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后这破系统才激活？！
余乐站在一间小木屋前，看着面前茂密翠绿的森林风景，感受着脑内不断复苏的陌生记忆，纵然万般不解，也只能默默接受自己穿越了这一事实。
“果然不该加那么多班啊。”他幽幽叹息。
余乐生前任职于一家以工作强度和加班费齐飞而出名的大公司里，他又为了尽早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而拼命努力，已经连着高强度加班两年了。虽然中途也担心过自己身体会不会吃不消，但看着银行卡里不断增长的余额，还是继续拼了下去。
于是积劳成疾，在昨夜加班到凌晨的时候，突感一阵眩晕，结果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身死穿越了。
“唉。”余乐又叹息了一声。
随后他转身走进小木屋里。这间木屋样式极为老旧，简直就像古装剧里角色隐居大山里时搭建的房子。
屋子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根据脑子里的记忆，余乐现在占据的身体名字叫做陈飞，是一名猎户，而床上的尸体则是他的老父亲。
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住在森林里，以狩猎为生，日子也还过得去。前几天两人外出狩猎，遭遇猛兽袭击。虽然勉力逃了回来，但是父亲受了重伤。
虽然进行了救治，但毕竟缺乏医生草药帮助，再加上父亲年老体衰，在床上硬撑了两日后，终究没能熬过去，去世了。
陈飞悲痛欲绝，便自尽随父亲一块去了。余乐恰好就是在这一刻过劳死，机缘巧合穿越到了他身上。
从大公司白领一下子变成了山里的猎户，这落差让余乐颇为难受。尤其是他累死累活两年攒下的钱还一分都没花呢！
“算了，能够再活一次的机会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不要抱怨了。调整心态，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活吧！”余乐拍拍脸，振奋精神。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脑里突然响起一个机械声。
“叮。”
“咸鱼升天系统已激活。”
余乐先是大惊，接着便是大喜。
卧槽！穿越之后必定自带系统，网络小说诚不欺我。
“叮。”
“检测到宿主过于奋斗逼，不符合系统开启要求。系统暂时关闭。”
余乐：“？？？”你给我等等！
“那我要怎么样才算符合要求啊？”他大叫。
结果没想到系统居然还真回复了。
“请宿主先过完咸鱼的一生，证明自己的咸鱼力，然后本系统会在宿主下一世开启。”
“什么叫咸鱼的一生？咸鱼力又是什么鬼东西？下一世才开启要闹哪样啊！”余乐连连吐槽，接着他又意识到这样一问一答效率太低，便开口道：“话说你有用户指南之类的东西吗？”
下一刻，余乐眼前跳出了一个虚拟光屏，上面写满了与系统有关的各方面信息。
余乐拉把椅子过来坐下专心阅读。
片刻后，他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首先这个咸鱼升天系统，虽然名字挫了点，但是功能极为强大。开启之后，余乐就能够不死不灭、滴血重生、化身万千，寂灭大道，万界纵横。反正那种八百万字打底的玄幻小说主角在大结局的时候是什么水平，余乐就是什么水平。
甚至不需要像其他小说里的系统一样要么收集资源，要么完成任务，才发放些奖励或者抽奖次数。只要开启系统，全部功能立刻开放。
而开启系统也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宿主必须是条咸鱼。
可惜余乐是个加班加到猝死的奋斗逼，根本不符合条件。
不过这有弥补的机会。只要余乐这一世当个咸鱼，一辈子吃吃喝喝睡睡，不努力上进，也没干过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一直混到寿终正寝，就能在下一世开启系统。
“等下。”余乐皱眉道：“下辈子的我又不是我，那我这不是相当于辛苦一辈子给别人做嫁衣吗？”
“本系统寄宿于你灵魂深处，可保你神魂清明，不会有胎中之谜，即便轮回转生也不会失去记忆。甚至若有人想要令你魂飞魄散，本系统还会自动祭起万丈金光，为你保魂杀敌。不过其他情况，本系统就不会出手了。”
“原来如此。”余乐点点头。
不过余乐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系统的这个咸鱼标准其实非常模糊。不努力上进，可什么程度算努力上进？没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多大的事情算惊天动地呢？
他本想问个明白，可这时他又在虚拟光屏里看到这么一条规矩：“隐瞒身份行事，只要不被发现，因果就不会算在真身上。”
“难道说……这是鼓励披马甲？”余乐若有所思，接着他就立刻向系统确认。
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如果你以自己的样貌以及自己的名字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因果就会算到你头上，你就不能算咸鱼。但如果你换个脸，或者换个名字去做，只要不被人发现，那无论干出多大的事情来，都不会算在你头上的。”
“这样都行啊。”余乐惊叹道。
那这咸鱼倒好当了。余乐心想：我从现在开始就用假身份行事，那无论干啥都不会违规了。
“等下，那我现在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余乐？还是陈飞？”余乐问道。
“身份以肉身为准，因此宿主现在真实身份是陈飞。”
“好！”余乐挺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他能继续用自己的名字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要活到下一世也起码还要四五十年啊……这也太难熬了。”余乐抿着唇。
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系统，我现在符合不求上进，没有干过大事的标准吧？那我要是主动断气，是不是就算过完咸鱼一生了？”
“真正的咸鱼是不会主动断气的。”
“他也有可能是咸鱼到懒得呼吸啊。”然而系统没有回应，于是余乐又道：“那不小心死了呢？比方说在悬崖边走路，一个脚滑摔下去……”
“正常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不会无缘无故在悬崖边走路。宿主若是这样做，便有故意的嫌疑。不符合条件。”
余乐不死心，又连着提了好几种方法，试图摸清楚系统的判定边界，找到可以钻的漏洞。
半个小时后，余乐长呼一口气，满脸微笑，心想：搞定了。
他已经知道怎样可以不违规地暴毙了。
总的来说需要符合两个条件。其一，做事必须有目标，且不能是寻死。比方说你说自己在悬崖边行走，如果没有任何理由，那就不能做，但如果是你修炼了一门功法，要求你必须在悬崖边走边修炼，那就可以了。其二，是不能去做十死无生的事情。
当然这两个条件较真说也比较模糊。不过没关系，如果对自己选择的死法没信心，也可以先找系统咨询一下。它会回答的。
这个咸鱼升天系统虽然功能强大，但应对死板，显然没有心智。让余乐作起弊来轻松了不知道多少。
“好了。”余乐关掉面前的虚拟光屏，站起来伸了伸腰，斗志昂然道：“既然情况已经弄明白了，那就该干活了。努力！加油！争取早死早开挂！”
第二章 天上掉下个……
不过在正式干活之前，还要先把原身父亲的遗体安置好。不然总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心理都要出问题了。
余乐在小木屋里搜出把铲子，走出木屋，在附近找了块平地，花了一个钟头挖了个深坑，然后把遗体拖过来放入坑中，埋土踩实。
做完之后，余乐望着墓地，歪头想了想，对着墓地拜了拜。他心想若是原身还活着，大概会想这么做，所以他就替原身做了。
就当是拿了他身体的一点回报。
“行了，接下来就该想想如何自杀了。”余乐摸着下巴思考，“必须要没有任何自杀嫌疑的情况下自杀成功，这难度说实话可不低啊……”
余乐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刚好肚子又饿了，正考虑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啊啊！我个白痴！”他醍醐灌顶，以拳锤掌说道：“就我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思考自杀手段啊！”
我现在在哪里？猛兽横行的深山老林。
我是什么人？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步的城里人。
别说我满脑子想死了，我就是想活，难道就能活得下去吗？
想通之后，余乐立刻跃跃欲试去小木屋找出猎刀猎弓，准备出去打猎。他寻思就自己这样，估计用不了三五天，就能步了原身父亲的后尘。
三五天后，余乐一手托腮，看着挂在木架上的上百斤鲜肉，这是他这几天打猎的战利品，心情很是复杂。
“我……意外得厉害啊。唔，准确说是原身意外得厉害啊。”他叹气道。
余乐没想到自己在继承了原身的身体记忆之后，甚至连他的狩猎技巧和知识也一并获得了。而原身不愧是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的老猎手，水平那叫一个高。
进可提刀血战野猪，退可拈弓搭箭射鸟。只需要一点痕迹，就能百里追踪找到猎物，谁也别想逃脱。
指望躲在深山老林里饿死累死被野兽咬死已经不现实了。
因此余乐准备把这些鲜肉熏制成肉干，作为随身干粮，走出这片森林，到广袤的外界寻找更好的自杀手段。
“要是能从天上掉下块石头来把我砸死就好了。”他感慨道：“那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就在余乐话音落下之际，他上方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黑点迅速扩大，带起一股尖锐的呼啸破空声。
余乐有所察觉，刚要抬起头的时候，那黑点已经飞速撞向他身后的小木屋，直接将屋顶砸穿，落入屋内发出一声极沉闷的巨响，紧接着粉尘狂风从门窗涌了出来。
整座小木屋摇摇欲坠。
余乐缓缓转过身，呆若木鸡地看着小木屋，心想：卧槽。真有石头砸下来？不对！那你应该砸我啊！砸我房子干什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天上突然掉下块东西，这种蹊跷事情，还是要先一探究竟的。
他捂着鼻子走进小木屋里，挥手扇开浮在空中的粉尘，发现屋里已经一片狼藉，而在角落里躺着一个人。
原来掉的不是石头啊。余乐心想。
他凑近过去一看，发现那还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素白道服，只是多处染血，显然伤势不轻。
余乐下意识以为这人肯定死了，因此态度没有顾忌，伸手就想把她拖出小木屋再仔细观察，免得木屋塌了把两人都埋在里面。
可没想到他刚抓住女子的手，后者就睁开了眼睛。
余乐一哆嗦。
这不仅因为女人突然睁眼，看他的眼神还贼冷，也因为女人的手简直像块冰，毫无热量。
“这房子快塌了。”为免对方误会，余乐一脸正经道：“我背你出去吧。”
女人没说话，但也没动手。
所以余乐就当她默许了，把女人扶起来往外走。
到了外面，余乐把女人慢慢放下来。他本想询问女人的来历，但看了看她身上的血迹，就改了主意。
“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余乐说道：“虽说我家里没什么上好的伤药。但清洗包扎抹点草药总要更好一些。”
说完，余乐就准备回小木屋里。
这时，一直沉默的女人终于开口了：“不必拿药。”
说完她慢慢举起右手，这时余乐才发现她右手上戴着枚戒指。
女人盯着戒指，神情专注，像是在积蓄力量。
下一刻，戒指上微光一闪，两个白玉瓷瓶凭空出现。
余乐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惊。
修仙标配，储物戒指？
而女子则神情黯然。
她发现自己消耗的真元无法恢复。
女子很清楚以自己的修为，哪怕伤得再重，也能自发从天地间吸取灵气，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只能是惑神珠搞的鬼。
余乐拾起药瓶，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药粉。这药粉香气扑鼻，余乐只是闻了一下，就觉得浑身舒坦。
他看向女子问道：“这药怎么用？抹在伤口上就好了吗？”
女子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余乐又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小心翼翼道：“那什么。穿着衣服也没法上药。所以你介不介意我……”
余乐一脸为难。
但女子身为修道中人，并不在乎这些小事，轻声道：“脱吧。”
得到了允许，那余乐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了。又不是后宫漫里的男主角。
他轻手轻脚为女子脱衣。
动手之后，他才发现女子看似裹得严实，其实穿的不多，脱掉道袍之后，上身就只剩下一件素白肚兜。
不过余乐看着这一幕毫无邪念。毕竟她身上遍布的伤口过于狰狞骇人，好几处伤口都深可见骨，并且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余乐往伤口上倒了些药粉，再将其抹匀。
出血立刻停止，没一会儿伤口居然开始合拢，看得余乐目瞪口呆。
这药效也太强了吧？
接着余乐又为其他几处伤口上药，最后看向几处位置比较糟糕的伤口。它们坐落在女子腹部乃至更上面一些的位置，除非伸进肚兜里，不然根本没法上药。
余乐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但后来发现女子确实不在意，便放开胆子全部抹匀。
上半身的伤口就搞定了。
第三章 你想干啥？
而女子腿上的伤势并不比上身要好多少。
大腿、小腿乃至脚掌上都有伤口。
不得已，余乐只好把女子连裤带鞋一块脱了，为所有伤口都抹上药粉，再去小木屋里拿来干净的布条，细心包扎，最后重新为她穿上衣服。
处理好外伤之后，女子的脸色稍好了一些。
那么就该谈正事了。
“我乃问剑门门下修士赵雪璃，多谢壮士相救。”女子说道。
“我是自幼在这里长大的猎户余乐。”余乐也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问道：“你这一身伤势是哪儿来的？”
“前些日子，我见到魔门迷魂宗正在谋划一项大计。我知晓若是让他们得逞，必然会生灵涂炭，便去除魔卫道。可惜寡不敌众，被他们一路追杀，身受重伤。”赵雪璃回道。
余乐听完一脸震惊，心里惊叹：你可真是个铁憨憨哦。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该先评估实力，再召集人手吗？哪有一头直接冲进去的？一个人怼一个宗门，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也是厉害了。
赵雪璃这时又道：“我现在虽然外伤已好，但内伤难愈，修为无法恢复。那迷魂宗又不会就此放弃，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护送我回问剑门？事后必有重谢。”
“护送你回家？”余乐皱起眉，他问道：“那问剑门离这儿远吗？”
赵雪璃一愣，下意识回道：“说远不远，以凡人脚程，少说也要有半月才能到吧。”
“那这一路上不会很危险吗？”余乐又道。
赵雪璃默然，她突然间反应过来了。自己被魔门追杀，又身受重伤，自家宗门离得又远，情况可说是极其险恶。
而这个余乐又只是个凡人，护送一事即便交给寻常修士都难以办成，更何况他？
但赵雪璃生性耿直，说谎是万万做不到的，只好实话实说道：“大概是九死一生。”
“是么。”余乐在心里向系统确认了一番，然后微笑道：“好，那我答应你了。”
“你不答应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勉强你……什么？”赵雪璃猛地反应过来了，“你答应了？我刚刚可是说九死一生啊。”
是哦。我这反应确实奇怪了点。不能招人起疑，还是想点借口糊弄过去吧。余乐心想。
于是他装出一脸豪迈道：“仙子你能为黎民百姓独闯龙潭虎穴，那我余乐就能陪你一同对抗魔教妖人！何况不是还有重谢吗？我相信自己命大，一定能拿到那份重谢。”
赵雪璃注视着余乐。
修为到了她这个境界，直觉已经极为敏锐，虽然不能看穿人心，但也隐约有所感。
她能感觉出余乐是在撒谎，但同时她也发现余乐并无加害之意，是真情实感想要护送她回宗门。
这就奇怪了。
罢了。不必事事都弄得一清二楚。眼下最要紧的是回归宗门。赵雪璃这样想着，对余乐道：“那就拜托余壮士了。”
随后她又道：“魔教妖人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追上来。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吧。”
“好。我这就开始准备。”余乐点点头，起身去把猎弓猎刀等道具备齐，然后又拿上昨天熏制好的肉干。
至于木架上的一百多斤鲜肉只能忍痛放弃了。
他背起赵雪璃问道：“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知道。”赵雪璃点点头道：“我来为你指路。”
＃＃＃＃＃
迷魂宗。
此刻偌大的宗门一片死寂，上下门徒都面色阴沉。
迷魂宗圣女水清媚更是气得砸烂了不知道多少家什。
“该死的问剑门！该死的赵雪璃！”她咬牙切齿，想起之前的事情，仍满腹怒火，“我迷魂宗五十年大计啊！”
五十年前迷魂宗曾偶然发现了一处上古修士遗留下来的秘境。他们立刻封锁消息，暗地里悄悄研究如何开启秘境。
花费了整整五十年才大功告成。
而回报亦是超乎想象的丰厚。
在秘境里有两样品阶极高的魔道法宝！
而且这名上古修士居然也是魔门，功法迷魂宗相似，因此遗留下来的魔道法宝与迷魂宗相性极高。
当时迷魂宗高层可说是狂喜乱舞。
水清媚甚至都思考起拿到法宝后，该上哪儿去祭炼它们。西方是御灵宗的地盘，门下修士鼻子比狗都灵，不行不行。
倒是南方是净土宗管辖，那群秃驴永远是嘴上说得好听，手上从来懒得动。过去杀几万人祭炼完法宝就跑，应该没有问题。
可就在这时候，赵雪璃斜刺里冒了出来，一人一剑与整个迷魂宗战了起来。
以寡敌众之下，居然还生生斩杀了迷魂宗宗主以及数名长老，夺走一件法宝，逃之夭夭。
战力无双问剑门，确实名不虚传啊。
不过别以为你真能逃得掉！水清媚心想。
“你身受重伤，又被我下了引魂香，身处何处我了如指掌，躲都躲不了！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你！”她恨恨道。
随后她叫来了一人。
此人容貌极丑，歪嘴鼠目，一脸猥琐，偏偏名字又叫做张伟俊。
不过论修为，他在迷魂宗弟子中名列前茅。
“本座要你去追杀赵雪璃。”水清媚开门见山道。
张伟俊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应了下来：“是！”
虽然赵雪璃战力无双，甚至斩杀了宗主，让迷魂宗门下所有人都为之胆寒，这里自然也包括张伟俊。
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宗主临死前催发全身法力拍在赵雪璃身上的那一掌有多么刚猛，更别说赵雪璃还拿了魔道法宝。
正魔不相容。出身正道的赵雪璃必然时时受魔道法宝侵蚀，伤势更加严重。
纵然张伟俊不善争斗，也能轻易杀死她。
这份差事可说是上好的肥缺！
答应下来后，张伟俊就急匆匆告辞想要离开，却被水清媚叫住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能因为赵雪璃身受重伤就掉以轻心。为保万无一失，你把它拿去吧。”说完，水清媚递出一物。
张伟俊看清之后，顿时大惊道：“这个真的要给我吗？”
此物，张伟俊眼馋了许久。可说是门内最适合他的法器。可惜门内功绩不足，怎么也换不到。
“暂时借你的。不过只要你能杀了赵雪璃，我就把它赏给你。”水清媚道。
“多谢圣女！”张伟俊收下此物，信心十足。
他简直想不出来这次自己怎么输！
“去吧。”水清媚挥手道。
张伟俊点点头，转身离去。
＃＃＃＃＃
时间流逝，很快就来到了夜间。
不得不说原身的身体是真棒。
余乐带着一大堆东西，还背着一个活人，在林间走了一天，居然都没觉得多累。
要不是夜间视野受阻，感觉还能再走上几个小时。
放下赵雪璃，升起火堆，又拿出熏肉分食。
余乐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赵雪璃已经合上眼睛，说要尽早休息，明天尽早起来赶路。
余乐只好点头赞同，在火堆旁躺下歇息。
很快他就睡着了。
夜里的森林静悄悄的，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然而过了一两个时辰，柴禾烧没了，火焰熄灭，连噼啪声都消失了。
忽然有一只手落在余乐脸上。
那双手娇柔小巧且又温热，它不断摇晃着余乐的脸，似乎是要摇醒他，但手法又极轻柔且不规矩，又像是在挑逗。
很快余乐就被摇醒了。
他睁开眼睛，一开始迷迷糊糊的，只隐约看到面前有人，而等他逐渐清醒过来，看清楚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赵雪璃一手撑在他胸口，整个人极亲密地伏在他身上。本来苍白的脸，满是红晕，眼波迷离像是蒙了层水雾。她轻咬着下唇，露出极妖媚的神情，痴痴地注视着余乐。
余乐：“？？?”
啥情况？你是双重人格，白天铁憨憨，晚上食精妖吗？
第四章 射他！
而在余乐不知所措的时候，赵雪璃又松开撑在余乐胸口的手，缓缓躺下来，与余乐极亲密地贴在一起。
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纵然隔着衣服，余乐也能够感受到怀中的娇软与炽热。
令他意乱神迷，感觉自己都支棱起来，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积极配合一下？但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老色批了？万一对方喜欢没经验的怎么办？
在他犹豫的时候，赵雪璃又将头轻轻倚在他肩膀上，面朝着耳朵，温热的鼻息落在耳坠上，痒痒的。
下一刻，赵雪璃开口了。
她轻轻张开像抹了胭脂的红唇，呵气如兰说道：“小心，迷魂宗的人追上来了。”
余乐骤然清醒。
“多少人？知道方位吗？”他低声道。
“都不清楚。”赵雪璃回道：“那人非常小心。没有靠近，而是散开了‘赴巫山’你仔细看，附近是不是有一层淡红的雾气。”
被赵雪璃提醒后，余乐才发现确实如此。
他一眼望去，附近全被淡红雾气笼罩，完全看不到边界。也不知道范围究竟有多大。
“这‘赴巫山’是迷魂宗的一门下流法术。你看到的雾气并非药水凝结而成，而是修士以法力制造出来的。身处雾中，便会被勾起七情六欲。”赵雪璃这时又道。
“原来如此。”余乐恍然大悟，“所以我刚刚才会满脑子胡思乱想么？”
就说嘛。我好歹也是阅片无数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迷失了呢？
赵雪璃抿了抿唇，若是一般人肯定会选择沉默。但她不行，她耿直，她憋不住话。
“‘赴巫山’只对女子有效。”她顿了顿又道：“你也不必羞愧。我知道那都是常人会有的反应。”
两人贴得那么近，余乐哪里支棱起来了，赵雪璃一清二楚。
“……”余乐。
接着他又道：“那你情况怎么样？”要尴尬大家一起尴尬吧！
赵雪璃沉默了一瞬间，但最后耿直的她还是耿直地回答道：“暂时……还撑得住。”
若是没有重伤，甚至只要丢掉惑神珠。以赵雪璃境界之高，剑心之固，区区赴巫山休想在她心湖掀起一丝波澜。
但现实没有如果。
只是要和余乐交谈，真有必要这样贴在他身上吗？浑身滚热，情绪焦躁，又要作何解释？
自己这幅样子要说没受到影响，谁信啊。
只不过她离心智丧失还有段距离，保守估计还能再撑半个时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跑出雾气范围吗？”余乐问道。
“你脚程再快也跑不过修士。眼下破局只有两种方法。”赵雪璃说道：“其一，我还有一张底牌未掀。但底牌杀伐太重，使用后敌人固然必死无疑，可你也会跟着丧命。”
余乐一听，当即就想要拍胸脯让她放心用，自己情愿牺牲，结果就被系统警告了。
这是明显的自杀行为。
“其二。”赵雪璃又道：“就是由你找出敌人的方位，然后由我拔剑击杀。”
“为什么是我？你找不出吗？”余乐疑惑地问道。
“不行。他似乎用了什么隐蔽行踪的法器。我现在神识大不如前，找不到他。”赵雪璃说道：“但能屏蔽神识，不一定能屏蔽五官。你自幼在林间长大，说不定能在重重密林里找出他的踪迹来。”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也是你唯一的求生之路。”
“我明白了。我会把他找出来的。”余乐道。
Ok，拼了老命也不能找到他！
“我一定会活下去！”
暴毙的机会终于来了！
＃＃＃＃
张伟俊躲在重重枝叶中，注视着下方两人，心里满是得意。
我这战术天下无双！
早在一个时辰前，张伟俊就在圣女水清媚的帮助下，找到了赵雪璃两人。
但他没有轻易靠近。谁知道赵雪璃会不会有一手梦中杀人的绝技？万一自己刚一靠近，就被一道剑光给斩了怎么办？
再说咱擅长的可是迷惑人心，而不是割人脑袋啊。
于是张伟俊先催动法力制造赴巫山，未防打草惊蛇，他还特意在外围制造，直到红雾数量足够多了，再以法力将其汇聚起来，一口气将余乐两人方圆五里都笼罩起来。
然后他再披上圣女赐下的法器——避神衣，躲在附近观察情况。
避神衣不仅能够避开修士神识搜查，还能屏蔽他人五感。
使得别人看不见他，闻不到他，除非直接上手碰，但也只能察觉到有东西，至于软硬冷热粗糙光滑与否却是感觉不出来的。
而这也补上了张伟俊战术的最后一块短板。
本来赵雪璃还有破局之法，那就是强行催谷法力，剑指张伟俊，赶在心智迷乱之前将其斩杀。
但现在有了避神衣，赵雪璃连人都找不到，想拼命也没办法啊！
张伟俊笑得嘴角都快歪成了勾，他看着赵雪璃心想等你赴巫山入脑，我就下去杀……唔。等等。
他看着赵雪璃艳若桃花的脸庞，心思一动。
就这么杀了……似乎有点可惜啊。他心想：赵雪璃尚未与人结成道侣，应当还是处子。我若与她采阴补阳，不仅能得享人间极乐，还能取得元阴，修为暴涨。此刻迷魂宗老宗主已死，少宗主与圣女还差些火候。说不得我有机会问鼎宗主之位？
张伟俊越想越兴奋：对了对了！赵雪璃身上还有一件秘境里抢来的魔道法宝。我得到之后，实力还能再升一个台阶！
想至此，张伟俊看向赵雪璃的眼神越发贪婪，心情也急躁起来，盼着赵雪璃赶紧倒在赴巫山效力下。
就在这时，他看到余乐站起来了。
那个凡人？张伟俊挑眉心想道：他是想逃跑吗？
也好。那我就先料理了你！张伟俊心想。
他已经将赵雪璃视作自己案板上的鱼肉，见余乐刚刚与她贴的如此近，自然不爽。
他准备等余乐远离赵雪璃之后，就一指头戳死他。
在修士眼里，捏死这种毫无法力的凡人，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强。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余乐并没有逃跑，而是拿起了弓，四下扫视。
哈！他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出来。
他是在找我的位置？张伟俊在心里讥讽道：连堂堂赵雪璃都找不到我。你个凡人哪来的信心能做到？
要知道我可不仅仅光靠避神衣的。各类迷惑敌人的手段全用上了。张伟俊在心里想：就像催发赴巫山，其实并不是一定从身前催发，也能灌输法力隔空催发的。这是唯有练过的人才会知道的诀窍，哪怕是赵雪璃也不可能知晓。
我现在就在南面制造新的赴巫山灌入其中，如果他想靠气流变动判断，就会以为我在南面，然而其实我在北面！哈哈哈！你想不到吧？
而与此同时，余乐持弓而立，开始自己的作死之旅。
简单来说把手里的弓箭全射光就完事了。
毕竟远程手段就这一个，箭没了之后，那他就只能拿指头指张伟俊在哪儿了。
可箭射中了会有动静，手指指中了毫无反应，后者肯定没法取信赵雪璃，让她甘愿耗费法力攻击。
而射空箭袋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装模作样随便乱射就完事了。
但余乐是谁？加班到猝死的奋斗逼呀。
做事态度向来极为认真，从不敷衍。
而且这还涉及到他能不能尽快开挂，成为吊炸天大佬，更是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他静心感应。
靠着这副经验丰富的身体，他察觉到了空气流动的异样。
有风从南方缓缓地吹过来。
显然赴巫山是从南面灌过来的。自然而然的，余乐就想到张伟俊是躲在南面。
啧。余乐心里不满：你这也太菜了吧？这不是一下子就被我找出来了吗？幸好碰上我这个二五仔，要是换成别人，你这不就完蛋了么？
你可得多感谢感谢我。余乐这么想着，举起猎弓，对准了北面。
既然人在南面，那往北面射肯定就射不中了吧？
第五章 你为什么要往我箭头上撞？
张伟俊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圆，头皮发麻。
我去！怎么回事？他怎么一上来就对准我了？他在心里大叫：难道避神衣没发动？不对啊！明明生效了！
那他是怎么看到我的？他明明只是个凡人。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更别说用神识索敌。
偶然！对！肯定是偶然！他应该是连赴巫山流动趋势都没有察觉到，随便选了个方向碰碰运气，结果恰好对准了这边而已。呵。愚蠢的凡人！
张伟俊心中大定：就算对准了北面又怎么样？北面这么大，我又只是一个人，他就这么漫无目的一射难道还能射中我？况且我这站位也是有讲究的。
张伟俊洋洋得意。
毕竟他此刻所处的位置确实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森林树木丛生，树叶茂密，但这个密度不可能平均分布，总是有疏有密的。而张伟俊此刻就站在最疏的地方，周身几乎没有任何枝叶。
选择这里其一是视野良好，不会被遮掩。其二避神衣虽然能屏蔽五感，但不能让人失去形体。张伟俊还是能碰到东西的。若是躲在树叶密集处，枝叶碰到他就会反卷变形，这便是一个破绽。其三，一般人躲藏总想着遮掩身形，他反其道而行之，便能让人意想不到。此即灯下黑。
他绝对射不中我！张伟俊心想。
而此刻拈弓拉箭的余乐则遇到了一个麻烦。在他试图松手放弦的时候，系统传来了警告。
显然明知道人在南面的情况下，却往北面射箭，这种行为很有找死的嫌疑。
不过余乐脑筋一转就想到了对策。
他告诉系统自己箭袋里一共三十根箭，他先往北面射二十八根，然后再往南面射两根。
前面是引诱敌人放松警惕，最后两根才是真正的杀招。
如果系统有神智，肯定不会接受这种说法，可惜它没有。
钻漏洞，我贼六！余乐心中大笑。
不过在余乐即将放箭之际，他突然又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
目标很关键！
毕竟有些树离得很近，如果余乐一箭射在树上，那等箭袋空了以后，他就没理由不去回收箭矢了。
而由于距离近，他都离不开赵雪璃视野范围，隐藏起来的敌人都不一定敢出手。
这样的话，他想要消耗箭矢的目的岂不是达不到了？
不行！必须选一个好位置，把箭射得远远的，再也捡不回来的程度。
至于这个好位置嘛……
余乐扫视一圈，看到一处空荡荡几乎没有树叶的地方时，露出会心一笑。
就这里了！往这里一射，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找到！
而张伟俊看到余乐冲着他一笑，顿时被吓得毛骨悚然。
什什什什么意思！他干嘛突然冲我笑？难道他看到我了？不可能啊！但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着空气发笑啊！还笑得这么得意，这么猥琐，这么嚣张！
淡定！张伟俊！淡定！这是诈术！他是假装看到我了，想要把我骗……艹艹艹！他都拿弓对准我了！这肯定是看到我了吧？怎么办怎么办？要逃吗？不行不行！他们正盯着我呢！这一跑，必然会闹出动静，这和自己跳出来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没理由能找到我啊！假的！肯定是假的！
张伟俊在心里祈祷：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都是装腔作势，都是故弄玄虚。他肯定不会往这里射的。
余乐手指一松，箭矢离弦激射。
啪的一声，正中张伟俊。
“……”张伟俊。
作为迷魂宗修士，他当然不会被凡人的弓箭伤到。箭矢甚至破不开他的护体真气，直接被弹飞了。
但问题是他的位置暴露了啊！
张伟俊通体生寒，心里喊一声吾命休矣，就准备等死了。然而预料中的攻击没有出现，张伟俊先是一愣，然后猛然惊醒，运起法力在四周树丛中飞速穿梭，引得树枝沙沙作响，宛如狂风经过。
余乐此刻心情也很是复杂。
在一箭射出张伟俊的时候，他悚然一惊，整个人吓得快蹦起来了。
卧槽！我都这么紧密计划了，为什么反而一箭射中了啊？你不应该躲在南面吗？
完了完了完了，我的自杀大业算是彻底失败了。
然而他预期中的赵雪璃悍然出手消灭敌人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他一愣，扭头后看，却发现赵雪璃也一脸呆愣地望着他。
“那个……为什么刚刚没出手啊？”他问道。
赵雪璃顿时满脸羞愧，抿着唇低声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他找出来了……”
余乐与张伟俊的‘对决’，光看文字描述似乎花费了很多时间，但现实里其实才过了一两分钟而已。
在旁观者赵雪璃的眼里，余乐就是站起来，感应了一小会儿空气流动，持弓对准北面，然后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接着射箭，击中了张伟俊。
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
赵雪璃当初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只是想尽人事而已。她压根不觉得余乐能把张伟俊找出来，哪怕就算遇到万分之一的好运气，那也该是射了十多箭之后的事情，哪像现在这样直接来个开门红的。
所以她连剑都没来得及取出来。而以空手出击想要杀死张伟俊，以她现下的状况过于艰难了。
“你难道说……能看到他吗？”赵雪璃好奇地问道。
在树丛中逃窜的张伟俊听到这个问题，也立刻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不能。”余乐摇头道。
“那你怎么第一箭就射中他的？”赵雪璃又问。
“大概……是运气吧。”余乐苦涩道。
这么努力试图避开他，没想到还是一箭射中了。我运气怎么这么差啊！
“原来如此。”赵雪璃没有怀疑，反而越发羞愧了。
主意是她提的，结果后腿也是她拖的。余乐运气爆发，超额完成了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结果就因为自己疏忽大意，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赵雪璃顿感自己妄为剑修。
“再来一次。下次我一定会抓住时机干掉他！”赵雪璃铿锵有力道。
“嗯。我会努力的。”余乐绷紧了脸回答道。
可千万不能再有下一次啊！
而不断逃窜的张伟俊有些怀疑，但他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选项，不然完全解释不了啊。
大概真是运气好吧。他心想：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不信他还能运气好两次！
话虽如此，但张伟俊也是被上一次吓怕了，他思索自己接下来该躲哪里？
毕竟自己此刻在树丛中穿梭，声音此起彼伏，不好好处理容易被猜中大致方向。
有了！张伟俊眼睛一亮，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鼓动法力，刮起大风，把附近树叶都吹得沙沙作响，遮掩自己的行径，然后他一路穿梭来到了原先的位置。
他肯定想不到我跑了一圈后还敢回到原来的地方吧！哈哈哈哈！这回看你怎么蒙中我！张伟俊心想。
而待风声停止后，余乐举弓准备射第二发。
不过他也是被上次给吓怕了，有些举棋不定，箭矢对准哪边都觉得不安心，生怕一箭射出去，刚好又射中了。
在迟疑了一会儿后，他看着那树叶空旷处，眼睛一亮。
那家伙总不会傻到跑了一圈之后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吧？
没问题！那里放心射，肯定没问题！
打定主意之后，余乐迅速地拈弓拉箭一箭射出。
啪的一声，再度射中了正得意的张伟俊。
张伟俊：“……”
余乐：“……”
两人：艹！
“不是吧？又这么快？”接着他们又听到了赵雪璃的惊呼。
张伟俊率先反应过来，再度奔走逃窜。
余乐则看向赵雪璃，发现她还是两手空空，没有持剑。
“那个……你又没来得及？”余乐问道。
赵雪璃顿时连耳根子都羞红了，她确实没来得及。
她的法剑放在储物戒指里。
赵雪璃当初光是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药瓶都费了好大的力气，更别说现在身中赴巫山，满脑子黄色废料，取的又是比药瓶大得多的剑。
费时当然要多得多。
她本以为余乐既然是运气好，那就不一定能第二次找到敌人，就算能也该多花点时间，这样她就能从容取剑了。
谁知道他这次比上次找的还快……
“你……真的看不见吗？”她忍不住问道。
“我、真的看不见！”余乐心情悲愤道。
“那你怎么连着两次都能找到他的？”赵雪璃问道。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啊！余乐在心里大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坦白一切，告诉赵雪璃自己是一门心思别射中反而不知道怎么就射中了。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完，万一误导了敌人，让他以为余乐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从而心生畏惧撤退了怎么办啊？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我怀疑他会不会想着灯下黑，又重新躲在原处，就射了一箭试试看。”
逃窜中的张伟俊一拍脑门，懊悔无比心想：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他是在第一层，自己是在第二层，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在第三层！这家伙，虽是凡人，但小瞧不得啊。
“是这样啊。”赵雪璃先是点点头，随后她紧抿嘴唇。
连着丢脸两次，让她极为不甘。
于是她一咬牙，不管不顾强催法力，一下子把剑取了出来。
但也因此伤势重了一分，她面无表情，若无其事道：“好了，绝不会再有失误了。下次你找出他之时，就是他丧命的时候。”
余乐额头顿时冒出冷汗来，感觉压力一下子变得贼大。
他握着弓的手都不怎么稳了。
可千万千万不能再中了。大佬你也给点力啊！别再被我射中了。余乐心想。
而张伟俊此刻心里也非常纠结。
说实话他是真的怕了，有心躲得远远的，等赴巫山占据赵雪璃心神之后再过来。
但问题是等到那时候就晚了啊！
赵雪璃心神失守之后，肯定就会找人阴阳调和，恰好她身边又有个健壮猎户。自然会分分钟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赵雪璃的元阴也就落到猎户手里。
赵雪璃能击杀迷魂宗宗主，修为少说比张伟俊高两个境界。错过这次机会，他再也别想拿到同样质量的元阴。
今晚可说是他修道生涯中唯一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
他舍不得放弃，他舍不得啊！
不管了！我拼了！张伟俊咬牙发狠。
他身形疾驰，心中大喊：是死是活，就此一搏！
凑巧的时候，余乐肃然持弓，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是生是死，就看今日！
张伟俊呼风唤雨，身影闪动，心中思索：我该躲在哪里？
余乐身姿挺拔，环视四周，心想：我该射哪里？
张伟俊：无论躲在哪里都不安全。
余乐：无论射哪里都不安全。
张伟俊：必须找个他绝不会射的地方。
余乐：必须找个他绝不会躲的地方。
张伟俊眼珠转动，观察四周；余乐心思百转，思考万千。在强大的压力下，双方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
张伟俊＆余乐：有了！
张伟俊：我可以飞到他们上空，以法力托住自己浮在半空中！这个猎户不过是凡夫俗子，哪懂得我们修道之人的手段？肯定以为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只能站在树上，绝不会想到我就在他头上！
余乐：既然往那棵树射都不安全，那干脆就不射了，我往天上射总行了吧？他难道还能上天？能的话，那干嘛一开始不上，躲树上啊？
张伟俊＆余乐：就这么定了！
两人都觉得这波稳了。这么天才的构想，你说怎么输！？
张伟俊冲向半空，再以法力定住身形。
余乐望天拉弓，松开绷紧的弦。
啪，再中。
张伟俊＆余乐：“……”
张伟俊＆余乐：我艹你大爷！！！！
余乐几欲泣血：你他妈有病吧！这都能中，你是故意往我箭头上撞吧！
张伟俊眼眶欲裂：这逼骗人！绝对骗人！他肯定看得见我！故意假装看不见！无耻！卑鄙！不要脸！
但下一刻，两人都没了再抱怨的念头。
因为赵雪璃出手了。
她轻缓地挥动手中长剑，动作轻飘飘的，仿佛是在演剑舞，而非杀敌。
然而就在她的轻缓动作下，强烈的光芒在剑身上绽放。
一道剑光直冲天际，斩开弥漫天地的红雾赴巫山，斩在张伟俊身上。
张伟俊瞳孔骤缩，他催动全身法力与之对抗，却阻拦不了这剑光半分。
剑光如热刀切牛油，斩开张伟俊的法术，斩开张伟俊的护体真元，斩开避神衣，斩开血肉，然后轰然炸裂。
黑夜瞬间转为白昼，气浪向四面八方冲击，周遭红雾被一扫而空。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落下，重重跌在地上。
第六章 你到底图啥？
掉下来的人自然就是张伟俊。
余乐警惕地看着他，起先看他一动不动还以为已经死了，可没想到下一刻他突然颤了颤，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还没死？”余乐惊了。
“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赵雪璃脸色苍白，刚刚那一剑显然对她负担颇重。
“那我能靠近吗？”余乐问道。
“他奇经八脉骨血内府全都被剑气刺穿，别说施法了，大概连动弹的力气都快没了。凑近倒也没什么。”赵雪璃好奇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就想问他几个问题而已。”余乐脸色沉了下来，一脸阴郁道。
而此刻濒死的张伟俊也是一脸悲愤，他看着靠近的余乐，心中满是怨怼。
这次的追杀任务本该手到擒来的！一切顺利的话，我本来能够拿到赵雪璃的元阴，修为大涨，再炼化她身上的魔道法宝，实力一举超过宗门所有人，从而夺得迷魂宗宗主之位！再不济，那也该成功杀了赵雪璃，大功一件，成为宗门核心人物，风风光光。现在却躺在地上吐血等死……
全都是因为他！张伟俊在心里怒骂：这个该死的阴险小人！
张伟俊现在打死也不相信余乐是个凡人，他绝对也是个修士，实力肯定比他还高，更精通旁门左道，不然不可能做到将一身修为尽数隐藏，让他看不出一点破绽。
因此张伟俊更加愤愤不平：你说你实力都这么强了，干嘛还搞这种下三滥手段？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我不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对手，乖乖退开了吗？就算想留下我，那也可以直接动手啊！偏偏要搞这套多余的手段，分明是在戏耍我！
卑鄙无耻！张伟俊继续在心里大骂：简直卑鄙无耻！他还想过来问我问题。问什么？我宗门秘密？还是想炫耀自己的高明技巧把我骗的团团转？我呸！反正老子都要死了，我也不怕你！来了，老子就啐你一脸血！
余乐在张伟俊面前蹲下来，对张伟俊道：“这位道兄，我有一件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想要请你解惑。我和你难道有什么仇怨吗？”
张伟俊嘴角讥讽，本来压根不想理会他，然而听到这个问题一怔，不由道：“你连赵雪璃和我们迷魂宗的恩怨都不知道就帮她？”
“不不不，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我是问我们之间的恩怨。”余乐强调道。
张伟俊顿时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有什么恩怨？我们今天还是头一次见面呢！
“我们没有恩怨。”张伟俊道。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想不明白了。”余乐皱眉一脸不解，“既然没有恩怨，那你干嘛老往我箭头上撞？”
张伟俊顿时睁大了眼睛，感觉一口老血已经堵在了喉头。
老往你箭头上撞？我老往你箭头上撞！？你他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老往你箭头上撞啊！明明是你一直盯着我射！老子拼了命躲却怎么也躲不开啊！
张伟俊气息紊乱，确认了余乐就是过来羞辱他的。
成王败寇。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但你还特地过来羞辱人，这就太过分了！简直不当人子！
余乐看张伟俊反应这么大，反而更加疑惑了。
因为他对这个问题是真情实感的疑惑。毕竟你说一箭射中了，还能说是凑巧，可是连着三箭都中了，那其中必有问题啊！
要说他不是故意往箭头上凑，怎么可能连着中招？更何况我还故意计划好了往最不可能的方向射。余乐心想。
可他为啥要这么做？余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怀疑他是故意自杀。
难道说……他也有个自杀系统？那他倒是省事了。余乐心想：可以自杀得这么率直。不像我这个还得偷偷摸摸的来。
但猜测终究是猜测，还必须证实一下，因此余乐又小声道：“莫非你是故意自杀？”
“噗！”
张伟俊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老血，举起颤巍巍的手指着余乐道：“你、你、王……八……”
话未说完，生机已断，脑袋一歪，活生生被余乐气死了。
“……”余乐。
怎么就死了呢？你给我再撑一撑啊喂！你还没给我解释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算了。最后余乐在心中叹息一声：反正人都死了，真相如何都与我无关。
他转身朝赵雪璃走去，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赵雪璃点点头，将剑收回储物戒指中。
“现在就把武器收起来是不是太早了？”余乐见状说道：“说不定还有其他敌人呢。”
赵雪璃摇摇头道：“没了。这次追杀过来的迷魂宗人就他一人。如果还有其他人，那么在刚刚一剑中就会显露出踪迹了。”
“只有一个？”余乐顿时满心失望，但还是强装笑容道：“那我们运气不错。”
“不，恰恰相反，我们情况危急。”赵雪璃肃然道。
“怎么说？”余乐也严肃了起来。
“迷魂宗知晓我的位置，宗门人手不缺，又与我仇深似海。再加之我赵雪璃也是有些虚名的。稳妥起见，他们应当派上三五名一同来袭。数人掠阵，数人动手，确保将我杀死。然而他们却只派了一个人来，这是为何？”赵雪璃道。
余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这说明他们并不打算杀你。但这不合理，所以这次是……试探？”
“没错。只派一人过来追杀，不是因为轻视，而是因为他们对我极为忌惮，所以才要派一个炮灰过来试探我的伤势，看我是否还有余力对敌杀人。”赵雪璃道。
“而我们杀了这人，迷魂宗自然会认为你还有余力。”余乐想了想道：“所以下一次追杀会更加凶险。”
“不。不会再有下一次追杀。”赵雪璃摇摇头道：“我若猜的没错。接下来迷魂宗会在我们前路上设下埋伏，召集人手，以逸待劳。比起追杀，这才是最能确保杀死我们的方法。”
“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走哪条路？就算他们知道我们目的地是问剑门，可道路千万条，我们完全可以绕过去啊。”余乐道。
赵雪璃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还没和你说。”
“是什么？”余乐好奇地问道。
“我的伤势一直在加重。如果不能在半月内抵达问剑门，得到其他修士救治，就必死无疑。而能及时赶到的路线只有一条，此路上又有三处乃是必经之所。这些事情迷魂宗也是知道的。”赵雪璃顿了顿道：“所以我们是绕不过去的。”
“原来如此。”余乐了然。
赵雪璃抿了抿唇又道：“前路艰难。如果你现在后悔想要离开我也不怪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余乐顿时皱眉道：“我说了会送你回宗门，当然就会陪你走到底，怎么可能中途离开啊。”
赵雪璃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说道：“多谢。”
“不用谢。别忘了你还要给我答谢费的。我们是纯粹的生意往来，谁也不欠谁人情。”余乐摆摆手道。
赵雪璃只是笑笑。没有把这话当真。同生共死的恩情，那点财物哪里抵得上。
接着她突然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人躲在天上的？”
来了！
余乐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头疼不已。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毕竟往天上射着实过分了点。可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死人难道还需解释吗？偏偏他又没死。
