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西南某片山区中，一位身着深灰色道袍的身影趴在林中，用繁茂灌木枝叶遮掩自身，眯着眼盯住远处某一点。
那身影是个白发白眉，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但此时的姿势却看着颇为猥琐。
不像是个道士，倒更像是个猎人。
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蹿了出来，在几朵紫色花前停留，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皮毛油亮的黑狐。
而那黑狐左前腿上，还缠着一圈透血的白布，似乎被人包扎过。
一见黑狐，老道立时眼睛一亮，埋伏了三日，终于等到了！
又等了几息时间，在黑狐回头看向什么，注意力被引开的时候，老道猛地蹿起，以和他年龄完全不符的灵敏身手向那黑狐冲去。
“青天开眼，定！”
一边狂奔，老道一边大喊出声。
那黑狐身体抖了一下，竟是被定住，动弹不得，眼中露出惊恐、绝望的神情。
老道并指成剑，远远指向黑狐：“雷公助我，斩！”
一片不大的雷云在林中凭空出现，有电光在其中涌动，一层一层的雷云在上方快速叠起。
但就在电光形成即将劈落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黑狐不远处冲出，大喊道：“黑猪快跑！”
“糟了！危险！”老道大惊，屈指成爪想隔空将那突然出现的小男孩拉开。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落雷法术形成，他也无法暂停。
电光劈落，正中男孩。
当老道赶过来后，只看到两眼紧闭，躺于地上的男孩，那黑狐已经跑远。
眨眼之间，黑狐已至数百米外，远远地望着这边。
这黑狐乃是修为极高的狐妖，速度极快，若不能在它没有戒备的情况下一击命中，想再逮到或击杀就很难了，需要新的一轮追击和埋伏。
这黑狐对老道而言，关乎一个大人物的人情，对宗门极为重要。
可看着地上没有知觉的小男孩，老道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追击黑狐，而是蹲下检查小男孩。
远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男孩，黑狐的眼中布满晶莹，尽是悲伤，徘徊犹豫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山林间，彻底没了踪迹。
“咦？”老道检查了一下小男孩的情况，发现他看起来竟是没受什么伤，全身完好，皮肤一点没有被雷击灼伤的情况。
这雷不是普通的雷，被击中不可能完好无损。
难道刚刚劈歪了？
不可能啊。
老道又检查了一下男孩，不由大惊，别看男孩外表好像没什么事，但体内却是一股至阳灵气在肆虐。
若是不管不顾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内脏就会被这股灵气灼坏，然后一命呜呼。
老道赶紧从怀中拿出一堆小瓷瓶，然后寻到一个最为精致的，从中倒出一颗，给小男孩喂服吞下。
但这珍贵的丹药并没能压住那股至阳之气，小男孩的情况继续恶化。
老道大为不解，这什么情况，没理由啊？！
看着这小男孩马上就快不行了，老道犹豫了一下，终于是闭上眼掐指算了起来。
片刻后老道睁眼，噗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原本看起来极有光泽的白发一下变得枯槁，脸上也浮起一抹不正常的血色。
老道低头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小男孩，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卧槽！九世童男？！”
“九转罚雷遇上九世童男？三清道祖老天爷，这是特么的在玩我吧！”
老道一副哭都哭不出来的表情。
但消耗掉了10年寿元算出了问题的根源，总归是能想办法解决。
老道直接在小男孩身边布起了阵，准备施法。
……
几个小时后，老道扛着依旧昏迷的小男孩前往最近的一个小山村，打听到了小男孩的家。
这小男孩名叫陈阔，今年七岁，父母在外打工的时候出了事故双双殒命，他和叔叔一家生活。
叔叔也在外打工，婶婶一个人带四个小孩，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照顾得那么好。
老道说陈阔被雷劈中了，可能有暗伤，很难根治。
在村里待了三天后，陈阔终于醒来。
养了半年，能下床走动，一年后，终于又是活蹦乱跳能往山里跑了。
但陈阔体内的至阳灵气并未被根除，反而已经和他的血肉骨骼经脉紧密结合，并且越来越强。
一旦处理不当，又是灼伤内脏一命呜呼的结局，老道只能尽量寻找方法压制，寻求一种动态的平衡。
他根本找不到根治的办法。
于是被“九转罚雷”击中一年后，陈阔跟着老道离开了山村，正式拜入了他的门下。
第一章 妖灵
清晨，仙岳市某老旧小区，一套二居室内。
当床头电子闹钟数字跳到6：59：59的时候，自动停住。
床上的年轻男子睁开了眼睛，满脸无奈：
“你就不能让我听一次闹钟的声音么？这闹钟从买回来到现在，我还一次没听过响什么声呢！”
但房间里，甚至整套房子内，除了他外，再无第二人。
“行行行，知道你肚子饿了，我起来吃饭，起来吃饭好吧。”
年轻男子一边嘀咕着，一边翻身起床，向浴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回头看着斜下方：
“熟归熟，好歹给我点隐私啊！我要尿尿！”
小解完，刷牙洗漱后，身材高大结实、肤色黝黑的年轻男子穿上西裤和衬衫，然后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他的早餐并没有吃面包牛奶或蛋饼、麦片之类，而是打开冰箱，用昨晚的剩饭炒了一大碗黄瓜火腿蛋炒饭。
他对饭的分量把握得很准，刚好盛满他那个堪比普通汤盆的大饭碗。
他端着炒饭坐到餐桌上，一边用汤勺大口舀饭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得亏你没有实体，你要是有实体，就你这饭量，应该早就吃成球形了，唔，不过你现在也差不多了。”
虽然在正常人视觉下，这屋里除了年轻男子外，再无他人。
但在灵视界下，餐桌上，在年轻男子旁边，还坐了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大胖丫头。
那胖丫头屁股悬空，面前摆着一张和年轻男子所用一模一样的大碗，然后张着嘴，随着年轻男子吃饭的频率，一个饭勺同样悬空移动着，舀了饭送了她嘴里，她一边吃，一边眯着眼睛，两个小胖手在桌上敲敲打打，两个光着的小胖脚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这大胖丫头是妖灵，但并不是什么生物转化而成，而是“碗妖”。
确切地说，是那年轻男子手里那大号饭碗的妖灵。
听到年轻男子说的话，大胖丫头不乐意了，仰头道：“我吃的就是你吃的！你不吃，我也没的吃！所以不是我吃的多，是你吃的多！”
年轻男子笑道：“那好，今天我就不带这碗去公司了。”
大胖丫头一怔，嘴巴一瘪，眼中泪珠滚动，眼看就要哭。
想到她那震撼性的哭声，年轻男子立时头大，马上说道：“我开玩笑的！我肯定带着啊，没这碗我也吃不香啊！”
大胖丫头这才高兴地继续张嘴等吃饭，还催促道：“阿阔，快吃快吃！你要迟到啦！”
这年轻男子，便是当初在山中为救黑狐而被老道“九转罚雷”劈中的小男孩陈阔了。
因为“九世童男”的纯阳之体，遇到了“九转罚雷”的至阳法术，极小的几率下，产生了极为玄妙的融合，出现了一股生生不息、旋转不停的至阳灵气。
这股至阳灵气自然不是陈阔肉体凡胎能够承载的，所以老道用了无数方法，竭尽全力，也仅是勉强使其进入动态平衡。
但要根除，却是无能为力，随着时间推移，那股至阳灵气，已与陈阔深度融合。
于是老道把陈阔收为了徒弟，带他离开了乡村，培养他成长，供他上学，倾其所有地传授知识，希望以后他也能自己不断地寻找平衡那至阳灵气的方法。
老道给陈阔找到了一条路，便是用他的至阳灵气，将物品阳极化，使其有附灵的底子。
魂为阴，身为阳，生物诞生了灵智，悟出了修行之法，是为妖。
非生物自身的“灵气”凝聚浓郁到一定程度后，也可诞灵——但这“灵”没有灵智，没有主观意识，懵懂、简单，只能凭本能行事。
不过“灵”若是有机缘，经过一段时间，也可转化为妖，拥有真正的灵智，是为“妖灵”。
陈阔八岁的时候，老道就花了极大的代价，给他准备了一个手串，被附阳的上限非常大，承载极强。
但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上限太高了，老道又低估了陈阔体内那股至阳灵气的威力，附阳仪式一开始，就天地色变，差点引发了天劫。
是的，老天爷误以为有大妖出世，要跨阶成仙了，准备辣手摧妖。
于是大惊失色的老道只能强行中断仪式，但这种事哪是说中断就能中断的。
于是一片混乱之下，陈阔从老家带下山的唯一物件——一张特别大的陶瓷饭碗，承载了附阳仪式。
而后，一个这世上可能是绝无仅有的“碗灵”诞生了。
但当那看起来五六岁的大胖丫头对陈阔开口喊“我饿！要吃饭！”的时候，老道士震惊了。
因为这意味着，这不是“碗灵”，这是“碗妖”！
只一次附灵，陈阔不仅成功让那个饭碗诞生灵识，还直接让这灵识跨过“灵”的阶段，成了“妖灵”。
在成功养出“碗妖”后，随着“碗妖”的持续成长，陈阔体内至阳灵气能够更容易地进入到动态平衡中。
因为妖灵越强，阴灵气越盛，那个碗作为自身载体，所需的阳灵气也就越多。
陈阔将自身过盛的至阳灵气附寄于碗上，既可帮助“碗妖”修炼，也可以平衡他所受至阳灵气的灼烧。
“碗妖”就像一棵大树，而陈阔是供养她的大地和阳光。
而这“碗妖”的修炼方式也特别的奇怪——竟是跟着陈阔一起吃东西，陈阔用碗吃的东西，她也都能通过“灵感”吃到，然后茁壮成长。
不过她的成长只能通过灵气感知，灵视界下，陈阔八岁的时候她看起来是五六岁，陈阔二十八岁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五六岁，基本没有变化。
因为有“碗妖”的存在，从小与众不同的陈阔即便没什么朋友，也并不孤单寂寞。
特别是老道士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过世，身边有“碗妖”的陪伴，让他挺过了那段日子。
每天“碗妖”都会坐在他胸口，大声唱歌叫他起来——可惜总是跑调，除了陈阔，恐怕没人能听出来她在唱什么——当然，以一般人的“灵感”，也听不到。
小时候她是玩伴，后来像是妹妹，现在倒是像个调皮捣蛋的女儿了。
八岁的时候，老道士让陈阔给“碗妖”取名，他看“碗妖”胖乎乎圆滚滚的可爱，就叫她“庞圆圆”。
不过这名字也没叫过几次，基本都是叫他取的外号“干饭妞”，连老道都跟着这么叫。
而叫熟了后，他现在经常都是直接省略到只叫“妞”。
第二章 得加钱
吃完早饭，陈阔把饭碗洗好擦干，装进盒子，放进背包，然后背上包出门。
他的“灵感”极强，即便不开“天眼”，也能看到大多数“妖灵”显形。
只不过白天不论是“妖”还是“灵”，都不会轻易脱离自身的载体显形，像她的“碗妖”干饭妞这样嚣张，不论白天黑夜都随时出来晃悠的，基本没有。
陈阔开着辆已经有十几年车龄的老花冠，向公司驶去。
驶入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后，陈阔下车整理了下西服和衬衫的领子，然后背着背包走进电梯，直上20楼。
整个20楼都是“多宝文化用品有限公司”，走出电梯，正在揉眼打哈欠的前台小妹立刻站起来问好：
“陈总早上好！”
陈阔笑着跟他点了点头：“早上好。”
是的，他现在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当初这家公司是老道为了帮宗门提供一些制式用品、找生产渠道而建，宗门出了一些启动资金，但运转后年年有窟窿，基本都是老道用自己的钱在补。
等到老道过世，这公司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一堆欠款。
于是在陈阔大学毕业后，宗门的老人想让他接手这个公司，毕竟这是老道士搞起来的公司，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还能联系得到的老道士徒弟。
而陈阔刚巧毕业后也在打算把老道士的公司弄回来重整旗鼓，一方面是要帮老道士做完想做的事，另一方面也是他刚好有些想法和渠道，可以借此实验。
本来他已经准备了一堆和宗门讨价还价、争取支持的策略，没想到宗门倒是先找上门来，于是瞌睡遇枕头，两边一拍即合。
当然，表面上陈阔还要摆出一副“我本另有打算”、“看在我师傅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姿态。
于是最终，他用了很小的代价，就从宗门那拿回了公司的完全控制权以及70%的股份，条件就是陈阔要帮忙解决掉一小部分公司之前的债务，要继续帮宗门提供一些需要的定制产品。
陈阔选择揽下的那部分债务，都是欠工厂的加工费、供应商的货款之类，借此重新建立供应链关系。
那些工厂老板、供应商对老道士印象都很好，所以知道老道士的徒弟来接手公司，并且要结清款项，都是非常支持——毕竟当初老道士草创公司的时候，付钱各种痛快，不论资金多紧张、是否亏本，都会按时把货款结清，甚至很多时候先给钱。
当然，生意场上这种爽快，很多时候并不能得到对等待遇，更多的是被“君子欺之以方”。
但也正因此，给了后来接管公司的那些宗门弟子乱搞的空间，以为“宗门就是人傻钱多”的工厂和供应商被坑得焦头烂额。
而在陈阔接手之后，90%原本的员工都被开掉了，不论老道士最初时招的，还是后来宗门的弟子及其亲信，都一视同仁。
有几个甚至被陈阔拿到了中饱私囊、侵吞公司财产的实质证据，直接跑到宗门那边找相关的老人“讨公道”，要到了一些好处和人情。
陈阔亲自重新招人，建立公司规章，然后供应商和加工厂方面，也被他规范了合作流程、定了新的合同。
当然，仅靠这些并不能让多宝公司起死回生甚至大跨步发展，最关键的还是陈阔给公司找到了更多的稳定客户——其他的灵术宗门。
是的，在陈阔的操持下，多宝公司不再是静山宗专属的供应商、服务商，而是为多家宗门服务，有了更大的议价权和利润空间，也有了投入更多研发成本的可能。
最开始时，静山宗自然有不少反对之声，但陈阔的前期工作做的好，基本堵死了宗门直接干预的口子，加上之前的那些人情，总归是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几年运营下来，公司已经上了轨道，光总部就有近百名员工，利润和现金流都很充裕，口碑也立住了，并且在不断地扩展新的业务。
老实说，能有这个成绩，是多方面的原因，天时地利人和都有。
但他刚毕业就接手公司，能在几年时间里把一个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公司发展成这样，还是让他有些得意，每年给老道士上香的时候，都没少带着财报吹牛自夸。
进到办公室一坐下，几个部门的主管就开始进来汇报工作。
其实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但这一个个部门都是陈阔接手后一点一点建起来的，习惯了了解这些细节，如果不过问的话，就会难受，仿佛强迫症般。
快十点，陈阔正准备跟一个派驻合作工厂的员工打电话时，手机却是先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陈阔手指掐了几个手势，眼睛一亮，果断接起，笑道：“秦姐姐，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哟呵，你这话说的怎么透着股委屈劲，好像我都没给你打过电话似的，明明我三天两头约你吃饭，你不是喊忙就是喊累！”
“唉，之前那不是都赶了巧了么？各种项目赶工期，各种产品有问题，我忙得觉都快没得睡了。”陈阔笑道，“得，今天我就请秦姐姐吃饭，好好赔罪。”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就有空跟你吃饭？”
“秦姐姐会打电话给我，肯定有空。”陈阔笑道。
“哎~，陈神算你这次就算错喽，我今天还真没法跟你吃饭，我现在在外省呢，要下周才回去。今天打电话给你，是要给你介绍个大生意。南山太华路那边有栋房子，主人家跟我是朋友，最近他们那房子晚上一直怪怪的，找了‘袤奇宗’的人去看过，结果没搞定，说是要去宗门请长辈过来。我听说这事，当然就给你揽活了！我那朋友是大户，有钱，你过去三下五除二搞定了，钞票大大滴！”
“秦姐姐，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们这叫‘降妖除灵’，是文化风俗活动，为的是人间正道，怎么能叫生意呢？”
“行，那你这个人间正道他免费么？”
“文化风俗活动嘛，活动的话总是要有活动经费的嘛。秦姐姐，那老宅应该不小吧？”
“那当然，具体多大我没问，但六七百平肯定是有的。”
“嗯，那我们这活动……得加钱。”
第三章 我们是专业的
电话那边名叫秦睿莛的女人，是陈阔大学同学的姑姑。
在大学的时候，一次机缘巧合下，陈阔帮秦睿莛处理了困扰数年的灵异事件，就此结下友谊。
至于为什么同学的姑姑他要叫姐姐，那当然是秦睿莛自己的要求……
陈阔接手多宝公司后，秦睿莛也没少给一些管理和经营上的意见、建议，帮了他不少忙。
另外秦睿莛偶尔也给他介绍一些帮有钱人“降妖除灵”的活，让他赚了不少外快。
老实说，这种活陈阔就是没钱也是会做，别的宗门灵修“降妖除灵”就是单纯的“降妖除灵”，而他“降妖除灵”的同时还是在“治疗”自己。
不过既然是有钱人，那该收的费还是要收的，而且收费客户们反而更安心。本身按照宗门规定，也都是要收费的。
当然，大部分都不是什么真的灵异事件，大概只有四到五成是真的涉及到“妖”和“灵”。
但今天这事，既然“袤奇宗”的人都去看过了，而且没搞定，那大概率是真的有“妖”、“灵”。
在电话里问清了秦睿莛那位朋友的具体地址和联系电话后，陈阔便快速地把公司一些事情安排下去，然后拿上背包，准备离开。
快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却是被人事部的主管杨姐给拦下了。
“陈总啊，你这又是有宗门的事要处理？”
“对，杨姐有什么事么，要不急的话，我下午……呃，还是明天，明天上午再找你。”陈阔说道。
不仅是杨姐，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静山宗的人，毕竟他们的主要客户基本都是宗门的人，大家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宗门人是在做什么的。
“陈总，上次跟你说的，给你招秘书的事，待会几位应聘者就要过来面试，早就说好了的啊。”杨姐皱眉道。
“这个嘛，交给你来就行了，我信得过你的眼光。”陈阔说道。
他虽然在工作上挺勤勉的，但架不住经常要为了“文化风俗活动”、为了“人间正道”出门，然后一做“活动”的时候，电话就打不通，联系不上。
所以杨姐强烈要求他招个秘书，这样有工作可以直接跟秘书对接，他回来再一起解决，省去他们很多麻烦，也能帮他提高效率、节省时间。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就全权负责了。”杨姐也是雷厉风行，得了许诺后就走了。
……
南山是仙岳市一个风景极好、位置极佳的地方，特别是太华路那一片，背山望海，视野开阔，风景优美，风水也是一流。
房价自然是很高，总价动不动就要九位数，不过基本上市面上也看不到在售的，都是有钱人的内部流通。
陈阔开着他的小花冠一路到了约定的地方，把车在路边停好后，下来看着那气派、壮观，明显最近刚刚重新修缮过的院墙和大门，若有所思。
他没有上去按可视门铃，而是看向停在他车不远处的一辆奔驰迈巴赫——刚刚电话里联系的时候，秦姐姐的朋友说是会在门口等他，而现在这宅院的门口除了他外，就只有那辆车了。
果然，看了几秒钟后，那辆车的后门打开，一名穿着米白色小西装、阔腿裤、平底鞋的高挑女子下车，犹豫着向这边看来。
“是叶总吧，我是刚刚跟您通话的陈阔。”陈阔主动向那边打招呼。
姓叶的高挑女子这才笑着迎上来：“陈道长，你好你好，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叶总放心，我虽然年轻，但从小就跟着师傅做事了，专业水平绝对不比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师傅差。”陈阔笑着说道。
他其实能猜到，对方肯定不是因为年龄问题而诧异。
秦姐姐跟朋友介绍他的时候，肯定会说些什么霸道总裁、年少多金、得道高修、神通广大的宗门高手、能呼风唤雨的小道长之类夸张形容，让人有不切实际的错误想象了。
所以现在看到他开着这么辆老旧的花冠、穿着一身虽然整洁合身但面料明显档次一般的西服，还背个有点旧的包，怎么看都更像个普通上班族而不会和霸道总裁、宗门高手联系在一起。
其实公司是有三辆车的，都比他这辆老花冠好得多，他如果因为公务出去，也都会坐公司的车。
但个人的活动和通勤，他还是喜欢开自己这辆老花冠，因为这辆车是别人留给他的，他开着熟悉也顺手。
甚至在没有刻意用附阳仪式的情况下，这辆车都快被他盘得“诞灵”了。
高挑女子笑道：“我三姨婆对陈道长的能力赞赏有加，我肯定也是相信的。”
三姨婆？
陈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这秦姐姐的辈分还真是……高啊。
叶小姐让司机留在外面，她自己则带着陈阔往那宅院走去。
宅院里是一片明显有精心设计的中式园林，花草树木，假山奇石，不仅布置得极有意境美感，而且极合风水格局。
只一眼，陈阔就知道这院子是请高手布置的，肯定花了不少钱。
“这房子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了，前后经过几次翻修。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我留学回来，然后跟我爸、我爷爷一起决定把这老宅子再翻新一下，这次动的地方比较多，像这院子里这些……都是这次新弄的，还有屋里多了一些舒适性、功能性的科技配置。”
一边往里走，叶小姐一边介绍这边房子的情况。
“本来是想去年春节前搬进来的，但有些地方还没做好，工期拖延了，所以到今年三月份才住进来。”
叶小姐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那栋两层半的小楼前。
他们这宅院里有两栋挨在一起的子母楼，不过他们主要居住的，都是前面这栋两层半的小楼。
一看到这小楼，陈阔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他的灵视界下，整栋楼都在发着灰色的杂光，这是很明显的、有强大“灵物”处于活跃状态的信号。
“我们搬进来后，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怪事……现在这边已经不住人了，连保安和做家务的阿姨都撤出来了。”
叶小姐带着陈阔进门的时候，脚步有些迟疑，显然对这房子还有些忌惮。
陈阔抬手打开了挑高客厅的大吊灯，然后又将所有能开的灯都开了。
一水的红木家具，茶室的两张椅子甚至是有年头的黄花梨高背官帽椅，除了中式的家具和各种装饰外，科技感的东西也不少，像各种感应式的开关、各种显示屏，都很好地集成进了中式风格里，整体是低调的儒雅、奢华，而不是外显的土豪、奢靡。
但陈阔是懂行的，所以一眼看去，这屋里满满的都是金钱的味道。
“你们这翻建，花了不少……精力吧。”陈阔感叹道。
第四章 豪宅怪事
“是啊。”叶小姐说着，转而道：“怎么样，陈道长，你可以看出点什么……或者感觉到点什么吗？”
“你之前说发生很多怪事，是不是和各种电力设备、电子产品有关？”陈阔随口问道。
“对对对，有关！”叶小姐眼睛一亮，似乎觉得陈阔能说中这点，便是有点实力，赶紧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是WIFI信号总是会消失，我以为是路由器还是运营商那边的问题，就叫来弄，查了半天说是没问题，但在我的要求下，还是换了新的设备。
“可是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连4G信号、5G信号都没有了，我电脑连着网线都能断网。
“再后来，家里的电压也不稳，灯经常闪，电脑经常莫名其妙重启，平板和手机经常触屏没反应，电灯也经常自己明暗变化，或者直接灭掉，越是晚上越严重，各种电器、电灯、线路换了个遍也没用。
“住在这最后那几天，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一种很怪的呜咽声，然后起来查看，在过道里会觉得有什么跟在我后面，脖子后面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在吹气一样……非常恐怖。
“我爸也说，他在书房，明明没有开窗，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也没有很强的风量出来，他放在桌上的书就会自己翻页。
“还有，明明刚倒没一会的热水、热茶，没半分钟就完全凉掉了，特别诡异。
“睡觉也睡不踏实，一晚上会醒好几次，而且只要睡着就必做梦，倒不一定是噩梦，但就会很影响睡眠质量，整个人白天都浑浑噩噩的。”
叶小姐说着，脸上仍是心有余悸的表情，回头看了眼身后门外的灿烂阳光，说道：“陈道长你有哪些要看的地方，需要用到什么仪式、法阵什么的，趁着白天先弄吧，等到太阳下山，就不好待这里了。”
陈阔说道：“没事，我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不用再看了。”
