人一起跑邮电局谈贷款，却因为这个月刚发生的‘邮电分家‘，被邮电局以内部业务调整婉拒。（分成邮政和电信）
听闻‘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只以为对方推迟，当即表示在砖厂摆上一桌……
由于囊中羞涩，顾安民没安排张伟去拐角楼订饭，而是电话联系顾家村，让远方堂叔帮忙揪点毛豆，挖点花生送过来。
然后请做饭大师傅煮一煮，再把准备做晚饭的羊肉切片，搭配昨天剩下的猪肉，前天剩下的鸡肉，架在土灶上用未燃尽的木炭一烤……
搬张方桌，整几个马扎，拿出上次在拐角楼没喝完的几瓶茅台，瓶底倒进杯，三个半瓶凑两瓶，瓶子不满添点凉白开……
刚忙活完，乡里普桑开进砖厂，两位领导一左一右钻出小轿车。
二领导看到从砖窑向外倒运的青砖，三步并两步，飞快跑过去，“点火了？不对啊，怎么烧的是青砖？”
顾安民走上前，递根烟，悠悠道：“咱这轮窑的结构，早在建造的时候就不科学，后来被我父亲大刀阔斧的整改一番，虽然烧了起来，实际上却已脱离轮窑概念，有点像外置烟道的隧道窑。”
听到这，二领导脸色讪讪。
其上任将老式轮窑低价盘给老顾，何尝没有丢包袱的意思。
毕竟官方经营砖窑五六年，天天在烧钱……
后来老顾天南地北的请来一批又一批专家，改造次数两把手数不过来，这轮窑结构必然面目全非。
不过，砖窑复产，犹如令其吃了定心丸，对后续贷款很有把握，当即不再纠结青砖红砖。
顾安民为了避免以后被人怀疑开挂，继续解释道：“青砖耐造，抗碱性和抗水性优于红砖，生产工艺自然更复杂，需要的能耗，包括温度也超出红砖，加上很难实现机械化，就导致市面上的青砖价格，几乎是红砖的三到五倍。
还好，我几个哥哥找来的修窑师傅，根据咱们这座轮窑的现有结构，制订一套量产青砖的方案，回头我们会向上级申请专利。”
“好事，好事！”
二领导满脸笑容，搓搓手，拿起两块因冲洗灰尘，变得湿漉漉的青砖，互相碰撞几次，“这质量，没的说。”
大领导抬头看向五六十米高的烟囱，“按道理讲，青砖需要更高的温度，但上面怎么没冒烟？”
“新型砖窑采用内部高温循环技术，也就利用耐火砖构成的烟道，令废热在内部流动，持续增强砖坯强度，使之渐渐凝结，加上青砖成型后需要用水冷却，会产生大量水蒸气，水蒸气吸附浓烟，等沉淀下来，自然也就不会产生太多废气，这便是咱们新型砖窑的优点，无污染、高能效，十分符合上级正在实施的环境治理规定。”
顾安民尽可能扯的有理有据，说完，把话题带到产量方面，“只不过，目前处于实验阶段，日产量也就两万块。”
“才两万块？”二领导略微失望。
“所以我才找二位贷款啊，青砖制作麻烦，又无法实现机械化，若想提高产量，就要招收劳力。”
“等等！”
二领导猛然想起什么，“青砖价格是红砖三到五倍，咱提高产量，到时候真能卖出去？”
“那是市场价格，咱这青砖……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哪怕售价跟普通红砖持平，利润也能达到十分之一。”
老顾经营砖厂，红砖两毛，利润两分。
成本包括：买地挖土、装运制坯、晾晒码窑、烧结运出，若送货上门，每块再加两分钱。
这里面包含工人薪资、水电煤炭，以及其它原材料。
而具现的青砖，只需买石头回收，壮汉砌筑拆除，小工搬运……
严格来说，哪怕给壮汉多发薪资，卖两毛也能赚一毛。
但考虑到开挂，以及伪装，只能说赚两分。
两位领导不疑有他，脸色笑容愈加灿烂。
二领导深吸一口气，“必须拿到贷款，提高产量，邻乡那几个砖窑不干人事，把价格抬到两毛五……哼，这纯属明目张胆的搜刮咱乡里的资金，说背后每人支持，鬼都不信。”
大领导点点头，“小顾，青砖受自身因素影响，市场价格本身就高，他们能把红砖卖到两毛五，咱把价格卖到三毛，也有市场。”
“领导，其实不然，乡里老屋翻盖，村民去哪买砖，只图便宜，根本不在乎青砖红砖，所以……咱就卖两毛。”
顾安民一边说着，一边领头来到小方桌，“当然，建军砖厂……不，安民砖厂！
安民砖厂能把青砖卖出超低价，与乡里支持不无关系。
原本青砖售价三毛，乡里为造福十里营，提出补贴方案，每块补五分，另外还有惠农政策，每块再优惠五分，所以，才有了两毛售价……
说白了，这都是领导的工作到位啊！”
两位乡领导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二领导：我滴娘咧，瞧这话多有水平……我就说么，这小子若考铁饭碗，分分钟爬我头上。
大领导：……
“另外，邻乡砖窑提高售价，无非是想吸收咱乡里的财富，有了这个补贴方案，咱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以高价，把青砖卖到邻乡，反将一军！”
“说的好！”
二领导发神经的一嗓子，吓得大领导打个激灵，“小顾，就这么办了！”
“贷款……”
“不是问题！”大领导端起酒杯示意。
顾安民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同样端起酒杯，“今天这饭菜，让领导们见笑了，实在是囊肿羞涩，都快揭不开锅了。”
“嗨，啥话，这叫朴实，符合咱十里营民风！”二领导说着，一口闷掉杯中酒，随后吧唧吧唧嘴，皱皱眉。
这酒……有点淡啊！
难道心情太好，酒量上来了？
大领导趁机补上一句，“饭菜好坏，要分人，坐在这里，吃点家常饭，才说明都是自己人。去饭店，那是应酬。”
“领导说的太有道理！”顾安民一拍大腿，“我干了，您随意……”
“不不不，一起，一起！”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五六十米高的烟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三个老爷们推杯交盏，张伟悄悄拎起喝空的茅台酒瓶，灌起散装牛栏山二锅头……
二领导：“好酒！”
第23章 风起十里营
第二天。
张伟带上预留的两万块，乘坐小客车前往县城办理与土木施工技术培训相关的手续。
这事已经通过乡里联系县城教局和工局，以促进就业、带动发展的名义办理，基本无需什么费用。
但这年头的注册资金，必须实打实，而非胡乱填写。
当然，搞定手续后，这两万块可以拿去购置教材、教具、学徒工装……
牌面么，包括形象，想把企业做大做强，就必须从头开始包装。
顾安民则是亲自驾驶焕然一新的林荫大道，前往十里营中心街，打算找家摩托维修站，租赁几辆摩托，扯上条幅，到周围宣传砖厂复产的消息。
不曾想。
刚拐过岔道口，便发现周边村子的大喇叭，全在哇啦哇啦……
“咱乡里砖窑，经过多方努力，终于恢复生产，而乡里考虑到今年灾情，决定拿出一笔资金作为补贴和优惠……”
“从今天起，截止年底，凡购买建军砖窑青砖的，每块补贴五分钱，优惠五分钱，青砖啊，一块只要两毛！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有准备老屋重建，或者盖新房的，都抓紧时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要知道，邻乡那几个杂碎砖窑，可是把红砖价格抬到两毛五……”
“不是我吹，等到年底，涨到三毛都有可能！”
哗啦啦……
听到大喇叭声音的群众，看到林荫大道，飞快围上来。
“小五，砖窑修好啦？”
“是啊大伯。”
“真是个好消息！”
“小五，有红砖没？青砖太贵了。”
“大婶，咱这砖窑今后没法再生产红砖，只有青砖……两毛一块，还是乡里补贴后的价格，您去周围转转，哪的青砖不是七八毛？有的都要一块钱！”
“俺这房子用青砖……总感觉糟蹋东西。”
“诶，盖房子么，谁不希望结实点？既然青砖有补贴，自然要用青砖。”
“小五，砖窑还招工吗？”
“招，不过，现在资金有点紧张，工钱必须等到年底才能结。”
“这有啥，谁不知道老顾在砖窑出事后，第一时间结了工钱，你说个时间，农活忙完，我就过去。”
“看您时间，啥时候，啥时候上工。”
“小五，小五，你那还招学徒吗？我家娃在中专学什么酒店管理，总感觉不如做个瓦工。”
“中专啊？那就算了，人家毕业后有文凭，我这只是培训技能……”
“你那不是安排工作吗？”
“只要您家孩子学完，愿意留在砖厂，我肯定安排活。”
“小五，你帮我算算，24墙，高三米五，差不多一百平方，需要多少砖？”
“两万左右。”
“小五，听说你会测基础，能帮个忙呗？”
“小事。”
一通闲聊，围上来的群众，有跑回家的，有跑信用社的，也有直奔砖厂的……
看到这，顾安民顿时打消再做宣传的念头，而是拿起纸笔，跟潜在客户建立关系。
甚至顺手帮忙设计几款五年后必火的户型……
…………
岔路口，拐角楼大厅内。
七名彪悍男子，挤在四条长凳中，围在一起吃早餐。
面朝门外的男子，赫然是送砂石的领头司机。
其抬头遥望马路许久，“嚯，还真是那小子！”
说完，拿出大哥大，“韩经理，姓顾的跑出来了，亲自开车，只是旁边围了许多村民，要不要动手？”
“本打算等民兵去忙农活，再找他麻烦，没想到自己跑上门来了，等村民散一散，你们几个把他摁进车，直接开大寨。”
“好的。”
领头司机点点头，挂断大哥大，回头扫一眼站在收银台的饭店老板，“你要是敢通风报信，今后这饭店姓韩！”
“……”
“兄弟们，走，弄他！”
围在林荫大道外圈的村民，察觉七个面带不善的汉子靠近，连忙躲开。
有认识领头司机，知晓对方与砖厂矛盾的学徒家长，想开口提醒，却又慑于对方势力，呐呐的呆愣当场。
一时间，嘈杂现场居然安静下来。
顾安民正忙着勾勒户型，压根没注意外面动静，画完后，抬头看众人全都在打眼色……
回头刚好对上领头司机的目光。
“顾厂长，好久不见。”
“哦，是你啊，昨天我还想要一批石头，哪曾想你直接挂断电话。”
“呵呵，石头的事，咱等到大寨再慢慢聊！”
领头司机狞笑着，伸出粗糙大手，抓向顾安民脖子……
就在这时。
围观群众忽然目瞪口呆。
甚至有些人的嘴巴，能塞下鸭蛋……
紧接着。
领头男子感受到耳旁传来一阵风声……
来不及细想，绷紧全身肌肉，猛地向前一趴。
砰……
旁边一小弟，捂住肩膀惨叫着飞出去三四米，撞倒数名群众……
领头司机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转身扫腿。
不曾想，小腿骨就像撞击钢铁，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而当其看到目标，目光直接呆滞。
那是一名巨熊般的壮汉！
不！
不止一名！
后座和副驾驶，又出来三名……
额，后备箱还有一名。
“快跑！”
话音响起一刹那，五名壮汉齐刷刷动手。
下一刻。
围观群众终于明白，什么叫‘打人如挂画‘。
只见五名壮汉，就像武打片中的超级高手，或扯住一名，或扯住两名彪悍男子的手臂，一拉一带，就像挥舞布袋，玩起了杂耍。
似乎担心把对方打死，每次落地，还主动帮忙缓冲……
顾安民走到被大马摁住的领头司机面前，“得罪你们，我怎敢独自出门？还有，我钓鱼技术还算可以吧？”
“……”
“其实，我本打算开辆大金杯出门，奈何砖厂太穷，买不起。”
“……”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
“不说话？啧啧，瞧这眼神，还挺凶狠……没关系，到砖厂锻炼一段时间，我相信，你会选择做一名好人。”
顾安民摆摆手，“二牛，带他们回大泽。”
“好的老板。”
等二牛等人，带七个汉子离去。
顾安民示意大马钻进车，环顾依旧没能回神的群众：“乡亲们也看到了，不是我惹事，而是他们想搞我，以后若有什么麻烦，还望大伙做个见证……但凡愿意帮忙，今后买砖，抹零头！”
“多大点事！”
“我啥都没看到。”
“咦？小五，你在这干嘛呢？”
“不过……小五啊，大寨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有开山用的家伙，有次张海惹到他们，被绑在山头，差点坐了土飞机，据说都吓尿了，而从那以后，张海遇到大寨的人，都是绕着走。”
“张海……”
顾安民点点头，暗中记下此事，“乡亲们，我砖厂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有需要青砖的，尽快到砖厂下订单。”
………………
十里营派出所。
李干事值夜班，白班不在。
另一名干事急匆匆跑进办公室。
“所长，顾安民把大寨的七个司机，带去砖厂。”
“大寨啊？”
王所长叹口气，“该来的，终归躲不掉，砖厂组建瓦工培训班，早晚会用到砂石……其实双方出现矛盾也好，我就怕他们勾结在一起，到时候仅凭咱们三个，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咱接下来怎么做？”
“先盯紧，顾安民不像莽撞之人，也肯定知晓大寨的实力，既然决定招惹那边，想来应该有后续动作……”
……………
建军砖厂。
顾安民回来后，没有理会被二牛等人带去调教的七名大寨汉子，而是走进厂长办公室，拿出领头司机的大哥大，翻出通讯记录，自上到下，尝试联系其背后之人。
幸运的是，第一个备注韩经理的号码，拨通后就传来：
“搞定没？”
顾安民压低嗓门，“搞定了。”
“……”
“韩经理，十车石头，送到咱再谈其它。”
顾安民不想拖延时间，因为今天听到群众说起农活，他忽然想到，民兵也要解散去忙活。
等到那时，大寨兵强马壮，带着家伙冲进砖厂，哪怕壮汉再多也不顶用……
挂断电话，顾安民为了增加筹码，又示意大马，“会绘制行军图吗？”
“必须的。”
“夜里去大寨侦查，顺便带一两个砂石场守夜的劳力回来。”
“好的老板。”
大马眨眨眼，秀一秀肌肉，“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战争！”
顾安民：“……”
第24章 十里营土木施工技术培训学校
吃过中午饭，大马先走一步。
说是提前蹲点，方便晚上开干。
顾安民不懂，任其自由发挥。
说白了，此次主动出击，无非为双方谈判创造条件，签订一份价格合适的石材供需合同。
可惜，对方欠钱不讲理，还想搞自己。
那就只能先兵后礼！
这时，前往县城办理培训学校手续的张伟，一脸喜色的跑进办公室。
“厂长，办下来啦！”
“拿来我瞧瞧。”
顾安民同样振奋。
98年，大学尚未扩招，为解决就业和促进经济发展，各地对私人教育机构的审批并不严格。
先来个政审，看看申请人是否根正苗红。
再来一张乡镇介绍信，看看你是否属于本地人。
然后找两个单位负责人作担保，出了事你们一起扛。
最后找‘工农教育办公室'，以及'劳动机构'、'文化机构'、本地主管部门，一一报备，就算过关了。
只要有场地，有资金，像师资之类的，可有可无。
但绝大多数培训机构，甚至学校，没有固定场地，也没有足够注册资金，甚至连'工农教育办公室'的门，都找不到。
所以，这年头很少有正规培训学校。
而自家。
乡里提前跟县城打过招呼，请了一位工局办公室主任带着张伟办理……
瞧瞧这办学许可证副本。
人社民……096号
名称：十里营土木施工技术培训学校
地址：十里营大泽，建军砖厂。
负责人：顾安民。
办学类型：土木类技工学校
批准文号：县人社复（1998）21号
有效期：至2001年9月13日
发证日期……
“还是正规的看起来让人心里踏实。”
顾安民将证件举过头顶，放在阳光下，手指弹弹小本本，“漂亮！”
“厂长，回头工农教育办公室会组织共青、妇联、人社、劳动等部门人员，来咱们这考察。”
“好事，到时候把县电视台一起拉过来……还有，把这些证件放大，做成两米尺寸，再整几个遮风挡雨的宣传栏，裱起来，竖在教室前的空地上。”
“好的厂长。”
“另外，把培训班扩招的消息放出去，到各村用大喇叭喊一喊。”
“没问题！”
目送张伟小跑离去，顾安民收起证件，只感到全身充满干劲。
暂时解决银行贷款，砖窑又以奇怪方式成功复产，接下来自然是赚大钱！
而赚大钱的根本，则是一直以来当做班底培养的学徒。
来到瓦工培训区。
这段时间，百名学徒跟随大马、二牛等人，早上一对一轮流传授，白天在施工现场亲手实践，晚上再接受理论知识学习，各个成长飞快。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方便今后揽工程分工，百名学徒按照33制分组。
十人一班，设班长。
三班一连，设连长。
未来若是扩招，三连一营，设营长。
以班为单位，十个人可以承揽民房。
以连为单位，一百人可以承揽小工程。
以营为单位，一千人可以承揽大项目。
至于团……
以后再说。
午休时间，顾安民再次亲自上阵，走进以豆腐渣小平房改造的教室，为学徒们讲解毕业课程：砌筑型民用平房工程造价。
啥？
豆腐渣塌了怎么办？
五年内不会有问题，自己造的，自己心里有数。
“通过学习，我们知道，标准红砖长240mm，宽115mm，厚53mm……”
“所谓一二墙，就是在身前横放一块砖，宽度115mm，即是墙的厚度……”
“所谓一八墙，就是在身前横放一块砖，然后在其侧面，再横立一块砖，宽度115mm，加厚度53mm，即是墙的厚度……”
“所谓二四墙……”
“所谓三七墙……”
“在北方，还有四九墙，又称五零墙……”
“砌筑方式咱们都已经掌握，接下来是用砖量……”
“在不计算门窗的前提下……”
顾安民敲敲画满墙体结构的小黑板，“一二墙，每平方需要64块标准砖，一八墙每平方需要96块标准砖，二四墙每平方需要128块……”
“该数据可以死记硬背，是土木工程师、建造师，必须掌握的数据。”
“如此，掌握墙体类型和用砖量，咱们就要了解建筑框架，比如什么是承重墙，什么是隔断墙，哪类建筑会用到它们，加上基坑、基础、封顶，最终造价又如何计算……”
午休过后。
二牛和胡振山跑出窑洞，各领五十名学徒，根据中午所学，展开仓库建设。
毕竟当初设计小平房的时候，没有使用承重墙，而是采用承重柱，若想让学徒切身领悟，还需亲自动手建上几座……
然后，拿去抵押贷款。
顾安民犹如刚下课的老师，丢掉粉笔头，抱着茶杯，回到厂长办公室。
自开办培训班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
即便自学，都能掌握砌筑，更何况被壮汉传授，被自己这位名师教导的学徒？
因此，是时候展开赚钱计划了。
而第一步……
就是拿派出所练练手。
“歪？王所，是我，小顾啊！那啥，咱之前谈好的，所里捐个实训场地……哎，对，咱明天碰个头，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开工？拐角楼饭店？您请客？好咧！”
说是所里捐实训场地，实际上是却是砖厂免费帮所里翻盖，王所长请客，无非表示感谢。
“总算是掉坑里了。”
结束通话，顾安民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目前上面尚未统一派出所建筑外观，若是能设计一座符合上级精神、利于打击犯罪、方便警民合作，具有明显标识的基层公安办公场所……
“这是我顾安民设计的！”
今后，不就火了吗？！
“天才如我！”
蓝底、白墙、匹配大檐帽的屋檐、震慑宵小的气质……
忙活许久。
当草图出炉，乡大院的普桑停在窗外。
昨晚满口打包票，扬言搞定贷款的两位乡领导，陆续走下车。
大领导的额头拧成八字，二领导的头顶稀疏不少。
看到这一幕，顾安民脸色古怪，暗中怀疑俩人又一次铩羽而归。
交流一番。
果然……
县城具备政策贷款资格的机构，目前只有人行和农行。
农行负责农业，不管砖厂。
人行管砖厂，但……
98年除了洪水，还有第二次下岗潮。
人行的政策贷款额度，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用光。
并且，这个额度并不高，因为政策贷款大多属于救助扶持性质，每年仅有10%能收回，谁也不敢批太高。
大领导从怀里掏出报纸包裹的一沓蓝色伟人钞，“小顾，银行贷款这条路，恐怕行不通了，这是乡里筹集的两万块，你先拿去应急。”
“谢了领导。”
顾安民并未客套，因为砖厂确实没钱。
二领导挠挠稀疏的头发，“回头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
谁都明白，砖窑必须扩产，否则无法解决纺织厂红砖订单，只能赔付违约金。
而扩产，需要原材料，需要水电费，需要招收小工……
没钱，就没法运转。
顾安民倒没有太大失望。
有贷款，就买石材，没贷款，那就赊石材。
这年头做生意，都是这样。
“大马，今晚看你的了！”
第25章 大马夜袭……
十里营西北角，前寨砂石场。
夜幕下。
两条大型露天制砂生产线轰鸣不息，将无数石头破碎成石屑，扬起漫天粉尘。
映着皎洁月光，滚滚浓烟，似雾，似霜，似铺满大地的积雪……
附近植被早已消失，农户也集体已迁居它处。
晚上十点。
在靠近制砂厂的某个废弃小楼顶部，两名男子正在值夜班，墙边竖着两杆土喷子。
“今天上午，大壮和他车队的兄弟，被姓顾的抓进砖厂，韩经理却毫无表示，大伙私下里都在抱怨……”
“韩经理接手这里三年多，经营的有模有样，遇到这事，肯定有自己打算，你操心个啥？”
“大壮那么能打，乡里却传言，说他被姓顾的手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哼，这年头，身手再强，能强过我手里的喷子？”
“也对！”
“别叨叨了，你打起精神，我先眯一会，守后半夜。”
说话者打个哈欠，走到角落蒙上被子。
谁也不曾察觉，洁白如雪的大地上，一个身披灰色麻袋的魁梧身影，正向这边快速移动。
很快，魁梧身影来到废弃小楼边，轻轻一跃，犹如大猩猩，手抓脚挂，翻进二层。
其贴在墙边仔细观察，目光锁定睡觉者，随后攀爬到楼顶，一记手刀之后，钻进被窝。
半小时后。
被子上下起伏，里面传来阵阵呻吟……
另一名守夜者看到这一幕，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怪笑着走上前，掀起被子，“我说你特么饥……”
砰！
一记手刀劈中其脖子……
又是半小时后。
小楼了无人影，包括竖在墙边的土喷子……
凌晨两点。
一名巡逻人员急匆匆跑进砂石场，“韩经理，出事了！”
“说。”
“刚才对暗号，小楼没回应，我跑去查看，发现守夜的两个兄弟，不见了。”
“走，去瞧瞧。”
韩姓刀疤脸男子并不怀疑守夜人私自离岗，否则石材加工生意早就被人端掉。
带人匆匆来到废弃小楼，仔细观察之后……
“有可能遇到硬茬子，对不仅身手极好，还会伪装、侦查、隐匿、反追踪。”
“会不会是上面又来人来调查？”
“如果有人调查，肯定有风声……我怀疑是姓顾的，听说其几个当兵哥哥，给砖窑找了几个战友来帮忙。”
说到这，韩姓刀疤脸男子想起中午用自家大哥大打来电话的某人，“很有可能是他。”
“去大泽？”
“去个屁，砖厂蹲着四五十口子民兵，连土炮都有好几门，打仗啊？”
“那咱怎么办？”
巡逻者说完，发现脚下有张拆开的烟盒，当即捡起查看，“韩经理，这里有对方留言。”
“嗯？写了什么？”
“这是一场战争，每天要你三个人头，要么你准备，要么我来取！”
“……”
韩经理脸色一冷，刚要撂些狠话，却发现跟自己跑来查看的队伍，少了一人。
2+1=3
很快，巡逻者也发现这一点，“韩、韩经理？”
“雕虫小技，今天休息，明天再陪他玩玩！”
韩经理说完，示意众人返回砂石场。
然而。
走进大门，跟在身后的那名巡逻人员，却不见了。
“特么的，不是说好的三个……”
骂声未落，韩经理僵在当场。
因为，身旁屋顶出现一道壮硕身影，其手持两杆土喷子，居高临下，指向自己……
紧接着，一道深沉声音传来：
“这是一场战争！”
“……”
“那啥，我饿了，先去给我整三个烧鸡，两个肘子……”
韩经理：“……”
………………
大马离去时，带了领头司机的大哥大。
顾安民等至凌晨，不见消息传来，又不敢贸然联系，颇有些心烦意乱。
起身洗把脸，先跑学徒宿舍溜达一圈，抓几个打着手电筒熬夜看小说的年轻小伙，随后钻进窑洞，来到砖窑后方。
专门负责回收资源的第五名壮汉，已经睡下，听到动静，瞬间蹿出大瓦房，发现是老板，又转身回去继续睡觉。
驴子依旧被蒙住双眼，拴在石磨旁。
但这厮不像普通驴子，知道休息，甚至知道饿了吃磨盘上的小米……
所以，磨的米面，还没这厮吃得多。
顾安民干脆收起小米，把石磨当做拴驴专用的撅子。
忙活完这些，回屋坐在沙盘前，静等大马消息。
时间一秒一秒度过……
直到天亮。
前天张伟买的小鸡仔跑出鸡窝，飞奔到石磨边缘，寻找洒落的小米……
顾安民揉揉干涩双眼，抓把小米撒过去，摸出大哥大，给大马打电话。
瞬间接通。
“嗝……老板，啥事？”
“你说啥事？”
“哦，事情搞定，我饿了，回来路上买了几张烧饼，马上到家。”
“抓到人了？”
“嗯，抓了三个，也搞定地图。”
“别被人看到。”
“晓得……嗝。”
“什么声音？”
“大早上吃烧饼，太干，没喝水……”
“买个咸菜疙瘩顺顺。”
“好的老板……嗝。”
放下大哥大，顾安民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睡觉，但眼角余光瞄到小鸡仔，蓦然止住脚步。
说不出来可能没人相信，昨晚明明看到小鸡仔也就烟盒大小，这会……
个头却像吹气球，长了近乎三分之二！
并且……
对上自己目光，小鸡仔们格外乖巧，瞪着双眼，炯炯有神。
“这……”
顾安民好奇之下，令小鸡仔列队。
可惜，对方一脸懵圈，茫然不知所措。
“嘿，我还以为你们成精了呢！”