于是他就必须解释了。而且还得解释得合情合理，不然万一赵雪璃怀疑起来，最后以形迹可疑，难以信赖为由把余乐赶走怎么办？
我的作死之旅不可能中途结束！
可是余乐怎么想也想不出好说辞，最后硬生生憋出了一句：“冥冥之中心有所感，不自觉就往天上射了。”
“是吗？”赵雪璃面露怀疑。
但在她正要追问的时候，她脸色微变。
“怎么了？”余乐问道。
“不，没事。”赵雪璃神情古怪，顿了顿道：“能请你先离开这附近一阵子吗？”
“啊？”余乐一脸疑惑，“为什么啊？”
赵雪璃脸色微红，声音不由放低：“我要祛除体内的赴巫山药力，不便他人在场。”
余乐眨眨眼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猛地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了。我这就走远。放心我绝对不偷看偷听。”
“……麻烦你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迷魂宗内
凭借着下在避神衣上的咒术，张伟俊身死的瞬间，圣女水清媚便知晓了。
“不愧是问剑门执剑堂长老。纵然一身修为十不存一，也不是张伟俊这种货色能赢的。只是没想到张伟俊有避神衣傍身，还是连逃回来都做不到。”她轻叹道：“可惜了这件法宝，白白折损。”
严格来说其实也不算白费，至少它让水清媚对赵雪璃的忌惮又多了三成。
她转身，面前有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一条路线，并且在三处地方画了圈。
这正是赵雪璃两人的路线以及三处必经之所。
水清媚手指在第一处必经之所，她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埋伏一批门下弟子，再布置一座法阵，坐等赵雪璃自投罗网，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干脆把那些老家伙引来吧。”她轻声自语，“赵雪璃，普通弟子也就罢了。那群老前辈，你总不能轻松取胜了吧？”
第七章 文斗？武斗？
在外面避嫌避了半个小时，余乐心想应该够了。一般人一次也就这么个时长。如果修行者就是实力超绝，费时特别长，那也不能怪我对吧？我一个凡人懂个啥，要是看到了啥不该看的，那都是误会！
于是余乐转身往回走，大约七八分钟后便回到了篝火处。
赵雪璃衣着整齐，神情平静，正常得出乎余乐预料。
不该面若桃花，春情万种吗？
莫非……你用的祛毒手法不是成人向的，而是全年龄向的？！
“毒已经解了吗？”余乐坐下来问道。
“嗯。”赵雪璃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赶紧休息吧。”余乐遮掩心中的遗憾，说道。
“正该如此。”
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两人吃些肉干，喝点水便再度上路了。
对于赵雪璃昨晚的猜测，余乐本来是不大信的。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接下来数日就和赵雪璃说的一样，迷魂宗再也没有派人过来追杀，非常顺利地抵达了第一个必经之所——晋安城。
令他不由感慨：“赵雪璃虽然看着憨，但江湖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啊。”
晋安城位于西定国边境，把守国门。而西丁国是问剑门属国，问剑门宗门就坐落在西定国内。
赵雪璃要回归宗门就必须进入西定国，要进西定国就必须经过晋安城，别无选择。
城门口有士兵守卫，没有齐备文件的人是进不去的。
不过这种地方往往还有暗地里的规矩。
余乐向赵雪璃要了几两银子，装成一对来西定国寻医治病的夫妻，再偷偷把银子一给，就顺利混了进来。
进城之后，两人商议一番，决定留下来歇息一晚。
一来是干粮用尽需要补充。二来天色已晚，就算立刻赶路，出了城门没多久估计天就黑了，还不如留下过夜。三来迷魂宗肯定有做好万全准备，不是说你只要紧赶慢赶离开，就不会碰上他们。所以不如严阵以待。
两人在城里随便找了间旅馆下榻，为了方便照应，他们只开了一间房。
反正赵雪璃不介意，余乐自然更不会矫情了。
将赵雪璃带到房内，扶她上榻之后，余乐便准备自个儿出门购置各类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马车之类的服务，总是靠腿走可太费劲了。
“我还是和你一块去吧。”赵雪璃说道：“这城里一定有迷魂宗埋伏的人。你独自出门，万一遇到他们可就死定了。”
“你多虑了。他们的目标是你又不是我，没必要对我下手。”余乐摆摆手道：“倒是你跟着我一起来，反而容易引来他们呢。”
“说的也是。那你一路小心吧。”赵雪璃点点头。
“嗯。我很快就……”余乐话才说到一半，赵雪璃脸色骤变，令他也是一惊，咽下后半截话问道：“怎么了？”
“看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赵雪璃皱眉道：“他们来得比预料还快。”
“迷魂宗的人？”
“不。看气息不是迷魂宗。是其他门派，但他们是冲我来的。应该是迷魂宗找来的外援。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找外人对付我，就不怕出了闪失惑……”赵雪璃惊觉失言，抿唇不再说话。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余乐一惊，看了看屋门，又看了看赵雪璃，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应对。
赵雪璃已然取出了长剑，目视屋门道：“何必惺惺作态。这扇木门难道拦得住你们吗？进来吧。”
“礼数总是要的。”屋外传来一个沙哑的老妇人嬉笑声。
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怪衣服的老婆子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三个老人逐次进屋。
“剑仙子，好久不见。”为首的老婆子说道。
赵雪璃只是冷冷注视着他们，浑身气势迸发，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化为实质。
四名老人神情亦是一变，站在原地，气机纠缠之下，不敢妄动。
余乐一步一步退到赵雪璃身边，找个容易死的好位置，好奇地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赵雪璃看了他一眼，心里讶然他在这种情况下不仅不跑，还与她站在一线。身为剑修，她对这类人最是欣赏。
因此她开口介绍道：“五毒门残毒婆婆，灵神谷万棋子，无相寺无面和尚，邪影派孙伟实。都是魔道有名的修士。修为地位皆高。”
“没想到时隔多年，剑仙子还记得我们这群老废物的名字，真是倍感荣幸啊。”残毒婆婆笑眯眯道。
“迷魂宗原来这么厉害吗？”余乐讶然道：“短短几天就叫来这些高手？”
“小伙子你搞错了。迷魂宗确实很强，但老婆子我还不稀罕他们。”残毒婆婆说道：“其余三人也是。迷魂宗只是告诉我们近日剑仙子会来晋安城而已。我们是自愿来的。”
“自愿？”余乐一挑眉，怀疑他们是不是顾忌脸面在吹逼的时候，赵雪璃又开口了。
“五毒门、灵神谷、无相寺、邪影派，这些门派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是我剿灭的。”赵雪璃解释道：“他们是来找我报仇的。”
余乐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赵雪璃。
我去！大姐，原来你这么强的么？
余乐现在明白为什么赵雪璃当初会二话不说就冲出去单挑迷魂宗了，这分明是干习惯了。
只是这次运气不好，遇上硬茬了。
“是啊。我们是来报仇的。”残毒婆婆冷笑道：“我们这四个门派，平日里安分守己，从不作奸犯科，却被剑仙子屠了满门，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东西孤苦无依。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这个仇怎么能不报？名门正派就了不起吗？问剑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当然不能。”赵雪璃淡然道：“但是五毒门为了试验毒药，在河水里下毒，在空气中散布毒物，暗中传播瘟疫，动辄就毒死一个村庄，甚至一座城镇。灵神谷生食凡人婴孩修炼，壮大先天元神。无相寺暗中杀害信徒，割下他们的脸，想要炼制邪物千面大佛。邪影派用凡人喂养影兽。”
“你们四人的门派上下所有人都是死有余辜。”
“那都是些凡人。”残毒婆婆满脸不甘，“怎么能为了些凡人的死活，就让修士丧命？”
赵雪璃没有再辩驳，而是对余乐道：“这就是魔门。你说我怎能不杀他们？”
余乐点头赞同。
“够了，老婆子我也没想过能从你们这群虚伪的正道嘴里讨回公道。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残毒婆婆看着赵雪璃道：“剑仙子，你是要选文斗还是武斗？”
赵雪璃眉头微皱：“什么时候魔道还有文斗这种说法了？”
第八章 都是人精
“说出来也不怕剑仙子笑话。”残毒婆婆笑眯眯道：“虽然一同来找你报仇，但我们五人也不是同心同德的。如果一起出手的话，难保不会有人出工不出力，让别人在前头拼命。”
“如果再阴狠一点，说不定还会偷偷下绊子，指望其他人和剑仙子你一起死了，就他一人活下来，趁机捞走其他人身上的法宝财物。虽说也有固神契定术，这样捆绑元神，订下条约，逼迫大家依约而行的法术，但我们都是在世间摸爬滚打了几百年的老东西，耍诈钻空的手段数不胜数，实难安心。”
残破婆婆继续道：“于是我们思来想去便搞出了文斗和武斗这种折中之法。”
“什么是文斗？”赵雪璃问道。
“简单。我们四人各自准备一个考验，剑仙子你每完成一个考验，我们就有一人保证今后永世不对你出手。”残毒婆婆微笑道：“当然我们会用固神契定法订下条约，这样内容简单的条约，也不会有耍小手段的空间。”
“如果我不同意文斗呢？”赵雪璃问。
“那就只能是武斗了。无论如何，我们四人都不会放过这报仇的大好良机。”残毒婆婆眯起眼睛道：“就算顾虑重重，也只能硬上了。”
“既然如此，那还说什么废话？”赵雪璃剑指残毒婆婆，“来战吧！”
“剑仙子如此自信，看来迷魂宗那里说的没错啊。”残毒婆婆挑眉道：“你身上的伤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重，残留下来的修为也比我们想象的多。或许你真有实力杀死我们四人，但……你确定真要选武斗吗？”
赵雪璃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别忘了，我们可是在晋安城内啊。”残毒婆婆笑容灿烂道。
赵雪璃神色一变。
“我们四个老不死修为虽然赶不上剑仙子你，但也算得上是高手。若是五人在城里开战，将各自手段施展开来，你说……”残毒婆婆神情残酷，“这城里该死多少凡人啊？”
“还有你身边的小伙子。”她接着又道：“似乎也是个凡人。你能护得住他吗？还是说任由他死掉？剑仙子一路走来，全靠他沿途护送吧？你狠得下心吗？”
“无耻。”赵雪璃冷冷道。
残毒婆婆笑而不语。
余乐看着这一幕，对这个世界的魔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们是真恶啊！
“我知道了。”沉默片刻后，赵雪璃缓缓放下剑，“我选文斗。”
“很好。”残毒婆婆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后她低声诵念咒语。
一连串金光小字凭空出现，浮在半空中，排列成一篇契约。
接着契约上伸出五条金线，四条对准残毒婆婆等人，一条对准赵雪璃。
契约内容写得很简洁，开头是日期地点，正文大略也是残毒婆婆刚刚说的那些，只是多了一个毁约者元神自灭的惩罚。残毒婆婆等人迅速用元神签了名，然后齐齐看向赵雪璃。
赵雪璃还是头次签这种东西，小心地一遍又一遍扫视，以免被坑。
“剑仙子不必担心。你只要肯答应文斗，我们就已经占了大便宜了，没兴趣再在契约里耍诈，免得害你反而不肯签了。”残毒婆婆这时说道：“凡人写契约，总喜欢洋洋洒洒写出几十几百条，为的是将陷阱隐藏起来，不被发现。而我反其道而行之，将契约写得如此简单，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
赵雪璃觉得这话有理，再加上她确实找不出问题来，便准备签约。
残毒婆婆等人看着这一幕，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脸上强忍着不笑出来。
他们当然在契约里挖了坑。
什么已经占了大便宜，没兴趣再坑人，这连小孩子都不会信！
便宜这东西难道还有人会嫌多吗？
只要赵雪璃签了，她就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她将要签的时候，余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我觉得上面写的有点问题。”
好事被阻，残毒婆婆陡然大怒，忍不住冷声道：“我们和剑仙子说话，有你这个凡人插嘴的余地吗？还不给婆婆我滚！”
“她心虚了。”余乐当然不会被这种咒骂气到，冷静对赵雪璃道：“上面绝对有鬼。”
“胡说八道！”残毒婆婆怒道：“剑仙子，你休要听这凡人乱说。我的声誉还不是一个凡人能污蔑的！”
“魔道中人哪有声誉可言。”赵雪璃说道：“况且余乐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他会说这话肯定有自己的依据。”
“好啊，那你让他说说我写的契约怎么就有鬼了！”说完，残毒婆婆阴沉沉地看向余乐道：“你要是敢胡说，婆婆可饶不了你。”
残毒婆婆心想自己一个魔道高人这么一通吓，应该能把这个凡人吓得脑袋空白了吧？就算他真看出了破绽，这下估计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她没想到余乐是真不怕，他巴不得残毒婆婆来杀他呢……
“行。首先上面写了只要通过你们四人的考验，但是具体的考验内容是什么却没说，甚至连个限制都没有。”余乐看向残毒婆婆道：“要是你给出的考验是让赵雪璃去杀了问剑门掌门怎么办？”
残毒婆婆表情一僵，勉强笑道：“这怎么可能。我也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啊。”
她确实是打算这么干的。
“但根据契约条例，你确实可以这么做，不是么？”余乐道。
“……好吧。那为了让你安心，我改就是了。”残毒婆婆说着就要动手，就又被余乐喝止了。
让她改，肯定又会挖坑。
余乐虽然是现代人，但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也就比赵雪璃强些，任由老妖怪们发挥的话，难免会看漏。
“让我来改。”余乐说道：“考验需要加上两条限制。其一，必须是你们以自己的能力现场布置的。”
残毒婆婆想了想，干脆地答应下来，把这条添上去道：“其二呢？”
“其二是考验不能必死无疑，必须要有能无伤通过的法子，还要在我们能力范围内。”余乐看向残毒婆婆道：“你擅长炼制毒药对吧？要是你拿出一包剧毒，喝了必死，然后考验就是让赵雪璃喝这毒，那怎么办？”
“也行。”残毒婆婆算是看出来余乐不好惹了，干脆把这条也加了上去，“还有要说的吗？”
“考验的限制这样就差不多了。”余乐想了想道。
“问题是通过考验之后，上面说不对赵雪璃出手，那是不是说可以对其他凡人出手？”余乐说道：“万一你们不甘心拿我，拿晋安城百姓性命要挟，逼迫赵雪璃再来一次呢？”
“好，那就添上不对凡人下手这……”
“不。”余乐说道：“再干脆一点。我们通过考验之后，你们就必须立刻前往极西之地，寻一处方圆百里无人烟的地方闭关十年。整个过程里你们不能做任何其他事情。”
四人顿时眼睛大睁，神情不善。
“不行！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残毒婆婆冷着脸道：“保证不下手还不够吗？”
“那也只是保证不直接下手，间接下手就不一定了。期间能搞得的手段太多了，还是让你们蹲大牢比较好。”余乐道。
残毒婆婆瞪了余乐好一会儿，发现他一点都不害怕，便转向赵雪璃道：“剑仙子也是这么想的？”
赵雪璃点点头，给余乐撑腰。
“既然如此，就当是展现诚意好了。”残毒婆婆手一挥，这条例也加了上去，随后冷森森道：“还有吗？”
“嗯。还有。”余乐点点头道。
残毒婆婆顿时露出要杀人的神情，她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为什么不让我也签这契约？”余乐道。
“什么？”残毒婆婆一愣。
“你们四人是一伙都签了契约，我和赵雪璃也是一伙，为什么只有她签了？我也要签。”余乐一本正经道。
残毒婆婆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婆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行！你要签就签吧！这虽然是修行者的法术，但凡人也是能签的。”
说完，一条金线伸向余乐。
“那契约也要改一改。”余乐又道：“赵雪璃边上都加上‘和余乐’三个字。”
“没问题。”残毒婆婆大手一挥改了。
赵雪璃看着这一幕，皱眉道：“余乐，你不必这样的。”
“都说了我和你是一边的。”余乐微笑道：“不签怎么能和你算一边呢？”
说完，金线刺入余乐魂魄，将其与契约连在了一起。这就是凡人签定的方式。
赵雪璃眼眸微颤，她轻叹道：“余乐你、唉……”
随后，她也签订了契约。
浮在空中的契约顿时大放光芒，然后进入六人额头，这是固神契定术成功的表现。
下一刻，残毒婆婆等人纷纷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赵雪璃！你死定了！”残毒婆婆满脸快意，“你真以为这么简单改几下，那份契约就完美无缺了吗？你身边那个自以为很聪明的蠢货大概还觉得自己提的意见毫无破绽。得了吧！那算什么？也就稍稍限制了一下而已。我们几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人，什么场面没见过？随随便便就能想出几百条耍诈的手段！你休想完成我们的考验。”
残毒婆婆一脸已经大仇得报的笑容：“赵雪璃你要么违约自杀，要么就死在我们的考验中。你要选哪个？”
“当然是考验。”
“很好。我已经等不及看你……嗯？”残毒婆婆突然反应过来，看向余乐道：“又是你？！我和剑仙子说话，你个凡人老是插嘴做什么？还有你扭来扭去干什么？”
余乐扭脖子转胳膊道：“做热身啊。不是要考验么？”
“那也是考验剑仙子，和你有什么……”残毒婆婆深吸一口气，突然间反应过来，没头没脑地说道：“这就是你也要签订契约的原因？”
这老婆子反应好快啊。余乐心里一惊。
“没错。我让你在契约上每一处出现‘赵雪璃’的地方都添上‘和余乐’三字。因此本来是赵雪璃完成考验，就变成了我们两人联手共克难关。”余乐一本正经道：“然后咱们要照顾伤患，所以我先上，等我死了，她再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残毒婆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胸口鼓起，紧抿着唇，像是要被气炸了。
片刻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瞎了眼。好个狡诈似鬼的小东西，居然连婆婆我都被你骗了过去。”
“过奖过奖。”余乐道。
残毒婆婆满脸不甘。
其实余乐的计谋并不算多高明，只是恰好戳中了残毒婆婆的思维盲区。
生活在魔道中，千方百计拉人当垫背的情况她是见多了，但千方百计给别人当垫背，她还是头一次遇到，压根反应不过来！
有病么这是！
“但你又能替赵雪璃挡几次？”残毒婆婆冷哼道：“区区一个凡人。”
“只要尽力而为就好。”余乐露出灿烂的笑容道。
那个笑容太过灿烂了，残毒婆婆反而看得别扭起来。
因为她在余乐脸上看不到一丝担忧和害怕，就好像他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死一样。
不过事实恰好相反，余乐是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心想：上次硬是没死成，我也就不计较了。可这次。
这次再不死就没天理了吧！？
第九章 喝酒
残毒婆婆看着余乐，心中的愤怒渐渐平息。
尽管被余乐耍了一通十分恼火，但现在局势仍然是自己这方占优。
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完成修道者设下的考验？即便规定倾向于他也是一样。最后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
于是残毒婆婆缓缓露出笑容道：“那么你想先完成谁的考验？”
余乐眼睛一亮：“能让我选吗？”
“就当是让你的了。”残毒婆婆从容道：“免得被人抱怨我们几个老不死欺负小娃娃。”
“但如果我不知道具体的考验内容，那好像也没什么好选的啊。”余乐又皱眉道。
“行啊。那就告诉你好了。”残毒婆婆随意道：“赵雪璃刚刚也说了，婆婆的门派擅长炼毒，考验自然也和毒有关系。婆婆会倒出九杯酒水，你挑三杯喝下就算完成考验了。”
余乐眼睛一眯：“那么其他人呢？”
残毒婆婆看向其余三人道：“说吧。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
三人显然以残毒婆婆为首，纷纷点头答应。
不过他们最初的目标是赵雪璃，设计的考验自然也是冲着赵雪璃来的，若是直接套用在余乐头上，那就违背了‘必须有能让他无伤通过的方法’这一规定。
因此他们思索了一番后才逐次开口。
“你只需和老夫下一盘棋就行了。” 灵神谷万棋子。
“贫僧的考验是辩法。” 无相寺无面和尚。
“和我的影兽相处一刻钟不死即可。” 邪影派孙伟实。
“好了，我们的考验内容都说完了。你要选哪个？”残毒婆婆说。
余乐曲起食指抵着下颌，认真思索起来。
首先万棋子和无面和尚要排除，又是下棋，又是辩法，这也太温和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死人的样子。
虽说世界不同，这里的下棋辩法说不定还挺凶险的，但没必要冒险。
至于邪影派的孙伟实……那个影兽是什么东西？要求稳妥的话，还是离未知事物远一点。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个了。
“我选残毒婆婆。”余乐说道。
毒酒，多么朴实无华又可靠的杀人手段啊。有史以来毒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多个自己肯定没问题。
“好！”残毒婆婆乐得眯起了眼睛。
她看余乐极不顺眼，现在能够亲手杀了他，自然开心不已。
她右手一挥，桌上凭空出现三列九杯酒水。
“你按顺序从上往下在每一列挑一杯酒喝下。喝完三杯就算通关。”残毒婆婆笑眯眯道：“放心。这里面并非全是毒酒，也确实有可以无伤通过的方法。婆婆我可不敢违背契约。只是你能不能找得到生路就不好说了。”
赵雪璃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一幕。
但她没有出手阻止。余乐千方百计将考验揽到自己身上，显然心意已决。自己若是说什么‘怎能让你替我送死’之类的话阻拦，做那小儿女姿态，既丢人现眼，又侮辱余乐决心。
因此她只能指望余乐能好运再临，逢凶化吉。若是能够活下来，她将加倍报答。
如果余乐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估计能气得七窍生烟，在心里大声逼逼：恩将仇报！我帮了你这么多，你怎么能咒我活呢？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刻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桌上九杯毒酒上。
规矩是在三列里各选一杯，按常理推断九杯里只有三杯无毒。余乐心里思索着：这盘看似胜算很大。就算随便选选，也只有极小概率选到三杯无毒酒，但小概率不等于不可能。上次三箭三中这种奇迹都出现了，谁敢保证这次就不会？稳妥起见，还是要仔细挑一挑。
余乐弯腰扫视第一列三杯酒，酒液皆清澈如水，从外在看不出什么差异。
他又想试着闻一闻，不过姿势不方便，就向残毒婆婆问道：“我能把酒杯端起来吗？”
“可以。只要不喝下去，随你怎么做都行。”残毒婆婆大方道。
余乐道了声谢，然后端起第一杯，直接凑到鼻尖闻了闻，毫无气味。
接着第二杯，有一点淡淡的腥味，他皱了皱眉，正想再闻一下，突然间他右腿麻了。
而且这股麻意正在迅速扩散，左腿也渐渐感觉不到了。
余乐一惊，赶紧放下掌中酒杯。几乎是在同时，他双腿皆麻，站也站不住了，往后跌坐在椅子上。
余乐胸口起伏，被这突发情况给吓到了，张口正要询问，结果他嘴也麻了，舌头躺在口腔里动弹不得。
紧接着是脸，瞬间变成了面瘫脸。再接着是双臂，腰腹……没一会儿，余乐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了。
所幸这麻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余乐便恢复如初了。
缓过来后他第一句话便是感慨：“这酒还真是厉害啊。”
“这杯在五毒门里还排不上号呢。”残毒婆婆得意洋洋道。
“那可太好了。”余乐由衷喜悦道。
毕竟毒越猛，自己越容易死。
但残毒婆婆不知内情，以为他是在硬撑，不屑地‘哼’了声。
余乐重新站起来，端起第三杯酒，这杯酒同样没什么气味，于是他寻思就选第二杯好了。
然而大概是毒力还没散尽的缘故，余乐端着酒杯的手突然一颤，杯中酒液撒了一滴出来，落在桌上。
余乐顿时满脸紧张，正想询问这算不算违规。
桌山突然冒出了袅袅黄烟，那滴酒液居然硬生生把木桌腐蚀出了一个洞，跌落在地板上。而这还没完，它又腐蚀透了层层木板，落到楼下。
紧接着楼下传来了一阵惨叫声，那酒液似乎是恰好落在人身上了。
余乐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酒杯。
这是毒酒？你管这叫毒酒？这分明是王水啊！
“小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婆婆的酒都撒了。”残毒婆婆挑眉道：“不过看在你只撒了一滴的份上，就当无事发生吧。现在三杯酒你都看过了，要选哪杯？”
余乐小心翼翼地把第三杯酒放下，然后认真思索起来。
首先第一杯酒毫无异常，直接排除。
关键在于二三两杯里选哪个。
要不还是选第二杯吧？第三杯有点狠啊。余乐心想：这一杯喝下去，不得在我身体里挖条通道出来？我只想死，可不想死得那么凄凉。第二杯效果是麻，估计能死得比较轻松……
但下一刻他猛地摇摇头，在心里责骂：余乐你在想什么？怎么能有这种侥幸心理？这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激活系统，上天入地的大事！就该选最稳妥的路子。疼算什么？最多也就疼个十几秒而已！给我忍着！
奋斗逼想定之后，毅然决然端起第三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紧张地闭目等死。
死、死……咦？
过了一小会儿，预想中的剧痛居然没有袭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残毒婆婆眯着眼睛道：“小东西有点本事啊。居然看出了万木枯，只会腐蚀植木，不会伤到人体。谁教你的毒术？”
余乐：“……”
余乐：“？？？”
余乐：“！！！”
什么鬼啊！他在心里大喊：只会腐蚀植木，不会伤到人体的毒药是什么鬼啊！你不能仗着自己是仙侠世界就胡编乱造啊！这合理吗！
残毒婆婆见余乐表情难看，便误解了他的意思，说道：“怎么？还说不得吗？是怕殃及池鱼，连累到自己师傅？放心吧，婆婆我还没那么小心眼。你死了，我的气就消了。不至于千方百计把你师傅找出来杀掉。”
余乐心情复杂，但又不能不搭理她，便开口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有师傅，也没学过毒术。”
“呵。”残毒婆婆嗤笑了声道：“罢了，随你吧。继续考验，快些挑出第二杯酒。”
余乐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再度看向桌上酒水。
仔细想想，我刚刚挑那杯‘万木枯’就是个错误。余乐心里思索着：这是一场考验。并且残毒婆婆看我这么不顺眼，肯定会使劲浑身解数将难度提到最大。而这场考验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当然就是如何分辨哪杯有毒，哪杯无毒了！
因此换做一般人肯定就会尽量使用让人看不出有毒无毒的酒。而不是选用那种撒一滴出来，直接把桌面地板天花板全给腐蚀透的鬼东西。这玩意儿一端出来，傻子都知道它有问题了啊！
但残毒婆婆显然更高一层，她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故意选用那种特夸张的药进行误导。你一看这药这么猛，肯定就觉得它有毒，第一时间放弃它。在其他两者里抉择，谁料到它才是唯一的生路。
这老婆子，有点东西。
一般人肯定就中招了。
也就是说我思路恰好和一般人相反，误打误撞反而活下来了。
而这就是我犯的错，我该选看起来最无害的第一杯的！
余乐摇头叹息，心里感慨自己还是不够谨慎，考虑得不够周到。
幸好还有补救的机会。余乐又打起精神，心想：我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绝对不会挑错。就选最正常的那杯！
说完，他扫视第二列的三杯酒水。
第一杯，无色的。
第二杯，绿色的。
第三杯，五彩斑斓的黑。
余乐微微一笑，伸手去拿第一杯，但手才伸出一半，就猛地停了下来，额头冒出微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选第一杯就错了！
他在心里大叫：你个白痴！是没吃饭，还是饭吃太多，血都流胃里了啊？这么明显的错误居然都没注意！怎么能用分析第一列酒水的思路分析第二列？
要知道残毒婆婆设计第二列酒水的前提就是第一列酒水被破了啊！
第二列酒水被破，也就是说误导失败。这么一来，闯关者肯定会提防类似的诡计。这种情况下，还用同样的诡计，那不就是白给吗？人家又不是傻子！
余乐眯起眼睛，心想：因此应该反着来。这次该选最离谱的！
他朝第三杯伸出手，可是这次同样只到半途。
等等。他心想：万一残毒婆婆算到我会想到这一层，将计就计仍然把毒下在最正常的酒里呢？还是选第一杯吧。
等等！余乐手刚刚移了半寸，又心想：万一残毒婆婆算到我会想到残毒婆婆算到我会想到这一层，于是将计就计再就技，把毒下在最离谱的酒里呢？
于是余乐手又往第一杯移动了半寸，然后停下纠结：可万一残毒婆婆算到我会想到残毒婆婆算到我会……呸呸呸！什么东西！脑子都快蒙了。
既然第一杯第三杯都不确定……余乐转念一想：那就干脆选中间好了。
可下一刻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万一残毒婆婆算到我只会在左右两杯纠结，所以让中间那杯成为唯一的生路该怎么办？
余乐：“……”
妈的，千层饼没完没了了。
有了！正苦恼着，余乐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既然单看酒是分辨不出来了，那我就看人！我端起酒杯假装要喝的时候，她神情肯定会有细微变化。只要能捕捉到那丝变化，我就赢了！
心里有了主意，余乐精神就振奋起来了。
他先端起第一杯酒，动作夸张地闻了闻，然后刻意缓缓把酒杯凑到嘴边，一直到杯壁都快碰到嘴唇了才停下来，又故意保持了一小会儿。
而在这一过程里，余乐一直偷偷关注残毒婆婆的神情。
第一杯，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他端起第二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随后他端起第三杯，这次有反应了。
他清楚地看到残毒婆婆有一瞬间眉毛皱了一下。
好！余乐心中大喜：总算是被我找到破绽了！这杯就是唯一的无毒酒！
余乐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放下杯中酒，看向其余两杯， 反正两杯都有毒，没啥好犹豫的。
他随手选了第一杯，豪迈的一饮而尽，然后看向残毒婆婆。
他本以为能看到对方残酷冷笑的面容，却没想到残毒婆婆眉头紧锁，有些警惕地看着余乐道：“能把你教成这样，看来你师父不是什么小人物啊。没有在毒术上浸淫三五十年，断然没法从这三杯中挑出唯一的生路来。”
余乐：“……”
咦？呵、啊、我、这……余乐在心里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悲愤地喊出来：我又特么选错了！？
这这这这这不科学啊！无毒的分明应该是第三杯啊！你当时明明皱眉了的！
他不甘，他愤怒，他忍不住要发问！
“当我喝……查看第三杯酒的时候，婆婆你曾轻皱眉头，能告诉我缘由为何吗？”余乐压着怨气道。
残毒婆婆闻言一惊，说道：“你在分辨酒水的时候，居然还有余力观察我的表情？难道说你没有把全副心神放在考验上，就找出了哪杯是无毒酒？你的毒术造诣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余乐：我没有，求你别瞎脑补好么。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残毒婆婆感慨了一番后，说道：“我就是看你磨磨蹭蹭半天不选，有点心烦了才皱了皱眉而已。”
余乐：“……”
老妖婆害我！你特么一把年纪了多点耐心会死啊！
“原来余乐你擅长毒术么？”这时赵雪璃开口道。
她嘴角浅笑，显得很是开心：“难怪你要故意揽下考验。加油，只要再选出最后一杯酒，你就顺利通过她的考验了。剩下三个考验就交给我来吧。”
余乐顿时惊得嘴巴大张。
赵雪璃以为他是想拒绝，立刻说道：“没事的。这四人的考验，最凶险的就是残毒婆婆。其余三人，我完全可以应付得了。你帮我除了她就是立了大功，已经没必要再拼命了。”
余乐面如死灰。
过分了。过分了啊！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在我背后补刀！真让你上了，那我这半天岂不是白折腾了吗？！
余乐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的。”
然后他看向最后一列酒水，神情凝重。
我算是明白了。他心想：正所谓多想多错。我就是想太多才老是选错的！所以这次我不想了！随便挑一杯！完完全全听天由命！就拼这三分之二的几率！我就不信我运气这么差！
余乐抄起第一杯酒，浑身散发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绝，毅然决然地仰头喝了下去，然后重重放下酒杯。
接着他砸吧砸吧嘴，心想完了，又选错了。喝完一点反应没有不说，嘴里好像还有点甜。
农夫山泉么！
但下一刻，他猛然睁大眼睛，张口喷出一口血雾。
房间里陡然弥漫开了血腥味。
第十章 套中套
残毒婆婆看着这一幕，先是浅笑，随后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最终张开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起来。
“小家伙是有点本事，可惜年岁小，阅历还是浅了些啊。”残毒婆婆满脸快意，“终究是不如婆婆我老辣。”
“不过你也不错了。最后一列时，你一反常态毫不磨蹭就做了选择，显然是看出婆婆我的布置了吧？”计划成功时，主谋者往往都会有很强的倾诉欲。毕竟自己精心设计的计谋这么精巧，如果自己不解说一番，让旁人知晓，那不就等于衣锦夜行，无聊无趣么？
残毒婆婆此刻正是这种心态。
“你耍了什么花招？”赵雪璃面若冰霜道。
“第三列三杯全是毒酒。”残毒婆婆笑眯眯道：“他无论选哪杯都必死无疑。”
赵雪璃当即剑指残毒婆婆，冷声道：“你竟敢撒谎骗人，违反契约！不怕自己元神自灭吗？”
“我可没有撒谎。”残毒婆婆颇为享受现在的局面，仔细地解说道：“我是说了这九杯酒里并非全部无毒，但可没说有三杯无毒酒分散在三列中。”
“可你也说过自己的考验里有生路。契约也规定不能出必死的考验。”赵雪璃道。
“确实有生路。”残毒婆婆伸手在桌上点了点，“第一列第一杯，第二列第三杯以及第三列第二杯。这三杯酒若是单独喝，每一杯都是足以夺人性命的猛毒。可要是三杯都喝了，那么毒性就会循环相克，最终全部抵消，成了无毒的酒水。这就是我考验中的唯一生路。”
“可惜啊可惜。”残毒婆婆看向余乐，故作遗憾道：“你毒术造诣不错，找出了前两列里的无毒酒，但眼光太窄，经验不足，不懂总览全局，没能看穿婆婆我真正的手段。不过看你骨龄不到二十，能有这种本领已经难得。要是再磨炼个三十年，说不定就能一代毒术大家。可惜，你没有三十年了。”
说完，残毒婆婆摇头叹气。好像她毒死余乐很遗憾似的。
“不是，我真的不懂毒术啊。”这时候，余乐很是无奈地站了起来。
“余乐？”赵雪璃惊讶道：“你还好吗？”
“嗯。感觉挺好的。”余乐点点头道。
喝下那杯毒酒后，一开始是挺痛苦的，但是呕出那口血后，痛苦就迅速消退，到了现在他已经毫无不适，甚至精神百倍。
这让他有点忐忑。
“残毒婆婆，你确定我喝的是毒酒？”他问道。
我怎么这么精神充沛呢？
“当然。你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残毒婆婆上下打量了一番余乐道：“你现在最多还能活两个时辰。”
听到这个答复，余乐忍不住笑了出来。
特娘的！折腾这么久可算是成功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收敛了笑容。中了毒还开心得跟个傻子似的，显然不太正常。在顺利激活系统之前，行事还是要谨慎一点。
不过在场的都是修士，目力极佳，大家都清楚地看见了他的笑容。
残毒婆婆皱起了眉，有些不解。
中了毒，不该绝望怨恨吗？再不济也该懊恼后悔吧？就算他心底善良，又早有献身的念头，那至少也该是强颜欢笑啊。
笑得那么安心是什么意思？光看笑容，还以为他是选对了呢！
有点古怪……
不过其他人就没想这么多了。
而赵雪璃更是直接往反方向脑补。
他大概是想到自己完成了残毒婆婆的考验，我已经脱离了死局，才如此开心，以至于都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了吧？不，他大概是一开始就抱着牺牲自己拯救我的念头。唉。
赵雪璃在心中幽幽叹息：这份恩情，我该怎么报答？
“余乐。”她突然唤道。
“嗯？”余乐问道：“怎么了？”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遗憾吗？”赵雪璃柔声道：“告诉我吧。只要不殃及无辜。无论是什么心愿，我都会赴汤蹈火替你完成。只要我今次大难不死。”
沉浸在喜悦中的余乐一听这话，顿时心生感慨：多好的人啊。跟对面魔道一比，简直光辉灿烂，耀眼得没法直视。
不过余乐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心愿。
毕竟他刚穿过来没几天。人都没认识几个。
而且他激活系统之后，战力爆表，还能穿越万界，有啥心愿自己就完成了，也用不着麻烦她。
于是余乐微微一笑道：“我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好人，活该一生平安！余乐心想。
赵雪璃一怔，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
“好了，两个小情侣不要在这里恩恩爱爱了。”残毒婆婆插话道：“还有三个考验呢。剑仙子，来吧。”
赵雪璃神情肃然，正要起身。
“等下。”余乐伸手拦住，“我还没死呢。怎么就轮到她了？”
残毒婆婆一愣：“你还要继续？你都中毒了还要继续？”
“我是中毒了，但这毒又不影响我行动。而且你也说了我还能活两个时辰。”余乐神情轻松道：“怎么也够再完成一个考验了吧？”
“……好啊。既然你坚持的话。”残毒婆婆无法反驳，只能承认。
“余乐……”倒是赵雪璃想要阻拦。
“别拦我，就让我这个将死之人发挥最后的剩余价值吧。”余乐说道。
赵雪璃闻言，神情黯然，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这次你要选谁？”残毒婆婆道。
余乐扫视着剩下三人，认真挑选起来。
这次他挑选的条件和上次就截然不同了，毕竟目标不同。
上次只求稳死。而这次死已经死定了，重点就在于死前多帮赵雪璃干掉一次考验，因此要选一个胜率最大的。
因此邪影派最先排除，影兽啥的，还是慌。当然也有自己身中剧毒，影兽不敢吃自己的可能性，但……不吃又不代表不杀。排除排除。
其次是辩法和下棋。
余乐对佛经毫无了解，也不觉得自己是啥有慧根之人。倒是下棋……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他水平都挺高的。尤其是围棋，他小时候曾以职业棋手为目标努力，并且很有成功的希望。
可惜世事多变，最终成了社畜。
嗯。就选下棋了！
不过在张口前，余乐突然停顿了一下，心里冒出一个担忧来。
自己虽然中了剧毒，但毕竟还没死透，还是存在毒被解掉的可能性……
但下一刻他在心里笑了笑。
我这是在下棋！他心想：就是武侠小说里也没见谁能靠下棋解毒的。练功祛毒，点穴祛毒，生吞野味祛毒倒还勉强说得过去。再说了，就算真有这种能力，他们也没理由用在我身上啊。想太多想太多。
于是他开口道：“我选万棋子。”
第十一章 下棋
万棋子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单看外貌是众人中最有神仙相的了。
他走到桌前坐下，让残毒婆婆将桌上酒水收走，然后拿出一幅棋盘。
余乐凑过去一看，发现是围棋棋盘，但仍不放心，又询问详细规则，发现还真就是围棋，连规则都一模一样的。
这下他算放心了，在万棋子对面坐下来。
“就由你执黑棋吧。”万棋子说道。
围棋里黑子先走，万棋子让余乐执黑棋，就是把先手让给他。
“多谢相让。”余乐立刻不客气地说道。
随后他摸出一枚黑子，望着空荡荡的棋盘，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慨。
自己已经多久没下过围棋了？
脑海中过往景象和棋谱一一浮现。
不过他没有在回忆中沉浸太久，毕竟时间有限，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完成这一局。
余乐谨慎地落子，用的是自己最擅长的开局。
对方号称万棋子，想来棋力雄厚。
自己虽然学的是现代棋术，但当年就没学透，现在更是空窗多年实力十不存一，除非上演太极拳横扫异界，吟诗写字感悟天地大道之类的弱智脑瘫爽文情节，不然大概是赢不了的。
所以跪求来一波爽文情节啊！
啪。
万棋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落子了，而且声音极为响亮，显得底气十足。
余乐顿时更加谨慎，深思熟虑后才落下一子。
双方你来我往，不一会儿，棋盘上三分之一的空间就被棋子占据了。
而下着下着，余乐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
这老头也忒下饭了吧！
他在心里惊叹：也太菜了！臭棋篓子中的臭棋篓子，极品臭棋篓子啊！全程被吊打，让我一开始的担忧紧张显得好滑稽！而且棋品好烂！发现自己赢不了之后，就完全没了进攻的心思，全神贯注防守和纠缠，他是想跟我拼膀胱吗？
余乐一开始还怀疑对方是在示敌以弱，诱敌入套，但在试探了多次后，便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就是真菜！
于是他抖擞谨慎，大开大合，展开凶猛的进攻，争取在半个钟头内结束这一局，好腾出时间给下个考验。
啪！
啪！
啪！
棋子不断落下，白棋节节败退。余乐杀得兴起，越发兴奋，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仿佛回到了当年学棋的时光。
他摸出一枚黑子，正打算给万棋子来上致命一击，可就在手伸到棋盘上时，突然手臂一颤，棋子从指间脱落，掉在了棋盘上。
余乐瞳孔骤缩，接着神情痛苦地抱住了头，闷哼一声。
看着这一幕，万棋子、残毒婆婆等四人都露出了笑容。
“余乐，你怎么了？”赵雪璃问道：“难道是毒性发作了？”
“他身上的毒性一直都在发作。”残毒婆婆笑容灿烂道：“不过他现在这幅头疼欲裂的模样可不是因为我的毒，而是因为这一盘棋。”
“你们又在搞什么花招？”赵雪璃怒道。
“万棋子道友要专心和小家伙下棋不便开口，所以就由婆婆我来解释吧。”残毒婆婆缓缓道：“奥秘就在那副棋盘上。”
“棋盘？”赵雪璃皱眉看向桌上的棋盘。
“那可不是普通的棋盘。而是灵神谷特有的法宝。灵神谷以元神为长，因此有不少磨炼元神的法宝。这幅棋盘就是其中之一。棋手每落一枚棋子，元神便会被消磨一分。若棋手尚未练出元神，那么就消耗脑力气血。”残毒婆婆解说道：“万棋子的考验看似是考验棋力，实际上考验的是双方的气血。小家伙刚刚头疼欲裂，就是下得太快，气血一下子消耗太多了。”
“这是违规！”赵雪璃冷声道：“余乐是凡人，怎么可能拼得过修士？这分明是必死的考验。”
“嗯，所以我猜万棋子道友应该有放水才对。”残毒婆婆说道。
“婆婆猜的没错。”这时万棋子开口了，虽然不情愿，但这里必须由他来解释。
“老夫已经自封修为，又以秘术将自身气血降到凡人水准。”他说道：“只要他身强力壮，意志坚定就有可能胜过老夫。”
赵雪璃这才不甘心地闭嘴。
然而她其实还是被骗了。
当然万棋子没有说谎，他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他确实将自己降到凡人水准。
但上七楼就累得喘不上气是凡人，连续加班三天三夜，喝一杯咖啡就能再干一天也是凡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本来就是很大的。
因此万棋子把自己的气血限制在凡人顶峰，那也是凡人水平。
可这么一来，想要赢的话，要么以极高超的棋力迅速获胜，要么就以极坚韧的意志超越极限。
只是这说得容易，真正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时，余乐借着三方对话的空闲，总算是缓过来了。虽然脑子还疼得厉害，但已经减弱到可承受的程度了。
“没事。反正我就快要赢了。”余乐想要捡起刚刚掉下来的棋子。
“等等。”被万棋子阻止了。
“落子无悔，现在轮到我下了。”他说道。
余乐表情一僵，但对方说的没错，围棋确实就是这么个规矩。
随后万棋子总览棋局，思索一番在一处放下白棋。
余乐一看，神情不由沉了下来。这一次失误，直接丢掉了之前营造出的大半优势。
“好吧，那就让我们拼气血吧！”余乐眯起眼睛，重重落下一子。
他再度开始了穷追猛打。
然而脑力气血大损严重影响了棋力发挥，余乐的攻势没有之前那么凶猛，哪怕是万棋子这个臭棋篓子也能从容应对。
双方陷入了僵持。
时间逐渐流逝。
一刻钟后，余乐扶着桌面，满头是汗，艰难喘息着。
而万棋子才只感到些许疲惫。
再过一刻钟，余乐身体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
万棋子只是脸色稍白。
残毒婆婆等人面露微笑。
赵雪璃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在众人眼里，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余乐撑不了多久。
又过了一刻钟，余乐还在坚持。
再过一刻钟，余乐仍未倒下。
又是一刻钟，余乐摇摇欲坠仿佛立马就要暴毙，但就是没死。
房间里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了。
残毒婆婆等人看着余乐，神色疑惑。
余乐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与他对局的万棋子更是神色难看，他也快到极限了。
现在他每下一子，都感觉身体在颤抖。
他的意志竟然如此坚韧。万棋子看着对面的余乐，心想：不过他的状况仍然比我糟糕得多，最后肯定还是我赢。
又是一刻钟。
万棋子没有了道骨仙风的气质，死狗一样喘息着，满脸震惊地看着对面仍未倒下的余乐。
他真是凡人吗？万棋子心想。
“万棋子，你不会要输给一个凡人小辈吧？”残毒婆婆看局势不妙，当即嘲讽激将，“那你这几百年修行真是全练到狗身上去了！”
万棋子一咬牙，拿起棋子再度落下，然后死死地瞪着对方。
他已经是风中残烛，估计连再下一子的气血也没有了吧？万棋子心里祈祷。
余乐颤巍巍拿起一枚棋子，随便找了个空放下。
万棋子紧抿着唇，强行跟上。
对局下到这里，双方都已经没有再施展棋艺的余力了，把棋子放到棋盘上就是胜利。
一子、一子、又一子……
此刻双方脸色都苍白似鬼，身上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像是被重病折磨多年，瘦骨嶙峋，即将逝世的病人。
再度轮到万棋子了。
他缓缓拿起棋子，但这一次他迟迟没有落子，神情多番变化后，他颓然叹息，整个人瘫软了下来说道：“我认输。”
余乐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缓缓露出微笑道：“我赢了？”
“他赢了？”残毒婆婆瞪大眼睛，“他居然赢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的意志真的强大到超越了凡人极限？
本已经绝望的赵雪璃惊喜交加，不由欢呼道：“余乐，好样的！”
这时，余乐突然神情骤变，闷哼了一声。
接着他又闷哼了数声，嘴巴鼓了起来，最终他撑不住了，张开嘴呕出了一大口污血。
这口血一吐出来，余乐感觉本就虚得要命的身体，顿时更加虚弱了，他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我这是快要死了吗？
赵雪璃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本来还开心不已的她神情一下子阴郁了下来，轻声道：“余乐，你……安息吧。”
“他不是快死了。”这时残毒婆婆的声音出来，她凑近余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棋盘上的污血，神情怪异，咬牙切齿道：“恰恰相反，他把自己中的毒给解了！”
“什么？”赵雪璃惊喜大叫。
什么！？余乐惊恐地在心里大喊。
“是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凑巧？”残毒婆婆在棋盘和余乐之间来回扫视，不断低声念叨着，一副怎么也想不通的模样。
下一刻，她看着余乐得知自己活下来了反而一脸崩溃的怪异反应，脑中灵光一闪。
她回忆起从签订契约开始直到现在，余乐的种种反常迹象，突然间明白了一切。
“难道说……”残毒婆婆举起颤抖的手指，满脸惊骇道：“这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