“已经知道了？”叶小姐眉头微皱，显然觉得这回答有些敷衍。
他们这房子这么大，哪有刚客厅站了一会就能把情况都搞明白的。之前那个四十多岁、留着三绺长须、看起来就很有道行的“袤奇宗”道长，可是带了两个徒弟，用了三天做仪式准备，然后再花了三天才确定根本问题所在，看着专业了太多。
“你们这房子比较大，所以会相对比较费劲……”陈阔说道。
一听这话，叶小姐倒是有些恍然了，觉得是这陈道长准备找借口知难而退。
但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叶小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收费的话会相对高点，大概在十万。一般我们都会先收取10%的预付，然后在完成之后确定完效果，再收取全款。不过你是秦姐姐介绍的，而且是秦姐姐的亲戚，那预付就不用了。等我今天晚上搞定，你们明天搬回来体验一段时间，确定没问题后再付款就可以。”
“啊？等下……”叶小姐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陈道长你说今天晚上？你的意思是从今天晚上开始吗？”
“对，今天晚上，我一会回去拿点东西过来，然后今晚我就待在这。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就可以解决，然后你们就可以搬回来了。”陈阔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叶小姐还是皱着眉，满脸不太相信的表情：“只要一晚上就行了？陈道长有团队吗，还是就您一个人，需要什么工具？要做什么拆装的工作吗？因为之前……之前我们有请过‘袤奇宗’的道长来看过，那位道长说是要请宗门的前辈过来，而且大概率要做大拆除，很可能地面部分的建筑都要拆掉……”
对于陈阔十万的报价，叶小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少得可疑——毕竟“袤奇宗”那边只是过来看一看，事情没搞定，就已经收了三十万了。
而“袤奇宗”的人也明确说了，要请宗门长辈过来，最少也要五十万起步，而且这并不包括解决问题的钱，只是把人请过来而已。
并且按着他们的说法，叶家的这座豪宅问题很大，要根治的话，肯定要大动土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袤奇宗”那边是爷爷找关系请来的，叶小姐在从三姨婆那知道陈阔的存在后，依然抱着最后的希望来试了一下——她实在不想费了那么多心思弄起来的房子还要拆掉。
可现在，陈阔说只一晚上就能解决，还不用拆房，她又有些不敢信了。
“叶总，放心吧，处理这些事情，我是专业的，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可以去问下秦姐姐，或者再考虑一下也可以。”陈阔说道。
他其实很清楚，为什么说一晚上就能解决，叶小姐反而不敢相信。
当初在刚开始独自出来做“降妖除灵”的活时，他也是和其他同道、和师傅当初一样，在服装打扮，在整体气质，在话术语气上，都营造出一副高高在上、玄妙高深的感觉，因为这样更容易让委托人、让客户信任，更能得到他们的配合。
但现在，陈阔已经完全懒得搞那套了，反正他要么自己发现了“妖”、“灵”，直接静悄悄把活干了，要么只接熟人的活，上来就是确定方案、谈定价格，然后干活、拿钱、走人。
一般熟人介绍的，都知道他的实力，他根本用不着再去费力装“高人”。
看到叶小姐还在犹豫，陈阔又说道：“要不叶总还是等‘袤奇宗’的人过来？他们的方案虽然复杂一点，但一般也不会有大错，毕竟‘袤奇宗’也是正规宗门。”
听到这话，叶小姐终于是拿起手机，说道：“陈道长真的有把握一晚上解决？这样的话，你发一个银行帐号给我，我先给你打10万块。明天如果能确定问题解决，我再给你20万辛苦费。”
陈阔却是摇了摇手指：“我们这定价不是随便定的，定一为一，定十为十，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叶总，如果确定了的话，你找个人在这边给我留个门，我下午六点之前会过来。然后明天六点之前，事情解决后我会给你打个电话……哦，这时间你估计还没起来吧，那我就给你发个短信或者微信吧。”
这段话倒是一下又有点高人气质了，让叶小姐一下又有了信心，连连点头：“那……那就拜托陈道长了。”
第五章 戌时已到
看着陈阔开车离开，叶舒婕才回到车后座，拿起手机拨通秦睿莛的电话：
“三姨婆，你介绍的那个陈道长，真的很厉害吗？”
秦睿莛暴躁的声音传来：“叶小婕！你再叫我三姨婆，信不信我捶爆你的狗头哦！”
叶舒婕吓得把手机拿远耳朵，等了几秒后才重新道：“那……我亲爱的莛姐姐？”
“这还差不多。”秦睿莛说道，“怎么样，陈小阔去帮你抓妖了吗？”
“什么抓妖啊，三……莛姐姐你别说的那么吓人！不过陈道长确实过来看过了，他上午说今晚再过来，待一夜，明天一早就能搞定。”
“哦，那就行了呗，回头我回去，你记得请我吃饭，嗯，一顿饭肯定不够，回头你得连请我一个月。”
“这个好说，但是……莛姐姐，那个陈道长真的能搞定吗？他看起来也太年轻了点，而且……而且过来的时候，穿着西装，头发也是短的，就不像是那种宗门高手……你懂的。之前我爷爷请的那个‘袤奇宗’的道长，刚一看到我们那房子，马上就退了两步，然后表情特别惊恐地说‘有大妖’。但是今天那个陈道长进了我们家，看到我们那栋房子，第一反应居然是笑了……然后他都没仔细看我家，就跟我在门口站了会，就说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感觉好随便的样子……”
秦睿莛直接打断她：“放心吧，陈小阔稳得很，他说能搞定，就肯定能搞定！你放一百万个心吧！”
即便得了秦睿莛这斩钉截铁的保证，叶舒婕仍然是惴惴不安。
在下午得到留在太华路宅院门口的司机的信息，知道陈阔五点多就背着个背包、提着两个大包进了大门后，她就一直牵挂着那边，整晚都没能睡着，然后忍不住抱着手机查各种信息，越查越乱。
……
陈阔之所以下午五点多才过来，并不是需要这几个小时来做什么准备，而是可以顺便回公司上班，处理些事务。
当然，白天过来的话，还得强行把要处理的“灵”赶出来，得多费点功夫，总归是麻烦一点。
晚上过来，事半功倍。
背着背包，提着两个大袋子穿过古色古香、幽美宁静的花园，走进的那栋两层半的小楼，陈阔把袋子往地上一扔，发出一阵哐啷啷金属碰撞声，回身把门重新关上。
他打开客厅的灯，扫视了一圈，然后坐到红木沙发上，把背包放身边，拿出手机开始一边刷新闻、B站，一边处理工作的信息。
……
灵视界下，在挑高的客厅上方，二楼走廊的护栏边上，两个穿着长袍马褂，看着五六十岁模样、泛着半透明光晕的老者，正并排凑在一起，俯瞰着下方沙发上看手机的陈阔。
“又来一个，这个看着道行好像还不如之前那几个呐？”留着络腮胡子、披头散发的老者说道。
另一个满脸褶子的枯瘦老者也说道：“他白天不是跟那丫头夸下海口，说今晚就能搞定么。”
络腮胡老者嘿地笑了一声：“你说等会‘老怪物’出来，他会不会被吓哭？”
枯瘦老者也嘿嘿笑道：“那就取决于‘老怪物’今天的心情如何了。”
络腮胡老者说道：“他要是在那几个道士之前来的话，那估计他不作死，‘老怪物’能让他安稳待个几晚，不过现在嘛，‘老怪物’已经彻底被激怒了，他肯定要倒霉，咱们看好戏就是了。”
枯瘦老者笑道：“老许，咱们来打个赌呗，赌这小子今晚能在屋里撑几个小时，能不能到天亮？”
络腮胡老者伸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我甚至担心‘老怪物’会下杀手。”
枯瘦老者皱眉：“不至于吧……‘老怪物’应该没发凶性，它要是真的害了人命，到时不会连累咱们吧。”
“唉，只希望这小子能悠着点，别真的激出‘老怪物’的凶性。”
“要不……咱们先动手，把他吓跑？”
正说着，屋里的灯光忽然变暗了一点，两个老者同时面色一变，对视了一眼。
“晚了……”
“快撤快撤……”
两个半透明光晕的人形快速地向后缩去。
……
快接近晚上七点的时候，陈阔的手机忽然没了信号，不仅没有4G网络，信号也直接降到0格。
客厅的灯光慢慢变暗，之前能隐约听到屋外的虫鸣鸟叫声也完全消失不见，仿佛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陈阔嘴角微翘了下，很明显因为他的出现，那东西提前发作了。
不过这是好事，这个时间刚刚好。
陈阔从身边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木盒，把木盒里的大饭碗摆到昂贵的红木茶几上。
他站起身，取出一个蓝牙耳机戴在右耳，手机上选好歌单。
将手机放在碗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家里的钥匙、几张收据单、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
把兜里的东西都清完，一一摆在茶几上后，他又开始脱衣服。
西装外套、衬衫，甚至连打底的短袖都脱了下来。
一米八七的陈阔赤裸上身后显得更加壮硕，特别是胸肌、三角肌、背阔肌显得极为发达，肩膀很宽。
倒三角形的背上，文了一个穿着古代盔甲、膀大腰圆、极为雄壮威武、手撑一杆长戟、紧闭双目的武将。
他的身材，搭配这覆盖整个背部的巨幅文身，看起来极有视觉冲击力。
陈阔赤着上身，一边活动脖子肩膀，一边向门口自己扔在地上的两个大手提袋走去。
滋啦一下拉开一个手提袋的拉链，陈阔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成一团的纸袋，将纸袋撕掉后，是一柄锈迹斑斑的剔骨刀。
陈阔伸展了下肩膀，闭上眼睛，微仰着脸，悠悠说道：“戌时已到，升火做饭！”
言罢，他右手擎着剔骨刀，左手食指中指并于额前，缓缓往左划开。
“天眼，开！”
在灵视界下，陈阔的额前裂开一道竖眼，红光迸射而出。
与此同时，他后背上那雄壮武将也“睁”开了双眼，映出红光。
灵视界内，大厅上方长出了无数枝条、藤蔓，一朵朵妖异的灰色花朵盛开。
这是“屋灵”。
而且是已经开始变异，向“恶灵”转化的“屋灵”。
第六章 屠夫降世
对于一般的灵术修者来说，额上“天眼”一开，才可以开启灵视，窥到灵视界的原貌，发现那些隐藏较深的“灵”。
但对陈阔而言，因为至阳灵气的影响，他平常对至阴的“灵”就已极为敏感，直接就能看到。
所以当他上午和叶舒婕过来的时候，其实在屋外就已经“看到”了这栋房子的异常灵气状况，也已经基本确定了问题所在。
这栋房子诞生了“屋灵”。
就像自然界的生物有单细胞生物，有结构相对简单的病毒、细菌，也有诸多复杂器官结合在一起维持生命活动的动物，“灵”同样如此。
有的“灵”是单一物品诞生，有的“灵”却是从多个长期结合在一起、某种意义上被视为一个整体的复合体诞生。
就像叶家的这栋豪宅，其实屋子诞灵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少说三、四十年是有的。
但这种屋灵是非常迟钝而且平和的，大多数是要么不会有任何外在表现，对周围环境和生物没有显性影响，要么就是影响非常小或是正向影响。
比如，让屋里摆放的花草长得更好，让宠物的情绪更稳定，让灰尘更少，让夏天更清凉，让主人睡得更香等等。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一个房子住得久了，就会觉得哪哪都很舒适，而换个地方，用同样的布置，甚至更好的家具、装修、设备，都达不到同样的感觉和效果。
大多数时候，屋灵是有益而无害的。
但有些时候，因为屋里发生了恶事，比如有人横死，死前强烈的情绪汇聚成恶灵，这恶灵如果无依属、无承载的话，大都会很快消散，但若是与屋灵融合或被吞噬的话，就有可能转化成更真正的恶灵，那么就会对居住于内的生物产生主动性的伤害了。
叶家这栋豪宅的屋灵倒并非吸收了亡魂恶灵，还没到那个程度。
按着陈阔的判断，叶舒婕说这座宅院有百多年历史，但诞灵的房子基础，应该是几十年前翻建时的底子。
之所以现在“发作”，应该是最近这一次他们的翻修对“屋灵”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让它转到了一种本能的、对内部生物排斥的攻击状态。
所以“袤奇宗”的人说大概率要大动土木，把楼拆了，其实并没有说错，甚至可以说是判断得很准确。
正常来讲，要根除“屋灵”的影响，铲掉它的“灵”载体是最直接、有效、彻底的办法，也是包括“静山宗”、“袤奇宗”在内各个灵术宗门的正规除灵方法。
但对陈阔来说，却是不同。
所以叶舒婕看到“袤奇宗”的人见到她家屋子时，是惊吓、是忧愁、是凝重，而陈阔见到她家屋子，却面露笑容。
她不知道的是，“灵”或“妖”对其他灵术修者来说，是要处理的麻烦，可对陈阔来说，却是他的“美味”和对抗体内至阳灵气副作用的“良药”。
……
额上天眼开，周天阳灵抬。
正常的灵术修者开天眼，就像是在漆黑的溶洞中点燃一根小蜡烛，借以照明，视物。
但陈阔开天眼后，却是直接在溶洞中炸亮了一颗太阳，周围的生物瞬间都受到惊吓，趋退奔走。
灵视界下，占据整个空间的“屋灵”开始急速地收缩，那些盘踞天花板、墙壁、各个角落灰色亮光构成的枝条、藤蔓、花朵开始疯狂蠕动。
陈阔右手的剔骨刀也散发着炽热的火红，他剔骨刀往额前天眼射出的光芒一挡，然后撒开。
“阳刀斩灵，屠夫降世！”
灵视界下，陈阔的背后显出了一个散发着红光、三米出头的光头大汉，赤着上身，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手持一柄加大号的剔骨刀，杀气腾腾，傲视四方。
一般修者的开天眼是用来照见灵相、妖形的，陈阔的开天眼，却是将自身的至阳灵气催发、释放，将自己变成一个最强大的至阳之体，而后再将他过往炼化的大量“妖”、“灵”的灵体放出，两相结合。
正常情况下，不论人、妖，还是灵，都是阴魂、阴灵驭阳体、实体。
但陈阔却开创性地创造出了以至阳之体反向控制至阴灵体的操作，借此直接在灵视界层面对付其他的灵。
以灵攻灵！
陈阔手持剔骨刀大步前行，放肆大笑：
“剔骨，去皮，切肉，称斤！老板，您的肉收好啦！足斤足两，童叟无欺！”
只见那三米高的恶汉屠夫灵体，手持巨型剔骨刀，随着陈阔的前进，一路快速地劈砍、挥舞而过。
别看那刀如此巨大，挥动时的切割却是精准而快速，灵视界下，“屋灵”的枝叶、藤蔓不断地被削除，散逸四处。
“屋灵”没有灵智，只有本能，但对于其他修者而言，在破坏其根本承载体之前，是非常强大、非常难对付的。
借着灵、实之隔，它的手段能影响到屋里的人，屋里的人却得轻易影响不了它。
它就像通过广播对被关在封闭房间里的人实施噪音骚扰，被骚扰的人在找到音箱的位置破坏掉之前，只能是捂着自己的耳朵，毫无办法。
但陈阔不同，他直接跳脱了房间的桎梏，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面对面，灵对灵。
灵体层面，叶家的这个“屋灵”，在陈阔的屠夫灵体面前，就是纯粹的“鱼肉”，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连跑，都跑不了。
陈阔赤着上身，挥舞剔骨刀，笑着叫着，从客厅跑到厨房，从书房跑到茶室，从一楼跑到二楼，从主卧跑到客房，状若疯癫。
若是此时有人旁观，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懂灵术的修者，估计都会吓得不轻。
别说是人了，就是那两个刚刚在讨论陈阔能待多久，要不要把他吓跑的灵体老者，此时也是缩在各自的载物中，瑟瑟发抖。
本以为是个菜鸡，哪知道是个疯魔。
灵体下的它们，能感受到更直接的威胁和恐惧。
不到十分钟，陈阔已经把整栋房子里里外外，甚至包括旁边那栋小一号的子母楼都跑遍了，重新回到了主屋的大厅门前。
满身是汗的陈阔大喊了一声“痛快!”，然后把手中剔骨刀一丢，又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大铁锅。
第七章 干饭时间
“美味食材，少不得顶级大厨！”
“热油下锅，大厨降世！”
屠夫灵体消失的同时，一个身高三米多，戴着红色头巾，脸上斜斜一道横跨鼻梁长疤，右手巨大铁锅，左手巨大锅铲，同样赤裸上身，却系着个沾满血渍围裙的恶汉厨师显现于陈阔身后。
“煎炒烹炸煮炖焖，腌卤酱拌生烤蒸，神锅在手，爆炒才是王道！”
“升火！”陈阔抬头，额上天眼再次爆出炽热火红之光，将整个屋子照亮，无视墙壁，无视任何遮挡。
红光如海啸，漫涌而过，吞没一切。
若是有人在外部通过天眼看到这院子，看到这屋子，会发现在灵视界下，这座屋宅就像一个被烧得火红的炉子一般。
“热锅！”陈阔右手一翻，那铁锅的锅面直接向着屋内，红光大盛。
刚刚被斩得七零八落的“屋灵”灵体，立时被强力吸引，汇聚至陈阔背后大厨灵体手中的灵体巨锅之内。
陈阔把铁锅换到左手，右手轻点了两下蓝牙耳机。
“屋灵”已经无法干扰信号的情况下，蓝牙耳机开始播放他早已准备好的歌单。
《钢铁洪流进行曲》在耳机中响起。
陈阔随着音乐身躯律动，摇臀晃脑，好不快活。
灵视界下，穿着带血围裙的刀疤脸大厨，同样一边翻炒，一边摇着疯癫的舞姿。
不一会，陈阔一手平端铁锅，仿佛里面真有东西，怕洒出来般，蹲下从脚边的提包里拿出个木制的调味瓶，往锅里洒着虚无。
“三十年的槐树灵香粉！”
接着把调味瓶一丢，又拿起另一个调味瓶，继续往锅里洒虚无。
“北山五虫粉，提味，够劲！”
“四兽妖魂聚合酱，一酱四味，层次丰富，高级！”
在陈阔一个接一个地拿起调味瓶洒的时候，他的背后，灵视界下，那三米高的疤脸巨人厨师，同样在拿起一个个调味瓶加佐料。
不过他在加的佐料，却是各种模样的显性灵气。
显然，陈阔那些调味瓶并不是单纯“过家家”的作用而已，是真的有在“加灵”。
陈阔的这场烹饪大戏也并没有持续很久，一曲《钢铁洪流进行曲》听完，便告完成。
他将第九个调味瓶扔回袋子里，把黑色铁锅向前一伸，喊道：
“妞！干饭时间到咧！”
他话音刚落，之前摆在红木茶几上的大瓷碗在灵视界下发出耀眼光芒，一个大胖丫头从里面蹦了出来，眨眼就扑到面前。
灵视界下，疤脸大厨的灵体已经消失，但那个巨大的灵体铁锅和里面色彩艳丽的“灵体烹饪”还在。
“碗妖”干饭妞就蹲在那大锅边上，用她不知道哪变出来的小饭勺舀着吃。
灵体一入口，她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吃得腮帮鼓起，然后鼻子还哼着什么旋律。
陈阔也蹲在她旁边，耳朵凑过去听了下，发现哼的是瞿颖的《加速度》，便知道，这灵体还算合她口味，今天应该很快就能消灭完。
干饭妞吃东西的时候，如果觉得好吃，都会哼唧歌曲旋律，特别好吃的，就会哼旋律比较快的歌，一般好吃的会哼慢歌。
别看干饭妞就是个憨憨的大胖丫头模样，作为一诞生就跨越“灵”的阶段，直接进化为“妖灵”的存在，还是有她独一无二能力的。
这个能力，便是“噬灵”。
顾名思义，这能力就是吞噬灵体。
乍听起来好像挺普通的，毕竟所有的“灵”和“妖”都能吞噬灵体，甚至人在找到修炼法门后，都可以转化灵气、炼化增益自身。
但干饭妞的吞噬，却是一种无差别的吞噬。
一旦被她认定为“好吃！”，并且开始吃了，那么不论是顶级大妖的灵体，还是普通物灵的灵体，全都会被她一点一点啃光，直到吃完。
灵气和修为比她强再多也没用，因为她在吃饭的时候，被吃的“食物”是无法反抗她的。
不过这也不是说干饭妞就成为一个无敌的噬灵大魔王了，因为她要发动噬灵能力有个前提，就是她要觉得“好吃”。
这并不取决于她自己的主观意愿，而是她的本能“口味”。
如果不觉得“好吃”，那就算她想要帮陈阔战斗，解决妖、灵，也根本下不去嘴，没法发动那无差别的噬灵能力。
所以陈阔刚刚的那番“灵气烹饪”，就是在处理“屋灵”的灵体，让那灵体能合干饭妞的口味。
陈阔一直都在研究和理解干饭妞的这个噬灵能力，高中时，他就有一个判断，干饭妞这个能力应该是对特定“结构”、“格式”的灵气有绝对的支配能力。
那么如果能找到将不符合“格式”的灵体类型，处理成符合“格式”的灵体类型，便能最大程度发挥干饭妞的噬灵能力。
而“格式”判断的标准，经过陈阔用大量样本进行的观察和实验，得出的结论是——除了干饭妞觉得“好吃”以外，暂时找不到其他能够用来归纳的共性。
虽说干饭妞觉得好不好吃，有点玄学，但也不是完全就没办法。
陈阔的办法就是每次“降妖除灵”，都会带着干饭妞去尝灵体味道，每次发现新的灵气类型，就会让干饭妞尝一口。
她如果觉得味道不错的，陈阔就会想办法把灵体样本收集起来，然后进一步地调制，制成了小法器。甚至将多种灵体样本综合在一起，尝试创造新的、更符合干饭妞口味的灵体“调味料”。
当然，灵体并不是真的食材，不是将其他灵体样本加上去，就能让其结构发生变化，变成相同口味的。
所以陈阔要进行前面的那几步狂暴的处理过程，先将目标灵体本身的结构崩解，然后限制其本身的修复能力，再用“调味”的法器来进行“结构”模仿，使其暂时符合干饭妞“好吃”的标准。
不过一般能被他通过前面那几步处理的目标，即便不上干饭妞，也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所以暂时而言，他这“灵体烹饪”，除了让干饭妞多吃点茁壮成长外，并没办法做到借用干饭妞的“噬魂”能力对付所有修为层级的妖、灵。
当然，陈阔本身就够强了，至今他还没遇到能让他自己对付不了的目标。
第八章 寄物妖灵
这个“屋灵”由其他灵术修者处理的话，最稳妥的方式确实是白天拆屋，然后修者负责拆屋时的各方面戒备，做好各种准备和保护，避免拆屋过程中出现意外。
而在陈阔这里，处理的方法就多了。
能够灵对灵的话，这个连“恶灵”都不算、没有灵智的“屋灵”，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但在保留载体，完全不破坏的前提下，想要彻底除“屋灵”，还是只有让干饭妞来吃光最稳妥。
干饭妞挥舞着小勺子埋头大吃，不到五分钟时间，就已把那束缚于铁锅中的“屋灵”灵体给吃完了。
解决问题后，陈阔便和干饭妞并排坐在那昂贵的沙发上休息。
现在才七点多，时间还早得很。陈阔倒也不急着走，准备在这大豪宅里待一晚，他挺喜欢这边的装修风格的，设计师或者是指点设计师的风水师很有水平。
灵视界下，旁边的小胖丫头也是瘫坐在椅上，两个小胖手不时摸摸自己的肚皮，一副吃撑了的模样。
确实，这“屋灵”几十年的积攒，灵气还是相当丰厚的。
被干饭妞“吃”下的灵气，会被她储存在那碗中，然后一点一点消化吸收。
如果陈阔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取用，拿来制作法器甚至炼制“屠夫”、“大厨”那样的傀儡灵体。
“妞，以后咱们有钱了，也弄个这种沙发、这种房子怎么样？”陈阔烧了热水，用自己的保温杯泡了自己带的茶，然后打开电视，一边惬意喝茶，一边说道。
干饭妞在沙发上挪了挪屁股，然后撇嘴道：“不够软，不舒服，不好。”
陈阔笑道：“说的好像你真的坐在沙发上似的，要不要我把你的碗拿过来放上面？”
干饭妞仰着脑袋左看右看，又说道：“屋子太大，不好！”
“嗯，这倒也是，有点大了。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多养点妖灵嘛，那样就热闹了。”陈阔说道。
“像二楼那两个吗？”干饭妞抬头看向二楼走廊的方向。
陈阔笑道：“二楼那两个，得看情况。”
说着，他提高音量：“二楼的两位，你们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打个招呼了吧？之前你们不是还打赌我能撑多久，想要出来吓唬我么？”
灵视界下，二楼也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阿阔，他们可能被你吓到了。”干饭妞站在沙发上，扶着沙发背，笑呵呵地说道。
陈阔说道：“应该是被你吓到吧，屋灵可是被你吃掉的噢。”
“我这么可爱！”
“我的屠夫灵体和大厨灵体也很可爱啊！我还跳舞呢！”
“你跳舞更吓人了！”
“那也没你用鼻孔唱歌吓人！”
“我没唱歌！我就是哼哼一下！”
两个人在客厅斗了会嘴，见上面那两位依然不露面，便干脆自己上了楼。
二楼有一个乐器室，摆放了很多乐器，有二胡、琵琶、唢呐、笛子之类东方乐器，也有架子鼓、吉他、萨克斯风、钢琴等西方乐器，甚至还有电吉他等插电乐器。
陈阔进了乐器室后，打开灯，直接走到一个玻璃柜前站住，看着里面摆着的二胡和旁边的古筝，说道：
“出来吧二位，你们要是再不主动出来，就别怪我开天眼了。”
此言一出，灵视界下，两个老者的身影立刻在乐器室内显现，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看着陈阔，以及在灵视界下骑在他脖子上、扶着他耳朵的一个大胖丫头。
刚刚他们可是见识到了陈阔那变态级的天眼，人家其他修者的天眼是额上开眼，他的天眼那是额上开炮，太凶残了。
而且陈阔驾驭屠夫灵体满屋子到处飞奔的时候，这乐器室也是进来过的，那光头屠夫的灵体剔骨刀就从他们旁边掠过，把“屋灵”在这边的灵体刮得干干净净，也把他们吓得够呛，生怕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起刮了。
“还真是妖灵，不过看着，你们不是这俩乐器原本诞出来的妖灵吧？”陈阔看着这俩老者说道。
看他们俩的状态，明显就是有灵智的，而且灵智还比较高，必然是妖灵的级别。
但若是那二胡和古筝自己诞出的“灵”，觉醒灵智，转化为妖灵的话，实力不会这么弱。
“道长英明，我俩确实不是这俩件乐器的原灵，我俩之前是使用这俩乐器的乐师。”那名络腮胡老者小心说道，“小老儿王维祷，是那二胡的乐师。”
另一名枯瘦老者也说道：“小老儿沈思故，是那古筝的乐师。”
陈阔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时候当物品诞灵后，与物品有长时间接触，相互认可的人死去，一部分执念化为魂灵，会有几率和物灵完美结合，诞出一个有自主灵智的“寄物妖灵”。
像乐器和武器，是最容易出现这种“寄物妖灵”的物件。
“寄物妖灵”本就少见，没想到在这里不仅遇到了，还一次就遇到两件，倒是难得。