在另一个时空，老顾贫困潦倒，顾安民为凑够学费，也曾养过小鸡仔，自然明白，一两次喂养，根本不会有这个效果。
那问题肯定出在鸡窝。
好奇之下，连忙从沙盘挑一座狗窝，并联系顾家村的远房堂叔，说要养条土狗，最好是崽。
在农村，土狗多的是，无需花钱，关系好直接抱走，即便互不认识，找个双方都熟悉的中间人，也能领养。
只不过，总是麻烦人家，长久下去也不好。
等对方送来一条虎头虎脑、刚满月的小黑背，顾安民安排两名小工，拉上一车青砖送过去。
没办法，砖厂确实穷。
熬点小米粥喂喂小黑背，将其安置在狗窝做实验……
不多时，大马拉着一辆木排车，从大泽西北方向归来。
车厢内，躺着三名被绑缚的汉子，以及两杆土喷子。
“老板，我回来啦！”
等到靠近，顾安民忍不住吸吸鼻子，“你身上怎么那么大的烧鸡味？”
“嗯？有吗？”
“有，还有肘子的卤香味！”
“噢，是他仨身上的，老板，吃烧饼吗？我买了二十个，外加一块咸菜疙瘩，我嫌撑……噎得慌，就给您留下了，还热乎着呢。”
顾安民没多想，接下烧饼咬一口，顺便啃块咸菜，忍不住再次吸吸鼻子，总感觉那股子烧鸡味回荡在身边，“大马，你去休息，我也眯一会，等十一点钟，跟我去拐角楼赴宴。”
“好的老板，我去洗个澡，趴了一夜，全身都是灰粉和臭汗，太难闻了。”
“辛苦了。”
多好的壮汉！
顾安民感叹一句，安排第五名壮汉建造农田。
鸡窝这么神奇，想来农田应该也不差……
等等！
鸡窝……
回头是不是可以推出养鸡场？！
总承包，包工包料，包养殖技术推广……
不行，还得实验一段时间，挖掘出鸡窝的全部功能。
顾安民思索着，看向沙盘中的马场、牛场……
“未来可期！”
………
感谢‘昵称炼狱’万赏，欠更+1，新书总欠12更。
感谢‘衡少不乖’、‘书友2020···8045’、‘就整个匿名都难’、‘景茂’、‘爱书的yhw’、‘回忆那场雪’、‘花如梦啊’、‘澹澹的小马车’、‘种花家个宁’、‘我的Q名叫寒’、‘书友2021··4419’、‘书友1342··1760’等书友的打赏。
第26章 派出所重建项目
顾安民从砖窑后方来到砖窑前方，学徒们已经起床。
既然决定从事工程建设，那就要习惯这个行业的作息时间。
绝大多数施工队都是五点起床，吃过早饭，六点开工，中午不休息，持续到下午五点。
也有早上四点半起床，五点开工，干到早上八点，吃完早饭，干到中午十一点，休息到下午两点，再干到傍晚六点。
总的来说，每天工作量不会低于十个小时，甚至有的能达到十二个小时。
啥？
八小时？
坐办公室都没这待遇。
……………
上午十点半。
前往十里营的荒野小路上。
张伟开车，大马副驾驶打盹，顾安民坐在后座昏昏欲睡。
“厂长，按你说的，我在县城订做一百个大号行李箱，一百套号码各异的暗红色工装，外加一百顶黄色安全帽，总计用掉一万注册资金。”
“嗯。”
“之后又到印刷厂，预订印有咱们学校名字的办公用纸、草纸，只是，您写的教案需要审批，得等下周才能送过来。”
“嗯。”
“厂长，您别睡啊，咱谈正事呢。”
“你办事，我放心。”
“……”
张伟咧嘴一笑，不再多言。
只是……
“厂长，既然决定组建施工队，工钱怎么算？”
“包工年结，薪资按照工程量调动，暂定每天15，只升不降，年终有奖金，每月两天假，节假日不休，雨雪天气带薪。点工日结，不，按时间结算，一个小时一个工，每个工暂定一块一。”
“好的。”
“等回去，你再做个规章制度，尤其是安全生产规范。”
“嗯。”
“还有，过段时间，我可能会推出几个总承包项目，比如养鸡场、养牛场、养猪场……这类建筑与民房不同，你可以单独招一批学徒，学费依旧是三百。”
“会有人学这？”
“不是我吹，建养鸡场的技术含量，比建普通民用房还要高，若是热气散不出去，几千只鸡都得闷死，若无法隔断外界噪音，一个二踢脚能吓死好几百。”
“……”
“再说，这次培养的是咱自己需要的人才，报名就签就业合同，三年期限，工资不低于同期瓦工。”
“好的。”
一路闲聊，来到十里营岔路口。
拐角楼大门前停着两辆警用小垮斗，李干事站在路边抽烟，看到林荫大道，挥手示意。
等张伟停稳，顾安民下车丢包烟，“老李，最近长膘了。”
“顾厂长说笑了，是夜班熬的发虚。”
“那可不行，巧了，我车里有几包贡菊……张伟，给李干事拿几包去去火。”
“好咧。”
张伟去县城，不止办手续，还买了许多礼品以备不时之需。
茶叶、烟酒、其它饮品，以及一些稀奇摆件……
做生意么，不提前准备些，迟早被‘小鬼‘为难。
当然，李干事是个正直的好公仆。
打完招呼，顾安民走进饭店。
饭店老板脸上堆满笑容，“顾厂长。”
“嗯。”
总感觉这家伙笑得不怀好意，难不成藏了我几瓶没喝光的茅台？！
顾安民若有所思，点点头，随李干事走进包厢。
王所长正坐在窗边抽闷烟……
“这是发啥愁呢？”
“哟，来了小顾。”
“所长，再过五六年，您就要退休，现在却整天愁眉苦脸，又抽那么多烟，能撑到那个时候？”
“嘿，你小子这嘴……”
王所长说完，脸色一枕，“大寨的人呢？”
“回去了啊。”
“是吗？”
“真的。”
“小顾，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我懂，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使用暴力致人伤残、死亡的，依照本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定罪处罚。”
“……”
王所长呆愣当场。
这听起来，似乎比我这个提前做功课的还要熟练。
站在旁边的张伟：“……”
顾安民微微一笑，拉开椅子坐下。
上辈子搞工程，自然没少讨债，为了从那群周扒皮手里拿到工程尾款，怎么也要寻找律法漏洞。
比如路上救了几个昏迷的‘陌生人‘，安排医护展开救治……
比如路上遇到两个相约‘跳河的人‘，精神极不稳定，便被我们强行救下……
只不过，为了后续拿工程，有些周扒皮却搞不得，也没法讨要尾款，否则就很难在这样混下去。
顾安民忽然心有所感，叹息道：“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律法是最好的武器，可有时候，却又那么无奈。”
王所长：“……”
“算了，不扯这些，咱们聊项目。”
顾安民打开文件包，拿出参考另一个时空设计的警用办公大厅，“领导，您瞧瞧这个方案如何？”
“嚯，感觉立马上来了！”
王所长仔细打量手绘草纸，“为啥用蓝色粉墙？”
“醒目，离得老远，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派出所！”
“红色不更醒目吗？”
“难道您想改行做消防？”
“黄色呢？”
“不端庄，跟幼儿园似的。”
“好吧……只是，为啥不靠路边建？”
“咱这是派出所，不是哨所站，要营造端庄、肃穆、震慑宵小的氛围。”
顾安民拿出平面图，“您看，把以前靠近路边的房子全部推倒，改成水泥地，外围建一圈半米矮墙，立上黑色铁栅栏……
大门设在正中间，右侧设置兼具传达室、门卫室、哨所站的小屋，夜班人员以后在这值班……
后面小院，起十间小平房，或者二层小楼，分别为办公室、审讯室、档案室、拘留室……
造型是这样……
建成后，办公楼与大门之间，大概有半个足球场，等回头再测量测量……
这片空地，前端，也就是办公楼正门，先预留一个通道，用于未来警车通行，然后设置旗台、旗杆……
旗杆向外，靠近大门的区域，两侧当做停车场，中间搞个篮球场……
至于为啥要搞篮球场？
锻炼身体，举办警民一家亲活动……”
“……”
听完介绍，王所长目光凝视平面图，暗中却摸摸裤兜……
随后忍不住点支烟，“打水泥地需要不少钱吧？”
“孙兴那里有的是水泥……不，我捐了！”
“……”
第27章 学徒实训
酒足饭饱之后，王所长驾驶小垮斗前往乡大院，协商临时办公场地的问题。
顾安民与张伟、大马、李干事，来到派出所测量地基。
年久失修的十五间小瓦房，坐北朝南，临街而建，最东侧为大门，内部为小院。
顾安民之所以设计成、围一圈铁栅栏，东边安置兼具门卫室功能的哨所，院内后方建造新办公区域……
主要是拆迁至少需要三天。
而现在。
这边拆，院内建，两个项目同时启动，月底就能搞定。
唯一麻烦的是，建派出所，跟造豆腐渣工程不同，砖墙砌到一米八，怎么也要歇上三四天，名曰：维稳。
打个比方，砌墙时，砖与砖之间的水泥厚度为10mm，将墙体砌到一米八，受力刚刚好。
如果将墙体直接砌到三米五，上半部分重量压在下半部分，挤压尚未凝固水泥，使其厚度变成9mm，加上热胀冷缩，这栋房子的高度，是不是就会低于设计高度？
如果直接封顶，过不了太久，墙与顶之间，就会因沉降出现缝隙。
进而导致承重墙无法发挥作用，主梁承载力有限，时间一久，出现挠度，屋顶下榻，拉扯周围，产生裂缝，随后漏雨、塌陷……
所以，加上基础维稳，派出所的工期再怎么压缩，也要半个月。
另外就是，一百名学徒，最多安排三十人在这实训，剩下的，还要再找个‘实训场地‘。
顾安民一边与大马测量地基，一边思索……
片刻之后，王所长归来。
“小顾，派出所重建的事，恐怕要缓一缓。”
“怎么了？”
“乡里没有闲置的房屋。”
“我看乡大院空着六七个房间呢。”
“前阵子，全被大雨冲垮了。”
“好事。”
“嗯？”
“不是，我说，不是事，我家刚好空着，凑巧又跟派出所只相隔一条马路，很适合做所里的临时办公场地。”
“这多不好意思。”
“那您交点租金？”
“多少钱？”
“开个玩笑，直接搬过去就好。”
顾安民摆摆手，“那什么，王所，我先回去安排学徒入场。”
“好咧！”
…………
下午两点。
顾安民从砖厂抽调五十名小工，帮派出所搬迁，随后抽调三十名学徒，对派出所最内侧的院子进行清理。
基坑依旧人工，建材早就囤积院内，拔掉派出所压水井，换上抽水机，一场由三个学徒班长负责的基建项目，轰轰烈烈开始了……
与此同时，派出所飘起一条横幅：
“十里营土木施工技术培训学校首届实训工程。”
下午五点。
老派出所搬迁完毕，小工们听从大马指挥，先拆隔断墙，再拆窗户和门窗，然后将承重墙破开几个大洞，旋即集体撤离现场。
不多时，大型拖拉机开来，挂上预留的绳索，卯足劲的向前牵引。
下一刻，十五间小瓦房齐刷刷倒向东侧。
大型拖拉机收起绳索，挂上两节车厢。
五十名小工你来我往，搬运废弃红砖和废弃木料……
是夜。
顾安民亲自驾驶拖拉机，将满满两车厢‘建筑废料‘，拉到砖窑后方，随后安排第五名壮汉，推着小斗车挑拣石头和木材。
而剩下的破砖烂瓦，如果沙盘不要，回头丢进以前烧砖挖土造成的大坑……
忙活一天，学徒和小工准时下班。
大马钻进窑洞建城墙，拆青砖。
张伟则是印刷广告和海报……
顾安民拿出大马早上买的烧饼，就着咸菜疙瘩啃两口，一边吃，一边钻过窑洞，来到预制板区域。
豆腐渣工程没啥讲究，浇筑楼板，晾晒三四天就能使用。
但派出所的预制板，需要严格计算，认真支模，并采购合格的钢筋。
至于水泥……
前段时间在水泥厂配置的矿渣硅酸盐水泥、粉煤灰硅酸盐水泥，全都达到国家标准，无需再跑出去购买孙兴生产的不合格水泥。
顾安民观察一番预制板工具，跑学徒宿舍，“有愿意学怎么浇筑楼板的没？麻利起床，只要十个！”
呼啦啦……
学徒们全都冲了出来……
…………
砂石场。
韩经理为了防备那名彪悍男子，这次提前准备二十多条喷子。
万万没想到，守了整整一夜，对方没来……
上午十一点。
招工的领来五名似乎刚睡醒的壮汉。
韩经理：“……”
……………
两天后。
派出所的十五间老瓦房，清理完毕。
学徒们也挖好基坑。
随后，五十名小工，联合三十名学徒，八人一组，抬起类似磨盘的石头墩子，开始打夯。
下一步则是浇筑条形基础……
顾安民看学徒们熟练操作，心中也放下担忧，转而思索去哪寻找另一座实训场地。
先否定漏雨的乡大院。
因为乡里有钱，前段时间还给了自己两万，以后重建，怎么也能赚点。
随后否定顾家村的潜在客户。
因为谁也不知道学徒手艺如何，需要等派出所建成，让大伙瞧瞧，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
思来想去……
顾安民想到张海。
海哥以放高利贷为生，手里肯定有钱。
如果说服对方盖个小别墅，实训场地不就有了么？
当然，自家贷款归贷款，跟对方买砖盖别墅是两码事，要分开算。
“张伟，联系海哥，今晚拐角楼，我请客！”
片刻后。
张伟手持大哥大：“海哥，我家厂长请你吃饭，今晚拐角楼。”
“小张啊，抱歉，我在外地呢。”
“海哥，我家厂长准备偿还那10万贷款，说你今晚没空，那就算了。”
“真的？肯定有空，我已经到拐角楼门口了。”
顾安民对张伟竖起大拇指，从窑洞喊来大马、二牛……
“谁吃烧鸡了？”
张伟吸吸鼻子，“还有肘子的卤香味。”
顾安民一拍大腿，“我就说么，最近我就跟产生幻觉似的，总感觉周围飘着这两股味道。”
大马从怀里掏出两个鸡头，“老板，我坦白，这两天太累，路过烧鸡店，忍不住买了几个鸡头解解馋。”
“是吗？”
“真的。”
“肘子的卤香味呢？”
“可能在烧鸡店染上的。”
“……”
顾安民满脸狐疑，看一眼张伟，“干完这一票，让大师傅多做点硬菜，改善改善生活条件。”
“好的老板。”
“走，去会会海哥。”
第28章 海哥要盖大别墅
全能建造师正文卷第28章海哥要盖大别墅傍晚时分，拐角楼饭店。
昏黄白炽灯照亮不大不小的厅堂，映着斑驳墙壁，令屋内七八张灰色八仙桌更显油污。
张海独自坐在条凳中，目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遥望远方岔路口。
自从听说姓顾的那五个手下，打人如挂画，完虐大寨老司机，并把对方走进大泽，到现在没啥消息……
他就决定，先认怂。
等拿回那十万本金……
哼，咱今后走着瞧。
早晚有一天，爆掉你的破砖窑！
只是可惜了孙兴，本以为是个人物，万万没想到，丢下老婆孩子跑了……
思索中。
一辆进口林荫大道停在饭店大门口。
张海撇撇嘴，“有钱了不起，还不是破产了？”
旋即挤出笑容，一路小跑，来到后车门前，点头哈腰：“民哥！”
饭店老板：“……”
顾安民这段时间跟小工、学徒，以及民兵们闲聊，没少谈及十里营几个土霸王，海哥自然是其一。
这厮为了放贷，打着各种幌子，找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姥爷姨丈大表哥，邻里街坊，东拼西借，甚至抵押老宅……
最终凑出一笔本钱。
然后，赚了钱不分红，有了钱不还债，不论借给其钱的，还是欠其钱的，全都得罪一遍。
而为了给自己壮胆立威，去年张海请民兵连爆破一座废弃老桥，事后就变成口头禅。
从此，借给其钱用于放贷的人们，只能自认瞎了眼，而从其手里贷款的，面对调高的利息，更是敢怒不敢言。
说白了，这是没遇到更狠的，缺点记性。
张海看顾某人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小心提醒道：“民哥？”
“哦！”
顾安民走下车……
电光火石之间，车内猛地伸出一张大手，抓住两百余斤的肥胖张海，像拖小鸡一般，将其拽进车内。
顾安民若无其事的关上车门，绕到副驾驶。
车子启动，直奔大泽……
饭店老板看到这一幕，环顾五个服务员，“咦？海哥怎么还没来？”
“老板，可能海哥去别的店了吧？”
“那就把他订的宴席取消掉。”
…………
烧红砖需要粘土，挖起来格外费力，尤其被夯实的老黄河堤坝。
而挖出粘土后，留下的巨坑也与普通坑坳不同，几乎无坡，周围十分陡峭，且黏滑无法攀爬。
因此，每逢冬天，这里是撵兔子爱好者的禁区。
为了避免有人掉进去被冻死饿死，建军砖厂还曾设置巡逻人员。
可惜，砖窑出事后，巡逻人员早就下岗。
更可惜的是，最近还真掉下去三个，不，六个，不……十二个汉子。
真特么巧啊！
所幸，前段时间大水冲击砖窑，裹挟几辆木排车到深坑，否则七八米深的泥水，简直令人绝望。
傍晚八点钟。
月光无法触及的深坑内，漆黑如墨。
远处坑沿上，悠悠传来讲鬼故事的声音……
领头司机：“……”
众多汉子：“……”
只不过，今晚有点不同。
开讲没多久，收音机便被关掉。
紧接着，一道光柱罩在众人头顶……
“咦？坑里竟然有人，快来人啊，有人掉坑里了！”
领头司机：“……”
众多汉子：“……”
…………
建军砖厂。
林荫大道停在厂长室门口，大马揪出张海，推着对方走进屋。
后者面如土色，哪还不明白这根本不是还钱，而是有可能借钱……
“民哥，最近我手头紧，真的没钱了。”
顾安民撑开马扎，拿起筷子，点点小方桌中，大师傅炒的几样下酒菜，“海子，近几年，赚了不少钱吧？”
“……”
“你看看我，虽然没赚钱，却有辆进口轿车，这就是享受啊。”
那是老顾的！
张海张张嘴，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再瞧瞧你，家里破屋一座，手里也没辆车，更可悲的是，三十好几，都讨不到媳妇。”
“……”
“海子啊，咱都是爷们，这日子可不能这么过，难道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民哥，除了借钱，有啥事您尽管吩咐，您这么说下去，我心慌。”
“心慌？那就对了，说明你有危机感，很正常。”顾安民放下剃指甲的杀猪刀。
张海：“……”
“海子，我知道你想改变现状，也想盖栋别墅，开辆豪车，再娶房漂亮媳妇。”
“民哥，我没这想法……”
“别谦虚，你做梦都在念叨，这事瞒不过我。”
“……”
“车子和媳妇，我没法帮你，盖别墅么……巧了，我这里培训不少瓦工，自己也会设计和施工，砖厂又有的是建材……”
顾安民从这段时间设计的五年必火户型中，挑出几张别墅手绘图，“你看看，这个户型怎么样？”
张海似乎明白什么，“民哥，您打算拿别墅偿还十万本金？”
“一码归一码，你那些钱，包括利息，我不会少你一分，这次帮你盖别墅……包工包料三十万，你觉得价格公道么？”
“……”
公道个屁，去年孙兴在中心街盖小洋楼，也不过花了十万块，你这报价翻三倍，比我这个放高利贷的都黒。
张海知道，眼前的顾黒子，打算把欠自己的钱，连本带利一块赚出来。
然后还给自己十万本金，他自己留十万利润，剩下的十万买建材和施工。
“海子，你说句话啊？”
“……”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民哥，我真的没钱盖房子。”
“是吗？孙垓的孙建国，以孙兴做担保，从你这拿走两万块，五个月不到，还给你三万。钱楼的钱伟杰，从你这拿走一万块，两个月还给你一万五。小李庄的李现成，从你这拿走五万块，一个月还给你六万……”
顾安民拿出一张纸，手持计算器，犹如查账一般，帮张海算了算家底。
为啥这么详细？
前两天帮派出所搬迁，偶尔看到李干事记录的、与张海有关的经济纠纷，顺手记了下来。
这还只是有记录，若加上没记录的那部分，张海敛钱的本领，不次于搞水泥厂的孙兴。
要不然，孙兴、张海、大寨，怎么叫十里营三大土霸王呢？
而现在……
“海子，只知道赚钱，走不长远，咱要学会为社会做奉献，你瞧现在的十里营，有多少人等待就业？若是你盖别墅，分分钟提供三四十个临时岗位，他们赚到钱，肯定打算改善生活条件，不如翻盖老屋，可手里钱不够，找银行又没有门路，怎么办？最终还不是得找你，这钱兜兜转转，不就回来了么？”
张海：“？？？”
还能这么玩？
信了你鬼话！
可仔细想想，又好有道理……
“海子，回去认真考虑一下。”
顾安民说完，给大马打个眼神。
后者按下大哥大……
下一刻。
砖厂传来火急火燎的吼叫声：“厂长，不好了，有人掉坑里了！”
“什么？”
顾安民‘惊慌失措‘的跑出厂长室，“人呢？救上来没？”
“二牛他们正在救……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二牛拉着木排车小跑而来，车厢内躺着几名面黄肌瘦的汉子。
看到这一幕，张海猛地睁大双眼。
天呐，瞧他看到了谁，大寨的司机领队，大壮！
虽然对方鼻青脸肿，估计连爹妈都认不出，但他能确定，那背上的狼头纹身，数遍十里营，唯有大壮敢背。
这时。
“厂长，坑里还有好几个，快喊人！”
“去把学徒们唤醒，都去帮忙。”
顾安民紧跑两步，蓦然回头，“海子，厂里出了点事，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盖哪种别墅……对了，天黑路不好走，注意安全，千万别掉坑里。”
听到这句话，张海只感觉双腿发软，“民哥，我盖别墅，盖大别墅！”
“海子，别急，我先报警……歪？王所，有人掉进大泽的深坑，对，顺便给卫生院说一声，喊几个大夫。”
张海：“……”
天变了！
今后这十里营，怕不是要姓……
第29章 五年后必火户型
派出所→岔路口→建军砖厂。
加起来六七里路，走着需要一两个小时，小垮斗拧足油门，顶多二十分钟。
王所长与值夜班的李干事，赶到现场的时候，十二名失足汉子刚被学徒救出大坑。
领头司机掉进去最早，没吃的，没喝的，深夜还要听鬼故事，精神和禸体在双重打击下，人已经恍惚，嘴里不停嘟囔什么绣花鞋、红嫁衣……
张海看到这一幕，知道站队的机会来了，今后是跟砖厂混，还是跟差点让自己做坐土飞机的砂石场混，就在今晚。
想起那晚有人找顾安民，却把自己吓得住院，当即露出格外激动之色，“我就说么，大泽有鬼！”
顾安民踹其一脚，“你这是迷信！”
“真的，民哥，那个鬼老凶残了，长着三头六臂，面红眼绿口鼻冒烟，吓得我在卫生院住了好几天，咱十里营都知道，这肯定是鬼迷心窍，想吸他们……”
“你闭嘴！”
王所长怒瞪张海，低头查看失足汉子们的伤势，“谁先发现的？”
“报告，是我！”二牛走出人群。
砖厂停产之前本就设有巡逻岗位，如今砖厂复产，有巡逻人员并不奇怪。
王所长简单盘问两句，扫一眼状态各异的失足汉子，心里明白，这是砖厂与砂石场的冲突，当即挥挥手，“先送卫生院。”
不多时。
大型拖拉机，拉着两个车厢开到大坑旁。
装上失足汉子们，突突啦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你很难想象，后脑勺贴在铁板制作的车厢底，在颠簸荒野小道上，会是什么感觉。
失足汉子们，对此深有体会。
等现场安静下来。
王所长怅然一叹，看向顾安民，眼中满是警告，刚打算开口……
“所长，新派出所建成，装修也是个麻烦事，我决定开辟新课程，墙面找平、墙面抹灰、墙面刷粉……咱所里？”
“……”
王所长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喊上跑去跟学徒讨论砌墙的李干事，驾驶小垮斗扬长而去。
“咦？海子，还没走？”
“民哥，我想看看那几个户型。”
“那敢情好，我给你否，我设计的那几栋别墅，五年后必火……”
……………
砂石场。
韩经理面无表情的坐在客厅内，身前茶几上摆着十几只烧鸡，和一盆酱肘子。
屋内仅剩六个惶恐不安的手下。
曾经，他以为手里有十几杆土喷子，就能横行十里营。
万万没想到，在真正战士面前，这一切是那么可笑。
近几天，对方无规律出没，伪装、潜伏、出其不意、敌后骚扰……
搞得砂石场草木皆兵。
并且，每次玩到最后，土喷子都会顶在自己脑门上。
然后……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胡吃海喝。
韩经理也下过药，最终结果却是自己被灌了两盆腻子水（肥皂水）。
“大寨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全在看咱笑话。”
“……”
大寨由七八个村子拼组而成，各有各的营生，开山、运输、碎石、雕刻、加工石粉……
他所在的前寨，则是以生产砂石为主。
砂石场仅需二十人就能运砖，像运输什么的，安排大壮带路、结账，有大订单就联系专门车队，如此也就不用养活那么多人。
而如今，二十个人被抓走十二个，期间又受伤两个……
若这么下去，恐怕大寨那边会强迫自己转让砂石场。
毕竟财锦动人心。
想当初，砂石场姓刘，也是在类似情况下，改姓韩。
韩经理琢磨片刻，决定跟姓顾的先妥协，至少要消除大寨想法，当即拿出大哥大……
其实，他之前想过离间五名壮汉，好吃好喝供起来，每天每人再给一百块钱工资。
试问，谁能挡住这种诱惑？
而如果成功，以武力迫使大寨转让采石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五个壮汉完全就是死脑筋，连装样子都不会，直接否决，不仅当场打了自己一顿，还拿走了钱。
然后要求，每天除了准备烧鸡肘子，再额外准备五百块。
强盗啊！
憋屈！
韩经理狠狠摁下顾某人的号码……
…………
安民砖厂。
顾安民做生意向来认真，因为这涉及你赚多赚少。
因此，设计户型的时候，不仅以速写勾勒外观，还罗列出同一种户型的不同装修风格。
当然，没有3Dmax，没有PS，甚至没有电脑，徒手速写，看上去十分简陋。
但装订成册，再让张伟从印刷厂订制塑料封面，将户型放在首页，后续依次为速写装修效果图、平面图、剖面图、结构图，以及众多简介、说明……
在这个年代，看上去也格外高大上。
一个户型一个册子，暂时只有十个，等积累到一定数量，那就是比格。
没见识的海哥，就是被这种比格糊一脸，看花了眼。
选来选去，对哪一种都满意。
三十万？
对比孙兴的小洋楼，便宜一半，绝对值！
至少，孙兴的小洋楼，实际上就是上下各三间，里面加隔断，压根就没什么设计。
而反观小别墅……
落地窗、大阳台、独特造型、漂亮飘窗……
加上院内设计，院墙院门……
起码值二十万！