第十二章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会脑补之人。
啥？！余乐当即就被残毒婆婆给搞蒙了。
什么叫都在我计划之中？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早该死了好吗！
赵雪璃看了看残毒婆婆，又看了看余乐，也有些疑惑，不由问道：“余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偷偷布置了什么计划？”
余乐想要反驳，但他虚得嘴都张不开了。
“他当然布置了计划，而且还是极高明巧妙的谋划。”残毒婆婆冷笑道：“了不起，是真的了不起。我都开始怀疑你真的是凡人吗？还是某个老怪物借体重生！”
这时，万棋子解开修为与秘法，稍微运转一下功法，立刻就把亏空的气血补了上来，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他长呼一口气，说道：“残毒婆婆，这小子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能给老夫解释一下吗？老夫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
“问题的根源其实是出在我的考验上。”残毒婆婆不甘道：“当初我见他把头两列的无毒酒挑出来，还笑话他阅历浅薄，眼界太小，不懂总览全局，但现在看来浅薄的是我，眼界太小也是我，不懂总览全局的还是我！”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手段！”
余乐：“？？？”
你在瞎说什么啊？谁看穿了？我连哪杯有毒哪杯没毒都看不出来好么！
“如果他一开始就看穿了婆婆你的手段，那为何还要饮下毒酒？”万棋子不解道。
“因为破了我的手段，那只是完成了我一人的考验，而他想要的更多，他想把你的考验也完成。”残毒婆婆道。
“请婆婆详细说明。”万棋子仍然不解。
“很简单，他早知道你的棋盘有问题，比拼的不是棋力，而是脑力气血，也知道你必然会耍手段，正面对拼他必输无疑，所以他需要外力相助。而这份外力就是婆婆我的毒酒。”残毒婆婆眯着眼睛道：“我本以为他当初第三列是随便挑了一杯喝下，但现在看来那分明是刻意选的。”
“那杯毒酒有何玄机？”万棋子问道。
“他喝下的毒酒名唤烟火流星，乃是我五毒门秘传之毒，奥秘非凡。寻常毒药都是毁五脏，枯气血，污内息，夺人生机，取人性命，但烟火流星却反其道而行之。饮下之后，中毒者不仅不会虚弱痛苦，反而会精神百倍，精力充沛，这是因为他的潜能不断被烟火流星激发出来。
当然烟火流星终究是毒药，而非补药，作用仍是杀人。它这激发潜能的功效没有设限，极为强大，榨出的生机也极多，但物极必反，盛极则衰。生机强盛到一定程度之后，他的身躯变回无法承受，当场暴毙。”
“这世上竟还有这种毒药？”万棋子惊叹道：“那岂不是实力越强，潜能越深厚，吃了这毒就死得越快？”
“没错。他能活两个时辰就是因为他是个凡人，若是像万棋子道友你这样的修士吃了以后，估计撑不过两刻钟。而且因为药理与寻常相反，极难救治。可没想到……”残毒婆婆摇头叹息道：“他竟然利用烟火流星的这一特性，破了你的棋局。这种用法即便是烟火流星的开创者都没能想到。”
万棋子眨了眨眼睛，猛然醒悟过来道：“难道说……”
“是的。”残毒婆婆点头道：“他本来要赢，就必须以极坚韧的意志催发全身所有潜能。但因为现在有了烟火流星替他激活潜能，就算意志不坚定，也一样能赢！同时又因为大量气血被棋盘消耗，生机始终无法强盛到暴毙的程度。结果硬生生被他拖到了药力耗尽，毒性自解的程度！”
万棋子目瞪口呆，看向余乐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惊惧。
这是何等深沉的心机？
赵雪璃的表情也微微变化。她本以为余乐只是个普通人，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而余乐……余乐他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被人硬生生扣了个超大的屎盆子。
我才不知道什么烟火流星啊！
“婆婆你是想太多了吧。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种计谋？”这时邪影派孙伟实开口质疑道：“就算他脑子真转的这么快，可想出这计谋的前提是他要知道什么是烟火流星，知道万棋子的棋盘会考验气血。这些东西连魔道中人都不一定清楚，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知道？我看，不过都是偶然罢了。”
对对对！余乐一下子精神起来，对这个孙伟实好感度上升了一截。
还是有明白人的嘛！
“偶然？想太多？呵！”残毒婆婆冷笑一声，转过身看向孙伟实道：“我问你。当他与我们签订完契约时，他脸上是什么神情？”
孙伟实一怔，不解其意。
“他在笑！”残毒婆婆说道：“笑得格外灿烂，一点惊慌都没有。一个凡人和修士对抗，若是没点依仗，能这么有底气吗？”
“说不定是他傻大胆。”孙伟实仍然不服道。
“好！那我再问你。当他饮下烟火流星，咳嗽到吐血的时候，他又是什么表情？”残毒婆婆问道。
不等孙伟实说话，残毒婆婆自问自答道：“他还是在笑！这一次他笑得极为安心，就像是谋划已久的东西终于到手了一样。若是你中了毒，你会是这个反应吗？”
孙伟实不说话了。
“还有一点。当时他曾问我他喝的真是毒酒吗？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残毒婆婆缓缓道：“他毒术造诣不浅，怎么可能连自己中没中毒都察觉不出来？直到现在，我才回过味来。他不是真的在问，而是在暗暗嘲笑我。”
“烟火流星在我眼里自然还是毒酒，但是在他眼里却是破解万棋子道友棋局的宝药。他是在嘲讽我无知啊！”残毒婆婆愤恨道。
孙伟实不再反驳，他看向余乐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余乐：“……”
此刻他在心里泪如雨下：我当时真的只是想问个明白，确认一下啊。才没有搞什么暗戳戳嘲讽啊！你不要再胡乱脑补，扣我屎盆子了好么！没看到赵雪璃看我眼神都不对劲了么！
“不过孙道友有一件事情说得对。”残毒婆婆又看向余乐道：“为什么他会对我五毒门以及灵神谷如此了解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残毒婆婆拱了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师承何门何派？”
余乐试着张了张嘴，发现休息了这么久，体力多少恢复了一点。身体虽然还是动弹不得，但至少说话是没问题了。
“我无门无派，真就是个普通人。”余乐说话有气无力，接着他还想解释一下自己真是误打误撞通过了这两关。
不过没等他开口，残毒婆婆又道：“那么就是家传喽？敢问乃父名名讳？”
余乐嘴唇蠕动了一下，一时间居然不敢回答。
这老婆子脑补能力太强，他生怕答完后，就给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然而残毒婆婆并没有因为余乐沉默了，就放过他。
她想了想追问道：“之前听剑仙子称呼你为余乐，莫非你姓余？”
不等余乐说话，赵雪璃开口道：“没错，他确实姓余。”
余乐猛地扭头看向赵雪璃，心里一凉。
完了，她对我起疑心了。
余乐心想：不然她没理由帮残毒婆婆。她显然是觉得我隐瞒了身份，所以想借残毒婆婆之口揭开我的身份。可我真没……不对，我是隐瞒了。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隐瞒啊！
“余姓修士，又精通毒术，还了解五毒门与灵神谷，难道说……”残毒婆婆一愣，然后双眼缓缓睁大，两只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
她看向余乐道：“你是万魔祖师余水欢的儿子？！”
第十三章 别脑补了。再脑补，人都要傻了！
这谁啊！？余乐在心里嘶吼。
而且这名头好厉害的样子！其他人一听脸色都变了啊！求求你不要再害我了好么！
感觉事情越来越大条了，余乐赶紧开口辩解道：“我爹不是什么余水欢，他就不是个修士，他只是个猎户。我们俩住在老林子里靠狩猎野兽相依为命，不是什么万魔祖师。”
“这就对了！”残毒婆婆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余乐：“？？？”什么就对了啊！
“万魔祖师乃是半路出家，修道之前就是个猎户。他隐世之后重操旧业再合理不过了。”残毒婆婆道。
余乐：“……”
“而且时间也对的上。”残毒婆婆上下扫视余乐道：“万魔祖师是二十年前失去踪迹的，而你骨龄恰好接近二十。显然你是万魔祖师隐居之后生下的儿子。”
“但我没妈的啊……他要这么厉害，不至于连老婆都留不住吧？”余乐道。
残毒婆婆手一挥，毫不在乎道：“儿子到手了，还把女人留着作甚，当然是要赶走了。”
余乐：“……”你好男权啊。
“不是不对！”余乐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吐槽念头丢掉，说道：“我爹可是不久前就逝世了，被野兽咬死的！”
真要是牛逼的修真者，怎么可能死得这么窝囊？
“这就对了！”残毒婆婆说道。
余乐：“！？？？”你怎么又对了啊！
“万魔祖师二十年前之所以会失去踪影，就是因为他和霸天门门主相约一战。战斗过程无人知晓，但是战后有高人前去战场推算，得出胜者是霸天门门主，而万魔祖师棋差一招，不幸落败。他还推算出万魔祖师伤势极重，下场只会有两种。要么伤重不治，要么失去一身修为沦为凡人。现在看来是后者啊。”
说完，残毒婆婆叹息道：“没想到一代魔道巨擘，最后居然落到一个被野兽咬死的下场。真是可惜可叹。”
余乐：“……”
“但、但我没有任何修为啊。”他顽强抗争道：“他要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传我功法？”
“呵呵。用这话蒙我也太小瞧人了。”残毒婆婆说道：“谁不知道万魔祖师的万魔决要年满三十后才能修炼？”
余乐：“……”这都啥设定啊！怎么这么凑巧啊？！
难道说……我穿越的原主真的是这什么万魔祖师的儿子？呸呸呸不对！
他猛地摇头，反应过来了，心想：这老婆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差点把我都忽悠瘸了。我有原主所有的记忆，里面压根就没有任何符合这套说辞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这副身体的原主，他特么就不姓余啊！他老爹也不姓余！姓余的只有我这个穿越者而已。
残毒婆婆的话全都是无稽之谈！
只是……
余乐看了看屋里众人的表情，感觉他们好像全都深信不疑了啊。
好像就算自己开口否认，他们也不会信了啊……
这搞毛啊……
“余乐道友。”残毒婆婆这时候又道：“你既然是万魔祖师之后，就应是我魔门中人。怎么能弃暗投明帮助赵雪璃这个贱人呢？”
“是啊。你为什么要帮我？”赵雪璃亦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余乐：“……”
沉默片刻后，他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放弃了辩解身份的打算。
主要是费劲又不一定生效，还容易耽搁其他事情。
再说了反正他的目标是自杀，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背个万魔祖师之子的名头又能怎么样啊？
背就背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以自己是魔道二代的身份来回答两人的问题了。
余乐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正是邪，由人心决定，而非功法。我虽然学的是魔门功法，但我一心向善，那我就是正道中人。契约还未完成，我们继续吧。下一场考验还是由我来破！”
“好一句‘是正是邪，由人心决定。’”残毒婆婆面色难看，“既然道友心意已决，那就让我看看你要如何破接下来两场考验！”
“那你就看好了！”余乐转头看向无相寺无面和尚，说道：“无面大师，我来破你的考验了。”
无面和尚容貌平凡，脸上总带着一丝和蔼的微笑，他听到余乐的话，便走出一步，竖起单手道：“阿弥陀佛。余乐施主真要选贫僧吗？”
“是的。”余乐点点头道。
在残毒婆婆的脑补陷害以及费了好大劲才中的毒居然被解了，这两个噩耗的连环打击之下，余乐心态已经崩了大半，懒得再选来选去了。
干脆按顺序来好了。
“贫僧的考验乃是辩法。施主曾读过佛经吗？”无面和尚又问道。
“没读过。”余乐皱眉不耐烦道：“好了，别问个不停了。赶紧开始吧。”
无面和尚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点头道：“好。那就开始吧。施主，贫僧问你，何为‘空’？”
果然是这种风格的问题啊。余乐皱眉想道。
虚虚实实不说人话各种抽象哲理。
他想了想，也想不出来什么上档次的回答，便颇为心虚地给出了非常朴素的答案：“就是没有？”
“呵！”残毒婆婆笑了出来，正要嘲讽说‘这不是废话么’
可在她说话之前，无面和尚眼睛一亮道：“好！”
“空就是没有。何等高妙，字字珠玑，贫僧无话可说。余乐施主不愧是万魔祖师之子，果然有大智慧。”无面和尚退下，“这场辩法是贫僧败了。”
余乐：“……”
残毒婆婆：“……”
“大和尚。”残毒婆婆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道：“你可真不要脸。居然逃了。”
无面和尚摇摇头道：“贫僧已尽全力考验，只是施主太过聪慧，怎么能怪我呢？残毒婆婆你不懂佛理，看不透我们的辩法，就不要瞎说。”
与此同时无面和尚在心里大叫：废话，我能不跑么！万魔祖师当年可是在我们无相寺当过住持的。他儿子没读过佛经可能吗？这逼分明是想坑我。他肯定佛法精深，又知道我们无相寺辩法与凡俗不同，每一次辩论都是对敌方道心的攻击，一旦辩法失败，就会被对方的佛理占据心神，形同洗脑，最终沦为他的傀儡！
我才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要上你们上！
余乐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人，他并不是白痴，也不自恋，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无面和尚真是被自己这句废话折服的。
显然是残毒婆婆那波脑补的遗毒啊！
想到这里，他愤恨地瞪了残毒婆婆一眼，然后整理心情，把希望全寄托在最后一位上。
求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再拉胯了啊。余乐祈祷中。
“那么就轮到你了。邪影派孙伟实！”余乐改了语气，想着要是把他激怒了，说不定就不会跑了，“快点出招吧！”
孙伟实站了出来，挥手似乎要做什么，但挥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叹气道：“算了，我直接认输吧。”
余乐目瞪口呆，心态崩得只剩一点渣了。
“这、这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认输了？”他拼命绷着脸道。
“万魔祖师在我们邪影派也是学过艺的，自然精通本门驯兽功法。”孙伟实说道：“以凡人之躯与影兽相处一刻钟，对外行人来说或许难如登天，但对于本门中人却轻而易举，考验也是浪费时间。”
余乐：“……”
不行！我要坚持！我要争取！我要据理力争！我不要就这么结束啊！让我死呀！
“其实我没学过什么驯兽功法的。”余乐怂恿道：“你大可以试试。”
孙伟实又摇头道：“万魔祖师怎么可能不教你驯兽功法？何况你们还是住在深林里，有一大堆野兽练手，估计技艺不浅吧。”
“野、野兽和影兽又不一样对吧？”余乐还在坚持。
大概是劝诱得太明显，反而引起了孙伟实的怀疑。
“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叫出影兽？难道说……”孙伟实眼睛猛然瞪大，怒道：“我懂了！”
余乐顿时崩溃：你特么怎么也懂了啊！
“我邪影派除了基本的驯兽法门之外，还有作为镇派秘典的夺兽术，专门抢夺他人圈养的兽类宠物。”孙伟实怒火中天道：“万魔祖师肯定把它传给你了。你大概是打算等我召出影兽后，先和它相处一刻钟完成考验，然后再将其夺走，反过来对付我们！对了对了！这也是你执意要我们考验失败后立刻前往极西之地的原因。”
孙伟实继续道：“前往极西之地闭关十年是个幌子。你真正图谋的是‘在此期间，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也就是说只要考验结束，你就可以驾驭影兽和赵雪璃一同追杀我们。而我们打不得，躲不得，只能拼命往西跑，最后被你们两人杀死！卑鄙！你真是太卑鄙了！”
其余三人闻言，齐齐精神一振，面露惊惧，也跟着骂了起来。
“无耻败类！”
“魔奸！”
“万魔祖师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把我们赶走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杀我们，何等冷血心肠！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余乐一时间都给骂傻了。
卧槽！你们这群杀人狂居然好意思骂我冷血啊！
而且我特么也没想杀你们啊！
“够了。”这时候赵雪璃开口打断了众人的大骂，她冷淡道：“既然孙伟实已经认输，那么按照契约，就是我们赢了。请各位依照契约所定，前往极西之地，闭关十年吧。”
“好好好。”残毒婆婆等人顿时眉开眼笑。
“不愧是剑仙子，就是大气。虽然你屠我满门，但论人品，我一直都是服气的。走了走了。”
四人鱼贯离开。
余乐瘫在椅子上，一脸憋屈。
好么！感情我折腾这么久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落了个肾虚的下场啊！
而赵雪璃见他这表情，想了想道：“你不用可惜。你要么低估了残毒婆婆等人，要么就是高估了我。就算他们不还手只是全力奔逃，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杀掉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余乐抿着唇：我又不是难受这个……
罢了罢了。
余乐叹息一声，试着站起来，发现休息了这么久后，他总算是有行动能力了。
“我去购置干粮等物了。”他说道。
“嗯。”赵雪璃点点头，接着又道：“等你回来后，我有话要和你说。”
余乐眉一皱，顿时警惕起来。
残毒婆婆那一波脑补，以及余乐一人逼退四名魔道高人的表现，显然极大影响到了赵雪璃的态度。
万一赵雪璃想要赶他走的话……
看来真正的难关现在才开始啊。他心想。
第十四章 试探
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余乐置办完东西，雇好马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用罢晚饭后，余乐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道：“好了，我们开始谈吧。你想说什么？”
“迷魂宗对我如此紧追不舍，是因为我杀了他们不少人，又破坏了他们的大计。可你知道他们的阴谋具体是什么？我又是如何破坏的吗？”赵雪璃道。
余乐摇摇头。
“迷魂宗曾发现一处上古修士遗留下来的秘境，而他们的大计就是破开秘境壁垒，获取其中的宝物。而我破坏大计的手段就是……”赵雪璃从怀中取出一枚拳头大的玻璃珠，“将那宝物夺走。”
余乐缓缓睁大眼睛。
当着别人的面抢东西。野啊姐姐。
“那秘境里共有两件宝物，只是我时间匆忙，只来得及取一件，就将其中危害较大的一样拿来了。”赵雪璃继续道：“此物名唤惑神珠。效用多且强。它可以辅助魔道功法修炼，强化魔道法术，甚至其中还藏了一门上古魔道秘籍。但它也有害处，它会惑人心神腐蚀心灵，令持有者魔性深重。若是落在迷魂宗手里，假以时日，必会诞生一名稀世大魔。”
“居然这么厉害么……”余乐盯着惑神珠，发现珠内似乎有一团黑墨涌动。
“我之前没和你说。”赵雪璃将惑神珠收起来说道：“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而且这珠子连我都能腐化，更别说凡人了。说了反而有害。但现在情况变了。”
余乐闻言精神一振，心想正戏来了。专心等待下文。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没有一丝隐瞒。”赵雪璃看向余乐道：“现在能把你隐瞒的事情告诉我吗？”
余乐：“……”
说了半天，感情是为了这个啊！
余乐顿时头疼起来。
他这情况没法说啊。说我是个穿越者，身上有个系统，来帮你的目的是为了不留痕迹地自杀？
不可能的啊！
而赵雪璃见状，再度误会了，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也不是纠结正邪名号的迂腐之人。你当时对残毒婆婆说的‘是正是邪，由人心决定，而非功法。’正和我心意。我杀人无数，但杀的也都是为非作歹之人。只要你没有心存歹意，我绝对不会对你出手。”
“我当然没有心存歹意。”余乐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糊弄过去，“我就是仰慕问剑门盛名，敬仰剑仙子为人，所以来帮你而已。”
“撒谎。”赵雪璃毫不迟疑道：“前半句是真的，但后半句是谎言。”
余乐顿时一惊。
我去！你不是铁憨憨么。怎么突然精明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会读心？”余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雪璃摇摇头道：“不会。只是修为到了我这个程度，多少会生出一些难以言明的直觉。”
“是么？”余乐皱眉。
但残毒婆婆他们好像没这本事啊。不然我也不至于屡屡否认，屡屡被无视了。
“话说残毒婆婆他们修为和你差多少？”余乐想了想问道。
“差了一个大境界吧。”
原来如此。余乐顿时懂了。
是他们实力太菜了啊。
但这么一来就麻烦了啊……
余乐思索了一番，最终决定，既然骗不了，那就不骗了吧。咱以诚待人。
“我向你保证。我绝没有任何想要害你的心思。”余乐很郑重地说道。
这是真的。虽然他跟着赵雪璃，纯粹是馋她危机四伏的处境，但主动推人进火坑这种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
“甚至如果有危险出现，我巴不得替你上阵。”余乐继续道：“至于隐瞒……我也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我同样能够保证，那些事情你知道与否，都不会对你有任何坏处。我不说……只是因为不方便说而已。”
赵雪璃注视着余乐，后者坦然相对。
良久后她收回视线，直觉告诉她余乐没有撒谎。
“好吧。谁都有难言之隐，你又做了保证。那我……”赵雪璃顿了顿道：“就相信你吧。”
“你不会后悔的。”余乐认真道。
“希望如此。”说完，赵雪璃看了看窗外道：“天色已晚，我们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余乐点点头，然后开始打地铺。
他一边打，一边期待赵雪璃会不会说‘地板不好睡，上来和我一起吧’，然而等地铺打完，赵雪璃都没发话，只能遗憾地躺下。
蜡烛被吹熄，客房里黑了下来，两人都闭上眼睛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突然响起‘咚’的一声闷响，把熟睡的余乐给惊醒了。
余乐猛地扭头看去，发现那枚惑神珠正在地板上，朝着他的方向滚过来。
他又看了看一眼床上，发现赵雪璃睡姿不雅，斜躺着。
乍一看，似乎是惑神珠不慎从赵雪璃怀里滚了出来。
余乐：“……”
不是，你这也太假了吧？
余乐在心里吐槽：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拼死拼活抢来的宝物给丢了，这种事情只有傻子才做得出来吧？而且还是发生在刚刚讲解完惑神珠效果之后。明明之前都藏得那么好。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是试探么。
不过……余乐眯起眼睛，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如果我将计就计真把这惑神珠给拿了会怎么样？赵雪璃她会不会直接一剑砍死我？
余乐顿时兴奋起来。
但旋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赵雪璃现在肯定醒着，一旦余乐偷走惑神珠，她肯定就马上醒来，然后以她的行事风格，必然不会立刻砍，而是询问余乐究竟是何居心。
然后余乐就头疼了。要说真话吗？我是为了引诱你来杀我？那立刻就违背了系统的规定。
那说假话？我就是馋你的宝贝，想要偷走？可无论余乐撒什么谎，都会被赵雪璃看穿。
最终真话假话都说不得，余乐只能来一句‘我不方便说’，就和之前一样。
当然这也够可疑了。换做正常情况，免不得要被砍。
但偏偏现在又不是正常情况。
余乐刚刚才以一人之力替赵雪璃挡下残毒婆婆四人的攻势，有恩与她。又在不久前，保证过自己绝没有害她的想法，甚至愿意替她送死。
因此赵雪璃面对余乐既奋不顾身帮她，又想偷走惑神珠的矛盾行为必然会感到混乱，陷入既不想杀他，又无法信任他的矛盾状态中。她又是个为人正派，恩怨分明的善良之人，做不出‘既然搞不明白那就砍死算了’的抉择。
最终极有可能会选择把余乐赶走。
这么一来，余乐就懵了。
折腾老半天，一朝回到解放前。都怪你手贱！
所以拿不得啊。
不过无视也是不行的。
赵雪璃会这么做显然还是对余乐有所怀疑。
就算这次无视了，那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还不如一次性搞定，让她安心算了。
于是他爬了起来，一边拿起惑神珠，一边嘀咕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然后他把惑神珠放回赵雪璃怀里，再帮她摆正睡姿，拉好被子，万事大吉后回去接着睡。
另一边，赵雪璃握了握怀里的惑神珠，心想：连惑神珠都引诱不了他。难道他真的不是别有用心？
次日，两人早早起来，用罢早饭后，坐上马车，离开了晋安城。
第十五章 第二波袭击
马车奔行了数日，临近黄昏时，前方路边出现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名唤福来客栈，是这条官道上唯一可以歇脚的地方。
无论是往来商队，孤身上路的行人，亦或是富家公子出游，经过这条路的，都会在这里停下。
也因此福来客栈平日里都颇为热闹，客栈门口总停着三五辆马车，客栈内总有人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并筹交错。
但今天状况似乎有点不一样。
马车来到客栈前，车夫四下看了看，发现附近一点人烟都没有，客栈大门则半掩着。
车夫正疑惑着，突然间无数脚步声交错响起，穿着统一服侍的人像虫子一样从各种角落里冒出来，将马车层层包围。
车夫顿时吓得浑身哆嗦。
“赵雪璃，出来吧。”
迷魂宗圣女水清媚站在最前端说道。
赵雪璃手握长剑，从马车上缓步走出来。
水清媚死死盯着赵雪璃，突然冷笑了一声道：“看来情报没有出错。那四个老废物，亏我还称呼他们是魔道前辈。本以为引他们过来对付你，是十拿九稳，再不济也该让你伤势再重上数倍。没想到居然真的连一招都没出，就被你逼走了。外人终究是靠不住，到头来还是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
赵雪璃环视四周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迷魂宗内法境以上的弟子全都已经到齐了。”水清媚眯了眯眼睛，充满杀气道：“六欲锁魂大阵也已经布置完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们的目标是我。和其他人无关，让车夫他们离开吧。”赵雪璃说道。
车夫大喜，心想这客人还是有良心的。
“喂！你给我等等！”余乐顿时坐不住钻出来道：“我不要走！”
车夫顿时大怒：这个客人就不是个东西了！
“接下来是修士之间真刀真枪地厮杀。”赵雪璃看向余乐道：“机敏机巧聪慧知识，各种旁门左道难以派上用场。你没有修为，留下来也帮不上我，只是白白找死。”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留下来啊！余乐心里大叫。
“而且你不用担心。他们杀不了我。”面对强敌，她反而越发淡然，丝毫不见客栈里为余乐担忧时的神情流露。
盖因她已经习惯了孤身对敌。反倒是别人为她遮风挡雨这种事情稀罕得多。
“好大的口气。”水清媚冷笑道：“还有那个猎户小子，别担心。你想走也走不了。”
她继续道：“既然当初那四个废物都知道用晋安城百姓安危威逼你妥协，我们又不比他们蠢，为什么不照板煮碗？放他们离开？为什么不留下来牵制你？”
“情况不同。我不是蠢货。”赵雪璃淡淡道：“在晋安城大开杀戒，即便是残毒婆婆等人也会招来麻烦。他们的目标只是我，因此我死后，他们不会动手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你不同。杀了这两个凡人，对迷魂宗毫无影响，还能避免走漏风声。我死之后，你必会杀死他们。”
“既然我妥协与否，他们都必死无疑，那我也就没必要妥协了。”赵雪璃继续道：“你若动手，我不会阻止。我只会挥剑杀光迷魂宗上下所有人，为他们报仇。”
水清媚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看来你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迂腐木头。”水清媚呼出一口浊气，一挥手道：“放他们离开。”
既然留着无用，不如扔掉，免得碍事。
反正只要能杀了赵雪璃，再追上去杀了他们也只是小事一件。水清媚心想。
车夫大喜，立刻调转过来，往回跑。
余乐见状一咬牙就想直接跳下来，结果遭到了系统警告。
在双方说得这么清楚的情况下，还要强行留下来。缺乏合理的动机，因此被判定为是自杀行为了。
余乐不甘心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回来接你？”
“一刻钟吧。”赵雪璃随口道。
“好，那我一刻钟后过来！”余乐喊道。
“呵。”水清媚闻言怒极而笑，“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一刻钟内杀退我们。六欲锁魂大阵，发动！”
此刻，在车夫拼命的挥鞭催促之下，马车已经跑出数百米远了。
余乐远远望着客栈方向，只看到无数法力凝结而成的恶鬼虚像从地下浮出，在空中盘旋，口中呜呜咽咽，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但下一刻数道洁白的剑光冲天而起，将恶鬼接连斩碎。
修士们的怒喝声开始响起。
再过了一会儿，距离远了，天色也黑了，凭借余乐的目力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余乐收回视线，在车厢里默默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探头对车夫道：“车夫，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有一刻钟吗？”
“大老爷诶！”车夫当即道：“现在还管什么时间不时间的啊？赶紧跑要紧啊。”
“不是，我还要回去的啊。”余乐道。
“回什么回啊！”车夫道：“一群人打一个，你的妻子怎么可能撑得住？节哀吧。”
卧槽！
余乐怒了：“你给我停下，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
“好好好，你回你回。”车夫无奈地停下来。
余乐立刻下车，朝福来客栈飞奔而去。
然而夜路难走，再加上余乐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之前车夫跑得太凶猛，距离拉得太远。
这种种因素下，余乐走了好久才回到了福来客栈。
但这拖延得恰到好处，当他抵达时，战斗正好结束。
福来客栈前的官道上尸横遍野，全是迷魂宗弟子的尸体。
而水清媚与赵雪璃两人则在上空交手。
余乐抵达时，两人正好往下落。
赵雪璃持剑稳稳站住，而水清媚则重重倒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水清媚脸色苍白似鬼，她不甘地瞪着赵雪璃道：“战力无双问剑门，剑仙子赵雪璃。好！很好！我服了。”
语毕，气绝身亡，死后双眼依然大睁。
而在水清媚死后，仿佛毫发无损的赵雪璃脸色突变，弯腰也吐出了大口气，气息变得紊乱。
她以剑撑地，缓缓坐下来。
“你……居然真的赢了啊。”余乐走过来目瞪口呆道：“这么厉害，你当初到底跑什么啊？”
“你居然真的回来了？”赵雪璃也很惊讶，随后她又解释道：“侥幸取胜而已。而且不知为何，这迷魂宗圣女说是宗内所有人都到齐了，但却不见少宗主的影子。”
“那你现在状况怎么样？”余乐关心地问道。
“伤势越发严重了。若是再来一次这样规模的战斗，我胜算只有两成。”赵雪璃叹息道。
余乐：“……”
这就是大佬的底蕴么。天天喊着重伤重伤濒死濒死，但居然还有可能赢啊！
啊。不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那赶紧进客栈休息吧。我扶你起来。”
“嗯。”
余乐把赵雪璃扶起来，慢慢朝客栈走去。
说来也幸运，一群修士就在门口打生打死，这家客栈居然还没塌，也就屋顶多了个洞。福来之名不假呀。
可就在两人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余乐突然察觉到肩上赵雪璃本来虚弱瘫软如棉花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
接着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到赵雪璃大喊一声‘躲开’，将他朝一旁推了过去。
下一刻，他看到剑尖从赵雪璃小腹刺出。
赵雪璃猛地挥剑往后横扫，但袭击者早有预料弃剑逃离。
“水清媚！”赵雪璃拔出腹中剑，寒声道。
“哈哈哈哈！”水清媚放声大笑，“我早知道自己拿不下你。六欲锁魂大阵也好，诈败装死也罢，全都是为这一剑做的铺陈。赵雪璃！你现在感觉如何啊？”
赵雪璃一手捂住伤口，长剑上泛起白光。
“呵呵呵。”水清媚却毫不恋战，果断地逃走了，“困兽犹斗，最是可怕。我就不奉陪了。我和少宗主在渡河口等你过来！”
话音落下，水清媚的身影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水清媚一走，赵雪璃再也撑不住了。
长剑脱手，往后仰倒。
余乐见状赶紧冲过去抱住了她，习惯性地想问‘还好吗’，结果发现她双目紧闭。
“卧槽！不会死了吧？”余乐顿时慌得一笔，赶紧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但看她小腹不断流出血，要不赶紧处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他当机立断，原地处理。
幸好这客栈里各种东西都有，赵雪璃当初从戒指里拿出来的药瓶也还在，一番处理后就成功止住了血。
随后他小心翼翼将赵雪璃背到客房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余乐能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了，他只能坐在床边，默默祈祷赵雪璃能撑过来。
第十六章 别瞎鸡儿展开啊。
一日之后，渡河口，迷魂宗临时据点。
水清媚风尘仆仆赶来，问道：“少宗主呢？”
有一弟子回答道：“还在闭关。”
“还在闭关？”水清媚皱眉道：“都已经闭关多久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就在这时，天地元气突然剧烈动荡，附近所有修士俱都心惊胆战，道心不稳。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据点最后方一间屋子轰然炸裂，一名黑衣男子冲天而起，豪迈大笑。
据点内的迷魂宗弟子先是一愣，接着纷纷醒悟过来行礼道：“恭喜少宗主出关！”
少宗主缓缓落下。
“恭喜少宗主出关。”水清媚先是行礼，然后迫不及待道：“少宗主，成功了吗？”
“嗯。”少宗主点点头道：“成功了。”
水清媚大喜道：“太好了！”
“我用秘法辅以药物催逼潜力，强行晋升道境，总算是把噬魂幡给祭炼成功了。”说完，少宗主神情一黯，“只是可惜伤了根基，估计终身都要困在道境一重天了。”
水清媚立刻道：“少宗主为迷魂宗付出的牺牲，大家都感恩戴德。”
魔道门派环境酷烈，一旦有宗门衰弱下来，立刻就会招来其他人的觊觎。迷魂宗本来就只有一名道境的老宗主，又被赵雪璃杀了，如果不尽快推出新的强势宗主，门派便会岌岌可危。
所以少宗主才如此拼命晋升道境，又拼命祭炼噬魂幡，全是为了尽快提升战力自保。
“而且少宗主不必绝望。别忘了赵雪璃手里的惑神珠，珠子里肯定有补救的法子。”水清媚又道。
水清媚这话是出自真心。迷魂宗内部环境同样酷烈。如果少宗主修为真的止步于道境一重天，那么水清媚她这辈子都别想晋升道境了。
一旦她升了，少宗主就会怀疑她是否会势大之后夺权，然后提前下手干掉她。
“确实。”少宗主点点头，不再苦恼，反而微笑道：“对了，想不想看看噬魂幡的威能？”
水清媚眼睛一亮，当即点头。
当初迷魂宗在上古秘境发现两样法宝，其中一样惑神珠被赵雪璃夺走，而另一样就是少宗主手里的噬魂幡了。
上古修士所用的法器，谁不好奇？
更何况必须要道境才能祭炼的法器，水清媚生平仅见。
“跟我来。”少宗主催动法力，飞身而起，来到了大江上方。
他手臂一展，手中多出了一把鬼气森森的黑幡。
道境法力源源不断涌入噬魂幡中，待得法力充满，少宗主猛然一挥。
滚滚黑气铺满大江，随后消散。
水清媚疑惑地看着江面，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下一刻大量死鱼死虾浮了上来，密密麻麻竟然把一截江面给塞满了。
水清媚眼睛骤然睁大，惊疑道：“少宗主，这是？”
“噬魂幡，顾名思义可以吞噬魂魄。”少宗主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笑容道：“而且还可以将魂魄化为精纯的法力反哺主人。哦！没想到居然能反哺这么多。”
少宗主忍不住又挥了一下，这次目标是附近的山林。
黑气横扫之后，漫山植被尽数枯竭。
法力反哺滋味令他上瘾，不由想到光是鱼虾植物就能这么爽，若是换成人该……
想着想着他就要对着据点挥幡。
水清媚见状一惊，赶紧阻止道：“少宗主！迷魂宗弟子所剩无几，杀不得啊！”
少宗主顿住，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收起噬魂幡，问道：“赵雪璃的情况怎么样了？”
“幸不辱命。”水清媚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很好。”少宗主眯起眼睛道：“而今我突破道境，又有噬魂幡在手。就算赵雪璃在全盛时期，我能跟她斗上一斗。更别说她中了你的计，伤上加伤，还能不能提得动剑都不知道。”
少宗主负手在后，豪气道：“等我杀了赵雪璃替老宗主报仇，再拿到惑神珠修补根基，必将带领迷魂宗更上一层，成为新的魔道五门之一！”
＃＃＃＃
与此同时，福来客栈内。
昏睡了一天后，赵雪璃悠悠醒来。
“你总算醒了！”一直守在床前的余乐大喜过望，“要喝水么？”
赵雪璃虚弱地点点头。
余乐立刻把准备好的茶水递过去。
喝了几口水后，赵雪璃脸色好了一点，她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整整一天了。”余乐回答道。随后他又担忧道：“你现在状况如何？”
赵雪璃闭眼内视，检查了一下情况，神情阴沉道：“很糟。”
“身体难以行动，法力彻底耗尽，已经是个彻底的废人了。”她叹息道：“现在这状况，单单是走到渡河口都是千难万难。更别说迷魂宗的少宗主和圣女还在那里等着，我现在决计不是他们的对手。”
“已经无计可施了吗？”余乐问道。
“不，还有一个办法，一个相当危险的法子。”赵雪璃抿了抿唇道。
“是什么？”余乐惊讶地问道。
“惑神珠中蕴含大量法力，如果我能将其抽取出来化为己用，便能迅速修复伤势，恢复部分修为，暂解燃眉之急。”赵雪璃神情肃然道：“只是此法极为凶险。惑神珠中蕴含的乃是魔道法力，与我正道功法水火不相容。抽取出来容易，但是引入体内，转化为正道法力却千难万难。”
赵雪璃顿了顿，缓缓道：“以我现在的状态，成功的可能性只有六成。”
“居然这么低……等等，六成！？”余乐瞪大了眼睛。
按照套路，这里不该是一成两成吗？千难万难，居然还有六成，你到底有多大佬啊！？
“是的。只是即便成功，根基受损也是在所难免了。”赵雪璃遗憾道。
“根基受损总比没了命要强。”余乐有气无力道：“你要现在就吸取法力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直接开始吸取法力吧。”赵雪璃艰难地盘坐起来，从怀中取出惑神珠。
余乐无所事事，就在对面坐着看她修炼。
只见赵雪璃摆了几个怪异的手势，右手成鹤，虚空一啄，往后一拉，便见一道漆黑气流从惑神珠中牵引出来，涌入赵雪璃体内。
随着赵雪璃手势不断变化，漆黑气流也逐渐变多变大，赵雪璃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看来进行得很顺利啊。余乐心想。
但下一刻，赵雪璃动作停顿，漆黑气流突然中断，她猛然睁开眼睛，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头垂了下来。
余乐被这突发情况吓得呆愣了数十秒才惊醒过来，慌忙过去问道：“喂，喂！赵雪璃，你还好吗？”
然而得不到回复。
他又伸手试了试鼻息，接着又按在胸口确认心跳，脸色顿时白得像雪。
他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望着赵雪璃，心里大叫。
卧槽！死了！？
第十七章 赵雪璃：我懂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余乐抱着头，一脸崩溃。
怎么会死了呢？说好的六成把握呢！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余乐越想越心烦意乱，站起来在客房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啊！？
赵雪璃死了，那护送她回归问剑门的任务自动报废，我也就没理由前往渡河口直面迷魂宗送死了。啊啊啊啊！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啊！怎么就这个时候恰好死了呢！
而在余乐咬牙切齿，悲痛欲绝的时候。
打坐而亡的赵雪璃紧闭的眼皮下，眼珠稍微颤了颤。
他是在来回踱步吗？脚步急促又沉重，显然心情十分慌乱。我死了，他反应居然会这么大，倒是有点意外啊。赵雪璃心想。
是的。赵雪璃没死。
她吸收惑神珠法力进展顺利，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差错，这一切全都是一场戏。
至于原因嘛……
其实赵雪璃身上的伤势远比她自己说得更严重，吸取惑神珠法力这一法子也没有她说得那么有效。
纵然一切顺利，最后能恢复的修为也寥寥无几，别说对上少宗主和圣女两人了，就算是最初来袭的张伟俊，她现在都打不过。
想要突破迷魂宗在渡河口的封锁，活着回归问剑门已是无望。
因此她想就算自己没法回去了，至少要把惑神珠送回去。
此物诱人入魔，邪异无比。若是存于世间，必然掀起无数灾祸，因此必须送回宗门，让门内高人联手将其摧毁。
而眼下想要将惑神珠运到问剑门，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兵分两路。
将惑神珠交给余乐，让他独自沿着另一条路回归问剑门。
而赵雪璃则前往渡河口，自爆所有根基元神法器法力，尽可能重创迷魂宗残党，让他们短时间内没法派出人手追杀余乐。
但这个方法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余乐……真的值得信任吗？
尽管一路上余乐各种奋不顾身，但他隐瞒自身意图的行为，让赵雪璃始终有些不安。最终她决定假死试探余乐的真心。
没人会对死人隐瞒事实。赵雪璃心想：余乐，说出你的真正目的吧。
而余乐仍在思考，并且越想越绝望。
为今之计，只能把赵雪璃随便埋了，然后带上惑神珠跑路了。余乐心想：惑神珠是难得的宝贝，我冒点风险把它带走合情合理。迷魂宗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所以肯定会来杀我。死亡危机依然还在，勉强还能设局。但问题是……
好慌啊！
余乐闭着眼，一脸苦闷。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运气就强得过分。胡乱射箭就能把隐身的敌人给打出来，随便乱喝下棋，不知怎么的就把四个似乎很厉害的修士吓跑。
所以他是真的怕啊。
害怕自己带着惑神珠钻进山林里以后，迷魂宗那帮人找到天荒地老都找不到他。毕竟迷魂宗全靠施加在赵雪璃身上的法术确认方位。没了这个发信器，他们真不一定能找到余乐。
说到底还是她死的不是时候啊！余乐愤怒地挥拳，心想：横竖都要死的话，你就不能迟点死吗？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我带着重伤的你去渡河口和迷魂宗众修士硬怼，这多么稳妥的死局啊！都快算得上是十死无生了。错过这次机会，我得等多久才能遇到第二回？偏偏、偏偏……
余乐越想越不甘心。
作为奋斗逼的他根本接受不了这种失败！
就因为太不甘心，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非常侥幸的想法。
就像赌徒输红了眼后，就总觉得自己下一把肯定能回本一样。
余乐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床上的赵雪璃，心想：她……真的死透了吗？
仔细想想初次见到这家伙时，她可是从高空坠落，砸塌了我的房子，结果还没死啊。随便敷了点药，休息休息就缓过来了。而且嘴上说着自己重伤难治，实力十不存一，结果打起第一个杀手，一剑就把人给秒了。
余乐接着想：后来虚得上床都要我扶，但是残毒婆婆等人来了，连跟她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再接着迷魂宗布下大阵埋伏她，结果怎么着？被打爆了。打完她还说自己可以接着打。再后来她又被偷袭刺了一剑，当场昏厥，我都以为她要不行了，结果睡了一天缓过来了。
都这么惨了。最后还掏出惑神珠来，说自己能从中吸取法力恢复伤势，把握居然还有六成！
余乐越想越觉得古怪：这家伙修为如何我不懂，但这个生命力是真的顽强啊。堪比小强了都。感觉把她脑袋切了，她都能活蹦乱跳上一星期。所以……
余乐注视着赵雪璃道：她真的死了吗？
余乐倒不是怀疑赵雪璃假死，而是他觉得说不定赵雪璃只是猝死，还可以抢救回来的那种。
“嗯。能救！说不定真能救回来！”余乐自我催眠般说道。
下一刻他大步走到赵雪璃面前，先拿起她怀里的惑神珠，正所谓恨屋及乌，对这导致赵雪璃死亡的玩意儿，他骂了句‘晦气东西’，扔到一边。
闭着眼睛的赵雪璃感知到这一幕，心里讶然。
他居然把惑神珠这么随便地扔到一边了？看来他千真万确对惑神珠毫无想法。那试探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不，不行。赵雪璃转念一想：还没弄明白他的真实意图。姑且再装一会儿吧。
下一刻，她又感知到余乐扶着她，让她平躺在床上。
一时间有些疑惑余乐想干什么。无论是搜身，还是拉去埋了，都可以直接来，没必要先躺平吧？
而此刻余乐搓着手，开始回忆前世的记忆。
猝死的急救方法是什么来着的？哦。好像是按压心脏？心肺复苏？可具体按哪儿？
余乐解开赵雪璃上衣，举着双手，迟疑了一下，心想着应该是直接按压心脏吧，然后就把手放在了左胸上。
余乐：“……”
好大好厚好软好……好碍事啊！一只手都抓不住，感觉根本不好按。
赵雪璃：“……”
他想干什么？我现在可是具尸体啊。虽然还热着，但是是尸体啊。
说起来据传世间有人癖好奇诡，只对死人情有独钟，活人则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难道说……赵雪璃心中惊疑：这就是他一直隐瞒的目的？他是对尸体感兴趣的怪人？所以才不肯说吗？
赵雪璃瞬间有了醒来的冲动，但又觉得不能这么草率，再谨慎一点比较好。
而这时，余乐深吸一口气，说道：“管他好不好按，总之先试试看吧。”
随后他双手发力，一下又一下按压。
赵雪璃：“……”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我看过的春宫图里似乎没有这种招式。而且感觉很糟，好像快被压爆了。难道这类人就喜欢把尸体胸压爆么？
而余乐也是越按越别扭，尤其看着胸在手里挤压变形的模样，都有点不敢再用力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一怔，一拍大腿道：“啊！我想起来了！不是按心脏，而是按胸口中央！”
他赶紧换了位置，这回按起来就正常多了。
他卖力地按压，口中唤道：“醒过来！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啊！”
赵雪璃听到余乐的声音一愣，顿时明白自己刚刚误会了。
原来不是在猥琐遗体，而是想要救活我吗？她讶然心想：不过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苏生法子。难道是……
赵雪璃身为境界高深的修士，对人体自然十分了解，也绝不是傻蛋。她知道人体内有心脏，时刻保持跳动，因此见余乐的行动，立刻猜到了原理。
他是在刺激心脏，想要使其恢复跳动吗？赵雪璃心想：真是简单而巧妙的办法。他是如何想到的？
赵雪璃对余乐的身世越发好奇。
余乐按压了好一会儿后，停了下来，擦擦额头的汗，喘一口粗气。
赵雪璃见状心想：已经放弃了么？毕竟在我刻意装死之下，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的。现在总该展露出真实意图了吧？诶？
赵雪璃突然感觉到余乐把她的头往右旋转，然后她就感到一根拇指伸进了她嘴里，将其口腔打开。
味道咸咸的。
接着又一根食指伸入，似乎想挖出什么东西来。
他、他他他，他这又是在干什么？赵雪璃有些慌了。
人工呼吸之前必须先清理异物。余乐一边干活，一边心想：幸好这一块我记得比较熟。