陈阔说道：“听你们刚刚的对话，对宗门似乎也挺了解，那应该知道，在人类居所，发现妖灵，应该如何处理。”
听到这话，两个老者默然无语，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各自眼中的恐惧和绝望。
确实，按照宗门的规定，人类居所及附近发现的强大物灵或妖灵，都要尽可能灭除或镇压。
哪怕那妖灵并未行恶，也必须如此。
因为不论是灵还是妖灵，本质上都是灵气的聚合体，而灵气的本能就是汲取更多同类灵气，不断壮大。
自然环境中，生物死去产生的阴灵是最容易获取的高质灵气。
但在人类聚居地中，人类的死亡带来的阴灵成分极为复杂，能快速提升实力，同时却也会极大影响灵智。
如果放任不管，绝大部分妖灵和物灵，都会往“邪妖”和“恶灵”的方向发展。
因此，宗门的原则就是所有妖灵都要除，至不济也要把有妖灵的物件拿到宗门去镇压。
不过这也只是“原则上”而已，真正施行起来又有各种情况。
不说其他，就说这叶家的“屋灵”，如果陈阔不插手，如果叶家不付足钱给“袤奇宗”，“袤奇宗”哪怕知道这边有在异化阶段的“屋灵”，也不见得就会来除。
他这么说，也不过是要吓唬一下这俩老妖灵罢了，真要对他们下手，之前屠夫灵体的时候直接就顺手刮了。
从这俩人的灵体颜色、状态，就能看出他们没有受杂阴灵气污染，纯净度比那纯粹的物灵“屋灵”都高。
不过也正因此，他们都已成妖灵几十年，依然很弱，实力连那“屋灵”都远远不如。
“不过嘛，也不是不能例外。”陈阔摸着下巴，一副思索和犹豫的模样。
“请道长开恩。”王维祷和沈思故一起拜下。
陈阔说道：“你们现在还会拉二胡、弹古筝么？”
“自然是会的。”两人答道。
“那……唢呐、琵琶、古琴什么的呢？”
“这……我们可以学。”王维祷说道。
“我们生前应该是会的，只是死后只余一缕执念，对专职乐器的技艺较为熟练，其他的大都忘了，刚开始时我们俩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但只要给我们点时间，应该可以再练起来的。”沈思故解释道。
“这样的话，你们可愿追随于我？由我来庇护你们？”陈阔说道。
“王维祷愿意。”
“沈思故愿意。”
两人皆是没有犹豫地同时应道。
其实陈阔刚刚口风松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这个条件了，毕竟现在说话的时候，陈阔脖子上还骑着个大胖丫头模样的妖灵呢——他们以为这也是陈阔除灵时收服的妖灵。
于是，在得到两人的同意后，陈阔施法将两人的妖灵从各自寄身的乐器中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串里。
那手串正是当初他师傅花了极大代价给他准备，本想当成他第一个用来附阳诞灵的载体，但因为上限太高、太强而出了意外，中途作罢，反而诞出了此时骑在他脖子上的“碗妖”干饭妞。
现在，陈阔已经把这手串一点一点附阳，通过特殊的手段，不让它诞灵，而是用来承载其他的妖、灵。
每次承载新的灵后，他才进行对应程度的附阳，把自身把握阴阳动态平衡的手段，也用到这手串上。
那二胡和古筝在妖灵离体后，立时变得枯干起来，甚至迸裂出了细小裂缝，就像在四十几度的高温下暴晒了几年一般。
收下了王维祷、沈思故两个妖灵后，陈阔便下了楼，重新回到客厅。
干饭妞从他脖子上跳下来，站沙发上问道：“阿阔，我还以为你和做屠夫、大厨一样，要把那两个妖灵做成灵体傀儡，以后自己做个乐队唱歌跳舞咧？”
“你个笨蛋，我当然是要做个乐队啊，以后降妖除灵的时候他们直接给我放BGM，所以得保住他们的灵智。真要做成灵体傀儡，那不还得我自己奏乐么？何况，这俩妖灵难得这么多年都没有沾染杂邪，虽胆小却良善，这样的灵智，应该保住。”
“哦，那我以后吃灵体的时候，你也要叫他们奏乐，我要专属的干饭歌。”后面那段干饭妞听得有些迷糊，不过总归是知道以后有乐团了，吃饭有配乐，不用她自己哼唧旋律了。
第九章 读灵
除完灵后，陈阔又在这豪宅内逛悠参观了几圈，看了下书房的藏书。
叶舒婕的爷爷、叶家老爷子是有不少珍藏绝版书籍的，这些书有些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内蕴的灵气。
不用去翻动，单是看着那些书籍的灵气，陈阔也能感觉到一种时间和知识带来的厚重、沉淀感。
认识和分辨各种各样的灵气类型，也是一个灵术修者很重要的基础，而陈阔因为体内至阳灵气存在的原因，对灵气的感知能力本就要强许多，这正是他所擅长的。
有王维祷、沈思故这俩“导游”带着，这栋颇有历史的宅院，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他们俩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原住民”，按他们的说法，他们的载物——那件二胡和古筝，是叶舒婕的奶奶买来的，待在这边总共差不多就三十多年的时间。
但他们是灵体，在灵视界下，能够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能看出很多尘封在时间和历史中的信息。
陈阔能看到的灵气细节甚至比王维祷、沈思故他们这些灵体还要多、还要丰富，但他毕竟不是灵体，思考的角度、感受的角度还是有区别，有很多细节即便看到了，也未必能得出足够多的信息。
发生在这屋宅里的事情，所有物件的来历和特点，王、沈基本都能道出一二，他们知道的八卦能横跨百年时间——哪怕那些事情他们自己并未见证。
基于职业道德，陈阔没有问有关叶舒婕及其家人的事情，只让王、沈讲他们“读灵”所知的、其他人的、更久远的信息。
比如乐器室里的几件乐器，都是知名音乐家用了多年的，他们可以从那些乐器上的灵气，知晓那些音乐家习惯演奏的乐曲风格，演奏时的情绪主要是哪一类，甚至有一些还可以还原出部分经常演奏的乐声出来。
比如某些有年头的红木家具，可以“读”出它经常待的环境，是热还是冷，是潮湿还是干燥，是高层还是低层，周围人多还是人少，可以从上面的一些痕迹，“读”出由来，“读”出上面经常摆放的物件，或是经常坐的人大概是什么样的类型等等。
“读灵”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妖灵”的本能，但能“读”到的内容深度、丰富程度，却相差极大，各有不同。
比如那张有年头的高背官帽椅，一般的“妖灵”，或许只能看出这椅子诞生于多少年前，用来制它的木料产自什么地方，砍下来制料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等等。
他如果问干饭妞，那得到的答案或许只有“不能吃！”，或是偶尔能说出上面最近曾经放过什么吃的东西。
而王维祷、沈思故却能看出这张椅子曾经所处的环境、曾经坐过的人是什么类型，能看出很多的“故事”来。
在豪宅里逛了一圈后，陈阔倒是发现了这两位乐器“妖灵”，除了能玩乐器、会乐理外，在“读灵”上也有他前所未见的超强能力。
看来他们化为“妖灵”后，深藏自己的载体之中，没有吸收其他阴灵灵气，虽然整体实力较弱，灵体较稀薄，却也并非就全无好处。
仅靠着自然的灵气滋养，让他们俩的灵智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明，也因此能够更加容易接近灵的本相。
而且他们不仅是妖灵，还合有人类的执念魂灵，或许也正因此，他们对于和人类相关的灵气信息，能有更准确的判断。
这一发现，让陈阔对灵气、灵体、灵智的关系很本质又有了新的认知。
看来以后可以多找找那些比较纯净、没有受其他杂邪灵气沾染、只靠自然灵气滋养壮大的“寄物妖灵”，或许能像今天一样，得到意料之外的惊喜和启发。
当然，也不是吞噬其他灵体、阴灵就一定会影响灵智、沾染杂邪。
就像干饭妞，吞噬的灵体海了去了，但灵智没有受到一丢丢影响。
根本原因还是噬灵的方式不同，干饭妞的噬灵本就是一种“挑食”的天赋灵术，再加上吞噬的灵体都会被陈阔处理过，等于进行了双重过滤。
就好比其他灵、妖所吃的都是生肉，也根本不管到底是什么肉，能吃就行。难免便会有各种寄生虫，有些甚至是变质、有毒的，吃多了，身体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发作。
而干饭妞吃的，却是经过陈阔精心选择的食材，经过复杂烹饪后盛上来的美食，自然安全、卫生又好吃。
在豪宅里逛完一圈后，陈阔用这边的厨房煮了碗他背包里带来的泡面，加了路上买的茶叶蛋、火腿肠、豆腐皮、竹笋、牛肉丸等配料。
因为要赶着日落前过来，陈阔只在公司随便吃了点东西，连碗都没用。
要不是知道晚上有“大餐”可以吃，干饭妞估计早就抗议了。
而这会干饭妞虽然吃“屋灵”吃得饱饱，陈阔却是开始肚子饿了。
刚刚驾驭屠夫灵体满屋到处跑，基本上都是在极限冲刺，还是很耗体力的。
当然，干饭妞吃饱是归吃饱，这会陈阔又弄了一碗配料丰富的泡面后，她也依然是跟着坐在餐桌旁，在灵视界下呼噜噜吃得欢。
虽说她跟着陈阔除灵的时候，能用噬灵能力吞噬超大量的灵体、灵气，但那些灵巨量灵气吞噬后却只是暂时储存，转化仍需时间。
而平时跟着陈阔同步吃东西，汲取进食过程中的灵气，虽然很少，却是即吃即转，吃下去就变融入本身的灵体，像呼吸一样，必不可少。
“阿阔，冰箱里有冰淇淋，巧克力味的。”
吃完面，陈阔正在水槽洗大瓷碗的时候，干饭妞却是站在冰箱旁边，一手扶着冰箱门，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陈阔进入屋子后，并没有开冰箱，但就像王维祷和沈思故对乐器、对有年头的物件、对艺术品的“灵”比较有感觉，获得的信息更多，干饭妞对吃的东西，特别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也有非常灵敏的判断，别说隔着冰箱了，盖着墙她都能感知到。
“刚吃完面啊，大姐！”陈阔无奈看她，“而且我碗都洗了啊！”
“吃面又不影响吃冰淇淋！你又不是吃不下！”干饭妞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虽然刚吃完一大碗面，但他确实也就六、七分饱而已。
“那也是人家的冰淇淋啊，这又不是咱们家。”陈阔说道，按职业守则来说，“降妖除灵”过程中，如无必要，是不能去动委托人东西的。
听到这话，干饭妞在冰箱和旁边墙角之间坐了下来，委委屈屈地抱住自己的膝盖，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虽然知道她九成九是在演戏，但陈阔还是无奈长叹一声，打开冰箱，拿出那桶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舀出一点到自己刚洗完的大瓷碗里。
“算了，明天再跟叶总说一声，她应该不会介意，唉。”
陈阔一舀完冰淇淋，干饭妞就瞬移般地出现在了餐桌边上，两肘撑着桌面，看着那碗里的冰淇淋嘿嘿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没办法，这“碗妖”对陈阔太了解了，知道什么时候大闹有用，什么时候撒娇有用，什么时候哀求有用，什么时候扮可怜有用……
把大桶冰淇淋重新盖好放回冰箱，陈阔坐在餐桌边上，舀起一勺含到嘴里，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嗯，巧克力冰淇淋，永远滴神！
他的旁边，灵视界下，干饭妞同样也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同步地眯起眼，满脸享受。
在真实食物的口味上，两人是一样一样的，或者说，干饭妞的口味从诞生开始，就是跟他同频的。
所以刚刚干饭妞想吃巧克力冰淇淋，某种意义上……
陈阔其实也想吃。
第十章 无镜大师兄
叶舒婕一整晚都睡不着，躺在床上不时就要拿起手机看下。
她下午加了陈阔的微信，这会就一直在翻陈阔的朋友圈。
不过陈阔朋友圈虽然没有设半年可见、三天可见之类的，但基本都是些各类转发，什么天气情况、本市新出台的政策、公司公众号出的产品图录之类的。
于是她又去几个社交平台搜索陈阔的帐号，但没有搜到。去他们公司的网站和公众号，对他这个老板的介绍也很简单，连照片都没有。
她又回忆之前三姨婆介绍陈阔时提到对方的宗门名字，于是去搜索“静山宗”的信息。
不过有关宗门的信息，在网上也都是各种比较官方和简略的介绍。
然后她就在网上用各种关键词到处乱搜，找到了一些灵术爱好者建的论坛和社区。
这些社区虽然没有真正的宗门背景，里面发贴的、活跃的，似乎也不是真正的宗门道长，都是些自学研究的网友，但聊起一些内幕，聊起各种宗门灵术修者的时候，都是头头是道的样子。
要是以前，看到这些内容，叶舒婕肯定觉得是一群癔症患者交流病情的地方，非常不屑。
但她自己有过亲身经历，特别是之前见识过“袤奇宗”那几位的神奇手段后，现在是真的相信这些无法以常规认知方式去理解的东西了。
她在论坛里逛了几个小时，想搜“静山宗”的信息，但发现自己这新用户注册未满48小时居然还不让使用搜索功能。
于是她只能继续在论坛里逛，然后发现有个发了很多精华“科普”贴，ID是“无镜大师兄”的用户，经常在论坛里回复别人的咨询，很多网友对某个问题有异议，也都会@他来解答。
看来，这是个论坛里的“权威人士”。
于是叶舒婕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那人发了个私信，简单描述了一下之前在家里遇到的怪事。
她本以为现在已经很晚了，那人未必能回复，没想到私信发过去，不到5分钟，就有回复过来：
“初步判断，是家里闹灵了。从你的描述来看，这灵是在不断变强、变恶的趋势，建议暂时先搬出来，请人处理后再回去住。”
这些话有一部分和之前“袤奇宗”的人说的类似，于是叶舒婕马上回复：
“那照你来看，这种灵要怎么处理？你有办法处理吗？”
无镜大师兄回复：“处理的话，都是有办法处理的，但难易程度不同，要找的修者水平也不同，收费也不同。这个具体得看闹灵的状态，是普通物灵，还是恶灵，又或是妖灵。闹灵的是某个物件，还是某个生物，又或是整栋房子。”
“应该是整栋房子，我家的房子还挺大的，大概五六百平的样子。还有院子，但是院子应该没问题。”
叶舒婕想了想，又把自家房子今年刚装修好后的几张图片发了过去。
片刻后，那边发消息过来：
“你是在哪座城市，我可以过去帮你看下，根据所在城市不同，大概需要5000到2万的上门费，你看看可不可以接受。不过你是怎么确定闹灵的是整栋房子？如果是整栋房子的话，按你图上这栋房子的大小和结构，问题很大，很麻烦的。”
叶舒婕：“我爷爷有请‘袤奇宗’的人来看过。”
无镜大师兄：“哦，那倒是没问题，名门正宗，水平应该不会差。奇怪，既然你请了‘袤奇宗’的人，为什么还要发私信问我？他们没有给你搞定吗？”
叶舒婕：“是的，他们说很麻烦，搞不定，要去请宗门的长辈过来处理。”
无镜大师兄：“那看来真的很麻烦，怎么，你们是觉得他们宗门长辈过来的报价太高了吗？我看你发来的图，你们那栋房子的样子，应该经济实力也是不错的，我个人建议如果你们真的要处理这个事，还是得请‘袤奇宗’这种名门正宗的人来办，贵点就贵点。”
叶舒婕：“那倒不是，他们说请长辈过来要五十万起步，如果真能解决，这个价格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他们说处理的办法，大概率是要拆屋，而我们那房子才刚翻修好，花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所以想看看有没有不需要拆屋的办法。”
无镜大师兄：“需要拆屋吗？那看来真是大屋灵了！相信我，真是大屋灵，那拆屋是必须的。而且五十万肯定搞不定，那估计只是上门的基础费，整个仪式下来，我推测要一百五十个左右。你还别嫌贵，这是你们有门路直接联系到‘袤奇宗’这种名门正宗的价，如果是我来联系的话，我实话实说，请到咖位比较高的修者，处理完这事最少也要三百个，里面包含我自己和一些朋友的中介费、茶水费、跑腿费。”
叶舒婕有些吃惊：“要拆屋也要这么麻烦吗？”
无镜大师兄：“那可不是普通的拆屋，我跟你说，你最好不要不信邪，自己找工人直接拆，否则的话，真是有大屋灵，拆屋的时候必然出大事故。而且搞不好拆完也白拆，整块地都得废掉。”
叶舒婕：“那这要是那种摩天大楼怎么办，难道也拆了吗？”
无镜大师兄：“摩天大楼、钢筋水泥为基础的房子诞不出这种大屋灵，正常来说，只有基础结构用到大量木头的房子才有可能诞出整体屋灵。不过房子的本身主体结构诞灵本就少，诞出的灵斥主就更是少之又少。”
叶舒婕：“可是我又找了位年轻的道长，他说只用10万块，一晚上就能搞定，而且不用拆屋，不用破坏房子任何基础。”
无镜大师兄发了个瞪眼发呆流鼻涕的表情，然后继续发信息过来：
“10万块？一晚上？还不用拆屋？我建议你直接报警，这家伙要不是骗子，我脑袋切下来给你当球踢！”
叶舒婕看得一呆，从整个聊天过程来判断，她觉得这个无镜大师兄说话还是比较靠谱的。
无镜大师兄居然这么斩钉截铁地说陈阔是骗子，这让她一下子也有些犹豫了起来。但马上又想到陈阔可是三姨婆介绍的，同样也是名门正宗的人啊。
“应该不是骗子吧，他是‘静山宗’的，好像也是有名的宗门。而且他是我亲戚介绍的，在本地也有经营企业。”
无镜大师兄回道：“‘静山宗’的？‘静山宗’没什么特别厉害的修者啊。反正10万块、一晚上，单这个，基本就可以得出判断了，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特别菜，菜到和骗子一样。”
叶舒婕拿着手机、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发信息道：“加个微信吧，我在仙岳市，你看看方便的话，明天或者后天过来一趟，帮我看看房子，我付你三万。反正是不是骗子，明天一早就知道了。”
无镜大师兄：“他说的一晚上，难道就是今晚？你钱给他了吗？”
叶舒婕：“他说是等事后解决了再给，但是我下午已经把全款打给他了。”
无镜大师兄：“你明天过去，最好带人把他控制住，别让他跑了。我这离仙岳市不太远，我看下航班信息，一般明天下午就到了。”
结束和无镜大师兄的聊天，她更睡不着了，直接拿着手机到客厅坐着。这边是他们家在市区的另一套高层豪宅，太华路的房子在翻修的时候，他们一家都住在这。
来到阳台，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叶舒婕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04：15”，她有点想去太华路的房子看看，不过想到之前晚上的可怕经历，还是忍住了。
她想发个微信问问陈阔进展，又怕正是“降妖除灵”的关键时刻，干扰到他。
不知不觉间，叶舒婕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
不过她睡得很浅，在五点五十多快六点的时候，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她立刻惊醒。
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正是陈阔发来：
“叶总，事情顺利搞定，我先回去了，你们可以搬回来住了。冰箱里的巧克力冰淇淋我吃了一部分，二楼乐器室里的二胡和古筝可能有一定程度的损坏，你们回头可以检查一下。另外，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叶总，回头方便的话，我们在微信或电话上聊。”
第十一章 秘书
给叶舒婕发完短信后，陈阔便背着背包，提着两个大手提袋走出了这栋太华路的豪宅。
现在才将近六点，天蒙蒙亮，他并不打算直接去公司，而是要先回家洗个澡，吃个早饭，休息整理一下。
刚把手提袋扔进车后座，手机响了起来，陈阔拿起一看，居然是叶舒婕——难道是被那短信吵醒了？
“叶总，你也这么早起啊？”陈阔接起电话道。
“啊，是啊，早起。那个……陈道长，房子里的……已经解决了吗？”叶舒婕似乎有些紧张。
“解决了，放心吧，完完全全的解决了，你们可以搬回来了。”陈阔肯定地说道。
“那就是……之前的那些怪事，都不会再发生了吗？”
“这倒不一定。”陈阔说道。
听到这话，叶舒婕心头一紧，想到了那“无镜大师兄”的话，难道真是骗子，在给后续找理由了？
没想到陈阔接下来便笑道：“如果再出那些怪事，比如手机没信号、WIFI不稳定，那就肯定是网络设备、运营商的问题了，找他们来解决没错。放心吧叶总，我做事肯定靠谱的，这点你可以问秦姐姐。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再电话或微信我。”
“哦哦，那……那好吧。”叶舒婕有些纠结地说道，“对了，你短信上说有些事情要问我，是什么事啊？”
“哦，是这样，你们那院子、屋子的布局设计，都很讲究风水之道，很专业。所以我想请问下，你们是找谁设计的？或者说，有风水设计指导？”陈阔问道。
“屋子和园子都是同一家公司、不同设计师弄的，园子的设计师好像还是从平江那边请的。不过风水什么的，可能是和我爷爷请的一位朋友有关，好像是有请他来看过，然后跟设计师交代了一些事情，哪个地方要有水，哪个地方要有花草，哪个地方要摆什么类型的东西之类的。”叶舒婕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能给我个那设计师或者设计公司的联系方式吗？还有叶老先生的朋友，方便的话，能否也介绍我认识一下？我有个朋友正好也想翻修园子，所以想咨询一下。”陈阔说道。
“噢，这个没问题，设计公司的联络人我一会就微信上推给你。不过我爷爷的朋友，我也没有联系方式，得回头问下我爷爷。”叶舒婕说道。
“行的，没问题，麻烦叶总了。”
“陈道长客气了。”
“那就先这样？”
“噢噢，好的。”
结束通话后，陈阔可以感觉到叶舒婕似乎有些不安、犹疑，不过这边反正已经处理完毕，他也就没有说太多，相信等叶家的人搬回去住一段后，就相信问题解决了——那种“灵”的变化，是常住者能够有隐约的直觉感觉出来的。
虽然老的“屋灵”被除掉了，但这边风水好，灵气充沛，叶家人再多住个几年十几年，慢慢地又能养出新灵来。
不过关于设计公司、风水师的事，陈阔却并没有跟叶舒婕完全说实话。
他昨晚在沙发上小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后，在园子里闲逛了一会，却是发现了一些让他疑惑的地方。
这边不论是园子还是屋子，不论是外还是里，从风水的角度来说，都是设计得极佳的。
本身宅院在整个南山的位置就极好，里面的设计又进行了更大的加成，内外搭配，灵气流动，阴阳平衡，正常来说是能够有空气清新、徐风缓水、冬暖夏凉的加强效果。
但陈阔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一番，再结合昨晚他驾驭屠夫灵体收割“屋灵”时对灵气分布的一些判断，他隐约觉得，这“屋灵”异化、激怒得有些蹊跷。
这边风水布置单纯来看没问题，虽说将阴灵气的灵眼安置在了主楼后方，使得阴气快速滋养“屋灵”，让“屋灵”壮大速度加快，同时一些新家具、新物件的布置也恰好和之前形成“屋灵”的风水布局相冲，让“屋灵”异化的可能性大增。
但这些都是马后炮的说法，在翻修布置的时候，很难事先预见，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陈阔也是觉得这套风水布局对“屋灵”事件的催化只是巧合与意外，本身的设计是极好的。
可是在今天睡醒后于园中闲逛的时候，陈阔却发现了很多十分精妙的设计细节，这些细节与整体的呼应，融入到整个南山的风水格局中的设计，展现了设计者极强的风水大局观和灵感能力。
于是陈阔冒出一个念头：
一般的风水师或许预见不到，但这个风水师既然有这么高的水平，他真的预见不到吗？
如果能预见到，又如此布置，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回到家后，陈阔又把寄居于手串中的王维祷和沈思故唤了出来，问了下他们有没有注意到翻修期间跟叶老爷子过来的风水师——翻修的时候，那些乐器只是被移到储物间里，并没有被带离宅院。
结果他们都表示并没有注意到那名风水师，甚至都不知道有风水师来过。
这非常不对劲，这种精细程度的风水布局，绝不是一次实地查访就能完成的，必然来过这边宅院好几次。
这样擅长风水布局的人物，按着这两个“寄物妖灵”的灵感敏锐程度，没可能注意不到特异。
这只能证明——那人在刻意地隐藏自己的特异。
回家洗澡做了顿早饭吃过后，陈阔精神抖擞地去到公司。
一下电梯，前台小妹像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但他总觉得前台小妹眼里好像有点奇怪的调侃。
然后一个接一个，遇到的职员，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全都嘴角带笑，一种好像要看他好戏的样子。
什么情况？
陈阔下意识在一片玻璃前停了一下，借着玻璃的反光看了眼自己的着装，还以为是自己衣服穿反了或是裤链忘了拉，又或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心下疑惑的陈阔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却看到办公室里居然有四个人在。
有人事部的杨姐，财务部的老齐，研发部的老李，还有个年轻漂亮、之前没见过的高挑女子。
陈阔愣了下：“你们怎么都在这，这位是？”
“这你的秘书朱璃啊，昨天下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面试后很满意，我直接就定下来，让她今天过来入职了。”杨姐直接说道。
“她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朱莉？她中文名叫什么？”
“是朱璃，朱元璋的朱，琉璃的璃，我昨天下午给你发的档案，你没看啊？”杨姐不满道。
“我那不是赶着跟老李他们去开视频回忆么，还没来得及看……我哪知道你那么快就让人来入职了，一般不是都要给人个几天时间安顿下的么？”陈阔说道。