嗯，二十万我绝对盖。
“民哥，这个！”
张海按捺下对其它册子的念想，抽出最满意的一款。
“占地136平，总建筑面积255平，包工包料，不含软装硬装，三十万。”
“民哥，太贵了，你便宜点，我打心里接受。”
“怎么？你似乎很不情愿？”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谈生意么，讲价还价很正常。”
“嗯，也对，这样，看在我第一个生意的份上，收你二十万。”
“好，就这么定了。”
“我没说完呢，老顾从你那拿的十万，也就此两清。”
“这不等于一分钱没便宜吗？”
“不，第一个方案，是你给我三十万，获得一座小别墅，老顾欠你的十万，跟我没关系，什么时候还你……你找到他再说。”
“……”
“第二个方案，你给我二十万，获得一座小别墅，免去老顾高利贷……认真算算，其实等于，你既收回贷款，又省下十万，直接赚了二十万。”
“？？？”
“你仔细品一品，第一个方案，你总支出四十万，第二个方案，你总支出二十万，不就是赚了二十万么？”
“民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你再品品。”
顾安民说完，拿起哇哇作响的大哥大，“歪？找谁？哟，老韩啊，刚才我还跟海子说，晚上去砍你呢。”
张海：“……”
张经理：“……”
第30章 初会韩经理
最近几天，大马、二牛等人，对砂石场发起一场战争。
顾安民不懂，但从大马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对方不堪一击。
其实想想也对，一群连军训都没经历过的普通人，即便有几杆土喷子，又怎能抵挡上过南越战场，有可能被神秘驴车强化的侦查老兵？
而在这期间，张伟也没闲着，四处收集大寨信息。
最终汇总的结果，与顾安民之前猜测基本相符。
大寨由多个村子组成，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不像孙兴，打哭对方，就能控制水泥厂，如果拔掉韩经理，大寨为了保全产业链，会派人接管砂石场，等于又来一个'张经理'。
另外，乡里总共就这几个产业，砖窑出事，水泥厂停产，外乡红砖、水泥一块涨价，两位乡领导已经不止一次暗示，放孙兴一马。
如果再搞掉砂石场……
两位乡领导怕不是要炸毛。
因此，顾安民决定留下韩经理，然后借对方之手，渗透大寨，进而控制石材加工生意。
要知道，搞建筑离不开砂石，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若想扩大利润点，最好的方法就是压缩建设成本，拥有一条稳定且廉价的建材供应系统。
砖瓦—自家砖窑。
水泥—孙兴水泥厂。
砂石—韩经理。
线材—？？？
管材—？？？
防水—？？？
瓷砖—？？？
'任重道远啊！'
砂石场外。
顾安民钻出林荫大道，张海推开副驾驶门，李干事停稳小挎斗，大马、二牛飞跃而下。
跑来迎接的韩经理，看到警用小挎斗，连忙令手下藏起土喷子。
“顾厂长！”
“韩经理！”
打过招呼，俩人目光交汇，大马在顾安民背后撸起袖子，韩经理败退。
随后众人来到砂石厂小院。
韩经理四十岁左右，个头不高，顶多一米六五，左侧脸颊有道刀疤，说话瓮声瓮气。
等众人各找位置坐好，拿出一沓蓝色伟人钞，开口道：
“顾厂长，我这人记性不好，差点忘记当初从砖厂赊欠的红砖，两万块，你数数。”
顾安民示意张伟拿去清点，“没关系，记性这东西，多打几次就有了。”
“……”
“老韩啊，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是想要一个合适的报价，不止机制砂，还有碎石骨料，石膏石粉，块石料石。”
“不知顾厂长需要多大量？”
“每天百吨机制砂，百方碎石骨料，十吨石膏，两吨石粉，料石不限，先签一个月合同。”
“……”
韩经理知晓砖厂搞建设，需要大量砂石骨料，但万万没想到，数量会是这么多，闻言有些愣神。
“放心，我顾安民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只要报价合理，提前支付百分三十订金，李干事作证。”
“机制砂规格？”
“0.15mm、0.3mm、0.6mm、1.18mm、2.36mm各二十吨，粒型最好是呈四方体。”
“顾厂长，您这要求有点高，就像鲁提辖找镇关西买猪肉……”
“没让你每天每类供应二十吨，你可以先供应一周0.15mm，再供应一周其它，当然，我工地开张，需要配料，其它的每天也要来点。”
“嗯，有库存，这不是问题。”
配料又叫颗粒级配，指砂子颗粒大小的搭配比例，如果同样粗细的砂，之间空隙会更大，而不同粒径的砂子搭配起来，空隙就会减少，三种粒径的砂子搭配，空隙会更小。
相对的，级配好的砂子，不仅节省水泥，还能提高混凝土和砂浆的密实度，进而增加强度。
韩经理对此自然了解，在一旁沉思许久，“机制砂按照规格，0.15mm每吨15块，0.3mm每吨13块……”
“不，0.15mm每吨10块、0.3mm每吨8块，其余5块。”
“……”
机制砂与河沙不同，越细对制砂机械和粒径筛选要求越高。
像浇筑的粗砂，和粉刷墙面的细沙，价格几乎相差一倍。
并且，机制砂中的细砂，同样需要水洗。
这就是这年头，都用河砂，很少有人用机制砂的原因，太贵。
顾安民也想用河砂，奈何十里营附近没有，而跑巨野采购，仅路费就占据成本的三成。
当然，另一时空，两样对调，河砂禁止开采，价格攀升，机制砂流行，价格降低……
韩经理纠结片刻，“顾厂长，咱们第一次合作，我不玩虚的，您说的价格，几乎与我成本相差无几，这样，我同意您的报价，块石料石再给您便宜一块钱，但我不负责运送。”
“成交！”
“什么时候开始供应？”
“明天。”
顾安民拿出随身携带的计算器，连按数下归零，“料石数量暂时没法统计，每天订单额，先按两千块计算，一个月30天，总款六万块，百分之三十订金……张伟，别数了，把那两万块给韩经理。”
张伟：“……”
韩经理：“……”
生意谈成，已是中午。
韩经理为打消大寨逼迫其转让砂石厂的念头，即便心中不爽顾某人，但为了营造和解的表象，不得不表示做东，预订拐角楼饭菜，请众人在小院吃喝一番。
推杯交盏之间，领头司机大壮，与另外十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自卫生院返回砂石厂。
目睹汉子们凄惨模样，众人唏嘘不已，谁能想到，走路还能掉坑里？
王所长通过李干事，获悉砂石厂发生的事情，暗中松了口气。
双方和解，有利于十里营稳定。
至少犯罪率没有上升……
…………
顾安民搞定砂石供应，等于了结一桩心思。
想到接下来就是赚大钱，离开砂石厂后，没有返回砖厂，而是与张海来到其老家，位于十里营中心街东侧的张庄。
张海最终选择第二套方案，拿二十万现金，再消除老顾借的十万高利贷，盖一栋260平小别墅。
不是他傻，而是害怕借给老顾的十万，永远收不回来。
与其拿出三十万，不如趁机把债消了。
至于拒绝盖别墅会怎样……
张海不想掉坑里，更不想一天三顿。
生意谈成，顾安民也不再为难对方，当即对老张家的在基地展开测量。
随后调来二十名小工，和大型拖拉机，先帮张海搬迁到砖厂宿舍，再拆除老屋。
等拆迁结束，之后就能安排学徒四班、五班、六班，备战小别墅项目。
不过，学徒们没盖过小楼，为了工程质量，需要大马、二牛负责指挥和监督。
一通忙活，天昏地暗。
返回砖厂的路上。
顾安民仔细思索，如何安排剩下的四个学徒班。
路过岔路口，张海示意张伟停车，跑拐角楼预定一桌饭菜。
其意思不言而喻，今后住在砖厂，怎么也要打好关系。
十分钟后。
张海钻进副驾驶，“走吧，饭菜半小时后送砖厂。”
顾安民瞥一眼手里的两坛陈酿，“这酒多少钱？上次喝过一次，不记得什么味了。”
“供销社自酿，分度数，便宜的十块，贵的两百，这是最好的，拐角楼卖两百六。”
“倒手赚六十？”
“没办法，贵的酒，放在供销社卖不出去，基本都被拐角楼包圆了。”
“照你这么说，拐角楼每年得赚多少钱？”
“还真没数，像我，做这行得打点关系，光请客吃饭，每年就要在拐角楼花掉两三万……”
“瞎几儿扯，两三万？！”顾安民明显不信，这可是九八年。
开车的张伟，忽然开口道：“厂长，咱请银行，请乡领导，在拐角楼吃了六次，让他们送菜三次，加上没买茅台以前喝的几瓶陈酿，您半个月花了四千。”
“……”
“认真算算，您一年要在拐角楼消费五六万，比海子还要多一倍。”
“……”
张海补充道：“这只是咱两家，那个饭店老板精着呢，谁都不得罪，偶尔还会通风报信，乡里招待上级领导，基本都在那里，上边有点啥风声，提前给你打电话……这就是人情。试问，做买卖，或者搞点其它，尤其各村村长，宴请招待，谁不来他这？”
“……”
顾安民下意识看向破破烂烂的拐角楼，“饭店老板这么有钱，留不住的，得盖啊！”
张伟：“……”
张海：“……”
不过，让对方重建拐角楼……
约有百分之五十几率同意。
但同意后，自家不一定能拿到高利润。
毕竟这是主动找项目，比较被动。
约有百分之五十几率不同意。
如此，就要想办法让对方同意……
可双方无冤无仇，用什么办法呢？
第31章 攻略拐角楼
是夜。
建军砖厂。
厂长办公室门口。
张伟搬出方桌，大马拎来马扎，张海摆上拐角楼送到的饭菜，二牛找根竹竿挑起白炽灯，几个老爷们团团坐。
远方空旷辽阔，头顶斗转星移，周边蚊子遍地，倒也一番滋味。
顾安民噼里啪啦对着小腿肚子一顿乱拍，抹掉手上蚊子血，继续沉思如何促成拐角楼项目，并挖掘出更高利润。
张海属于新来，帮众人斟满酒，举杯示意，“大哥们，其实小弟是个好人。”
众人默然……
眼看有点冷场，张海转移话题：
“民哥，其实我也不想放高利贷，但民间贷放出去，起码有一半收不回来。本钱都是我借来的，放出去收不回怎么办？只能用利息填……一来二去，坏账越来越多，利息越来越高，我也没办法。说句掏心窝子话，别看我体型彪悍……”
“你是胖，瞧瞧旁边，那才叫彪悍。”
大马闻言，抖动胸肌。
张海：“……”
“接着聊！”顾安民举杯。
“别看我这么胖，其实胆子很小，但收账，光凭告法院没有，还要学会凶狠……可我胆子小啊，只能吃成这样。”
“……”
“岁月催人老，你看我像三十岁？可我才二十，跟大伙是同龄人！”
“噗……”
全场喷了。
张海毫不尴尬的挠挠稀疏脑门，“说到这，民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
“您把这几位壮士借给我，让他们跟我一起去讨账，事成后，分你五成利，怎么样？”
“我说你小子为何答应盖别墅，原来在打这主意！”
顾安民断然拒绝，“我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不搞武力讨债。”
“……”
就你还正儿八经？
张海再次举杯，“民哥，只要讨回账款，别说盖一栋别墅，就是盖三栋，我也愿意。”
“盖那么多干吗？开酒店啊？”
嗯？
蓦然，顾安民脑海里灵光一闪。
十里营终归没有上档次的饭店，这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眼看即将进入新时代，怎么也要有一座。
如果无形中给拐角楼虚构一个竞争对手，并把拐角楼稳定客源，比如自己、孙兴、张海、韩经理、乡领导们，转移到虚构的新饭店，拐角楼能不着急？
“民哥？”
“别说话，让我捋捋思路。”
仅仅虚构一座饭店，没什么说服力……
凑巧自家培训班扩招，需要招聘做饭大师傅。
而学徒一多，手里又有了钱，怎么也要改善食宿条件，为抵押贷款增值，不如置办点好看的舒适桌椅。
至于大动静……
顾安民看向张海，眼神越来越亮。
这丫的住在中心街，准备盖栋小别墅，如果宣传成盖酒店，把建材往那一堆，加上座椅、厨师，拐角楼饭店老板还不得急的跳起来？
成了！
张海被其目光盯的心慌，“民哥，我请您去县城搓澡，找个妹……”
“找你妹！少扯犊子，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办成后，我让大马跟你去讨账。”
“好咧！”
“这样、这样、再这样……”
“桀桀桀……”
“你特么什么笑声？”
“没啊，就是感觉您这个计划太棒了！”
…………
第二天。
学徒们齐聚砖厂空地，人人肩抗铁锨，腰挎瓦刀泥板，手拎用废弃轮胎制作的砂浆盆子，气势如虹。
一班、二班、三班，亮出横幅，排着整齐队伍，直奔派出所。
四班、五班、六班，高喊口号，一路小跑，杀向十里营中心街张庄。
七班、八班……，留在砖厂继续造豆腐渣工程。
拐角楼。
张海站在门口，看林荫大道开过来，小跑上前，帮忙开门：
“民哥，事情赶得及，只能请您吃早餐，改天我那里开业，咱再喝个痛快。”
“好。”
听到开业俩字，坐在收银台内侧的饭店老板，机警的竖起耳朵。
“民哥，这是二十万，手头现金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三十万，我回头预约周围几个乡镇的信用社，再把工程款补上。”
“嗯。”
看到花花绿绿的蓝色伟人钞票，饭店老板猛地瞪大双眼。
这是要搞啥工程？竟然要五十万？
“民哥，您看，项目交给您，回头饭店开业，咱得捧场啊！”
“小事，到时候喊上乡里领导，加上孙兴、韩经理，光咱这些人，就能撑起你的饭店。”、
“对对对！”
饭店老板：“？？？”
你啥时候跟韩经理和解了？
不对，张海要开饭店？！
顾安民叹口气，“其实拐角楼的饭菜，味道还算可以，只是房屋太老气，甚至可以说土，就连银行都抱怨，差点搞黄我的贷款。”
“民哥，放心吧，您那设计绝对洋气，等竣工，我再从县里找了几个大厨，配合周围乡镇网罗的大师傅，这饭菜味道，绝不次于这。”
“哈哈，好，以后设宴招待什么的，就交给你了，我厂子太忙，就先回去了。”
“民哥慢走。”
嗡噜噜……
进口林荫大道发出阵阵闷吼，拐入大泽。
不多时。
一辆普桑停在拐角楼路边，副驾驶走下一位刀疤脸男子。
韩经理不知道张海搞饭店是假消息，但既然和砖厂合作，姓顾又大早上打来电话，让自己帮张海捧场，看在合作份上，自然要表个态，“海子，开业别忘了知会声。”
“好咧韩哥，保证给您留两个大包厢！”
饭店老板：“……”
韩经理买上一大兜子早餐，坐进普桑扬长而去。
周围群众议论纷纷……
不多时。
乡二领导骑着大梁自行车，来到拐角楼早摊前买包子，听到议论声，“哟？小海，听说你要搞个大酒楼？”
“啥大酒楼，领导，您说的名字太土气，我那叫‘君悦大酒店’，投资五十多万呢！”
“好家伙！”
乡二领导竖起大拇指，“看好你哦！”
“谢领导，以后多捧场啊。”
“一定一定！”
饭店老板：“……”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买早餐的群众，都在恭喜张海开酒店，他哪还不明白，对方跑拐角楼，是为了搞宣传，拉客户。
“张海，你给我滚出去。”
“嚯，难得硬气一次……别拿菜刀啊，特么的，你还真敢砍？等我大酒店开起来，炸了你的小破楼。”
张海达成目的，也不愿真得罪饭店老板，撂下狠话，干脆离开。
“……”
饭店老板杵在门口，有点魂不守舍。
片刻后，看到王所来买早餐，连忙让根烟。
“领导，张海啥时候跟韩经理和好了？”
“昨天啊，他跟顾安民去了趟砂石场，砖厂搞建设需要砂石，砂石场做买卖需要订单，双方一拍即合……”
王所不知道张海开酒店是假消息，听到群众议论声，“好家伙，连张海都开始做正经生意，咱十里营复兴有望，未来可期！”
饭店老板闻言，瞬间想通关键。
张海找顾安民盖酒店，顾安民需要砂石，给韩经理下订单，三方同流合污，从互相敌对，变成狐朋狗友……
这时，一辆大号拖拉机，拉着满满一车青砖拐入中心街。
车厢侧面贴着横幅：恭喜张海同志……
下半句肯定在另一侧。
不用想……
必然是酒店开业。
…………
这一天。
不知是不是错觉，拐角楼生意格外惨淡。
是夜。
“孩他爹，你咋了？翻来覆去的。”
“愁啊！张海要开大酒店。”
“你管他做甚，他开他的，咱开咱的，早晚挤垮他。”
“你懂个屁，肯舍得花大钱的食客，全被他拉走，仅凭几座粗茶淡饭，咱能开下去？”
“那你再把食客拉回来啊！”
“咱家拐角楼条件太差，顾家小五都说了，差点搞黄他的贷款……”
“咱也重建，几十年的老破楼，确实该换换门面。”
“重建要花钱，装修要花钱……”
“你就是抠门。”
“……”
第32章 民哥，我有个梦想……
十里营派出所对面，老顾家。
自从某人拆掉围墙和铁栅栏，在这里竖起一面模板拼装的广告牌，小院就火了。
广告牌长达三米，宽约一米二，离地一米五，其上张贴砖窑招聘、瓦工招生、剪辑的报纸、丑陋的漫画，以及一看就知真假的八卦小故事……
负责照看拼装木板的张伟，十分勤快，每次更新内容，都会拿小喇叭为不识字的群众读上一遍。
虽然偶尔会被人们吐槽，但正是这种乐趣，吸引了更多人。
无论起早买菜，还是晚上乘凉，都会跑来瞧瞧。
最近派出所迁居到此，广告牌额外增加一块。
只是不再张贴各种广告和故事，而是排满各种户型。
有些把茅子（厕所）装在屋里，有的把车停进偏房，还有的在屋后挖个坑用于洗澡……
“天呐，城里人真会玩！”
“你们懂啥？这叫时髦，洋气！”张伟手持小喇叭疯狂解释，“在城里，茅子不叫茅子，叫厕所，有马桶，坐着的那种。”
蹲在路边抽旱烟的老大爷，猛摇头，“换成我，坐着真拉不出来。”
围过来的数百名群众，轰然大笑。
“乡亲们，你们好好想想，十年前和现在比，有啥变化？
就像这BP机，刚出几年？现在淘汰啦！再看看这大哥大，笨重，丑陋，也马上就要淘汰啦！
时代在进步，家里的大三间，已经跟不上形式，以后都是套房！
再仔细想想，结婚住在酷似城里的小洋房里，多有面？”
“小张伟，你少胡咧咧，套房里面有隔断，咱农村又装不起空调，夏天那么热，里面怎么通风？”
“那是你不懂设计！我家厂长可是大学生，亲自操刀绘制的户型，你们看，前面大窗户，夏天可通风遮阳，冬天半落卷帘可隔冷吸热，后面高飘窗，既不妨碍后院邻居，又能南北通透，等到冬天，飘窗同样落下卷帘，外冷内热，冬暖夏凉……多好的小洋房？”
“……”
“你们自己看吧，报价全写在上面，想扩建的，或者面积不够的，来砖厂找我。”
“小张伟，这报价忒高了吧？”
“套房啊，用料多，能不贵吗？再说，施工要求那么高，你以为随便找几个人就能搞定？要用大师傅，大师傅工钱可不低。就像这个飘窗，你跑县城，都不一定有人会做。”
“……”
“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家厂长说了，五年保修！”
“还有保修？”
“对啊，我家厂长做事可是凭良心，比老顾都地道。”
“嗯，确实。”
众多群众纷纷点头。
“小张伟，我想盖个小卖部……”
“巧了，这里还真有几个设计方案，小卖部、大商店，还有超市、饭店、酒楼……”
挤在人群里的拐角楼饭店老板，闻言垫起脚尖……
而站在张伟身边的张海，却陷入沉思。
我为什么要盖别墅？
不娶媳妇，又不住。
开个酒店不好吗？
………
建军砖厂。
前天谈完砂石供应，昨天韩经理就亲自送来六车砂石。
不过，双方说好的‘不包邮’，亲自送货上门只是为了验证砂石质量，省的某人真玩‘鲁提辖找镇关西买猪肉’。
这让顾安民有点小难受。
说实话，他确实有这打算，因为穷。
而韩经理跟砖厂合作，目的也不单纯。
一是担忧大寨逼迫其转让砂石厂，二是砖厂订单有利可图。
如果等对方解除危机，又感觉这点利润比不上脸面，双方必然再次闹翻。
因此，必须尽快借助韩经理的人，渗透大寨，打造一个靠谱的供需链。
另外就是……
孙兴出去避风头，设备被大马拉到砖厂，水泥厂早已停产。
如今砂石不缺，水泥却开始告急。
为了解决问题，顾安民不得不让第三位壮汉，把设备再次拉回去，并恢复生产。
考虑到人手不足，只有一名壮汉在那边镇场子，无法24小时盯着，又帮孙兴把锁全换了。
现在。
砖厂稳步发展，一二三班学徒在派出所实训，四五六班学徒到张海别墅实训，七八九十班建仓库实训，百名小工搬砖、清理杂物……
资源不缺，手里又有张海给的二十万，加上乡里两万，以及即将扩招两百学徒，很快就有六万学费入账……
顾安民便召回不少砖窑的老人。
比如两位会计。
这是开企业必备职业。
并且，张伟确实不是算账的料，从来不计算小数点前的两位数。
以至于……
“厂长，怎么多出两千块？”
“可能是张伟的工资。”
“……”
“你们给他留出来，如果他要，就还回去，如果不要，改天咱们偷偷吃顿好的。”
“……”
拐角楼的买卖不着急，银行贷款随着砖窑略有起色，也不再是大问题。
顾安民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终于有空闲体会98年这个时代。
打开从水泥厂搬来的29寸大彩电，整个人瘫坐在摇椅中，摆动蒲扇驱赶蚊子，嘴里含上一袋泡在井水里的凉汽水……
悠哉！
穿越后，每天为贷款和砖窑奔波，几度近乎崩溃和绝望，如今总算步入正轨。
而最近，陆续点亮鸡窝、狗窝、鸟窝、磨盘、农田……
视野中的虚拟沙盘，也终于有了色彩。
或许，这就是生活。
有希望，就有无限欢乐。
电视机中正在播放今年热剧，还珠……
“民哥！”
忽然，张海犹如被狗撵似的，火急火燎的冲进厂长室，“民哥！”
“干嘛？”
“民哥，我有个梦想！”
“嗯？”
“做一名厨子！”
“滚蛋，少跟我瞎扯。”
“真的！”
“你会煮方便面吗？”
“这……”
“你连煮方便面都不会，做哪门子厨师？”
“……”
张海纠结片刻，“民哥，我感觉，我那个临近中心街的宅基地，盖别墅有点亏。”
“怎么？还真想搞酒店？”
“嗯！”
“……”
顾安民看其神色不似作假，一时间思路有点小混乱。
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饭店老板，迫使对方重建拐角楼。
如今张海玩真的……
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愿意干，自然要双手支持。
“海子，咱可说好，酒店跟别墅结构不一样，如果基础搞完，你再想反悔，拆除和重建，得加钱。”
“民哥，我决定了！”
张海重重点头，“你帮我选个样式，我信你。”
说完，转身就走。
顾安民满头问号，“你干嘛去？”
“玛德，拐角楼老板早上拿菜刀追着我砍，让我在乡亲面前丢尽脸，我非得把他厨师连带服务员一起挖走，让他知道，以前为什么喊我海、哥！”
“不是因为你胖吗？”
“……”
张海脚步一个趔趄，旋即嗷嗷叫唤着杀向十里营。
………
拐角楼。
张海真的跑来挖厨师了。
这让饭店老板火冒三丈，当场亮出菜刀，那是真砍啊！
张海不敌，喊来小弟，依旧不敌，隔街对骂，然后……
被王所长抓进老顾家。
等到下午。
顾安民帮张海选好酒店造型。
整体与之前别墅相差不多，只是改改院子，调整调整露天阳台，再重新规划内部格局。
样式确实挺时髦，酷似小巧的酒吧，甚至能当KTV。
这让从派出所返回的张海，喜不自胜，更加确定要搞酒店。
顾安民对其做这行实在没啥信心，也不想自己设计的产品被糟蹋，思来想去，眼神一亮，暗中预留开网吧的线孔。
如果张海破产，他就买回来，再租给张海开网吧……
第33章 谈个生意而已
被张海一折腾，原本应该再酝酿几天，才能被刺激到的拐角楼饭店老板，当天傍晚找上门。
“顾厂长？”
“哎，我在呢。”
顾安民隔着窗户向外瞧瞧，“哟，老何啊，你咋来了？”
拐角楼饭店老板姓何，其父何大头曾是合作社大食堂掌勺，其祖上据说进过宫，在御膳房学了点糕点手艺。
真假不得而知，但拐角楼的菜肴味道和糕点口感，确实很不错。
何老板走进屋，给众人散根烟，余怒未消，把今天的事儿拿出来说道说道，“顾厂长，您说，这张海忒不是个东西了吧？”
“他是个东西，只是不是人。”
何老板微微一愣，“还是您说话有学问。”
紧接着叹口气，“唉，他要开酒楼，档次上去，恐怕顾厂长今后再也看不上我那小店了。”
顾安民微微一笑，没作回应。
意思很明显，确实看不上，你得盖。
何老板满脸杞人忧天，闷口烟，悠悠吐出：“按道理讲，拐角楼有些年头，这几年赚了不少，确实应该推倒重建，但我这人啊，注重风水，就怕门头一换，生意一落千丈。”
'你不盖，我怀疑生意会更惨。'
顾安民依旧笑而不语。
何老板自问自答，有些尴尬，“那啥，顾厂长，有没有好点的路边店造型？”
“肯定有，就看你想要哪种档次。”
“还分档次？！”
“必须的，就像饭菜，有好有坏，这酒店啊，也分级别，千万级，金碧辉煌，每个房间带彩电，即便海外的LED我都能给你装上。”
“……”
“百万级，数字化运营，信息化管理……见过没？这词一听就很高大上。”
“……”
何老板搓搓手，“这么厉害的酒店，放在咱十里营就是浪费。”
“你不懂，有钱人还真喜欢这调调，在荒郊僻野，或者茫茫大海，整个酒店游船，开个无遮拦Party。”
“顾厂长懂得真多，但我这拐角楼，盖个差不多的门头就行。”
“多少预算？”
“十万。”
“十万？你那拐角，少说三百个平方，十万能盖啥？”
“十五万。”
“……”
“顾厂长，帮帮忙，以后饭菜打六折。”
“十五万……”
顾安民拿起纸笔，按照拐角楼占地面积，随手勾勒一番……
实则大脑飞快转动。
凭借无需发工资的学徒、自家生产的青砖、自制的廉价水泥，和低成本供应的砂石，普通建筑每平方造价，已经被压缩到180。
拐角楼占地300平，上下两层，差不多能得到600平建筑面积。
180x600，总造价10.8万。
包工包料，何老板报价15万，自己能赚4.2万。
如此利润，看起来很可观。
但这是穿越后，一直努力的结果。