搞定之后，余乐又把赵雪璃头摆正，再将其抬起来，一只手捏住鼻子。
赵雪璃：“？？？”
他这又是什么花样？他不是要救活我吗？为什么捏住我鼻子？
与此同时，余乐用尽最大肺活量深吸一口气，然后俯了下去。
赵雪璃：“……！！！”
在口唇相触的瞬间，赵雪璃大脑一片空白。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这是……我可是第一次……没了？但，咦，可……
赵雪璃：“……”
沉默了一瞬后，她心中怒火滔天：看来他就是个喜欢尸体的变态啊！
她当即就要动手，可下一刻气流从余乐口中涌来，使得她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
咦？赵雪璃一愣。
紧接着她就明白过来了。
原理就和心脏按压一样。
心脏不再跳动，就在外部按压代替跳动。肺部不再呼吸，就往嘴里吹气代替呼吸。赵雪璃心情复杂地心想：他还是在救我。
只是这手法可真够羞耻的啊……她默默感慨。
余乐在做了两次工呼吸后便停下来，转过去再做胸口按压，按压了一阵后继续人工呼吸，这样不断循环，就是心肺复苏的整个流程。
余乐上下折腾，累得够呛。
赵雪璃被上下折腾，羞耻得有一瞬想要干脆就这么死了算了。
循环了六七次后，余乐看着仍然没有恢复生命体征的赵雪璃，面色难看。
根据前世记忆，这种情况已经可以判死刑了。
“电！对，电击治疗！不对。”余乐猛地精神了一下，然后又萎了下来，“没除颤器，又没电，电击治疗个鬼。”
他坐了下来，彻底放弃了：“已经没有能做的事情了。她死透了。”
赵雪璃如释重负，心想总算结束了。
相较之下，余乐则苦闷多了。
“死了。你怎么能死了呢？”余乐抱着头悲愤道：“我都还没死，你凭什么就死了啊！”
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明我这么努力！
赵雪璃心中讶然：他这话居然是真心的。
余乐继续喊道：“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没你拖后腿，我真心不觉得迷魂宗那群人抓得住我啊！
赵雪璃疑惑：为什么他会这么悲伤？
余乐捶胸顿足：“让我也死啊！”
赵雪璃万分不解与震惊：这话居然也是真的。难道……他真想跟我一起死？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赵雪璃思索着。
她理解不了余乐的行为。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赵雪璃试着从头开始梳理。
她回忆起与余乐最初的相遇。
余乐为她治疗，答应护送她回问剑门。而奇怪之处在于余乐说自己是仰慕赵雪璃行径，再加上为了重谢才帮助，可实际上这是谎言。但偏偏他又是真情实感想要帮忙。
接着是对抗张伟俊，然后在晋安城挺身而出面对残毒婆婆四人。
获胜后两人又进行了一番深谈。仍然很奇怪。余乐坦言自己有秘密，不愿意说，但又表示这秘密不会危害到赵雪璃，并且他还保证自己甚至愿意替赵雪璃而死，并且这是真话。
福来客栈前和迷魂宗大战一场后，余乐孤身归来，不见车夫影子。显然是车夫不敢回来，所以他自己一路跑回来的。
再加上刚刚的言行……
赵雪璃身体微颤，心道：我懂了。
因为只看到眼前事物，所以才这么费解。若是总览全局，那一切就都变得清晰了。
不，不对，不只是清晰，应该是显而易见，甚至是无比明显才对。
明显到赵雪璃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早想到呢？
这一切异常明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余乐他……
赵雪璃在心中幽幽叹息：分明是喜欢我啊。
第十八章 你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赵雪璃心绪杂乱，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幼年开始修炼，为求能在修行一道勇猛精进，甚至发誓一心侍剑，终身不寻道侣。男女情爱之事全是从书上学来的，一点实际经验都没有，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赵雪璃心想：我们此前毫无交集。所以……是一见钟情？在相遇的那一刻他就喜欢上我，并且愿意冒九死一生的危险护送我回宗门？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赵雪璃心中滋生。
而且他还不肯告诉我真相。是担心我会心有愧疚，将他赶走吗？赵雪璃又开始脑补起来：但这么一来，我或许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心意。难道他不会遗憾吗？还是说只要我能安好，其他一切他都不在乎？
赵雪璃越想越揪心。
这简直堪比她看过的一些苦情话本里的主角了。
赵雪璃心想：只是一次偶然相遇，只是寥寥数日相处，就能用情至此。没想到世上还有他这样至情至性之人。我、我该怎么办？
赵雪璃又纠结起来：我倒也不讨厌他，可是我已经发誓终身不嫁了。不过他用情至深，计谋过人。虽是魔道出身，但品行纯良，那番‘正邪存乎于心’的看法，极合我心意。相貌也算周正。虽然还是凡人。
但他是万魔祖师之子，自然天资过人，只要开始修炼，肯定能把这块补上来。我若要找一个夫婿，他大概是上上之选。可、可我发誓过终身不嫁了。
赵雪璃转念又想：但我发誓是为了精进修为，而现在我命不久矣，再守着这誓言也无意义，还不如打破算了。况且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回报余乐心意的其他法子了。但、但我发的誓……
赵雪璃纠结个不停。
其实她本来不会这样的。
她修行百年，锻造出的道心极为坚固，若是往常，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坚守誓言。之前前文说过，她的道心一直受惑神珠侵蚀，正是心神最弱的时刻，难免露出软弱之处，像凡人一样纠结。
只是剑仙子终究是剑仙子，短暂纠葛之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誓言破，则道心破。百年坚守，决不能毁于一旦。我赵雪璃可不是什么平凡女子！
在心里激昂地说完这番话后，她又叹息道：所以只能委屈余乐他了。
下定决心之后，赵雪璃便开始行动了。
毕竟她已经探明了余乐的秘密，没必要再继续装死下去了。
她先颤了颤眼皮，然后缓缓睁开眼睛，装作迷茫道：“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正在哀嚎的余乐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他缓缓扭过头看向醒来的赵雪璃，然后猛地蹦了起来：“卧槽！活了！？”
下一刻，他冲了过来，看着赵雪璃，急切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意识清醒吗？认识我是谁吗？”
赵雪璃注视着余乐的脸，突然感觉他好像变帅了。
“嗯。我很清醒。”赵雪璃说道。
余乐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按住赵雪璃左胸。
赵雪璃：“……”
“心跳也恢复了。”余乐激动地下意识用力握紧，“活了！这是真的活了！”
赵雪璃：“……能把手拿开了吗？”
“哦。抱歉！”余乐这才惊醒过来收回手，在狂喜之际又不由有些疑惑，“可怎么会活过来呢？心肺复苏不是失败了么？也没听说急救的效果还会延迟的啊？”
想不通的余乐便看向了赵雪璃，等着答案。
“这是……”赵雪璃则装出思索的模样，片刻后给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之前好像是不小心运气走岔了路，身体虚弱又受不得激，便假死了过去。直到身体自行调理好法力运行，这才清醒过来。”
“是么。”涉及到修炼这个陌生领域，余乐也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全盘接受了。
“总之活过来就好。”余乐兴奋无比，“那你现在修为恢复了多少？”
“寥寥无几。”赵雪璃摇摇头道：“所以渡河口这一关，我们必然是过不了了，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余乐肃然起敬。
不愧是大佬，想法一个接一个。
“是什么？”他问道。
“你带着惑神珠从另一条路回归问剑门，而我前去渡河口拖住迷魂宗。”赵雪璃认真道。
余乐的脸瞬间就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认真的？”
赵雪璃见状，顿时满心感动。
一听到我要牺牲自己，他就悲伤痛苦成这幅模样。这种深情，世间几位女子能够拥有？但我却只能冷漠拒绝，真是罪大恶极。唉，余乐，你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余乐则满心mmp。
我*****************
“惑神珠事关重大，必须送到问剑门。”赵雪璃轻柔劝道：“我知道你并不愿意，但为了黎民百姓，只能舍小义而取大义啊。”
“我不干！”余乐怒气值满槽，“什么惑神珠，什么黎民百姓，我才不在乎！”
赵雪璃闻言，轻轻捂住了口，秀目轻颤。
也就是说在他眼里，我比黎民百姓重要得多吗？话本小说里也曾有主角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只觉得他又傻又痴，没有胸怀。但原来真听到有人这么说，竟是如此令人感动！
而余乐见赵雪璃一副‘这人说什么呢’的震惊神情，误以为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顿时更加气了。
他气到说话不过脑子：“反正我一定要跟过去！”
“余乐，你要冷静。”赵雪璃劝道：“跟我过去只是白白送死啊。”
辜负你的感情已经让我心如刀绞，我不能再带你送死了。
“我不管！”余乐猛一挥手道：“什么惑神珠，什么世道，什么迷魂宗，什么问剑门，别跟我讲这些。实话跟你说，这一切我全都不在乎。无论什么理由，都别想把我从你身边支开！我们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绝对不允许你妨碍我的自杀大计！
“唔！”赵雪璃闷哼一声，捂住心口，一副破防了的模样。
够了，余乐，够了！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第十九章 只能以身相许了。
赵雪璃深呼吸，在心中大喊。
赵雪璃！你要把持住啊！不能被他迷惑。要坚守道心，要坚守誓言！
而余乐见赵雪璃突然一副犯病要死的模样，生怕她又死了，赶紧凑过去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赵雪璃心头一暖：他总是这么关心我……
但下一刻她猛地惊醒，心道：好险，差点又迷失了。默念宗门功法要领，平静心神吧。
然而因为她不回应，导致余乐更担心了。而余乐一担心，就凑得更近。而他凑得更近，赵雪璃就更难平静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她在心里大喊。
“没事，我没事。”她只好艰难地开口，“我有点口渴了。能帮我倒杯水吗？”
“诶？”余乐眨了眨眼睛，然后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转身去倒水了。
赵雪璃这才有了喘息的空闲。
赵雪璃早年修行，曾有一次心魔入体的危机。无尽幻象在脑中浮现，暗藏的七情六欲尽数被勾出，心中时时刻刻都杂念丛生。
她固守本心与心魔对抗了七天七夜，方才度过危机。
这曾是她人生中经历过最可怕的道心考验。
但现在不是了。
她发现余乐比心魔难对付多了！
恋爱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事啊。难怪师傅会告诉我若想攀至顶峰，最好一心侍剑，不沾男女情爱之事。可惜我还是不小心中了招，也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撑住。赵雪璃忧心忡忡。
而与此同时，余乐一边倒水，一边在心里思索赵雪璃的异常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被我气得差点抽过去了吧。余乐心想：平心而论，我现在是挺无理取闹的。毕竟没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却又硬要跟着送死……咦？
余乐突然惊醒过来，发现不对劲。
我这么无理取闹，为什么系统没有警告我啊？
赵雪璃兵分两路之计合情合理，并且已经明说此去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余乐还要强行跟着赵雪璃一起去，是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系统应该会警告才对。
难道这玩意儿出bug了？余乐心里猜测。
于是余乐在心里唤出系统，询问详情。结果居然得到了‘两人合流仍有一线生机，不算必死。同时，余乐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冒险，因此不算违规’这样的答案。
余乐当即确认，这破玩意儿出故障了。
足够充分的理由？
是啥呀？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没有追问，生怕刨根问底后，反而让系统反应过来，把bug修复了。那他就亏了。
但这回是余乐猜错了。
系统并没有bug，只是它没有神智，因此所有的判断都非常机械僵硬。因为余乐说话时，没有声明自己的动机，所以它就收录余乐与赵雪璃的对话，再放到数据库里对照，自行判断动机。
最终判断出了和赵雪璃一样的结论。
余乐恋爱入脑了。而根据数据库里的资料，这种情况下男人干出啥事都不稀奇，所以理由很充分。
余乐转身，把热水端给赵雪璃道：“能拿住吗？需要我喂你吗？”
赵雪璃听到后半句，心神一荡，差点就‘嗯’了出来，所幸悬崖勒马，撇过头，不敢看余乐，道：“我自己来。”
余乐：“……”所以她这是气还没消吗？
喝完热水后，赵雪璃长呼一口气道：“余乐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
余乐一听这话，顿时更确认赵雪璃是因为他之前的激动发言而生气了，于是他点点头道：“嗯。我会冷静的。我刚刚确实失态了。”
“那就好。”赵雪璃松口气，她心想余乐会说出之前那番话，除了有爱慕她的成分以外，应该也有一部分是气血上头了。如果平心静气好好和他谈的话，肯定能劝住他。
“余乐。”赵雪璃斟酌着词句。她本想一开始来个狠的，直接说‘如果惑神珠落入贼人之手，我会死不瞑目。’逼迫余乐答应兵分两路之际，但她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妥。
赵雪璃心想：万一余乐含泪答应，把惑神珠送到问剑门之后，就直接自杀殉情怎么办？他这么深情，说不定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于是她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来呢？”
直指核心关键，这就是赵雪璃的想法。她觉得只要余乐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就会发现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然后她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把他顺利劝回去了。
而余乐闻言后露出的苦恼神情，更是让她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他天资聪慧，自然能立刻想通其中关键。现在的苦恼纠葛，应该只是还不肯放弃吧？赵雪璃心想。
余乐一脸头疼，心想：麻烦了，我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混过去呢？还有她干嘛一脸怜惜地看着我？
不过时间紧迫，后一个问题在他脑中只是一闪即逝，全副精力集中在前一个问题上。
肯定不能说我是跟着送死去的。余乐心想：然后这个目的还必须紧扣主题。不能让她想出别的法子绕过去。可是她就是去送死的啊，有啥事是我必须跟过去才能做的？唔，等等。
余乐眼睛一亮，有了想法。
但他没有立刻脱口而出，毕竟赵雪璃有测谎功能，所以他斟酌了一番后才说道：“你独自一人前往渡河口必死无疑。我们两人一起去还有一线生机。”
赵雪璃一怔，脸上露出极惊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神情。
“你、你……”话刚出口，已经是颤音连连，赵雪璃喃喃道：“你不顾惑神珠祸乱世间之危险，也不管自己的性命，一意与我一同赴死，就是为了，就是为了替我博得这渺茫的生机？”
余乐微笑不语。
赵雪璃见状，便自然而然地视作默认。
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
“从来没有……”她喃喃着。
赵雪璃虽然是了不得的大修士，还闯出了‘剑仙子’这样的名头。但问剑门规矩森严，她的师傅更是古板严厉，从不宠溺。赵雪璃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总有些人比她重要，总有些事比她优先，总有些规矩比她更大。
所以她必须在某些人面前退让，为某些事拼命，遵守某些规矩。
从来没有人……她心中呢喃：将我的性命摆在世间一切之上。
“余乐。”她望着对方道：“你不想我死吗？”
这个可以回答，余乐点点头道：“当然了。”
“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
“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赵雪璃脸颊飞速染红，她在心里下了决定。
誓言，不守了！
惑神珠，也不管了！
去他的道心！
我降妖除魔几十年，临死这几天就让我放肆一把吧！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赵雪璃注视着余乐道：“就让我们不顾一切去博那一线生机吧！”
“我会尽全力让你活下来的！”余乐说道。
不再纠结，也不再去管黎民百姓之类的事情后，赵雪璃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几乎是同一时刻，又感到深深的失落。
因为这样的时刻只剩下寥寥数日而已。
所谓一线生机，虽然口中喊得响亮，但赵雪璃并不真的抱有希望。
明明好不容易下决心破了誓言。赵雪璃遗憾地心想：却没法和余乐长相厮守，只能相处一两日。唉。罢了。那么至少在这一两日里尽量弥补遗憾吧。
说起来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赵雪璃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她看过的言情话本不多，寥寥数本而已，书中男女主互动无非是私下情话，然后赏花踏青，在灯会相遇之类的。
可她卧病在床，两人又身处在渺无人迹的官道客栈上，似乎什么都干不了啊。
不对。赵雪璃突然灵光一闪：还有一件事情能做。
她注视着余乐，心想：他对我这么好，所以跳过求婚婚宴之类琐事，先洞房也没什么吧？
第二十章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当然婚礼之类的事情，不跳是最好的。只是眼下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精力去准备那些东西。
硬要搞的话，估计也只能点两根蜡烛，然后磕个头走个过场了。
赵雪璃身为问剑门修士，对这些凡俗礼节本来就不上心，更别说还简化成这样，不如干脆跳过算了。
但紧接着，赵雪璃又遇到了一个难题。
可我……该怎么开口呢？她心想。
以她在这方面为数不多的知识来看，这事似乎都是男方主动提，女方犹豫接不接受，从没有反过来的。所以她只能自己琢磨。
先从常识出发，这事肯定不是说的太直白。必须委婉一点。可如何委婉的说呢？
赵雪璃再度回忆她看过的那几本话本，突然想起里面穿插在关键戏份里的几首诗，心想这样或许能行。
“余乐，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耿直的赵雪璃开口道。
因为这话题起得太生硬，余乐人都懵了一下，心想怎么突然就要吟诗了？
他思索了一下，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明天就要去闯死局，所以准备来首豪迈的诗来鼓舞士气？估计就是这个了。
“哦。”于是他搭腔道：“是什么诗？”
赵雪璃语气平静，毫无起伏道：“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吟完，赵雪璃又问道：“怎么样？”
余乐：“？？？”
这诗……豪迈吗？我怎么听得不太对劲啊？
一时间摸不透对方想什么，余乐便谨慎地应付道：“还行？”
赵雪璃闻言皱眉道：“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余乐：“……”我就挺懵的。
“其实我又想起了一首诗。”赵雪璃顿了顿，决定再试一次，“二八娇娆冰月精，道旁不吝好风情。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怎么样？”
余乐都快一脸地铁老人jpg了。
你到底想干嘛啊喂！他在心里大叫。
“也不错？”他表情古怪道。
赵雪璃：“……”
她在心里咬了咬牙，决定再试试。
“妙外不容言语状，娇时偏向眼眉知。何须再道中间事，连理枝头连理枝。”
“挺好。”
“仙子娇娆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罗茵。情深既肇桃源会，妙蹙西施柳叶颦。”
“真不错。”
“寸心独晓泉流下，万乐谁知火热中。信是将军多便益，起来却是五更钟。”
“你挺有文采的呀。”
赵雪璃：“……”
……
……
一番对话下来，两人都累得够呛。
赵雪璃是心累，余乐是脑累——他一边回应，一边思考赵雪璃到底啥意思，但死活想不出来。
要是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就作罢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但赵雪璃她不一样，她讨厌半途而废，并且非常耿直。之前这一套已经是她委婉的极限了。既然没有用，那她也就不搞了。
“余乐。”她唤道。
“又怎么了？”余乐一脸头疼道。
“跟我洞房。”她说道。
“哦、ha……”余乐下意识答应，但‘好’字才说到一半，猛然惊醒过来：“你说什么？”
“跟我洞房。”赵雪璃重复道。
余乐嘴巴缓缓张大，大到让人担心下巴会不会脱臼。
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他在心里咆哮：先是莫名其妙吟诗，然后又莫名其妙就要洞房……卧槽！我反应过来了。那些诗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但你突然就要洞房是干什么？
迟疑了又迟疑后，余乐实在忍不住心中疑惑，询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赵雪璃沉默了下来，觉得这或许该解释一下，便说道：“余乐，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水性杨花的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做。若是平时，我断然不会如此行事。只是明日我们便要前往渡河口与迷魂宗死战，我……想在此之前尽量填补遗憾。”
余乐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这就可以理解了。余乐心想：不少漫画小说里不都有这样的桥段么。男/女角色遭到生命威胁的时候，便坐地哭喊‘我不要死啊。我连初吻/处体验都还没有过呢！’
余乐接着想：赵雪璃虽然被我说服了，想要闯一闯渡河口，但显然心底里还是比较绝望的。她为人又正派，估计也没享乐过，所以会有这种念头也正常。话说这种‘大战之前先来一发’的几十年前硬汉作品经典桥段，没想到居然在仙侠世界里给碰到了啊。真是神奇。话说我要帮她吗？
一般情况，余乐是不会有这种犹豫的。妹子都主动邀请了，你不上你有病啊。
但偏偏现在不是正常情况。
赵雪璃本就重伤，又腹部中剑，就算稍微吸了点惑神珠的法力，仍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让余乐很担心，真要来的话，会不会干到一半，赵雪璃就暴毙了啊？那留下来的心理阴影一辈子都去不了了。
所以余乐犹豫了好一番，又不好直接拒绝，便道：“洞房当然可以。但你身体吃得消吗？”
赵雪璃完全没想到这一茬，疑惑道：“这对身体负担很大吗？”
随后没有实战经验的赵雪璃三度回忆话本内容，发现话本里完事后，都会用‘不堪鞭挞’‘软成一团烂泥’形容女方，似乎负担确实挺大的。
“应该是挺大的吧……”同样没有实战经验的余乐回忆生理知识，据说妹子第一次后好像头天路都走不了来着的。
“那有负担不大的办法吗？”赵雪璃又问道。
余乐：“……”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只折腾上半身，那肯定负担就小了。但那能算洞房么？
赵雪璃见状，便知道余乐也没办法，但倔强的她仍不肯放弃：“能不能行总要做过才知道，我们来吧！”
余乐直接在心里‘卧槽’了一声，心想：姐姐你是不要命了啊！平日里到底压抑成什么样了？
但他不可能真的助她自杀。因此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就先只蹭蹭不进去，看看情况。状况良好就继续，不行就算了。怎么样？”
说这话时，余乐心情复杂。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有天居然会对妹子说这种话。
“什么叫只蹭蹭？”赵雪璃好奇地问道。
余乐：“……”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们干脆直接实操吧。”他说道。
随后他起身，关上窗户，拉下床纱，开始实操。
第二十一章 战斗开始
一段时间后，两人肩并肩躺在床上，表情都有些微妙。
“我们这算什么？”她问道。
虽然蹭得挺舒服的，但她所知道的洞房似乎不是这样的。
余乐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
没想到我的第一次居然这么不上不下……话说这能算是第一次吗？他心想。
尽管开始时，他声称‘我就蹭蹭我不进去’，但就和每一个说这话的男人一样，蹭着蹭着他就满脑子只想进去了。
然而赵雪璃的身体状况远比两人预想得还糟糕，别说进去了，就是光蹭她都快撑不住了。以至于到了后面，连蹭都没法蹭得随心所欲，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来，折腾了老半天才勉强告一段落。
“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因此憋了半天，他憋出这么个回答来。
赵雪璃轻蹙眉头，想了想问道：“那这是一般男女之间会做的事情吗？”
“我想应该不是……”余乐答得不太确定。
主要是他不太了解这个世界风气开不开放。要是这里开放得跟前世欧美似的，那这种程度估计就跟跟人约吃饭差不多了。
“那我们这能算是半个洞房吗？”赵雪璃又问道。
余乐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赵雪璃老用洞房指代那事，难道她还会害羞吗？
不过这种琐碎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即逝，他回答道：“算吧。”
“那就好……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这样了。”赵雪璃闭上眼睛，道：“余乐，等成功回归宗门后，我们再做完剩下的一半吧。”
余乐闻言笑了笑，心想要是真能活下来，你估计都要后悔死今天的事情了哦，哪还会想着做完剩下的。
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煞风景，而是点头道：“嗯。”
接着他又道：“对了。惑神珠里的法力，你第一次吸出了差错，所以效果不佳，但我们可以再来第二次啊。第二次小心一点，多吸一点，说不定身体能好得多一些。”
赵雪璃愣了愣，突然想起来余乐会说这话，是因为她之前撒的谎。
所以她只好思索了一下，圆谎道：“不行的。惑神珠里的魔道法力比我想象得还要难缠，而且我头次吸取法力，似乎触动了珠子里的某些禁制，法力被锁住，再也没法吸出来了。”
赵雪璃这段话真假参半。前半段是真的，从惑神珠中吸取法力的难度确实比她一开始以为的要高，简直就好像珠子本身有意识在抗拒一样，至于后半段就是假的了。
她现在吸不得，纯粹只是已经到了吸收转换魔道法力的上限了而已。
“是么……”余乐有些遗憾。
他本还想如果赵雪璃身体能多恢复一点，说不定就能当场把后半部分给完成了。
“余乐。”赵雪璃这时又唤道。
“嗯？”
“能抱住我吗？”她说道。
赵雪璃说这话时，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弱，让余乐愣神了一瞬。
他注视着赵雪璃苍白虚弱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一件理所当然，但之前一直被忽略的事情。
于他而言，死亡只是一段崭新灿烂人生的开始，因此他毫无惧怕，甚至满心期待。
但对于赵雪璃，死亡却只是一切的终结。更何况她在余乐的蛊惑下，放弃了自己一直坚守的理念，不再考虑黎民百姓，纯粹为自己而战。
余乐不由想此刻的赵雪璃是什么心情？当她死去的那一刻又会是什么想法？她会痛苦吗？会悔恨么？会为自己做出的自私决定感到羞耻么？
余乐心中突然充满了怜惜。
他缓缓抱住赵雪璃，心想如果明天能发生奇迹，他死了，而赵雪璃能活着回归宗门就好了。
就这样，两人紧挨着沉沉睡去。
外界天色逐渐昏暗，被余乐随手丢到一边的惑神珠，其内部突然闪过一抹妖异的光芒。
＃＃＃＃
次日，两人醒来。
休息了一晚，赵雪璃的状况稍好了一点，虽然仍然没法下地走路。
余乐给人穿戴好一副，又用客栈里的粮食、水和厨房做了早餐，顺带让赵雪璃也吃了一些。
随后余乐整理好行李，背上赵雪璃，离开客栈，朝渡河口走去。
一连走了数日，一条滚滚大江出现在两人视野的极限中。
而在大江前，迷魂宗余下所有人齐齐出列。
一身劲装的少宗主和长袖飘飘的圣女水清媚站在最前面。
“赵雪璃。”少宗主长声道：“本座在此恭候多时了。”
赵雪璃没有回应，她示意余乐放下她来，然后她拿出随身佩剑，态度再明确不过。
少宗主打量着赵雪璃，确认水清媚没有骗他，赵雪璃确实已经重伤虚弱到了极点，心情顿时愉快无比。
看她这脚步虚浮，气血不畅，连剑都拿得费劲的样子，我只用一根指头都能碾死她。少宗主心想。
然而心里想这么想着，表面上少宗主却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可惜了。本座神功大成，本想和你公平对决，看看究竟孰强孰弱。但你伤重至此，赢了你也不算什么。唉。”
“如果我没有受伤，修为无损，你只会立马逃跑。”赵雪璃面无表情道：“当初我闯入秘境，迷魂宗宗主联合诸多长老围攻我，唯有你不敢上前，捡回了一条命。”
少宗主脸色骤然涨红，表情迅速变得狰狞阴狠起来。
“看来你是急着想死了。”少宗主取出噬魂幡，咬牙切齿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我会一根根把你的骨头剔出来。”
赵雪璃没有说话，她持剑一步步靠近。
“其他人都不要插手。”少宗主一挥手，止住跃跃欲试的其他人，说道：“本座一个人对付她。”
“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雪璃已经是风中残烛，因此谁也没有异议。
少宗主朝赵雪璃走去。
步伐匆匆。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最终。
赵雪璃挥剑直刺。
战斗开始！
第二十二章 我就问怎么活！（得意）
少宗主挥动噬魂幡迎了上去，与赵雪璃战作一团。
交战双方，一方阴风阵阵，煞气逼人，一方剑光凌厉，寒芒四射。
灌注法力的黑幡与长剑每一次碰撞，都会激荡起令人牙酸的震响。
随着战斗的持续，双方动作都越发快了起来，身形皆化作肉眼难以看清的残影。
但赵雪璃终究是重伤在身，难以持续这样高强度的战斗，没一会儿便气力法力尽数耗尽。
少宗主趁机全力进攻，一掌打在赵雪璃身上。
赵雪璃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掌，吐血倒飞而出，长剑脱手飞出，落在数丈外的地面上。
“哈哈哈哈！”少宗主负手在后，豪迈道：“问剑门，不过如此！”
余乐赶到赵雪璃身边，将她扶起来。
“果然还是打不过他啊。”赵雪璃叹息道。
“所以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不要试了。”余乐说道：“你硬要先试一次，害得自己伤更重了。”
“我只是想如果我侥幸能赢的话，那至少就不用你去冒险了。”赵雪璃说道。
余乐：“……”好么，那幸好你没赢。不然我的自杀大计又要毁了。
“可惜，现在只能全靠你了。”赵雪璃道。
这时少宗主缓步走来，调侃道：“好一对狗男女，死到临头还有这么多悄悄话说。可惜本座没闲心听你们说这些，剩下的话到了地府再说吧。”
话音落下，少宗主就要挥幡。
然而这时余乐说了一句话，只一句就让少宗主停下了手。
“惑神珠不在我们身上。”
少宗主皱眉看向余乐道：“你什么意思？”
余乐微笑。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手段。
起初的余乐一心想死，所以只想着如何前往渡河口，从没想过到了渡河口之后该做什么。然而在客栈那一晚，突如其来的醒悟与怜惜，改变了他的心态。
他不想赵雪璃死掉。
他当时虽然在心中祈祷奇迹，但他本质上是个极其务实的奋斗逼，从不依赖奇迹。所以在随后的数日路程上，他一直思考如何保住赵雪璃的性命。
在绞尽脑汁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赵雪璃之所以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除了重伤以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必须运送惑神珠。
如果能把惑神珠丢掉的话，那赵雪璃的生还几率就会暴涨。但这提议并不现实，毕竟在赵雪璃眼里，惑神珠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因此是死路。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在余乐的蛊惑下，赵雪璃已经决定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也就是说惑神珠可以抛弃了。
死路变活了！
“惑神珠不在我们身上。”余乐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我把它藏起来了。你如果杀了我们，那就永远拿不到珠子了。”
少宗主闻言愣了愣，突然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来，就像在看小丑耍把戏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让我们两人离开，我告诉你惑神珠藏在哪里。”余乐说道。
“呵。”少宗主先是憋不住了一样发出一连串笑声，“哈哈哈哈哈！”
“就这？就这？”少宗主一脸嘲讽，“靠这么简陋的手段就想救回自己的命？把惑神珠藏起来？可你能把它藏在哪儿？无非藏在沿途道路中。可我对你们近日路径一清二楚，只要派遣人手沿途全找一遍，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惑神珠找出来。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你找不到的。”余乐笃定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少宗主讥讽道。
“我是在晋安城脱手惑神珠的。”
“哪又如何？”少宗主挑眉道。
“我把它交给了一位商队领头。”
少宗主脸上的表情一僵。
“我没告诉他这是什么，只是给了他一笔钱，委托他把这枚珠子送到延留国。他说路途遥远，自己这一趟去不了那里。我说没关系，他可以中途转托其他人继续运送。于是他答应了。”余乐继续道。
少宗主眯起眼睛道：“胡说八道！这种做法，连你自己都拿不回惑神珠。谁知道他会不会私吞了珠子，或者转卖了，或者不小心丢掉了。就算他老实忠厚，可转托的人又是什么品性谁能保证？更何况延留国距离此地有数万里远，途中难免会有意外，这跟丢了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我知道那名商人的名字长相，也知道他们的路途目标。只要我们及时回归问剑门，派人顺藤摸瓜地搜寻，只要运气别太差，总能找回来的。”说完，余乐耸耸肩道：“当然，如果时间拖得久了，那确实是找不回来了。”
“我还是不信。”少宗主又道：“晋安城里有我们的眼线。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你确定吗？”这回轮到余乐嗤笑了，“你确定你的眼线能想到赵雪璃会把重要的惑神珠交给我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凡人吗？你确定你的眼线能猜到我居然敢把惑神珠委托给素不相识的商人吗？如果他想不到的话，那么你确定你的眼线能发现我这么做了吗？”
少宗主面色阴沉了下来。
“没想到你这凡人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片刻后，少宗主阴冷道：“但赵雪璃是杀害老宗主的凶手，就这么放过她，我怎么对得起老宗主的栽培？”
哇。这逼也太不要脸了。余乐在心里惊叹：你要真这么在乎老宗主，你当初就该战死，而不是当逃兵了好么！
不过吐槽归吐槽，表面上他还是要配合少宗主表演的。
“杀了赵雪璃只能出气，无益于迷魂宗发展。而惑神珠却可以造就一批强者，哪个更重要一目了然。想必老宗主泉下有知，也只会欣慰你做得很好。”余乐说道。
“嗯。你这话倒也没错。”少宗主点了点头，随后道：“那么我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什么？”
“你的心智如何？坚固否？”
“嗯？”余乐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迷魂宗虽然不像嫉恶门一样擅长酷刑拷打，但一些基本的手段还是会的，再加上门内诸多针对魂魄的邪异法门。哪怕是灵境修士落到我手里，不出半月就会屈服。敢问你的心智如何？撑得过我的拷问吗？若是撑不过……”
少宗主挑眉道：“那我又何必和你做交易？”
余乐神情森然道：“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立刻自杀。”
“呵。区区凡人，在我面前还妄想自杀？”少宗主嗤笑道。
“那我出手呢？”赵雪璃这时道。
少宗主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说道：“我不会就这么放你们离开的。如果你们撒谎或者耍什么小手段，那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你可以用固神契定术。”余乐道。
“然后像残毒婆婆他们一样灰溜溜地离开吗？”少宗主嗤笑道：“固神契定术这种东西，能玩的花招实在太多了。魔道里谁不知道这东西不可靠？况且我始终觉得你这话不问题。以赵雪璃的心性，实在很难想象她会让珠子离身。你该不会是在撒谎骗我？”
“别傻了。”余乐翻了个白眼，“我们明知道打不过你，怎么可能还带着珠子过来？那不是眼巴巴地过来给你送珠子送人头？赵雪璃是一心卫道，但她又不是傻子。还有……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那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个各退一步法？”少宗主问道。
“你放赵雪璃离开，我留下来带你去找惑神珠。”余乐道。
“什么？”少宗主一愣。
“什么！？”赵雪璃震惊地看向余乐。
“当然真这么做的话，你必须用上固神契定术，保证迷魂宗不会去追杀赵雪璃，还要保证找到惑神珠后，会放我离开。”余乐说道。
“余乐，这和你之前说的不……”赵雪璃一脸着急，但说到一半，就被余乐打断了：“安静，不要妨碍我。”
少宗主扫视着余乐两人，认真思考起该怎么办。
惑神珠不在他们身上应该是真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可能真带着珠子来送死。少宗主心里思索：问题在于藏在哪里了。如果这猎户没有撒谎，惑神珠真被商队拿走了，那就必须答应他，尽早获得情报。如果这猎户撒谎，那么惑神珠八成藏在沿途上，发动人力找就是了。
亦或是只有赵雪璃知道商队情报，但根据眼线的汇报，赵雪璃在晋安城足不出户，没有和任何商队接触过。这种可能可以排除。
这么一来，无论他是真是假，答应他都是最稳妥的选择。毕竟如他所言，惑神珠要比赵雪璃的性命重要多了。除非惑神珠就在赵雪璃身上。
“行，我答应你。”想清关键之后，少宗主说道：“不过我必须先搜身赵雪璃。”
“没问题。”余乐干脆地答应下来，“但不是你来吧？”
少宗主招招手，让水清媚过来。
赵雪璃默默接受了搜身，甚至连储物戒指都被取下来，主动解除禁制，让水清媚探查里面的情况。
“放心了吗？”余乐问道。
“放心了。”少宗主又看向水清媚道：“劳烦圣女带赵雪璃到渡河口，让她独自坐船离开。”
水清媚点点头，扶起赵雪璃。
“余乐……”赵雪璃转头看向对方。
余乐只是笑了笑，说道：“剩下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不要回头。”
“还有不用担心我。”他顿了顿，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赵雪璃点点头，跟着水清媚离开。
与此同时，少宗主发动了固神契定术。
余乐看了看契约内容，大部分都没什么，唯独违约惩罚这一块，上面特意注明余乐违约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优待是怎么回事？”他讶然道。
“优待？”少宗主笑了，“这可不是优待。而是因为违约而死，未免死得太轻松了。还不如去掉惩罚，让本座亲自出手，一点点把你炮制成人彘。”
余乐不寒而栗。
妈耶，看来这回要死得很煎熬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签了契约。
“行了，告诉我惑神珠在哪里。”少宗主说道。
“别急。”余乐歪着头看向远方的赵雪璃，“说不定今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让我目送她离开先呗。”
少宗主撇撇嘴，大概是觉得在这种细节上讨价还价太丢份，所以就默认了。
余乐看着赵雪璃上了一艘小船，然后那艘船如离弦之箭般飞快地窜出去，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卧槽！”余乐惊了，“好快的船！”
“我们修士用的船当然和凡人不在一个层次。”少宗主说道：“够了。她已经离开那么远了。现在我们想追也不一定追得上，该说了吧？”
“再等会儿再等会儿。”
“……”少宗主。
“我已经不想等了。”他道。
“就等半柱香。”余乐讨价还价道。
“快说！”少宗主怒道。
“好吧。”见拖不下去了，余乐无奈放弃。
“惑神珠到底在哪儿？”少宗主问道。
“其实吧……”余乐一脸假装出来的不好意思，“我骗了你。我压根不打算告诉你惑神珠在哪里。”
少宗主眼睛缓缓睁大，面容逐渐扭曲，狰狞得仿佛恶鬼。
而余乐则缓缓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完美结局达成！
顺利送赵雪璃离开，暂时没有让惑神珠落入迷魂宗手中，以及最重要的身陷绝境。
我，余乐，一介凡人，手无寸铁站在一群修士面前。地方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会有外人干扰。
这群修士又因为刚被我戏耍过一通，怒气值满槽，满脑子只想弄死我。
这么绝望的境地，我就问怎么活？
我就问怎！么！活！
来呀！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强得莫名其妙的运气，你来呀！再来翻个盘给我看看啊！
余乐信心十足。
第二十三章 你他妈会死的啊！
少宗主感觉自己此刻正处在有生以来最愤怒的时刻。
哪怕是当初赵雪璃单枪匹马闯入秘境大杀特杀，他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一个凡人。他在心里咬牙切齿：我居然被一个凡人给耍了！我！堂堂道境修士，迷魂宗新任宗主，居然被一个狗屁不是的凡人给耍了！
“我要、我要！”少宗主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要杀了你！”
“杀吧杀吧。”余乐一脸无所谓，“不杀你不是人。”
这话宛如在火上浇油，少宗主眼里都冒出了血丝：“我要扒了你的皮！”
“扒，随便扒。”余乐耸耸肩道：“谁怕呀。”
“我要抽干你的血！”
“抽，使劲抽。我这十斤血你抽去做菜还是酿酒，我都不在乎。”余乐继续淡然。
“我要把你钉指烙铁鞭背灌鼻凌迟车裂！”少宗主涨红了脸，“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哭着求我杀了你！”
“行了行了，别逼逼了。你是只会说吗？动手啊。”余乐不耐烦道：“正面上我啊！”
少宗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仿佛要炸裂一般跳动，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气到暴毙了。
从没有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少宗主一抖噬魂幡道：“我要吃了你的三魂七魄，我要让你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呵。”余乐不屑一笑，心想这是肉体上的恐吓不起作用，就改从灵魂下手了？抱歉，没用……等等灵魂？
余乐突然一皱眉，琢磨着‘魂飞魄散’四个字，莫名感到熟悉，接着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
会让整个局面都为之一变的关键点。
魂飞魄散。魂飞魄散……
突然间，余乐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但这声音并非来自现实，而是来自回忆，他想起了初次与系统接触时的对话。
“本系统寄宿于你灵魂深处，可保你神魂清明，不会有胎中之谜，即便轮回转生也不会失去记忆。甚至若有人想要令你魂飞魄散，本系统还会自动祭起万丈金光，为你保魂杀敌。”
若有人想要令你魂飞魄散，本系统会为你保魂杀敌……
保魂杀敌！
“卧槽！”余乐惊叫了出来
我特么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啊！他抱着头冒出一身冷汗心想：难怪系统会说我和赵雪璃过来还能有一线生机，原来这生机特么指的是这个啊！
幸亏及时想起来了。余乐心有余悸地想着，然后赶紧阻止道：“住手！你不能用它杀我！”
少宗主动作一滞，他注视着余乐，脸上突然缓缓绽开笑容，一副得意快意的模样，让余乐越发忐忑。
所幸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余乐的命脉，想要多多戏耍一番，爽个够，他没有立刻挥幡，而是挑眉问道：“为什么不能？”
余乐咽了口口水，心里知道错过这机会，少宗主估计就完蛋了。
而少宗主完蛋，就意味着他的自杀大计也跟着完蛋了。
于是他有些紧张道：“因为顺序不对。你先让我魂飞魄散，那我不就死了？那我不就只受了这一点苦？未免太轻松了吧。我这么耍你，却死得这么轻松，你不会不甘心吗？”
“确实有些不甘心。”少宗主点点头道。
“所以啊，我们应该调换顺序。先虐身，啥剥皮抽血剔骨全上阵，再虐心，不是说迷魂宗有很多针对魂魄的邪恶法门吗？都用上！最后再用魂飞魄散收尾。你看，这就很合理嘛。全方面无死角虐个够，多解气！”余乐热心推销，“而且别忘了惑神珠啊。你不是要从我口中弄出情报吗？直接杀了，还怎么拷问？”
“确实没错。”少宗主继续点头。
余乐见状心中长舒一口气，能说服就好，还有补救的机会。
“然而我拒绝。”这时少宗主说道。
“啥？！”余乐顿时懵了，“为什么啊？”
“本座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少宗主露出狞笑道。
余乐陷入呆滞：“……”
啊啊啊啊！你他妈有病吧！
“行吧！”余乐立刻道：“那你就让我魂飞魄散吧！”
“好啊！”少宗主立刻答应道。
余乐：“……”
艹！说好的说不呢！
“等等！你住手！”余乐仍不放弃，“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
少宗主开始灌注法力。
余乐：“我是认真的！”
法力灌注完成。
余乐激动：“相信我啊！”
少宗主扬起噬魂幡。
余乐泪流满面：“你他妈会死的啊！”
“上路吧！”少宗主挥动噬魂幡。
余乐：“艹！”
滚滚黑气袭向余乐，一瞬间余乐就失去了意识。
然而当黑气入体，企图吞噬魂魄的时候。
一点金光自余乐灵魂深处迸发了出来。
黑气在金光前，宛如烈日下的白雪，迅速消融。
然而那道金光并不满足于防御，它急剧膨胀，然后从余乐七窍中迸射出来，直指少宗主。
少宗主一惊，立刻扬幡抵挡，怒道：“好家伙！竟然设了陷阱！但本座堂堂道境强者，是你这点雕虫小技能伤到的？给本座死！”
少宗主运起全力，噬魂幡释放出的黑气陡然膨胀了数十倍。
然而对面金光也跟着膨胀了数十倍，竟然成了势均力敌，甚至还略占优势的局面。
少宗主心里一惊，像他这般贪生怕死的人，自然不会无端冒险，然而此刻处于对峙当中，他无法抽身，便喝道：“迷魂宗众弟子听令，助我！”