“我先问过朱璃了，她说没有问题，我才让她今天过来的。这会正跟老李、老齐交代她要注意的事情，已经说的都差不多了，她的桌子就在你办公室门口，你的电话分机我也叫人过来安了，回头记得把你名片上的电话也改一下，不要只留手机号。”杨姐说道。
之前陈阔没有配秘书，但实际上公司里各部、各团队的主管某种程度上都是他的秘书，现在陈阔有了专属的秘书，他们也都是松了口气。
“陈总，你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的、要她注意的，可以现在跟她说一下，我先回去了。朱璃，一会陈总这边交代完，你再过来找我一下，我安排人带你把手续办完。”杨姐做事一向风风火火，这话说完，也不待陈阔回应，直接抱着她的文件夹离开了办公室。
老李和老齐也没多待，跟着出门，不过在出门前，却都是和之前那些同事一样，回头带着怪异的笑容看了他一眼。
陈阔现在当然知道他们这种奇怪的态度是什么原因了——他的秘书朱璃，外形条件实在是有点太优秀、太突出了。
朱璃不仅长得非常好看，身材也极好。
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朱璃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估计在一米七一、七二左右，穿着高跟鞋，已经和他差不了多少了。
而且她的头身比很好，穿着也很得体合身，衬衫、铅笔裙、透明丝袜、丁字带扣高跟鞋，简直就是标准白领丽人的范本，能拍宣传画册、广告牌模特的那种。
“陈总？”见陈阔依靠在办工桌旁，眼睛看着地面，好一会都没说话，朱璃主动将一个笔记本递来问道：“这是杨姐刚刚交代我的一些注意事项，您看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连声音都很好听，而且是那种干练、清爽，毫不黏腻的好听。
陈阔快速地扫了眼那笔记本，结果视线又被那剪十分整齐的指甲、修长白皙的手指给吸引了目光，他快速道：
“小……呃，朱小姐，我这暂时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你直接去找杨姐吧，听她安排就行。”
他本来想叫“小朱”，但想到好像有点谐音，然后听起来跟叫“小猪”似的，有点暧昧。想改口叫小璃，好像也不对，显得太亲近了。
朱璃却是直接道：“陈总，您叫我小朱或者小璃就行，我在学校里同学和老师也都是这么叫的。”
有她这么一解释，陈阔倒是松了口气，点头道：“好，小朱。”
“陈总，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朱璃说着，拿着把笔记本合上，走出了办公室，并将门轻轻带上。
朱璃离开后，陈阔闭上眼，长吐了口气。
结果他一闭上眼，脑中就冒出朱璃那穿着透明丝袜、修长笔直、毫无瑕疵的小腿，心头一跳，赶紧甩了甩脑袋，心下默念：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第十二章 道心乱
好不容易，陈阔才平静下来，不再倚靠着办公桌，站直起来伸了个懒腰。
刚刚他其实除了刚进来的时候快速扫了一眼朱璃外，全程视线就几乎没有完全落在她身上过。
但没办法，只是进门扫了那一眼，她的身影还是被深刻烙进了脑海里。
看来，回头得跟杨姐说一声，换个秘书，最好是男的或者年纪比较大的女性。
倒不是陈阔对朱璃一见钟情，而是至阳之气带来的副作用之一。
至阳之气在和他日渐融合后，带来的不仅是灵气上的敏感，也让他这“九世童男之躯”，从青春期开始，就有着比其他青少年更强烈的生理萌动。
只要稍微有一点点感官上的刺激，他就会有很大的反应，很容易想入非非，思绪变“黄”。
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至阳灵气带来的副作用之一，是让他变得特别“好色”。
当然，陈阔并没有做出过任何淫荡或猥琐的行为，“好色”的念头只在脑海里不断迸发。
但这也让他非常难受，于是从初中开始，他和女生说话，就从来不敢看着女生，总是看着地板或是看向其他方向。
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什么女人缘了。
所以虽然他长得可以说是剑眉星目，算是比较俊朗的，身材更是高大健硕、猿臂蜂腰，但整个学生时代，却是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他根本不敢主动接触女生。
对他这种情况，老道士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让他自己多调整心态，多做体力活动，发**力，不要让至阳灵气往那方面跑。
至于面对女生的时候，让他要学会“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多做自我审视，多用灵视看世界。
没办法，他这“九世童男之身”遇上这“至阳灵气”，一旦要是开了纵欲的口子，那就完球，直接变成超级大淫贼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老道士交代他，在真正能自如控制至阳灵气，能不受它的负面影响、能自己主导欲望之前，不要去尝试男女之事。
这些年，他的自我调整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基本在街上看到穿着清凉、年轻漂亮的女生，或是在手机、电脑上看到比较性感、暴露的图片，也都能克制住欲望的涌动，及时地转开注意力。
但今天，朱璃不论是从长相、身材还是穿着，甚至连声音，都太合他的审美了。
特别是那双大长腿，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让他“道心”破功，差点出丑。
上一次“道心”乱掉，还是大半年前，面对秦睿莛的时候。
也正因此，后来秦睿莛每次邀约，找他吃饭或见面，他都是各种理由推脱。
但相比起来，面对秦睿莛的时候，他做好准备，调整好状态，还是可以保持住心境的。
朱璃的话……实在是冲击性太强了。
真要是当他秘书，天天在跟前晃荡，那他真的心得乱成麻，什么事都干不了，只能全心对抗色欲。
不过要怎么说还是得好好想想，朱璃是肯定要聘用的，得想个比较好的职位安排，要不就让杨姐带她，先安排去人事部门吧。
陈阔翻看电脑上杨姐发过来的、朱璃的简历和资料，一边看一边感叹，不仅外形完美，本身学历也很优秀。
985的本、硕，之前待的公司也都是业内一流的大公司，到他们公司来，好像还算是有点屈就了。
“我喜欢她的味道。”
灵视界下，干饭妞骑在他脖子上，两手扒拉着他的脑袋，看着屏幕说到。
陈阔笑道：“她又不是妖灵，你又吃不了。”
说着又觉得不对，干饭妞好像说的不是“口味”，而是“气味”？说的是朱璃的灵的气味？
果然，干饭妞说道：“她很好闻。”
这就稀奇了，陈阔还是第一次听到干饭妞夸一个人好闻，平时她不都是只对吃感兴趣么？
他不由想到，会不会是受自己影响？
毕竟某种意义上，那大饭碗是他至阳灵气的延伸，是他的一部分。
于是他问道：“那你觉得秦姐姐闻起来怎么样？”
干饭妞一呆：“秦姐姐是哪过？”
“就是秦睿莛啊，上次咱们去帮她老家除过灵的，后来她还给咱们介绍过几次除灵的活，昨天那家也是她介绍的……哎，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请咱们吃脆皮烤鸭，第二次见面请咱们吃烤全羊的那位！”
听到最后一句，干饭妞迷茫的脸上终于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呀，是她呀，我记得呀，是很好很好的大姐姐，人很好！人特别好！”
嗯，当然，请吃好吃的就是好人，请吃特别好吃的就是特别好的人。
陈阔忍不住心里吐槽，不过干饭妞这回答，也表明了她并没有觉得秦睿莛的气味特别好闻。
那她为什么会对朱璃的气味另眼相待？
陈阔知道继续问，干饭妞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她就是一个本能的直觉反馈。
不过这也让陈阔想到一些事，于是看着电脑屏幕上朱璃那张十分标致的证件照，他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换秘书了。
当年他没有完成那手串的附阳，反而是把饭碗附阳，诞生了“碗妖”干饭妞后，有一段时间，受干饭妞的影响，他变得极其地贪吃，暴饮暴食停不下来。
哪怕肚子并不饿，看到好吃的、喜欢吃的，也会忍不住吃几口。明明觉得肚子饱了，甚至涨了，还是想再吃几口，再多吃点。
老道士告诉他，不能被“碗妖”的情绪牵着走，要自己控制情绪，否则的话不仅他会越来越贪吃，“碗妖”也会愈加狂躁，反过来不断促使他暴食。
那时候陈阔还小，其实想不明白，喜欢吃东西有什么错，能吃不是福吗？
但他还是比较听老道士话的，所以老道士让他控制住饮食，他也就强行控制住了。
而老道士为了训练他的控制力，更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把他最爱吃的菜或零食放一点在旁边，但并不让他吃，强行忍着，吃别的东西。
如此时间长了以后，对美食的克制力，倒是增强了不少，然后反过来也影响了干饭妞，让她的情绪和状态变得平和了许多。
而且现在干饭妞也懂得以陈阔的饱饿程度做判断了，就好像昨天晚上在叶家豪宅里，她发现冰箱里的巧克力冰淇淋后，会撒娇、扮可怜想要吃，首先是她知道陈阔也还没饱，吃得下。
若是以前，陈阔不把那冰箱里的整桶冰淇淋都吃完，干饭妞是不会罢休的，会一直闹腾，然后影响陈阔产生强烈食欲。
而现在，更多的是陈阔来主导两个人的食欲，很多时候干饭妞闹腾，是她也感觉到陈阔想吃。
很显然，当初老道士的那套训练方式，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陈阔不由得想，若是把对他吸引力极强的朱璃放在身边，他都能够心如止水、控制自如的话，那他应该就可以克制住至阳灵气的这一副作用了。
不能逃避，越逃避越容易产生心结，变成弱点。
得面对它，克服它。
陈阔暗暗决定。
第十三章 肯定是骗子
在陈阔被新招的秘书扰得心神不定的时候，叶舒婕也在太华路的宅院中有些迷茫和纠结。
陈阔言之凿凿地说问题已经解决，“无镜大师兄”却也无比肯定地表示只一晚上时间而且不用拆屋决计无法解决。
前者是三姨婆介绍，接触下来感觉不像是骗子，后者说的话也挺有说服力，而且已经订了机票今天就会过来。
更关键的是，刚刚她在来这边的路上，老爸在微信上跟她说，爷爷已经跟“袤奇宗”那边约好了，会就近派“高手”赶过来，大概就这几天抵达，到时要她安排人去接机。
叶舒婕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给家里人说，她本来听了秦睿莛的介绍，找陈阔过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看看有没有少拆屋的解决方式，哪里想到陈阔昨天上午来看完，昨天晚上直接就把问题解决了——至少他是说解决了。
站在客厅里，叶舒婕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好像……是和之前有一丢丢的不同？
但要具体说是什么不同，是不是把那“问题”解决了，她也暂时没法确定。
于是考虑了一会，她决定等今天论坛上那个“无镜大师兄”过来看过以后，判断一下问题解决没有再说。
实在不行的话，她今晚干脆就在这边住一晚。
嗯，找两个闺蜜过来陪她。
也不用待一整晚，一有不对，就直接离开。
下午两点半，仙岳市机场，叶舒婕带着司机过来接机。
当看到那身材娇小，一头灰色短发，戴着墨镜，穿着很多口袋的黑色工装，背着个大背包的女孩走上来跟自己说话时，叶舒婕着实是吓了一跳。
不论是从论坛的ID、私信里的交流，还是论坛上的各种精华贴发言风格、回复语言来看，叶舒婕都认为“无镜大师兄”是个男的，甚至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怎么也没想到，“无镜大师兄”竟然是个女生，而且是个看着起来顶多二十出头、打扮时尚个性的女生。
“不用奇怪，‘无镜大师兄’是团队号，不止我一个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弄假发、胡须、道袍，打扮得很‘专业’。不过我在私信交流的时候觉得叶小姐是懂行的人，就不在这些事上费时间了。”
坐上后座后，短发女生摘下墨镜，跟叶舒婕握了下手，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白樱，樱桃的樱，你叫我小白就可以。”
“你好你好，小白师傅。你这样打扮挺好的，我知道专业能力看的不是穿着打扮。”叶舒婕说道。
听到“小白师傅”这称呼，白樱明显愣了下，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问道：“怎么样，你按我说的，把那骗子控制住了吗？”
叶舒婕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觉得吧……他应该可能大概不一定是骗子吧，他早上已经跟我说那边搞定了。而且，他在这边开公司的，也没有说就跑掉了，我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再联系他。”
白樱笑了笑：“是不是骗子，一会就知道了。”
很显然，在她心中，依然是认定陈阔就是个骗钱的。
在白樱的要求下，他们也没有先去订好的酒店放行李，而是直奔南山太华路的叶家宅院而来。
下了车，白樱扫了眼叶家宅院的位置，也是赞了句“好地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罗盘，一把小木剑，一个小木盒。
白樱打开小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个带铃铛的剑穗，给小木剑剑柄挂上，然后右手托着剑，左手托着罗盘，示意叶舒婕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叶家的宅院后，白樱脚步放慢，踩着让叶舒婕不明觉厉的脚步，时左时前时右，仿佛在试探一般。
不过让她觉得有些惊奇的是，白樱虽然脚步很稳、移动也不快，但毕竟是在动，那带着个铃铛的剑穗居然一下都没响。
过了一会，两人已经到了主楼前，额上已经冒汗的白樱紧锁眉头，却是把手中的罗盘微微放低了一些，抬头四顾，奇怪道：
“你这房子、这院子，没问题啊？”
“啊？”叶舒婕愣了下，随即有些高兴地说道：“那就是说，那位陈道长没有骗我，他真的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白樱却马上说道：“不可能！不用拆屋，一晚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搞定的！”
微顿了下，她又继续解释道：“不是说修者就完全不可能做到一夜灭除屋灵，只是能做到的修者，肯定不可能来做这种事，这都不是钱的问题。而那种会跟你收费十万块来处理这事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那样的能力。除非……这边并不是屋灵，只是很小的物灵。但是也不对，按你说的那些现象，应该是屋灵……而且还有‘袤奇宗’的人先来看过，都没法处理……啊！我知道了！”
白樱说着，眼睛一亮，抬头看向叶舒婕：“我知道了，那些‘袤奇宗’的人，是假的，是和后来那个骗子一伙的！你这屋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闹灵！是他们一起做的局，要从你这里骗两次钱！是了，这就解释得通了，前面那些异常现象，肯定是他们搞的鬼！啧啧，这些骗子，还真是奸猾啊……”
叶舒婕听呆了，什么情况？白樱的意思是，不仅陈阔，连之前那几个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的“袤奇宗”道长也是骗子？
叶舒婕很快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不可能，小白师傅，这肯定不可能。‘袤奇宗’的道长，是我爷爷通过关系请来的。那位陈道长，是我从我三姨婆那找关系联系到的，两边根本不是一路的。今天早上，我爸跟我说，‘袤奇宗’那边已经通知了高手要过来帮我们除灵，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而且，以我的判断，不论是我爷爷还是我三姨婆，都不是容易被骗的人。”
白樱摇了摇手指：“叶小姐，你太小看这些灵术骗子了，他们其实也是真的灵术修者，手段未必比那些‘名门正宗’的修者差多少。算了，你直接把那个姓陈的请过来，我当场揭穿他给你看，只希望他现在拿了钱，没有立刻跑路。”
叶舒婕苦笑道：“其实……如果这边宅院没问题的话，这事就这么了结了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这种骗子必须逮出来！有他们存在，就是在破坏我们这种真正在‘降妖除灵’的修者的口碑！”白樱咬牙切齿地说道。
被说得没办法，叶舒婕只好打电话约陈阔吃饭，想着见面以后，看看让陈阔来说服白樱，而她也可以旁听——对这些事情，现在的她也挺好奇的。
但没想到的是，陈阔对她以感谢为名的约饭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叶舒婕结束和陈阔的通话后，旁边的白樱立刻冷笑道：“果然做贼心虚，叶小姐，你如果顾虑着你三姨婆的关系，不好直接跟他对质的话，那就全权交给我好了，他只要还没离开仙岳市，那我就能把他尾巴揪出来！”
“这……不太好吧。要不，咱们这就算是完成委托了吧，你看把你帐号给我，我把三万块辛苦费打给你。”
既然能肯定这边屋宅已经没问题，不用拆屋了，叶舒婕就基本相信了陈阔的实力，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白樱就这么肯定陈阔是骗子，但她是真的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家里那边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去说呢。
“不用，叶小姐，我如果不能把这骗子伪装扯下来，不会收你钱的。”白樱眼神坚定地说道，“不，这都不是钱不钱的事了，这是关乎我们灵修界的名声！”
第十四章 奇奇怪怪
白樱在保证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不会直接和陈阔发生冲突，更不会暴露是叶舒婕请她到仙岳市的信息后，才从叶舒婕那得到了陈阔公司的地址。
而后她便直奔多宝公司所在的写字楼，直接上了20楼，跟前台说道：
“你好，我来应聘总经理秘书的。”
前台小妹愣了一下，诧异道：“总经理秘书的面试是昨天呀，你没收到通知吗？”
“噢，是这样的，我今天才看到那则招聘，所以也没在网上发简历就直接过来了，我觉得应该是可以胜任这个工作的。”白樱说道。
前台小妹听得有些迷糊，问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招人都是要按照流程……”
“我对你们的产品特别了解。”白樱却是打断她说道。
前台小妹一怔：“啊？我们的产品……啊！你是宗门的人？”多宝公司只做宗门生意，是没有零售渠道的。
“我不是宗门的人，但是我会用你们的产品。”白樱说道，“宗门的那些东西，灵术、法器，我都会用的！我觉得我特别适合你们公司！”
前台小妹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这个……我问问我们负责招人的领导吧。”
而后，负责人事的杨姐接到电话过来，了解了情况后，把她请到会议室，然后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便“委婉”地表示她并不适合多宝公司，请她另谋高就。
白樱一副不情不愿、恋恋不舍的模样，慢吞吞地离开会议室，走到公司门口，却半天不愿按电梯，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但前台小妹那坚定的眼神，却显然在告诉她，如果还不走，就要叫保安了。
白樱这副做派，自然是伪装，并不是真的要来应聘。
但她说的那些话，却并非全部是假。
至少多宝公司的产品，她是真的有用过。
在来的路上，她查了一下叶舒婕所说的、陈阔开的那家公司，然后惊奇地发现，这公司所卖的相关“文化用品”，还挺有名的，她居然都有用过。
虽然夺宝公司的产品只供给宗门，而她并不是宗门的人，但她所用的很多耗材、法器、工具，基本都是从宗门流出的标准品。
所以在知道陈阔居然是多宝公司的负责人、老板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震惊，难道这人真是“静山宗”的？
于是她通过一些自己的信息渠道，验证了一下，多宝公司现在的负责人陈阔，确确实实是“静山宗”的弟子。
这就让她有些懵了，难道是她判断错了？
于是她从网上发现了多宝公司之前在招总经理秘书的信息，便直接上了门。
她故意用了一个“疯狂的、业余的、不靠谱的灵术爱好者”的人设来应聘，这样比较“合情合理”，也相对比较贴近她自身情况，不容易穿帮。
之所以来夺宝公司，一方面，她想要实地确认一下，这个公司是不是那个真的“多宝公司”，会不会一个伪装。
另一方面，她在过来这边之前，从叶舒婕和陈阔的通话中知道，陈阔下午还在公司做事，所以掐着点赶过来，就是尝试“偶遇”陈阔。
她运气也确实比较好，在公司的电梯门口徘徊了一会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俊朗男子，背着个背包从公司内走了出来，前台小妹跟他问好，称呼“陈总”。
她马上知道，这就是陈阔。
于是她便跟着陈阔一起走进了电梯，站在电梯角落，暗暗观察。
没想到的是，陈阔却是主动跟她搭话：“我听说，你用过我们公司的产品，想来我们公司应聘？”
“啊！是的，你是……你是夺宝公司的领导吗？”白樱一脸欣喜、带着一丝激动地问道。
陈阔却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会灵术吗？用过我们公司的哪些产品？”
“当然，我当然会灵术！降雷术，下雨天的时候我用出来过！我用过你们的清神香、镇魂尺，还用过七星桃木剑……”
白樱按着自己的人设回答，说的不仅夸张，而且有很多明显就是业余的错漏。
从20楼到1楼，时间并不长，而且中间楼层也有人进来，所以陈阔并没有提其他的问题。
抵达1楼时，看着白樱走出电梯，陈阔忽然笑道：“也许以后你会有机会来我们公司工作。”
看着电梯门合上，继续往下，白樱秀眉微皱。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单纯客套的安慰，还是在怀疑我？
不过在电梯里短暂的短距离相处，已经足够她进行判断——陈阔是个灵修，但肯定不是那种能“只用一个晚上、不拆屋便解决活跃的大型屋灵”的
……
抵达地下停车场，上了自己的座驾后，陈阔说道：“妞，对那个短发灵修有什么感觉？”
灵视界下，干饭妞盘坐在副驾驶，仰着脑袋说道：“没什么特别感觉，就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陈阔点了点头，他能够看到周围的灵气状况，人的灵气自然也包括在内。
通过观察人类的灵气，他不仅可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修者，还可以判断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敌意、杀气，大概的情绪状态如何。
有时候还能判断对方在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白樱的灵气有不正常的收缩和束缚，看起来是被她身上携带的东西给限制住了，而从她的状态来看，并没有痛苦和被胁迫的感觉，所以大概率是她自己携带用来藏住自身修者灵气的法器或法宝。
再加上她故意说了一些违背修者常识的话，更进一步证明她在刻意隐藏自身修者的身份。
不过陈阔只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好奇和窥探，并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敌意或杀气，干饭妞也没有危机感，那就不必太过在意。
估计是某些人派来打探情况的，这种事这些年一直没少过，有些是他自家宗门的人派来的，有些是别家宗门的人。
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个短发女修随机应变的能力以及演技，倒是挺好的。
陈阔也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在宗门里培养自己的嫡系了。
第十五章 水很深！
和陈阔有过短暂的见面，离开多宝公司后，白樱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号称帮叶舒婕“一晚上搞定屋灵”的人，确实就是多宝公司的负责人，同时也真的是“静山宗”的弟子。
但这并没有打消她对陈阔的怀疑，因为她面对面见过陈阔后，就更加确定他没有能“一晚上搞定屋灵”的能力——他不是那种层次的高手。
于是满心疑惑的她又回到了叶家在太华路的那座宅院，让叶舒婕派人给她开了门。
入夜后，又在那宅院中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观察感受了一番后，她甚至布置了查灵的法阵、仪式，做了全面的灵气分布检查。
下午的时候，白樱就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宅院的灵气状况不太对。