如果按照正常造价，每平方260块。
260x600，总造价15.6万。
何老板先报10万，估计在试探他顾安民懂不懂工程。
眼看不同意，再报15万……
估计来之前，找人核算过造价。
顾安民摸清对方心理，当即丢掉胡乱勾勒的草图，换一张新的，画出上下各八间的框架，然后设置隔断墙……
不多时，一座拐角楼出现在俩人面前。
整体没什么特色，就是普普通通的扇形二层小楼，“15万，只能这样。”
何老板认真端详片刻，“看起来还不错。”
顾安民这么做，是为了稳住对方，留个最低价，毕竟老何肯定会去找别的施工队，若自己没优势，这个项目可就黄了，最不济，保底利润4.8万，也是赚。
之后，开始扩大利润。
“老何，你知道张海开酒店投资多少么？”
“五十万？”
“嗯。”
张海给了二十万小别墅工程款，另外三十万属于捏造，即便现在假戏真做，后续也只需再补一两万。
但这件事，却是争取利润的重点。
也是让张海宣扬开酒店的目的。
顾安民拿出一张别墅级酒店速写图，“老何，张海投资五十万搞这种酒店，档次自然不会低，你花十五万重建拐角楼，档次几乎没提升，意义何在？”
“……”
“我看呐，你与其盖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楼，还不如不盖，把省下来的钱，交给张海去放贷。”
“交给他？算了吧，我怕永远要不回来。”
何老板说着，偷眼打量张海的小别墅，再回看看自己的普通小楼，忍不住点支烟，“这龟孙，咋就想起来搞酒店？”
“……”
顾安民默不作声。
“顾厂长，帮帮忙，以后来我店里，陈酿管够，成本！”
“抱歉，我只喝茅台。”
“……”
何老板咬咬牙，“我出二十万，换个方案怎么样？”
“老何啊，要我说，或者，咱俩换位思考，若是我搞酒店，我肯定不跟张海那个王八犊子攀比投资额。”
“哎，顾厂长说的有道理。”何老板帮忙点支烟，“您说，我听着。”
“咱十里营，最出名的是什么？”
“都种地为生，除了一个砖窑，一个水泥厂，一个砂石厂，几个养殖户，似乎没啥出名的啊？”
“错，最出名的，是咱'十里营'这三个字！为何取名十里营？为什么那么多十里营，唯独咱们留存至今？这都是有说头的。”
“我咋不知道？”
“齐桓公曾在这里避过难。”
“？？？”
“吴起、孙膑在此出生。”
“？？？”
“刘邦、曹操，借此成就霸业。”
“……”
“岳爷爷曾在这里驻扎。”
“……”
“黄巢、宋江，在此起义。”
“……”
“十里营，源远流长。”
“……”
“换句话，这可是风水宝地。”
“……”
屋内众人膛目结舌。
“所以，咱们十里营，最出名的，是古文化，是军营氛围，张海开个酒店，叫君悦，我若开个酒店，叫'军府'，再整俩石狮子镇门口，并把咱十里营宣传出去，你说领导们会偏向谁？你说被吸引来的人们，会吃住在哪？”
顾安民杵在窗边，指点江山，蓦然虎躯一震，犹如大梦初醒，迫不及待的抓住何老板的双手：
“老何，这样，我给你十万，你把拐角楼卖给我，我来开酒店！”
“不！”
“老何，你那地皮不值钱，十万很赚！”
“不！”
“你特么给不给？”顾安民拿出杀猪刀。
两位老会计连忙上前阻拦，“厂长，您冷静。”
何老板被吓的脸色煞白，撒腿就跑……
等出了砖厂，又忽然傻笑起来。
“好点子，好点子啊！”
………
砖厂。
厂长办公室。
等何老板跑的没影。
情绪激动的顾安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丢下杀猪刀，再次惬意躺会摇椅。
两位老会计：“？？？”
“厂长，您没事吧？”
“能有啥事？谈个生意而已。”
“……”
第34章 顾厂长，你报个价吧
何老板骑着马达自行车离开砖厂，路上思索如何搞定'军府大酒店'。
既然决定建古建筑，必然要用青砖。
周围没听说哪里有复古水泥砖，看来还是要从建军砖窑购买。
青砖生产成本偏高，制造工艺复杂，加上无法机械化，导致产量极低，市场售价普遍是红砖两三倍，高达五六毛，有的地区甚至一块钱。
按道理讲，盖古建筑，预算肯定超过普通小楼。
但建军砖窑跟乡里有合作，乡里补贴、惠农，每块青砖最终售价，也不过两毛，比红砖都便宜。
“合着我发财啊！”
何老板大吼一声，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
十里营乡大院。
电话铃声响起，二领导拿起听筒：
“歪？”
“领导，是我。”
“小顾啊，什么事？”
“没啥，就是咱砖窑青砖，现在产量低，我认为，农户盖宅子，咱能补贴，像商业之类的，还是算了吧。”
“额……行，你说了算。”
“对了，领导，农户拿补贴买青砖，这是咱乡里的福利，如果谁敢倒***如卖给外乡人，或者卖给商业赚钱，这岂不是浪费咱十里营的有限资源？必须重罚！”
“额……行！回头我让各村村长，用大喇叭喊喊。”
二领导挂断电话，有点摸不清头脑。
坐在办公桌前思索许久，尚未想通，却见拐角楼饭店老板，满脸喜色的自远处走来。
“哟？老何，遇到啥开心事？”
“领导，我那拐角楼决定重建。”
“好事啊！”
“那您帮忙开个补贴、惠农的证明，我去砖厂下订单。”
“这……”
二领导想起刚挂断的电话。
建军砖窑复产，只能烧青砖，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定价两毛，并把与外界的差价，归功到乡里工作到位……
乡里肯定接下。
因此，谁家买青砖，都要到乡里开个补贴、惠农的证明。
顾安民赚钱，乡里赚成绩，皆大欢喜。
但……
就在刚刚，给成绩的人说了，不包含商业。
你盖饭店，肯定属于商业。
对了，回头要把给张海的那张证明要回来。
二领导咳嗽一声，“那啥，老何啊，是这样……”
“？？？”
听完解释，何老板呆愣当场，“领导，不能这么搞啊！”
“这是当初跟建军砖窑协商的规定，我说了又不算，你得找顾安民。”
“……”
我特么刚从他那跑回来。
何老板看二领导起身锁上橱柜，“领导，您去哪？”
“我去各村用大喇叭喊喊，省的某些拿着乡里补贴买到青砖的农户，顺手把青砖高价倒卖给外乡人，或者倒卖给商业。”
“……”
这是把我活路堵死了啊！
何老板目瞪口呆，悠然瞥到二领导拿起固定电话……
“歪？张海啊？有件事我搞错了，你那个青砖补贴证明，作废。”
张海：“？？？”
…………
建军砖厂。
大型拖拉机，拉着两车厢砂石开进物料存储区……
小工卸载、筛选，学徒配料、拌料。
后方楼板铺满诺大场地，水泵四周囤积着无数用水阴透的反碱红砖，旁边还有四五个石膏的大坑……
北侧小平房连成一排，约有六十多间。
南侧大型厂房打好基础，起码有五座。
砖厂大门口，盖起一座办事处，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文静女招待，负责收录青砖订单和办理学徒报名。
可惜，青砖产量有限，砖厂又无运输队，加上即将迎来农忙，打算购买青砖的农户，也只是拿乡里证明登记一下。
而首批学徒尚未结业，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后续报名者，寥寥无几。
文静女接待无聊之下，偷偷拿出撕成一页一页的言情小说，并用登记本遮住看完的上部分，细细观看……
厂长办公室。
顾安民瘫坐在摇椅中，睡眼朦胧，与两位老会计，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厂长，新一轮招生，名额暂定两百。”
“嗯，甚合我意。”
“北边自建房已经达到60间，等同二十座教室，足够容纳新老学徒。而东北角还有三百米长的空地，你打算？”
“未来暂不考虑改变自建房的规划，但要预留二十米间距，方便开辟第二排自建房。”
“好的，厂长。南边被列为实训基地的大型厂房，目前刚打好基础，按照规划，两个月后，应该能得到五座四百平的闲置房，厂长，咱打算做什么？”
“拿去贷款。”
“……”
“对了，你俩凑空帮我打听打听搅拌机、小四轮翻斗的价格，如何合适，就各采购两台。”
“厂长，四台的话，少说要三万。”
“嗯，资金暂时充裕。另外，既然决定转行搞工程，怎么也要配备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组，凑巧砖窑也需要，起步350KW。”
“估计要五六万。”
“没问题。”
会计负责记账、算账、报税，实属老板心腹。
顾安民思来想去，翻翻老顾旧账，发现没什么问题，认为与其招个新人，不如召回砖厂老会计。
俩人一个四十多岁，负责明细账，核算各类物料进出，记录每一笔开支情况，让厂长知道每一个项目的进度和利润来源。
一个五十冒头，负责总账，统计所有支出和收入，看看有没有错误，然后申报税务，让厂长知道自己还有多少钱，偶尔还要对下一个项目进行成本预算。
至于出纳，依旧是张伟。
出纳负责收入和支出，经手所有账款，又拿着老顾和自己的银行卡，以及保管着印章、票据，以砖厂现状来说，必须信得过。
闲聊许久。
一阵犹如电锯般的马达声，由远及近。
何老板风尘仆仆，又回来了。
“顾厂长？”
“哎，我在呢！”
顾安民打个激灵，从摇椅中跳起来，在两位老会计懵圈的眼神中，三两步跑到门外，“何老板答应了？”
“答应啥？”
“把拐角楼盘给我！”
“顾厂长，您别激动，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怎么样？”
“要的，要的！”
“……”
迎上某人如饥似渴的眼神，何老板下意识咽咽唾液，走到摇椅旁边，拿个小马扎，束手束脚的坐稳。
“咳咳，那什么，顾厂长，能不能帮忙给乡里说声，开张补贴证明？”
“你要重建老宅？”
“不是，我要盖拐角楼。”
“拐角楼啊？饭店……不行，当初跟乡里说好的，只补贴农户小院，你这属于商业。”
“顾厂长……”
“咱们还是聊聊拐角楼转让的事吧。”
“顾厂长，您这是要砸了我的饭碗啊。”
“可你干不过张海，听说他在县城和市里，高价雇了几个厨师，投资又那么大，我都打算以后吃住在他那，更何况乡里、砂石厂？”
“……”
“人们都喜新厌旧，你只投资那么点，没用的。”
“……”
“要我说，不如把拐角楼盘给我，我凭借自家建材建料，还有施工技术，打造一座碾压张海的'军府大酒店'，做大做强。”
顾安民说着，拿出按照虚拟沙盘，复刻的拐角楼速写图，一前一后，十分齐全。
不等何老板开口，又指向物料区，“你看那边，就这么一会，我都拉来了石狮子。”
何老板眯眼一瞧，当场炸毛，“顾厂长，你报个价吧！”
“什么报价？”
“这套造型，盖好需要多少钱？”
“其实造价也不贵，贵的是那对石狮子，要知道，拐角缺角，风水不好，必须有瑞兽镇场，我这两对石狮子，可是开过光的。”
哼哼，之前可是你自己说的，注重风水……
第35章 咱们一起干吧？
听到风水俩字，何老板满头黑线。
他之前只不过随便一说，给不重建拐角楼找个理由，省的别人嫌自己抠。
万万没想到，姓顾的竟然当真了。
不过，只要打消对方盘下拐角楼的念头，花几千块钱买俩石狮子也值得。
要不然，张海开酒店，自己开酒店，顾安民开酒店……
十里营虽大，却容不下三家。
啥？
不盘给对方？
瞧瞧孙兴下场，再看看砂石厂大壮……
何老板不想一天三顿，也不想掉坑里，“顾厂长，石狮子等会再谈，咱能不能先聊聊这个造型多少钱？”
“你确定盖这种复古拐角楼？”
“对！”
“有两种盖法，一是，你备料，我建造，施工费大概5万。”
“仿古建筑施工要求高，价格还算公道，另一种呢？”
“包工包料，按照市面上的青砖价格，保守估计32万。”
“多少？！”
“32万，要知道，外面青砖五六毛一块呢，这座拐角楼，少说要用20万块青砖，仅买砖就要花费12万，而仿古建筑最重要的是木料，普通木材，风吹日晒，一两年就腐朽不堪，怎么也要用上等木料。”
“按咱家的青砖价格呢？”
“你有补贴证明吗？”
“……”
不补贴，一块六毛，总计12万。
补贴后，一块两毛，总计4万。
前后相差8万！
何老板瞬间算出利益得失，从兜里摸出软华夏，“顾厂长，咱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按市场价吧？”
“嗯，说的也是，但我石狮子都买回来了……”
“我要了，多少钱？”
“5万！”
“多少？！”
“5万，花岗岩，请法师开过光。”
顾安民说着，拿出纸张，书写需要转交给乡里，办理补贴证明的厂家介绍信。
有补贴，与没补贴，相差8万。
花5万买对石狮子，就能拿到补贴证明，相当于省了3万。
并且还能获得一对开光石狮子，以及打消自己盘下拐角楼的念头。
很值！
都是生意人，无需说白，何老板肯定懂。
啥？
青砖卖的太便宜？
没市场啊！
农村盖房就爱斤斤计较，青砖红砖相差三四倍，说不定决定盖房的农户，会自己拉上木排车，跑十几里买红砖，也不肯用自家的青砖。
到时候市场饱和，自家青砖全砸手里，还不如落个好名声，造福十里营。
何老板看到介绍信，脸色更加纠结，咬咬牙，“顾厂长，石狮子我买了，你再算算，补贴后，包工包料多少钱？”
“减8万啊，总造价24万，还用算？”
“减这么多？”
“是啊。”
“那我要了！”
“嗯！”
顾安民对这并不意外，奋笔疾书，撕下需要交给乡里，办理补贴的厂家证明，转交给竖起耳朵偷听的明细会计，“记拐角楼，优先供应。”
“好的厂长。”
随后转身，“何老板，带钱没？”
“现在就交？”
“不是，你先把石狮子拉回去，5万。”
“？？？”
何老板微微一愣，瞬间想起，24万是拐角楼工程款，除此之外，他还要另外购买一对石狮子，否则拿不到补贴证明，“顾厂长，这么一加，29万……价格不又涨回来了吗？”
“给你省了3万呢。”
“可这也太高了！”
“既然你不舍得花钱，我还有个折中的办法。”
“您说。”
“我以工程入股，今后合伙经营拐角楼。”
“……”
不好，这厮开饭店的念头又上来了！
何老板刚要拒绝，脑海里灵光一闪。
看最近形势，张海跟了砖厂，他那边酒店开业，砖厂宴请什么的，肯定要选君悦。
如果拉顾安民入伙，不说吃饭有折扣，为了红利，对方也会把宴请之类的，安排在'自家军府'。
加上与其关联的砂石厂、乡里……
张海算个屁！
何老板眼神一转，“不瞒顾厂长，最近家里急用钱。”
“哦？啥事？”
“孩子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最近要结婚，您说，城里房价那么高……”
“不高，京城魔都才两千块一平，再过几年，你上哪找？”
“……”
“孩子若缺钱，找我啊，我比张海利息低，月息两分，要多少？”
“……”
我特么想委婉点拉你入伙，你却瞎哔哔高利贷！
何老板再次挠挠头，有点小崩溃，坦白道：“顾厂长，按你说的，咱们一起干！”
“噢，你想合伙啊！”
顾安民差点笑场，连忙扭一把大腿根，装作难受的样子，咬牙切齿道：“可我打算自己干，跟你合伙，岂不是分你一笔收益？”
“……”
这个建议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咋又变成我想了?
何老板不想说话了。
顾安民看火候差不多，点头道：“不过，我砖厂事多，又要搞瓦工培训，还有两个工地要忙活……合伙，也可以，何老板你说说，怎么个合伙法？”
“您出工程，我装修经营，八二开，怎么样？”
“好，我八，你二。”
“不是，顾厂长，是我八，您二。”
“你才二呢！我出29万，占两成？十年能回本吗？再说，张海酒店搞起来，你这不一定火，我还要承担高风险，当我傻？”
“这……最多三成。”
“工程，装修，我全包，七三开，我七，你三。”
“不行！”
“那就没得谈。”
“顾厂长……”
…………
一通拉扯，何老板拿出10万块钱，顾安民出工出料包装修，双方七三开。
何老板七成，顾安民三成。
不是顾安民不想拿大头，而是为了省心。
他本就没打算开酒店，万一自己占七成，惹得何老板眼红，对方跑去单干，他找谁经营饭店？
现在，躺着收钱就是了。
不过……
何老板最终还是买下石狮子，5万块，成本出，概不讲价。
毕竟这跟拐角楼没关系，而是拿到补贴证明的门槛，要不然两种包工包料的报价，悬殊8万呢。
生意谈成，双方对此还算满意。
何老板付出15万和三成股，获得一座崭新的复古拐角楼，一对开光石狮子，以及留住老客户，未来还能碾压张海，扬眉吐气。
顾安民收到15万……
复古拐角楼，收集足够资源，拆了再建，青砖绿瓦都是现成，木料梁柱都是成品，另外还有配套桌椅，灯笼壁挂，学徒又无需发薪资，这利润简直没法统计。
加上额外获得的拐角楼饭店三成股份……
“何老板，今晚我做东，咱怎么也要喝一场！”
“顾厂长，我正有此意！”
“咦？张伟回来了？你去张海宿舍，上次帮他搬迁，我看他在床底下藏了三瓶五粮液。”
…………
是夜。
酒足饭饱，顾安民溜达到砖窑后方。
五天过去，被砖垛遮掩的场地，已经大变样。
南侧风车磨坊，西侧鸡窝狗窝，东侧六块农田，北侧篱笆圈个小院。
农田种满花生大豆，暂时搞不懂有啥作用。
小鸡仔长到二十公分，发育开始减缓，但食量却翻涨四五倍，各个活力四射，跟斗鸡似的，能飞到大瓦房屋顶，据大马说，肉质很鲜美。
从顾家村讨要的小黑背，如今成长到小马扎大小，同样很活泼，逗驴、抓鸡、刨坑、毁庄稼……活脱脱一二哈。
顾安民本打算退回去，否则真变成二哈，驴子都不愿意。
但其体型变化太大，退回去肯定会惹怀疑，仔细思索之后，便交给第五名壮汉，将其训练成军犬。
等自家几个戍边的哥哥，哪天回家探亲，趁机卖给军部。
到时候，乡镇企业家摇身一变，成为军部特许供应商，逼格瞬间翻了N倍。
由此，顾安民得出，鸡窝、狗窝，可促进对应生物的幼年期成长，增强其体魄。
想到未来因阿胶价格暴涨的驴皮，当即从沙盘拖出几座马厩。
现在的驴子，成年也不过四五百一头，而驴崽子更便宜……
随后，在记事本中罗列出新一批总承包项目：
养鸡场、养驴场、养羊场、养牛场……
“可问题来了，该找谁投资呢？”
第36章 拐角楼拆迁
第二天一早。
砖厂宿舍区。
“顾厂长！”
“谁啊？”
“我，老何！”
“又咋了？”
顾安民在砖窑后方忙活大半夜，尚未睡足，忽然被吵醒，带着些许起床气，猛地拉开屋门，双眼通红，“老何，你要是还嫌贵，我就自己干！”
“不是……”
何老板拿出厂家介绍信，“顾厂长，您帮忙重开一份？”
“啥意思？”
“乡里……看不懂。”
“？？？”
顾安民伸手拿来纸张，低头一瞧，“这写的什么啥玩意？跟鬼画符似的？”
“顾厂长，这是您昨天亲手写的。”
“不可能，我的字不可能这么丑！”
“……”
“……”
俩人站在门口沉默许久……
顾安民转身进屋，拿起纸笔。
“顾厂长，您认真点，还是……看不懂。”
“你闭嘴！”
顾安民手握钢笔，一笔一划，慢吞吞书写……
另一个时空，毕业后搞工程，除了速写草图，给设计师勾勒自己想要的外观，其余时候，要么用电脑，要么用触屏手机，有一段时间甚至沉迷语音输入……
就连签字，也改成电子签。
仔细回想，穿越前似乎有七八年没再动过笔杆子。
这种情况下，穿越后能写出一手好字？
“顾厂长，您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
…………
拿下拐角楼重建项目，顾安民抽调拆完张海老宅，曾经也拆过派出所，由五十名小工组成的'专业拆迁大队'，来到十里营岔路口。
十里营岔路口，整体类似'Y'字，东西走向，左去大泽，右通中心街，
严格来说，这种路口，会出现三个拐角楼，但左侧，也就是路南，竖着十里营抗日纪念碑，上侧，也就是路西，挂着当年救了小半个十里营的铸铁大钟。
顾安民依稀记得，小时候在顾家村听某个老奶奶说过，十里营能从千年前存续至今，全凭人多，但地处偏远，鬼子为了控制大泽边缘，实行三光，当年毒气弹落下来，如果大铜钟提前一刻响，十里营的子孙能把房子盖到大泽，如果大铜钟晚一刻响，十里营肯定没了。
而纪念碑上的壁刻，也与众不同，其上一名全身溃烂，破布蒙脸的汉子，挥舞露出指骨的拳头，在死人堆里振臂高呼：咱十里营人，是杀不光的！
时至如今，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人来此上香祈祷，诅咒小鬼子，因为再向南，埋葬着十里营蒙难先祖。
也因此，十里营人喜欢当兵，并以当兵为荣，否则老顾也没资格盘下乡里的砖窑。
可惜，近几年大裁军，当兵门槛越来越高……
今天9月20号，街道两旁已经扯上征兵宣传语。
顾安民趁机跑趟设有征兵处的乡大院。
果然，乡里是不会放他走的，不是尚未开始的政审，也不是其它原因，而是压根就没顾安民这三个字。
说实话，他还真打算去当兵。
砖厂迈入正轨，加上学徒计划，有大马从中调度，为国效力三年，回来刚好做个富一代。
嗯，现在陆部义务兵是三年。
并且，另一个时空就读建筑老八校，在工程领域，这就是出身，可以拉一批学妹学弟帮忙，也方便与管工程，或管城建的领导攀交情。
但这个时空却上了一所没听过名字的三流学院……
而如果去当兵，为国效力三年，出来后，凭借军部人脉，很有希望承揽一些军部工程。
可惜，两条路都被堵死。
今后只能走民建……
有这么难？
确实很难。
如果只打算做个包工头，拿二包、三包、四包……
也就是别人拿到工程，扣留一笔利润，再转给咱建设，或者，被第二个承包商扣留一笔利润，再分给咱这个三手承建方，压根无需考虑这些，只需跟上家打好关系，扩展人脉即可。
但若打算做一手承建方，或者工程总承包，又或者开发商……
咱得能跟官方说上话，要不然仅仅拿地皮，就够喝一壶。
'特么的，大不了开挂！'
顾安民挥挥拳头，示意专业拆迁大队，“上上上，先搬后拆！”
呼啦啦……
五十米小工在第四名壮汉带领下，犹如获得英雄激励buff的小兵，无形中就连体型似乎都增大不少，高吼着冲进拐角楼……
那场面，那气势，吓得老板娘还以为张海要找回场子，娇滴滴的喊了声'海哥，别呀～～'
何老板的脸色，当场绿了。
'有故事！'
顾安民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而说曹操，曹操到。
张海不知从哪搞了辆雅马哈天王250，也就是太子摩托车，轰隆隆的开过来，“民哥，我那可是包工包料。”
“知道知道，你快走吧。”
顾安民自然知晓，这厮收到乡里通知，青砖补贴作废，不过，既然打算等张海破产，买回来再租给对方开网吧，现在涨价，不就等于给未来自己涨价么？还不如张海认为赚了呢，也方便巩固感情，有利于后续交易。
张海听到工程款没涨，喜不自胜，但对后一句……
还没来及询问，便看到何老板挥舞铁掀杀过来。
“卧槽，何小头，你特么疯了？”
“我去你码的……”
何老板父亲外号何大头，何老板便被乡里称作何小头，加上其抠门，外号也挺响亮。
但做了几年生意，认识不少熟人，一来二去，就没人敢当面喊其外号。
现在张海这一嗓子，犹如点着二踢脚的引线……
何老板炸毛。
顾安民站在抗日纪念碑前，目送俩人一前一后跑进大泽，乐呵呵一笑，回头遥望搬迁进度……
首批学徒：
一二三班在派出所。
四五六班在张海老宅。
七八九十班，拉来拐角楼。
如此，全都有了实训场地。
等三个工地的基础做好，维稳需要停工三四天，刚好结业。
如此，第二批学徒培训三四天，来这三座工地实训，砌墙到一米八，维稳又需要三四天，回去温故知新，再次结业。
第三批学徒，凑着一米八墙体维稳期间，学习建造豆腐渣工程，继续来这三座工地，把墙砌到顶，后续又要维稳三四天……
浇筑或者上楼板，就要换成施工队。
也就是说，这三个工地，能当做三批学徒的实训场地。
'看来，要尽快组建施工队。'
顾安民嘱咐第四名壮汉几句，步行回家。
张伟正站在广告牌前，一如既往的宣传户型，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群众，王所长站在不远处，似乎在偷听……
张伟看到顾安民，挤出人群，“厂长，我之前在县城订做的安全帽、施工服、行李箱，已经送过来了，在砖厂小仓库。”
“都是一百套？”
“是的，我清点过。”
“对学徒去留问题，做过调查没？”
“有六十名学徒愿意留下，其余的，有打算跟随同乡南下，也有打算北上自己找活，留下的基本都是小青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年龄大了，总得为生活奔波，可以理解，毕竟咱乡里工钱实在太低，瓦工每天15块，而在外面，瓦工都是23，甚至快30了。”
“您不难受？”
“问心无愧就好，再说，咱办学理念是造福十里营。”
“嗯，那些打算离开的，应该看出咱组建施工队的打算，都挺不好意思，送来许多自家养的鸡蛋……”
“自家养的？应该有公鸡产卵，回头丢鸡窝，看看能否孵化出小鸡仔。”
“鸡窝？”
“你找大马、二牛就行。”
“好的厂长。”
“等考完施工证，准备离开的，每人发一个行李箱，一个安全帽。”
“没那必要吧？”
“你在上面印上咱学校名字没？”
“印上了，按你设计，不大不小，跟印戳差不多，看上去像商标。”
“咱学校没有毕业证，发行李箱和安全帽，权当留个念想，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深造。”
“瓦工还要深造？”
“人要向前看，咱学校现在只有几个科目，以后说不定会推出更多，比如浇筑、焊接、拼装、贴瓷砖、挖机驾驶、塔吊操作……多着呢。”
张伟目瞪口呆，“有坦克没？”
“还开航母呢！”
顾安民笑骂一句，刚想说，给愿意加入施工队的学徒，每人发上一份三件套，却见一辆虎头奔，自东向西而来。
围观群众瞬间被吸引……
“哇，大奔！”
“虎头奔！”
“好有钱！”
“来大款了！”
顾安民回头瞧瞧停在岔路口的进口林荫大道，顿时感觉不香了。