“是！”其身后的迷魂宗弟子齐齐应和了一声，尽数释放出法力相助。
噬魂幡的黑气顿时又高涨了一大截。
然而这一行动像是刺激到了金光，就仿佛是感到不耐烦，想要尽快结束一般，金光陡然千百倍的膨胀，一瞬间将天空都笼罩其中。
它瞬间将噬魂幡黑气吞噬殆尽，然后更进一步，笼罩住迷魂宗所有人。
身处金光中，迷魂宗所有人都遭受侵蚀。修为最弱的一批几乎是一瞬间就化为灰烬。而稍强一些的也只多支撑了一小会儿。
没多久金光里就只剩下少宗主一人靠着噬魂幡苦苦支撑。
逃。必须逃！他心里大喊，挣扎着想要逃离。
可这时，他突然发现手里的噬魂幡上出现了一个破洞，就像是布料被烧热的铁棍点了一下一样。
破洞迅速在增多扩大，没一会儿整个噬魂幡都化为灰烬。
少宗主心里一寒，但下一刻他便连能寒的心都没有了，整个人跟随噬魂幡一道成了纯白的灰。
所有人尽数死亡后，金光才逐步缩小收敛，最终退回到余乐的灵魂深处。
＃＃＃＃
“余乐，余乐！”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余乐皱了皱眼睛，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到赵雪璃就在身边，顿时惊醒。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是在渡河口，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江上看到你们这里突然出现大片金光，情况异乎寻常，想了想便又调转船头过来查看情况了。”赵雪璃一脸疑惑，“结果发现迷魂宗尽数消失不见，只有你一个人躺在地上。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乐低头看了看毫发无损的自己，又看了看一地的灰，心情阴郁无比。
“我也不知道……”他抱着头。
必死的局，怎么就给翻了呢！
第二十四章 回归宗门
不过余乐并没有沉浸在阴郁心情中多久，很快就重振起精神来。
毕竟身为一名奋斗逼，与其啰啰嗦嗦，还不如努把力继续加班。
况且迷魂宗团灭，并不代表着事情就结束了。
首先是回收惑神珠。
其实少宗主猜的没错，这玩意儿余乐真就是随手藏在了路边，而且距离渡河口极近，来回只需要个把时辰。
毕竟在他要达到的诸多目标里，保住惑神珠是最无关紧要的一项。
他让赵雪璃留下来，独自一人回去一趟，把惑神珠取了回来，然后两人一起坐船渡江。
路途上，赵雪璃难免一再问起渡河口那道金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以她的经验判断，那道金光威力极为渗人，恐怕已经抵达天境。可一名天境强者怎么会突然出现，出手相助，然后又突然消失呢？
其中必有蹊跷，是不是余乐又隐瞒了什么？
余乐对此态度相当敷衍，表现得宛如被舔狗抓包的渣男。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眼睛一闭一睁，就看到你在我面前了。”“什么？你说这是我搞得鬼？你硬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反正所有危险都已经没了，再怎么上心，也不会有新的自杀机会了。
赵雪璃对此相当无奈，但她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原谅他？
得益于迷魂宗船只异乎寻常的速度，没多久他们就抵达了对岸。
随后他们又步行了两日。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击败了迷魂宗，失去了危机感，让赵雪璃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泄了，还是单纯的伤势不断叠加，终于爆发了。
在这两日，赵雪璃的状况迅速恶化。
身躯无力不说，连神智都逐渐不清楚了。
在被余乐背着前进的途中，好几次不知不觉中途昏迷，把余乐吓了好一跳，以至于到了后面，余乐不断跟赵雪璃说话，让她保持清醒。
每天早上，去叫醒赵雪璃的时候，余乐都紧张得跟抽卡似的，生怕凑过去一看发现遗体都凉透了。
都到最后一步了，功亏一篑那也太气人了。
急迫感让余乐不断加快步伐，终于在又过了两天后，赵雪璃虚弱地说道：“我们到了。”
“诶？”余乐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就是一片山林而已，一点宗门的影子都没有啊。
难道问剑门是隐身，还是躲在结界秘境里？
“带我去那里。”这时赵雪璃费力地指了指前方。
余乐依言背着赵雪璃过去，只见她伸手按在一处地面上，灌入丝丝灵力，掌下泛起灵光。
下一瞬间，极远处的问剑门离剑峰上出现了一小阵骚乱。
紧接着便见一座大殿中冲出三把飞剑，以极快的速度划破长空，一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不消片刻，三把飞剑便来到了余乐两人头顶，盘旋着降下来。
三把剑上各自站着一名问剑门修士。
为首的一名留着三缕白须，身姿挺拔。
他朝赵雪璃走去，惊道：“赵长老，居然真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伤重无力解释，请先带我回宗门治疗。”赵雪璃费劲道：“还有带上了余乐。若非一路上有他相助，我没法活着回来。”
“明白了。”白须修士点点头，他施了个法术姑且稳住赵雪璃的伤势，再将她转交给身后的女修士，然后带上余乐。
五人一路迅疾地回归宗门。
余乐还是头一次体验御剑飞行，总体感觉慌得一笔。
抵达宗门后，五人就分开了。
其余两人带着赵雪璃往另一个方向走，大概是带她去疗伤。
而白须修士则和余乐在一起。
“看你身上没有任何法力，应当是个凡人吧。”白须修士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余乐，自幼在山野里长大的猎户。”余乐回答道。
“本道是问剑门修士广子瑜。”白须修士道：“赵长老为何身受重伤，你知道个中缘由吗？”
“嗯。知道。”余乐点点头道。
“那好，我带你去见掌教。”说完广子瑜带着余乐又飞了起来。
问剑门内群山林立，门内各个派系，堂口分布在群山上，而掌教则处在最高的定九峰上。
在抵达定九峰之前，余乐本以为掌教住的地方一定特别凄苦，就像不少武侠仙侠小说里写的一样，世外高人都没啥物欲，住在茅草屋里，粗茶淡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然而到了定九峰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刚一抵达，就看到一座无比巍峨的宫殿，坐落在山顶上，看得余乐目瞪口呆，脑子里只能冒出类似美轮美奂，金碧辉煌，民脂民膏，必须挂路灯之类的想法。
进了宫殿后，他还看到了一群美貌侍女来来往往。
余乐都快以为自己是进了凡人皇宫了。
广子瑜带着余乐一路往里走，到了后殿书房里，才见到了掌教。
所幸至少服饰上还是道士模样，没有整一套黄袍出来，让掌教总算保留了一点仙气。
先是广子瑜上前说明缘由，掌教点点头，看向余乐道：“你就是余乐？”
“嗯。”余乐应道。
掌教看上去年岁颇大，笑容慈祥亲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余乐，说道：“是第一次来到修士门派吗？”
“是的。”余乐点点头道。
“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不惊慌失措，不畏首畏尾，这份养气静心的功夫很是不错。”掌教称赞道：“尤其你并非名门出身，没有经过后天教育，这说明你心性极佳。”
余乐：“过誉了。”
毕竟当你不拿死当回事的时候，很多事情在你眼里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那现在能和我说说你和赵雪璃的事情吗？”掌教道。
“嗯。”余乐点点头，然后讲述起一路经过。
当然他尽量省略了自己在整个过程中起到的作用，主要是那些环节都太离谱了，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说完后，余乐顺便把惑神珠也上交了。
这玩意儿能侵蚀道心，赵雪璃伤重神志不清，拿着它会更加危险，所以余乐就放自己怀里了。
“原来如此。”掌教听完全部缘由后，轻叹了一声道：“雪璃这丫头还是这般莽撞。我以前就说过她这样乱来，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外面。唉，这次她能回来全靠你了。这份恩情，我们必须报答。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若是想要财富，我们可以给予你十辈子也挥霍不完的金银。若是想要权势，我们可以让你做一国之主。若是想要长寿，我们也可以给你珍贵的延寿丹。”掌教继续道：“若是有其他心愿，我们也会尽量满足。”
余乐注视着掌教，说道：“我想加入问剑门。”
第二十五章 他可能是个天才
加入问剑门。
这是余乐一路上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酒色财权虽然也很好，但这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
对于余乐而言，第一要务自始至终都是尽快开启系统。
而掌教提出的回报完全无益于这一目标。
拿了钱，或者得了权，然后呢？远离修真圈，待在凡人社会里过完一辈子吗？
当然你可以说咱们可以挥霍无度惹人妒恨，或者玩弄权术招来权臣反击，肆意开战，惨遭灭国等等。
想死的方法有很多。
但是啊，但是啊……在经历过这一路冒险后，余乐觉得这些真心不靠谱。
自从穿越过来后，余乐就莫名拥有了超强的运气，一路上啥也没干就过关斩将把迷魂宗都给灭了。
这过于诡异的情况，让余乐一度怀疑会不会是系统搞的鬼，它看穿了余乐想要自杀的想法，所以就跟他对着干。
尽管系统本身严肃地予以否认，但余乐保持怀疑。
总之在经验主义指导下，余乐心想自己一个凡人正面对刚魔道修士都死不了，那到了凡间和凡人对抗，岂不是更难死？
当富商挥霍财富，说不得挥霍着挥霍着，刺客没招来，产业反而越来越大，那临老了写本自传，书名就可以叫《亏成首富从作死开始》了。
所以不行，最好的选择还是加入问剑门！
能培养出赵雪璃这样铁憨憨的门派，死亡率肯定很高！他在门派里修炼几年，下山后也以斩妖除魔的旗号四处作死，不信还死不了！
“你要加入问剑门？”掌教眉头骤然皱了起来。
一旁的广子瑜顿时一惊，他有些年没见到掌教露出这种表情了。
不过是想要问剑门而已，有必要这么反感吗？他心里不解。
“是的。我要加入问剑门。”余乐语气坚定地重复道。
“为何？”掌教问道。
“因为我想加！”余乐说道。
掌教：“……”
有赵雪璃这一个前例，余乐知道在这些强大修士面前，胡乱撒谎是没用的，但实话又说不得，那只能说废话了。
“本门修行颇为艰苦。”掌教顿了顿道：“而且我看你天资仅是中人，苦修一生说不得都只能停在灵境，这等修为在本门只能负责些杂事。是远不如在凡间当个财主皇帝潇洒的。你确定要加入吗？”
“确定。”余乐坚定道。
“除了艰辛之外，本门修行也较为危险。”掌教又道：“时常会有门徒在修炼中丧命。你不怕吗？”
余乐眼睛一亮道：“不怕！”
掌教：“……”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掌教说道：“直接收你入门断然不可，不过今日恰好是本门五年一度招募新门徒的日子。各路凡人，身家清白者齐聚一堂，参加考核，通过者就能成为问剑门记名弟子……子瑜，现在考核进行到哪一步了？”
“只剩下最后一项登剑峰了。”广子瑜回答道。
“那好。念在你救助雪璃的恩情。”掌教看向余乐道：“本座就破例，免了你其他考核，直接参加登剑峰。若能通过，就收你入门。若是不行，那就没办法了。不过金银财宝还是会给你的。这样可以吗？”
“多谢掌教。”余乐说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去考场。”说完，掌教唤来一名侍女，吩咐她几句，然后就让她带着余乐出去。
来到外面，看到那名侍女也像广子瑜一样召出飞剑，御剑飞行，余乐这才知道原来这群伺候人的侍女也是修士啊。
问剑门，财大气粗！
与此同时，书房里，广子瑜看向掌教道：“掌教特意留下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送余乐去考场这种事情，明明可以交给广子瑜顺手完成，掌教却偏偏特意交给侍女去办，这只能表示掌教有话想和他单独谈。
“子瑜，我有点头疼啊。”掌教扶着额头叹息道。
广子瑜听到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掌教是什么性格，他可再清楚不过了，天境强者，道心极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现在居然头疼了？
广子瑜又联想到余乐想要加入问剑门，掌教却一反常态地连连拒绝，便道：“难道……那个叫余乐的凡人有什么不对劲？”
“他可太不对劲了。”掌教神情凝重，“他绝不是什么猎户出身。”
“掌教为何这么说？”广子瑜不解地问道。
“你还记得他讲述自己和雪璃两人如何一路回归问剑门的吗？那个故事乍一听似乎没有问题，但仔细一想处处都有疑点。”掌教说道。
“他撒谎了？”广子瑜一惊，迟疑道：“但我没有感应到啊。”
“子瑜，你太依赖道境所拥有的直感了。他并非撒谎，而是隐瞒了部分真相。”掌教继续道：“他说一路上，迷魂宗设下重重难关阻碍他们。第一次是晚上有迷魂宗修士偷袭，被雪璃斩杀。这一处也就罢了。但是第二次他们在晋安城，有四名魔道高人前来赌斗，最终被逼退。这可就离谱了。”
“雪璃那丫头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她用剑，也只会用剑。”掌教解释道：“魔道高人若是想趁虚而入，那肯定会避开用剑，赌斗其他领域。这种情况下，雪璃凭什么逼退他们？”
“但掌教你又说他没撒谎，因此魔道高人确实被逼退了。啊！难道说？！”广子瑜一脸惊疑地瞪大了眼睛。
“嗯。只有这一个答案能够说通。”掌教道：“逼退魔道高人的不是雪璃，而是他。”
“可、可一个凡人逼退四名魔道高人，这可能吗？”广子瑜一脸匪夷所思道。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地方。迷魂宗第三次袭击是在福来客栈，雪璃击溃埋伏后，自己也落得奄奄一息的结果。而迷魂宗还有众多人在渡河口等着他们。以常理来说，他们必死无疑，但最后他们却灭了迷魂宗，顺利回来了。”掌教看向广子瑜道：“你觉得这是雪璃的修为能做的事情吗？”
广子瑜摇了摇头，但仍然抗拒道：“可要说是他灭了迷魂宗，我也不相信！”
“但他确实有这个怀疑。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他交给我的惑神珠。”掌教拿出惑神珠道。
“这珠子又怎么了？”广子瑜问道。
“你看这珠子如何？”掌教问道。
“邪异非凡，不愧是上古魔修之物。品质威能在本门也少有法器可以与之媲美。”广子瑜认真道：“赵长老拼死也要把它送回来是正确的。此物留在世间，必然会引起滔天大祸。”
“你再拿着看看。”掌教又道。
广子瑜依言接过惑神珠，正想问掌教有何用意，突然脸色骤变，忙不迭将惑神珠丢开，就好像它是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就在刚刚那短暂的接触中，广子瑜感觉到自己的道心被惑神珠侵蚀了。
对于修士而言，道心不稳可是大事，会引起一系列问题。
掌教手掌虚抓，惑神珠便飞到了他掌中。
“感觉如何？”他问道。
“不怪那名上古修士会为此珠取名惑神，这等迷惑人心，侵蚀道心的能力太可怕了。”广子瑜感叹道。
“所以你察觉到不对劲了吗？”掌教问道。
广子瑜眨了眨眼睛，一开始还毫无思路，但紧接着他醒悟过来，惊声道：“惑神珠一直在他身上，为什么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此物的原理是勾动人心欲念，然后趁虚而入，扩大七情六欲制造破绽，进而侵蚀道心，因此有两种方法可以不受其害。”掌教解释道：“其一便是无欲无求，视惑神珠为草芥，欲念不起，自然便不会被其影响。”
“但面对此等宝物，不起欲念谈何容易？我问剑门乃是正道第一大派，而你广子瑜又是本门长老，见到此物不还是起了一丝贪念？”掌教道。
广子瑜面露羞愧。
“无需自责。即便是我也难以免俗。想来只有在财宝堆里出生，每天吃的是天材地宝，睡的，穿的，玩的都是顶级法器，打开仓库里面还有成堆宝贝吃灰的人才能对惑神珠无动于衷吧。”掌教道。
广子瑜闻言失笑道：“这种场景估计只会出现在凡人胡编乱造的话本里吧。怎么想也不可能，其二呢？”
“其二却是更加离谱。”掌教说道：“若是道心足够坚固，那么即便被勾起了欲念，也不会被七情六欲影响，自然也就不会被侵蚀道心。只是这法子说来简单，做到却极难。这等道心，至少也是你的数十倍之强。”
“我的数十倍之强？”广子瑜一愣，“可我已经是道境六重天，比我还强，那岂不是……”
他张了张嘴却迟迟说不出那个词来，最后还是掌教代劳：“天境。”
“掌教。”广子瑜满脸怀疑道：“凡人之躯，天境之心，真有可能出现这种人吗？”
“有可能。本门上万年历史里一共出过四个这样的人。五百年前的剑魔，两千年前的太上道人，六千年前的无剑道人以及本门开山祖师东游子。”掌教道。
广子瑜张大了嘴巴，这几个名字全都赫赫有名。
不仅是问剑门内最强的四人，也是所处时代无可置疑的最强修士，打遍天下，独孤求败的人物。
“掌教，你该不会说那个余乐能够成为天下第一修士吧？”他惊骇道。
“只是有可能，毕竟究竟是哪种原因还不明确。而且啊……”掌教叹气道：“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而且气运极端危险，让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修士修炼至道境，会生出奇异直感，能辨认谎言真假，而升至天境后，直感会再度升华，能够感应到冥冥中的运数祸福。
“他的气运怎么了？”广子瑜好奇地问道。
“时而至福，时而大凶。”掌教一脸惊叹道：“至福时，我能看到他带领问剑门抵达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是我们现在想都不敢想的境界。而大凶时，我又隐约看到了问剑门尸横遍野，道统断绝的惨剧。”
“但气运不会一直左右摇摆，它迟早会定下来。”广子瑜道。
“嗯。而到底会定在哪一边，则取决于我们的做法。”掌教说道。
“可具体该怎么做？”广子瑜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掌教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叹的气快比过去十年都多了。
“你没看我也是左右犹豫吗？既不想留下他，又不舍得，甚至不敢赶他走。总之静观其变吧。”掌教说道：“若是有不好的苗头就立刻动手除掉，若是一直安然无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只能这样了。”广子瑜亦无奈道。
交谈到此告一段落，掌教又叮嘱广子瑜一番，让他不要跟其他人说余乐的事情，然后就让他离开了。
走出宫殿，广子瑜望着天际，想了想，决定前往考场，看看余乐的表现。
第二十六章 登剑峰
而另一边，侍女刚把余乐带到考场，转交给主持考官，并且与刚正不阿的考官爆发了一场争吵。
“什么？！现在硬插进来一名考生？”
“开玩笑！这几百年来都没出过这种事情。你拿我们问剑门的规矩当什么！？”
“情况特殊？去他妈的情况特殊！他就是长老的亲儿子，不行就是不行！”
“掌教的命令？哦，那我这就带他去考场。”
最后这下转折来的太凶猛，全程围观的余乐差点闪了腰。
他不由在心里吐槽：这问剑门的人……圆滑都圆滑得这么耿直啊。
来到考场后，余乐发现不大的空地上乌压压站了一片人。
“你就站最后一排，低调一点吧。”考官指点道：“像你这种走后门的都特别招人嫌，所以尽量不要被人注意到。”
考官话音刚落，本来还没怎么被注意到的余乐，顿时收到了所有考生的怒视。
余乐：“……”我真是谢谢你的指点哦！
他只好面无表情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走到人群最后面。
算了算了，反正我是来找死的。同门友谊这种东西可有可无啦。他心想。
“咳咳。”考官咳嗽了几声，然后声音洪亮道：“首先，我要称赞你们一下。站在这里的一百五十六……七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是优秀的人才，你们有着上好的修仙资质，有良好的体魄，你们胆识过人，机敏聪慧，你们突破了之前设下的重重难关。若是换成其他门派，你们毫无疑问已经可以加入了。但我们不同。”
考官说话期间，时不时有人瞄一眼余乐，那表情就像在说‘不不不，还有一个啥也没做就进来的呢’。
余乐假装啥也没看见。
这时考官继续道：“我们是问剑门！正道第一门，也是天下第一门！要想加入问剑门，你们还必须证明自己一次！而这就是最后的考核——登剑峰！我现在就带你们前往剑峰，你们要在一个时辰内尽可能地往上走，最终排在前八十名的人便能够加入问剑门。现在，全员跟我来。”
考生们齐齐应和了一声，跟着考官往前走。
在地上一群人乌压压前进的时候，天上也有一柄飞剑划过，落在一座看台上。
看台上坐着数名考官，他们也是来监视这最后一场考验的。
“广子瑜长老？您今天怎么来了？”
飞剑一落地，便露出广子瑜的声音，那几名考官纷纷起身相迎。
“不必多礼。”广子瑜微笑道：“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毕竟招收新人，事关重大，门派未来如何，能否壮大，就全看有没有好苗子了。”
考官纷纷笑容满脸，齐齐称赞广子瑜说得好。
“来来来，广长老请坐。”一名考官让出位置后，又道：“今年不错，称得上是人才辈出，底下这一百五十多人里就有不少好苗子。其中有几位，我们一致认为有冲击道境的潜力。”
“哦？真的吗？是哪几位？”广子瑜惊讶道。
“请长老耐心观看，等考验开始后，他们肯定都会脱颖而出。”考官说道：“到时候再介绍也不迟。”
广子瑜颔首：“那我就再等等。”
与此同时，考官已经带着考生来到了剑峰山脚下。
余乐抬头沿着山峰往上望，脖子都快弯折了，都没看到顶。
考验的开始极为干脆，考官也没整什么预备开始的预警。
往旁边一站，用大喉咙喊了一句：“登山不能用跑，只能一路走上去，途中不可推搡，违规者全部失去资格。好了，开始爬吧。”
站在第一排的考生也没迟疑，当即就迈步，拾阶而上。
这剑峰的山路做得算是很不错了，阶梯平整，高低合适，又长又宽，够十人并肩行走了。
然而这里毕竟有一百多人，还是拥挤得很。
所以待在最后面的余乐，还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迈上了第一阶。
随后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走着走着他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等下，这个考验不合理啊！他心想。
余乐的体能极佳，就算之前背着赵雪璃走了大半天路，损耗不少，但只要咬咬牙仍然能够不停息地爬一个时辰山路。
而这些考生敢来参加考核，体力这一项肯定也不差。
再加上不能推搡，不能奔跑，路又被堵住。
那在后面的人要怎么挤到前面去啊？！
余乐心想：那我这不是输定了么？
就在这时，余乐又迈出一步，表情突然一变。
他发现自己身上突然多出了一股压力，就好像重力被人调成了1.2倍一样。
看台上一名考官微笑道：“考验正式开始了。”
是的，问剑门的考验当然不会只是单纯的爬山。
这座剑峰其实是一件极其特异的法器，具有各种功能。其中之一，就是这条山路上不同地区重力不同，越往上重力越大，也就越难走。
余乐因为站在最后面所以察觉不到异样，如果从上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原来密集的队伍，正在逐渐拉长。
最前排的人正在一点点拉开和后面的距离。
能力的差距逐渐体现。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乐先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紧张起来了。
这种纯拼体格的考验，他到底能不能赢啊？
管他的！总之先拼了再说！余乐咬咬牙迈步往前走。
时间在考生们沉默的登山中逐渐流逝。
队伍也变了形状，从原先的方队变成了椭圆形。
少数人领先，少数人落后，大多数人都挤在了中间。
余乐仍然是最后一名，他发现大家全是耐力超群的牲口，想要追上去太难了……
而领跑全场的则是一名穿着男式劲装的少女。
她可谓是一骑绝尘，拉开第二名七八级台阶远。
“此女名唤左雨寒，是西定国国王醉酒宠幸宫女后生下的。”一名山羊胡的考官抚须道：“我前年去西定国皇宫办事时，这女娃拦着我磕头下跪，求我收她为徒。我见她修道资质绝顶，又被苦楚身世磨练出极坚韧的性子，是株修仙的好苗子，便带走了她。她今日表现极佳，让我颇为欣慰，当初没有看错人。”
另一名考官立刻道：“先别着急。登剑峰前两百阶只是预热，真正的考验要在两百阶之后。到时候她可不一定还能领先，我更看好排在第二的方青书。”
“不不不。”第三名考官参与进来道：“丁修远才是最好的……”
在考官们争吵之际，左雨寒仍然一步一步坚实地前进着。
又过了许久，她踏上了第一百九十九阶。
她停下脚步，转身往后，山路上所有考生的身影尽收眼底，多数人离她极远，虫子般艰难攀爬，而最近的方青书也有三十阶的差距。
她心生豪迈之情。
我是最强的。你们谁都不配跟我比！
她回身，望着第两百阶，因为早早被考官收下，所以她知道的东西比一般人多些。她知道接下来就是全新的考验，但她毫无畏惧，她相信自己仍将是第一。
左雨寒，迈步登上第两百阶。
这一瞬间，左雨寒一阵恍惚，待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坐在皇位上。
下方大臣跪了一地，齐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雨寒一阵茫然：“皇上？他们是在说我吗？”
“当然是指您了，陛下。”服侍在右边的公公开口道。
“可、怎么会是我？父皇？”她疑惑道。
“先皇已经死了啊。”公公说道：“被您斩首的。陛下，你怎么忘了？”
“斩首？我是皇帝？不对。”左雨寒紧皱眉头，似乎在努力挣扎着，“不对啊。我应该在问剑门，我要通过考验，然后去修仙……”
“为什么要修仙？”公公突然问道。
“什么？”左雨寒一愣。
“陛下您为什么要去修仙呢？您修仙不就是为了杀死先皇，为了让母上逃离冷宫，为了让自己不再受人欺辱吗？您现在已经应有尽有，何苦还要去修仙呢？”公公道。
“但是、但是……”
这时一名宫装美女款款走来。
“娘亲！”左雨寒惊讶地唤道。
“我的好女儿。”宫装美女将左雨寒搂在怀里，喜悦道：“你做得太好了。能生下你这样的女儿，我好幸福啊。”
左雨寒愣愣地看着她，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
母亲在冷宫里暗自啜泣的样子，母亲时而发狂鞭打她的样子，母亲抱着她哭喊着为什么她是女孩的样子。
啊……确实没必要去修仙了。左雨寒心想。
她看着母亲的脸，那副以她为荣的的笑容，不就是她一直拼命追求的吗？
既然已经得到了，何必还去修仙。
就这样吧。
左雨寒闭上眼睛。
就这样吧……
现实世界，看台上，山羊胡考官看着站在第两百阶上，一动不动，面露笑容的左雨寒，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此女执念太深，向道之心不坚，过不了这一关也是情理之中。”看好方青书的考官微笑道。
山羊胡考官闷闷的，不想说话。
之后又过了段时间，方青书终于追了上来。
看台上的考官们齐齐注目，看看他又是什么表现。
方青书迈上第两百阶，眼前浮现出几十名妖娆女子，对他搔首弄姿。
“修道艰苦，公子不如来快活呀~~~”
方青书摇了摇头，幻镜骤然破碎。
他再迈一步，眼前浮现出仿佛要通往天际的珠宝金山。
方青书嗤笑一声，幻镜再破。
他面色如常，登上第两百零三阶。
看台上，看好方青书的考官满意地笑着：“剑峰两百阶之后，压力尽消，不再考验肉躯，转而质问心灵，借人心贪欲制造无数幻镜。一步一景，一景一杀，外人撑不住也正常。也就方青书这样自幼在门内长大的才能这么轻松度过。”
其实从掌教宫殿里有侍女就不难猜到，这群修道者对方面很有兴趣而且也不这么限制。
而男女之事做多了，自然就会有儿女。
只是修道者观念毕竟不同，即便是自己的骨肉，对待起来也冷血得很。没有资质的直接送走，资质好的留下来，磨炼心性，然后和其他人一样，参加五年一度的考核，通过收入门内，失败也直接送走。
不过毕竟是自幼就在为修道做准备，因此他们各方面都要比外人强多了。
在方青书之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入了第两百阶，他们虽然不像方青书般轻松，但也一步步往上走着。
只有左雨寒始终留在原地，让山羊胡考官越发苦闷。
然而就在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后，左雨寒突然颤了颤，从幻镜中挣脱出来了。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脸颊上满是泪水，紧接着她看到前方众人身影，握紧拳头擦干眼泪，追了上去。
仿佛破而后立，这次她势如破竹连冲数十阶，迅速地追上去，让山羊胡考官大喜过望。
再过了段时间，考官们轻呼一口气，不再盯着山路上的情况。
虽然时间还剩下不少，但在他们眼里考验已经到尾声了。
因为山路上的队伍基本上已经不动了。
方青书在第四百二十一阶停了下来，没能突破。主要是这层幻镜太阴毒了。它误导方青书，让他以为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正式开始了修行生涯。在幻镜里，他一心修行，放弃荣华富贵，抛弃爱情亲情，结果限于天资，终身停留在灵境。临终前回想自己的一生，自己放弃一切却一无所有，不禁悲从中来，涕泗横流……
这样的结局直接把方青书心态给搞崩了。
左雨寒在第三百九十阶，其余人还在他们之后，排成一条稀稀拉拉的队伍。
“这次第一看来就是方青书了。四百二十一阶，这个成绩也不错。”一名考官道：“上次最好成绩是多少？”
“三百五十五。上上次则是三百七十八。”另一名考官道：“近百年的最好成绩也只是四百五十一阶。这个方青书道境有望。”
“确实。但我认为左雨寒潜力更佳。”山羊胡考官道：“能在考验中破而后立，这等心性潜力，能有几人？”
“行了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其他人不耐烦了，“差距明摆着的呢。什么破而后立，这些花样也就说着好听而已。”
“怎么就是好听了！？你们屁都不懂！”山羊胡考官怒道：“广长老，你来评评理，方青书和左雨寒，哪个更好？”
“啊？”广子瑜心不在焉地应道：“都不错都不错。至少现在还未开始修行，也没法看出细微差距来。”
考官们见广子瑜这么敷衍，便又各自吵起来。
广子瑜也没理会，他过来又不是真的看有没有好苗子，或者跟这群考官争论谁更有前途的。
他的视线自上而下，很快就落到了余乐身上，心里疑惑：掌教把他说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他表现这么糟糕？
此刻余乐正站在第一百九十九级阶梯上，双手扶着膝盖，一副快累晕过去的样子。
我的妈耶……他在心里抱怨：这考验也太离谱了。再走下去，我都要变身超级赛亚人顺便练成百倍界王拳了！现在重力到底多少倍了？我怎么连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啊？
他又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落在他身后的一共也就七八位，也就是说如果他在这里停下，就必败无疑了。
于是他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诸多身影，咬咬牙决定继续拼下去。
他迈步踩在第两百级阶梯上。
第二十七章 出bug了？
踏入的瞬间，就和其他人一样，余乐立刻陷入了幻镜之中。
一张桃红大床，一名妖媚女子，环绕着他。
余乐坐在大床上，一时有点迷茫：“这是哪儿？我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不是在问剑门登剑峰吗？”
“公子~~”妖媚女子倚在他怀里，轻抚着他胸口道：“去什么问剑门，待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不好啊。”在幻镜的影响下，余乐的思路也有些奇怪，他不紧张不疑惑，反而一本正经地回答问题，“我要去修仙。”
“何必多此一举呢？”妖媚女子抬起头仰望着他，“公子你修仙不就是为了享受人间极乐吗？可这里已经是极乐了。”
“不是啊。”余乐回答道：“我修仙是为了找死。”
妖媚女子愣住：“啊？”
“然后找死才是为了享受人间极乐。”余乐又道。
妖媚女子：“啊？？？”
“所以你起开。”余乐拉开妖媚女子，站起来道：“我要怎么回去？”
“等、等等！”妖媚女子抓着余乐道：“求求你留下来嘛。”
“你能让我死吗？”余乐回头看她。
妖媚女子嘴唇蠕动了几下，艰难地憋出一句话来：“可奴家能让你爽啊。”
“光爽有什么用。”余乐嗤之以鼻，但下一刻他灵光一闪，指着妖媚女子惊喜道：“等等！爽死！”
妖媚女子：“诶？”
“对对对！”余乐兴奋道：“我怎么忘了这个办法呢！爽死可比修仙再去找死快多了！来来来，把衣服脱了！”
妖媚女子一脸呆滞：“诶诶诶？”
余乐把妖媚女子推倒在床上，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来战吧！今天不是我马上风，就是你胯下风，反正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
妖媚女子花容失色：“诶诶诶诶诶？！”
“我来啦！”余乐飞扑过来，然后在妖媚女子惊恐地尖叫声中，幻镜骤然破碎。
眼前再度变成剑峰漫长的山路。
余乐怔了怔，才从幻镜现实的变换中反应过来。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愣神了一会儿，才渐渐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登剑峰考验是有两个阶段的啊。第一个阶段是越往上走，压力越大，针对肉体。第二个阶段……”余乐动了动身体，发现格外轻松，“压力消失，转而出现了幻觉，针对心灵。”
“而根据幻镜里的内容判断，应当是勾起七情六欲考验修道之心吧。”余乐自语道。
“不过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已经失败了？”他疑惑道。
毕竟余乐他想死之心是很强，但修道之心那是一点都没有。
像刚刚的幻镜里，他不就放弃修道了么？
“可也没人让我离开啊。考验规定也只说让我们爬就是了。我现在也确实能爬，所以难道我没失败？”余乐越发不解。
“算了，不管了，继续爬就是了。”他甩甩头，迈步又踏上一阶，再度进入了幻镜。
这一次是和左雨寒一样的皇帝梦。
只不过和一开始还会挣扎着想修仙的左雨寒不一样，余乐一开场就把修仙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全身心投入到了皇帝这一身份中。
然后他拖着一车黄金，以微服私访的名义独自前往国内最乱的地区，大臣公公们哭着求他不要作死，他理都没理，扬长而去。
接着幻镜就破了。
余乐挠头。
“原来只要作死就能破幻镜么？”他疑惑道：“这是个什么原理？”
原理其实很简单，幻镜如梦，作用于人心意志神识上，而只有活人才有意志，死人什么都没有。
因此现实里人死了，幻镜就会破灭。
而幻镜里人死了，幻镜同样会破灭。因为在幻镜里的死亡，也会被自己认定为真正的死亡，从而导致意志的消散，于是基于意志的幻镜自然也无法持续。
不过真到了这个阶段，这人也就成了植物人了。
也因此不少阴毒的幻术，就是通过诱导中招者在幻镜里自杀，来消灭对方。
而登剑峰是名门正派招收新弟子的考验，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搞出人命，因此刻意避开了这种情况。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漏洞。
毕竟登剑峰的幻镜里还施加了精神误导，使得考生暂时忘却现实里的事情，并且以本心对待幻镜里的诱惑。
余乐这么一个谨慎的人，面对妖媚女子，却毫无防备地说出自己想自杀的真实意图，就是这个原因。
因此除非是一门心思想自杀的人物，不然就钻不了这个漏洞。
然而想自杀的人又何必费劲来参加问剑门考核，还拼命努力过五关斩六将来到这最后一关呢？
也就余乐这个奇葩恰好满足了诸多条件。
当然个中缘由，余乐自己是想不明白的，所以他就干脆不想了，他寻思反正这事对他有利。铆足劲往上冲就是了。
于是他再度迈步。
不一会儿，他连上数十阶。
然后他便引起了考官们的注意。
毕竟在一群仿佛被定身了一样的考生中，不断移动的余乐格外显眼。
“咦，似乎有人追上来了。”一名考官道。
“这人我注意过。他一直落在最后一名，步伐缓慢。直到现在才到了两百阶，没想到进了两百阶后，速度反而快起来了。”
“偶尔会有这种人。心性不错，就是怠慢了肉身锤炼，结果头两百阶走得艰难，两百阶后倒是好了些。”另一名考官道：“他的步伐沉稳但不快，估计能往上爬个七八十阶吧。”
“那也算是中等成绩了。”考官面露微笑，“不错了不错了。”
对于考官们来说，每年考核能涌出好苗子都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不过中等成就也就这样，他们关注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余乐爬到了两百六十阶。依照考官们的判断，这里已经临近余乐极限，他的速度应该慢下来了才对。
然而余乐丝毫没有感到压力的样子，依然不紧不慢地往上走。
考官们顿时‘咦’了一声，又关注起他来了。
余乐就在众人注视下，一步一步往上走。两百六十一，两百六十二……很快就到了两百七十，然后两百七十一，两百七十二……
考官们神情纷纷严肃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余乐一步步靠近两百八十，心里猜想他该不会能过两百八吧？
两百七十五，两百七十六……最终，咚的一声，余乐踩在了第两百八十级台阶上，这一脚就仿佛也踩在了考官们心里一样。
他们浑身一震，眼睛死死盯着余乐。
只见余乐只迷茫了一小会儿，便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踏上了第两百八十一级台阶。
第二十八章 我要秀上天！
“居然还在走！”
考官们顿时惊呼起来。
“没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预测余乐只能走两百七八十的考官不怒反笑，“他的心性比我想象的还强。各位，你们觉得他能走到哪里？”
山羊胡考官想了想道：“看他步伐仍然沉稳，破三百问题不大。猜的大一点，就三百三吧。”
另一名考官不认同：“登剑峰越往后越难，还是不要太高估的好。何况三百阶之后，难度再上涨一大截。我看至多三百一吧。”
“能上三百就是中上成绩了。总之让我们再看下去吧。”第三名考官说道。
山路上余乐默默往上走，很快来到了第三百阶。
“果然过了三百。”
这个情况在他们意料之中，所以并无惊讶，关键在于后面，他们兴致勃勃猜想余乐三百阶之后是什么表现。
第三百阶同样没能困住余乐多久，他很快就醒来，走上第三百零一阶，零二阶。
“咦？”考官皱眉道：“上了三百阶，他的速度怎么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还真是。”山羊胡考官惊讶道：“连左雨寒方青书他们，到了三百阶都会明显的慢下来，他怎么没有？”
“或许是因为他太累了。”第三名考官道。
“嗯？”山羊胡考官不解道：“此话怎讲？”
“登剑峰两百阶以后都是越走越慢，从没有人始终保持一个速度。究其原因是在于能上两百阶者，往往体力充沛，限制他们步伐的只有幻镜考验。幻镜越往后越难，破镜越慢，走得也就越慢。”第三名考官道：“而此子则恰恰相反。他五体不勤，走到两百阶后累得快走不动了。一开始破镜快，他也没体力走得快。现在破镜慢了，他正好慢慢走，结果看起来就像是没慢下来了。”
“原来如此。”其余两名考官恍然大悟，“是我们疏忽了。忘了还有体力这回事。”
“那我一开始预测错也情有可原。”考官又道：“毕竟我是看他步伐速度，推算他破镜速度，进而判断他只能走两百七八十阶，可没想到还有体力这一环。”
“但这样的话，我们的预测岂不是也会错得离谱？”山羊胡看向另一名考官道。
“你肯定错了，但我三百一的判断八九不离十。”那名考官得意洋洋道：“就算一开始体力拖了后腿，但现在都三百阶了，怎么也该是正常速度了。而你们只注意到他三百阶后速度不变，却没发现他三百阶后的速度远比左雨寒等人慢，想来已经是接近极限了。”
“是么？”山羊胡考官皱眉道：“但我看他似乎仍然很从容啊。他现在就已经走到三百零七阶了。”
“那是错觉！至多有一些小小的误差。”那名考官笃定道：“或许能上三百十三四，但绝上不了三百二。”
而在双方争吵的时候，余乐又进一步，已经到了三百零八阶，离三百一只差一点点，他们顿时也没了吵的心思，全都闭嘴专心看考官的判断对不对，余乐会不会在三百一前停下来。
三百零九、三百一，三百十一……
预测三百一的考官越发紧张了起来，心情也变得复杂。职业素养让他希望余乐继续走，但好胜心让他希望余乐停下来。
然而现实不会被他的心思影响。
三百十二、三百十三……余乐毫无阻滞地来到了三百二。
预测三百一的考官叹息了一声。
而山羊胡考官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看来还是我眼光更准啊。”
然而他没能乐多久，余乐又突破了三百三。
山羊胡考官张大嘴巴一脸呆愣。
“没想到我们全都猜错了……”最初预测两百八的考官喃喃道：“他的心性究竟有多强？”
“还猜吗？”他问道。
其余两人摇了摇头。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谁也没有再猜的心思了。
但他们反而更加热切地关注余乐，满脑子就想着他究竟能走到哪里。
余乐当然不知道自己在考官中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继续淡定地往前走，这些幻境根本困不住他，反正变着花样作死就完事了。
很快他就突破了三百四。
考官们屏住呼吸。
他们心想：还能走吗？他还能走吗？
余乐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三百五，没再走了。
看台里的考官们见状，长长呼出憋了好久的气。
“停下来了。终于停下来了！”一名考官道。
“第三百五十阶。这已经挤进本次考验的前十了啊。”山羊胡考官感慨道：“这还是今年人才辈出。要是放在往年，至少前三。”
“哈~~~不得了不得了啊。”另一名考官长呼一口气，满脸笑容道：“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今年的考验真是有趣。”
“是啊。三百五的成绩在记录里虽然算不上惊世骇俗，但这样从最后一名慢慢追赶，最后挤进前十的状况却不多见啊。”山羊胡考官道。
“确实。说来此子是什么来历？我对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查查看……”山羊胡考官正要拿出名册。
突然另一名考官颤抖着声音大叫：“快看！”
“怎么了？”其余两人被吓了一跳。
“你们看。”他指着上路上的余乐道：“他、他刚刚好像动了。”
其余两人一愣，然后猛然睁大了眼睛，立刻看过去。
而此刻，山路上的余乐轻呼了一口气。
和考官们猜的不一样，余乐压根就没有被幻境困住，他早早就破境出来了。
只是一连走了一百五十阶累得受不了，想先休息一下，顺便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他向前眺望。
与一开始前方乌压压一片人不同，此刻还在余乐前方的已经没多少了。他大略数了下，估计也就十数人。
考虑到只要挤进前八十名就能通过考验，他现在已经稳赢了，还有必要继续往前走吗？
余乐回忆当年上学时读过的仙侠小说，书中主角遇到这种情况，往往会选择藏拙，到此为止。
理由也很充分。做事要秉持中庸之道，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表现得太突出，招来太多目光和敌意不是好事。
闷声发大财，暗中发展才是正道。
嗯，很有道理。
乍一看，余乐自己似乎也该这么做。
但他转念一想，主角这么干是因为他们怕死啊。
可我怕吗？我就是来找死的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可太好了，我这就秀上天给你们瞧瞧！
余乐，迈步踏上第三百五十一阶。
第二十九章 连破记录
余乐踏上第三百五十一阶的瞬间，看台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又走了一步！他又走了一步！”考官抱着头惊疑道：“为什么他还能再走！”
“不是被困住了吗？之前明明都已经停下来了啊。”另一名考官也分外不解。
“莫非……他和左雨寒一样破而后立了？”山羊胡考官猜测道。
“破而后立？都三百五十阶了，他还能搞什么破而后立？”考官瞪大眼睛，“那他到底要冲到哪一阶？”
“说不定……”山羊胡考官咋了眨眼，缓缓道：“超过方青书？”
看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考官才有些没底气道：“不可能吧？四百二十一阶，这可不容易。”
“我、我也就随便说说。”山羊胡也没啥底气。
“算了算了，争这些又没用。”另一名考官说道：“专心看吧。看看他到底会停在哪里。”
其余两人点点头，众人一齐看着余乐。
然而刚刚那个猜测已经进入了他们脑中，让他们不由心想余乐会不会真的超过方青书。
余乐仍在沉稳地走着。
一步接着一步，很快他来到了第三百六十阶，超过了第九名，然后没有停留地继续前进。
三百六十五阶，超过第八名。
三百七十一阶，超过第七名。
……
三百九十二阶，超过第三名丁修远。
第四百阶，超过第二名左雨寒。
山羊胡考官握紧拳头，此刻他对余乐的期待甚至超过了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左雨寒。
“他到四百阶了。到了这里，幻境难度会再上一层。他撑得过去吗？”他问道。
“剑峰两百阶到三百九十九阶，都还是通过勾引七情六欲拷问问道之心，只要抵得住诱惑，放得下执念，便无所畏惧，但四百阶以上却不同。”另一名考官道：“它展现的是修道本身的艰苦。为了修道不惜一切，结果真的开始修行了，却发现自己天资不足，止步于低层境界，或是修行出错，暴毙而亡，再或是外遇强敌，被抓住折磨……
无论如何都要修道的人，总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成为大能修士。可倘若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会是什么心情？一旦出现了懊恼悔恨，一旦冒出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修了’这样的念头，那他就完蛋了。
方青书自幼在门内长大，见惯了修士苦闷，仍然在四百二十一阶停下来，便知道这一关有多难过。”
“但……说不定他行。”山羊胡迟疑道。
“嗯……啊，快看！他动了。”考官道：“他要踏上第四百零一阶了！”
众人顿时精神抖擞，看向山路上的余乐，看着他踏入四百零一。
余乐眼前环境变化，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名修士，遵循师门命令，下山除妖，却不料落入陷阱，一番厮杀后，寡不敌众，被严刑拷打，挂在刑架上。
一名牛头怪人将一把厚刃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冷笑道：“什么名门弟子，不过如此。告诉你，接下来你就要被我们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活活生吃了。你怕不怕？若是你不要去修什么仙，乖乖在家当个凡人，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你后不后悔？”
余乐看着牛头怪人，眨了眨眼睛，猛然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后悔啥啊！我都开心死了！来来来，赶紧吃赶紧吃！我巴不得你把我弄死呢！”
话音落下，幻境破裂。
现实与幻境的变化，经过两百次，他也习惯了，因此没什么不适，很自然地往上走。
看台上，众考官看着余乐的背影，神情复杂。
“四百阶以后的幻境仍然困不住他。”山羊胡考官喃喃道：“甚至他的步伐都没有变慢，和之前一模一样！”
“说不得，他真的要超越方青书了……”另一名考官道。
很快，余乐来到了第四百二十一阶，就站在方青书身旁。
众考官看着这一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此刻余乐陷入了和方青书一样的幻镜中，成了一名苦修一生却一无所获的寻常修士。
只是方青书沦落到这个结局，心中苦闷愤恨之强，令他至今无法脱困。
而余乐……他一点苦闷都没有，反而充满了成就感。
幻镜里的他倚着石壁，满脸笑容道：“兢兢业业当了一辈子咸鱼，没有干出任何大事，没有遇到任何了不起的人，甚至修为都不上不下，太完美了！我要给自己点个……”
因为成就感太强，遗言都还没说完，幻镜就破了。
因为破得太快，回到现实后，余乐还愣了愣，才记起正事，迈步向上走。
看台上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推举方青书的考官才喃喃道：“居然真的超过了方青书，成了第一。”
“而且困死方青书的幻镜，居然只能困住他短短一瞬间。”山羊胡考官感叹道：“简直不可思议。”
“关键是他还在走。”另一名考官道：“你们觉得他会在哪里停下？”
“估计还能再走个四五十阶吧。”山羊胡考官有些有气无力道。
余乐给他们的刺激太多，一波又一波，都没点喘息的空间，以至于他们都疲了。
“是啊。但即便如此，也算刷新了近百年最好的记录了。”考官同样有些无精打采，“此子了不起啊。”
“确实如此。”另一名考官点点头道：“那我们就默默看到最后。看看他最后会停留在四百多少阶吧。”
其余两人点头赞同，然后长呼一口气，瘫在椅子上，看着余乐努力爬山。
没一会儿，余乐就迈过了第四百五十一阶。
“好了，刷新记录了。”考官道。
余乐继续前进，来到了四百七十阶。
“居然还没有露出疲态。真是厉害。”另一名考官道。
余乐来到四百九十阶。
“离五百阶也只差一步之遥了啊。加油。”山羊胡考官说道。
余乐来到了五百阶。
“应该到此为止了。”考官说道：“五百阶难度再度飙升，上一个到达五百阶的是在一百五十年前，但上一个超过五百阶的却是五百年前。”