只不过当时是白天，且是阳气相对较盛的午后，宅院内部自身的阴属灵气不显，她只能判断没有“屋灵”，也没有其他“灵”或“恶灵”、“妖灵”的存在。
而现在，一系列的灵气观测、检查后，她终于明白那“不太对”的感觉是什么了。
叶家的主楼建筑，不论里外，确实都没有不正常的“灵”，但也没有任何正常的“灵”，以它所处的位置，风水布置，周围灵气环境，自然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只能说明，最近确实有人处理过这屋里的灵气，清除得干干净净。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陈阔真地把屋里的“屋灵”给除掉了，只是所使用的灵术、法术太强，把其他的灵也一起除了；
另一种，是本来就没什么“屋灵”，但陈阔还是想办法把原本屋里所有的灵气都给除了一遍。
今天白樱去多宝公司见过陈阔一面，已经断定他没有实力做到第一种，所以只能是第二种情况。
但一般情况来说，就算要清除普通的灵气，也是得费一番功夫，需要施展灵术用掉许多耗材。
陈阔他们既然是要唬外行人，为什么还得这么麻烦？
除非，有什么必须清除的灵气痕迹……
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落，她忽然想明白了。
陈阔是真的“静山宗”弟子，叶家老爷子请的“袤奇宗”弟子也是真的，但屋里的“屋灵”却未必是真的！
叶舒婕他们住在房子里所遇到的那些灵异事件，很可能都是陈阔和“袤奇宗”的人安排的。
虽然早就猜到这种可能，但江湖骗子、小毛贼来做手脚，和真正的“名门正宗”弟子搞鬼，意义完全不同。
“静山宗”和“袤奇宗”的弟子合谋，主动制造灵异事件捞钱？
不，应该不止是为了钱。
白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牵涉极广、水极深的阴暗领域。
如果继续往下查，相关的利益集团若是发现，必然会对她下狠手。
现在，该怎么办？
……
在白樱因为觉得发现了大黑幕而惊讶、犹豫的时候，刚刚成为陈阔秘书的朱璃，下班回到了家中。
因为她下午主动留下来帮杨姐整理一些材料，搬些东西，所以离开公司时已经快七点了，杨姐请她简单在公司边上吃了顿便餐，也顺便给她安利了一下公司周边好吃又实惠的餐馆。
朱璃租住的是民房自己格出来的一室一卫小单身公寓，因为位置相对比较偏，所以价格倒是不贵。
刚一进屋换了拖鞋，朱璃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
“妈，我刚到家呢，嗯，已经入职了，同事和老板都挺好的，晚上就是和我之前跟你说的、面试我的杨姐一起吃的……”
聊了十几分钟，结束通话后，朱璃正准备去洗个澡，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跟一个好友发了语音通话请求。
很快通话接通，那边是个有些慵懒的女声：
“小小璃，怎么样，在仙岳市玩得开心不？”
朱璃直接说道：“咩姐，我今天入职多宝了。”
电话那边一下安静了下来，五六秒后才回道：“你还是怀疑那个仇人在‘静山宗’？”
声音却是再没有刚刚的慵懒和轻佻，而是严肃冷静。
“嗯，当时那家伙用的‘青天定身术’，是‘静山宗’独有的定神灵术。那咒语我听得很清楚，效果也是我自己体验的，绝对不会错。”朱璃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就算用的是‘静山宗’的独门灵术，他也未必就一定是‘静山宗’的人。那些所谓名门正宗的修者，偷学其他宗门的灵术、法术，私下来用，也不是什么奇事。你应该再耐心一点，咱们现在有不少人都在各个宗门，早晚能打听到那个白发白眉的老道具体身份。小小璃，你应该知道，现在你能有这么个平静的生活条件，有多么不容易。”
“放心吧，咩姐，我会小心的。从多宝公司这种宗门外围企业入手，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我的身份是绝对真实的，本身也可以说是完全的人类了，不可能被看穿的。”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咩姐”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也会帮你留意一下‘静山宗’和相关的信息，总之……你多加小心。”
洗完澡，朱璃穿着身黑色睡衣坐在桌前，拿出自己的日程本，随便从中间翻开一页，开始书写。
先是写了个名字：陈阔。
然后在这个名字上圈了个圈，这是她进入多宝公司最主要关注的目标——因为他不仅是多宝公司的负责人，也是真正的“静山宗”弟子，是所谓“名门正宗”的成员。
回想着今天与陈阔的短暂见面，朱璃在那名字下方写下了一个词：
好色。
虽然陈阔刚进办公室时，投向她小腿的视线很隐秘，也很快就移开，之后再没有真正把视线放到她身上，但她还是通过灵感感知，判断出了陈阔当时的状态。
她知道，陈阔看到她后，身体的欲望就一直处于非常高涨的状态。
不过除了刚进办公室那一眼，陈阔之前就没有再看她。
于是她便在“好色”下面，写上了“胆小”。
但刚一写下，她就把“胆小”重新划掉，写上了“克制”。
陈阔是她的上司，是老板，在地位上应该是强势的，所以这种视线上的回避，反而是对自我欲望的克制。
这让她觉得这个未来一段时间的“老板”人品还可以，也方便她的潜入行动。
当然，如果那“老板”是个猥琐的老色胚，真敢企图职场骚扰的话，她就是另一种策略了——她有的是隐秘而阴狠的方法让对方“克制”，甚至是永远地“克制”。
不过陈阔一个正经修者，居然那么容易引动欲望，属实有些奇怪。
第十六章 八卦信息整合
朱璃按着自己的观察，在陈阔的名字下面写下一个接一个的关键词。
在“克制”的后面，是“掌控”——通过和人事部门的杨姐、财务部门的老齐、研发部门的老李简单的交流，她知道陈阔这个总经理在公司是很得人心的，这个公司就是陈阔的公司，无所谓他是不是“静山宗”的弟子。
接着一个词，是“修为”。
昨天面试通过后，杨姐就有给她透露过，本来是陈阔自己主持面试的，但他有私事要忙，不在公司。
今天过来入职，杨姐跟她交代各种注意事项的时候，又跟告诉她陈阔经常会因为私事离开公司，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手机还经常无法接通，所以这些时候，她要负责帮忙提前安排好行程和工作，做好对接，这也是她最主要的工作。
她一下就知道，陈阔所谓的“私事”，应该是“降妖除灵”相关的事情。
她大略地根据自己的灵感判断了一下，陈阔的修为应该一般，不算特别强，也不算特别弱——炼体的部分挺强的，这点从他强壮的身体就能看出一二。但灵术方面就未必了，因为在她的感知中，陈阔的魂灵似乎并没比普通人强，而这才是决定绝大多数修者使用灵术的强弱关键。
这也让她更加放心，陈阔基本没有看穿她身份的可能。
接下来，她写下了一个“碗”字。
这是杨姐跟她说的、陈阔的一个癖好，便是不管去哪，都会带个自己的大白瓷碗。
不论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饭，哪怕在餐厅、饭店与人应酬，吃东西都会用他自己的这个碗，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没这个碗，吃饭就没滋味。
作为秘书，以后朱璃很可能就要负责带着这个碗，帮陈阔做好保管。
今天朱璃并没有看到那个碗，但按她的推测，一个灵修有这样的特殊癖好，必然是和其修炼的方式有关，那个碗很有可能是个法器甚至法宝。
这一信息，或许以后可以利用来做些文章。
朱璃回忆完了这两天面试和入职过程中提炼出的信息后，又拿起平板电脑，打开一个文档——这上面都是有关陈阔及多宝公司的各种资料。
在决定去多宝公司应聘前，她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大量信息，里面甚至包括许多宗门并不对外公布的机密，还有些是并未见于正式资料的八卦信息。
比如，陈阔师傅吴天道的生平和照片；
比如，陈阔是十五年前被他师傅带进宗门登记入册，成为正式弟子；
比如，“静山宗”内有传言，陈阔其实是吴天道在外面的私生子；
比如，吴天道厚道实诚，徒弟陈阔却是心狠手辣的老阴比，为了把多宝公司拿到手，用了各种阴谋诡计把公司搞得快破产，然后以很小的代价接手；
比如，陈阔其实是“静山宗”上一代老宗主的私生子，吴天道是帮老宗主抚养的；
比如，陈阔从初中开始到大学的各种联网成绩单、档案上的处分记录；
比如，多宝公司与哪些宗门有业务往来，建立了稳定的供货关系，而这些业务又是主要由哪些人来负责，是谁的人脉；
比如，……
这些信息有很多真实性比较低，像是那几个私生子的八卦之类，而有些是朱璃能够百分百确认的。
不过从那些看着很夸张的传闻八卦，也能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这说明陈阔在宗门里是影响一部分人利益、招人嫉恨的。
吴天道和老宗主的威望，也随他们逝去后大降。
这些间接得到的推断，有时候反而比直接的、确切的信息更有用。
陈阔，或许就是一个她可以用来撬动“静山宗”，乃至整个宗门修界的“扳手”。
看着纸张上陈阔名字后的那一个个关键词，朱璃闭上眼睛，在脑中把自己的计划整理了一遍后，将那页纸撕下，一抬手，轻轻一吹。
那张纸上同时出现了几个洞，几个洞不断向旁边蚕食、扩大，将白纸变成黑灰，但却看不到一点火星火苗。
看着那张纸就像花朵枯萎般快速萎缩，朱璃随手将它扔进旁边的杯子里。
这一幕，若是让是任意一个修者看到，必然会大惊失色，因为这已经不是简单灵术的范畴，已经是在操控灵气的法术了。
朱璃把纸笔收起来，拿出了平板电脑，打开一个绘图软件，看着上面一幅幅彩绘图案。
这些图有些看着精美，有些则明显还比较稚嫩，有些看着就是用绘图软件画的，有些则是纸上画好、上完色后拍照存到电脑里的。
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画的背景都是山里，而画的主角永远是一个门牙缺了一个的小男孩，和一个长发快要拖地的小女孩。
其中有一半的内容是两人在山间奔跑玩耍，而另一半，则是小男孩在给小女孩受伤的脚踝包扎。
朱璃翻看了一会后，拿起触控笔，在平板电脑上新建了一幅空白画板开始画起来。
她画得非常的熟练，很快就把底稿画好，然后非常快速地上色，不到三个小时，便已画好。
依然还是山林背景，依然还是小男孩和小女孩。
这次是小男孩背着脚受伤的小女孩在山间狂奔，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朱璃端详着自己画的那幅画，修长的食指轻轻在屏幕上那小男孩的脸上抚过：“狗哥……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害死你的老道士，一定会替你报仇。”
现在的朱璃，从身份到身体，都是百分百的人类，都是经得起调查的。
但在二十多年前，她却是一只狐妖。
她和她的家人，都是某个大宗门内大人物的“试验品”，不论实验成功与否，最终他们都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不过在二十一年前，一场意外发生后，他们逃了出来——而且带走了那个大人物用来做实验的特殊法宝。
在逃命的过程中，她的家人，她的父母、姐姐、哥哥，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人（狐）。
甚至她也已经受了伤，再难奔逃，绝望之际是一个小男孩救了她，让她躲过了追杀。
第十七章 黑猪和狗哥
小男孩似乎没见过狐狸，以为她是一只瘦得脱了形的野猪，于是一直叫她“黑猪”。
可惜那时候她还没办法说话，所以也无法反抗这个让她有些憋屈的称呼。
她也并不知道小男孩的全名叫什么，只是远远地听过她的家人叫他“阿狗”，所以在心里，她一直叫小男孩“狗哥”。
她本来还想着，等到她恢复了、体内灵气增长了，可以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跟“狗哥”强调一下，她不是哼哼叫着只知道埋头顶人的“黑猪”！她是“黑狐”，是聪明又漂亮的黑色狐狸！
然而，她没能等到那一天。
在她于山上寻找疗伤药材时，中了那白发白眉老道士的埋伏，动弹不得。
眼看着就要被雷术正法，“狗哥”却是冲出来挡下了雷击。
她知道，那是宗门修者的“九转罚雷”，被击中的，不论是妖、灵，还是人、兽，都是必死无疑。
她的“狗哥”，为了救她，被宗门的人杀死了。
是她连累了“狗哥”。
那之后，她辗转逃亡了没多久，终于和父亲生前联系的妖族组织接上了头，靠那从宗门得来的法宝，获得了暂时的庇护。
她那时候就知道，让那些妖族没有直接杀死她拿走法宝的原因，并不是同为“妖”的身份，而是那法宝已认她为主——若要杀死她重新让法宝认主，那位宗门的大人物可以立刻锁定位置，追杀而来。
所以，为了能够使用那法宝的能力，他们也就必须得保护好她、藏好她。
至于那件法宝的能力，便是能让妖获得真正能够承载魂灵的人类肉身，而不再只是简单的化形。
从此以后，人身才是他们的本身，妖形反而是灵体化形。
当然，这个过程其实相当的复杂，而且是单向不可逆的，一不小心若是失败，就是魂消身殒的结局。
最终，包括朱璃在内，一共有五妖转化为了人身。
用法宝所塑的肉身，有极强灵感天赋，所以其他四人，从小就通过各种渠道，被送入宗门，或是让宗门的人“发现”，带回去当成好苗子培养。
这四枚打入宗门的“钉子”，几乎都已经成了各个宗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未来之星。
不过毕竟是再造的肉身，哪怕结合得很好，多少还是不那么完美，有些许隐患，一不小心，仍有可能被看破真身，所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么多年，基本没怎么和其他妖族有过联系。
实际上，真正和肉身完美结合的，只有朱璃。
但考虑到当初朱璃因为全家被杀，自己也被一路追杀，满怀着对宗门的仇恨，极有可能沉不住气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暴露，所以没有让她从小进入宗门卧底，而是给她安排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走着普通人的轨迹成长。
当然，朱璃也明白，这么安排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那法宝在她身上，她若是出了问题，就等于五人都被一锅端，全部完蛋。
妖族以为朱璃之所以能和肉身如此完美契合，是因为那法宝是她的，有血脉相连。
但实际上，朱璃还有另外的秘密没有说出来。
在逃亡的路上，父母就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交代过，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无法真正相信，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
悲哀的是，逃亡路上，最终只有她一人存活。
所以，从此以后，很多秘密，她只能自己藏在心里，或是偶尔和依然活在她心里、她画里的“狗哥”聊聊。
不过，虽然她不会毫无保留地把许多秘密告诉身边的人，却不代表她不喜欢身边的人。
就像她现在的父母，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在抚养、教育和关心，她也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父母般对待。
她是十九年前被现在的父母收养的，那时她看起来是六七岁的模样——这是那法宝所能塑造的、年龄最小的初始肉身状态。
她的养父母并非妖族，也和妖族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对人类夫妻，因为无法生育，便在孤儿院收养了小女孩朱璃。
朱璃对自己的复仇和调查只有一个底线，就是绝不能连累到养父母，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
已是晚上十点多，在家中的陈阔，却是赤着上身，在用房间过道用那固定在墙上的单杠做引体向上。
窄距、宽距、正手、反手，陈阔依次做了各种类型的引体向上，不过因为是在家中，上方空间有限，所以有些动作还是做不了。
他做引体向上非常地轻松，所以都是刻意地放慢速度，给自己加难度，意念都在肌肉发力上，想象着自己身上穿着一套非常沉重的盔甲，攀附在悬崖边上。
各种徒手动作的力量训练，高强度地做了四十多分钟，间歇休息时间都极短，所以结束后，陈阔已是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背上那个雄壮的持戟闭眼武将，跟淋了雨似的。
在进入青春期后，陈阔如果没有进行附阳、镇妖、除灵之类的活动，或是“干饭妞”没有吞噬大量阴灵的话，他就必须进行大量的运动和锻炼，以便让身体接管、融合过量的至阳之气，把旺盛的阳火消一消。
否则的话，若是直接睡觉，要么翻来覆去睡不着，要么就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黄色的梦，半夜起来换裤子。
所以不管再忙，事情再多，每天睡觉前，他都会锻炼一波。
陈阔在一边运动的时候，客厅里他的平板电脑却是放在沙发上，一直在播放着B站等视频类APP的画面。
而且这些视频经常切换，有些时候还会在某一段落重复播放，若是换一个人在屋子里锻炼，发现自己的平板电脑自己乱播放各种视频，估计已经吓尿了。
不过对陈阔而言，这却已是日常了。
在普通视觉下，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在灵视界下，客厅沙发上却还有个大胖丫头正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平板，不时抬手隔着十几厘米虚空控制，选择视频，一边抱着自己一只脚丫，看得高兴了，就会眯起眼睛，乐呵呵地嘬自己脚指头。
第十八章 干饭妞和食脚怪
“干饭妞”虽然和一般的妖灵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待在陈阔身边的时候，几乎不受一切外界气场变化影响。
但本质来说，她依然是妖灵，在不附身的情况下，对现实世界的影响相对有限。
如果是在几十上百年前，那干饭妞这样的妖灵，只要没有附体或控制其他生物，能做的也就是弄点小声响、小动静，造出点穿堂风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更多的，还是要通过对整体灵场、气场的影响，来影响身处其中的其他生物——尤其是人类的意识。
但现代社会，因为各种电子设备、无线设备的应用和发展，强大妖灵，能做的事就多了很多很多。
毕竟妖灵能通过影响灵场和气场来影响磁场，乃至进一步影响电子设备内部的电信号。
普通的灵或妖灵，要么灵力不足，影响力不够，比如王维祷、沈思故；要么灵力很强，但能做的影响比较简单，就是很直接的开关和强弱，比如“屋灵”。
而干饭妞却很特别，她不仅灵力超强，而且从小跟在陈阔身边，耳濡目染，诞生不到三年，就已经可以轻松地操纵电视机开关、换台、调高调低音量了。
在陈阔上高中，开始接触更多电子产品后，干饭妞对电子产品的操纵也愈加的熟练起来。
她没办法把手机、电脑或平板移动，但却可以在它们运行的状态下，进行各种需要触屏或键盘、鼠标输入的操作。
所以在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干饭妞只要一无聊就会冒出来自己操作电子设备看她想看的内容。
对内容的选择，干饭妞倒是从始至终一直非常专一。
就像现在，平板电脑上不断切换和播放的视频，都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和美食有关。
有王刚，有绵羊料理，有盗月社，有二喵的饭，还有一堆搬运的国外美食视频。
有吃各种各样的肉食，鱼肉、羊肉、牛肉、猪肉、鸡肉，展示十八般做法，也有单纯的探店吃播，各种美食轮番品尝，多角度特写，高清放大，慢动作呈现，看得干饭妞眼睛瞪得溜圆，然后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
陈阔也是看得无奈，干饭妞从诞生起，就一直有这毛病，看到有好吃的或者别人在吃好吃的，而她没得吃，就会下意识地嘬自己大脚趾。
如果是一般的小朋友，动不动就嘬自己大脚趾，那家长肯定会阻止和纠正。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朋友一般也自己会停下这个习惯，毕竟会意识到脚是接触地面或鞋袜的，要脏一些，而且身体发育开来后，要掰自己的脚到嘴边也要费力一些。
但这些问题，在干饭妞这却完全不存在。
她没有实体，不用担心脚脏，有细菌污渍什么的。
她是灵体，也不会长大，自然更没有柔韧性变差、腿变长之类的问题。
而且普通人也看不到她，不用担心有碍观瞻。
所以陈阔和老道士最开始喊了两次后，见她改不过来，也便没有强求。
反倒是老道士试图用“食脚怪”代替“干饭妞”成为庞圆圆的通用外号的企图，被干饭妞给无视掉了。
陈阔锻炼完，洗完澡出来，发现干饭妞还坐在沙发上看美食视频，便过去坐在旁边，伸手刷地一下把平板电脑上的视频一拨。
结果下一个视频，依然还是美食类，再下一个，还是。
陈阔有些无语，平台算法看来已经认定他是只看美食类的视频了。
干饭妞仰头看他：“阿阔！明天做红烧肉吧！”
说着，她也没回头，直接小胖手一挥，平板电脑上画面快速划动，而后一个美女主播吃红烧肉视频开始播放：“就照这个做！不加水！加花雕！香喷喷，特别好吃！”
陈阔扫了一眼，面无表情：“不会做。”
“我给你攻略找好咧！”干饭妞说着，一抬手，平板电脑上开始放烹饪教程。
“不学！”
“我帮你下单买肉和配料吧，让他们明天中午送过来。”
“你要是擅自动我支付帐号，小心我揍得你屁股开花噢！”陈阔瞪她。
干饭妞缩了下脖子以示害怕，不过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眼睛还在滴溜溜转，显然吃红烧肉大计还没放弃。
不过她也知道，陈阔真要揍屁股的话，是真能揍到的。
陈阔的常规除灵手段，就是直接操纵灵体傀儡，用灵体去揍灵体。
看到干饭妞又在看美食视频、嘬脚趾，陈阔也不管她了，起身走到客厅一个角落的香火柜前，拿起三根香，也不用拿打火机或火柴，直接在手里攥了几秒，头部亮起了耀眼的火光，猛烈燃烧起来。
乍一看，陈阔手里那三根香跟那种手持的焰火似的，无比明亮。
三根香上的火光变小后，陈阔将它们插在香炉上。
香火柜上没有摆佛龛，也没有摆灵位，只有一个比手机还窄一点的深色长条木盒——里面是一张老道士留下的符。
老道士死后遗体已经火化，骨灰洒在了宗门后山，牌位也在宗门。
陈阔每年会去一两趟宗门，祭拜老道，平日里，若是有什么心事，或是想起来了，也会在屋里自己给老道上香。
就像现在，他就是看到干饭妞又在嘬脚趾，想起了当初老道士和他争论是“食脚怪”好听还是“干饭妞”好听的情形。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事故过世了，记忆里，对父母基本没有太多印象。
在叔叔家时，叔叔也基本在外，婶婶要看顾多个孩子，又要做家务，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教育或是照顾他，能管着吃喝就不错了。
被老道士带下山后，最初的几年，老道士基本上全职在照顾他——因为他体内的至阳灵气还不时会有异动，没有达到完全的动态平衡，稍不小心，可能就是一命呜呼的下场。
一直到他升上初中，“碗妖”干饭妞不断成长，帮他平衡了至阳灵气，达到相对稳定的动态平衡，他自己也跟着把该学的灵术知识都学了，又正式入了宗门，老道士才终于不用天天守着他。
所以对他来说，口中叫着的是“老道士”，但其实在内心里，这个称呼真正对应的身份，却是……
父亲。
老道士对他的照顾，不仅仅是生活上的，更有思想和认知上的。
几乎可以说是，手把手带着他认识了这个世界“灵”的本质，也让他知道，修行修的不单单是术、法、灵，更是思想和德行。
老道士没有直接告诉他这个世界是什么，而是把认识世界的方法论传授给了他。
不知不觉，三炷香已经燃尽。
而不知什么时候，灵视界下，干饭妞又骑到了陈阔脖子上，两手搭在他头顶。
“阿阔，我想老道士了。”
“嗯，我也想。”
“当时我们如果在他身边就好了，可以让他的魂灵找个附阳的东西寄存，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干饭妞有些惆怅地说道。
她同样是从诞生起就见着老道士，所以也和陈阔一样，是把老道士当成亲人一般。
陈阔却摇了摇头：“就算当时我们在他身边，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让我们这么做的。”
按着老道士的观念，像王维祷、沈思故这样的“寄物妖灵”，已经不能完全算生前的那个“人”了。
因为人死后，阴魂本就会消散，只有很小部分执念能够化为魂灵。哪怕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的集灵，毕竟寄魂之物，无论多好，终究已不是与魂同诞的那具身躯。
第十九章 气修
第二天上午，仙岳市机场。
一大一小两个穿着道袍的身影从客机下来，走上廊桥通道。
大的那个看起来四五十岁，圆脸大肚，慈眉善目，颇为富态。
小的那个十岁左右的模样，是个白净精神的小道童。
两人从发髻到衣袍到鞋袜，风格都极为统一，给人一种出尘缥缈之感，但偏偏都背着个大书包，看着一下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小道童不时回头，通过廊桥边上的玻璃，看向机场停留的一架架大飞机，感叹道：“师傅，咱们回去的时候，还坐飞机吗？”