第37章 我有生财之道
虎头奔悬挂本地车牌，上书8888。
适逢天气凉爽，车窗半开，惊鸿一瞥，依稀可以看到，司机西装革履白手套，后座身宽体胖大油头……
类似电影中黒涩会的一幕，令人们集体失声，直到虎头奔开过去，方才发现，其屁股后还跟着两辆普桑。
'好机会！'
顾安民暗道一声，从张伟手里夺下小喇叭：
“有钱没什么了不起，咱十里营人同样可以！”
“……”
众人回神，瞬间被喇叭声吸引，包括站在远处的王所长、李干事。
发现说话者是顾家小五，众皆愕然。
“我有生财之道！”
顾安民从文件包拿出昨晚研究半宿，设计的各类养殖场，“规模有大有小，你投资，我建设，提供技术支持，帮忙扩展销路，保证一年回本，两年盈利，收益三七分，我三，你七，谁愿意搞？”
“……”
“知道为啥没钱吗？因为你们不敢！”
“……”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若想赚大钱，首先你要敢！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以后是坐大奔，还是继续拉地排，就看今天！”
顾安民说完，把养殖场方案贴在广告栏。
最近这段时间，张伟一直在给群众铺垫：时代变了，外面在高速发展，你得赚钱，你得翻盖老屋，全国男女比例失调，要不然孩子都娶不上媳妇……
时机成熟，加上几天虎头奔一刺激……
“小五，我搞！”
天天蹲在马路牙子上抽旱烟，时而吐槽张伟解说的老大爷，猛地拨开人群，“我搞！”
“老张，你有钱？”旁边一妇女开口道。
“我是张庄村长，我是老张家、主事人，我拉着村里一块搞，赚了大伙分，赔了我拿出棺材本，有啥不敢？咱十里营出过霸主，出过丞相，出过将军，出过状元，到了这几十年，好不容易出了三个万元户，两个流氓一个跑路，我就不信，咱十里营就混不出头？！”
“说的好！”
不等顾安民反驳老顾跑路，王所长率先鼓掌。
“这是我来十里营这些年，听过最霸气的话。”
张老头闻言，颇为自得，“小五，把文件拿来我瞧瞧！”
“老爷子，不是文件，是方案，办厂方案。”
“这么说，我以后也是厂长？”
“场长！”
“哈哈……养鸡不错，既生蛋，又产肉。”
“大爷，蛋鸡和肉鸡不一样，咱这是肉鸡。”
“肉鸡好啊，养膘。”
张老头拿起养鸡场图纸，“散养？”
“半散养，有鸡窝，有鸡圈，天气好，出圈凉快，天气差，圈里呆着。”
“一进一出的，听起来，不好管啊！”
“咱这养殖技术……秘密，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反正保本，又不让您赔。”
“好、好！我回村开会，明天给你答复。”
“好咧！”
顾安民点点头，转身返回拐角楼。
养鸡场，算上地皮，五千只顶多投资五万块，一万只顶多投资十万块。
如果村里合作经营，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十里营有了带头的，只要赚到钱，其它村子看得眼红，必然要投资其它养殖场……
如此，大小项目就会蜂拥而来。
另外。
张老头是张海二大爷，张海放高利贷从村里借了不少钱，回头张老头肯定找张海要钱。
张海刚盖酒店，资金有限，但若不给，张老头肯定带人玩命……
如果张海给了，资金紧缺，酒店破产……
“话说，现在都有啥游戏？等张海网吧开业，咱带人砍传奇！”
想想到时候一排排小弟喊老大，自己扛屠龙的模样……
顾安民得瑟了。
这时，张伟追上来，“厂长，咱为啥要三成股？按道理讲，保本稳赚的生意，怎么也要对半分。”
“一是，让投资方有干劲，二是生意刚开始，赚好评，三是……以后入股企业多了，好记。比如哪天到京城旅游，入住某个酒店，你说他家有咱股份，我瞬间就知道占股30%。”
“……”
张伟满头黑线。
…………
回到拐角楼，拆迁大队依旧在忙活。
酒店物件不少，估计一天忙不完。
顾安民刚打算离开，却见乡二领导在马路对面跟自己招手。
“领导！”
“小顾啊。”二领导满脸愁容。
“怎么了领导？”
“咱乡里水泥停产，外乡水泥跑来抢夺市场，孙兴不在，你代经营的想法虽好，却没有产权。用咱乡下话，名不正，言不顺，这让孙垓（hai）那边入股的人，颇有怨言，这么下去，万一孙垓带人到砖厂闹事，双方打起来，影响不好。这事呢，乡里先帮你从中调节，只是……你要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额……好的领导。”
顾安民连忙答应下来。
有关水泥厂的问题，乡里已经委婉提出好几遍。
估计这次真急了。
思索中，被拐角楼老板追杀的张海，将太子摩托停在林荫大道旁边，迫不及待询问道：“民哥，听何小头说，您入股拐角楼？”
“我做我的生意，怎么了？”
“你也入股我的吧。”
“不！”
你得破产，要不然我怎么砍传奇？
顾安民自然知晓张海的打算，跟拐角楼一样，都为了拉大客户，当即扭头钻进林荫大道。
“民哥，别走啊……您这是始乱终弃！”
“我特么还朝三暮四呢！”
“民哥，我妹妹回家了！”
“？？？”
“您之前说的，找我妹。”
“我特么……”
“我妹可是张庄的一枝花。”
“泥奏凯！”
“民哥，给条活路，我可是把酒店项目给你了……”
“……”
顾安民沉默片刻，感觉坑人不能这么坑，当即从文件包拿出一串钥匙。
“前几天，我让大马把水泥厂的设备送回去，但孙兴不在，我担心被偷，就帮水泥厂换了把锁。”
张海：“……”
“现在乡里水泥告罄，乡领导担心外面水泥抢占咱们市场，就同意我替孙兴恢复生产，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砖窑事多，又要带学徒，哪有这个时间？不如把水泥厂交给你。”
“……”
“你负责供应砖厂需要的水泥，至于材料，韩经理那边有的，你直接派人去拉，没有的，你先掏钱垫上。”
“民哥，我兜里快没钱了，能不干吗？”
“怎么？不敢得罪孙兴？那你主动去坑里蹲着吧。”
“我干！”
张海咬咬牙，接下钥匙，“民哥，孙兴回来怎么办？”
“用我教？”
“我懂，掉坑里了！”
“张海，我听说你有个梦想？”
“是啊，做一名厨子。”
“什么？”
“不，我有个梦想，是生产水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很好，有前途！”
“……”
水泥厂是孙兴和孙垓的资产，张海再怎么鼓捣，也不可能占为己有。
但水泥厂的问题，从今以后与他顾安民无关，而砖厂却依旧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水泥……
并且，张海利用水泥厂虽然能赚到钱，却需要先砸一笔钱恢复生产……
说不定，他的酒楼刚盖好，就破产了。
顾安民感觉坑人不能这么坑，拍拍张海肩膀，“放心，以后民哥罩你。”
“嗯，谢谢民哥！”
“如果有闲钱，你尽快去申请个网吧经营许可证。”
“啥意思？”
“我是为了你好。”
第38章 隆五啊，去编五千个鸡窝！
一个网吧经营许可证而已，凑巧十里营没网吧，这确实是个商机。
张海当场委托县城熟人，帮忙咨询相关手续。
随后招来所有小弟，杀向水泥厂……
顾安民则是驾驶林荫大道，来到十里营客运站。
说是客运站，其实就是供销社后院。
由四辆私人小客车组成，常年经营十里营到县城这条线，行程越有30公里，大约要跑一小时。
平时没有固定班次，人满或者每隔一小时，才会发出一辆。
有人抢生意，肯定要打。
有人劫道，这群人也会跟对方拼命。
没啥好坏之分，只能说，为了生存。
自供销社侧旁拐进小院，立马有一名中年汉子跑到驾驶窗前，递上一个背包，“民哥，您要的书。”
顾安民从手套箱拿出两包软化夏，“前几次让你帮忙从县城带茅台，我还没来得及感谢，这次又麻烦你了。”
“诶，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小事，只要酒是真的，我就放心啦。”
“哈哈，肯定是真的。”
顾安民接过背包，放到副驾驶，顺手把烟塞对方怀里，“我厂子有事，回头凑一桌聚聚。”
“好嘞，民哥，您慢走。”
等林荫大道拐出小院，中年汉子背后的小屋，走出一名青年。
“三叔，他比我都小，你咋对他那么客气？”
“你害怕孙兴吗？”
“肯定怕啊，上次把我摁地里打，过去这么久，你都不帮我出头。”
“我哪敢惹孙兴，而他手下打孙兴，一天三顿。”
“……”
“你害怕韩经理吗？”
青年闻言，脸色微变，没作回应。
中年汉子悠悠道：“韩经理的那些手下，被他丢进大泽深坑，饿了三四天，而现在，砂石厂每天都要给砖厂送货。”
“……”
“以后啊，跟他客气点，咱跑的这条线，眼红的人多着呢，说不定哪天遇到硬茬子，要找人家帮忙。”
“我知道了，三叔。”
“把烟放起来，凑一条，到时候找他办事，或许就不用买了。”
“……”
………
砖窑后方，大瓦房内。
顾安民打开背包，倒出所有书籍，从中找到《怎样养好肉鸡》、《我与山鸡不得不说的故事》、《优质土鸡养殖技术》、《肉鸡饲养技术指南》、《肉鸡饲养管理及疾病防治技术》……
随后在沙盘内找到一个未点亮、直径约有四十公分的鸡窝，选择具现，坐在地上仔细研究。
这就像，给你一个成品，让你解释它的原理。
你啥都不懂，肯定要先了解它的作用，然后掌握它蕴含的技术……
虽然很难，也有些不可能，但只要抓住重点，稍微对外透漏一些，加上实物验证，自然就会有专家跳出来脑补，或者跳出来反驳……
犹如可口可乐，我公布配方，你们仿制不出同样的味道，那说明你们技术不行，至于配方真假，我说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盖养殖场同样如此，我注册相关专利，有实物进行验证，你们仿制不出同样养殖场，那说明你们技术不行……
至于是否有人追究？
在另一个时空，芯片很重要吧？关乎一个大国的命运。
然而，连'汉芯'都能蒙混过关，更何况几个有技术、有实物的小小养殖场。
思索中，顾安民拆了鸡窝……
其主体由艾草构成，内衬鲜嫩松针，周边散落着一些大蒜碎粒。
左侧悬挂小碟，碟内装满沙砾。
右侧悬挂竹笼，笼内塞满橘子皮……
翻翻书本……
“老板，您在干嘛？”
第五名壮汉将一推车碎石倒进沙盘，回头看屋内乱糟糟一片，挠挠头，“我还以为小黑背闯进来了呢。”
顾安民翻翻白眼，拿本书籍丢过去，“我在研究鸡窝，回头盖养殖场，提供技术支持，鸡窝这么神奇，总得有个解释吧？”
“这有啥难的？”
第五名壮汉蹲到被拆开的鸡窝前，拿起艾草，“艾草中蕴含多种维生素、矿物资，其蕴含的氨基酸、蛋白质可以很好地满足家禽的需要。能促进动物的营养吸收，还能提高肉质和产蛋量。并且，艾草不仅对沙门氏菌、鸡志贺菌有显著的防护作用，还能提高家禽体内的免疫力……”
“松针中含有多种维生素，蛋白质，氨基酸，黄酮素等，初期喂养雏鸡，能使其免疫力大大提升，降低死淘率……”
随后拿起装满橘子皮的竹笼：“橘子皮中含有丰富的粗蛋白，能够提高动物食欲，加快动物生长……”
进而看向沙砾，“这个就不用我解释了吧？消化用的。”
“大蒜中含有挥发油和大蒜辣素，其中大蒜素具有健胃、杀虫、止咳、驱虫等功效，对于免疫力不强的小雏鸡来说，饲料中添加3%-5%的大蒜渣，能够预防疾病的发生，提高存活率，并且还能进一步促进食欲……”
“另外，这里原本还有掺入0.1%苏打粉的小米，小苏打呈碱性，可以调节鸡的酸碱平衡，再次加快生长……不过，咱这里除了粘土岗，就是盐碱地，需要通过酸性食物，避免动物体内碱性失衡，比如谷物、糙米、花生，”
“至于咱家的动物，为啥这么聪明？”
第五名壮汉走到屋内书桌前，拿起收音机，调整频道，播放歌曲，放在鸡窝旁，然后摆上鸡蛋，“胎教到位，就是聪明！”
“告辞！”
顾安民起身就走。
第五名壮汉复原被自肢解的鸡窝，“多简单的问题，我看您就是闲的，没事瞎鼓捣，竟给我添乱子。”
顾安民脚步一顿，转过身，“隆五啊。”
“哎，老板，啥事？”
“今晚编五千个鸡窝，什么时候搞完，什么时候吃饭睡觉。”
“……”
“还有，吃饭睡觉的时候，编写几个养殖专利，回头交给张伟，让他拿去申请。”
“……”
“你忙，我就不打扰了，省的给你添乱子。”
“……”
…………
第二天。
张庄张老头，领着俩儿子来到砖厂。
虽然之前口号喊的很响亮，但首次置办养鸡场，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赚。
因此，张庄商议半宿，决定投资五千只规模的养鸡场。
顾安民没啥意见，只要张庄愿意搞，他的计划就成功一大半，“老爷子，你们选择在十里营北边盖？”
“对啊，那边是我们村的地。”
“占用农田多不好，不如来咱南边的大泽。”
“买地租地要花钱……”
顾安民眼神一转，“既然合作，地皮我出。”
“占股？”
“不变。”
“小五，你太客气了……只是，大泽路远，村里经营，肯定安排妇女照料，荒郊僻野，恐怕没人敢来。”
“可以把养鸡场安置在砖厂附近，只要不把臭气吹过来就行，至于村民，除了晚上留守的，上下班跟砖窑小工一块，准点上班，准点下班，中午也可以来砖厂吃饭。”
“这……”
张老头跟俩儿子对视一眼，“饭钱贵吗？”
“一块钱标准，有肉。”
“那就这么定了！”
“行。”
顾安民亲自驾驶林荫大道，将张老头和俩儿子送到张庄，给足对方面子，随后掉头来到乡大院。
大泽荒芜辽阔，不是粘土岗，就是盐碱地，别说花钱买，就是白白丢给乡里的各个村子，村里也不会要。
因为村集体的地多了，人均种地就会增加，等到明年交公粮，税率蹭蹭往上涨。
也因此，十里营把大泽圈起来，当做贫瘠荒地报备县城。
但砖厂和村子不一样，生产多少，纳税多少，如果能把荒地拿过来，当做入股村集体合作经营养殖场的股份……
岂不是更令人信服？
第39章 大泽秘闻
乡大院。
顾安民停稳林荫大道，推开车门，抬头便看到韩经理跟自己挥手打个招呼，满脸喜色的矮身钻进一辆普桑，急匆匆离去……
“奇怪，这老小子那么开心，难不成发大财了？”
“可不是么，砂石厂拿到县里路桥公司的订单，要扩产。”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乡二领导，回应道。
“嘿，好事！”
顾安民并不嫉妒对方，如果乡里没人发财，他还怎么揽项目？
像号召群众投资养殖，不就是希望大伙都能赚钱盖新房么？
而砂石厂发财，韩经理才有钱盖别墅，盖厂房、盖……
对了，县里路桥公司，难不成是那辆虎头奔？
“小顾，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也发财了！”
“呵，你有钱不还贷款，跑我这来炫耀？”
双方已经混熟，偶尔开个玩笑无伤大雅，反而能促进感情，二领导说着，转身进屋，倒掉茶壶，跑院子刷刷杯子，泡上新茶。
“有啥事，直接说。”
“我想承包大泽。”
“嗯？”
“我打算承包、大泽属于咱乡里的那部分。”
“你要那么多不毛之地做什么？”
“造福十里营！”
“少跟我扯虎皮，作大旗，说实话，要不然我可不租给你！”
“真的，领导，您听我吹…说，咱十里营曾经也推广过养殖，就像跟我家并排的那些小平房，前面住人，后面养鸡养鸭养猪……为啥都赚不到钱？”
“为什么？”
“量小，站不住市场，没品牌，没知名度，更没认可度。就像拐角楼，宁愿找邻乡供应土鸡，也不从咱乡里收购，就是这个道理。”
“我听说张庄合伙投资养鸡场，就是你的原因？”
“对啊，并且，我打算拉他们进大泽，做大做强，吸引更多人投资养殖场，今后大泽就是咱们十里营产业园！”
“你可别乱搞！”
二领导脸色一肃，认真道：“大泽养不活东西，难道你不清楚？”
顾安民没有这个时空的记忆，而另一个时空，也没听过与大泽有关的事儿，闻言微微愣神，“为啥？”
“你知道当初给砖窑打井，乡里换了多少个地方吗？十七八个！最终才在现在的位置，打出清水，其它地方，全是'乳白色的浑水'，即便澄（deng）清，喝了不是闹肚子，就是恶心、头痛、抽搐，当年公社里还差点闹出人命。”
“这是碱中毒。”
“对啊，前几年养殖户不听劝告，进入大泽，牛羊鸡鸭全死光，最终又回来了。”
“……”
“你以为乡里不发展大泽，仅仅因为盐碱地？还有水，如果没有合适的水，怎么浇地？怎么养活生灵？张老头搞养鸡场，那是大话说太满，加上你又提出保本，才硬着头皮，拉着张庄一起干。”
二领导说着，叹口气，“另外，咱十里营西边是荒山，北边和东边田地有限，老祖宗们也想过开发南边的大泽，但住进大泽的人，都绝了后，至今某些知情老人，谁不对大泽谈之色变？”
“还是碱中毒，碱过量会导致不孕不育，这是迷信。”
“迷信也好，碱中毒也罢，乡里那些养殖户和老祖宗们，用血的教训告诉咱们，大泽确实养不活东西。我不让你承包，是为你好，眼看砖窑有起色，你就别瞎折腾了。”
“领导，风水轮流转，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大泽地质已经发生改变，就像我家砖窑那口井，抽这么多年，不依旧是清水？
顾安民敢这么说，并非无的放矢。
前段时间建农田，为了方便灌溉，隆五便在砖窑后方具现一口老井。
当然，沙盘中的事物，需要有对应资源和现实场地支持。
就像老井，除了石头、木料，还需在现实挖一个十米深坑，等渗出地下水，才能安置沙盘模型。
虽然麻烦，但里面的水，比砖窑前方用水泵抽出来的都清爽甘甜，现在里面泡满袋装汽水……
这也说明，老井应该具备过滤功能。
二领导闻言，忍不住点支烟，深吸一口，“小顾啊，你家砖窑那口井，是钱砸出来的，打的深。说句掏心窝子话，我也希望能开发大泽，只要搞出点成绩，妥妥去县里当差，但现实不允许，咱们要拎得清。”
“领导，为了十里营，我拼了！”
有老井傍身，顾安民丝毫不虚，猛地站起，高喊口号。
“嚯，你俩干啥呢？”
不知何时，大领导出现在屋门口，右手端着白瓷杯，左手夹着记事本，脸色古怪，“你俩一个愁眉不展，一个斗志昂扬，演小品呢？”
二领导叹口气，“领导，小顾要承包大泽。”
“承包多少？”
“但凡属于咱十里营的，他都要。”
大领导皱皱眉，“搞养殖？”
“哎！还是大领导有先见之明！”顾安民连忙搬椅子。
然而，大领导不吃这一套，从旁边拉来椅子，坐稳后，“其实，也可以搞。”
“嗯？”二领导抬起头。
“试点！不搞大的，四面开花，哪里行，再集中力量，重点搞哪里。”
二领导：“可是，没水啊！”
“那就从咱们这边抽水过去，开渠埋管。”
“嘶……领导，咱乡里没有这么多钱。”
“所以啊，现在工作重点，是让乡里有钱，除了三个老万元户，其它各村也要冒头，然后捐款集资，破除大泽恶名，让它成为乡里聚宝盆！”
二领导满头问号：“怎么让乡里有钱？”
“小顾不是说了吗？搞养殖！”
“搞养殖要用水。”
“那就开渠埋管。”
“钱呢？”
“……”
屋内鸦雀无声。
大领导忍不住点支烟……
顾安民差点笑场，咳嗽两声，“领导，我决定打井！”
“你以为打口井，很容易？”
“不，我基于大坑，挖井！”
“……”
俩领导同时愣神。
“碱水可以消碱，除了使用'水化硅酸铝钠'，还能通过'煮'，就像煮盐、晒盐一样，借助高温软化水质，当然，盐碱地缺水，因为这次大洪，才存了点水，想挖出地下水，估计整个工程需要不小投资，但这么做，绝对比开渠埋管节省费用，至少有利于持续发展，否则十里营的水被抽干，群众上哪找饮用水？”
顾安民说完，拿出新做的砖厂规划图，找到附近几个大坑，“咱可以慢慢来，先拿一个大坑做试点，如果成功，每个大坑投资一座，假以时日，大泽绝对能像大领导说的，变成十里营聚宝盆。”
“好！”
大领导为掩饰之前的尴尬，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乡里支持你两……五万！”
二领导：“领导，账面没有这么多。”
“砂石厂有钱，找韩经理借点。”
顾安民眼看解决问题，“两位领导，如此，是不是就能把属于咱乡里的大泽，转让给我？”
“你是直接拿走，还是走流程？”二领导开口道。
“跟老顾一样，走流程。”
“租赁，还是转让？”
“肯定转让。”
“耕地转让年限，不超过三十年，荒地也是如此，但两者又有些区别，比如大宗荒地，通过招标、拍卖，或者公开协商，可延长到五十年。”
“招标吧，除了我，估计没人要大泽。”
“嗯，那你再凑三个标。”二领导点点头。
招投标法规定，至少有三家以上企业参与投标，才算招标有效。
顾安民仔细想想，“建军砖厂算一个，安民土木施工技术学校算一个，拐角楼饭店算一个，张海君悦大饭店的手续应该办的差不多，刚好四个。”
“……”
“领导，说说底价吧。”
“你打算友情价，还是真掏钱？”
“我怕乡里看我以后发财，眼红，还是真掏钱吧，每年每亩一毛钱起拍，两毛钱底价，我三毛钱拿下，怎么样？”
“……”
二领导沉默。
大领导摇摇头，“这么玩，咱三个早晚进去，我看，还是直接转给你吧，转让到期后，再自动延长。”
第40章 拿下大泽
听大领导如此说，顾安民也感觉三毛钱一亩不靠谱。
为啥？
卖便宜了！
乡里本就没钱，全指望卖地赚钱，招标三毛钱一亩，投标的企业又与姓顾的沾亲带故，谁敢保证里面没东西？
但……
这里面真没东西。
说白了一个字：穷！
可问题来了。
招标拍卖，公开透明，只要流程合规，价格合理，盖上乡里的印章，一切合法。
三毛钱虽低，也有可能被翻旧账，但公开后，乡里群众知道这事，说不定还会到拍卖现场瞧瞧，到时候议论议论，又确实没人要，最终便宜顾安民，这事就算过去了。
而直接转让……
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低价给了顾安民，这小子拿去发大财，哪怕不在意大泽归属的群众，羡慕嫉妒之下，说不定会来个上访举报。
因此，直接转让，风险更高，必须有人签字，有人担保，万一上级来查，还要出面解释。
二领导咬咬牙，“一块钱，我来签！”
顾安民连忙伸手阻拦……
二领导感动了，“小顾，只要你踏踏实实做生意……”
“不是，领导，一块钱太贵，我可不买。”
二领导：“……”
大泽荒芜辽阔，纵横近乎七八里，属于十里营的区域，少说两三万亩。
每年每亩一块钱看起来便宜，但这些荒地没什么经营价值，等于每年平白支出两三万。
顾安民是想拿地赚钱，却也仅仅把它当做入股各类养殖场的筹码。
如果价格太高……
“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
俩领导被这厮的'基坑挖井'、'晒水去碱'、'大泽产业园'、'未来聚宝盆'，吊起胃口，听到这话……
二领导收到大领导暗中比划的手势，当场翻脸，拍着桌子怒吼道：“这么大地方，一共就卖一块钱，你还嫌高？”
“一共一块钱？”
“对啊！”
“那咱签合同。”
“不过，乡里有几个要求，省的日后被群众说三道四。”大领导开口道。
“领导您吩咐。”
“把之前商议的，什么基于大坑挖井，什么晒水去碱……，全罗列进去，你再给我俩来个书面形式的军令状，做不到，乡里无偿收回。”
“要是能做到呢？”
“一块钱，三十年后自动续约！”
“好！”
土地转让，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
若是拿大泽搞种植，直接就可以签协议。
但顾安民想要的却是……
大泽属于四荒（荒山、荒沟、荒丘、荒滩）中的荒丘、荒沟。
在开发序列，为一级开发中的'生地'。
意思是，啥都没有，你可以按照申请的规划，开展'三通一平'，把它整理为具有一定基础设施的'熟地'。
这意味着，只要不危害国家，符合本地政策，几乎没什么开发限制。
想建设，申请建设用地。
想生产，申请工业用地。
想养殖种植，申请畜牧或农业用地。
甚至可以修路、造桥、建机场……
因此，签合同之前，要给乡里一个初步规划。
随便在地图上划拉划拉肯定不行，怎么也要用电脑做个详细方案。
凑巧乡里还真有一台compaq（康柏）牌子的486微机。
二领导从档案室拖出包装箱，小心翼翼抱出崭新的主机箱：“当年老顾捐学校，看电视里的学校都有微机室，想着也给咱十里营小学搞一个，原本打算先买一台试试质量……”
“然后呢？”
“一台一个万元户，老顾捐完学校，兜里所剩无几，哪能搞得起？”
“……”
“况且，数遍整个十里营，除了张伟会玩什么半条命，连个会开机的都没有。”
“……”
幸亏老顾没搞微机室，要不然，找不到微机老师，难道让张伟去教孩子们玩半条命？
顾安民脸色古怪，翻出线缆组装……
二领导犹如打开话匣子，“张伟对这没啥兴趣，老顾听说微机越放越不值钱，便拉到乡里充门面。
我们跟着张伟学会开机，学会打字，还专门扯了根电话线拨号上网，谁曾想，眨眼间，洪水来了。
幸亏我惦记着这玩意，第一时间把它用塑料纸蒙起来，抱上屋顶……
洪水过后，乡里那么多事，加上大伙确实不会用，我就想着送回砖厂，但老顾欠了一屁股债，说不定这东西会被银行抱走，这段时间，便一直放在档案室，你要用，就拉回去吧。”
“没事，先放这充门面，我什么时候用，再过来。”
拉回去我还要办理拨号上网，网费比大哥大通讯费都贵，当我傻？
顾安民插上电源，按下开机按钮。
“哼，你跟你爹一个鸟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打拨号上网的注意！”说着，二领导露出得意笑容，“我已经把网掐了。”
“……”
虽然没法上网，但张伟用电脑的时候，应该是为了给砖厂设计合同，安装许多办公软件，包括4.0版本的photoshop。
顾安民摸索一番使用方式，开始制作大泽新规划，想到暴产青砖的计划，“领导，咱砖厂生产青砖，您说，若是哪天闲着没事，围绕大泽建一圈城墙，搞个古城怎么样？”