余乐踏上五百零一阶。
众考官：“……”
“艹！！！！”
他们齐齐跳了起来，把椅子都震倒地了。
“过了五百阶！他过了五百阶！这怎么可能！”
“别瞎叫，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了五百阶，他速度还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好像还更快了。才多久，他已经到五百二十阶了。”
“该停了吧？该停了吧！”
余乐来到五百五十阶。
“翻翻记录，上一个到达五百五十阶……算了换换，查上一个到五百八十阶的人是谁。”
余乐来到了五百八十阶。
“上一个到达五百八十阶是在七百年前，名字是……算了，我还是直接查上一个到六百阶的吧。”
余乐来到了六百零一阶。
“祖师在上啊！连六百阶都拦不住他吗？”
“查！上一个六百……不！直接查最近一千五百年里的最高纪录！”
“是七百十二阶，记录人是……”考官手抖了一下，“是上任掌教太虚道人。”
众考官沉默了下来，通红的眼珠子互相对视了一番，然后齐齐看向了余乐。
余乐来到了六百三十阶。
余乐来到了六百五十阶。
余乐来到了六百七十阶。
六百九十阶。
考官们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目睹奇迹发生。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好了，到此为止了。”
“放屁！”情绪极端激烈的考官们直接吼了出来，然而吼完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吼的是广子瑜，表情顿时一僵，四肢一凉，慌得不能再慌。
幸好广子瑜并没有在意，而是重复道：“确实是到此为止了。”
“怎、怎么会到此为止呢？”山羊胡考官鼓足勇气道：“广长老您看，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啊。最少最少也能走到七百阶！”
“不，就是完了。和他还能不能走没关系。”广子瑜看向考官们道：“是时间到了。”
第三十章 考验结束
“时间到了？”山羊胡考官茫然地念叨着这句话，好像一下子不认识它们了。
随后他才惊醒过来：“是啊！登剑峰是有时间限制的！”
登剑峰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只是历代以来，鲜少发生有人时间不够用的情况，更多是时间还没用完，考生们就已经走不动了。
以至于山羊胡考官完全没反应过来。
“可是、可是今次情况不同。”即便明白了原因，但山羊胡考官还是不甘心地争取道：“他还能继续走，难道我们不该为他延长一些时间吗？”
“是啊。”其他两名考官也来帮忙，“本门设下这些考验，用意有二，其一是筛选出优秀人才，其二是确认每名新人的能力。他的能力显然还未完全展露出来，现在就停了考验，岂不是违背了第二项用意？”
“望广长老三思！”众考官齐声道。
“够了。”广子瑜面若冰霜地一挥手，“他的能力就是在一个时辰内走到了六百九十阶，不能，也不需要特地为他破例。现在立刻结束考验！”
考官们面面相窥，脸上写满了遗憾失落失望。
“广长老……”山羊胡考官用充满疑惑的语气问道：“难道您就一点都不好奇他能走到哪一步吗？”
广子瑜甩甩袖子，没有理他。
我好不好奇？我当然不好奇了！他心想：因为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广子瑜表面上沉静如深山幽泉，可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
他的修为更高，眼光也远比那几名考官更毒辣。
考官只能看出考生们步伐是否变慢了，似乎变乱了，借此判断他们破镜的进度。
而广子瑜更进一步，他甚至能看到考生每一次破镜后，心性变化。
他能看到方青书初上两百阶时的从容不迫，三百阶时越发激烈的内心挣扎以及四百阶后的无力绝望。
也能看到左雨寒在两百阶时的沉沦逃避，以及破而后立后，心境的快速成熟。
余乐的心境变化，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也因此他才会如此紧张。
因为余乐的心境就几乎没变过。
除了突破最初两个幻镜时，有些迷茫疑惑——大概是因为他初次接触幻镜，此后从两百零三阶到六百九十阶，将近五百阶，将近五百个幻镜。
演遍人间悲欢离合，道尽红尘苦恨，却无一能在他的心湖上泛起一丝波澜。
即便是广子瑜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以他现在的修为也可以轻易踏上六百九十阶，但要道心不受一丝影响却不可能。多少都会有些遗憾难受。
天境道心……广子瑜在心中喃喃道：我本以为是掌教夸大其词，可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那几个考官还要让他继续走下去。别发疯了。再让他走下去，他非一路爬到剑峰峰顶不可！
严格来说，爬到剑峰峰顶并不难。
只要修为到达灵境，再加上天资绝顶，便有可能爬上去。
但以凡人之躯爬到峰顶？
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了。
这种事情简直骇人听闻，只要走漏出一丝风声，就会引来无数敌人的目光，广子瑜哪敢让余乐再走下去。
更何况他还记得掌教说过余乐气运特殊，时而大凶，时而大吉，必须谨慎对待，所以就更不敢让他闹出这么大事来了。
剑峰山脚下，主持考官仰头吼了一声，声音在法力加持下，一路传到山顶。
“考验结束！”
下一刻，剑峰山路上的压力与幻镜一同消失。
余乐刚好走到六百九十五阶上，发现没有出现新幻镜，正纳闷怎么回事，就听到这声音，心里了然是结束了。
而在他身后方青书等人，也纷纷清醒过来，神情怅然若失。
看台上，考官们也挺沮丧的。
“对了。”一名考官突然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我之前查了，就是查一半被打断了。”山羊胡考官放开册子道：“我现在继续查……咦？”
他飞速翻完了册子，疑惑道：“怎么册子上没有他？”
“说起来我刚刚看到有人送了一名考生过来。莫非就是他？”另一名考官道。
三名考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扭头看向广子瑜。
招新考验最后一关，突然插进来一名考生，接着平时根本不关注这事的广子瑜突然过来，显然是有关联的。
广子瑜想了想，觉得余乐的来历倒是没必要保密，便开口说明了一番。
“原来如此。”山羊胡考官恍然大悟道：“他是护送赵长老回来有功，所以才被特许参加登剑峰的啊。”
“然而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心性……等等。”另一名考官惊醒过来，“这么说来，他的修道资质如何是不是还没测过？”
“掌教看过一眼，似乎是中人。”广子瑜回答道。
“掌教修为通天，但估计只是简单看看，做不得准，还是要测试一番才好。”山羊胡考官说道。
“对对对！”其他两名考官立刻应和道：“再说了，测试资质本来就是必须要做的，现在补上也合情合理吧？”
说完，三人齐齐看向广子瑜。
“这是自然的。”广子瑜点头赞同。
“好好好，那我们立刻就去测吧。”
考官们跃跃欲试。
广子瑜见状，想了想决定跟上去，以防万一。
此刻山路上，考生们正纷纷往下走。
余乐则坐在山道上休息。
他是真的走不动了。实际上他在爬到五百阶的时候，两条腿就已经快报废了，完全是靠着‘劳资要秀上天’这一念头支撑着。
现在考验结束，执念也没了，就再也撑不住了。
他看着下方其他考生健步如飞的背影，心想这群人是真的畜生啊。上辈子是生产队的驴吧！
这时广子瑜与三名考官飞到了他面前。
余乐悚然一惊，心想这什么情况？自己休息一下都不行吗？
山羊胡考官抢先说道：“不要紧张。我们是考官。你漏过了修道资质的测试，所以特地过来给你补上的。”
余乐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是来补考的啊。
“好的。那我要做什么？”余乐问道。
“握住这枚玉石就行了。”山羊胡考官拿出一枚翠绿玉石道。
余乐紧握住玉石，问道：“就这样？”
“嗯。别松手，再保持一会儿……好了。现在可以松开了。”山羊胡考官说道。
余乐松开手，发现玉石的颜色似乎发生了点变化，不过不等他细看，就被考官拿走了。
三名考官看了玉石一眼，脸色微变。
“怎么了？”余乐问道。
“啊？不，没事。”山羊胡考官露出微笑道：“测试结束了，你可以走了。尽快下山吧。考验结束后，考生是不能在剑峰逗留太久的。”
余乐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好的。”
完蛋，我这腿今天是真没法要了。
他心里叹着气，默默往下走。
第三十一章 配置不合理呀
四人目送余乐离开。
待余乐走远后，山羊胡考官如丧考妣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掌教果然是在胡说八道。这哪里是中人？分明是中下！”另一名考官咬牙切齿道：“还偏下！”
“离下等也就一步之遥了！”第二位考官也是恨铁不成钢，“那么好的心性，那么强的向道之心，怎么会配上这么差的修道天赋？贼老天，你有病吗？”
“这么差的天赋，别说我们问剑门了，次一级的五行宗，甚至再次一级的黑虎派都进不去！”考官道：“上次我们收天资这么差的门徒是什么时候？哦！我们就没收过！”
不怪考官们这么气。
世间将修道天赋笼统地分为没有天赋，下等，中等，上等以及绝顶五种。以问剑门的地位，自然只选最好的。像方青书、左雨寒都是绝顶天赋，而排在他们后面的六七人也基本上都是上上之姿。
下等天赋，连最初的考核都通不过。
“唉！”山羊胡考官跺脚道：“哪怕他只是中等天赋，配上这么好的心性，也必然稳进道境，问题无非是停留在第几重天。而要是再好一些，甚至有机会一窥天境的门槛，偏偏是中下，偏偏是中下啊！”
其他两名考官也跟着哀嚎。
他们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是看到了一本漫画。角色鲜活，剧情紧凑，立意高远，哪哪都强，就是画工堪比幼儿园小朋友涂鸦。
那叫一个遗憾惋惜。
倒是广子瑜看到这种结果，心里轻舒了一口气。
六百九十阶的成绩，要是再配上绝顶天赋，那闯出来的风头也不小了。
就广子瑜个人而言，他当然是希望余乐越低调越好。
能来个低天赋缓冲一下，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知晓（自以为）内情的他，也不像考官们一样遗憾。
广子瑜心想：虽然我也不清楚凡人之躯天境之心意味着什么，但只要看掌教明知余乐天赋不佳，仍然极为苦恼慎重，就能猜得出来，显然较低的天赋不会阻拦余乐的前途。他仍然有能力成为当世最强修士。
“不行！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心性！”在广子瑜深思的时候，山羊胡考官突然大叫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接着他就看到，山羊胡考官瞪着眼睛道：“广长老！我要向门派申请丹药辅助，每月提供定量丹药给余乐，弥补他天赋缺陷！”
广子瑜闻言深吸一口气，嘴里差点就骂出来。
他心想：我一门心思想着让他低调下来，结果你给我提这种要求？他可不是普通人！谁知道你这一堆丹药喂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行！”他断然拒绝道：“本门对待新徒一向一视同仁。怎么能搞这种特殊待遇？他想要丹药，就在修行里好好表现吧！”
“广长老！”山羊胡考官恳求道：“就通融一下吧！”
“是啊是啊。”其他两名考官也跟着帮腔。
“够了！”广子瑜猛一挥袖子道：“此事休要再提！也别想找其他人，有我在，就休想通过！”
三名考官垂头丧气。
广子瑜转头看了一眼山下，考生们大多都已经下山，聚在山脚下。
接下来无非就是宣布过关人选，贴出榜单成绩，带着过关者到外门下院安置歇息，都是些普通琐事，应该不需要自己多关注。
于是他又警告了三名考官几句后，便御剑飞走了。
他一路飞到掌教所在的宫殿，收起飞剑直奔书房。
“你怎么回来了？”掌教问道。
“禀掌教，我刚刚看完余乐登剑峰回来。”说完，广子瑜简单描述了一下过程，然后郑重道：“掌教，你猜的没错，他真的是天境道心。”
“是么。”掌教随口道。
广子瑜注视着掌教道：“掌教你一点都不惊讶啊。你当时嘴上说只是可能，其实你早已笃定他就是天境道心，对吗？”
掌教呵呵笑了几声，道：“毕竟这样的凡人天境，我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了。多少有了些经验。”
“但这样我就不明白了。”广子瑜皱眉道：“为什么你还要让他参加登剑峰？你不担心他闹出大事来吗？”
“子瑜，你对气运还是不够了解。”掌教解释道：“气运不可轻易干涉。越是出手干涉，就越会超出掌控。起初还能预测的气运变化，到了最后可能会变得不可捉摸。所以要干涉气运，要领在于少而狠，不做无用功。这也是我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观其变的原因。”
“但他要是一路爬到剑峰峰顶，引起大动静怎么办？”广子瑜问道。
“我会破例收他为徒，让他在我身边修行。如此而已。你太小心谨慎了，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掌教从容道。
接着他又道：“不过这也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没有被他的气运吓到，多次劝他离开的话，倒是可以直接破例收他为徒。可惜已经劝了，再突然收徒不合情理，只能让他先去一趟剑峰，弄一个收徒的理由了。”
“但这就不算干涉吗？”广子瑜不解道。
“假装不知道他的气运，自然行事就不算干涉。”掌教继续道：“倘若因为怕他召来祸害，而赶他走，亦或是贪图他福气，强留在身边，那就算是干涉了。”
“这样的话。”广子瑜脸色微变，“我似乎是出手干涉了。”
掌教闻言，看着广子瑜道：“你做了什么？”
“我阻止了他继续攀爬剑峰。”广子瑜道。
掌教皱眉道：“怎么阻止的？”
“当他爬上六百九十阶的时候，考验时间到了。考官们想破例延长时间，我阻止了他们。”广子瑜道。
“这样啊。”掌教想了想，说道：“有些勉强，但行事也算合理。对气运影响不大。不过此类事今后不可再做了。”
“是。”
“倒是被你这么一打岔，他只能作为一名记名弟子入门了。这样也好。”掌教微笑道：“从记名弟子一步步往上走，想来对门派的感情，与同门的友谊也会更深些。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说起来近年门内风气如何？我还记得我刚入门的时候，一片和谐，大家友爱互助。是段很开心的日子啊。”
“其实也还好，只是……”广子瑜顿了顿道：“大概是正道第一的名头戴太久了，老人还好，但新入门的弟子往往比较浮躁。”
“这样啊……”掌教缓缓收起笑容道：“我说过不可轻易干涉。但同样我不允许门内出现不公，同门可以竞争，但不可倾轧。若是遇到此类事，你要秉公处理。”
“是。”广子瑜道。
“好了，没别的事了吧？”
“嗯。掌教，告退。”
第三十二章 你们也挺奋斗逼的啊。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考官们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收尾。
在登剑峰考验中没能挤进前八十名的考生，考核失败，自然也没法留下来。
但纵然失败，能闯到最后一关，也绝非庸才。
再加之问剑门作为正道第一门派，实力雄厚之余，也很有领袖胸怀。
因此他们为这些失败者各自准备了一封介绍信。
信上详细写明了此人在考验中的表现，并且给出考官们对他的评价。
凭借此信，他们有机会免试加入附属于问剑门的各大修仙门派。
虽然不如问剑门，但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而通关的人则在主持考官的带领下来到外门下院。
所谓下院，其实可以理解为现代的宿舍楼。
只是宿舍楼是一堆人挤一间单元房，而问剑门下院则是每人一间独立的三进院子，前中后三院颇为奢华，甚至包含杂役的住所，而且每间院落之间也隔开一段空间，因此整个下院占地颇大。
主持考官把准备好的门牌钥匙分发给这些新弟子，顺便给他们讲了讲院子是如何分布的，免得他们四处乱转都找不到自己家。
搞定之后，主持考官说了句‘今天都在下院待着，不要胡乱走动。’就离开了。
不过新弟子们并没有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仍然齐聚在一起。
因为榜单出来了。
这也是历届惯例。
考核结束后，会有人把每个人的各项能力贴出来，供新弟子们观看，好让他们知晓自己是什么名次。
没人会不好奇自己是哪个名次。
甚至余乐也挺想留下来的。
好不容易在登剑峰上出了一大波风头，夺了个第一，现在不正是收获的时候吗？
站一边听他们惊呼‘卧槽！登剑峰第一名谁啊这么牛逼！’‘居然走了这么远，比第二名高出这么多，他还是人吗！’之类的话，不爽吗？
可惜他的腿不允许。
溜了溜了，赶紧回去休息。
他慢悠悠地离开，走了好一会儿找到自己的院子，拿钥匙开门一路直奔卧室。
刚一躺到床上，余乐‘啊~~’的长呼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双腿终于得到了舒缓，整个人都软下来了。
“总算可以休息了。”余乐喃喃着，逐渐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的声响一下子把余乐惊醒了。
“谁啊？”他揉揉脸，走出去打开门一看，发现门外站着一名男子，还有些眼熟。
“在下方青书。”那男子拱了拱手道：“阁下是余乐兄吗？”
余乐这时候也想起来，心道这不是那个第二名吗？
“是我，有何贵干？”余乐问道。
“我是来邀请余乐兄参加宴会的。”方青书说道。
“宴会？”余乐一愣，“什么宴会？”
“啊。余乐兄是外人，有所不知。这其实是问剑门的一项习俗了。”方青书淡淡笑着给余乐解释来龙去脉，“每次招新结束后，门内都会在下院举办一场宴会。百十桌椅摆开，各色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上来，供新弟子们吃喝。宴会的目的其一是犒劳新弟子，赞扬他们在考验中的表现。其二是提供一个让新弟子们互相交流认识的机会。”
余乐表情古怪：“问剑门怎么搞这种事啊……”
方青书闻言笑了下道：“确实修仙门派这么世俗乍一看是有些奇怪。在寻常人眼里，修士都该道骨仙风，餐霞饮液。但那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境界较低的一样戒不了凡食，甚至还要吃得越精细越好。更何况我们还是一群凡人，世俗些才正常。”
余乐：“……”不，我主要是震惊你们居然还有力气参加什么宴会。你们难道都不会累吗？我就算刚刚睡了一会儿，现在还是虚得够呛啊。
“原来如此。不过我累了，实在没力气参加宴会。抱歉。”余乐说着就想关门。
“诶！稍等！”方青书一惊，赶紧阻止道：“余兄你确定吗？我们今后可能要相处上七八年，错过今晚这个互相认识的机会真的好吗？”
余乐眨眨眼睛想了想。
我是来找死的，跟你们处朋友毫无意义。余乐心想：过去来一句‘在场的各位都是废物’拉波仇恨，处敌人还有用些。不过这种无端挑衅别人的事情，不符合我性格啊。而且……我真的好累。让我回去睡觉！
于是他摇摇头道：“不了，我只想睡觉。”
方青书嘴巴微张呆了一会儿，才收敛神情道：“我知道了。不过余兄登剑峰之后，至今滴水未进，腹中不空虚吗？”
方青书不提还好，他一提，余乐还真感觉自己饿了。
“我待会儿让人送酒肉过来如何？”方青书微笑道。
“……那就麻烦你了。”
对话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方青书拱拱手离开，重新回到了宴会里。
宴会在下院中央的空地上举办。
此时正极为热闹，八十名新弟子要么埋头大吃大喝，要么并筹交错，要么互相吹逼闲谈，气氛火热得仿佛能冒出烟来。
一见到方青书出现，新弟子们纷纷挥手招呼，口中喊得亲切。
方青书容貌端正，天资心性皆佳，其他新弟子本来就愿意与他交际，再加之长袖善舞，因此宴会才开了这么一会儿，他就已经和大多数人混熟了。
吩咐仆人送菜给余乐后，方青书在一张长桌前坐下，对面正是左雨寒。
“你不是去叫那个第一了吗？”左雨寒挑眉道：“他人呢？”
“余兄大概是喜静，婉拒了。”方青书说道。
“是喜静，还是在屋里哭得伤心，没心情出来？”左雨寒嘴角勾起，“毕竟六百九十阶的剑峰成绩却配上下等天资啊。换做我，早就疯了。”
“不会的。”方青书摇头道。
“你怎么知道？你们很熟吗？”左雨寒问道。
“剑峰两百阶后幻镜层出不穷，但终究是有主题的。两百阶到四百阶，说到底都是在问你是否愿意为了修道而放弃七情六欲。而四百阶以上，问的则是假如修道无望，你当如何自处。”方青书淡淡道：“既然余兄能够突破四百阶，那么区区天资不足，决不会影响到他的向道之心。左师妹，你未能上四百阶，所以不清楚个中滋味。”
“那师兄你上了四百阶，却只走出二十步就再难前行，其中苦楚肯定很清楚了？”左雨寒话中带刺道。
“是啊。”方青书并不着恼，依然平静道：“正因此余兄能走到六百九十阶，我心中甚是佩服。不过中下天资确实是可惜了。老天捉弄人啊。”
“呵。”左雨寒笑了一声道：“师兄你别装了。他天资奇差，最开心的人就是你吧？”
“师妹此话怎讲？”方青书道。
“师兄你现在意气风发，无非因为心性天资综合而论，你是真正的第一。也因此今后修行，你会是第一个入门，第一个破镜，第一个进入内门，第一个成为真传，你会受到同门仰慕，师门赞赏，前途无量。可如果你是第二呢？”左雨寒笑得渗人，“自古以来，受人追捧，被人记住的只有第一。第二永远默默无闻。而若不是余乐天资极差，你哪当得了第一？所以你当然要开心，只差一点，你就成了默默无闻了。”
方青书摇了摇头，叹息道：“师妹你错了。修道是为求道，而非与人争强好胜。第一第二又如何？我自寻我自己道。登剑峰时，你会被困在两百阶，就是因为你执念太重。我还以为你已经醒悟，可惜看来并没有。”
“是么？”左雨寒注视着方青书，“你就一点争强好胜的念头都没有。”
方青书微眯着眼睛，迎上她的视线道：“是的。”
桌上火药味逐渐弥漫。
“那你记住。我有。”左雨寒缓缓道：“修行中后来居上者数不胜数，师兄你无所谓第一，可我有所谓。到时候被我抢了第一，可别哭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方青书微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来，我们干一杯吧。”
左雨寒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然后双方仰头喝下。
＃＃＃＃
夜渐深了，热闹的宴会也画上了句号。
大多数人都已经酒足饭饱，三三两两地回家休息。
不过躺在床上，仍有些人兴奋地睡不着觉。
因为就要开始了。
明天，就要开始梦寐以求的修道成仙了！
第三十三章 姗姗来迟的设定讲解
完成早上的修炼后，习康城睁开眼睛，长呼出一口浊气，又看了眼时间，发现上课的时间快到了，便动身出发。
途中先与古威汇合。
与外貌正值壮年的习康城不同，古威老态龙钟，白须拖地，已经苍老到就算当场去世，也没人会觉得奇怪的程度了。
即便以修士的角度来看，古威的年纪也非常大了。
之所以这两人会聚在一起，是因为问剑门做事历来严谨，在授徒这一方面更是如此。
即便是教导新入门的弟子也毫不大意，通常都会派遣两名讲师。
一名年富力强，有足够的精力教导并且盯紧弟子们的修行进度。另一名经验丰富，避免教学途中出现差错。
两人搭档配合，尽可能为新弟子打下牢固的基础。
“我昨天看过这一届弟子的成绩。今年算是人才辈出啊。”古威说道。
“确实。”习康城点头道：“上等天资数人，剑峰三百五十阶以上十人，还有一个六百九十阶的奇才。”
“正因此，他们心中多少会有些傲气。这不利于修行。”古威说道：“所以我们今次要打压一番，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好沉下心修炼。”
“就该如此。”习康城赞同道。
两人达成一致后，便迅速向讲堂走去。
问剑门外门讲堂布置古朴，就是一个大房子，再加一个讲师台，连桌椅都没有。
八十名新入弟子来到讲堂后，都只能原地坐下等候。
不一会儿，习康城两人到了。
弟子们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径直走到讲师台上，然后习康城开口道：“我是习康城，这位是古威。你们接下来的修行由我们负责教导。修道一途，千难万险，希望各位能勇猛精进，成就大道。”
余乐见到这阵仗，心里说不出的古怪，总觉得这问剑门教学风气比起仙侠小说里的描写，怎么更接近现代学校……
啊，不对，仙侠小说里就没详细描写过门派怎么教学生的。
“在正式传授修行法门之前，我先详细说明一些修道的基本常识。讲堂内应该有些学生早早就接触过这些知识了，但也不要走神，就当是温故知新了。”习康城说道。
余乐闻言精神一振，他对这些还挺好奇的。
“修道一途总共分为五境。人、法、灵、道、天。其中每一境又细分为十重天。因此修道的顶点便是天境十重天。”习康城说道。
弟子中突然有人举手。
“你说。”习康城说道。
“老师，那本门有天境十重天的修士吗？”他问道。
“当然有。”习康城道：“若是没有天境十重天的高手，那我们问剑门又哪里敢自称正道第一？至于门内有多少位天境十重，又各是谁，就不是我们在这里能说的了。”
“好了，回归正题。”习康城顿了顿道：“修道五境，每一境的修行都各不相同。人境修炼体魄，壮大气血。而气血锤炼至十重天，抵达凡人极限，便会自然而然生出一丝法力，从而踏入法境。到了法境，也就算是踏入修道的大门了。”
“法境的修行则是运行功法，使法力在体内流动，向外吸收天地灵气，向内吸收气血生机，壮大自身。而随着法力的不断强盛，你不仅有能力施展法术，还会逐渐获得内视的能力。”习康城继续道：“起初是看见皮肤下的血肉，接着是血肉下的骨头，紧接着是骨头内的髓……到了十重天，你将能看到自己的魂魄。”
“而祭炼三魂七魄就是踏入灵境的关键，祭炼一魂踏入灵境一重天，祭炼完三魂七魄，就是十重天。至于之后如何踏入道境，如何练到道境十重天，又如何踏入天境，就不是我能教的内容了。”
说到这里，习康城停了下来，让弟子们消化吸收。
过了一小会儿，他问道：“有什么不懂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
但紧接着有人举手，习康城让他站起来说话。
“老师，我们现在还是记名弟子吧？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正式弟子？”
“只要修为踏入法境，再通过秘境考验，就会成为外门弟子。踏入灵境，就会成为内门弟子。不过若是五年内都没法踏入法境，你就会被赶出问剑门，所以千万不要怠懈。”习康城说道。
“是，明白了。”
“那么接下来就讲解一下心性吧。”习康城顿了顿说道：“本门特地将登剑峰作为最后一项考验，又把你们能在剑峰上走多远看得极为重要，归根结底都是在关注心性。而心性是什么？又为什么这么重要？就让我为你们讲明吧。”
随后习康城开始讲解。
然而这次的讲解和之前解说境界不一样。
后者余乐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就是科学世界观影响犹在，所以总觉得这太特么扯了而已。
但这次心性的讲解晦涩无比，好像是在听文言文，搞得余乐一头雾水。
其他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习康城讲完后，一群人举手问问题。
习康城也只好细细解释，反复了好一番后，余乐才有点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力量使人迷失，所以需要更强大的内心来掌控力量。
作类比的话，大概就是跟克苏鲁有点像。
这里的人修道，就和调查员读魔法书一样，修炼完（读完书），实力强了（魔法学到了），但是精神会受到影响（san值下降）。
只是克苏鲁里san值下降会发疯，这里则是修行停滞，天魔入体。
而解决办法就是磨炼道心（提高san值。）
至于所谓的道心，其实和心性、向道之心都是同一样东西。
无非是修行前叫心性，修行后就改名叫道心了。
道心可以磨炼，但同时这玩意儿也是有初始值和成长率的。
登剑峰就是测这两玩意儿，谁能在没有经过任何修炼的前提下，走的越远，这两项就越高。
也因此余乐踏上六百九十阶后，考官们会这么激动，因为这意味着余乐可以埋头猛冲，完全不用担心道心方面的问题，比其他修士轻松了一半。
讲解完心性之后，总算开始正式教授修行法门了。
人境法门并不复杂，但习康城却讲了足足三个时辰。他用极佳的耐心，讲清楚法门里的所有细节，并且逐个询问弟子们，确保他们没有任何理解错误。
只是学完后，余乐表情有点怪。
习康城一开始说人境壮大气血，所以他以为人境修行法就算不是健身房式锻炼，也该抡石锁，结果居然是一套有些玄虚的练功心法。
虽然内容都学会了，但自己用不用得出来，余乐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与此同时，习康城与古威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东西教的差不多了，那么就该轮到下马威了。
第三十四章 这种鬼东西也有人敢练！？
习康城咳嗽了一声，说道：“刚刚我教给你们的修行法门叫做鱼龙锻体术，在本门的人境法门中是最差的一种。它进境极慢，各方面都极其普通，优点则是内容简单，易于上手，安全性高，不容易练出问题。”
“说白了。”这时一直沉默的古威开口总结，他苍老的语气阴森森的，“这门功法就是给天资低劣，脑袋愚笨的傻子练的。是本门高人宅心仁厚，为了让那些不入流的蠢货不被赶出去，特意创作出来的。让他们也有机会一窥法境的大门。”
习康城继续道：“因此我接下来准备教你们第二门人境功法。此法效果强大，进度是鱼龙锻体术数倍之多，且打下的根基坚实无比，还有磨砺道心的奇效。只是此法对修行者要求极高，非天资心性皆佳的天才不能练。”
“当然。”古威这时咧出嘲讽的笑容道：“如果你们自认并非天才，觉得练鱼龙锻体术就够了，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干脆不教，也省了不少精力。”
“所以你们要学吗？”习康城看向众弟子问道。
唰唰唰，大半人都举起了手。
但凡能通过问剑门考核的人，往日里都是被当做天才对待的，谁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啊？
况且他们连第二门功法到底有多难都还不清楚呢，谁会在这时候就退缩呀？
习康城见状，与古威对视里一眼，两人心想自己这一波一唱一和大获全胜，成功把他们引入圈套了。
其实这两人前面这段话全是坑。
鱼龙锻体术是问剑门精心研制，专门用于新弟子人境修行的，九成问剑门弟子练的都是这一套，绝没有什么特意为蠢货准备的说法。
反倒是所谓的‘第二门功法’，效果确实强大，但历年来练它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习康城管理好表情，避免露出破绽，转身往外走道：“跟我来。”
众弟子纷纷起身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出学堂后，一路向北，越走越是偏僻，最终来到了一处万丈悬崖前。
悬崖上有一块两尺宽的木板，连接悬崖两岸，长度约有千丈。
正常来说，这么一块又窄又薄，却长得离谱的木板，还这么轻巧地搭在了悬崖上，是不可能维持住的，肯定会早早断裂。
然而它就是稳住了。
显然是有人施了法术。
习康城两人在悬崖前停下来，转身看向众弟子。
众人脸上写满了疑惑，不明白说好教法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现在就教你们第二门人境功法。”习康城面无表情道：“此法名字质朴，就叫做独木桥修行法。”
众人闻言一愣，心里纷纷升起不好的预感。
“此法内容讲解起来也非常简单。”习康城继续道：“就是一边运行特殊法门，一边走过这座独木桥。行走于独木桥前，只要心神有一丝涣散，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跌落深渊，尸骨无存，可说是生死绝境。而人处于绝境时，身体会发生奇异变化，不惧痛不畏危，同时气力大涨。
在这种状况中锻炼气血进度奇快，时刻处于生死危机，还能磨砺道心。这就是独木桥修行法的核心。”
说完，习康城顿了顿问道：“有人要学吗？”
众人纷纷沉默。
开玩笑，谁要练这种坑爹法门啊！
记名弟子五年修不成法境就会被逐出师门，也就是说一般人就算练鱼龙锻体术，也能在五年内进入法境。
而这玩意儿就算再快，无非快个两三年罢了。
谁要为了节约两三年的时间，把命都拼上啊！咱们还年轻，又不是耗不起。
至于磨炼道心……同样的道理。安全的办法多得是，犯不着搁这儿冒险。
性价比这么低的法门，才是给傻子练的吧！
习康城与古威看着无人响应的局面，心里微微一笑。
然后他们就要准备开嘲讽了。
不过古威在开口前，先用传音秘术对习康城道：接下来我扮黑脸嘲讽他们，你扮红脸时不时兜一手。咱们打压归打压，但也不能把他们心气全打没了，要留一线。
习康城也用传音回复道：是。我会尽量配合。
商量好后，古威迈出一步，冷笑道：“五千年前本门遭遇大劫，大批高层修士陨落，新弟子羽翼未丰，周遭敌人又虎视眈眈，局势可说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会道统断绝。于是当时的掌教极真道人创出独木桥修行法，意图让新弟子尽快成长起来，度过危机。”
“当年的弟子也极为争气，无人畏惧退缩。他们借此法迅速成长起来，每一个都是惊艳一时的天骄，硬生生挡住了无尽危机，扶大厦之将倾，保住了本门。”
古威继续道：“此后数千年，又有两次危机，全靠此法度过。即便到了最近千年，本门成了正道第一门，不需要再特意去练此法，但我们仍然将其传授给新弟子。历届新弟子中也总有几人敢于挑战。他们后来也都成了了不起的修士，是本门的中流砥柱。”
“独木桥修行法是什么？它不仅仅只是一门人境功法，它还是本门精神象征！”古威语气激昂，“什么是剑？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勇猛精进，这就是剑！只要还有新弟子敢练此法，我问剑门就能永远强盛，永远传承！可惜没想到到了这一届，居然连一个敢练的人都没有。”
古威嗤笑着摇头道：“我看考核成绩，这一届有不少人天资上佳，剑峰三百五十阶以上足足十人，似乎天才不少。然而现在一看，软弱无能，一群草包！你们也配当我问剑门的弟子！？”
众弟子鸦雀无声，无人敢反驳。
古威保持着嗤笑的表情，不过过了一会儿，习康城迟迟不搭下茬，他顿感不对劲，连忙传音给习康城道：你愣住干什么？快说话啊！现在是你扮红脸的时候了。没看到这群娃都快被我骂懵了吗？
习康城神情复杂，传音道：可你说的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兜住啊……
古威：“……”
他无奈地传音道：算了，我教你。就这么说。
得到了指点后，习康城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古师兄所言差矣，过刚易折。一味猛进，也非适合所有人。我相信本届弟子中也有勇敢之人，只是他们更理智，能衡量得失，觉得此险不值得冒而已。况且鱼龙锻体术虽然是最差，但只要肯下苦功,肯潜心修炼，也不会就无缘大道。
现任掌教当初练的不就是鱼龙锻体术吗？”
“呵。”古威嘲笑道：“全是借口。”
习康城摇摇头道：“古师兄若是不信，我们打个赌。本届弟子虽然无人肯学独木桥修行法，但并非胆小懒惰之人。十年之后，他们的修行成果必然能令你大吃一惊！”
“好啊。”古威立刻道：“那我就跟你打这个赌。”
不过说完，古威又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了，担心自己仇恨拉得不够狠，觉得还需要再黑脸一下，加强效果，免得新弟子们过了今天就忘了。
于是他转向弟子们一脸不屑的笑容道：“不过若是有人敢练独木桥修行法，也就不需要十年之后，我现在就能大吃一惊了。只是有人敢吗？”
“我再问一次。”古威用尽浑身演技，“有人敢练吗？”
众弟子无人发声。
站在最前排的左雨寒神情纠结。
她有点想站出来。
她天资与方青书相当，心性则弱于他，要想在修行中赶超方青书，成为第一，中规中矩地来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冒一些险。
但独木桥修行法，这个险又太大了，让她很迟疑。
而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敢！”
她讶然回头，发现余乐一脸坚毅地高举右手。
她心头一惊，危机感顿时涌了出来，一时冲动跟着举手道：“我也敢！”
而左雨寒的发声，又惊到了一旁的方青书。
他本来完全没有练这个独木桥修行法的打算，但是他见左雨寒如此积极，再想到昨晚的对谈，眼睛一眯，同样举起手道：“还有我！”
古威与习康城顿时被吓了一跳，表面上勉强保持镇静，心里则在大叫。
什么情况？明明前面还一个个怕得要死不敢上，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冒出三个不怕死的了？这种鬼功法都敢练，你们有病啊！？
第三十五章 大家都不想的……
古威满心纳闷，搞不明白这三人是抽的哪门子风。
难不成是被我刚刚那番说辞打动了，所以下决心挑战这劳什子鬼功法，想要体会一下本门精神？不要啊！
古威在心里道：你们这么憨的吗？我随便说说就把你们全忽悠了！？
他与习康城对视一眼，心里都打定了同一个主意。
得想办法劝退他们！
习康城咳嗽一声说道：“此法门槛极高，天资暂且不论，心性要求至少剑峰三百五十阶以上。你们能达标吗？若是不能就速速退下，不要白白送死。”
三人立刻表示没问题，并且逐个报出了自己的成绩。
古威和习康城：“……”
好家伙！原来是考核里最强的三个，难怪胆子这么大。
古威和习康城顿时苦恼无比，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再不让他们上，也找不出理由来啊。
强行不让上的话，又难免引起怀疑，导致之前那番黑红脸双打的戏码失去效果。
只能继续下去了。
“你们三人上来吧。”习康城招招手道。
三人便走了出来，站到两名讲师前。
左雨寒脚步沉重，其实她喊完‘我也敢’之后下一秒就后悔了，但好胜如她，哪怕把嘴撕了也说不出‘我后悔了’这句话，只能满心懊恼苦楚地强撑。
方青书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就为了与左雨寒竞争，不得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冒本来没必要冒的险，这搁谁都开心不起来啊。
因此师生五人站在一起，面面相窥，心事重重，气氛极为糟糕，气压低得让人都快喘不上起来——除了余乐。
他脚步轻快，乐不可支，甚至还要咬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免得破坏气氛。
进问剑门这个决定真是太对了！他在心里欢呼：开始修炼第一天就遇到超棒的自杀机会。我就问这在凡间能做得到吗？问剑门，永远滴神！
在压抑的气氛中，习康城率先开口道：“接下来我就教你们独木桥修行法的内容吧。”
三人心思各异，但听到这话还是齐齐打起精神，认真听讲。
独木桥修行法的法门出乎意料的简单，估计是为了降低一心两用的难度特意简化了，而且大部分内容都和鱼龙锻体术重合，因此三人很快就学完了所有内容。
出于保险起见，习康城还特意考校了他们几遍，确保他们是真的掌握了法门，才停止教学。
“你们谁先来？”他问道。
习康城话音未落，方青书立刻道：“我先来。”
他这般积极的态度，让习康城和古威不由挑了挑眉。
不过方青书并非一时冲动，他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他容貌儒雅，但性格不失果敢。尽管万分嫌弃这独木桥修行法，但既然走出来了，那就绝不会半途而废，只会想着怎么通过。
在此前提下，选择第一个来是最好的。
若是选第二第三，就必须先看其他人过独木桥。第一人若是成功过了，自然会给自己添加压力。而要是失败没过，那目睹同门惨死，压力就更大了。
所以必须争第一。
“好，那你就第一个来。”习康城没有异议，又问道：“谁第二？”
“我第二！”左雨寒立刻道。
她本也想抢第一的，可惜没方青书快，只能选第二了。
“嗯。那就你第二，余乐第三。”习康城看向余乐道：“有意见吗？”
余乐摇头。
他要求向来不高，能死就行。
“那么就开始吧。”话音落下，习康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根长长的细木棍，交给方青书道：“横握此棍，有助于你平衡重心。余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方青书接过平衡杆，点点头，然后朝横亘在两岸的薄木板走去。
这一刻，他的背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方青书站在悬崖边缘，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踩在薄木板上，发现它和地面一样稳固坚实后，才把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
站稳之后，他无意识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万丈深渊，底下云雾缭绕，无法见底，顿感心惊胆战，大脑恍惚。
他赶紧移开视线，收敛心神，深呼吸了一番后，在心里对自己道：决不能往下看，决不能往下看！
然后他昂首挺胸向前迈步。
这根薄木板称不上宽，但也绝不算窄。
想在上面大步流星地飞奔很难，但只是以平常的步子行走，绝对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方青书四百二十一阶的心性确实厉害，他目不斜视一路前行，没一会儿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弟子们小声惊叹，脸上都是敬佩之情。
左雨寒咬着嘴唇，感到压力颇大。
古威两人却皱起了眉。
方青书又行到了半程，就在这时山间刮起了一阵风。
风很小，并没有对他的重心姿势造成影响，只是稍稍抚动了他额前发丝。
而晃动的发丝不断触碰着他的额头，引起了一阵阵瘙痒。
方青书原本全神贯注，眼中只有对岸，心中无想无念，只是一步步机械而沉稳地走着。
然而这痒意无比恼人，让他一下分了神，从这专注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原来已经走到中点了。原本模糊看不清楚的对岸变得清晰了不少。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泛起一丝喜悦。
他不由自主地往回看，发现原本清晰的悬崖则变得模糊了，他连习康城等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最危险的时刻。
想要完成修行，必须走完剩下半程。想要后退放弃，同样要退出半程。
前进艰难，放弃也不现实。
他孤零零地站在悬崖中间，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谁也帮不了他。
惊慌不可避免地涌了上来。
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用力握紧平衡杆，竭力平复心情，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不用怕。你能走前半程，自然也能走完后半程。难度都是一样的，只要冷静下来就好，冷静下来就好。”
感觉自己冷静了后，方青书继续迈步往前走。
但步伐再不复最初的稳定，他全力调整，却反而越来越糟，大腿肌肉越发紧张，开始变得难以控制。
最终在行到三分之二处时，他脚突然一软，整个人身子歪斜，重心大幅移动，他拼命挥动平衡杆，想要调整回来，但没能成功，惊叫着从薄木板上跌落。
第三十六章 我们和他的差距在哪里？
悬崖上气氛变得极为寂静。
众弟子们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有从眼前一幕中清醒过来。
死了？考核成绩综合第一，绝对称得上是天才的方青书就这么死了？在开始修炼的第一天，就这么毫无意义的死了？
这是开得哪门子玩笑啊？
古威与习康城两人脸色也颇为难看。
习康城看向左雨寒问道：“还要继续吗？”
左雨寒此刻脸色煞白，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很想放弃，但又不甘心就这么丢了面子，因此满脸犹豫。
她这幅样子，余乐都看不下去了。
他苦口婆心劝道：“还是算了吧。妹子，这不值得啊。”
我是来找死的无所谓。但你们又没系统，死了就是真死了，有必要在这里拼命吗？他心想。
左雨寒咽了咽唾沫，看向余乐，反问道：“如果我这么劝你，你会答应吗？”
她也是真的想退了。说这话时心想：如果他说会，我就借坡下驴，和他一起放弃。反正方青书已经死了，我不用冒险也能当第一。
然而余乐一听这话，脸顿时变了：“小心我揍你哦。”
左雨寒顿时深吸一口气，心里怒道：那你还劝个屁！以为我不如你是吧！
她心里的好胜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习讲师。”左雨寒伸出手道：“请给我平衡杆，我不要放弃。”
习康城默默掏出平衡杆。
拿到杆后，左雨寒调整呼吸，走上薄木板，然后迈步往前走。
此前说过薄木板宽度足以让人正常行走，但大概是方青书的死，让左雨寒过分小心，她用堪比模特走猫步的步伐前行着，只踩着两腿间的中线前进，让落脚点尽可能远离薄木板两端。
习康城两人看着左雨寒的背景，眉头皱得比方青书那次还深。
果不其然，左雨寒才走出三分之一的距离，便出了差错，也惊叫着跌落下来了。
悬崖上气氛更加紧绷。
众弟子满脸不敢相信，纷纷心想：这才第一天，就已经死了两人了啊。而且还在最好的两个天才。问剑门的修行原来是这么严酷的吗？他们都不拿记名弟子的命当回事的吗？
习康城脸色已经冷若冰霜，他拿出第三根平衡杆，对余乐道：“已经死了两人了，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余乐毫不犹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抢过平衡杆。
虽说死者为大，对别人的逝世幸灾乐祸有点没人性。
但余乐是真的压抑不住自己的开心。
死了两人说明什么？
说明这独木桥修行法经受住了考验，成功率高，质量有保障，是难得一见的自杀好方法。
余乐相信，只要上了薄木板，自己这条死活送不掉的烂命就肯定能和自己说拜拜了！
他们都能送，没理由我就不能送！
他站在薄木板上，往下看了一眼，顿时也跟方青书一样恍惚眩晕。
只是他不惊反喜，心里赞叹道：瞧这劲儿多大！
不过他没有一直盯着，而是注视前方，开始一边运行法门，一边迈步往前走，态度很认真。
毕竟他有点担心自己态度太松懈的话，会被系统判定故意自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走出一小段距离后，他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整点花活，增加一点死亡率——当然是在系统允许范围内。
于是他开始一点点拉开双腿间距，当然每拉开一点，他都会向系统确认自己这么做有没有问题，没有就继续拉开。
直到他一步踏下去三分之一都在薄木板外面，几乎是一边挺跨一边走路的时候，受到了系统忍无可忍的警告。
系统表示：我从没见过有人用这么嚣张的步伐过薄木板的。
余乐只好收敛一些。
而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余乐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这一心两用，一边运行功法，一边走路，不但没有两边拉胯，反而好像越走越进入状态了。
他心想这样不行。人一专注就容易超常发挥，万一我硬生生给过了怎么办？得分神一下。可怎么分呢？
他想了想，做出了决定：嗯！就唱歌吧！
于是他一边走薄木板，一边运行功法，一边唱歌，端的是丧心病狂。
悬崖上，习康城与古威两人注视着余乐的背影，却没有像之前两次一样眉头紧锁，而是露出微微笑容，点了点头。
紧接着习康城突然道：“差不多该让他们上来了吧？”
“嗯。距离也被拉开，应当不至于被发现，可以让他们上来了。”古威点头赞同道。
其余弟子听到这番对话，正疑惑他们在说什么呢。
突然只见两个一人高的大光球沿着悬崖壁飞了上来，停在众弟子面前，然后大光球碎裂，露出了里面的左雨寒与方青书。
众弟子顿时瞪大眼睛，就要惊呼出来。
“安静！”古威适时发声道：“余乐还在过独木桥。你们瞎嚷嚷惊扰到他怎么办？”
众弟子顿时捂住嘴巴。
接着有人小声道：“原来他们没死啊。”
“当然没死。”习康城说道：“你当我们问剑门是魔道吗？上次有记名弟子身亡都是六十年前的事情，还是他练功图快，练岔了走火入魔而死的。”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们救回来，害得我们误会……哦，我懂了。”那名弟子自问自答道：“独木桥修行法的根本是死亡的恐怖。如果方青书失败的时候，当众把他救上来，就等于告诉后两人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死，这么一来他们就没法进行独木桥修行法了。”
又有弟子赞叹道：“不过两名讲师一动不动就施展出了法术，不仅保住了两人性命，还将他们藏在底下，直到现在才救上来。这份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啊。不愧是问剑门。”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应和。
古威与习康城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
其实弟子们误会了，他们哪有这么好的本领。
如果只是救下跌落的方青书两人倒容易，他们都懂飞行之术，飞过去把人拦住就好了。
但要不着痕迹地救下来却超过他们的能力范围。
这次他们用的其实是法宝——无漏护身罩。
此物乃问剑门专为防止新弟子暴毙而钻研出来的防身法宝，一经发动，就能在目标周身制造出一枚大光球，替他挡住所有灵境五重天以下的攻击。
而且光球还可以受神识指挥，前后移动上下浮动都没问题。
缺陷只有三个。其一是一次性的，其二很贵，其三每位讲师每届配额只有三个。
用完就只能自己买了。
当然你也可以不买，但要是万一出了意外，有新弟子死了，那你就是失职，等着面壁二十年吧。
这次为了配合演出，习康城不得不一口气用了两枚。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还必须花钱补充。可无漏护身罩那么贵，他那点存蓄根本不够，说不得要变卖几件家什了。