“应该是，反正都有宗门的人负责订票。”
“师傅，以后……我是不是也可以飞……飞到像飞机那么高？”
“呃……你现在别考虑那么多，先做好眼下之事，行好脚下之道。”
“噢。”
“我昨天交代你的，都记好了吗？”
“嗯，都记好了。师傅，那个‘屋灵’听说很强大？杨师叔带着几个师兄都对付不了，我……我可以对付得了吗？”小道童似乎有些忐忑。
“可以的，你可是气修！是咱们宗门这一代十年间最有天赋的弟子，是老宗主亲自认可的未来‘掌灯人’，你以后真正要对付的，是妖王，是顶级妖灵，你修道的目标是要成仙为圣的。区区‘屋灵’，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考验罢了。”圆脸道士打气道。
小道童也握紧在身侧的两个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等下你杨师叔和客户的……呃，施主的人会来接机，你记得咱们的姿态要保持好。”
“嗯，我知道，师傅说过，出来行道，降妖除灵，一定要有高手的‘腔调’，这样才能镇得住人。”小道童点头道。
“对，要有腔调！”圆脸道士满意点头。
不久后，一大一小两个道士缓步走到了接机出口。
早就候在那里的叶家人和几名穿着道袍的男子立刻迎了上来。
“伏冲师兄、唯之师侄，一路辛苦。唯之师侄，半年不见，看着愈加有高人之相了，这是修为又精进不少吧？不愧是老宗主口中‘有道骨之人’。”当先的是位四十多岁、留着三绺长须、面向极为威严的道士。
虽然明显可以感觉到接机道士对小道童唯之比自己更热情，但圆脸道士伏冲却是不以为意。
毕竟在“袤奇宗”内部，在灵术上没什么天赋和悟性的他，一直以来都是边缘人物，不怎么受待见。
只不过五年前，他收了一个徒弟，有着罕见的天赋，有成为气修的潜力。
这徒弟自然便是身边的唯之，他也算是“师凭徒贵”了。
通俗来讲，当代各宗门的修者，都被称作“灵修”。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灵修和灵修又是不一样的，有“灵术修者”和“灵气修者”之别。
前者主要是通过各种法器、法宝、符篆来使用灵术、法术，更多的是依靠自身少量的力量，来调动外界强大的力量，决定强弱的，是使用时的技巧和这些“工具”本身的强弱。
后者则更偏向传统意义上的修炼，通过改变自身来吸纳灵气，再通过吸纳和控制灵气，进一步改变自身，从而更好地施法、控灵。
所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便是传统气修的修行各阶段。
倒不是说术修就完全控制不了灵气，完全没有用灵气修炼自身，也不是说气修就不会用法器、法宝、符篆，而是一个倾向和擅长的问题。
气修的上限和自由度要高得多，在应对不同状况的时候，使用法术的选择也更多和自如。
最重要的是，气修才有可能得道长生。
所以一直以来，气修都被当成是宗门的修行正统。
现在之所以各宗门基本都是术修，气修十分稀有，并不是术修更强，而是气修对天赋的要求太高了，没有一定的根骨、悟性，投入再多资源，也培养不出足够的“灵感”，没办法踏入“灵气修行”的门槛。
所以小道童唯之7岁就能不靠助力，自然而然地纳灵气入体，已经是百万中无一，甚至是千万中无一的天赋，自然极受宗门重视，倾注大量资源培养。
本来“袤奇宗”是已经把唯之调到了宗门山门所在，安排专门的气修高手来当他的师傅——不能让他在“庸才”伏冲的座下浪费天赋。
但没想到的是，7岁的唯之对只当了他两年师傅的伏冲道人却是无比亲近和信任，换了师傅后，又哭又闹甚至绝食起来，别说安心修炼了，随便见个人都要拼命的架势。
“袤奇宗”的人本以为小孩子使性子，过段时间就好了，却没想到，三、四天过去了，这孩子已经闹得奄奄一息、极度虚弱，却依然不屈服，若不是有宗门高手看顾着，怕是早就支撑不住。
宗门看着不是办法，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软硬不吃，脑子一根筋，轴得很，几天下来甚至已经有邪气滋生的趋势，于是只能又让伏冲道人来带他。
如今唯之已满十岁，灵气修行十分顺利。这次，是他第一次和师傅出来做“降妖除灵”的工作。
原本“袤奇宗”这边替叶家除灵的资深灵修杨宁普，向宗门申请的前辈高手，并不是伏冲和唯之，但因为其他人都抽不开手，才让已经完成阶段性考核的唯之过来试试手，尝试第一次实战除灵。
“董事长，别看我们唯之师侄年纪小，他却是我们宗主都极为看重的灵修，在某种程度上，他的修为甚至已在我之上，也在他师傅之上。有他来为你们的宅院除灵，当是极为稳妥的。而且有他出手，你们这新翻建的宅子，也可以少做些破坏，说不定只需拆除很小一部分。”
留着三绺长须的杨宁普，对跟他一起来接机的叶家老爷子说道。
这次来接伏冲、唯之师徒俩，叶家是三代齐出，叶老爷子、叶舒婕，以及叶舒婕的父亲，全都来了。
听到这话，叶老爷子自然是面露喜色，那栋房子他可是花了极大心血的，能不做大破坏，自然是最好的。
站在爷爷身后的叶舒婕也是忍不住问道：“有唯之小道长出手，就可以不拆屋除灵吗？”
杨宁普却说道：“拆还是要拆的，若是要将‘屋灵’除干净，总归是要将它的载体拆除。不过有唯之师侄出手，可以将其短暂驱赶封印至小范围内，便于我们外部拆除，大概率是不用拆多少的。”
叶舒婕犹豫了一下，偷偷瞥了眼表情有些激动的爷爷，又看了看那跟杨道长打过招呼后就一直半眯着眼、微抿着嘴，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唯之小道长，还是没敢把她私下已经请人处理过屋灵的事说出来。
第二十章 这是什么情况？
本来叶老爷子是打算先请两位远道而来的道长去定好的酒店休息一会，然后中午吃个饭，下午再去太华路的宅院看看。
但伏冲和唯之却坚持直接过去，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尽可能在今天日落前搞定。
这一点差异，又是让叶舒婕微微侧目，心下有些疑惑——她清楚记得，陈阔当初是特意要求晚上去的。
到了太华路叶家门墙外，三辆去接机的丰田埃尔法鱼贯在路边停下。
在伏冲的要求下，他们那辆车上，只留师徒二人，其他人包括杨宁普及其弟子，全都在外面远远等着。
不论是叶家人，还是杨宁普这些“袤奇宗”自己的弟子，都以为那师徒俩在车上是在准备接下来的“除灵”仪式，可能会有独门秘法，所以得屏退众人。
但实际上，车厢内此时的气氛和画风，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唯之，准备好了吗？”圆脸道人蹲在后座过道间，两手搭着同样蹲着的小道童肩膀，认真问道。
唯之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准备好了。”
“紧张吗？”
“紧张！”
“紧张就深呼吸，然后想想这几天咱们在网上看的仙岳美食介绍！”
“嗯！我们搞定这里就去吃好吃的！”
“对，搞定就去吃好吃的！”
“中山路的手抓饼！”
“对，手抓饼！”
“师傅，我不紧张了。”
“很好，唯之，要相信自己，你是百年来我们‘袤奇宗’最有天赋的气修，老宗主在你的年龄也没有你厉害，处理个‘屋灵’，就跟处理个手抓饼一样简单！”
“嗯嗯！简单！”
“好，现在我们去降妖除灵！”
“降妖除灵！”
而后，伏冲就跟个进行完赛前动员的教练一般，带着自己的爱徒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地奔赴“赛场”——叶家宅院。
谨记师傅交代的唯之，在车上一副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状态，一下车，又是换上一副云淡风轻、面无表情的模样。
伏冲右手持木剑，左手持托盘，盘上有各种法器、符篆，大跨步在前面带路，虎虎生风。
不过师徒俩憋着口气行至大门前却是呆呆站定，发现这门打不开，只能无奈又回头看向叶家人那边。
叶舒婕赶紧跑过来，有些尴尬地给师徒俩把智能锁打开。
待叶舒婕走开后，伏冲看了眼有些走神的徒弟，只好重新给他打气，低声道：“降妖除灵！”
徒弟愣了下，赶紧点头：“嗯嗯，手抓饼。”
伏冲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当先往宅院中走去。
快步穿过园林，走到那院中气派的屋宅前，圆脸道士左手一抖，托盘上一枚灵符弹射至空中，右手木剑遥空一指。
“乾坤无极，阴阳袤奇！”
“太上显法，妖灵现形！”
“去！”
但预期中灵符爆燃散开，驱动灵术的景象却并未出现。
只见那枚灵符就在空中慢悠悠地左飘右荡，缓缓落下。
伏冲看得一脸呆滞，什么情况？
他身后的唯之按着既定计划，微蹲马步，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怒瞪双目往前看去，并且并指为剑，指向前方。
“混元一气，灵剑正法！咄！”
灵视界下，一柄极具古意的长剑在唯之指前汇聚。
但这灵气长剑看着却好像有些无精打采，剑尖甚至斜指地面，就像耷拉着脑袋。
唯之愣了一下，满脸诧异，看向旁边的圆脸道士。
师徒俩面面相觑，都有些迷糊。
“师傅，没有什么屋灵啊？”好一会，唯之才收了他的“混元正法灵剑”，奇怪地问道。
“哎？没有？”伏冲也是大为惊奇，又从左手托盘上抖出一枚灵符，用木剑激发后，那灵符燃尽，周围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还真没有！”伏冲皱眉。
现在他激发的这枚灵符是“灵显符”，和“天眼”差不多一个效果，能让周围灵气显形，肉眼可见。
只不过“天眼”是只有自己可见，“灵显符”是所有人都可见。
但用过之后，周围几乎没有任何异常灵气显形。
“难怪‘聚阳灵爆符’没反应。”伏冲走上前去，把第一张落到地上的灵符捡了起来。
因为从张宁普那里得到了非常确定的信息，叶家宅邸里是一个灵体强大、刚处在愤怒状态的“屋灵”，所以伏冲带着徒弟进来后，并没有再费劲去做探查，直接上来就是一记“聚阳灵爆符”。
这是一种利用阴阳灵气特性，汇聚阳灵，震荡阴灵的法术，特别适用于白天、晴天，阳气较盛之时。
原本白天潜藏较深的灵、妖灵，都会被这一法术“炸”出来，有些时候甚至可以直接“炸”个半残。
但这法术要被激发，还有另一个条件，就是周围要有足够强大的、能引动阳灵反应的强大阴灵——比如张宁普提供的信息中，叶家宅邸的“屋灵”。
而现在，那“屋灵”并不存在，这“聚阳灵爆符”自然也就没法激发了。
师徒俩满脸疑惑地又进屋探查了一番，再次确定，并没有什么“屋灵”或其他显性的“灵”存在。
于是两人出来，把这一情况告知张宁普。
一听这话，张宁普满脸惊奇，直呼不可能，但他也带着徒弟进去确认了后，却证实了没有“屋灵”的情况。
张宁普有点懵，这怎么回事？
这又不是妖，也不是一般的“妖灵”，这是整栋屋子的基础结构诞生的“屋灵”啊！它要跑也没法跑啊？
这时候，叶舒婕才小声说道：“有个亲戚知道我们这房子的情况，前天介绍了个本地的道长过来帮我们看了下，然后他前天晚上在房子里住了一晚……按他的说法，好像是已经把那个‘灵’给除掉了？”
“什么亲戚介绍的？你这事怎么没跟我说？你这不胡闹么？”叶老爷子皱眉道。
叶舒婕声音更小了：“就……三姨婆介绍的。”
张宁普问道：“本地的修者？是哪个宗门的？他是怎么做到没有破坏屋中物品，没有拆屋的情况下，把‘屋灵’除去的？”
“那位道长叫叫陈阔，是‘静山宗’的。”叶舒婕实话实说道。
陈阔有跟她说过，若是“袤奇宗”的人问起，可以直接把他身份说出来，不需避讳。
张宁普愣了下：“多宝公司那个陈阔？”
“对，宁普道长，你也认识陈阔道长？”
“认识当然认识……只是他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他是怎么不拆屋就把‘屋灵’给除干净的。”张宁普满脸疑惑。
伏冲也奇怪道：“那位‘静山宗’同道，莫非是气修？”
“不是，他哪能是气修，他要是气修，‘静山宗’哪能让他待在仙岳市经营公司。”张宁普摇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破坏……陈道长跟我说过，二楼的两把乐器可能有损坏。”叶舒婕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说道。
第二十一章 你脖子应该很酸吧
站在乐器室里，杨宁普拿着那把二胡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对旁边拿着古筝在看的伏冲说道：
“看来应该是把‘屋灵’镇压到这两件乐器里再进行灭除，奇怪……他是怎么做到的。”
杨宁普说着，抬头对叶舒婕问道：“陈阔商人禀性，这次叶小姐没少花钱吧？”
“其实还好。”叶舒婕含糊地说道。
虽说陈阔也没让她对费用保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没有直接说明。
好在杨宁普对此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和伏冲、唯之讨论陈阔究竟是通过什么法器、符篆甚至是法宝做到。
与此同时，在南山顶上，一个灰色短发的女子，正拿着望远镜远眺叶家的宅院。
在伏冲师徒、杨宁普等人跟叶家人走进屋子，没法看到身影后，她才放下望远镜，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一个青铜外壳、秒表一样的物件，眉头紧皱：“居然是气修……”
在怀疑叶家宅院的灵场有问题后，白樱就一直尝试进行调查，试图找出些证明自己推测猜想的实质性证据。
若是要论“降妖除灵”或“斗法”的能力，她跟那些真正的“名门正宗”弟子自然没法比，但各种探查、跟踪、窥视的能力，她却是专业的。
如何判断一个地方是否闹灵，是否有什么邪物，如何判断一个修者的实力，是否能处理对应的灵异，她有自己非常独特的方法，高效又精准，而且多种多样，适应各种情况。
就像现在，她事先在叶家的园子里做了些布置，安放了些东西，这些东西平时不会有任何灵气释放，不易被修者察觉，但当修者调动周围灵气，使用灵术、法术时，她就能通过自己改装的“灵气测量仪”看到波动数值。
不过这个数值得辅佐其他数据或是直接用肉眼观看施法，才能做出准确判断。
因此她在知道叶舒婕今天一大早就去机场接“袤奇宗”的“前辈高手”后，便早早地找了这个位置潜伏守候。
老实说，她之前就有想过叶家所找“袤奇宗”的修者也是真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两个修者中，竟然有一个是“气修”。
她很清楚“气修”和“术修”的区别，她知道要想完全不拆除屋子结构，在很短的时间内清除“屋灵”，只有修为极高的“气修”能做到。
而这种修为极高的“气修”，在各大宗门里都是高高在上甚至隐世不出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出来做“除灵”这种小事。
这种追求长生大道的人物，不可能为了钱做事。
这也是她之前在网上一听叶舒婕的描述，就立刻判断她找的人是骗子的原因。
她之前去多宝公司，和陈阔“偶遇”后，就更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陈阔甚至连“气修”都不是！
而现在，从手中“灵测仪”的数值波动来判断，那个跟在胖道士身边的小道士，竟然就是位“气修”！
虽说可以看出他还只是修为极浅、极初级的“气修”，但能在这种地方看到活生生的“气修”，已经是极为罕见了。
为什么叶家这边一个除屋灵的小事，真能让“袤奇宗”派“气修”过来？
如果陈阔和“袤奇宗”的人有勾结，他们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动“气修”？
莫非……和陈阔有勾结的“袤奇宗”修者，是之前叶家请的那几位，而现在这两个，则并不知情，是真的过来除灵的？
白樱若有所思，或许……可以透露一些她调查到的信息给这两个“袤奇宗”的修者？
当然，得先看看情况，慎重行事，看看这两位是不是可以信任。
否则一不小心，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祸上身。
……
对于“屋灵”先被其他宗门的修者给解决、其他宗门的修者和本地“袤奇宗”修者抢“业务”的事，伏冲其实是有点兴趣的，不过只是单纯的八卦兴趣。
但他的徒弟唯之却对这些毫无兴趣，脑子里只有中山路手抓饼。
于是伏冲只好跟杨宁普、叶家的人道别，一本正经地说是“另有要务”，也不要叶家的人送，自己师徒俩下了山后，自己叫了车，直奔中山路而去。
为了克服唯之的紧张情绪，在来仙岳市之前，伏冲一直在给徒弟看仙岳市的各种美食攻略，现在这边事了，自然必须得带他到处吃个痛快。
当然，有叶家人带着，肯定会更方便，吃到的东西也更好，但伏冲很了解这徒弟，只有他们师徒俩的时候，唯之才会真正自在。
两人打了车直奔中山路步行街，按着手机地图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家网红手抓饼。
老远就看到那店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伍，伏冲带着徒弟走过去，踮脚看了眼队伍最前端，然后回头对徒弟说道：
“你在这边等着，不要乱走动，我去给你排队买手抓饼。”
他知道徒弟比较讨厌那种人很多、紧挨在一块的状态，时间一久，会很焦躁，所以排队这事，他自己去就行了。
“嗯嗯。”唯之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开始看那些仙岳市相关的美食文章，一边看一边抿嘴唇。
仙岳市的中山路步行街号称美食一条街，很多好吃的都在这条街上可以找到，非常方便。
等吃完手抓饼之后，他们就要去吃海鲜烩饭，然后是一家很有名的奶茶店，下午要去买些仙岳市的特色零食点心……
正琢磨到晚上要吃什么的时候，唯之忽然心有所感，诧异抬头，看向左侧。
相隔五六米处，一家蛋糕店门口也有几个人在排队，当然，队伍比起手抓饼店门口的要短得多。
唯之的视线落到队伍后方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衬衣西裤皮鞋的男人身上，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的肩膀、头顶看。
唯之作为“气修”，不仅有极强的灵感，而且已经把“天眼”法术修到了自己的双眼中，随时可以直接透过双眼，窥探灵视界。
此时，在灵视界下，在唯之的视线中，那高大男子的脖子上，正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但这小女孩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灵体。
妖灵！？
唯之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现在快要接近正午，烈日当空，是阳气最盛之时，按道理来说，妖灵根本不敢现身。
唯之使劲闭了下眼，重新睁开，依然看到那大胖丫头，也再次确定，那就是个灵体，而且九成九是“妖灵”。
怎么办？
唯之回头看了眼师傅所在的位置——已经在手抓饼队伍的中前段了。
于是，犹豫了一下，唯之深吸了口气，心里回想了一遍平时师傅教他的各种“降妖除灵”前与普通人沟通的话术、流程，暗下了决心，向那高大男子走去。
虽说心里很紧张，但他还是牢记师傅的教导，努力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站在那高大男子身边，仰着脸一本正经地小声问道：“施主，你的脖子应该很酸吧。”
第二十二章 “大阴谋”
“施主，你的脖子应该很酸吧。”
陈阔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心里暗叹了一声。
刚刚他过来的时候，其实眼角余光就已经瞥见一身道袍的唯之了。
虽然一眼就从灵气状态判断出那是灵修，但陈阔也没太在意，毕竟灵修也不会动不动就在大街上开天眼的，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大中午。
像他一样有这么高灵感，不开天眼、不动符篆灵术也能直接看到灵体的人，在灵修中也是凤毛菱角。
但没想到，这小道童，竟然真能看到这时候骑在他脖子上的干饭妞。
待小道童走到近前，陈阔立刻明白为什么他能看到干饭妞了——这小道童竟然是个“气修”！而且双眼的灵气轮廓极大，显然已经通过灵气改造有了双目神通。
不过这时候却不能立刻让干饭妞回碗里去了，否则的话那小道童立刻就能锁定载灵的物品。
他并不知道这小道童来自哪个宗门，但不管哪个宗门的行事规章，“见灵必除”都肯定是其中一条，总归是有一通麻烦。
于是，陈阔低头看那小道士，笑眯眯道：“把手机拿出来。”
“啊？……”唯之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一时有些发愣，但还是下意识抬起手拿出了自己手机。
“来，你有微信吧，收款码亮出来，我给你扫五十块，去买点吃的吧，这大中午的，别饿着了。”陈阔说着，自己拿着手机，一副要扫码的样子。
“谢……诶？不是……那个，我不是来要钱的……”唯之有些窘迫道。
师傅教他的话术和流程里，根本就没有这种情况啊。
“哎呀，这孩子，还不好意思起来了，你都叫我‘施主’了，我肯定多少得给点啊，咱不差钱，来来，把收款码亮出来，赶紧的。”陈阔却是微抬了下手机，催促道。
他当然知道这小道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正常来说，如果有人被“灵”常年累月压着同一个地方，是会在某种程度上有难以解释、无法治疗的酸疼、疲劳感的。
这小道童用这句话开场，显然是能看到干饭妞骑在他脖子上，并且认为这种情况可能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当然，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因为这样也可以得出相应的判断，然后自然而然地用其他话接上。
这是有一系列话术技巧的，有时候甚至还可以搭配上一些灵术，引导目标配合，获得信任。
这些话术、套路，老道士当初带他出去“降妖除灵”时，也都是教过他的。
不同宗门的在法术、灵术等修炼方法上有区别，但这些东西却还是基本差不多。
所以陈阔一看小道童这个“起手”，马上就知道对方的话术流程是什么，直接就是把话题接管过来，不让他有接套路的机会。
唯之这是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话，结果直接遇到了所有套路之外的情况，一下子就乱了。
他嗫嚅了一下，又抬头往高个男子肩上看去，发现那大胖丫头模样的灵体，正瘪着嘴，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很是不爽的模样。
这个妖灵很凶的样子……
唯之心里有些发毛和打鼓，被陈阔又催了两句后，居然迷迷糊糊地真地把自己微信的收款二维码给调了出来——这微信是他师傅的身份证和手机号注册的。
陈阔拿着手机一副要扫码付钱的模样，忽然抬头看向远处：“咦，那是你师傅吗，他好像在找你。”
唯之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师傅买好了手抓饼，正从店铺门口走过来，抬眼寻找他的身影。
唯之松了口气，赶紧抬手招呼：“师傅，我在这！”
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又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却赫然发现那高大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唯之，你在干嘛？”伏冲一手一个手抓饼走过来，看到徒弟正在一个蛋糕店门口四下张望，不解问道：“你想吃这个蛋糕？”
“不是，师傅，我刚刚看到妖灵了！”唯之回头，有些焦急地说道：“我看到个妖灵，骑在一个人的脖子、肩膀上。”
一听这话，圆脸道士第一反应和唯之刚刚一样，是眯着眼睛抬头看那天，然后又看看中山路上稠密的人群，这种环境，当真是阳中阳啊，什么“灵”也不可能这时候显形冒出来啊，这就跟把冰淇淋扔燃烧的火炉里一个意思。
“唯之，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一个人被‘妖灵’附身了？”
“不是，不是附身，那个‘妖灵’挂在他身上，就跟小孩子骑在大人脖子上一样……师傅，我小时候也这么骑过你呀！”唯之比划着解释道。
伏冲听得又是一呆，然后把手中一卷手抓饼递过去，说道：“徒弟啊，你估计是饿迷糊了，来来，快吃手抓饼，你心心念念好几天了，得趁热才好吃。”
“师傅，我说的是真的……嗯，确实挺好吃，好吃。”唯之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手抓饼，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师徒俩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四五十米，在街道的拐角处，一个短发女孩靠在旁边店铺的石柱边上，借着步行街路边盆栽的遮掩，用相机的长焦镜头在观察着他们，面色十分凝重。
因为伏冲和唯之离开叶家后，是步行离开南山的，所以给了白樱追赶他们的机会。
白樱昨天租了辆车，今天就开着那辆车，一路跟着师徒俩，一直到了中山路。
她不敢跟得太近，好在有带相机和长焦镜头，便装作摄影师，离得远远的找位置窥探观察。
中山路上这种带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倒也不罕见，所以也没太引起路人疑惑。
她跟上师徒俩，其实主要是想找机会把她调查到的一些信息和推论，想办法偷偷地传递给他们。