三个老爷们凑在一起，为了形象，肯定不能口花花，那就只能吹牛皮。
大领导以为这厮开玩笑，假装沉思，“光有古城还不行，必须配上四合院。”
“对对对，最好再在城外搞一些农田、农庄！”二领导附和道。
“加上水车、风车磨坊，嘿，这意境！”
“还不够，如果能有马场、军营……啧啧。”
“拍部电影，壮哉十里营！”
“好，从古至今，咱十里营啥都缺，就不缺故事！”
顾安民瞥一眼聊嗨的两位领导，忍不住陷入沉思……
………
水泥厂。
孙兴避过风头，第一时间返回十里营。
但……
试遍手里的钥匙，愣是打不开大门。
并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
“海哥，有人在撬咱家的锁！”
“干他！”
轰隆隆……
铁皮大门被推开。
孙兴下意识后退一步，等看清里面之人，惊怒交加，“张海？你怎么在我这？”
张海看孙兴一人，环顾跟在身边的七八个小弟，阴阴一笑，“桀桀桀……”
孙兴：“……”
……………
砖厂。
顾安民将大泽转让协议锁进档案室，招来张伟：
“你去趟县城，还是找乡里介绍的那位工局办公室主任，请对方帮忙到教局，给咱培训学校增设几个科目，农业养殖、农业种植……
顺便帮大马、二牛、胡镇山、候四、隆五，报名几个证件考试，另外问问有关土木工程一类的IPMP认证考试（国际认证）。”
“好的，厂长”
“还有，我看派出所和张海酒店的基础，全都做好了，首期学徒即将结业，你再问问教局，去哪考施工员证书。”
“嗯！”
“开林荫大道去，带上两万块钱，跟那位领导吃顿饭，再买点小礼物。”
“晓得。”
等张伟离开，顾安民来到砖窑后方。
一天一夜过去，院子里堆满鸡窝，清点数量，差不多有两千个。
只不过，老井里的汽水，消失大半，塑料袋全被丢在狗窝内。
小黑背这会变得格外老实，夹着尾巴躲在百米开外的风车磨坊阴影下，看那眼神，像极了被栽赃陷害者。
“隆五！”
“哎，老板，啥事？”
“我汽水呢？”
“被小黑喝了。”
“汪、汪汪……”小黑背犹如猛虎下山，对着隆五一阵狂叫，然后，悲鸣着，满脸委屈的钻到顾安民两脚之间。
“老板，这狗又不乖巧了，您等会，我先训它一顿。”
顾安民抬脚虚踹，“少跟我扯犊子，什么时候搞定鸡窝？”
“差不多要等到明天下午。”
“嗯，等张伟带回培训资格，你教张庄的养殖户如何控制食物，否则小鸡仔成长速度飞快，吓死人怎么办？”
“放心吧老板，只要我在编制鸡窝的时候，偷点工，减点料，削弱鸡窝功能，小鸡仔进食量降低，成长速度自然而然就会放缓，等到成年，想增强肉质，我们再教给农户如何饲养肉鸡。”
说完，隆五微微一笑，低声道：“这样，老板您就可以把课程分成两期，上学期学习小鸡仔养殖，收费三百，下学期学习肉鸡养殖，收费三百。”
“妙啊！”
“并且，小鸡仔成长减缓，我们还可以带上一批全功能鸡窝，上门进行技术指导，全功能鸡窝能在短时间内加快小鸡仔成长，养殖户一看，嚯，技术指导这么管用？今后还不得经常请我们过去？而我们，每次技术指导，每千只收费一百！”
“……”
“再一个就是，鸡窝使用一段时间，会产生损耗，需要材料进行修复，我们还可以多开辟几座农田，种植艾草、松树、大蒜、橘子……然后，连同消化用的细砂，批发给养殖户。”
“……”
“还有……”
“等等！”
顾安民打算其讲话，“隆五啊，说实话，你以前是干嘛的？”
“啊？回老板，我以前是军需官。”
“……”
第41章 豆腐渣工程持续升值
听闻隆五做过军需官，顾安民当场表示，要为其升职加薪。
并且，还拿出软化夏：
“隆五啊，军部还有熟人没？”
“这……老板，履职期间，得罪人太多，我隐姓埋名，就是为了躲避……”
“那你还是继续编制鸡窝去吧。”
“老板，升职加薪的事？”
“我说过吗？”
“……”
“愣着干嘛？麻利的，快去干活！”
“……”
顾安民劈手夺下刚刚让出去的软化夏，塞进烟盒，转身走进大瓦屋，来到沙盘前。
以前没资源，只能东拼西凑，点亮鸡窝、狗窝、鸟窝、石磨、石狮子等，不起眼的小物件。
如今砂石厂送来不少碎石，又从木料厂买了一批原木，加上乡大院看门老大爷帮忙联系收购的废铁烂铜……
沙盘中的建筑物，已经有了可选择的余地。
考虑到拐角楼项目，顾安民先从巍峨巨城的某个十字路口，拖出一家名为‘同福客栈‘的拐角楼。
资源满足，场地适宜，安排大马、二牛建造。
不消片刻，两名壮汉一溜烟跑来，挥舞巨锤斧头，噼里啪啦……
半晌过后，搬出桌椅、壁挂、锅碗瓢盆，开始拆……
由于需要点亮沙盘模型，拆完之后，再以常规速度，在砖窑前方建一座沙盘拐角楼，充当学校餐厅，永久保留。
反正现实拐角楼，属于重新设计，与沙盘拐角楼的造型完全不同，无需担心外界怀疑。
即便一模一样，也可以声称‘双子楼‘。
随后。
建农田，建四合院，建伐木场……用于点亮更多沙盘模型。
直到最近囤积的资源全部用光，忙碌一宿的众人，方才各自散去。
等四周安静下来，顾安民再次来到沙盘前。
就在刚刚，视野右上角的5/5，变成5/10。
之前他曾想过，盖四合院应该能提高壮汉上限，但四合院建成，依旧是5/5。
而现在……
顾安民拿起纸笔和尺子，测量沙盘……
许久。
“原来是这样，点亮面积达到千分之一，壮汉上限获得提升。”
“这么说，点亮千分之二，自己就能招来更多壮汉？”
“千分之……1000，千分之一增长五个上限，x5，也就说，能召唤五千名斯巴达？”
“嘶……”
顾安民思索着，来到屋檐下，勾动铸铁大铃铛的吊锤。
表情不悲不喜，犹如老僧撞钟。
duang……
依旧那么响亮！
“漂亮！”
………
摸清沙盘规则，顾安民神清气爽，来到砖窑前方，打算回宿舍补个觉。
路过厂长办公室，想到从乡里带回来的486主机……
灵光一闪，从豆腐渣工程中，挑选一座面积稍大的小平房。
随后取来为新生准备的白色门牌，拿毛笔沾点红漆，书写‘微机房‘，并安装在门框上沿。
紧接着，跑回宿舍唤醒大马，自己设计电脑桌，后者启动从木材厂租来的电锯……
“这么一搞，豆腐渣工程的价值，立马翻了好几番。”
啥？
一台486主机太孤单？
等张海网吧破产，买下所有电脑，咱的微机室不就完善了么？
当然。
想让豆腐渣工程体现出价值，还需借助培训班。
或者说：
这是一所综合性培训机构，拥有强大的师资力量，完善的教学体系，科学的管理理念……
以及数百座教室，多处实训基地，两座高档餐厅，联排优质宿舍，一座与时俱进的微机房，诺大的教学场……
该培训机构培育出一批又一批栋梁之材，推动全国建设，促进本省就业，为本市发展，做出突出贡献！
‘如果再搞座图书室、美化美化厕所什么的……这贷款额度还不蹭蹭往上涨？‘
对了！
乡大院的看门老大爷，有许多废旧报纸……
再从废品收购站凑点资料杂志……
这不就是图书室吗？！
顾安民看看时间，清晨六点，当即唤醒二牛，开着大型拖拉机直奔十里营废品收购站。
挑挑拣拣，等到八点，留下二牛，独自跑商店买上几盘卷烟纸，来到乡大院。
老大爷手头没多少废旧报纸，却管着乡里的阅览室。
前几个月来洪水，浸泡不少书籍，全都堆积在角落里等待处理。
不怎么重要，也没啥机密，等会开来拖拉机，全部带走。
凑巧乡二领导来上班，听到砖厂要书籍，也没问原由，直接给了条明路：小学是你父亲捐的，那边有不少废旧学习资料、淘汰教材……
这一天。
培训学校新增微机室一座、图书阅览室一座、在建复古餐厅一座……
豆腐渣产业，蒸蒸日上！
这一天。
砖厂来了一位胖大婶。
其站在招待处，双手掐腰，虎视整个施工区，“谁叫顾安民？”
嗓门洪亮，一开口，老壮汉了。
……………
新来的女汉子，与大马等人略有不同，擅长种植、养殖、烹饪、纺织、编织……
刚好可以负责照料砖窑后方的农田，并替换隆五，编制鸡窝，隆五则是继续回收资源。
忙完这些，顾安民困的双眼发涩。
然而，刚刚睡下，张庄张老头跑来商议养殖场选址。
“小顾，即便你提出中午吃在砖厂，早晚跟随小工学徒上下班，但村里妇女也不愿来，主要是，地里有活，偶尔还要人情世故来往，什么吊丧、参加婚礼、孩子百天……，总不能三天两头请假吧？”
“咱张庄有多少待业青年？”
“二十多个吧。”
“这么多？”
“有的想出去打工，但十六七岁，出去闯闯，眨眼间二十好几，还怎么找媳妇？不如在家待着，帮忙种种地，凑空相亲说媒，等成家了，再出去打工。”
“……”
在农村，十六七岁结婚很正常，有的甚至更小……
这让顾安民想起砖厂大门口的女招待。
也就是顾家村村长，自家堂叔的女儿。
初中毕业在家，沉迷还珠和言情小说，堂叔为其张罗婚事，差点愁白头。
无它，小姑娘不愿结婚这么早。
但现在不结婚，再过一段时间，乡里没了同龄青年，难不成要找二婚？
况且，沉迷言情小说，迟早脱离现实，对择偶要求越来越高……
上次远房堂叔送来小黑背，说起此事，顾安民考虑到以后要拿下整个顾家村的老宅重建项目，便卖个人情，提议把其女儿顾雯雯，招进砖厂工作。
砖厂全是壮小伙，忽然来个女娃，追求者还能少？
堂叔双眼放光，欣然应允，表示不要工资，但你必须帮忙把关，物色个条件好的……
“老张啊，你看咱砖厂，小伙子们壮不壮？”
“肯定壮啊，天天吃肉，又端灰砌墙，有膀子力气。”
“这都是瓦工，技术人员，以后工资少不了，你村里的姑娘，上哪找这么有前途的小伙子？”
张老头眼神一亮，“我回去劝劝，只是……养鸡这活，又脏又累又热，就怕没人愿意干。”
“提高工资，说不定村民们都抢着做。”
顾安民趁机手写一份养殖技术招生简章，“不过，咱们是为了张庄未来，是为了把养鸡场做大做强，必须让有文化、有素养的年轻人们，动起来！”
“学费三百？这么贵？”
“老张，咱这养鸡场，跟在家养鸡可不一样，足足五千只，没点技术，怎么养活？包括疾病预防、提高存活率……都是要学的，你以为随便安排几个妇女，就能搞定？”
“也对，那我回去做动员！”
临近傍晚。
张老头带回十名姑娘，基本都是十六七岁模样。
先办理入学手续，明天再来住校。
由于砖厂都是男工，顾安民为了避免意外，安排胖大婶与这群小姑娘住在一起。
等到八点。
前往县城办事的张伟，驾驶林荫大道回来了。
不仅拿到一沓教学资格，还带回八大员中，施工员考试的……试卷。
“怎么回事？”
“厂长，县里听说咱是培训学校，一次报名一百多，以后还有更多，住建领导被工局领导一劝，就把培训考试地点设在咱这。原本应该官方培训三天，但咱花钱办了资质，就免了。另外，考试当天会来一名监考老师，但对方要去喝喜酒，没时间，就托我把卷子带回来，考完再送回去。”
“……”
这年头，如果较真，没几个能拿到土建施工证，因为太难了。
不仅要学习：土石方工程施工技术、起重技术、脚手架搭设技术、地基处理与桩基施工技术、砌体结构施工技术、钢筋砼施工技术、预应力混凝土施工技术、钢结构工业厂房结构安装技术、防水施工技术、装饰装修施工技术、高层建筑施工技术……
还要掌握：标定工作的基本方法、施工控制网测量、民用建筑的定位与放线、工业建筑的定位和放线、施工过程中的测量工作……
以及各类安全生产，各类安全管理，各类验收标准……
土建施工员，说白了，都是农家汉子，有的甚至没上过学，要求这么高，谁能上岗？
但各地又要建设……
因此，土建施工员考试，归各地管辖。
交上报名费，集中培训三四天，走个流程，回头能拿到证件。
这也是顾安民当初设想，给每一位学徒搞个证的原因。
“张伟，你回头请王所长，还有两位乡领导来监考！”
“……”
“对了，给他们三个，每人定制一套监考证，再要求监考当天穿西装！”
“……”
“正规点，干啥都要有仪式感。”
顾安民说完，拿起座机，联系十里营照相馆，“歪？是我，顾安民，后天带上家伙，来我砖厂一趟，拍几个照。”
随后，又联系县报社……
第42章 砖厂变化
土建施工员考试临近，意味着首期瓦工学徒即将结业。
为了确保砖厂拥有源源不断的'免费打工人'，张伟于十天前展开新一轮招生工作。
期间：
由土建一、二、三班负责的派出所项目，基础维稳后，砌墙高度一米八，再次进入维稳阶段。
由土建四、五、六班负责的张海君悦大酒店项目，进度稍慢，处于基础维稳阶段。
由土建七、八、九、十班负责的拐角楼项目，也按部就班的进入基坑支护环节。
三个实训场地，全位于十里营繁华地段，每天都会吸引或赶集，或闲逛，或尚未进入农忙出来溜达的群众，包括学徒家长。
眼看自家不务正业的孩子，忽然学会瓦工活，站在烈日下一边挥洒汗水，一边有模有样的砌墙，家长既心疼，又欣慰，至少这是一条比种地有前途的出路。
眼看没啥本事，有可能做一辈子小工的自家男人，忽然学会测量、放线……某些大龄学徒的妻子，无不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眼看邻居家的孩子越来越有本事，自己孩子却还窝在家里玩小霸王，某些群众无不暗自着急……
随着时间推移，消息传到外乡，引来更多围观者。
原本，学徒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干活，很不自然，但习惯成自然，渐渐开始对标同期工友，看谁干得最快，干的最好，获得更多夸赞……
有大马这群壮汉的'传授'buff在，别说测量、扯线、砌墙，就连人工挖基坑，都玩出新花样。
围观者再也坐不住了。
这年头想学技术是真的很难。
乡镇教育资源贫瘠，上大学要考，上中专要考，找培训学校费用高，还容易被骗。
现在自家门口就有一所……
那还不赶紧报名？
十天前，第二期报名者寥寥无几。
一周前，第二期两百名额满员。
五天前，第三期招生计划出炉，当天突破三百。
到了今天，9月24号，新增多个课程的第四期招生，火爆进行中……
而首期学徒即将结业，第二期学徒也开始入校。
有第一期学徒做参考，家长们知晓顾校长会在晚上亲自讲课，纷纷为孩子办理住校手续。
住宿费用不高，每天五块钱，自备被褥和生活用品。
只不过……
当家长们带着满脸不情愿的孩子，来到砖厂，无不对眼前一幕所惊愕。
都是附近村民，虽然大泽荒芜，但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或者参加红白事，也会路过此地。
昔日无门无墙，仅以煤渣路代表的砖厂大门，现在变成一座木制大牌坊，左侧圈起竹制篱笆，右侧盖上两间平房。
进厂需要登记，买砖需要预约，门口还悬挂着砖厂小地图：北侧是教学区，南侧是厂房，中间为物料集散中心……
来到教学区。
一排红砖房呈现在眼前，约有六十余座，门框上方均标记班级，房间前侧均设有宣传栏。
宣传栏张贴教学资质、教学科目、考试时间、各种励志漫画和故事。
教室内长条凳、长条桌、小黑板、伟人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而更远处，诺大提示牌告诉众人，西侧那座正在施工的基坑，是学校大食堂。
看效果图……
“我的天，竟然是古代哪种楼！”
“足足三层高！”
“咦？你们快看那边，还有微机室！”
议论纷纷中，新一批学徒按照报名先后，入住各自宿舍，随后在第一期学徒班长带领下，熟悉'校园'，了解作息时间。
尤其是，晚上决不能看小说，否则会被派去搬砖……
与此同时。
张庄学习养鸡技术的小姑娘们，也在家人陪同下，运来被褥。
等到养殖场开业，她们同样住在这里。
家长来此，无非担心安全问题。
毕竟大泽荒芜，砖厂又全是老爷们。
只不过，来到宿舍，面对帮忙张罗铺盖，格外热情的胖大婶，再瞧瞧自家姑娘……
见过护崽的老母鸡没？
尤其是，胖大婶竟然能徒手劈砖？！
家长们无比心安，嘱咐姑娘们好好学习，与学徒家长们一起，中午留在砖厂吃顿肉沫炖茄子，纷纷心满意足的离去。
…………
厂长办公室。
顾安民清点近期收入。
张海20万，老顾欠自己10万。
拐角楼24万，石狮子5万。
派出所只是免去施工费，另欠1万红砖钱，以及欠2万物料费用。
欠水泥厂4万。（划去，不欠。）
欠砂石厂6万。
欠木料厂……
收到乡里2万补贴，以及大泽项目补贴5万。
首期学徒收费3万。
二期学徒预收6万。
三期学徒预收10万。
四期学徒目前预收3万……
100小工薪资，20天支出2万。
由于项目众多，青砖仅销售2万块，账款4000。
张伟采购学徒服装、办理教学资质、订购安全帽、定做行李箱、购买办公用品……
顾安民放下财务报表，发现自己已经小有资产，去掉成本，去掉税务，足足剩余40万净收入。
啥？
银行贷款？
那是老顾的事，跟我顾安民有啥关系？
毕竟砖厂没有过户。
此刻。
砖厂核心人员：张伟、大马、二牛……
主要财务人员：两位老会计。
主要管理人员：胖大婶。
主要工作人员：招待顾雯雯。
齐聚厂长办公室。
顾安民感觉场景不对，摘下门框上沿的木牌，换上'校长办公室'。
随后咳嗽两声：
“前天，咱们成功拿下大泽地皮，具体面积需要进一步测量，但方圆七八里，未来由咱们主导！”
啪啪啪……
张伟率先鼓掌，两位老会计和顾雯雯紧随其后，紧接着是新来的胖大婶。
大马举手，“老板，赚钱了，我提议，改善伙食待遇，我要吃肉！”
“好，每顿饭，额外加个鸡腿！”
“谢老板！”二牛等人高声赞同。
大马：“……”
少数服从多数，顾安民十分满意，点点头，“今天喊大伙过来，除了宣布刚才的好消息，还一个就是，学徒人数增加，为方便管理，我打算再招一批类似大马这么能干的汉子。
不过呢，在新人到岗之前，我们现有人员需要加加班。
就像……顾雯雯！”
“在，厂长！”小姑娘沉迷言情小说，做事却不敢含糊，否则被撵回家，又要面临相亲说媒。
“你今后除了负责厂区招聘、招生、记录订单，闲着的时候，再负责整理阅览室，带动学校学习氛围，顺带打扫打扫微机室。”
“好、好的，厂长。”小姑娘顿时没了干劲。
“你刚开始工作，要多学习，多磨练，才能具备经验，现在机会来了，你却不愿干，以后还怎么升职加薪，做年级主任？”
“是，老板！”小姑娘瞬间打起精神。
“大马呢，踏实能干，除了负责砖窑生产，夜里还要无规律巡校，避免蟊贼闯进来！”
“是～～老板！”大马有气无力。
“干得好，每天奖励一个肘子！”
“是，老板！”
“二牛……”
“胡镇山……”
“候四……”
“……”
一番安排，士气高涨。
顾安民拍拍手，“很好，等会张伟发下工装，明天举办学徒结业大会之后，咱们抵押学校贷款！”
第43章 学徒结业、贷款评估
今天的砖厂，与以往略有不同。
首期学徒们吃过早饭，没再前往三大实训场地，而是返回宿舍。
不多时，约有六十人换上暗红色工装，与另外四十名手提行李箱的同班学徒，共同佩戴黄色安全帽，集结在教学区的空地前。
旁边宣传栏已经更新内容，里面排满各种漫画。
从首期学徒入校，到学习，到夜间补课，到踏上实训场地……
有人第一次摸瓦刀、
有人第一次摊砂浆、
有人被烈日晒爆皮、
有人挥汗如雨搬运水泥、
有人深夜打手电违规看小说、
有人红砖砸脚，痛的嗷嗷叫、
有人夜间上厕所，被恐怖大泽吓尿、
有人……
一幅幅速写漫画，拼租成二十天过往，哭过、痛过、累过……
这就是生活！
片刻后。
顾安民与大马等人，身穿黑色工装，相继来到方阵前端。
沉默许久……
顾安民丢掉准备的小喇叭，悠悠道：
“10点钟正式考试，结束后，选择留下的，加入安民建筑公司，一切待遇咱们已经谈好。
选择离开的……
我曾经跟张伟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成家立业后，谁都不容易，为了生活，我们只能多赚点。
但我希望，你们今后能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如果哪天在外面过的不如意，那就给我打电话，路费报销，我依旧接纳。
另外，作为我的第一批学生，送诸位一句话：
相信自己，走出这里，你与众不同！”
确实与众不同。
吸收大马等人传授的'建造'技能，结合夜间讲述的施工技巧，稍微有点头脑，怎么也能混个包工头。
若是一心求稳，无论大小工地，都能吃得开，站得稳，假以时日，做个工长不是问题。
顾安民的话音未落，大马高举横幅，为众人践行：
“我们是男人，扛起来！”
某位选择离开的学徒班长，忽然出列，重重抱一下顾安民，又重重抱一下大马、二牛……
随后抱拳，“师父！”
在技艺领域流行拜师，但顾安民却不想这样，拍拍其臂膀，“兄弟，保重！”
其他选择离开的学徒，也陆续出列抱拳，随后前往特意预留的考试场地。
在那里，两位乡领导和王所，胸前挂着监考证，已经准备就绪。
考场之外，照相馆老板，正对着这边拍照……
县里给的试题并不难。
顾安民亲自做一遍，又让大马验证一番，随后挑出部分难题，连夜给学徒讲解……
即便那几个不识字的大龄学徒，也能通过观察题目长短，从选择题、判断题拿到及格分数。
…………
考试结束后。
首期学徒各自回家，三天后再回来领证。
张伟带上数码相机存储卡，前往县报社。
王所骑着小挎斗，返回乡里工作。
顾安民略有伤感，本打算拉着两位乡领导凑一桌，不曾想……
“小顾，好消息！”
“怎么了？”
“市工行的人，中午就到。”
“我家不欠工行贷款。”
“是贷款评估！”
“哦？”
顾安民眼神一亮，交流几句，顿时明白事情原委。
两位乡领导绞尽脑汁，无法帮砖厂拿到贷款，看到砖厂大搞建设，当即领悟里面蕴含的抵押价值，便四处托关系……
先找二领导的姨夫，也就是帮张伟办理教学资格的县工局办公室主任，与县工行领导搭上线。
之后，借县工行领导人脉，与市工行某分行会计主管搭上线……
再之后，一层层向上爬，支行行长、总行大堂、总行信贷、总行风险评估……
之所以找这么多人，主要为了避开其它贷款，再给砖厂和学校进行资产评估。
并且，固定资产评估有折扣，比如价值100万房产，根据年限，评估打6折，就只能拿到60万贷款。
如果打7折，8折，贷款额10万10万往上涨……
评估工作将在下午进行。
因此，等银行人员抵达，先吃顿中午饭。
拐角楼重建，无法订做饭菜，聘请的大师傅，只会做大锅菜。
幸好新来的胖大婶，小露一手绝活，颠大勺、颠大锅，烹饪几样硬菜。
小鸡炖蘑菇、香辣手撕鸡、凉拌鸡丝、古法鲜烹鸡丁、黄焖鸡爪、川味椒麻鸡、喷火辣子鸡……
席间，三位贷款评估人员对鸡肉赞不绝口，顾安民当即让胖大婶再宰杀几只，洗净包好，让对方带回去。
不是收买对方，而是提前给养鸡场铺路……
味道这么美妙，一传十，十传百，这不就是市场么？
'十里营特供，土生土长的军用鸡！'
'齐桓公吃了都说好！'
顾安民瞬间想好包装宣传语。
下午。
评估工作刚开始，评估人员看到大泽转让协议，当场吓一跳。
等了解的大泽性质，知晓这些地皮毫无价值，方才松了口气。
否则，仅凭大泽，就能拿到近千万贷款。
不过……
顾安民的贷款方式，却是让大泽具有价值。
学校、砖厂、养殖产业园……
三个项目就能让大泽增值不少。
加上属于学校的豆腐渣工程……
只要绕开其它银行贷款，妥妥能完成抵押。
三位评估人员走马观花，从砖窑前，溜达的砖窑后。
为了避免露馅，沙盘已经藏起来。
而乡里也很努力，给砖窑出了一份复产证明，顾安民则是拿出近期青砖产量、青砖订单……
等回到校长办公室，带队领导开口道，“顾厂长，说实话，想绕开其它银行，就必须把砖窑踢出去，仅以学校为主要贷款方。”
“R；，我们听你的。”二领导帮忙递烟。
“我的意思是……”
带队领导拿出砖厂规划图，“把砖窑挪出去，留下的地皮，归学校所有，当然，砖窑就在这里，似乎挪不出去。”
“我明白了！”二领导当即拿起座机，交谈几句，“手续等会就能办下来。”
“如此，学校是独立的，按照我们刚刚做出的评估，贷五十万不是问题，不过，我看顾厂长的意思，似乎打算贷更多？”
“领导，果然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我打算贷两百万！”
“多少？！”
“至少两百万！”
“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办理工程资质。”
“搞建筑？”
“对，我这学校主要培训土建人员，学徒结业后，就业就成了大问题，与其让他们四处找活，不如直接组建建筑公司。而建筑公司想揽工程，必须具备资质。”
顾安民拿出一份资料，“工程资质，从土石方，到浇筑、焊接、钢结构，大大小小起码有四五十个，每一个都要二三十万注册资金，现在上级又要求必须实资注册，有时候还无法取出来，也就是充当工程保证金。
粗略算算，整一套最低级别的总承包资质，怎么也要一两千万。
而这些资质升级，需要项目进行积累，也就是需要施工经验……
与其慢慢来，不如找个破产工程公司，买一套现成的。”
听到这，带队领导微微皱眉，“买一套，注册资金可是空的。”
“所以，便宜啊！况且，我在乡下搞土建，用不到所有，今后用到哪些，就给哪些注资，一步一步慢慢来，迟早能把注册资金填充完毕，到时候，这批资质就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使用。”
“可有目标？”
“还在物色。”
“五年前，市三建改革重组失败，欠下一屁股债，最后被法院收回……我记得这几年一直没消息？”带队领导看向下属。
后者点点头，“咱市里那些搞工程的，要么有资质，要么为了省钱，选择挂靠，这几年搞建筑又不赚钱，那批资质一直无人问津，市三建是市大院的企业，市领导们一直想卖个好价钱，所以，拖到现在。”
带队领导点点头，“小顾，要不，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
“太感谢领导了。”
顾安民示意胖大婶，再去宰几只鸡打包。
“小顾，说实话，想贷更多，你还得再搞一搞，最起码……微机室就一台电脑，该怎么评估？”
顾安民略微思索，想到乡里小青年沉迷的家用游戏机，“领导，搞一批小霸王键盘，摆上怎么样？”
“嗯？？？”
“我再去乡里借几台大头电视，当做显示器。”