习康城握住自己颤抖的右臂，心道：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泪就要喷出来了……
习康城深吸一口气，又和古威对视交流了一番。
两人都是一个念头，事情还没完。既然都付出这么大代价了，怎么也要把戏演到底！
习康城负手在后，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远望着余乐的背影说道：“余乐虽然现在才走完了三分之一，但不出意外，他肯定能完成独木桥修行法。”
方青书与左雨寒皆是一震，不解地看向习康城。
“余乐虽然心性远超过你们，但独木桥修行法对心性的要求只限于三百五十阶，再高意义不大。六百九十阶和三百九十阶起到的作用相差无几，反倒余乐接近下等的天资，让他运行功法比你们艰难了数倍。增添了不少难度。”习康城继续道：“然而他能走过去，你们却中途跌落，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第三十七章 听我给你吹
方青书与左雨寒听到这番话，脸色都有些难看。
自从得知余乐天资下等之后，他们就都没有将其放在眼里，一厢情愿以为这一届就是自己两人的竞争。
可没想到开始修炼第一天，就被余乐彻底比了下去。
他们的心情格外复杂。
但终究是心性高人一等的天才，他们理智地压下挫败感，很诚恳地说道：“不知道。请讲师指导。”
“原因有二。其一便是你们缺乏觉悟。”习康城高深莫测道：“何谓觉悟？知山险仍登之，知水深仍潜之。纵然魑魅魍魉挡道，依然一往无前，这就是觉悟。”
“可是你！左雨寒！”习康城继续道：“见到方青书惨死，立刻吓得脸色发白，犹犹豫豫既不敢上前，又不愿放弃，最后还是凭着一时冲动才走上薄木板。这等心态，修行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一半了！”
左雨寒紧抿嘴唇，面露愧疚。
“而你知道在你之后的余乐又是什么表现吗？”习康城指着薄木板上的余乐道：“他拿过平衡杆踏上薄木板，期间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那么他是强装亢奋想要遮掩恐惧吗？是像你一样靠一时冲动吗？不是。他全程保持冷静，是在纯粹理性下做出的行动。那么难道他心智残缺，天生不懂害怕吗？怎么可能！若真有这等缺陷，我们早就知晓了。他就像你们一样害怕，甚至更害怕。”
习康城继续道：“方青书抢了第一，逃避压力。左雨寒只是目睹了方青书一人死亡，而他却是目睹了你们两人接连惨死。他的压力，他的恐惧只会比你们更大更深。可他却如此干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左雨寒与方青书默然。
“就是因为觉悟！”习康城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们三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站了出来。但毋庸置疑，你们三人中就只有余乐一人是一门心思只想修炼独木桥修行法！”
左雨寒与方青书两人汗颜。
确实他们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至于其二则是你们与独木桥修行法的精髓背道而驰。”习康城面无表情道：“此法精髓是什么？是不退缩，不逃避，直面生死间的极致恐惧，在惊惧中前行，在惶恐中磨炼，方能获得远超鱼龙锻体术的效果。可你们！”
习康城一指方青书两人说道：“却远远没有做到这一点！”
“左雨寒你踏上薄木板时，走着猫儿一样的步子，只踩着最中间的一条线。怎么？木板不够宽吗？必须要你这么走吗？不是！”习康城继续道：“而是因为你害怕。你在恐惧面前退缩，瑟瑟发抖不敢妄动。所以你才会失败。再看余乐。”
他指着薄木板上的余乐道：“你仔细看他的脚步，步距步伐是否自然顺畅？”
左雨寒不甘地点点头。
“但别以为这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差距。”习康城又道：“他并非一开始就是这个步伐，而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他起初不断把脚步迈开，一度到了小半脚掌都踏出木板的程度，然后才一点点收回来，从而找到最合适的距离。”
“他面对死亡的态度是何等强硬！相较之下，你却只会一个劲的瑟缩。你们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习康城道。
左雨寒咬着嘴唇，没有反驳，但心里仍有些不服气。
“而方青书，你也是一样。”习康城又转向方青书道。
方青书闻言眉头一皱。他心想自己可没有瑟缩着啊。
“我知道你不服气。”习康城见状挑眉道：“你一定觉得自己不像左雨寒那么不堪，只是中途出了点小失误罢了。若是再来一次，肯定不会失败，对不对？”
方青书没有回答，但心里是默认的。
“确实。仅仅从表面上看，你前半程走得极为漂亮，当时左雨寒一脸倍感压力的样子，其他弟子则纷纷惊叹，但你，还有你们都没看到。”习康城摇着头道：“我和古威师兄却都是皱紧了眉头。”
“当时我们就看出来你必然会失败。别提什么偶然，也别把失败推到那阵风上，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让你侥幸走到了对岸，你照样是失败！”
方青书皱眉，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何？”
“你在过薄木板时，将心神收拢于一点，不起任何杂念，一心只往前走，从而使得外物不扰，心境不乱，步伐稳健，于悬崖之上如履平地。这乍一看似乎很了不起，但你仔细想想。”习康城看向方青书道：“如此收敛心神，让自己忘却身处万丈深渊之上，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方青书一怔，继而脸色煞白。
“过独木桥是为了让你全身心在死亡的大恐惧中打滚，而不是为了过独木桥。你为了顺利过独木桥，收敛心神，屏蔽外界，简直是本末倒置，滑稽可笑。”习康城摇头道：“当你被山风拂过，惊醒过来时，从心底涌出的无尽惊慌，那才是你真正要品味的东西。”
方青书气息紊乱，胸口微微起伏。他闭眼冷静了一下，然后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只是可惜你到现在才明白。而他。”习康城注视着余乐的背影道：“却是早早就明白了的。”
方青书下意识握紧拳头。
“他起初也像你一样有收敛心神的倾向，但他显然看透了独木桥修行法的精髓，知道此法不可行，因此生生停了下来，强迫自己面对恐惧。也正因此。”习康城一脸赞赏，“别看表面上他似乎和你们没什么区别，只是拿着平衡杆在薄木板上一步步走着，但实际上他承受的煎熬是你们完全无法想象的！”
“以接近下等的天赋运行法门本就艰难，他还必须分出心神不断提醒自己身处万丈深渊之上，逼迫自己陷入恐惧之中，又要保证清明，不被其吞噬。与此同时，他还要保持步伐稳定。”习康城感慨道：“这是何等艰难？”
“你们在这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所以才察觉不出来。”习康城又道：“若是转到正面，你会看到他咬紧牙关，眉头紧锁的模样。若是能够开口说话，你会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大叫。然后你们才会发现他原来是在负重前行！”
方青书与左雨寒对视一眼，齐齐望向余乐背影。虽然习康城说的认真，但还是不太相信他真的承受着这么大的重担。
方青书忍不住问了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习康城瞪眼道：“我骗你做什么？他此刻就是遵循独木桥修行法的精髓，让自己沉浸在大恐怖中磨炼自身！”
假的。
余乐此刻正一脸欢快的在脑里用哆啦A梦主题曲的曲子唱着：死啦↗死啦↗死啦↗死，死啦死啦死啦死，死啦死啦死啦死啦，死！啦啦啦死。
第三十八章 居然还升级了！
话虽如此，但方青书与左雨寒越想越觉得可疑。
其一是习康城描述得太过夸张，让他们难以相信。
其二则是心底里小小的不服气作祟，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和余乐有那么大差距。
“既要提醒自己身处万丈深渊，又要保持冷静。既要运行功法，又要迈步前行。这么多事情，即便只做一半也够让人手忙脚乱的了。全部一起做……一个初次尝试独木桥修行法的人真的能做到吗？”方青书质疑道。
“怎么？你在质疑我和古威师兄的判断吗？”习康城挑眉道。
“讲师的实力眼界自然远超我等。但是光凭外在就洞悉余乐内心在想什么，还是没那么容易的吧？”方青书没有退缩道：“就算误判了也很正常。说不得他也像我一样在逃避恐惧。”
“呵！狂妄无知的小子！”居然被没有任何修为的弟子质疑，习康城也怒了，“我以性命担保！他此刻就是在恐惧中保持冷静，运行功法同时迈步前进。除此以外，什么念头都没有！”
余乐正在满脑子唱歌：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砸死我呀~~~
“可是他的步伐，仔细一看不是有点奇怪吗？”左雨寒这时搭茬道：“速度好像时快时慢。”
“他这是有意变换脚步速度，避免走神，忘了自己的处境。”习康城道。
“但……这变换的还挺有规律啊。”左雨寒表情古怪道。
“哈！那又怎么样？”习康城笑道：“难不成你想说他在一边踩拍子，一边在心里唱山歌吗？”
余乐脚步跟着旋律：唱山歌哎！~~~这边唱来那边死~~~
习康城接着道：“在练习极危险的独木桥修行法时唱歌，就是疯子也干不出这种疯事啊！他是来存心找死啊？”
余乐：说死咱就死呀，你死我死全都死~~~
左雨寒羞惭，自己这猜想确实傻了点。就是爱歌入痴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唱歌吧？
余乐：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
连番质疑都被强硬地顶了回来，方青书与左雨寒两人心里也开始不确信起来了。
莫非是真的吗？
余乐唱：心似真似假，死得乱……诶诶！
薄木板上余乐唱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望着前方一脸呆滞。
诶？诶诶诶？什么时候对岸这么近了？卧槽！我不知不觉走完三分之二了？！搞毛啊！前面两个认认真真走中途挂了，我又是唱歌，又是迈大步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不想点办法，我就要活着走到对岸了！
可……我独自在薄木板上没有什么操作的空间啊？要不一路跑过去？加大难度？
想到这里，余乐立刻询问系统，结果被反问特意奔跑的意义。
余乐想了想，没想出来……
于是他转念一想：那要不走慢点？拉长时间，然后抬脚用力点，落地用力点，争取把体力耗光，把腿跺麻，让状态变差。而状态变差了，自然就容易出差错了！
而且这种乍一看无伤大雅的细节操作，系统往往是不理会的，最合适不过了。
做出决定后，余乐便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
与此同时另一边，习康城突然开口道：“在登剑峰过程中，会有无穷虚妄幻镜考验你们的心性。或是人间极乐，或是红尘悲苦。你们可以一时沉沦，可以短时崩溃，但只要最后能及时醒悟，就算过关。可登剑峰的幻镜终究只是测试资质的一种手段。现实中并不是这样的。”
习康城教导着：“有一瞬失神，心魔便会趁虚而入。有一刻沉沦，便再无挽回余地。独木桥修行法也好，你们今后会遇到的道心上的困境也罢，皆是如此。余乐之所以表现要远远强于你们，便是因为他除了剑峰能测出的心性远比你们强以外，剑峰测不出来的部分同样比你们强得多。”
“你们发现没有？”习康城又道：“余乐已经走完四分之三的路程了。一般人走到这里，看着触手可及的对岸，难免心潮澎湃，加快脚步，然而他却反而慢了下来，稳扎稳打。这等沉稳老练的心态真是不得了。”
“据说他之所以能破例加入本门，是因为他护送本门长老回归宗门。”习康城继续道：“当时有魔门在后追杀，他们一路上必然经历了无数血雨腥风，闯过不知道多少次致命杀局。他的心性大概也是这样磨炼出来的。”
“我不求你们立刻追赶上他，但至少要以他为目标，时时自勉。明白吗？”习康城道。
左雨寒咬着嘴唇点点头。
而方青书长叹一声，已经心服口服，彻底承认在心性这一方面自己远不如余乐了。
“等等，余乐他状况是不是有点不对？”过了一会儿，因为黑脸工作已经结束，一直沉默的古威突然开口道。
“嗯？怎么了？”习康城愣了愣，抬头望去，发现余乐已经离对岸只剩下数丈距离了，但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在颤抖？为什么？”习康城皱眉思考，然后猛然一惊道：“难道说是走得太久，心力损耗过度了？！”
不。
余乐是气得颤抖。
他朝着对岸走去，脸色难看得仿佛正在走向死刑台的犯人。
我要个说法！我今天一定要个说法！凭什么总是我不死！？前两个都那么顺利的！
有黑幕！一定有黑幕！你给我出来！
余乐神情悲愤：我不要过去！我不要过去啊！
另一边古威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要去救他吗？”
反正没有第四人了，与其浪费珍贵的无漏护身罩，不如直接自己上。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被打断就太可惜了。”习康城说道：“不如让他拼一波。看看能不能在心力过损的情况下，撑过最后一段路。”
“这难度可高了啊。若是真能过，那就太了不起了。”古威不看好，但他顿了顿道：“不过试试也无妨。我们就在这里默默替他加油吧。”
习康城点点头。
两人注视着余乐背影，心道：加油！加油！
余乐：快出意外！快出意外
习康城两人：努力！努力！
余乐：脚快发抖！重心快歪斜！平衡杆快点掉！山风挂起来石头砸下来，赶紧出意外，不然要来不及啦！
习康城两人：只剩最后一点点了。加油冲过去！
余乐：只剩最后一点点了！快没机会啦！
习康城两人：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余乐：让我死！让我死啊！我！不！要！又失败啊！
嗒！
余乐一只脚踩在了对岸地面上。
习康城两人惊喜：真的成功了！
余乐面如死灰，手里的平衡杆啪的掉地。
居然还是成功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发热，一股气息在全身窜动，全身肌肉微微鼓起。
刚刚上完课的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艹！还特么升级了！
第三十九章 是个狠人
悬崖这边，习康城与古威两人经验丰富，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余乐进入人境一重天了。
他们心中颇喜。
自己教导的学生第一天就进人境一重天，这可是值得拿出来吹一波的成绩了。
并且也很适合拿出来当做榜样激励人。
于是习康城转身对众弟子道：“余乐已经率先踏入了人境一重天。看见没有，这就是独木桥修行法的效果！以他接近下等的修道资质，若是按部就班修炼鱼龙锻体术，至少要三个月才能达成，但是现在他只花了半个时辰，走了一趟独木桥就达到了。”
“但不要觉得这是不公平。”习康城又道：“修道途中，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承受难以言喻的重担，他这半个时辰的付出已经抵得上常人三个月的修行！心性成长难以速成，但是努力刻苦这种品质却是只需要下定决心。我不要你们修炼独木桥修行法，但我要你们修炼鱼龙锻体术时就像他一样拼命。明白了吗？”
“是！”众弟子齐齐应道。
习康城面露微笑。
随后他和古威一同飞到对岸，准备把余乐接回来。
而此刻余乐低头望着地面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正寻思要不要抄起平衡杆，转身直接走回去。
可惜还不等他行动，习康城两人已经到了。
他只好放弃。
回到悬崖后，他第一眼就看到方青书与左雨寒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等得到解释后，他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就好像单身多年突然遇到美女倒贴，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分手了，正伤心地哭呢。突然有人经过告诉他那个美女是个骗子，来骗钱的，发现他身上没油水就离开了。
就很复杂。
习康城掏出一个白瓷药瓶，对余乐道：“你突破太快，积累不够。虽然现在状态看似极佳，但气血其实有所亏空，这瓶药可以助你恢复。”
余乐收下药瓶道了声谢。
“接下来本该是弟子们回到讲堂练习鱼龙锻体术的时候，不过你现在状况不佳，所以这次就不用参加了。”习康城语气温和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再和他们一起练习。”
余乐先是点点头，然后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睁大眼睛道：“诶？我明天不练独木桥修行法了吗？”
习康城闻言，眼睛顿时瞪得比余乐还大：“诶？！你明天还要练独木桥修行法？！”
余乐一脸不解：“诶？不是我以后每天都只练独木桥修行法吗？”
习康城与古威对视一眼，继而摇头失笑。
“你误会了。当然不是这样了。”习康城解释道：“历代修炼独木桥修行法的人，都是将其与鱼龙锻体术混合修炼的。隔一段时间走独木桥，剩下的时间练鱼龙。”
“是的。”古威跟着笑道：“独木桥如此损耗心神，若是天天练，那就是铁打的心也受不了啊。此法开创以来，只练它完成人境修行的，不超过十人。”
“原来如此。”余乐了然地点点，随后他道：“那我能申请每天只练独木桥吗？”
古威和习康城：“……”
“等、等等！”习康城有些失态道：“你没听我们说吗？没必要每天练的！”
“但这么做效果最强不是吗？”余乐道。
“确实，但我们也说了一般人吃不消的啊。”古威跟着劝道。
“嗯。”余乐一脸认真道：“但我觉得我可以。”
古威与习康城面面相窥，不由心想：好家伙，是个狠人啊。
习康城看着余乐，竟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道：“门内规定人境修行以安全为主。你这要求，我们答应不了。要不，我们向上面汇报一下？”
“那就麻烦你们了。”余乐道。
“嗯……汇报需要时间。总之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习康城说道。
余乐点点头，说了声告辞，转身离开了。
余乐离开后，习康城两人低声交谈着。
“我从没见过这么狠的记名弟子。”
“别说你，我活了几百年了，同样没见过。他要是能活下来，不中途夭折，必成大器！”
“但是难啊。这么狠的一般都活不了几年。”
两人感慨了一番后，便收拾兴趣，带着弟子们回讲堂练习鱼龙锻体术。
＃＃＃＃＃
两天之后，习康城两人将余乐的事情层层上报，最终来到了广子瑜手中。
广长老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而原因除了掌教的告诫以外，他本人也是挺希望余乐挂掉的。
毕竟广子瑜天性求稳，而且问剑门此刻正处于鼎盛时期，门内人才辈出，高手遍地，正道第一的位置坐得稳稳的。
所以他觉得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根本不需要余乐这样的变数。
“再说了这是他自己提出的要求，我只是同意而已。应该怪不到我头上吧？”广子瑜自语道。
之后在广子瑜的命令下，问剑门特地重新找了个更僻静的地方，搭上薄木板，作为专供余乐使用的修炼场，甚至还在周围设置了闲人免进的标示，以免有人误入打扰。
搞定之后，习康城他们带余乐过来查看。
余乐很满意。他当即就跃跃欲试地想要练上一趟，可惜被习康城两人全力劝阻了。
理由是时间已经很迟了，余乐还是先回去休息一晚，在白天精神饱满的时候再来练习。
余乐拗不过，只好乖乖回去。
回到下院后，他发现方青书在自家宅子前站着，而且一见到他就迎了上来，显然是专程来找他的。
“额，有事吗？”余乐问道。
“余兄，事情是这样的。我昨日突破人境一重天。家父颇为欣慰，送了我一坛灵酒，据说口感清冽，还有辅助修行的功效。”方青书笑容亲和道：“但一人独饮太过无趣，所以我邀了不少人一起来喝。余兄你今晚能来参加吗？”
“喝酒啊……”余乐心里正寻思着怎么拒绝。
“嗯。大家都很希望你能来。”方青书又道：“当初你完成独木桥修行法，便折服了不少人。后来我们得知你之所以能加入问剑门，竟是护送本门长老突破重重险阻归来，就更是心生敬佩，我们都很想听听你的故事。”
余乐眉头微皱，想不出委婉体面的拒绝方法，只好直白道：“还是不了吧。我不习惯这种场合。”
“没事的。”方青书热情道：“大家都是好人，不会让你不自在的。”
余乐眉头紧锁，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方青书第二次来邀请自己了。
这人大概就是天性热情爱交际吧。余乐心想：如果出生在我那个世界里，估计学生时代就各种组织获得当班委入学生会，进了社会也要夜夜蹦迪的主。这里要是拒绝得太客气，难保他以后还会继续缠上来。
余乐眼睛眯了眯，说道：“我不去。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方青书脸颊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随后他满脸歉意道：“是我孟浪了。抱歉，今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方青书告辞离开。
余乐长呼一口气，进了自家宅子里。
这样处理就好。
毕竟余乐是一心想死的，如果和他们关系处太好，到时候死了还要让他们白白伤心一波。
至于死命拉仇恨，引诱他们杀害自己……在了解了问剑门的风气后，余乐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难度高，就算真的成了，那凶手估计也得被处刑。
自杀是自己的事，还是不要连累到别人比较好。
所以现在这样不接触，没有关系是最好的。
第四十章 他现在肯定很窘迫！
时光匆匆，很快三个月就过去了。
记名弟子们的修炼除了第一天颇多波折以外，余下的时间都规律平静简单。
他们白天到讲堂集合，开始修炼鱼龙锻体术。
习康城则四处游走，逐一查看，遇到有人练错了，就立刻出手纠正。
鱼龙锻体术虽然表面上看一直静止不动，似乎可以一直修炼下去，但实际上它和正常锻炼一样是会消耗血肉气力的。
健身房无节制运动会导致横纹肌溶解，鱼龙锻体术不间断修炼也会导致气血亏空。
当然随着修为的提升，这个修炼时间也会不断拉长。
但现在方青书他们基本上练到下午就必须休息了。
不过门内缺乏娱乐，他们就算闲下来也无事可做。
有上进心的趁着空闲阅读一些门内典籍，为将来法境修炼做准备。
没那么上进的就聚在一起聊天吹水吃吃喝喝。
此刻方青书与左雨寒就正在对饮。
自从那天被余乐的表现挫败了之后，原本势同水火的两人关系突然好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找到共同敌人了。
“这三个月，余乐一次都没来讲堂。”左雨寒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道：“难道他真的一直在修炼独木桥修行法吗？”
“谁知道呢。”方青书抿了口酒水道。
“你没试着打听打听吗？”左雨寒又道：“你这么长袖善舞。这一届记名弟子谁不拿你当好朋友看待？怎么不把他搞定？”
“你当我没试过吗？”方青书想起余乐那天的拒绝，神情显出一丝愤愤，“他恃才傲物，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哪里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听着真不爽。”左雨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方青书又叹息道：“我和他差的太远了。明明修道天资上差距巨大，但我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休想追上他。”
左雨寒没有说话，她默默倒了一杯酒喝掉，然后又倒了一杯，接着再倒了一杯……最后干脆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她将酒壶重重放下，砸出‘咚’的一声，微红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狠意。
“可我不服气！”她瞪着眼睛道：“习康城说他之所以能完成独木桥修行法，是因为他经历生死危机，饱经磨炼。可难道我就不是吗？”
“我生于皇宫，长于皇宫。那是什么鬼地方？”左雨寒发泄般说道：“人人尔虞我诈，处处明枪暗箭，坐在皇位上那人又是喜怒无常。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明哲保身，低调行事，可我为了给我娘亲争得一席之地，却是竭尽所能去吸引那人的目光。你知道我因此召来了多少危险吗？你知道我被下过多少次毒吗？”
左雨寒砸桌怒道：“我也是历经生死的！凭什么说我不如他！”
“因为他走过去了。”方青书平静地抿了口酒水道：“我们没有。”
左雨寒低头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抬起头，直视方青书道：“我要再试一次。”
方青书一愣：“你说什么？”
“我要再试一次独木桥修行法！”左雨寒语气坚定道。
“你疯啦！”方青书惊道。
“你已经服了，可我还没有服。”左雨寒冷冷道：“除非我这次失败死了，不然我绝不服！”
“讲师们不会允许的。”
“那就瞒着他们偷偷去。你跟我一起来。”左雨寒道。
“我去做什么？”
“做个见证。”左雨寒说道：“我要是死了，就由你解释死因。我要是成功了，也需要你去叫习康城过来接我。”
“不去，我可不想陪你发疯。”方青书当即拒绝。
“也行，无非是善后麻烦一点。”左雨寒起身道：“若是我没有归来，你就帮忙通知习康城他们吧。”
“等等。”方青书跟着站了起来，长叹道：“哈……怕了你了。我去我去。”
“走吧。”
片刻后，他们来到那处悬崖。
薄木板仍然连接着两岸，两人检查了一下，稳固程度也没有变化。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方青书将平衡杆递给左雨寒问道。
“嗯。极其确定，绝不后悔。”左雨寒说道。
“那……我就只能祝你成功了。”方青书道。
左雨寒点点头，转身踏上了薄木板。
这一次，她毫无犹豫。
然后在方青书的注视下，她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不断前进着，最终竟然真的到达了对岸。
尽管在抵达的下一刻，她就直接软倒在地。
但她确确实实成功了。
方青书目瞪口呆。
这时左雨寒坐在地上，朝方青书招手，示意他去找人过来。
方青书这才惊醒，赶紧去找习康城。
当习康城飞速赶来，看到对岸的左雨寒时，他又惊又气，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自己居然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险些背上了面壁二十年的罪责啊！
他把左雨寒拎过来后，对着两人痛骂了一个时辰，方才让他们回去。
他本来还想记过处罚的，只是可惜门内没有规定不准弟子私下练习独木桥修行法，想罚都无法可依，只能愤愤地放弃。
回去途中，左雨寒嘴角勾起道：“我刚刚突破了，现在是人境四重天，已经超过你了。”
方青书表情顿时一僵。
这三个月，两人都是发奋练功，只是他们天资相当，因此进度也差不多，都是人境三重天，方青书也就稍微高一点点，可没想到现在居然被大幅反超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完成了独木桥修行法！我就知道！”左雨寒一脸快意道：“我不比余乐差！”
“这话说太早了。”方青书道：“你只过了一次。而他在这三个月里可不知道过了多少次。”
左雨寒听到这话，脸上表情逐渐消失，她看向方青书道：“你真的相信他这三个月里一直在练独木桥修行法吗？”
“你不相信？”方青书皱眉道。
“我本来只是将信将疑，但是在完成过一次独木桥修行法后，我改变看法了。”左雨寒眯起眼睛道：“我一点都不相信！”
“如果他没在修炼，那为什么特意一天到晚泡在那个专属修炼场？”方青书问道。
“我想余乐他最初或许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但是在尝试之后才发现，这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左雨寒猜测道：“但是不愿让人知晓，生怕自己丢脸，所以就躲起来假装自己在修炼。”
“你这全是猜测。有什么根据吗？”方青书皱眉道。
“你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站在独木桥上时那种彻骨的恐惧。”左雨寒心有余悸道：“根本无法抵御。别看我似乎过得顺利，实际上走到中途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一直在心里痛骂自己是个白痴，为什么要过来送死。如果那时候习康城恰巧路过的话，我会立刻向他求救！”
“那你怎么撑过来的？”方青书不解道。
“因为我别无选择。”左雨寒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前后两难，只能走下去。我一边哭，一边骂自己蠢货，一边咬牙坚持着。”
“但你终究是撑过来了。”
“没错，我是撑过来了。但我同样也完全没有勇气再来一次，更没有信心还能成功！独木桥，根本就是赌命的法门！”左雨寒极其坚定道：“一次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连续多次？我不是在小瞧余乐，而是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这三个月里别说每天一次了，我看连十天一次都不一定有！”
与此同时，在余乐的专属修炼场里。
他刚刚完成了今天的第十次独木桥，感受着体内又一次突然强大起来的气流，他猛地把平衡杆砸在地上。
“这日子特么没法过了啊！”他悲愤道：“整整三个月，从最初一天一次练到现在一天十次，平均下来每天也有五次，总共走了四百五十次了！”
“整整四百五十次啊！愣是一次意外都没出！劳资现在都特么人境六重天了！”他仰天怒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人境大圆满了啊阿sir！”
“不行！我受不了了。”余乐深吸一口气，面若冰霜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显然原版独木桥危险度还是太低了，我明天要整点新招把危险度提上去！”
＃＃＃
“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人。”方青书摇头道。
“既然如此。”左雨寒自信满满地提议道：“那我们明天就偷溜过去看看情况如何？就让你亲眼瞧瞧余乐现在是怎么个骑虎难下的窘境！”
第四十一章 it is show time！
第二天，在完成日常的修炼后，左雨寒与方青书两人悄悄从下院溜出去，直奔余乐所在的修炼场。
两人一路飞奔，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看着路旁巨石上写的‘闲人勿进，违者重罚’，方青书皱了皱眉。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说道：“昨天我们已经惹怒了习讲师，要是再违规被抓到，他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没事。抓不到的。我们就是过去看一眼，看完就回来。又不做别的什么。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谁发现得了？”左雨寒反问道：“况且都到这里了。你真愿意回去？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余乐到底有没有在修炼独木桥吗？”
方青书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勉强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远远看几眼。”
“嗯。走吧走吧。”
两人继续前进，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悬崖附近。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小心翼翼探头往外看。
两人都视力绝佳，一眼就看到了拿着平衡杆，站在薄木板前的余乐。
“看来你猜错了。”方青书低声道：“他确实有在练独木桥修行法。”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左雨寒说道：“他还没开始呢。况且就算真开始了，也说不定是他一个月就练一次又凑巧被我们撞上了。总之先看下去。”
方青书反驳不了，只好点点头，注视着前方的余乐。
而此刻，余乐拿着平衡杆，面带微笑，对待会儿要做的事情颇为期待。
他心想：没想到这一次系统居然这么好说话。
伪装自杀的第一要求：所有找死手段都必须在系统允许范围内。
因此昨晚下定决心整点花活之后，他立刻就跟系统商量。
说服的理由也准备得很充分。
独木桥修行法的核心是利用恐惧刺激，来加快修炼速度，但是现在原版修行法已经吓不到我了。我，余乐，一名积极向上的咸鱼，为了加快修炼速度，魔改一下原版，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吗？
系统接受了这个理由。
当然这是在余乐预料之中的，超出他想象的部分是在确认具体的魔改方案上。
余乐先提了个离谱的，准备再一点点往下降，摸清楚系统的底线，然而没想到居然通过了……
他当场就愣住了，然后又提了个更离谱的，还是通过了。
随后他不信邪地继续提，结果提一个通过一个，提一个通过一个，有些离谱到他自己都觉得扯淡的方案，系统居然也毫无意见地接纳了。
到了最后，他震惊地发现制约自杀大业的居然不是系统规则，而是他自己的想象力……
他突然感到了浓重的悲哀。
其一是为自己想象力的匮乏。
至于其二……系统允许作死的前提是不能十死无生，也就是说在系统看来即便是这么离谱的魔改方案，余乐依然有可能活下去。而这从侧面说明了余乐在这三个月里到底把独木桥修行法练到了多么熟练的地步……
余乐苦练三个月却只到人境六重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独木桥走太多，无论是对生的恐怖，还是对死的恐惧，在第三个月的时候都已经麻木到快没有了……
不过这些破事就都到此为止了！
余乐信心十足，相信自己绝活不过今天！
不过在尝试那些花活之前，余乐要先中规中矩走一遍。
这是系统的要求。毕竟你在尝试新招前，先练一套原版热热身，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余乐虽然一点都不愿意，但也只能同意。
他抓稳平衡杆，踏上薄木板。
“快看，他要开始走了。”方青书低声道。
左雨寒‘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余乐。
由于急着整花活，余乐这一趟走得飞快，双腿蹭蹭蹭都快走出残影了。
方青书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快！他可比你走得快多了！如果真的很少练习的话，能这么熟练吗？”
左雨寒皱起眉头道：“这可不好说。独木桥修行法又不是走得越快就练得越好，恰恰相反，他这种行为也有些逃避的意味啊。难说不是觉得拖得越久，怕得越厉害，所以想快快走完。”
“那你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快走？”方青书问道。
左雨寒顿时被噎住，她抿了抿唇道：“我当时是第一次过，想不到这些。如果也给我三个月，让我再过三四次，也能想到这一点。”
三个多月的接触，方青书也清楚左雨寒是有多么死不认输了，所以没有再跟她争辩，静静看着余乐走完后半程。
很快余乐就走到了对岸。
“行了，他练完了。我们走吧。”方青书说道。
“……嗯。”左雨寒点点头。
修炼场地形与习康城最初带他们过去的那个悬崖不同，走到对岸后，可以一路绕回到下院，不需要走回来，自然也不需要有人救。
因此在方青书两人看来，余乐完成了这一趟后就该回去休息了。
“明天我们再过来看看。”左雨寒道。
“还来啊？”方青书无奈道。
“不然谁知道是不是凑巧。”
“那至多连来三天。”方青书说道：“如果余乐连着三天都在练，你就老老实实承认自己错了吧。”
“嗯。就这样。”左雨寒点头道。
“行了，咱们回……去……诶？”方青书正要转身往回走，突然眼角余光撇到了一抹不寻常的画面，复又转回去，顿时瞪大了眼睛道：“诶！他在干什么？”
左雨寒一愣，跟着看过去，顿时也瞪大了眼睛。
对岸，余乐一个膝顶把平衡杆折成两截，丢进身后的悬崖，然后转脖挺背，伸展四肢，心想：表演的时候到了！
第四十二章 都闪开，我要装逼了！
方青书与左雨寒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了同一个疑惑：他把平衡杆折了干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们瞬间忘掉了回去的念头，死死盯着余乐，静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余乐走上了薄木板。
方青书与左雨寒：他走上去做什么？难道打算再来一趟？
余乐缓缓转过身。
方青书与左雨寒：？？？
余乐从衣服里掏出一条黑布条，绑在头上蒙住眼睛。
方青书与左雨寒：！！！
余乐双手展开，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的天！”方青书失态地低呼道：“他居然打算在没有平衡杆，蒙着眼的情况下，倒着走过薄木板吗！？”
左雨寒也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
“左雨寒，你还怀疑别人连一天一次都做不到。”方青书说道：“可看这情况，他何止能做到一天一次，他甚至都开始嫌弃原版太过安全，自己给自己加难度了！”
“这、这怎么可能？”左雨寒一脸难以接受，“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不！”下一刻，左雨寒咬牙硬挺道：“蒙上眼睛就看不到底下深渊，境界实力提上去后，靠自身就够了，平衡杆本身作用就不大。至于倒着走只是看起来吓人，你没见他走得极慢，鞋底不离地地往后蹭吗？这反而更安全！”
这时候余乐开始加速，飞快地倒退。
左雨寒：“……”
方青书一脸同情，都不想再打击她了。
与此同时，余乐的动作又发生了变化，此刻他心想差不多该上正戏了。
是的。扔平衡杆也好，蒙眼也好，倒着走也罢，全都只是开胃菜而已。在他向系统提议的诸多方案里，最离谱的一项乃是这个。
桥！头！蹦！迪！
说实话，他当初提议的时候，是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态，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过了，吓得他险些从床上掉下来。
但无论如何，这对他都是件大好事。
余乐面容肃然。
要上了！
调频！蔡依林《舞娘》！
一路飞速倒退的余乐，右足突然大幅度往后伸，死死顶住地面，身体凭着冲势顺势转了半圆，随后他双膝微屈，猛然跃起，在空中放肆地旋转。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令他熠熠生辉。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模糊了年岁，劳资的喜悲没人看见！
左雨寒与方青书：“……”
左雨寒突然用胳膊肘顶了顶方青书道：“你看见了吗？”
方青书面无表情地点头道：“看见了。看得很清楚。”
“所以这不是幻觉……”左雨寒面容逐渐扭曲。
“嗯。”方青书面无表情道。
“那这他妈是什么啊啊！”她看着一路蹦跶着过来的余乐，抱着头崩溃道：“这种鬼东西才不是独木桥修行法！”
方青书没有说话，任由她崩溃着。
过了好一会儿，左雨寒才从崩溃中缓过来。
她放下手，面如死灰道：“方青书，你可以嘲笑我了。”
“我本以为大家都是人，就算真有差距，那也应该在能够理解的范围内。我在尝试独木桥的时候那么痛苦，那么就算余乐他比我强，他也应该很煎熬才对。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可笑。”左雨寒快哭出来了，“我可能不是天才，但他绝对是畜生！”
方青书仍然面无表情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老实说看着这么离谱的画面，我现在真没心情嘲讽你……”
左雨寒捂脸啜泣。
而方青书揉了揉脸，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孤傲，瞧不起我们了。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啊。我们跟他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我已经彻彻底底心服口服了。你呢？”
“服了。”左雨寒闷声道：“我再也不敢跟他比了……”
“那我们回去吧。”方青书道。
“不，等一等！”左雨寒抹掉眼泪道：“等他过来，我想亲口问他。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为什么他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加快修炼进度！”
“什么？！”方青书一惊，“不是说好，悄悄来悄悄走吗？你主动走出去，不怕到时候余乐大怒，向讲师们告状吗？”
“告状就告状！只要能知道缘由，就算被罚了，我认了。”左雨寒看向方青书道：“我自幼受尽欺凌，为了自己，为了母亲才想要修仙。你则生于问剑门，从小受到熏陶。可他是为了什么？他的向道之心怎么来的？你不想知道吗？”
方青书渐渐沉默了下来。
“我……确实想知道。”他有些艰难道。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嗯。”
两人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与此同时，余乐也一路旋转跳跃地蹦跶回了悬崖。
当他落在悬崖地面上时，脚底下传来的与薄木板截然不同的触感，令他心头一惊。
他猛地摘下黑布条，看着坚实的地面，当场就想来一套国骂了。
这都不死？！还有天理吗？
余乐气愤难忍，当即打算转身再蹦回去。
但他一抬头，看到了前方的方青书两人，顿时一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下意识问道。
“我们……”左雨寒抿了抿唇道：“是溜过来偷看你修炼的。”
余乐眨了眨眼睛，突然紧张起来道：“那刚刚的，你全都看到了？”
“嗯。”左雨寒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余乐摸不清楚对方想法，便谨慎地问道：“那你们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左雨寒欲言又止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拼到这种程度。”
余乐顿时在心里感慨：啊。果然是这个问题。
也是呐。他心想：但凡是个人看到我刚刚那番表现，都会这么疑惑吧。
老实说余乐不大想理会他们，主要是这个理由不好编。
但他又想了想，今天这场景估计已经在他们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了，要是不回答，估计他们能记一辈子。
说不得还要和其他记名弟子说，接着记名弟子跟习康城他们说，然后习康城跑来问他……到头来还是要编一个。
那不如现在编了算了。
只是考虑到自己刚刚的离谱行径，实的理由太难圆上了，得整个虚的。
“我拼命的原因啊……”余乐假装感慨，拖延时间。
“你是为了什么而修仙？”左雨寒问道。
“什么都不为。”余乐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向道之心如此强烈？”左雨寒有些激动地追问。
“老实说我其实没什么向道之心，我对修仙本身就没什么兴趣。硬要问我为什么这做的理由，大概就是……我一向如此吧。”余乐境界高深道。
“一向如此？”左雨寒满脸不解。
“我一直信奉这么一句话。”
余乐转身踏上薄木板，淡然道：“不疯魔不成活。”
左雨寒与方青书两人齐齐呆愣住。
若是换个场景，换个人物，说出这种话，他们只会一笑置之。
但此刻，看着余乐欢快蹦迪的背影，他们只觉得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直白点说，快被圈粉了。
第四十三章 耗子尾汁
即便两人回到下院后，心中的震撼仍然没有消退，很想跟别人倾诉一番。
恰好方青书长袖善舞，下院里朋友极多，不少人闲暇时都会过来找他聊天。
于是方青书就一边喝着酒，一边顺势把余乐的事情说了出去。
如此惊世骇俗的故事自然也把他们震得七荤八素。
不过震完也有人咋摸着有点不对劲，说道：“不对啊。不疯魔不成活，这话不是说不痴迷到物我两忘，就没办法将技艺钻研到极致吗？可他又说自己对修道没兴趣，这不是矛盾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方青书摇着头道：“他曾说过自己一向如此。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只要决定去做一件事情，就会竭力将其钻研到极致。而他又说自己信奉这句话，即是说即便自己不喜欢，为了达到极致，他也会逼自己陷入疯魔。这等境界，可比单纯喜欢而疯魔，还要更高了一层啊。”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的。
余乐只是单纯用错了。他其实压根不清楚这话的意思，完全从字面理解，所以就觉得又帅又适合就用上了……
总之听完故事，从方青书家离开后，这群人同样激动难耐，又去找各自的好友吹逼。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两天，下院所有人就都知道余乐那句‘不疯魔不成活’了。
而因为记名弟子们讨论得太热烈，习康城他们也不可避免地知晓了。
因为内容太过离谱，习康城为了确认真假，还特地溜过去看了看，结果被那非人的场景吓得浑身哆嗦。
等心情平复下来后，他立刻去找了自己的老师。
＃＃＃＃
习康城正襟危坐，神情格外拘谨。
而在他面前，宛如黑旋风转世，和道骨仙风一点都扯不上关系的壮汉，正用他砂锅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捏着茶壶柄倒茶。
此人名唤寇仇，道境修士，在门内地位极高，仅次于掌教，与广子瑜相当。
本来以习康城的天资修为是没资格拜寇仇为师的，只能说机缘巧合运气爆发。
因此他每次来见老师都格外紧张。
“你说这一届出了个不得了的天才？”寇仇两根指头夹着茶杯喝了一口浓茶，继续道：“不仅敢于修炼独木桥修行法，甚至还自作主张改了功法，从一路走过去变成一路蹦过去？”
“其实不只如此。”习康城回答道：“弟子悄悄观察了一天，发现他除了蹦过去以外，还有其他招式。比方说口中喊着‘闪电五连鞭’，一路从这头抽搐到那头，然后再喊着‘鸡你太美’，从那头抽搐到这头。这些话有什么作用，弟子愚昧，想不出来，但那场景看着着实骇人……”
寇仇一张粗狂的黑脸此刻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自五千年前极真道人开创此法以来，他估计是头一个敢这么干的人。可说是前无古人，后也大概不会有来者了。”寇仇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你确定他这里没问题吗？”
“应该……是没问题的。”习康城没啥底气道。
“他应该没有乐在其中吧？”寇仇又问道。
“这个绝对没有。”习康城一下子有底气了，“弟子当时看得仔细。余乐每次走完独木桥后，脸色颇为难看，偶有宣泄式的动作，甚至还有过要直接跳崖的倾向，显然内心极不平静，精神上有极大的负担。怎么也不像是乐在其中。”
寇仇点了点头，又道：“那他身世来历如何？”
“这个弟子就不太清楚了。”习康城摇摇头道：“不过他当初能参与登剑峰，全靠掌教命令，所以应该是清白的。”
“啊！”寇仇讶然道：“他就是那个护送赵长老回来的人啊。”
寇仇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够狠够拼，家世清白，是个好苗子。说起来今年这届记名弟子里其他人也不错？”
“是的。”习康城点点头道：“方青书各方面皆佳，又是在本门长大，几乎无可挑剔。左雨寒曾偷瞒着弟子也完成了一次独木桥修行法，只是性子有些好胜得过于极端了。除此之外还有丁修远，冷思雨，柳月儿……”
寇仇不时点着头，心情越发的好。
“很好。很好。就该这样，我们问剑门才能不断兴盛下去。”寇仇满脸笑容，随后他突然道：“对了，记名弟子们的修炼进度如何？”
“毕竟才练了三个月，大多数人还停留在二重天，只有少数几个到了三重天。”习康城回答道。
“那也够了。过几日就要开启秘境大门，让法境弟子们进秘境四层试炼。反正最费劲的门都开了，开启第一层试炼需要耗费的资源又不多，干脆就让三重天以上的记名弟子趁此机会参加一层试炼吧。”
“诶？”习康城一惊。
“这太早了吧？”他说道：“往常不都是到了五重天才去一层试炼吗？”
“秘境一层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各种应对手段都齐全得很，早点去也没问题的。”寇仇道。
“但毕竟是三重天，实力弱了点，勉强通过了也会影响收获的啊……”习康城仍有些不愿意，“记名弟子一共也就两次入秘境的机会。”
“无妨无妨。这次就算是我个人给的奖励，不算进那两次里。”寇仇摆摆手道。
“真的！？”习康城满脸惊喜，立刻谢道：“多谢老师！”
“小事而已，用不着谢。行了。”寇仇又道：“你赶紧去告知那几个记名弟子，趁着这几天好好为秘境做准备吧。”
“是！弟子这就告退。”
习康城急匆匆地离开。
第四十四章 我只要能被他认同就足够了