但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意外地发现，那个年龄很小的“气修”，竟然趁着年长的胖道长去买手抓饼的时候，和一个高大男人接头密语。
而那个高大男人，就是陈阔！
在她的长焦镜头下，小“气修”趁着师傅离开，立刻鬼鬼祟祟地和“刚好”走到边上的陈阔说些什么，还拿出手机在交换着什么信息。
当那边胖道长买好手抓饼后，陈阔明显是提醒了小“气修”一下，便快步离开，从那蛋糕店旁边的巷子拐了进去，避开了胖道长。
小“气修”和陈阔也有勾结！
白樱心底一股凉意涌起，头皮发麻。
年龄那么小的“气修”，毫无疑问肯定会是“袤奇宗”重点培养的苗子，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竟然也参与其中？
“静山宗”、“袤奇宗”、陈阔、多宝公司、叶家、“气修”……这一个个关键词在她的脑中飘过。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第二十三章 干饭妞？打工妞！
下午，坐在办公室里，陈阔有些头疼地看着盘坐在他办公桌一角的干饭妞。
这灵体大胖丫头此时瘪着嘴，两眼满是忧愁和哀怨地看着他。
陈阔有些头大，今天一早起来，他就发现自己手机壁纸变成红烧肉了，然后到了公司，电脑壁纸也是红烧肉。
——这是干饭妞念念不忘昨天在美食视频上看到的的红烧肉，在向他发出吃肉申请呢。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干饭妞，吃完午饭后去吃她最爱的中山路巧克力奶油蛋糕。
结果没想到，居然遇到把神通炼到双眼的“气修”小道童，为了避免麻烦，只好提前回来了。
然后……陈阔的手机壁纸就又变成红烧肉了。
干饭妞的意思很明确，现在没法用巧克力蛋糕代替她对红烧肉的渴望了。
“行，晚上咱们吃红烧肉！不过我没时间做，你网上找的那教程不行的，咱们先去吃外面店里做的，我知道有一家不错……”
陈阔一边工作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干饭妞达成了交易，他知道自己没法苛责干饭妞贪吃，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干饭妞对食物的渴望，就是他食欲的扩大。
毕竟那饭碗的灵魂和记忆，都是和吃有关，由此而诞生的妖灵，核心本能就是“吃好吃的”、“吃得饱饱的”。
敲门声响起，瘫躺在大班椅上的陈阔一下正襟危坐，凝神看着电脑屏幕，然后说道：“进来。”
一身深色套装，高挑窈窕的朱璃拿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陈总，这是财务的几份文件，要您过目一下签个名，另外您要的一季度工厂那边的账目，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陈阔点头：“嗯。”
不得不说朱璃的能力确实不错，今天算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已经是很快地上手她的工作，把陈阔的日程和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陈阔还是尽量视线避免落到她身上，但只是听到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走路声，脑子里都会难以控制地冒出那双美腿交替行进的画面，让他呼吸急促，不得不刻意压制，摒除杂念。
倒是干饭妞对她有种天然的亲近，就像现在，朱璃站在办公桌前汇报工作，她就会站在办工作上，闭着眼睛，伸长脖子去闻朱璃的味道。
当然，干饭妞灵视界下是个可爱大胖丫头的模样，所以这画面看着还挺好玩的，她要是陈阔的形态，那画面就猥琐了。
陈阔也是奇怪，干饭妞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类有这种亲近的表现。
汇报完工作，朱璃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说道：“对了，陈总，你刚刚……是在打电话吗？”
“噢，嗯，怎么了？”陈阔自然没法跟她说，自己是在和自己的“碗”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您以后留电话的话，记得留咱们公司的电话，由我来为您转机，这样可以方便我安排您的日程表，也可以帮您更好地节省时间。”朱璃说道。
“嗯，好的。”陈阔点了点头。
朱璃转身离开后，陈阔强忍着不去看她的背影，待办公室门关上后，才长舒一口气，重新歪瘫在大班椅上，伸手够着鼠标打开邮箱。
“干饭妞，过来看账目，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陈阔打了个哈欠说道。
“不要！”
“我周末就买材料学你说的那个红烧肉做法。”陈阔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咧！”
干饭妞屁颠颠凑过来，蹲在屏幕前看那账目表格，她也不用去握鼠标或按键盘，屏幕上的画面就开始快速滚动起来。
像干饭妞这种诞生于物的“妖灵”，虽然有自主意识，有灵智，大多数灵体也都是人类形态，但毕竟没有肉身，如果没有吞食其他带有执念的魂灵，只是自己吸收灵气成长的话，思维会纯粹很多，自身的本能和欲望也要简单得多——会更接近诞灵时的本源。
就像干饭妞，看起来不论外型还是性格，都还是和最初时差不了太多，一样的贪吃贪睡不想干活，是真正的“初心不忘”。
不过这并不代表干饭妞就没有成长，就真是一个小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的增长，干饭妞的灵智其实也是在不断获得提升，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干饭妞的计算能力和记忆力非常强大。
陈阔在发现这点后，就经常让干饭妞帮他记东西、算东西。
很多时候他想不起什么具体的内容了，就把干饭妞唤出来，让她帮回忆，基本上都不会错。
而像对账、算卦时需要的术数运算、设计一些产品时需要的数据计算，他都会让干饭妞来帮忙，效率能提升几倍甚至十几倍，非常给力。
不过干饭妞也不是万能的，计算类的工作，前提是他得仔细教导干饭妞，让她理解公式和方法，才能干活。
所以陈阔有时候也在感慨，如果他是个数学家、物理学家什么的，那干饭妞估计能发挥的能力会强好多倍吧。
当然，干饭妞要计算的时候，是要消耗灵气的。
但这个灵气不一定需要她自身的灵气，只要她能控制和掌握的灵气都可以，所有她那大碗里吞噬自各种灵体，还没彻底转化成自身的灵气，都可以拿来用。
那样的话，对干饭妞来说，“计算能源”就非常充足，只要能解决“计算意愿”就可以了。
至于“计算意愿”，陈阔了解她就像她了解陈阔一样，太简单了。
很快，干饭妞就发现了账目上的一些问题，然后直接在电脑上整理了出来。
陈阔打完瞌睡，直接就叫朱璃通知财务部门、研发部门和对接工厂那边的工程部去会议室开会。
这会一直开到六点半才结束，外面下起了蒙蒙小雨。
这种天气，是干饭妞的最爱，所以在陈阔车里，她又是灵体显现出来，把脸贴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蒙蒙雨幕，笑得傻乎乎的。
“咦！你的小秘书！”贴着副驾车窗的干饭妞忽然指着路边一个公交车站喊道。
陈阔一怔，发现朱璃好像没带伞，拿着个包顶在脑袋上，快步地走进旁边的公交站，高跟鞋都湿了，秀眉微皱，显得有些狼狈。
陈阔下意识地就把车在公交站后面停了下来，降下车窗，喊道：“小朱！”
第二十四章 谢谢老板
“小朱！”
从那辆停在路边老花冠里发出的喊声，让公交站躲雨的人都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随后朱璃向车快步走去的时候，所有目光又都落在她身上，有些人带着笑意，似乎认为这是男友来接女友，在叫昵称。
“诶？陈总？”朱璃凑到车窗旁，微弯着腰，有些诧异地问道。
“上车，我送你。”陈阔视线只是在朱璃身上停顿0.5秒便飞速移开，然后下意识说道。
朱璃本想说不用，雨却骤然变大，哗啦而下，她也只好先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虽说干饭妞的灵体并不怕与实体重合，并不会被“压”到，但干饭妞又和一般灵体、妖灵不同，她总是把自己的灵体当成实体一般。
所以朱璃一上车，她便跑到后坐，然后站在后座上，两手扒拉着副驾的座椅靠背，又眯着眼睛在闻朱璃的味道，小胖脸上满是陶醉。
“其实我正准备叫车，不用麻烦陈总的。”上车后，朱璃马上说道，然后指了下前面：“您把我放到前面那边，我在那叫车。”
“现在刚下雨，又是下班高峰期，要打到车估计很难，我送你吧，反正我也不赶时间。”陈阔说道。
“这……那就麻烦陈总了。”朱璃犹豫了一下，说道。
“没什么麻烦的，嗯，你的地址在哪？或者有要去什么地方？”陈阔说着，把车驶上主干道。
其实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虽然朱璃上车后他就一直直视前方，看着路，仿佛在专心开车，但实际上他脑子里一直冒出朱璃那被雨微微打湿、略有凌乱的秀发，还小腿、脚踝上丝袜因为沾到雨水而湿了贴着皮肤的模样。
这样的车内密闭空间，能够清晰闻到朱璃身上的气味，距离也很近，让陈阔需要承受的挑战比在办公室还要大。
虽然他不至于失控或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说出什么失礼的话，但两个人在一辆车上，如果什么话都不说，会很尴尬、奇怪，如果说话的话，他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有不太自然的表现。
好歹他也是公司老板啊，在第一天上班的新人——而且还是他的秘书面前，保持形象是很有必要的啊！
朱璃报出了自己的地址后，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离这边有点远，现在又是高峰期，路上很堵，陈总方便的话，把我送到第一医院地铁站那边的入口吧，我坐地铁会更快一点。”
听到这话，陈阔心里微松了口气，正想答应，忽然听到旁边的朱璃肚子咕了一声。
陈阔愣了一下，然后两秒后，他的肚子仿佛在响应一般，也咕噜了一声。
车正好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失笑。
“看来公司以后应该将下午茶点心当成常规福利了。”陈阔笑着说道。
现在已经将近七点了，两人都还没吃晚饭，会肚子饿也很正常。
朱璃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翻开问道：“陈总，这话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准备安排。”
“哈，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些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说吧，到时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陈阔倒是不再像刚刚那么紧绷，放松了不少。
灵视界下，站在后座的干饭妞也在摇头晃脑地喊饿了，于是陈阔又是自然而然地说道：“小朱，先简单地吃个饭再回去吧，我知道前面有家小饭馆，红烧肉做得很棒，本来我晚上也是打算去那吃的。”
朱璃嘴巴微张，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在确定要一起去吃饭后，车里的气氛似乎又变得更加轻松了一些。
朱璃便看似随意地问道：“陈总，这辆车是你自己的吗？”
陈阔笑道：“你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开这么老的车吧？明明公司有其他更好的车，而且我也不像是买不是起更好车的人。”
陈阔微顿了下，轻轻拍了拍方向盘，说道：“这车是我师兄留给我的，还有我常穿的那件西服，是我师姐送我的。我这人比较念旧，反正咱们主要的生意伙伴都是宗门的人，看公司、看人的实力，主要看的不是衣服车子。”
朱璃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后又好奇问道：“那陈总你算是实力很强的修者吗？是不是会法术，能够抓妖驱灵什么的？唔，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陈阔笑道：“来我们公司入职的员工，在知道我们具体做的是什么后，就没有不好奇的。老李你知道吧，就是昨天你见过的那个，研发部门的主管。他刚来咱们公司，知道我是宗门正式弟子后，直接逮着一个机会跟我进了厕所，然后跪下要拜师……”
朱璃想象老李在厕所里下跪拜师的画面，也忍不住笑起来：“老李以前还这么狂热过啊？”
“这老哥，以前就自己瞎琢磨过灵术什么的，满脑子想着当修者，驭剑斩妖什么的。后来我跟他普及了一些基础知识，让他知道这些东西没他以为的那么神奇，不是学了、练了就能长生、就能用法术的，他对这些也就慢慢放平常心了。说到底，人会过度神化某种东西，都是因为太不了解，或者只一知半解。等了真正解了以后就会知道，世间万物，其实都是那么回事罢了。”
这么随口闲聊着，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陈阔下午就锁定好的那家餐馆。
停好车，陈阔带着朱璃进了那家看起来装修还挺新潮的餐馆，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
陈阔快速地点好了菜后，便让朱璃先坐会，他起身快步离开。
几分钟后，陈阔提着个袋子回来，走回座位，放到朱璃身边，说道：“你鞋袜都湿了吧，先去换上吧，不然应该挺难受的。”
朱璃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那袋子，里面果然是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和一双白色运动袜。她也想起，这家餐馆旁边不远就有一家鞋店。
十分钟后，去洗手间换了鞋袜出来的朱璃，重新回到座位上，整个人明显觉得轻快了许多。
“居然挺合脚的，老板，你怎么知道我穿几码的？”朱璃好奇地问道。
陈阔笑道：“猜的，我往大了买，觉得应该能穿。”朱璃虽然对他的称呼变成了“老板”，但却是随意和调侃的口吻，反倒比叫“陈总”时要显得熟稔。
他自然不能告诉朱璃，虽然他重来没有盯着她的腿或脚看过，但这两天脑海里却已经无数次回放她脚踩高跟的画面了，加上能够通过灵气轮廓来确定物体轮廓的天赋，确定她脚的码数还是很轻松的。
“刚刚好，非常合脚，和我自己买的码数一样。杨姐说你眼睛带量尺，还真是没说错。对了，这鞋子和袜子多少钱，我转给你。”朱璃拿出手机说道。
“鞋子98块，袜子7块，一共105，小票在袋子里。”陈阔笑道，“其实没必要现在给，回头我让财务在你工资里扣就行了。”
“那可不行，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我犯错了才被扣工资呢。呐，老板，钱转你微信上了。”朱璃说道。
“好咧，收到，谢谢老板！”陈阔在手机上确定收款后说道。
“虽然知道你是开玩笑，但被老板叫老板，还真有点爽。”朱璃笑道。
第二十五章 一起干饭
陈阔也开玩笑道：“那行啊，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老板啊。不过既然都叫你老板了，那一起吃饭什么的，可得你买单啊。”
朱璃笑着拒绝：“那可不行，我来公司连一毛钱工资都还没领呢。而且，你叫我老板，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小陈吧？”
这么说说笑笑了一会，陈阔觉得和这小秘书相处起来愈加自然了。
好像朱璃不说话，没什么表情或者比较严肃的时候，就特别有魅力，让陈阔很容易产生异样冲动。
但如果聊起来，特别是看到她的笑容，就又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放松的感觉，异样的冲动就能忽略，而且聊得开心了，还会有种愉悦感。
陈阔琢磨着，自己可能要摸索到控制那方面欲望的技巧了。
看来从青春期开始，一直选择少和女生打交道、少去接触那些勾动自己阳火的信息，未必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啊。
很快，服务员来上菜了，还带了一小木桶的饭过来，让他们自己盛。
陈阔没有拆桌上的碗筷包装，而是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取出自己的大白瓷碗和筷子。
待服务员离开后，朱璃才好奇地问道：“老板，你不管到哪，都用自己的碗吃饭吗？”
“对，我都用自己的碗吃，习惯了，不用这碗吃什么都没味道。”陈阔说着，便准备先给朱璃盛饭。
朱璃赶紧起身说道：“我来我来，我最喜欢盛饭了。”说着，看向陈阔的那个大瓷碗：“能让我帮您盛饭吗，杨姐昨天就有跟我说过，陈总你不管去哪吃饭，都要带自己的碗，所以我很好奇……”
陈阔于是把他的大白碗递了过去，朱璃马上双手捧住，小心而仔细地观察。
那大白碗上其实也有图案，是一只猫在追一只鱼。
猫很丑，鱼也很丑，乍一看估计会以为是老鼠，再一看会觉得是鱼在追猫，观感很奇妙。
朱璃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确实有种怪异的粗犷感，或许……这就是艺术吧？
她把碗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从木桶里打饭到碗里，盛了大半碗才捧回到陈阔面前。
在朱璃起身打饭的时候，灵视界下，干饭妞坐在她身旁，歪着身子靠在她腿上，一脸的亲昵。
陈阔看得满脸疑惑，这家伙什么情况，到底是谁家的妖灵啊？
“这个碗……也是别人送给你的吗？”朱璃好奇地问道。
“是我从小用的，以前我们村里有个老哥想当艺术家，自己做瓷器。然后做了很多的失败作品，都送给村里的人了，这个碗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上面的图案绘的比较拉垮，但确实挺能装的，作为一个碗来说，实用性还是挺强。”陈阔解释道。
“陈总真的是个很恋旧的人啊。”朱璃有些感叹地说道。
“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特别珍惜吧。来来，红烧肉来了，啧啧，这卖相很不错啊，快吃快吃，趁热，我就是冲着这肉来这家店的。”陈阔说着，也顾不得女士优先了，夹了两块肉，就着饭大口吃起来。
香喷喷的红烧肉夹在饭里，吃起来软糯可口，一点也不腻。
这时候，干饭妞也已经回到他身边，和他排排坐，咀嚼着灵视界下送到她嘴里的红烧肉和白米饭，吃得眼睛眯起，两只胖脚丫一踢一踢的。
看到陈阔吃得这么香，本来其实不怎么喜欢吃肥肉的朱璃，吃着居然也觉得还不错。
“老板，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朱璃斟酌着问道。
陈阔指了指饭碗，说道：“等下再问，先吃饭。”
“噢，好。”听到这话，朱璃也只好继续跟着专心吃饭。
两个人埋头干饭，倒是吃得很快，不一会就把点的四样菜吃得干干净净，特别是那一小砵红烧肉，连汤汁都被陈阔拿去就着饭吃光了。
吃完后，陈阔擦了擦嘴，问道：“怎么样，你有吃饱吗，要不要再点菜？”
朱璃赶紧摆手，表情有点痛苦地说道：“我觉得有点吃撑了，老板，你吃饭的时候是有施展法术吗，为什么我会不自觉地跟着你一块越吃越多、越吃越快？”
“没事，能吃是福。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问吧。”陈阔说道。
“哦，我是想问下，陈总你平时……是不是真的会去‘降妖除灵’？这世上真有这些东西？”
“正常来讲，如果是其他新员工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他们自己去观察、自己去判断。不过你是我的秘书，以后有很多工作需要你来辅助和协调，所以我可以多说一点。”
陈阔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他的洗碗套装，戴上塑胶手套，用那强效去油的泡沫喷在碗上，然后用揉布小心地地擦去油渍。
“‘降妖’太复杂，我就只跟你说下‘除灵’。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灵异事件，都是假的，是普通事件引起的心理作用。不过还有一少部分，是由‘灵’引起的。
“所谓‘灵’，你可以理解为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各种正常元素。比如水，比如电，比如房子等等。那边水塘里有水很正常，但如果水太多满出来了，就会出事。家里电忽然停了，也会有麻烦。房子歪了、斜了，更是有危险。
“而我们宗门的工作，就是想办法解决这些‘灵’的异常。和修房子、修电路的没太大不同，只是大多数人不了解而已。
“我嘛，就是一个手艺还可以的‘维修工’，偶尔会用自己的手艺去为人服务，顺便赚点小钱，仅此而已。”
陈阔说着，已经把那大白碗清理干净，然后用包里带的纯净水又擦了一遍，再用干布擦干，才满意地放回木盒里。
朱璃忽然问道：“老板，你天天带着这碗到处跑，就不怕哪天一不小心，把碗摔了吗？”
陈阔神秘一笑：“不担心。”
把装碗的木盒子和清洗的工具都放回背包里后，陈阔看向对面的朱璃：“对了，小朱，你怎么会想到来我们公司应聘的？按你的条件，应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而且你既不是仙岳人，也不是在仙岳读书，为什么会在这座城市找工作的？”
第二十六章 刷新判断
面对这个问题，朱璃其实早就有预案，甚至应聘的时候，杨姐就已经问过相同的问题，所以现在应付起来，也是非常自如。
“一方面是我对多宝公司招聘时的公司介绍挺感兴趣的，特别是你们的官方网站，看着就很有意思，我听杨姐说，那网站就是陈总当初一手操持起来的，甚至网页的UI都是陈总自己搞的？
“另一方面嘛，当然是钱的原因了，咱们公司开的薪酬还的挺让我满意的。”
薪酬满意？
陈阔没说什么，而是拿起手机打开邮箱看了下前天杨姐发给他的秘书招聘报告，里面有开给朱璃的薪资。
陈阔一看那数字，不由一呆，这工资水平肯定是超过他们公司一般入职的新人。
不过考虑到朱璃的教育背景，这个薪资倒是并不算太高——估计是杨姐在面试后，觉得她值这个钱，所以临时把招聘的薪资提高了，杨姐倒确实有这个权限。
朱璃察言观色道：“陈总，难道杨姐没有跟你说我的工资？是不是觉得开太高了？你该不会后悔吧？这个工资确实比你们招聘广告上的区间高了不少。”
“怎么可能，我是看一下之前杨姐发的招聘信息，看看是怎么介绍我们公司的。单看你今天上班第一天的表现，我就知道你肯定值得这个薪资。随着你对公司、对工作的熟悉，表现肯定会越来越好。”陈阔自然不能落老板的气魄。
陈阔说着，自然地转开了话题：“杨姐这两天应该有跟你说不少公司的事，你今天也工作一天了，我考下你，你现在对咱们公司的产品、客户、经营范围，有什么了解？”
朱璃微挺直了身体，思考了两秒钟后，说道：“我们公司虽然叫‘文化用品有限公司’，但实际上生产的产品只局限于宗门的日常、仪式、法术用品。我们不做零售，主要客户就是普通人没怎么听说过的宗门组织。今年一二季度订单量最多、最受欢迎的产品，是‘柠檬清神香’和‘白金龙涎香’，单价最高的产品是……”
朱璃显然有做过功课，一提起公司的业务和产品，立刻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陈阔却是一下后悔了，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朱璃面对面近距离地谈笑风生，能够完全HOLD住身体本能的欲望冲动，但没想到小秘书一做严肃认真汇报工作的姿态，他心里的黄色小人就又开始骚动起来。
“陈总，陈总？我说的……不对吗？”朱璃看到陈阔眉头微皱在发呆，便问道。
“噢，倒是没有，你说的基本准确。宗门修者要‘降妖除灵’，都要使用大量的道具。
“这些道具以前是宗门的人自己手工制作，费时耗力，而且很考验手艺，不同人制作的成品品质差别极大。
“所以在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宗门也开始借助工业社会的便利，来更好地制作相关道具。
“通过模块化、标准化、自动化、规模化的优势，让工厂和机器来帮助批量生产道具坯子，然后再由宗门的人进行批量化的‘灵化’操作。
“这个成功率虽然比以前全程自己制作道具要低很多，但在有大批量道具坯子进行试错的前提下，出成品的效率却是大大提高了。而且成品的效果基本上都比较一致，更便于‘降妖除灵’的活动时，修者们根据复杂情况来决定使用的道具，预估道具的效果。
“我们公司，就是专门生产这些道具坯子，它们对普通人而言，没什么特别的，但对修者，却是能决定实力强弱的关键‘工具’……”
陈阔借着长篇大论地解释公司业务和产品的当口，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说了一会后，陈阔看了眼饭馆窗外的马路，说道：“雨差不多停了，咱们也回去吧。”
因为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期，陈阔便索性把朱璃送回家。
车上，陈阔基本上嘴就没停过，不断地跟朱璃聊天。
他不断地找各种话题，从你是哪里人，你老家有什么好吃的，觉得仙岳市怎么样，父母是做什么的，喜欢看什么电影、小说，到介绍仙岳市的各类美食，公司里各个主管、员工的性格和趣事，一些不算隐秘的“除灵”轶事……