“……”
“一台电脑一个万元户，五十个小霸王，能拿下五十万么？不，我买一百套，咱评估一百万！”
“……”
带队领导忍不住点支烟，“这么玩，我怀疑咱们几个都要进去。”
乡大领导与二领导对视一眼，“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第44章 领导，咱们得通通气
贷款评估，只是抵押贷款中的一个环节，后续银行还会派人来核实。
拿小霸王学习机冒充电脑，这次能蒙混过关，下次呢？下下次呢？
有猫腻，迟早会露馅。
老顾虽然负债百万，却留下一个清白家底。
顾安民也不想搞砸了，暂且按捺下离谱想法，打算等张海网吧破产，到时候一半电脑，一半小霸王……
带队领导丢出几个建议，翻腕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返回市里少说三个小时，小顾，你再搞搞，我们下周再来。”
“好咧领导，二牛，把宰杀的肉鸡装车。”
…………
市工行专用车驶出大泽，穿过十里营岔路口，一路向东。
“领导，咱们还真帮他评估两百万？”
“其实我也不想掺和这事，但几个老伙计上门，以前找他们办过事，现在他们来找我，总不好推脱吧？”
“可他这些产业，再高估，也不值两百万。”
“所以，我才说下周再来，能拖就拖，真不行，我帮他搞定被法院收回的那套资质，如此，那群老伙计就不好说什么了。”
“还是领导您想的周道。”
“少拍马屁！”
带队领导笑骂一句，话音一转，“不过，我倒是想拿下这个业务。”
“啊？”
“这几年，四大银行转型，市场定位逐渐同质化，没听群众们都在喊么，‘工行下乡，农行进城，中行上岸，建行破墙’。
未来咱们贷款业务竞争力，会越来越大。而十里营没有咱们支行，大泽产业园规划却很有发展势头，若能拿下这个业务，这个小顾号召村集体投资养殖场，村集体若没钱，你说，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咱？”
“领导目光长远，咱们总行有您，未来贷款业务肯定蒸蒸日上。”
坐在副驾驶的干事说着，忽然身子前倾，“咦？领导，是市建行的车。”
“这都下午了，他们来十里营作甚？”带队领导探头观察。
“难道路过？”
“靠边停，我下车瞧瞧是谁，顺便打个招呼，探探口风！”
两车相聚百米，司机按下喇叭。
对面减速，落下车窗，露出一个中年汉子，“哟，钱主任，怎么有空出来踏青？”
“吕行长？”
对边摆摆手，“我忙，回头请你喝茶。”
市建行专用车加速离去……
市工行带队领导微皱眉头，“吕驴子来十里营？”
“领导，他就是咱市里那位，号称什么都敢贷的吕副行长？”
“嗯，驴打滚！”
“……”
驴打滚，是形容对方贷款的方式。
比如，你从我这里贷款10万，拿去建一座房子，随后把房子抵押给我，我再贷给你10万，你拿去再盖一座房子，继续抵押给我，我继续贷给你10万……周而复始，你有了很多房子，我拿到很多利息，甚至有一天，利息会超过本钱。
沉默中。
“领导，您快看，市农行的车也来了！”
“上车，回十里营！”
“为啥？”
“我怀疑那小子有什么事，瞒着咱！”
“没必要吧？”
“咱们是乡里找来的，与这小子没关系，而这两家银行，手里都握着砖厂贷款，以前双方肯定见过面……走走走，快点！”
………………
送走工行评估人员，顾安民邀请两位乡领导喝杯茶。
其实，这次工行贷款评估是个意外。
他的本意是找建行和农行，并且已经按照上次见面留下的联系方式，知会对方。
万万没想到，乡里拉来了工行。
当然，这是好意，但为了双方今后配合更默契……
“领导，大泽发展在即，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认为，有必要提前通通气。”
“你说！”
大领导也感觉到，眼前这小子对工行的到来不怎么热情。
若是拿出之前跟建行、农行一起吃饭，又或者在乡大院拿地皮的架势，怎么也要吹一吹。
而这次，杀几只鸡，吃一顿饭，连酒都没上，就把对方打发了，很明显不正常。
顾安民来到小黑板前：
“虽说四大银行不能看名字，从哪能搞到贷款，就用哪家，但严格说来，还真要看名字。”（98年口吻）
“工行，在工商方面有优势，主要提供城市工商业放款和吸收存款，说白了，服务于工人阶级。”
“建行则是在建设投资方面有一定优势，比如房地产开发、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房地产信贷。”
“工行当面，我提出买资质，若是建行当面，我会提出办资质。”
“拿到建行贷款，办理几项专业承包资质，然后把承包资质抵押给建行，等拿到贷款，再办理一批专业承包资质，继续抵押给建行贷……”
俩领导：“……”
“如此，贷了抵押，贷了抵押，两百万同样可以搞定一套价值千万的三级总承包资质。”
俩领导：“……”
“建行立足建设领域多年，肯定做过同样业务，十有八九会受理。但工行尚未涉足或者刚刚涉足建设领域……就像刚刚，我试探带队领导，提出买资质，对方不仅没说套娃抵押，反而想着帮忙联系法院。”
“虽然对方也是好意，却代表‘隔行如隔山’，暴露自身根本不懂建设贷。”
“同样道理，农行以前管农村信用社，自身又服务于农业。养殖场、大泽水利……也可以拿农行熟悉的玩法，多贷一笔资金。”
俩领导：“……”
“当然，今天跟工行打好关系，等于留条后路。万一建行、农行给不了高额贷款，咱再找工行也不晚。”
二领导深吸一口烟，“我明白了，工行、人行，当后路，建行、农行，使劲了忽悠！”
顾安民连忙摆手：“这可不是我说的。”
大领导：“……”
这时，前往县报社送存储卡的张伟，急匆匆跑进办公室，“厂长，领导，我在回来路上，看到市建行的车，应该是来咱们这。”
“我约的。”
顾安民整理整理衣着，打开档案橱，拿出一摞图纸，对俩领导挑挑眉，“搞定了，以后喊我顾董，搞不定，以后喊我顾某某。”
后者：“……”
……………
市建行来的很快。
车子停稳，上次'一切都在酒里'的带队领导，走下车，帮忙引荐一位生面孔的中年男子：
“小顾，这位是我们市总行业务主管，吕行长。”
“您好您好！”
“顾安民？哈哈，我听你父亲说起过，你上大学就是我帮忙……不对啊，你怎么没去上学？”
“……”
我特么这个时空的大学资格，该不会是买的吧？
顾安民张张嘴，脸色古怪。
吕行长见状，以为出了点啥事，返回车内，拿出一部大哥大，滴滴滴，连按数下，“歪？我之前介绍的学生，对，姓顾，你们给我开啦？啥？请假？好吧。”
顾安民：“……”
“小顾啊，学业为重！对了，你父亲呢？”
“老顾跑路了。”
“嗯？”
这次换成吕行长愣在当场，“跑、跑路了？”
“嗯，他认为还不上贷款，连夜坐火车跑的。”
“卧槽！”
第45章 兵分四路
建行是第一家找上门的债权方。
当时顾安民兜里确实没钱，于是，拉上两位乡领导作陪，带对方到拐角楼吃喝一顿，临走又让张伟帮对方关上后备箱……
因此有了'一切都在酒里'。
这次对方来，也是顾安民主动电话联系，并提议，找一位管事的领导。
来过一次的干事，手里有酒，自然不会拒绝。
但截止目前，除了乡里两位领导，以及带法院上门的农行，暂时没人知道老顾跑路。
而吕行长，后缀'行长'，并不意味着真是行长，只是下面办事人员给其的敬称。
市总行，严格来说，属于一级分行。
分行业务主管，即便套级别，顶多比乡大领导高一级。
况且，带业务俩字，职务高低，得看业务能力。
虽然贷款方跑路，只要贷款手续合法，基本与业务员无关，但……
业务是你谈的吧？
事情是你管的吧？
责任，你也得有份吧？
更何况，当年吕行长找老顾放贷，为了让老顾答应，还帮忙办了点私事。
也就是：“过两年给我家娃找个大学，否则我不贷款。”
于是，吕行长就把事揽下来。
如今贷款45万的老顾跑路……
回头怕不是要摘掉主管俩字。
吕行长的脸色，瞬间垮下来，“怎么就跑了呢？！”
“没事，行长，贷款我来扛！”
“你？”
“对啊，多大点事！”
顾安民耸耸肩，走进办公室。
也就这么一会，俩老会计已经把近期收到的所有现金，差不多五十万，摆放在小方桌中。
当然，其中三十万是毛利，其它属于未结账款。
不过，这成摞的蓝色伟人钞往那一放，即便银行人员见惯现金，也忍不住有点发愣。
有钱，就代表能还贷款！
然而……
顾安民丝毫没有偿还贷款的意思，坐在小方桌前，“行长，您看我这学校整的怎么样？”
“他们上次来，我听说砖窑复产，挖机也已经修好，准备增资扩建，没想到，竟然多出一座培训学校，规模还不小，你这是打算？”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未来发展离不开技术人员。”
顾安民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再次更新内容的宣传栏面前，“您看我学校拥有的教学资质和培训科目，若是每教一批学徒，等他们结业，便组建一个公司……
比如以施工员、质量员、安全员、机械员、造价员，构成主营'地基基础工程专业承包'的建筑公司。
比如以机电工程技术人员、混凝土试验员等，构成主营'预拌混凝土专业承包'的建材公司。
比如以施工员、质量员、安全员，构成主营'防水防腐保温工程专业承包'的建筑公司。
比如施工员、安全员、机械员，构成主营'模板脚手架专业承包'的建筑公司。
比如……
然后，加上建材销售、劳务派遣……
我再办个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资质，您说，我是不是就能拥有一家资产千万的总承包企业？”
“你少忽悠我，资质不花钱啊？”
“那就对了！”
顾安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走向砖窑。
凑巧路过挖机……
挖机虽然损坏，但问题出在电气系统，前段时间经过乡农机站修理，引擎已经可以启动。
当然，机械臂动不了。
此时此刻，挖机驾驶室没人，旁边渣土堆积如山，前方大型拖拉机装满半截车厢。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司机有尿急，暂时离岗……
吕行长瞥一眼，暗中点点头，随后被前方囤积的青砖吸引目光。
日产两万，十五天过去，平时又没怎么卖，近三十万青砖，看起来规模还算壮观。
关键是，青砖贵啊！
而砖厂销售，是以乡里补贴、惠农的形式展开，账目表的价格，几乎与外界的0.5～1块钱持平。
也就是说，这三十万青砖，价值15～30万，一点都不虚。
吕行长忍不住开口道：“小顾，不是生产红砖吗？”
“行长，我认为，未来青砖比红砖更有市场，如果哪天修长城也用我家青砖，我可就发了。”
“……”
“当然，我们目前主要面对的市场，是复古建筑，以及影视城。”
顾安民拿出两张图纸，“第一个是十里营拐角楼饭店重建效果图，第二个是我校餐厅效果图，都是复古建筑，目前已经进入建设阶段。”
随后，拿出第三张图纸：“为了更好展示我家产品，以及验证我家施工技术，未来，我们还会建一圈城墙……”
说话间，绕过烧火的砖窑，来到后方。
“然后在内部盖几座这种风车磨坊、田园四合院……哦，我们不是为了旅游，是为了展示，借此拿到类似项目，当然，若有人跑来拍电影，我们也欢迎，万一发展成影视城，我又发了！”
吕行长：“……”
“另外，您看这些堆积如山的鸡窝，全是养殖户高价订购。再瞧瞧这狗窝、马厩……辅以养殖技术培训，等养殖户多了，咱这里就是大泽产业园！”
吕行长：“……”
“不过，工程资质需要钱，搞建设也需要投资。”顾安民拿出大泽地皮转让协议。
吕行长猛地瞪大眼，“这么大地皮？！”
“嗯，为了吸收建设资金，我打算再经营渣土买卖。您看，大泽全是盐碱地，看似无法种植农作物，但这些碱性土，却很适合基坑回填、铺设路基。
您应该接触过工程项目，也应该知晓碱性土容易粉碎，粉碎以后吸水性能优越，压实后铺上混泥土就能使用，其稳定性和承载能力，也远超其它土壤。”
“嗯！”吕行长眼冒精光，重重点头。
“以前没人这么做，是因为道路不好走，运输不方便。现在国家四处修路，未来还会修更多路，我相信，我的渣土买卖肯定会火！”
顾安民收起图纸，环顾整个大泽，“而把这些产业，抵押给农行，拿到大额贷款，我是不是就能办理专业资质和总承包资质了？”
吕行长闻言，不假思索急切道：“为啥抵押给农行，找我们建行不好吗？”
“放屁，我们农行已经跟乡里谈好了！”
这砖窑另一侧，在两位乡领导陪伴下，一名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大步而来，其身后跟着三名与法院老领导来过砖厂的农行人员。
“顾厂长，你好！我是市农行部门经理，喊我老戴就行。”
“你好，戴经理。”
顾安民十分热情的与对方握手，完全区别于对待吕行长。
吕行长心里很不是滋味，“小顾，是我们先来的！”
“什么先来后到的，我们工行已经拿下这个项目，你们掺合什么？”掉头回来的钱姓工行领导，挤开人群，来到顾安民身边，“小顾，我跟法院打过电话，你放心，那批资质，你先拿去用，免费挂靠！”
“市三建不是破产了么？”
“市属企业，没启动程序，随时可以恢复，再说，你若想买资质，等拿到贷款，直接买下市三建那个空壳不就得了？”
“哎？有道理！”
“小顾，冷静！”之前通过气的大领导，忽然上前，“就在刚刚，我已经跟农行同志谈好了。”
“领导，您可不能偏袒。”同样通过气的二领导，为托关系找来的工行出头，“咱中午已经把事定死，项目属于工行！”
“这……”
顾安民迟疑片刻，看向农行，“戴经理，要不，我把贵行30万贷款还上，您先回去？”
“不行！”
“那啥，吕行长，我把建行45万贷款还上，今天咱们先到这？”
“不行，这个项目必须给我！”
“可我真想买下市三建啊！”
“那我给你贷款啊！”x4
等等！
为什么是四个声音？
农行、建行、工行，喊完后，环顾左右，旋即看向站在外围始作俑者。
赫然是乡里的信用社。
后者站在张伟身边，面对众人目光，弱弱道：“我们信用社独立了，不归农行管，有权利拓展自身业务！顾厂长，优先自己人啊，今后有钱了，还可以入股！”
“……”
第46章 贷款建公司
放在另一个时空，购买农商行股金很正常，甚至可以成为其股东。
但现在，农村信用社是独立了，却未完成商业化转型。
顾安民自然不敢入股，否则等其商业化，清查资产的时候……
'这姓顾的是谁？竟敢侵公有资产，拉出去毙了！'
“兄弟，等我以后有钱了，咱们再谈入股的事儿，你先回去。”
“好的，顾厂长！”
十里营信用社主任，也感觉这不是自家一个小小营业点能掺和的场合，弱弱喊完口号，一溜烟跑了。
顾安民回过头来，看向由乡大领导、乡二领导分别作陪的农行、工行，以及被张伟拉着套近乎的建行……
飞快捋顺思路，暗中打个手势。
三个自己人当即拉着银行走进招待处，并分三个位置坐好。
银行领导也不傻，很快明白，姓顾的在玩'货比三家'。
但……
四银行改革后，纷纷变成股份制或商业银行，收入来源主要依靠'信贷差'。
也就是，凭借自身信誉，吸收大量存款，给予少量利息，然后放出大量贷款，收取高额利息，从中赚取差价。
一家银行，若不发放贷款，不做中间业务，就不会产生利润，也就无法维持。
98年，信用卡尚未流行，负责跨行消费和转账的银联也未成立，加上贷款购房者寥寥无几，企业贷款就成了各大银行主要业务。
所以，企业贷款做得好，名字带个'长'。
当然，为了能放出更多贷款，拉存款，同样重要，有时候比企业拉项目都惨烈……
也因此，代表三个银行贷款业务的群体，即便明白顾安民想法，也互相看着不顺眼。
这时，两位老会计送来五十万现金。
顾安民咳嗽一声，“诸位领导，顾建军的贷款，我负责偿还，钱就在这，足够应对一家，有谁愿意销账，现在就可以领钱走人。”
银行众人：“……”
“好吧，既然大家愿意帮顾建军延长还款期限，作为他儿子，我总得拿出点诚意。”
顾安民示意老会计抬走五十万现金，将十几份材料铺在方桌，“在过去半个月中，大泽发展迅速，考虑到经营合法性，我打算组建几个公司，比如，
安民建材销售公司、
安民劳务派遣公司、
安民渣土及运输公司、
安民建筑工程公司、
安民养殖技术服务公司。
由于手头紧，公司又不大，每个仅需要投资10万，所以我打算……
把销售类企业的未来资金往来业务，交给工行，无抵押贷款10万。”
工行贷款评估钱主任，当场申请业务权限，末了，挂断电话：“小事！”
“痛快！”
顾安民点点头，“然后，把建筑工程类企业的未来资金往来业务，交给建行，无抵押贷款30万。”
建行吕行长：“不是事！”
“嗯，谢谢领导！再就是，把农业种植、养殖类企业的未来资金往来业务，交给农行，无抵押贷款20万。”
农行戴经理：“必须的！”
“那好，咱们开饭！”
“你等等！”建行吕行长起身阻拦。
“怎么了领导？”
“大项目呢？”
“您得给我时间啊，仅凭现在的大泽，能评估多少？大伙先帮我完成起步，我快速积累资本，等到那时，两百万贷款算个啥？”
顾安民亮出大泽规划图，指着养殖产业园、碱水净化工程、培训学校、新型砖窑、复古建筑示范区，“若是全部完善，能贷多少？不止一千万吧？”
“嘶……”
“并且，即将进入10月份，相信领导们即将完成今年的贷款任务，想想，来年一月份，我忽然丢出一千万贷款需求，这不就是开门红吗？”
“这……”
三位银行高管，瞬间被吊起胃口。
“好了，事情谈完，咱们开席，今晚都不走，不醉不归！”
大额贷款就在眼前，自己走了，竞争对手留下怎么办？
三位银行高管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杀气：喝死你！
…………
第二天上午。
三家银行贷款小组，同时离开大泽。
张伟对自家厂长佩服万分，这没抵押任何东西，就拿到五十万贷款！
不过，又有些担忧：“厂长，咱明年，真要贷一千万？”
送走银行后，顾安民没休息，坐在微机室，绘制大泽规划总平图，闻言微微一笑，“解决贷款的最佳方式，就是贷更多款，一千万？等到明年，说不定会变成两千万。”
“？？？”
“但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没点东西，空口无凭，谁鸟咱？所以，该搞的，继续搞，将豆腐渣进行到底，建校门、扩厕所、扩宿舍……”
张伟：“……”
“对了，回头你去市里办理贷款，帮我买套正版的Photoshop、CAD和3Dmax，记住，要正版，咱们是企业，不是个人，以后拿效果图做宣传，或者投标，万一被对方告上法院，有你这个高材生也白搭。”
“晓得。”
“多带5万块。”
“这么贵吗？”
“有可能更贵。”
“……”
“多带点钱没坏处。”
顾安民也不记得这个时间段，Photoshop、CAD、3Dmax的专业版或企业版，是论包年，还是论套卖，但无论哪个，肯定都便宜不了。
“另外，拿到贷款，立刻去注册公司，等办理完，再拿注册资金采购老会计帮忙联系的两台四轮车、两台搅拌机、一台350KW柴油发电机组……”
“好的厂长。”
“新一批学徒已经展开学习，很快就会步入实习岗，再定做两百……不，五百套工装、安全帽、行李箱，顺便问问劳保鞋价格，便宜的话，也订购五百套。”
“学养殖技术的，跟咱穿一样？”
“差点忘了，农技类，穿浅蓝色，用同一款式就行。”
“好的。”
“来，张伟，我教你作图。”
“谢厂长。”
“以后这种工作，就交给你了。”
“……”
中午。
十里营即将新增五家公司，令乡领导喜不自胜，感觉这段时间没白忙活。
而公司招聘，又全部录用结业学徒，令培训学校名声大噪，未来还会持续做大做强……
因此，两位乡领导，拎着两瓶陈酿，跑砖厂蹭饭。
主要是，那小鸡炖蘑菇，真的很好吃。
然而。
尚未开饭，孙兴鼻青脸肿，犹如从猪窝里捞出来似的，挥舞一根破树枝，冲进砖厂，“顾安民，老子给你拼了！！！”
顾安民端起大盆鸡，转身就跑，“你别过来啊！”
“干什么这是？”大领导怒吼一声，“孙兴，你给我冷静，先……后退几步。”
“领导，顾安民派张海霸占我水泥厂。”孙兴丢掉破树枝，直接扑上去，“领导，您得给我做主啊！”
“你去找王所啊！”
“派出所扒了，找不到啊！”
“……”
大领导瞬间想起，派出所迁居老顾家。
按理说，就在马路对面，应该很好找。
但老顾家院前竖着一排宣传栏，别说离家几天，就连久居十里营的群众，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临时派出所……
怪不得被打这么惨。
第47章 孙厂长，别烧水泥了，改行养猪吧？
孙兴原本不想把事闹到乡里，毕竟自己在十里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当他躲过张海群殴，打算召集孙家兄弟，抢回水泥厂的时候，二弟却说：
“大哥，张海接管厂子两天，拉来的订单比你一个月都多，反正是咱的产业，不如让他继续干吧，权当招了个经理。”
这让孙兴很不爽。
然而，万万没想到，三弟竟然对这话很认同，“大哥，张海发给我们的工资，比你多了近两倍，订单多，年底分红更多，你就别掺和了。”
更可气的是老四：“大哥，你退股吧！”
瞥到五弟的眼神……
孙兴心里哇凉哇凉的，连夜跑出孙垓。
这可是亲兄弟啊，卖他就跟卖猪一样，一点都不含糊。
还有，这特么出去几天，怎么变成这样？
直到昨天，他躲在麦垛里睡觉，听村民闲聊，方才知晓，村里眼看姓顾的与大寨韩经理展开合作，不想也不敢招惹对方，便同意跟张海一块搞水泥厂。
这几天砖厂发来大订单，邻乡水泥恢复供应，加上不再打点人情世故，也不在给上面送礼，毛利可不就上来了么？
但孙兴知道，这是把水泥厂往死里玩。
上面那蛀虫拿不到好处，还不分分钟封厂？
必须把水泥厂抢回来！
孙兴得知砖厂正在办理贷款，乡领导们也都在，当即在猪窝里打个滚，拎着粪叉冲过来。
卖惨么？
谁不会啊！
“领导，您得为我做主哇！”
二领导看其惨样，于心不忍，叹口气，“小孙啊，你可能不知道，孙垓方面给你退股，退了二十五万，五万捐给乡里，二十万打你存折。”
“？？？”
孙兴惊呆了，“我怎么不知道？”
“村代表大会决定的。”
“……”
“这么说，你卡里至少有二十万？”顾安民两眼发绿。
这贼不走光的模样，不止将两位乡领导吓一跳，就连孙兴也连滚带爬的远远躲开，“姓顾的，你想干嘛？”
“孙厂长，听我的，别烧水泥了，改行养猪吧！”
二领导的名字后缀，已经加上（顾），闻言举双手赞成，“好主意！”
大领导想到大泽产业园计划，“有道理！”
孙兴：“……”
我是来卖惨的！
为啥变得更惨了？
这时。
一阵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张海驾驶太子摩托车疾驰而来，“民哥，孙兴跑了……咦？你在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在民哥地盘，你不死也得扒层皮，桀桀桀……”
“你他娘的胡咧咧啥呢？”二领导快步上前，对其后脑勺，一巴掌扇过去。
啪！
贼响亮。
张海被打的有点懵，“黄秃子，你敢打我？”
二领导后退几步，搂着顾安民，“我打你怎么了？”
“哦，领导打的好，我正好头皮痒！”
“哼哼！”二领导满脸舒爽。
顾安民：“……”
大领导：“……”
孙兴心里冻成一坨，'天呐，这十里营，到底怎么了？'
kangkang、kang……
忽然，阵阵柴油机声传来，几十辆四轮拖拉机，满载砂石进入砖厂物料集散区域。
一名刀疤脸汉子，领着一名壮实高大哥，快步来到众人面前，拿出软化夏，分别递上一根，“领导，明哥！”
孙兴抹把脸，讶异道：“老韩？”
“你是？”
“我老孙啊！”
“哪个老孙？”
“……”
韩经理看其沉默，脸色有些疑惑，想到来此目的，转而将一叠单据递给顾安民，“民哥，马上就要月底，之前咱说好的不送货，这段时间我们却安排四十辆拖拉机……”
“没关系，该多少是多少，去厂长办公室找会计，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下个月合同，咱们自动续，供应量翻倍！”
“好嘞民哥，放心，砂石质量，只升不降！”
“合作愉快！”
“一起发财！”
韩经理拱拱手，与两位乡领导互相点头，扫一眼酷似从猪圈里捞出的男子，走两步，猛回头，“你是孙兴？”
“对啊，老韩，是我。”
“哦，知道了。”
韩经理浑不在意，直奔厂长办公室。
孙兴：“？？？”
“老孙啊，你再不努力，可就要被咱十里营忘记了，再过个七八年……”
顾安民转身看向拓展到砖窑北侧的田地，示意孙兴观察新种的小葱苗，“有啥感悟没？”
“人海茫茫，谁知道我是哪一颗葱？”
“有悟性，合着你发财，我给你说，我这养殖场，可是市里三大银行支持的项目，有两位乡领导作证。”
“三大银行支持？”
“对啊，建行、农行、工行，信用社想参与，被窝撵走了！”
“……”
“他们昨晚在这嗨到半夜，上午刚离开。”
“……”
孙兴早就打听到砖厂在搞贷款评估，结果如何，他不在乎，但他知道，信谁也不能信姓顾的……
可…亲兄弟都背叛了，他还能怎么样？
除非离开十里营。
而瞧瞧姓顾的两眼冒绿光的模样，他会允许自己走？
怕不是半路掉沟里！
“老孙啊，五十万，我给你搞个漂漂亮亮的养猪场，怎么样？”
“五、五十万？”
“养猪不是养鸡，成本高着呢，这样，你拿出二十万，再从农行贷三十万，没事，贷款我有门路，正常利息，跟着央行走，合法合规，咱们是正经商人！”
两位乡领导听到这，哪还不明白，顾安民在为'大泽产业园'努力。
二领导当即劝说道：“放心，乡里给你做保，决不允许外乡人欺负咱十里营正儿八经的企业家！”