“要我参加秘境试炼？”
刚刚完成一趟独木桥修行法的余乐看着突然到来的习康城，神情微妙。
他想了想，带着一丝希翼地问道：“你说这个秘境，它危险吗？”
在使劲浑身解数，仍然死不掉后，余乐已经对独木桥修行法彻底绝望了，他寻思自己或许该尝试其他办法了。
“毕竟是试炼，危险多少是有点的。不过门内针对一层试炼的经验与应对手段都极为丰富，又是只针对人境五重天以下的试炼，难度不高，上次死人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了，最多也就是受点伤。比独木桥修行法可安全多了。”末了，习康城又补了一句，“不过对修为的助益可是要大于独木桥的。”
余乐顿时就想翻个白眼。
安全就算了，还能快速升级，这不完全就是个坑么！
他当场开始思索推脱的借口。
“你肯定会来的吧？”习康城笃定的笑道：“那句‘不疯魔不成活’我也听到了。真是了不起。既然要痴迷修炼，那就没理由错过这次秘境试炼啊。”
余乐：“……”
嚓。我居然被自己断了退路？！
他嘴唇动了动，愣是没能想出反驳的理由，只能艰难地点头道：“嗯。我会参加的。”
“那最近几天，你就先停了修炼，到讲堂来吧。我会详细说明秘境一层试炼的内容，让你们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习康城说道。
余乐：“……”
虽然独木桥修行法死亡率实在低得过分但好歹不是零，可去讲堂听设定，那就完全是零了啊。这里又不是《死神来了》片场。
所以余乐老实说很不想去。
因此尽管找不到理由，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必须去吗？”
“当然。”习康城有些奇怪道：“要讲的东西还挺多的，不在讲堂说多麻烦啊。”
余乐抿了抿唇，还是不肯放弃，继续硬撑道：“我真的有必要全部听完吗？”
“准备当然是越充分越……噢噢噢！我懂了！”习康城突然恍然大悟道。
余乐：“？？？”你咋啦，突然就懂了？
“确实是没必要。”习康城点着头道：“之所以要详细讲解，让弟子们做足准备，是因为其他人修为都还在人境三四重，实力差了点，所以要谨慎。可看你这精气神，显然距离人境七重天也只剩下一步之遥，区区秘境一层，轻轻松松就过了。来讲堂和他们聚在一起听我废话，也是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省下时间修炼。”
“难怪你突然反问个不停。你是看出我犯了错，但又不想直言说出来，让我不好意思，所以才这么委婉的吧？哈哈。”习康城笑道：“没必要没必要。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余乐：“……”不不不，我真没想这么多啊。
“那也不用几天了。你就来一天听个大概就行了。”习康城说道。
“一天……要不，这一天干脆也算了吧。”余乐得寸进尺道。
“这也算了？”习康城愣了愣道：“好吧……本来需要讲的不多。大不了等开始秘境试炼那天，再给你补课也行。但是啊，我听说你入门三个多月，一直都是独自一人，都没能和同门熟络起来。这不太好啊。不想趁这个机会跟他们交流一下吗？”
“不了。”余乐摇头把旧理由搬出来，“我对他们没兴趣。”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了。”习康城准备离开，“我去通知其他人了。”
片刻后，习康城将六名人境三重天及以上的记名弟子带到讲堂里，说明了秘境试炼的事情。
懂行的弟子立刻惊呼出来，不解问道：“不是说到五重天才能参加吗？今年怎么这么快？”
“这全靠感谢寇长老的慷慨以及余乐的表现。”习康城微笑着说明来龙去脉。
左雨寒与方青书两人一听是因为余乐，不禁在心里感慨：不愧是余乐。
“好了。”说完这些琐事，习康城认真道：“你们的实力还差了点，所以为了确保能够通过，这几天我会详细讲解秘境一层的各种要点，全给我认真听着。这么好的机会可是百年难得，千万不要浪费了！”
“是！”弟子们齐齐应道。
接着有一名弟子突然道：“对了！余乐他应该也要参加秘境试炼吧？那他会过来这里听讲吗？”
左雨寒与方青书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修为远比你们高得多。用不着这么麻烦。”习康城道。
“修为再高也不妨碍多做准备吧？胜算更高不好吗？”那名弟子纳闷道。
“诶，这个嘛……”习康城一时间答不上来。
“讲师。”方青书这时候开口道：“他是否是不屑和我们一道，才不来的？”
“别胡说！”习康城立即否认，“当然不是！”
可惜大家都信了这个说法，其余人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点愤愤不平。
而左雨寒与方青书两人则郁郁地叹息了一声。
习康城见气氛糟糕成这样，只能强行转回正题，开始讲解秘境的诸多事项。
＃＃＃＃
是夜
听完了今天的课后，众人各自回家。
若是平时，这时候大家都睡了。
但是方青书心情不畅，睡不着起来倒酒喝。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方青书先是一惊，待看清楚来人相貌后，惊喜地唤道：“钟哥！”
钟德元走到方青书前面，坐下道：“好久不见了。”
钟德元也和方青书一样，是在问剑门出生长大的。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却比真兄弟更亲些。
“钟哥，你今天怎么来了？”方青书问道。
“来恭喜你的啊。我得到消息了。说你们这届记名弟子走了好运，额外多了一次秘境试炼的机会。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呢？来，也别喝这破酒了。”钟德元掏出一瓶散发着淡淡灵气的酒壶道：“来喝我珍藏多年的百花酿。”
“多谢钟哥。”
两人举杯对饮。
喝罢之后，钟德元看着方青书，突然皱眉道：“你怎么好像不高兴？有什么心事吗？”
方青书顿了顿，低声道：“钟哥你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无论怎么拼命追赶，你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注定追不上，让人绝望。”
钟德元神情渐渐肃然：“据说这届记名弟子里出了个剑峰六百九十阶的怪物，你指的就是他吗？”
方青书点点头道：“他叫余乐。”
钟德元低着头，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喝了一口酒，沧桑道：“永远追不上的天才，我懂，我当然懂。”
问剑门名声在外，各路天才纷纷前来。
因此隔三差五，就会冒出一名绝顶天才，所有同期弟子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当中。
钟德元那一届就有这种人，名唤章高蝉。
当初入门考验，他就压了钟德元一头。
钟德元满心不服，一心想要超过他。然而在整个人境修炼中都被他甩在后头，到了法境修炼后，更是被拉开得越来越远，最终只能咽下苦涩的泪水，彻底绝望。
他看着苦闷的方青书，越看越有自己当初的影子，心中的苦涩顿时涌动起来。
咚！
他猛砸桌子，情绪激动道：“可哥哥我追不上，不代表你就追不上！你的天资心性比我还好，那个叫余乐的根本算不了什么！再不济，我这些年也攒了些东西，我偷偷拿来给你用！包管你超过他！”
方青书一怔，顿时满脸感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能为了自己，拖慢了钟哥你的修行啊。”
“放心，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真正贵重的东西，你这个修为也用不了啊。”钟德元说道。
“那就多谢钟哥你了。”方青书感谢道：“这么一来，他或许就能承认我是同道了。”
“嗯。没错！这么一来你就能超过……诶？”钟德元一愣，“啥？不是超过他吗？”
方青书摇头道：“我与他差距如此之大，怎么会妄想超过他。我只要能得到他的认同，不要像现在一样被不屑一顾就心满意足了。”
钟德元：“……”
钟德元：“？？？”
钟德元：“诶？”
小弟弟，你这想法有点不对劲啊。
“那、那、那也行吧。”钟德元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还、还有秘境一层考验得是全方面素养，你加倍努力，到时候表现足够出彩，说不定能折服……让他认同的。”
“钟哥，说的是。”
“我不能在下院久留，先走了。”
“钟哥再见。”
离开方青书家后，钟德元仰头望月，心里突然升起了对余乐的好奇。
章高蝉何等惊艳绝才，自己也不服了十多年，直到法境修为被拉开数重天的差距，直到门内传言章高蝉将成为下任剑子，自己才放弃。
可方青书对上余乐才三个多月，就崩溃得比自己还严重。
这个余乐，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机会得瞧瞧。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也上演了相似的对话。
只不过这次的人物是左雨寒与山羊胡教官。
左雨寒是山羊胡教官一手拉进门的，两人关系自然不错。
得知她有机会入秘境试炼后，立马就过来道喜了。
然后顺便聊了聊这三个月的生活，接着话题自然而然就落到余乐头上。
当山羊胡教官从左雨寒口中听到‘我不妄想能与余乐相提并论，只要他肯把我放在眼里就满足了’时，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都快要怀疑这还是不是左雨寒本尊了。
最后他还是只能跟钟德元一样，鼓励左雨寒努力加油，在秘境试炼里好好表现，争取让他改观之类的话，然后一边感慨这个余乐到底有多妖孽，一边离开。
毕竟也没别的的选择了。
数日后，秘境大门开启的时刻到了。
第四十五章 秘境补课
余乐他们即将前往的秘境，坐落在问剑门最古老的山峰上。
秘境的入口是一座类似祭坛的建筑物，这祭坛古朴得甚至有些简陋，而且上面什么都没有，很难和入口这种东西联系起来。
然而等你献上祭品，再让数名修士以特殊法门向祭坛输送法力时，一扇大门就会凭空浮现。
“这座秘境乃是我们问剑门重地。”习康城一边领着余乐等人往前走，一边解说道：“每次开启大门都至少有三名长老坐镇，确保万无一失。嗯。今次似乎是黄长老，刘长老还有司徒长老。不过不必紧张，他们不会理会你们的。”
众弟子：“……”
而余乐听到这一个又一个的长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赵雪璃呢？
他看向习康城道：“赵雪……赵长老最近怎么样？她的伤好了吗？”
仔细想想，自己来问剑门都三个多月了，她连面都没露过一次。
“赵长老？”习康城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道：“哦。她啊。她现在不在问剑门里。”
“嗯？”余乐皱眉。
“据说她归来时伤势极其严重，不仅肉身残破，道心也侵损严重，甚至连根基都受到了损伤。门内医药堂诊断伤势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不过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送赵长老回来的人就是你啊。”习康城道。
余乐不安道：“所以很难治愈吗？”
“那倒不是。单说伤势治好倒没问题。关键是修补根基这一项有点难办，毕竟本门并不是特别擅长治疗。再加之赵长老一直被视为本门最有可能冲进天境的道境修士，若是留下隐患，影响日后修炼就不好了，所以早在两个多月前，她就被送到药王谷了。”
习康城顿了顿道：“修补根基是个水磨功夫。赵长老伤得又重，还要治疗得完美无缺，这个耗时就久喽。”
余乐追问道：“要多久？”
“大概一两年吧。”习康城想了想道：“要是恢复得快，说不定半年后就回来了。”
余乐：“……”
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时间观念和我看的仙侠小说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保底一二十年呢。
这时候，习康城突然指着前方道：“看！秘境大门开了！”
众人顿时齐齐看去。
就见前方数名修士浮在空中，双手前伸，各自释放出一股法力，数股法力在祭坛上汇聚，逐渐形成了一扇大门。
彻底成型后，大门向内敞开。
一直在祭坛前等候的法境修士们，便在讲师带领下，跨过大门，走进秘境。
“我们也进去吧。”习康城说道。
余乐等人点点头，跟随其后，也走进了秘境里。
刚一进秘境中，众人便感到了一阵压抑。
原因就在于秘境上方一片漆黑，内里环境颇为荒芜，四周亦有明显的边界。
而在中央空地上立着一扇青铜大门。正有人对着大门输送法力。
“万年前本门祖师为了寻找适合开宗立派的山门四处奔走，然后在一次偶然间发现了这处秘境，他见秘境玄奥，心中大喜，便在此落脚开创了问剑门。因此这座秘境可以说是本门根基了。”习康城继续给余乐补课，“这座秘境据说是某位远古修士为了挑选出优秀的弟子传承衣钵而建立的。因此整体结构是逐层向下，每一层都是一场试炼，通过就能获得奖励，并且前往下一层。”
“那一共有多少层？”余乐问道。
“谁也不知道。”习康城摇摇头道：“目前本门只探索到第十层。这处秘境每两层强度对应一个大境界，到了第十层就是天境十重了。”
“可境界最高不就是天境十重吗？”余乐皱眉道。
“确实如此。但这些万年前的远古修士留下来的秘境，总有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习康城显然也解释不清，“或许在万年前天境十重并不是顶点，也或许第十一层的门是假。”
余乐：“……”
“好了，这些事情离你们太遥远了，想太多也没用。若是将来，你们有幸进入天境，倒是可以纠结一下。”习康城笑了笑，说道：“还是让我继续讲说吧。这处秘境虽然原先是为了择徒，但被我们问剑门经营了万年，很多地方已经改得面目全非了。
比方说原先试炼是一场场打下去的，但现在我们建造了一条通道，打通了十层秘境，可以自由往来了。看，法境的外门弟子们就正要通过通道前往四层。”
余乐依言看去，然后表情古怪地说不出话来。
他发誓自己绝没有无端联想，但那所谓的通道真的好像电梯啊……
“不过这通道也有弊端。秘境每一层起初都是封闭的，只有你打通了上一层，下一层才会自动开启。但走通道过去，就等于跳过了前几层，试炼不会自动开启，就必须自己强行开启了。当然即便如此，也是比一层层打过去省时省力就对了。”
“好了。”习康城见青铜大门打开了，便说道：“该我们进去了。”
他带领着众人穿过青铜大门，来到了秘境第一层。
众人好奇地观望四周。
秘境第一层倒是好了不少，虽然头顶仍然乌漆嘛黑，但是面积颇大，而且地形复杂古怪。
沙漠、火山、森林、沼泽、大河、冰川各种地形居然杂糅在一起，而且互不影响。
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现实里的景色。
“秘境一层里分布着诸多难关，而每一关里都藏着一枚翠石，收集五枚翠石，然后前往火山顶就算通关。”习康城继续讲解道。
“至于安全问题……”习康城突然转身指了指上空，“看那边。”
余乐依言看去，发现那里竟然浮着一枚银白色的大圆球。
“在这秘境十层里本门都设置了诸多监视阵法，并将影像传输到那里。那里端坐着数名修士，时刻注意着影像，一旦发现有弟子遇险，就会立刻发出通知。”习康城顿了顿道：“不过毕竟是有延迟的，有时候真的遇险了不一定能撑到有人来救援。”
习康城见众弟子表情微变，又笑了笑道：“当然那是起码五六层才会出现的事情。你们是在最安全的第一层。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与此同时，在秘境外，坐镇的三名长老突然神色齐齐一变。
他们互相对视，皆感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不好。秘境出事了！”
第四十六章 你还有这手绝活啊
秘境内，大地突然震颤起来。
众弟子一愣，头次来的他们经验不足，对此只感到疑惑。
“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左雨寒问道。
“不对。从没听说过一层试炼里还有地震这一项的啊。”习康城皱眉不解，他看向经验丰富的古威，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疑惑。
就在这时，秘境内突然响起了一名修士的声音：“试炼中止，所有人立刻退出秘境！”
可惜他提醒得太晚了。
秘境一层远方的火山，突然爆发出仿佛要摧毁天地的爆炸声，海量骨白色的火山灰从山顶喷涌出来，不断向上膨胀，最终定在半空中，乍一看就像一枚巨大的锥子被人钉进火山口。
炽热的岩浆紧随其后开始涌现。
它分为上下两路，下方缓缓从火山口溢出，沿着火山向下奔涌，一路上烧尽植被生物。
上方则混合着浮石，就像是投石机的弹药一样弹射出去，流星般划过天际，继而重重落下。
有数发甚至就落在余乐他们附近，泥石被砸得高高飞起，令人窒息的热浪扑打到每个人的脸上。
习康城与古威两人不需商量一句，立刻分散开，将弟子们围在中央，施展法术抵御攻击。
然而火山喷发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无数猛兽成群结队从密林中逃窜出来，河水开始倒灌，沙漠卷起规模庞大的风暴。
各种天灾齐聚一堂，想要离开根本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在原地防御，等待问剑门派人援救。
可习康城他们没想到的是之前就一直隐隐存在的地震，突然间变得更加猛烈了。
用地动山摇形容毫不夸张，他们脚底下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就像巨兽张开了血口。
余乐他们一帮弟子一时不查，尽数掉了进去。
习康城与古威眼眶欲裂，当即跟着冲进去。
他们在俯冲中，一个一个接住弟子们，待把总共七名弟子全部接住后，正想往上飞回去，结果发现地缝正在合拢。
往上飞根本来不及，他们又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下方似乎有一处空间，便咬牙硬着头皮往下冲。
最终赶在地缝合拢之前，他们冲进了一处大厅似的地方。
习康城他们将弟子们放下来，然后查看四周，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弟子们除了余乐一脸遗憾以外，其他人都面色煞白，一副心有余悸地样子，不断喘息。
休息了一小会儿，修为排在第二的左雨寒才有余力环顾四周，询问道：“讲师，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灵王宫。”习康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灵王宫？”余乐一愣，这名字有点耳熟。这不是其他作品里的名字吗？
话说居然能从地缝一路掉进宫殿里，这个秘境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啊？
“是秘境里专门用于考验灵境十重天的地方。”习康城心中的恐惧显然也不轻，语气硬邦邦，“也就是说我们从秘境一层一口气掉到了六层。”
这话在弟子中引起了小小的骚乱，不过他们素质过硬，并没有形成恐慌，而是强自镇定地望着习康城他们，等待指示。
“秘境六层矗立着诸多宫殿，这些宫殿之间有高低之分，较低档的宫殿，内里的考验比较容易，同样的奖励也比较差。而灵王宫是诸多宫殿之中最大最难的一个。”习康城解说道：“进入秘境六层的人，敢于挑战它的不多，成功通过的更少。”
“那讲师你能通过吗？”有弟子问道。
习康城摇摇头道：“我与古威师兄都还没到灵境十重天，这秘境六层今天还是头次来。”
众弟子面如死灰，只有余乐眼睛一亮。
不过紧接着他想起当初上的课，灵境似乎是修炼三魂七魄的，那考验灵境的灵王宫该不会……
他顿时想起了不听好人言而死的迷魂宗少宗主，一股子不安顿时涌了上来，他连忙问道：“这灵王宫考验的内容是什么？”
“人有三魂七魄，分别为胎光、爽灵、幽精、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以及伏矢。这三魂七魄各有妙用。胎光是神魂根本，爽灵主管神智感观，吞贼消灭虚邪贼风，尸狗警戒危险，除秽消除内秽，臭肺主吐纳，与寿命息息相关。”
习康城解释道：“灵境是祭炼三魂七魄，强化其功效。因此灵王宫的考验自然就是针对这些功效，看看你祭炼得到不到家。”
“那没通过不会魂飞魄散吧？”余乐紧张地问道。
“没通过若是运气不好，难免身死。”习康城摇摇头道：“但魂飞魄散倒是不会。”
余乐闻言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以为又要上演渡河口的惨案呢。
“不过你们其实也不用太担心的。”大概是见气氛太过阴郁，习康城又开口安慰道：“我们现在说不定挺安全的。灵王宫的正常流程应该是推开大门，然后从第一关一路闯过来，直到第十关。而且每次只能一人参加。而我们却因为那道地缝的缘故，直接落到了……嗯，看墙上标示这里应当是第八关。而且还是一大群人。”
“各方面都严重违背了灵王宫的规矩，所以它可能根本没有激活考验。你看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若是考验已经激活，那墙上刻着的三魂七魄名字早该亮起来了。可见我猜测得没错。”
习康城继续道：“虽然本门没能在灵王宫内安置阵法，但门派里亦有擅长推算的高人在，他们肯定能找到我们，把我们救出去的，不必担心。”
习康城话音刚落，墙壁上‘吞贼’‘除秽’‘非毒’这三个名字突然亮了起来。
习康城表情一僵。
其余人纷纷扭头望着他。
余乐惊喜交加，心想之前都没发现，原来你还有这手绝活啊！
第四十七章 顺利通过第一关
外界，秘境出事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问剑门高层当中。
又有数位长老带领着一群弟子迅速赶来。
为首的恰好是广子瑜。
这些人迅速分为两批，一批开始调查秘境出事的根源。
另一批则开始援救工作。
广子瑜找到负责监控秘境状况的修士，询问情况。
“异常似乎是起源于秘境一层，然后向下辐射，一直影响到秘境六层。”监控修士回答道。
“那预定前往四层历练的法境修士们情况怎么样？”广子瑜问道。
“四层的异常已经很小了，再加之有多位灵境讲师护持，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从这里看到他们。”监控修士指了指前方一处投影。
投影是安置在四层的天眼阵法传输过来的，上面一群修士正端坐在一起，协力释放法力对抗天灾。
他们神色从容，显然还能撑很长时间。
“那通道还能使用吗？”广子瑜问道。
“完好无损，可以使用。”
“很好，我现在就派人去营救他们。”
“嗯。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那群人境修士……”监控修士皱眉道。
“人境修士？”广子瑜一愣，“他们入门才三个多月，怎么会来秘境试炼？”
广子瑜身居高位，一些小事反而不清楚。
“是寇长老的主意。”监控修士简单解释了一下。
广子瑜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尤其是听到‘余乐’这个名字的时候。
这处秘境已经多少年没出过事了？他一进来就冒出这么大问题……广子瑜心想。
“那两名灵境讲师以及七名人境修士，跌入地缝之后，无论是哪个天眼法阵都看不到他们。”监控修士这时又道：“最糟糕的可能是他们死于地缝挤压，次一级则是落入了什么试炼当中，总之情况危急。”
“我会让黄长老推算他们所在的。你们也要盯紧秘境各处，一旦有情况立刻通知我。”说完，广子瑜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灵王宫内。
习康城很有给自己来一巴掌的冲动。
今天自己这张嘴是怎么了？被人下咒了吗？
说秘境一层很安全，突然就天地色变。
说灵王宫没有激活，那字当场就亮了。
他都在想要不要来一句‘我这辈子都练不到天境’，看看自己会不会原地升天。
不过懊恼归懊恼，新的危机已经出现，怎么能停滞不前？
他与古威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喝道：“立刻躲到角落里！快！快！”
弟子们立刻惊醒，纷纷跑到角落里，每个人互相紧挨着，尽可能缩小体积。
古威与习康城两人则端坐在弟子们面前，撑起法力屏障护住身后的弟子们，显然是打定主意，两人硬抗这一关。
墙壁上吞贼两字突然光芒大作。
下一刻大厅里突然刮起了风。
而且这风甚是怪异。
起初众人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但没一会儿，风逐渐显现出了颜色，再接着又有了形体。
那赫然是一群面容扭曲的魔怪。
它们在大厅中肆意飞舞，发出摄人怪笑，然后猛地转头冲进了习康城与古威两人体内。
他们身体轻颤，当即祭炼七魄中的吞贼，应对这阵怪风。
魔怪一头接一头地涌入其中，仿佛没有止境。
紧接着除秽、非毒这两项也亮了起来。
大厅里突然升腾起灰褐色的浓雾，那浓雾宛如有生命一般扭曲缠动，一点点向两人靠近，通过鼻孔钻进了他们体内。
与此同时，在两人头顶一只巨大的鬼手缓缓凝聚而成，它掌心对着两人，不断轻缓地抓握。
也不知是释放了什么法术，习康城与古威两人面色突然连番变化，时而红得滴血，时而白得像霜。
灵王宫针对灵境十重天修士而准备的手段，除了外形可怖以外，还自带着震慑神魂的魔力。
甚至灵境修士，如果修为较弱，只在一重天两重天，那都会受到影响。
被习康城两人护住的弟子们虽然天资心性绝佳的天才，但毕竟只是人境，人境道心抵御不住，一个个被吓得瑟瑟发抖。
方青书与左雨寒两人不服输，竭力不移开视线，不过也只能坚持很短一会儿就受不了恐惧感撇开头了。
不过终究比其他人强一些。
随后他们又下意识地看向余乐。
发现他丝毫不受影响，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一点恐惧都没有的样子，甚至好像还有点跃跃欲试，很想把习康城他们拽开自己上。
方青书与左雨寒对视一眼，在心中叹息。
不愧是余乐，境界就是比我们高了好几个档次。
灵王宫的考验持续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妖风、毒雾以及鬼手方才消散。
紧接着，大厅东侧墙壁上的大门缓缓敞开。
习康城与古威收回法力，长长舒了一口气。
弟子们立刻欣喜地说着‘辛苦了辛苦了’，还有人赞叹他们真是厉害，竟然真能够撑过这一关。
“其实也不是我们厉害。”顺利过关，习康城心情也放松了些，解释道：“若是正常情况，我们是绝对过不了的。只是……我之前也说了，灵王宫只允许一人独闯。我们因为地缝的缘故，绕过了这条规定一群人闯了进来。而灵王宫的建造者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因此考验仍然是原本的强度。”
“原本必须一人对抗的难关，现在改为两人对抗，难度减半，便在我们能力范畴内了。”习康城解释道。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能轻易通关？”有人惊喜道。
习康城与古威苦笑了一声，道：“哪有这么简单啊。”
“对了，讲师。既然我们已经通过了这一关，那能不能不去下一关，就在这里候着等门派的人来救我们啊？”左雨寒突然道。
其他人闻言眼睛也是一亮。余乐眼睛黯淡。
可惜习康城摇摇头道：“不行的。灵王宫的规矩，每过一关只给你半个时辰修整，时限到了，你不想去也会被硬送进去。”
众人眼睛黯淡。余乐眼睛一亮。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习康城又闭上了眼睛道：“好了，我与古威师兄要趁这半个时辰尽可能恢复法力。你们安静不要出声。”
众弟子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时限将至，习康城他们停止打坐，站了起来，领着弟子们朝大门走去。
“讲师，下一关会考验什么？”余乐闲着无聊问道。
“没人知道。灵王宫针对三魂七魄每个都有数种考验手段，前九关就是从这些手段抽几种混合起来。因此不到真正开始，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习康城顿了顿道：“我只希望千万不要考验我没祭炼完的魄，以及最好不要考验魂……”
余乐了然，不过他倒没有在心里祈祷习康城这次又乌鸦嘴成功，毕竟那就有咒人死的嫌疑了。
他跟着两名讲师踏入第九关。
几乎是进入的瞬间，余乐的视野突然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紧接着他听到了古威的怒吼：“快闪开！”
余乐想动，但他动不了。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八章 都疯了
外界
在广子瑜的指挥以及诸多问剑门门人的努力下，被困在秘境四层的法境修士们已经顺利解救出来了。
所有人毫发无损，营救工作可说是大获成功。
但另一边，对余乐等人的营救却陷入了僵局。
“推算不出来？”广子瑜皱眉道：“那只是两名灵境修士以及数名人境弟子啊。你堂堂道境怎么会推不出来？”
黄长老也颇为无奈：“我也没办法。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屏蔽了我的推算。再说推算这东西你也知道，限制多，效果弱，很容易被干扰的。”
“他们至多也就掉到秘境六层，那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屏蔽推算？”广子瑜不安道：“难不成真的死了？”
黄长老摇头道：“虽然没能推算出方位，但我这番努力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还没死。只不过似乎处在一种不太正常的状态。”
“不太正常的状态？那又是什么？”广子瑜问道。
黄长老迟疑道：“这……我就说不太清楚了。”
广子瑜闻言长叹了一声，心想看来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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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王宫内
余乐眨了眨眼睛，忽然间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习康城那张惊奇的大脸。
“咦？你清醒过来了？”他讶然道。
“我这是……”余乐有些迷茫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类似第八关大厅的地方，想来这里就是第九关了，接着又发现除了自己与习康城两人以外的其他人都各自分散在大厅角落里，行为怪诞。
于是他顿了顿修正问题：“我们这是怎么了？”
“唉。”听到这个问题，习康城顿时长叹了一声，“都怪这第九关。它不讲规矩啊，我们刚一进来，还没准备，它就立刻开始了考验。”
随后习康城讲述起来龙去脉。
其实过程也简单。
这灵王宫第九关考验的是爽灵，而手段则是种魅法术。此法效果，一言以蔽之就是让魂魄之一暂时失去功效。
爽灵，三魂之一，主神智感官。
一旦失效，当场变成傻子。
而不知是因为习康城等人拖到时限将尽才入门的行为，使得灵王宫第九关饥渴难耐，还是他们一群人从第八关开始的非常规行为，使得灵王宫机制出现问题。
总之他们刚一进来，灵王宫就发动了种魅法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当时所有人中只有古威一人经验老道及时反应过来，吼出了那一声‘快闪开’，但吼的同时，他也知道光吼没用。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面对这种魅法术，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保住弟子们了。唯一的生机就是与习康城联手，再加上牺牲自己，或许能够勉强让习康城逃过一劫。
之后再让习康城来解救自己等人。
于是他冲到了习康城面前。
于是习康城幸免于难。
“所以他们这是……疯了？”余乐指了指不远处的其余人问道。
“是啊。疯得彻彻底底。”习康城叹息道：“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余乐还真有点不信，他四下看了看，挑了个离最近的人。
那是位面生的妹子，蹲在角落里，双手成开花状放在头上。
余乐走过去问道：“你为什么蹲在这里？”
“因为我是蘑菇。”妹子俏生生地回道。
“不，你不是蘑菇。”余乐说道。
妹子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蘑菇？”
“因为你和蘑菇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只要这个区别还在，就没人会认为你是蘑菇。”余乐说道。
“什么区别？”妹子立刻追问。
“那就是……”余乐一本正经道：“蘑菇不穿衣服。”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蘑菇就脑子笨，很好骗啊？”妹子一脸鄙夷道：“滚一边去，臭流氓！”
余乐：“……”
等等！这家伙这是疯了还是没疯啊？
一头雾水的余乐又转头看向不远处另一位男修士，他正在原地蹦个不停。
余乐走过去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研究一种飞行法门。”那人一脸严肃道：“现在的飞行法门都太差了。要么依仗外物，要么需要消耗法力。而我构思出了一种人境就能使用的飞行法术！”
“好厉害！能给我说一下吗？”余乐问道。
“当然可以。”那人顿时洋洋得意道：“其实我是从‘跳’这个动作中得到灵感的。虽然凡人一跳最多数尺，而且很快就落下，完全算不上飞，但如果我们不停的跳呢？越跳越高，越跳越高，那不就等于飞了吗？”
余乐眨了眨眼睛道：“但……人要蹬地才能跳起来，在半空中你要蹬什么啊？”
“你很聪明嘛。”那人夸奖了一句，然后继续道：“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一番苦思冥想后，我找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法。那就是踩脚！”
余乐：“……”
“跳起之后，先左脚踩右脚拔高身体，再右脚踩左脚拔高身体，这样来回往复，人就能不断往上跳了！”那人一脸求夸奖的表情道：“厉害吧？”
“厉害……那么你成功了吗？”余乐问道。
那人脸顿时垮了：“没有。不知怎么了，总也成功不了，我怀疑我漏了很关键的一环……”
余乐没有说话。
这人疯得很明显。
这时，一旁突然有人扯他衣角，余乐转身看去，是另一个面生修士。
他鬼鬼祟祟道：“这位兄台，你走运了。我有一桩大买卖要和你合作。”
“什么大买卖？”余乐好奇地问道。
“其实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分文不用就买下一家当铺。”他说道。
“什么办法？”
“这办法一共有三步。其一准备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其二将宝贝当给当铺换取大量金银，其三用换来的金银买下这家当铺！”那人兴奋道：“当铺都是我们的了。那么宝贝自然物归原主，这么一来，就相当于分文不用买下了一家当铺啊！绝不绝妙？”
“绝妙。绝妙。”余乐附和道。
“而现在我不幸卡在了第一步，手头没有一件足够好的宝贝，所以才想来找你搭伙。”那人语气充满蛊惑，“你出宝贝，我出人力，让咱们买下无数当铺，富甲一方如何？”
余乐注视着他。
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是他疯了，还是他把自己当傻子了。
余乐用‘三代贫农，没有宝贝’为由拒绝了他，继续找其他人，然后就发现了方青书与左雨寒两人。
他们手挽手原地转圈圈，笑容灿烂童真。以他们为中心方圆一丈内洋溢着弱智的气息，余乐甚至都不敢靠近。
“现在信了吗？”习康城走过来说道。
余乐神情微妙，他突然问道：“对了，古威讲师呢？他好歹是灵境修士，情况总该好点吧？”
“他在那儿呢。”习康城指了指一个方向。
余乐看去，发现古威盘坐在一处，正像个说书先生一样一人多角，抑扬顿挫地讲着台词。
“闲话休提。总之那林家老太太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林家请了神医银针祛病，可惜神医实乃庸医，一针下去只落得个回光返照，林家还感恩戴德。林家赘婿古威看不下去，悄悄出手救治，却恰巧被撞破。”
“林家长房独女林梦萱大喝：‘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人。银针深了三寸，再不改正，老太太危在旦夕。’”
“pia！”
“林梦萱当即甩了一个耳光，怒道：‘区区赘婿，懂什么医术！’”
“‘灵首十三篇有记载……’”
“pia！”
“‘什么十三篇！我看你就是包藏祸心！想要害死老太太！’”
“‘我绝无此……’”
“pia！”
“‘够了！给我滚出去！’”
“‘银针方才施到一半，现在放弃功亏一篑。’”
“pia！”
“‘快滚！’”
“‘哼。’古威捂着脸离开。”
“这时，老太太突然吐血。林梦萱心急如焚，让神医查看，神医满头大汗，束手无策，只能推给古威，说是他做的手脚，要让他来解救。众人慌慌张跑出去，叫住古威。”
“‘救我！’林家老太太威胁道：‘不然逐出林家。’”
“‘哼。’古威不屑道：‘林家有眼无珠，不待也罢！’”
“‘反了反了！赘婿噬主！’林家老太太怒道：‘没了我林家，看你这个废物怎么活！’”
“这时，天边飞来数十柄飞剑，赫然是一群天境修士。他们落地齐齐跪在古威面前大声道：‘三年之期已到，请掌教回归问剑门！’”
“林家众人大惊：‘啊！你竟然是问剑门掌教？！’”
“古威负手在后，说道：‘我念在与林梦萱之间的夫妻情谊，暗中护持林家三年。却不料这三年受尽屈辱。今日我就要恩断义绝！问剑门众修士听令！给本座灭了林家！’”
“‘是！’”
演到这里，古威露出了舒爽无比的笑容。
余乐：“……”
他看向习康城问道：“难不成他在入问剑门之前有过什么很坎坷的经历吗？”
习康城也一脸古怪：“这我也不知道啊……”
第四十九章 这俩疯子贼气人
余乐抓抓头，在逛过一圈后，他也算是了解情况了，放着这群傻子在这搞行为艺术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把他们救回来。
“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恢复清醒？”余乐问道。
“方法有很多种。但我基本都不会……毕竟这方面不是我主修的领域。唯一知道的方法就只有用他们现下影响最大的东西唤醒他们。”习康城说道。
“影响最大的东西？”余乐皱眉。
“对。可以是最渴望的，最重视的，甚至最恐怖的，总之要让他们一听到就能触动灵魂。”习康城解释道。
余乐越听越不对劲，紧接着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话说这个种魅法术，我当时也中了对吧？你是怎么把我叫醒的？”
“这事啊……不得不说你很是厉害。”习康城微笑道。
余乐越发不安：“？？？”
“当时你爽灵失效之后，也像他们一样陷入疯癫。只是他们又演蘑菇，又琢磨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你却不一样。你低着头不断嘀咕‘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怕你自残出事，就赶紧过来拦着你，跟你说‘放心吧，你死不了的。’然后你就直接醒过来了。”
余乐：“……”
习康城继续感慨：“剑峰六百九十阶的心性再加上苦练独木桥修行法三个月磨砺而出的道心果然非同凡响啊，修为还处在人境就这么轻易摆脱了神魂上的影响。”
余乐：“……”不，我觉得真相大概和你想的不一样。
“好吧。那他们各自影响最大的东西是什么？”余乐看向习康城问道。
“这个嘛……”习康城也看向余乐。
两人大眼瞪小眼。
“难道说……你不知道？”余乐道。
“毕竟我只负责教导修行，又不关注他们个人生活。”习康城解释道：“至于古威师兄，我们其实也是头次一起教授弟子，算不上熟识。”
“那你好歹也跟他们相处了三个月。不像我，七个人里面有四个，我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啊！”余乐摊手道：“更别说他们在乎什么了。”
“总之硬着头皮上吧。”习康城叹息道：“你看第九关大门没开，显然他们不醒来，我们就不算完成考验。而且这关考验同样是有时限的，时间耗尽之前，还没通关，那我们就有生命危险了。”
“有时限啊……那我们就不能盲目乱来了。考虑到效率，我们最好集中精力先叫醒最有价值的人。他们中谁最擅长交集，对其他人最了解？”余乐问道。
“那大概就是方青书了。”习康城回道。
“好！那就先叫醒方青书！”说着，余乐转头看向正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方青书与左雨寒两人，顿了顿，肃然对习康城道：“上吧！”
习康城认真地点了点头，大无畏地迈向方青书两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习康城也开始跟着玩一二三木头人……
“你在干什么啊？”余乐把他拽出来道。
“没办法啊。”习康城无奈道：“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理我，就一个劲儿拽我玩游戏。我就想如果伪装成一伙，他们说不定就会理我了。”
余乐：“……”
“可惜他们还是不理我，要不你来试试看吧。”习康城又道。
“我来……行吧，我来就我来。”余乐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
他朝方青书两人走去。
出乎他预料的是，随着自己的靠近，这两人居然停止了玩游戏的行动，站在一起直愣愣地看着他。
余乐惊讶地眨眨眼睛，心想难道有戏？
不过他接着又头疼起来，心道：可我该说什么啊？
而在他正头疼的时候，俩傻子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互相摆弄着手势，经过了一番正常人完全看不懂的沟通之后，惊人的达成了共识。
接着他们当着余乐的面来了一套无实物表演。
左雨寒展现出惊人的腰腹力量，在没有椅子的情况下，硬生生摆出了坐姿，然后手捏空气穿针引线，似乎是在缝衣服。
而方青书同样在缝制什么，似乎是帽子。
余乐见状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想太久，让他们失去兴趣了，赶紧打招呼补救，可是他们专心演戏，理也不理。
没一会儿，似乎是东西做好了。两人站了起来，合伙摆出将衣服摊开的样子，满意地点着头。
紧接着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绕到余乐后面。
余乐摸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反而不敢妄动。
只见他们将空气衣服披在余乐身上，一番装模作样的穿衣打理，然后又绕到前面，举起空气帽子，十分郑重地放在余乐头上。
最后两人在余乐面前恭敬行礼道：“公公吉祥~~~”
余乐：“……”
他愤怒地把身上的空气衣帽给扔在地上。
艹！原来是太监啊！
傻子二人组见状立刻作鸟兽散。
“卧槽！你们给我回来！”余乐赶紧追上去。
而听到余乐的声音，逃到一半的两人突然停顿，左雨寒猛然转身指着余乐道：“不疯魔！”
“诶？”余乐。
方青书也跟着转身道：“不成活！”
“哈？”余乐。
左雨寒负手在后，沧桑道：“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余乐道成空！”
“啊？”余乐。
方青书跟着负手道：“放弃吧。论心性，你是敌不过余乐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余乐感觉自己快崩溃了。这俩人到底啥毛病啊？！
不行，不能再让这俩货主导节奏。我得赶紧把他们唤醒啊！余乐心想。
下定决心后，余乐强行开启话题，他寻思男女情爱应当最容易留下烙印，便说道：“你们还记得自己的初恋吗？”
左雨寒充耳不闻，霸气道：“我余乐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那你还记得你们最喜欢的美酒美食吗？”
方青书悠悠道：“小二，上酒！”
“……那修炼长生呢？”
左雨寒说书似的道：“那一日，余乐再入天境十重境界！”
余乐：“……”
“够了够了！”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整疯了，“家人呢？家人你们总该关心吧？！”
方青书满脸嘚瑟道：“我儿余乐有天境之姿！”
“艹！你敢占我便宜！”余乐暴怒，气到冲过去要揍人。
俩傻子当即逃跑，可是他们跑也不正经跑，各种整活。
左雨寒：“旋转！”
方青书：“跳跃！”
两人合唱：“我蒙着眼！”
余乐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他追都不敢追了，生怕自己半途暴毙。
第五十章 只剩最后一关。
他心力憔悴地回到习康城身边道：“还是、还是让你来吧。你最多是被无视，我过去却是被恶整啊！这两人绝对打心底里恨着我。”
“我倒不这么觉得。”习康城摇摇头道：“恰恰相反，我认为他们非常仰慕你。”
“你也疯了吗？”余乐斜视他，指着正欢快蹦迪的两人道：“你从哪里看出他们仰慕我了？”
“刨去一开始的恶作剧，后来他们说的那些话，虽然乱七八糟，但是每一句都是把你放在了很高的位置上。”习康城解释道：“况且你没发现他们现在的行动正是在模仿你过独木桥时的姿态吗？”
“那只是单纯地反讽吧。”余乐说道：“就是捧得太高，才像是讽刺啊。”
“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估计不足啊。”习康城说道。
“啊？”余乐一脸疑惑。
“剑峰六百九十阶，这还是因为时间有限，不得不停下来，不代表你的真实潜力。”习康城继续道：“不仅有勇气只练独木桥修行法，甚至为了强化效果，还主动增加危险度。问剑门创立万年以来，在人境时表现比你更出彩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左雨寒也好，方青书也罢。他们都是天才，皆有傲气，但同样也是凡人。遇到比自己更强的人，自然会沮丧。沮丧之后他们会更加奋发努力，可若是无论如何努力，却总是追不上，那最终便会陷入绝望。到了那时候，有些人会释然放下，有些人痛苦怨恨。
但无论是哪种，无论他们承认与否，最终他们心中都会升起一丝对更强者的敬佩。年岁日久，敬佩总会沉淀为仰慕。”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习康城说道：“每当出现一名惊才绝艳的天才，与他同届的弟子里总会有几个落入这样的心态。区别无非是他们往往花上十几二十多年才会完成这样的过渡，而你由于表现得太离谱，让方青书他们短短数月就沦陷了。”
“真的吗？”余乐神情微妙地看着傻子二人组，“这听着也太扯了。”
这时左雨寒叹气道：“我自幼苦楚，深知必须尽一切力量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人生十八载，亦是一直如此行事，并以此为豪。本以为纵然有人天资背景远胜于我，却绝不会似我这般拼命。直到遇见余乐，我才明白自己错了。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还有这种境界。”
余乐：“……”
方青书跟着叹道：“我在问剑门长大，见惯了天才，知晓什么样的人能到什么样的高度。对自己的将来也已清清楚楚。正因此当我看到余乐在独木桥上的表现，便知道此人已经超乎自己想象，将来必在问剑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无心与他竞争，但连被认同都做不到，难道我真就这么不堪吗？”
余乐：“……”
“看吧。”习康城说道。
“好吧好吧。我已经懒得多想什么了。”余乐放弃了思考，“直说我该怎么做吧？过去夸夸他们吗？”
“没错，就这样！”习康城道。
余乐深吸一口气，朝那两人走过去。
可惜那俩傻子思路似乎还停在追逃环节，余乐靠得太近，他们就往后退。
余乐只好在一定距离前站定，咳嗽了两声，对上两人懵懂天真的目光，有些艰难道：“听着，你们其实很厉害的。”
俩傻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发现真的有效，余乐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你们天资真的很好。”
俩傻子再进一步。
余乐：“你们真的很努力。”
俩傻子进一步。
余乐：“你们、你们长得真的很好看。”
俩傻子：“……”
他们后退了一步。
“诶等等等等！”余乐赶紧补救道：“你们宅心仁厚！”
俩傻子再退一步。
余乐慌了神：“你们家世显赫！”
俩傻子连退数步。
“靠！”余乐朝习康城求救，“帮忙啊！我该说什么？我压根不会夸人啊！”
习康城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别人是疯，又不是聋，这么明显的场外援助，肯定不行的啊。
余乐看着那俩傻子，怔了怔，突然说道：“其实我一直视你们为道友。”
左雨寒与方青书呆住了，两人眼中逐渐浮现出光彩。
“诶？我们怎么了？”
“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我记得我们进了第九关后，眼前突然出现了光……”
看着恢复清醒的两人，余乐擦擦额头的汗，长呼一口气，心想：可算搞定了。
他朝习康城走去道：“你跟他们解释来龙去脉吧。我心累，想休息。”
“要我告诉他们是怎么会被你唤醒的吗？”习康城问道：“这可是搞好关系的好机会。”
“不要说。”余乐摆摆手道：“我对他们没兴趣。”
哪个一心想死的人会发展粉丝团啊。为了死后有人上香吗？
习康城点点头，没有再劝。
他走到方青书两人面前，讲明来龙去脉，让他们也加入队伍。
不得不说，方青书不愧是土生土长的问剑门人外加长袖善舞，他还真就对其他人知根知底，也不知道是不是除了修炼喝酒以外的时间，全用来交友聊八卦了。
总之，在他的帮助下，把其余人一个个全叫醒了。
古威醒来后，仍然心有余悸道：“灵王宫第九关竟然恐怖如斯。”
“是啊。”习康城跟着道：“我们这次还是靠了人数的优势。如果单独一人进来，甚至只要少了你我其中一人，就必然会全员中招。若是没有外力影响，想要挣脱出来是难上加难。”
“不过最后一关，却是没办法再这样取巧了。”古威叹息道。
“最后一关。”习康城顿了顿，叹气道：“如果救援的人不能及时赶来，我们大概就要死在最后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