大领导重重点头，眼神鼓励孙兴。
后者……
我好绝望！
“大马，带孙厂长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嘞老板！”
大马快步走来，像拎小鸡一样，抓起孙兴走向水泵。
后者奋力挣扎，“我同意了！！！”
…………
这年头，十里营猪肉稍贵，约三块五一斤。
主要是大泽不产农作物，导致十里营人多地少，而每季的柴禾，又要拿去烧锅烧炕，若想养家猪，就只能买豆饼。
近两年，豆粕涨价，养家猪成本直线上升，猪肉自然也就贵了。
顾安民打算，沿粘土岗种红薯，再悄悄拿沙盘中的田地增加产量，然后用红薯干和红薯秧子养猪。
至于养牛、养羊……
等碱水净化工程有所成果，悄悄开辟沙盘农田，声称盐碱地里碱被稀释，再种植其它高产量农作物。
而投资五十万养猪，他也没欺骗孙兴。
人家都这么惨了，总得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要不然以后怎么盖别墅？
“小孙啊，把你的钱，转我账户，咱这项目，就定下了。”
第48章 校区规划、资质问题
第二天。
砖窑后方。
顾安民站在沙盘前，俯视这片小世界。
里面的模型，虽然都是古代样式，但具备神奇特性，显然又不是古代之物。
就像猪圈，在沙盘中不叫'猪圈'，也不叫'豕牢'，而叫'兽栏'。
之所以确定其可以养猪，主要是里面摆放着几座獠牙野猪的雕塑。
而其它兽栏模型中，还有牛羊虎豹、鹰犬豺狼……
其作用不言而喻，驯服。
顾安民当即安排隆五展开建造，并联系顾家村，买几头小猪秧做实验。
说实话，‘说服’孙兴养猪，纯属意外。
他压根就没想到对方手里会有那么多钱，更没想着下一个项目盖养猪场。
因为养猪和养鸡是两码事。
养一只鸡，投资10块，回报15。
养一头猪，投资500块，回报600。
拿同样的钱，养一百只鸡，死一只，无伤大雅，养两头猪，死一头……
要不然，老顾也不会因为养死几头小猪秧，哭着闹着要上吊。
另外，集中养猪要配备公猪和母猪，要准备多种圈舍，比如公猪舍、后备舍、妊娠舍、产房、保育舍、育肥舍……
由于猪病繁多，还要准备兽医。
也因此，猪肉越来越贵。
而之所以'说服'孙兴养猪，主要是对方那身猪粪，引起神经反射，下意识让对方养猪。
现在……
“算了，等实验完兽栏效果再说。”
顾安民暂且放下此事，来到屋门口。
韩经理送来的石材，除了砂石、碎石留下搞建设，其余全部用于回收。
为了避免外界怀疑，便具现了众多石雕石刻，不止石狮子，还有石晷、石书、石桥、石柱、石貔貅、石龙石凤……
大马等人，偶尔也会在学徒面前露两手雕刻技术，证明自家有这类手艺。
如今学校初具规模，但除了豆腐渣小平房和一排木制宣传栏，再无其它，委实有点寒酸。
但直接把这些石雕石刻安置在教学区，看上去又过于突兀……
至少也要配上花圃、林木，再整个学校大门。
想到这，顾安民再次来到沙盘前。
巍峨巨城中有的是绿植，也有可以当做校门的石质大牌坊。
但直接具现，总得有个货物来源。
尤其是，自家订购的石材，顶多雕刻石狮子，根本无法充当大牌坊跨度八九米的横梁……
顾安民拿出大哥大，联系砂石厂，“老韩，大寨那边有跨度10米的石头没？”
“有，要青石，还是大理石？”
“青石。”
“成品还是胚子？”
“胚子。”
“你来拉吧，运那玩意太麻烦。”
“多少钱？”
“提钱伤感情，送你了。”
“？？？”
“对了，你要多少？”
“两三根。”
“哦，那我送你了。”
“……”
顾安民挂断大哥大，瞬间反应过来，10米虽长，但炸山开石，有的是巨石，胚子无需加工，卖一块的价钱，怕不是没运费贵。
当即拨打厂长室固定电话：“让大马、二牛开大型拖拉机去趟砂石厂，找韩经理，运三条巨石回来，我跟对方谈好了。不过，一次只能运一块，注意安全。”
“好的，厂长。”
再次挂断大哥大，顾安民思索着找谁解决花圃草木的问题，不曾想，铃声响起。
“歪？”
“小五，是我，你三大爷。我找到你爸了，他在魔都盘了个门头，做起汤面生意，你说，这凑巧下岗潮，他在破产的厂区门口卖面条，能卖出去才见鬼了。”
“老顾人呢？”
“他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让我问问你，走兵政审过了么？”
“压根就没我名字。”
“不应该啊，你爸说，找的武备部领导。”
“您没看新闻？那位领导进去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
对面沉默片刻，“你爸说，魔都门头的钥匙，在门框右下角，店里有许多干面条，你去那躲一阵子，等回头我这边手头宽裕，再跟你爸一块回趟老家，把咱家欠的债换上。”
“好的三大爷，我跟我妈说几句话。”
“歪，小五啊！”
“妈，老顾没把您饿着吧？”
“这倒没有，面条买不出去，都被我俩吃了，现在我看到面条就腻歪。”
“……”
闲聊许久，顾安民松了口气。
且让老顾跟着三大爷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玩够了回来，咱再谈谈砖窑分家的事儿……
这时，大哥大再次响起。
“歪？”
“厂长，是我，张伟，我来到市里，就提交了贷款材料，有几个领导在，审批很顺利，估计一周内，贷款就能下来。但工行钱主任介绍的市三建，有点问题。”
“这么说？”
“电话里讲不清楚，您去乡里，我给你发传真。”
“好。”
…………
半个小时后。
乡大院。
顾安民拿起略微模糊的黑白纸张，陷入沉思……
在工程领域，从挖基坑，到基坑支护，到打基础，到盖大楼，包括组装塔吊、组装脚手架、搅拌混泥土，以及后续的水电、装修……
细化到每一个项目，都需要对应资质。
如果没有，抱歉，你不能干。
换句话说：
开发商拿到地皮，想盖居民楼，需要找一家承建公司。
承建公司如果没有自己队伍，就会寻找挖基坑的专业施工队、搞基础的专业施工队、防水工程专业施工队……
这些施工队，又叫专项承包商，都必须具备对应资质，否则承建公司不仅会挨罚，还会坐牢。
那么，这套班底，就构成了全资质工程总承包。
当然，如果承建公司有自己的施工队伍，也有全套专业资质，那就说明，这个承建公司很牛比，企业资产少说也有两三千万。
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设备！
比如具备地基与基础施工资质，起码要有挖机、装载机、后八轮……这都是钱。
问题来了。
如果你没有资质，却有施工队伍和施工设备，想承揽挖基坑的项目，怎么办？
找一家有'地基与基础工程资质'的企业，临时加入他们，再去揽工程，这就是'工程挂靠'。
另外，办理相关资质需要证件，比如项目经理、中高级会计师等等，如果没有怎么办？
找有证件的人，让对方把证放在自己公司，人不用来上班，每个月给对方一笔钱，这就是'证件挂靠'。
严格来说，任何挂靠都是违法行为，但在这一时期，挂靠却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
而顾安民手中材料……
市三建于92年实行改革，可惜，有市一建、二建从中抢生意，导致亏损严重，欠下一屁股贷款，约有八百万，包括两座六层高的烂尾楼。
市里的意思，是找一家接盘，搞定两座烂尾楼，再还上八百万贷款，就能拥有市三建。
按道理讲，这个价码，很值！
但价值近两千万的五十多项二级专业承包资质，因为设备莫明丢失，现在全是'一张纸'。
揽下两座烂尾楼，再拿出八百万……
傻X才会干！
顾安民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找个冤大头，修补财务漏洞。
当即拿起固定电话：
“歪，张伟，咱不买这破鞋，也不挂靠这样的企业，你回来吧。对了，路上找找花卉市场，帮我问问这几种绿植价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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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学校放假、中秋到来
下午。
张伟从市里返回，将贷款材料交给两位老会计。
随后拉着顾安民走到一旁：
“厂长，在回来路上我认真想了想，其实八百万拿下市三建也不亏。您想啊，市三建的问题，一直是市里心病，如果咱帮忙解决，市里岂能不给咱补偿？怎么也会给几个高利润项目，如此，一来二去，就相当于有了人脉关系，今后拿其它项目自然也会优先照顾，对搞工程而言，这似乎很值。”
“张伟，你看这大泽，广不广？”
“肯定广，从东走到西，少说需要一天。”
“是啊，咱现在就像在大泽里走路，虽然很艰难，但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终会走出去。可如果咱走着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一条金光大道，你会是什么感觉？”
“见鬼了！”
“对，那不是人走的路。”
顾安民点支烟，“市三建看起来就像个香饽饽，可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没人收购？”
“要么有资质，要么不舍得花钱……不，厂长，这里面有东西？”
“市三建由市里出资，属于地方企业，又叫官企，你说，在建筑行业，它能拿不到项目？”
“有市一建、市二建抢夺市场？”
“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拿着相同的份量，为什么要抢？”
“您的意思是？”
“大伙都想赚更多，于是就凑在一起商量商量，安排人在外面组建民营公司，随后'借'走市三建的机械设备，挂靠市三建资质，大包小揽，有三建的名头，有地方资源，有许多蛀虫庇护，又无需走公账，像什么拆迁，什么工程质量，统统不用管，你说，会不会赚更多？”
“嘶……”
“所以，市三建才会半死不活的拖到现在没破产，而收购报价什么的，也是阻拦外界参与的门槛，否则市三建被收购，又或者破产，那群人还怎么赚钱？”
“……”
“市里也好，银行也罢，都不过在演戏。”
“……”
张伟似乎被吓到，呆愣当场，呐呐无言。
“不过，也没关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吃花生米……对了，贷款需要一周到账？”
“对！”
“看来，组建公司、置办设备、选址建设办公场所，也要向后递延。”
顾安民说着，回到办公桌前。
想办法搞一套资质，只是为以后铺路，避免需要的时候手头却没有。
现在窝在十里营，搞自建房用不到什么证件，可以一边在乡镇发展，一边慢慢寻找合适的挂靠企业。
而对于组建公司这些事，他也不着急，因为进入九月底，已经迎来农忙。
虽说十里营人多地少，但这只是对比大泽西边和东边的乡镇，那里人均五六亩。
而十里营，人均只有三亩。
像老顾，五个儿子，加上暂住三大爷家的父母，也就是自家爷爷奶奶，家里差不多有二十七亩地。
当然，这远远高于东山人均田地持有量，主要是，十里营偏远。
农忙要掰玉米、收大豆、刨花生，然后砍玉米杆、犁地种小麦，也有打算刨地种红薯……
尚未进入机械化的十里营，农忙至少会持续十天，甚至半个月。
地里需要劳力，学徒请假、小工请假、做饭大师傅请假、拿到施工证等待加入建筑公司的员工，也要请假。
为此，顾安民决定放十天假。
凑巧可以在这段时间，带大马、二牛等人，利用沙盘建筑规划规划校园。
“张伟，你和两位老会计，去县城，或其它县市，咨询咨询这张清单上的设备价格，看着合适，按照数量全买下来。”
两台搅拌机、两辆四轮翻斗，还有那台350KW柴油发电机组，已经在路上。
但搞工程，还需要更多设备。
比如起重葫芦、龙门架、脚手架、电气焊套装、应急帐篷、钢筋切断机、握环子用的钢筋成型机、各种配电箱、多类型电锯、氧气装置、振捣棒、热熔机、压力表、摇表……
学徒不自带施工用具，加入建筑公司还需配备瓦刀等砌墙工具，以及准备足够数量的雨衣、胶靴……
前段时间赚来的三十万肯定不够，但提前了解了解价格，等贷款到账，直接就能买。
再说，不找个理由支开几个人，大马他们还怎么放开了建造沙盘模型？
……………
两天后。
砖厂了无人影，甚至整个大泽也变得毫无人气。
清晨。
大马一溜烟跑到砖厂大门口，挥舞不止从哪找来的巨锤，砰砰乓乓……
不多时，一座石质牌坊拔地而起，上书：天工坊。
待其成型，大马拎来一面蓝底红漆，镶金边的木制牌匾，上书科目增加后，新拿到的学校名：十里营职业技术培训学校。
二牛则是蹲在附近，建造一排花砖砌筑的围墙……
胡镇山搬来一座座石刻，无规律置于校园内……
候四建造花圃……
隆五建造食堂……
首位胖大婶铺设地砖……
第二位胖大婶回收资源……
第三位胖大婶扩建农田……
第四位胖大婶挖坑造井……
一夜之后。
砖厂就像换了副面孔，化作高等学府。
又是两天后。
第五位胖大婶在豆腐渣小平房后方，铺设一条石砖小路。
乡领导们来到这里，各个恍如梦中，然后为小路提名：建设路！
是夜。
顾安民推着装满木牌的小车，在北侧空地上轮番安插。
从东向西，分别编号：1—1、1—2、1—3……
随后回到厂长办公室，拿出准备齐全的新公司材料，将公司地址分别改为：
安民建材销售公司，地址：十里营大泽建设路1—1号。
安民劳务派遣公司，地址：十里营大泽建设路1—3号。
安民渣土及运输公司……
安民建筑工程公司……
安民养殖技术服务公司……
这么一搞，逼格瞬间翻了几十倍。
忙忙碌碌中……
顾安民从字典厚的日历中，撕下10月1号，看到10月2号旁边的字体，“中秋？”
当即跑进食堂，找到施工终止后，给众人做大餐的大婶们。
“有办法制作月饼没？”
“有，古法月饼！”
“搞起来！”
…………
家北，是十里营人对北方田地的称呼。
这里种着一望无际的庄家，有花生、大豆、玉米……
地势连绵起伏，延伸到十里外的一条大河。
10月份，秋高气爽，但穿梭在叶子枯黄的玉米地里，依旧令人感到闷热难耐。
汗水夹杂着灰土，划过被叶子割出的细微伤口，麻痒刺痛不一而足……
刘畅快速掰完一垄玉米，站在田埂上擦擦汗，刚要钻进令一垄，蓦然发现有个壮汉骑车而来。
面孔格外熟悉，“马老师？”
“嘿，刘畅，我去你家，邻居说在家北掰玉米，我就跑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喏，咱们学校发的月饼，中秋快乐！”
壮汉放下两个纸质包装盒，挥挥手，“我去下一家，干活注意安全！”
不消片刻，自行车消失在玉米杆遮掩的田间小道中……
刘畅拿起包装盒，发现上面印着'天工坊'三个大字。
而下面则是：
十里营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祝全校师生中秋快乐！
打开包装，两层做工精致，被纸盒包括的月饼，呈现在眼前，香气扑鼻，夹杂着肉松、水果等味道，一层五个，一盒十个。
刘畅下意识拿出一块，咬上一口，“唔，好吃！”
“咦？哪来的月饼？”刘父从另一垄玉米杆中钻出，似乎闻到香气，快步走过来。
“学校发的。”
“学校还发月饼？嚯，味道真不错，比你母亲在中心街打的月饼好吃多了。”
“还有一盒呢。”
“别吃了，回去也让村里瞧瞧……”
这一天。
无论下地干活，还是在家里手搓玉米、棒砸大豆秳的学徒，均收到来自培训学校的特别礼物。
而这年头，邻居家有点好吃的，大多会给关系好的邻居送上一点，比如水煮蜗牛、蒸的马蜂菜、蒸的面条菜……
学校发的月饼，连同单独包装纸，走亲访友，四散开来……
“爸，你卷我铺盖干啥？”
“晒晒被褥，回头送你去上学。”
“我高中都毕业了，还上哪门子学？”
“瓦工学校！”
“我看你是想吃月饼！”
“欠抽！”
孙垓（村）。
孙兴决定改行养猪后，便住在砖厂宿舍，每天上午听听养殖技术培训，下午坐在宿舍门口发呆，晚上再欣赏顾安民讲课。
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但学校放假，水泥厂又被张海管着，最终不得不搬回村里。
然而，跟村里关系已经闹掰，家里又冷冷清清，令其生出一种格格不入感。
尤其是……
“中秋啊！”
以前中秋，可是兄弟几个围在一起，乐乐呵呵，一大家子共同度过。
而如今……
感叹中，大门被敲响。
“谁啊？”
“我，二牛。”
“牛哥，您怎么来了？”
“喏，大泽产业园发的月饼。”
“大泽产业园？”
“对啊，你是投资者，五盒，走了，我还得去张庄。”
“……”
孙兴双手接下包装盒，略带茫然的回到屋内，顺手拆开……
闻到香气，咬一口月饼，再环顾空寂的房间，忽然泪流满面。
另一边。
解除武装，扛起镰刀锄头的民兵们，也受到中秋礼物……
……………
10月5号。
张伟与两位老会计返回，带来两车清单上的机械设备。
贷款已经到账，三个人再次杀乡县城，注册筹备许久的五家公司。
而在砖厂办公室。
顾安民稳坐在新买的真皮靠背椅中，背后站着五名身穿黑色劲装，脸戴夸张墨镜，体型犹如巨熊一般的壮汉。
旁边办公桌上，则是摆放着几十支零散管材，某些部位上，还刻印着'汉阳造'等字体。
办公桌下，则是四零火、木柄轰隆隆……
前方。
一位挺着啤酒肚的男子，与十几名精壮汉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请问，顾建军在吗？”
“他跑路了，现在大泽归我管，有啥事？”
“抱歉，打扰了。”
“站住！”
“大哥，我们只是找顾建军要账，真不是来砸您场子的。”
“找顾建军要什么账？”
“半年前，我们从这订购一千五百万红砖，用于建造纺织厂……”
第50章 初会纺织厂承建方
放假十天，如果校园变化太大，有点解释不通。
因此，建造完大牌坊，铺几条石板小路，弄点花圃和石雕，再稍微加快食堂建设速度，顾安民便让大马他们暂停施工。
闲着无聊，几个老爷们便跟胖大婶们学习做月饼，偶尔也会从沙盘中找一些不起眼的小型单位点亮，比如井亭、钟亭、有柱无壁的台榭、工艺简单的连廊……
但月饼发完，壮汉们建造小型单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闲下来干啥？
无聊之下，顾安民分享自己藏起来的深井汽水，每人含上一袋，搬着小马扎，围在电视前看动画。
但问题又来了，大风车只有傍晚播出，上午、下午和晚上怎么办？
直到当天傍晚，顾安民跟一只兔子走了个对脸。
当即喊来大马、二牛等人，带上小黑背，追进大泽……
然后，几个人又被野猪撵了回来。
大泽虽然荒芜，四处都是盐碱地，但也有多道阻拦老黄河的堤坝，又叫粘土岗，否则乡里也不会来大泽建砖窑。
粘土岗土地肥沃，长满杂草灌木，养活了许多动物，当初捐助民兵来砖厂训练，拿豺狼野猪当理由并不是玩笑。
至少民兵大拉练，确实打死不少土豺。
顾安民被野猪撵回来，连忙联系民兵连大队长。
不曾想，对方忙着掰玉米，让武备管理员送来钥匙，就不管了。
民兵连在砖厂训练，没啥期限，肯定要建个武备库，这事还是大马亲手操办。
至于民兵连为啥这么放心？
论枪法，比不过大马等人。
论身手，那就更不能比。
这段时间，大马等人甚至兼职做起民兵连教官。
就连李干事都跑来跟着训练，说要参加省里的干警比赛。
而今天，拉出武备，保养保养，穿戴整齐，几个老爷们刚准备扛着四零火去打野猪……
不曾想，一辆大金杯开进砖厂，紧接着，一群精装汉子气势汹汹闯入厂长办公室。
顾安民被吓一跳，还以为私自玩民兵武备，被人举报了。
强作淡定，询问一番……
“这么说，你们是纺织厂承建方？”
“对对对，大哥，您忙，我们先走一步。”啤酒肚男子，从文件包掏出一叠蓝色伟人钞，恭恭敬敬放在门口小桌上，示意跟来的精壮汉子赶紧走。
这特么怕不是遇到狠人团伙！
毕竟荒郊野岭，最适合做某种买卖。
顾安民本打算让对方喊来老板，聊聊订单的问题。
毕竟法院老领导都说过，对方只要违约金，50万，一分不能少。
换句话说，即便现在拿出一千五百万块红砖，对方也会找各种理由拒收，想方设法拿到违约金。
毕竟周围有的是砖窑，订单转移给别人，既能完成项目，又能拿到50万，何乐而不为？
那么，根据另一个时空的经验，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问题的人。
解决不了订单，那就解决下订单的！
也就是抢对方项目！
但……
看到桌子上的那沓蓝色伟人钞。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咱要守规矩。
关键是……
五个扎钞纸，五万啊！
多来几次，违约金不就凑够了吗？！
顾安民目送十几个精装汉子鱼贯而出，随后对脑门见汗，倒退着离开的啤酒肚男子，微笑着点点头。
后者脸色一变，撒腿就跑……
顾安民莫名其妙，等对方钻进大金杯，起身拿起蓝色伟人钞，拍拍手心，感叹不已，“这家伙，还挺上道。”
大马凑上前，“老板，要不要跟上？摸一摸对方底细，下次直接上门？”
“你是不是傻？纺织厂工地，随便打听打听，不就找到了？”
大马：“……”
“走走走，打野猪去！”
……………
大金杯疾驰在前往十里营的土路上。
啤酒肚男子脸色难看，手持大哥大，拨通号码。
“大哥，事情有点复杂。”
“你说。”
“我们来到十里营，先冲进顾建军家里，然后……被三个公安撵了出来。”
“……”
“我们一路向西，甩掉公安，返回十里营，来到建军砖厂，发现变化很大，但没什么人气。”
“抓到顾建军没？”
“没有，我们冲进去，没找到顾建军，却遇到一群带家伙的狠人，除了领头的是个小青年，其他几个……有点像老毛子，壮的跟狗熊一样。”
“你们都特么遇到了啥？”
“我也不想啊，并且，对方拿起家伙，我为了保住兄弟们的性命，就把刚讨要的五万工程款，交给对方。”
话音未落，远方荒野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满车精装汉子扭头回望，刚好看到一团烟雾腾起。
紧接着。
噼里啪啦……
跟放鞭炮似的。
“大哥，那群狠人打起来了，还有'阿皮几'！”
“草，你特么是不是去了西亚战场？”
“没啊，我真在十里营！”
“那你们还不快跑？！”
…………
野猪皮糙肉厚，但长筒喷子的威力也不赖。
加上四零火助阵，顾安民很快抓到一窝小野猪，足足八只。
拿大哥大联系砖厂，可惜没信号，派二牛唤来胖大婶们，令对方将小野猪带回去丢进'兽栏'，几个老爷们又马不停蹄的抓土豺。
如是三天。
大泽西侧方圆十里，完全没天敌的野猪们，遭到全面围剿，就连土豺、兔子、野鸭子，也损失惨重。
而顾安民……
站在兽栏外，看着母野猪、公野猪、几十头小野猪，眼神越来越亮。
沙盘中的养殖单位，能通过食物加快动物成长速度，但鸡窝可以偷工减料，兽栏却不行，否则塌了怎么办？
因此，兽栏无法卖给养殖户。
但如果自家借助兽栏育种，加快生育速度，对外提供小猪秧、牛犊子、驴崽子，而养殖户只负责养大卖钱呢？
如此，养殖场结构简化，缩减投资成本，降低运营成本，减轻养殖户负担，提高出栏利润……
并且，自家占股30%，并不是控股。
但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产业链，却比控股更恐怖！
另一边。
大马从打死的野猪，和兽栏中的野猪身上，分部位取样，甚至专门宰杀一只兽栏中的野猪，取出内脏，切片放在'载玻片'中。
旁边桌子上，摆放着乡领导从十里营32中学借来的显微镜，以及各类试剂、各种玻璃器皿。
其他壮汉忙碌其中……
许久。
大马总结道：
“老板，可以确定，被咱打死的野猪，体内含有七种寄生虫，无法食用。但放进兽栏中的野猪，随着时间推移，或增加食物投放量，其体内寄生虫正在迅速失活、减少……可以推测，明天早上，这批待在兽栏中的野猪，不仅会剔除寄生虫，还有可能被增加肉质。”
“这样……不如让孙兴养野猪？！”
“好建议。”
“不过，野猪变成人工养殖，还能叫野猪吗？”
大马略微沉思，“这是个问题！”
第二天清晨。
众人又扛枪抬炮，杀进大泽的东侧。
“这是一场战争！”
大马格外兴奋，骑着完成驯化的公野猪，追杀一群土豺。
后者表情惊恐，犹如活见鬼……
…………
10月10号。
学徒、小工、正式工、勤杂人员，准时返校。
但站在校门口……
数百人抬头仰望'天工坊'，目光呆滞。
“天工坊，六柱五门三层式，高18米，宽36米，中间大门跨度8米，是咱们学校投资20万打造的重点门面。”
顾雯雯犹如傲娇的小公鸡，身穿全校独一无二的女款管理服装，手持小喇叭，做完介绍，“都排队啊，不能闯进去，今天领学生证，以后凭证进校。”
“我们呢？”拿到施工证的结业学徒，连忙开口问道。
“员工证，和我的一样。还有，正式员工进校、进厂、进工地，必须穿戴安全帽、标准工装、安保鞋或施工靴，违者记过，积累十次，扣全勤奖。”
“俺呢？”做饭大师傅提出疑问。
“回头张伟会发放厨师套装，每天大婶会检察食堂卫生。”
顾雯雯说完，拿出一份通告，贴在招待室墙壁上，“有件重要的事，顾老板说了，从今天起，小工日薪涨两块，勤杂人员涨三块，正式员工考核，增加全勤奖，每月两百块！”
“耶！！！”
“还有，顾校长说，学校发展离不开大家，请爱护校园花草绿植，每班定期安排人员清理广告栏，并保持内容更新，秩序维护优秀的班级，将获得奖学金，每人5块钱！每天评选！”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