因为如果不说话，如果车厢里保持安静的话，闻着旁边飘来的香气，他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些旖旎的画面。
看着朱璃道别后走进租住的民房小楼，陈阔迅速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脑子里却印出了朱璃穿着铅笔裙、踩着白色运动鞋的婀娜背影，不得不说，身材好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即便不穿高跟鞋，穿风格和职业裙装不怎么匹配的运动鞋，看起来都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陈阔无奈地敲了敲额头，想把车窗降下来，让朱璃留在车内的微弱香气尽快散去，但抬头看了眼天空，又自言自语了一句“雨还挺大的，开窗会洒进车里”，便放弃了开窗的动作。
……
回到租屋后，朱璃换上拖鞋，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着陈阔那辆花冠消失在街道拐角处，眼睛微眯了起来。
经过今天的短暂接触，这个多宝公司的老板、“静山宗”的弟子，又将她昨晚做的判断刷新了一大半。
这个人，实力远比昨天看到时强得多。
今天刚一到公司，进陈阔办公室的时候，她就吓了一跳——她看到了一个大胖丫头模样的“妖灵”，坐在陈阔的办工桌上。
而且在她进办公室后，这“妖灵”就凑过来闻她，特别的诡异。
因为陈阔办公室的隔音比较一般，她的听觉又远比常人强大得多，所以坐在办公室外的时候，她还能隐约听见陈阔在和那“妖灵”说话！
直到下午坐上陈阔的车，她才终于确定，那“妖灵”来自于陈阔的碗。
她昨天听杨姐说陈阔到哪都要带个大白瓷碗吃饭时，就已经认为那碗不是一般物件，但怎么也没想到，那碗竟会承载着一个“妖灵”。
而且这“妖灵”看样子和陈阔的关系极好，似乎是被他给收服了。
第二十七章 深不可测
老实说，刚看到那个大胖丫头灵体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的隐秘被这妖灵看破了——因为这大胖丫头一见到她就往她身上凑，好像在使劲嗅什么。
按理说，她的身体和灵气状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别说一个小妖灵，就是“真君”级别的“灵修”如果没有特殊的神通，也不可能看透她的秘密。
否则的话，妖族的组织也不会放心把那四个拥有人身的“妖”派去宗门潜伏，既然他们不会被看透，拥有更好融合性的朱璃就更没理由被看破了。
好在，很快她就发现，那胖丫头模样的妖灵似乎只是单纯地喜欢闻她的气味，并没有发现她的秘密。
她最开始以为这大胖丫头是“寄物妖灵”，因为大多数人形妖灵不是吞噬了太多阴灵而异化的“恶灵”，就是和其他魂灵结合而成的“寄物妖灵”——而大胖丫头看着显然不是恶灵，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寄物妖灵”了。
但“寄物妖灵”的基础是人类执念形成的魂灵，这么小年龄的孩子就算亡故，大概率不会有魂灵出现，若是形成魂灵，九成九是恶灵。
所以她对这大胖丫头妖灵，其实也非常好奇。
在陈阔车上，答应和他一起吃饭，有一大半原因，就是想观察下陈阔的“碗”，观察下那个大胖丫头妖灵。
然后吃了一顿饭后，她就确定了，这大胖丫头竟是纯粹的妖灵。
从她的灵体状态来看，她显然没有融合过其他阴灵、魂灵，灵体至纯，又无比雄厚，深不可测。
物品诞灵出现灵智而进阶成“妖灵”本就罕见，人造的物品出现“妖灵”就更是罕见中的罕见，人造的物品出现完全没有融合其他魂灵、阴灵，全靠自身修炼而成如此纯厚、强大“妖灵”的，就更是罕见中的罕见中的罕见……
而这种超小概率诞生的“妖灵”，自我修炼成长到了这种程度，通常都有极强的意志和自尊，很难被收服，也大都远离人烟，避开修者。
所以在办公室看到这大胖丫头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根本没往纯“妖灵”的方向想，因为她认为陈阔没有那样的实力收服那种妖灵。
但在吃完饭后，特别是知道那张碗是陈阔从小用到大，并且看到大胖丫头妖灵在灵视界下和陈阔同步吃饭的情形后，她就想到了一个词：
豢养妖灵！
这意味着，陈阔有着远超表面所展现出来的修为，不仅能镇住那实力强大的妖灵，而且还能帮她修炼和成长。
另一方面，“豢养妖灵”也是所有“名门正宗”的门规里都明文禁止的。
在必要的时候，她或许可以利用这点做些文章。
之前她以为陈阔是她撬动“宗门”的“扳手”，但现在来看，陈阔很可能不止是个“扳手”，而是辆吊车。
不过若是不论宗门背景、修为、实力这些东西，单论陈阔本人的话，今天这短暂的接触，却是让她觉得这个人……还可以。
她能够通过灵感判断陈阔的欲望反应，所以不论是在车上还是饭馆里，陈阔的变化其实她都知道。
但陈阔的言行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表露，甚至眼神都一直非常的规矩，更没有用老板的地位优势进行任何暧昧试探，很明显地在克制自身的欲望。
虽然她不太明白陈阔一个灵修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欲望影响，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强烈，但至少在表现上来说，陈阔并没有让她觉得厌恶，这点非常难得。
另一方面，陈阔对很多事物的看法和表态，也都让她十分认同。
特别是那句“因为拥有的不多，所以特别珍惜吧”，让她也是心有戚戚，感同身受。
而晚上这顿饭吃的，也是一点没有大老板的阔气，四个菜里价格最高的竟是红烧肉，而且最后全部菜加上那一小木桶的饭全吃完了。
陈阔吃菜也一点没有她印象里老板、领导吃饭时的矜持、斯文，倒是让她有点梦回高中、大学时，和舍友出去吃饭的感觉。
连带着平时讨厌吃肥肉的她，都吃了好几块红烧肉，多吃了一碗半的饭。
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陈阔在吃饭的时候，那个碗、那个“碗妖”有什么被动的法术或神通，让她食欲大开。
包括见她鞋袜湿了，送鞋给她，选择了比较便宜的鞋，也很干脆地收了钱，让她感觉很好，没有被逼着欠人情的膈应。
送她回家的路上，那明显有些没话找话，试图以此缓解尴尬，不让车内冷场的表现，也让她经常忘了这是自己的老板、是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灵修，甚至觉得有点可爱，就跟后座那个扒拉着她的椅背总是嗅她的大胖丫头一样。
如果陈阔不是宗门的人，如果他们两个都是普通人，朱璃觉得他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
可惜，他们终究身处不同的阵营。
朱璃轻叹了口气，放下笔，将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页从笔记本上撕下，手微一抖，无形的火焰将其焚烧成灰。
……
第二天，陈阔刚到公司，刚端起小秘书送进来的热茶准备喝，小秘书就去而复返，推门而入。
“陈总，前台那边说有三个人过来找你，说是‘袤奇宗’的人，带头的说姓杨。”
“袤奇宗的，姓杨？”陈阔把茶杯放下，笑道：“我知道是谁了，带他们过来吧。”
“带他们去会议室，还是直接来办公室？”朱璃问道。
“直接带我办公室来吧，另外，多泡几杯茶……算了，给他们喝矿泉水吧。”
不一会，一行三人被朱璃带进了陈阔的办公室。
当先那年龄较长，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三绺长须的，正是之前帮叶家除灵未果的“袤奇宗”杨宁普。
“哎哟，这不是老杨么，什么风把我们的杨大真人吹来了？来来，快坐快坐。”陈阔笑着从自己的大班椅上起身，请他们到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落坐。
“什么‘真人’啊，你可别乱喊，我连‘气修’都不是，怎能称呼‘真人’。”杨宁普苦笑道。
待朱璃离开，带上办公室门后，杨宁普和他的两个徒弟才收回目光，看着陈阔摇头感叹道：你这作风，真是不一样了啊，居然配了这么漂亮的秘书。”
“漂不漂亮的其实无所谓，我这人脸盲，招员工主要都是看能力。来来，老杨，喝水，怡宝，这名字是不是和我们公司名挺配的？一般贵客来我才上怡宝，正常我自己都是喝冰露的。”
杨宁普哭笑不得地接过陈阔递来的矿泉水，摇头道：“陈阔，你怎么当老板了还是这副样子，一点都没变。”
第二十八章 我给你们看个宝贝
虽说“袤奇宗”并不是多宝公司的固定客户，但陈阔之前却是认识杨宁普的。
十四岁时，他跟着师兄出去除灵，偶遇过杨宁普，打过招呼，甚至还一起合作除过“恶灵”。
当然，那时的陈阔只是跟着出去见世面的小师弟，并未出手——就算偶尔打些下手，也是用传统的驱使法器、使用灵术的方法，还没有形成他自己的全套“以灵攻灵”的降妖除灵方法论。
杨宁普和陈阔的师兄张缈算是有些交情，他们也有一个年轻修者的群，偶尔在同一座城市除灵时，还会相邀一起吃饭什么的。
其中有一次，陈阔也跟着师兄和杨宁普一起吃夜宵。
当时饭桌上，杨宁普大吹特吹他们“袤奇宗”位列五大宗门，如何牛比、强大，高手如云，他们“袤奇宗”的法术、灵术如何精妙强悍，末了还要加一句“可惜你们不是袤奇宗弟子，不能跟你们细说”，得瑟之情溢于言表。
正是青春逆反期，天天压抑欲火靠超大运动量排解的陈阔哪里能忍得了，当即就是发动阴阳怪气嘴炮大法把喝了点酒的杨宁普喷得张口结舌，话都说不囫囵了。
于是急了的杨宁普说要跟陈阔单挑，要教训教训这没礼貌的小辈。
那可不正中陈阔下怀，直接蹦起来应约。
当时十四岁的陈阔还不像现在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但也已经有一米七五，而且平日里在学校的时候天天跟着田径队、散打队各种操练，壮得跟只小牛犊似的。
于是毫无悬念的，在没用灵术的情况下，杨宁普连五秒钟都没扛住，就被陈阔压在地上揍了。
要不是在旁边差点笑岔气的师兄及时出手拉开了陈阔，估计杨宁普要被打哭。
不过几年后，老道士过世，师兄说是要去找个地方修炼，从此便渺无音讯，宗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而师兄不在，陈阔也便再没见过杨宁普，没想到再次相见，却是在这里。
当初还是个初中暴力少年的陈阔，如今已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当年热衷吹嘘宗门牛比的杨宁普，也已是留了长须、带着徒弟的资深修者。
“老杨，你今天过来，是公事，还是私事？”陈阔问道——他其实能猜到对方上门的目的，但有些话不能由他来开头。
杨宁普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能算私事，但也不完全是公事。”
他说着，对其中一个徒弟示意了一下，进办公室后就一直站着并不落坐的徒弟，立刻将背着的一个长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把二胡。
杨宁普将那把二胡拿起，放在膝盖上，轻轻拉了一小段二泉映月，然后问道：“怎么样？”
“有形而无魂，这把二胡已经废了。”陈阔知道他问的不是拉得怎么样，而是乐器的声音。
这把二胡看起来除了底部有些干裂外，似乎并无明显破损，拉也还能拉，但任意一个修者都能看出来，这二胡已经“废”了。
杨宁普点了点头，将二胡递给陈阔：“这把二胡，你眼熟吗？”
陈阔接过后笑道：“当然，这是叶家二楼乐器室里的那把吧？”
微顿了下，他又说道：“看来叶家之前请的‘袤奇宗’修者，是老杨你啊！你现在是常驻仙岳市了？还是恰巧路过？”
杨宁普说道：“我一般常驻在隔壁海虹市，不过仙岳市也是我负责的范围……”
说着，杨宁普忽然语气转厉，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陈阔：“你既然知道叶家找了‘袤奇宗’除灵，还搀和其中，这是坏了规矩知不知道？五大宗门二十年前就定下了规矩，划定了范围，哪个宗门负责哪一块，都在公告里的。”
陈阔却并未被他的气势吓到，笑道：“规矩我当然知道，但叶小姐应该有跟你说过吧，是她主动找我，而不是我主动找过去的，这可不算坏规矩。”
五大宗门确实规定了各个“名门正宗”开展活动的范围，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遇到比较大的麻烦，相互求助，才会进入对方的活动范围。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这个规矩从定下那天开始，就没有真正被执行过。
因为有一种情况是不受这一规矩约束的，就是委托人直接联系。
“降妖除灵”这种事，从来不是开店做生意，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宣扬的，一方面靠的是修者自己去搜寻灵异，另一方面则主要是民间口口相传的口碑和私下间的人脉。
毕竟普通人对修者的信任，是和修者之间直接建立的。
陈阔知道，杨宁普说这话，并不是真的要追究他的责任，今天上门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题能占据主动。
当然，若是他对宗门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潜规则不甚了解，真被唬住了，那杨宁普就更“占理”了。
果然，听了陈阔这话，杨宁普绷着表情立刻松弛了下来，笑道：“话是怎么说没错，但你既然知道叶家先找了我们‘袤奇宗’，怎么着也得先打声招呼比较合适嘛，不然的话你在除灵的时候，我们的人刚好过来，闹误会事小，要是扰了除灵过程，出现什么危险，那就事大了。”
这就是主动摆台阶了，陈阔麻溜地接过：“老杨说的有理，确实应当先知会一声，我应当做得再稳妥些。”
“唉，都是宗门子弟，为得也都是‘降妖除灵’之事，互相理解，互相理解。”杨宁普说着，话音一转，问道：
“对了，陈阔，叶家那宅邸的‘屋灵’我是亲自交过手的，实话实说，老哥我带着俩徒弟，确实对付不了，所以向宗门申请支援。没想到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屋灵’竟是被你解决了。”
杨宁普伸手轻轻拍了拍放回到桌上盒子里的二胡，说道：“你应该是把‘屋灵’逼到这二胡和那把古筝里，然后处理掉了吧？你怕是摆了一晚上法阵，耗了不少材料？老哥我就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法阵、法器，能把那么厚重的‘屋灵’逼到两件与它本无联系的乐器之中。当然，如果涉及到宗门秘术，那就当老哥我没问。不过我知道你们多宝公司有不少有意思的产品，若是这其中有相关的器具坯子，你看看可不可以给老哥介绍一下。老哥虽然不负责宗门的采购，但这些需求也可以上报的……”
陈阔看着那二胡，“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把这二胡和那古筝上的‘灵’给拔除了……”
他用手指轻轻点着下巴，故作沉吟了几秒钟，然后忽然起身，向办公室的门走去。
走到门前，陈阔却并未开门，而是食指一伸，轻巧一挑，啪地一声把门反锁。
转过身来，陈阔对杨宁普和他两位徒弟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老杨，两位道友，我给你们看个宝贝。”
第二十九章 推销大师
作为五大宗门之一，财大气粗、弟子众多的“袤奇宗”自然是陈阔和他的多宝公司最想攻略的目标之一。
“袤奇宗”之前并不是没有采购过他们的产品，但都是些数量很小、单价不高的东西，相对于“袤奇宗”的体量，实在微不足道。
不过这种老牌大宗门，想要拿到稳定订单，建立固定的供应关系，从来都不是产品比别人好一点、价格比别人便宜一点就行的。
除非产品有修者必须的功能而别无分号，又或者是碾压其他产品的优势，否则想要打入这些已有稳定产品供应商的大宗门，都得有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或者说契机。
在从秦姐姐那里知道叶家已经请“袤奇宗”的人去除灵未果后，陈阔就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想法，或许这次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当然，那时他并不知道，叶家请的“袤奇宗”修者就是杨宁普。
把门反锁上后，陈阔走到办公桌旁边的书柜前，从底下的柜子取出了一个箱子，然后回到沙发这边坐下。
让杨宁普的徒弟把那二胡收起来，陈阔将箱子放到茶桌上，先对把视线放到箱子上的杨宁普和他两个徒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宝贝，可是我第一次对其他修者展示，还没有正式量产供应噢……”
说罢，陈阔手一抬一挥，动作很是潇洒地把那箱子打开。
开箱的一瞬间，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徒弟并没有立刻看出箱子里那几件或用木、或用石、或用他们看不出什么金属材料制成的物件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他们的师傅杨宁普却立时眼睛一亮。
他使用法器，甚至炼制法器的经验都不少，一眼就判断出这几个只有300ml瓶装矿泉水大小、如摆件般的物体，都是用来做快速法阵布设的。
而且他很敏锐地判断出，这些“法阵卡子”，并不是半成品的坯子，而是已经有灵气附着的成品，是可以直接用的。
陈阔见杨宁普拿起那个金属的“法阵卡子”，笑道：“这件的主材是钨金，整个材料的成分比例、重量，底座的符篆纹路，都有我们的精心设计，其他这四件也是一样，每一件都各有不同，各有精妙。为的是五个‘卡子’构成的‘五行驱灵法阵’可以更好地借五行之势力成一体运行，达到我们需要的效果。”
“五行驱灵法阵？”杨宁普问道，“是五行阵的变种吗？你在叶家对付‘屋灵’，用的就是这个法阵？”
陈阔说道：“口说不如眼见，来来，我直接给你们演示一下。”
他说罢，走到墙角一盆盆栽旁，取出一枚灵符，默念几声后，拍在最顶上的枝叶中。
而后，陈阔站在办公室中间，再次拿出一枚灵符激发。
这次那灵符直接炸燃消散，随后房间内出现异象，各种各样的极淡荧光在屋内显现。
陈阔打出的是枚较常见的“灵显符”，直接将屋内的灵气状况显现出来。
陈阔拿起那五件“法阵卡子”，在屋内几个位置一一布下，随后站在屋子中间，两手同时向下一摆：“道友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言罢，陈阔掐了个手诀，屋内那淡淡荧光代表的灵气立刻开始流动，旋转一圈后，八成都汇聚到了角落盆栽的上方，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气旋。
为了让杨宁普和两个徒弟能够看清楚，陈阔又补了两张“灵显符”，然后详细介绍这简易阵法的原理和效果。
当然，在杨宁普他们进办公室前，陈阔已经把他的大瓷碗和其他一些蕴灵物件放进箱子里，再贴了个封灵符，所以这会“灵显符”之下，屋里的灵气并不会暴露它们存在。
三张“灵显符”的时间也很短，但已足够陈阔做简单的演示，毕竟这小小办公室，能发挥的空间太小。
陈阔结束演示，把五个“法阵卡子”重新收到盒子里，放回桌上。
“确实有点意思，不过光靠这个法阵，没办法处理叶家那种规模的‘屋灵’吧？”杨宁普说道。
陈阔解释道：“光靠这个法阵当然是不行的，它本身只能利用五行特性，加速法阵影响范围内的灵气流动，驱使它们往一个方向汇聚。但是我这个法阵套件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是一个‘子法阵’，是开放式的。
“它可以整个嵌入其他大型法阵中，比如嵌入‘九阳诛灵大阵’，变成‘五行聚灵诛杀大阵’，也可以把‘注灵阵’嵌入进来，变成‘五行注灵阵’，甚至可以只嵌入五分之四的法阵，比如‘金水木火’四卡子，而用其他法阵对应的土属灵眼替代土位。
“当然，我们以后量产供应的，是未炼化，没有灵力的器坯，修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对灵气类型和强弱做改变，可以套入不同宗门的对应法门。
“老杨，刚刚的演示你应该看出来了，只要炼化者实力够强，给这些‘法阵卡子’赋予足够磅礴的灵力，驱使的时候就能制造更强大的灵气流动趋势，就算是叶家‘屋灵’这样的强大灵体，也不是没可能驱赶汇聚。到时再搭配其他法阵，完全可以实现聚灵于一处后消除的低损害除灵效果。
“布置简单快速，可扩展性强，上限高，可自由嵌入各种法阵。上可降妖除灵，下可调和风水，老杨，相信我，这绝对是未来各宗灵修外出时必备的宝贝……”
陈阔声情并茂的产品介绍后，杨宁普没有立刻回应，表情也是沉静如水，只是把玩着桌上那五件“法阵卡子”。
陈阔也不催促，只是招呼杨宁普的两个徒弟喝水，然后把那些“法阵卡子”也递给他们，让他们也来感受一下这些顶级法阵道具的质感。
这五件对应五行的“法阵卡子”，材质和制作方式都是陈阔费了不少心力和时间，带着团队研发出来的。
有它们做基础，确实可以让这个“五行驱灵法阵’有很高的上限，它威力如何，取决于炼化它和使用它的修者。
这确实是多宝公司最近这段时间，最顶级的产品——未必售价最高、利润最高，但绝对是最有技术含量、最能打招牌的产品。
陈阔相信，杨宁普能看出它的好处。
果然，沉吟思索了几分钟后，杨宁普将手中那木制卡子放回盒中，说道：“来，加个微信，回头你这套‘法阵道具’的报价和详细介绍发给我，我交给宗门采购的师兄。”
“好咧！”陈阔笑道，“既然是杨老哥牵线，回头真成了，我这边肯定会有很多优惠和赠品送到。”
杨宁普笑了笑，摆手道：“其他赠品什么的就不用了，倒是你这套，直接送我如何？”
陈阔满脸堆笑，果断拒绝：“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马上起身，走到旁边柜子里，又拿了三个箱子出来，笑容愈加灿烂：“我这套为了方便演示，是用‘静山宗’的手法炼化调制的，杨老哥你懂的……不过我这边还有三套法阵器坯，三位都可以根据需要自行炼制。若是不小心炼制失败，弄坏了，也可以直接退回来，我们包换！当然，这服务只针对三位。”
这次，杨宁普倒没有推辞，示意两个徒弟接过三个箱子，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陈阔，你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相关专业？”走到门边，杨宁普忽然问道。
“对，是软件工程，杨老哥倒是消息灵通。”
“是你中学的时候，咱们一起吃饭时，你自己说的。你说未来是网络时代，降妖除灵、修行法术，也早晚能通过网络进行……”
“呃，那时年纪小，见识少，对灵气和修行都是一知半解，让杨老哥见笑了……”
杨宁普摇了摇头，又问道：“这些年，你有你师兄的消息吗？”
第三十章 双赢
陈阔摇头：“没有，我师兄离开后就一直没有传消息回来，宗门也没有人见过他。”
杨宁普嘴巴微张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了。
站在公司门口，看着相比起十几年前那有些嘚瑟但挺拔，如今已经有些微佝偻的背影走进电梯，陈阔一时也是有些感慨，不由想起已经渺无音讯近十年的师兄。
“师兄啊师兄，你现在到底在哪里。”陈阔心下轻叹。
在师兄离开没几年，师姐也跟宗门说要去散心游历，从此没有了消息。
他和师兄师姐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算多，但师兄师姐对他就跟对亲弟弟一样，关爱有加，甚至称得上溺爱，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他小时候每次老道士必须回宗门或是去处理事情时，都会至少唤回师兄或师姐任意一人照看他。
他对师兄师姐也像对亲哥亲姐一般，遇到什么事情，都爱向他们倾诉。
他也动过去找师兄师姐的念头，只是天大地大，没有任何线索，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这几年他算过很多次卦了，师兄和师姐都还活着，但到底身处何方，却是一片乱麻，算不出个头绪。
他只能自我安慰，师兄师姐或许是找到了什么适合修炼的“洞天福地”，隔绝天机，又或者实力大升，已经踏入“气修”的高阶，所以他算不出来。
最开始时，他有时会有种自己被师兄师姐抛弃了的感觉，不过很快就会意识到这是错觉。
师兄师姐对他的爱护，和老道士一样，都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
他们一定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暂时没法回来，也没空联系他。
等到他们办完了手头的事，或突破了修炼的瓶颈，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那时候，他就可以带他们看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多宝公司，让他们看到自己实现了老道士未完成的事业。
……
回到办公室，陈阔先将放碗箱子上的封灵符撕下，然后拿起办公桌上小秘书给他泡的、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
喝完茶后，陈阔一低头，却发现干饭妞站在他脚边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陈阔愣了下，然后看了下自己手上的茶杯，惊道：“不是吧，我喝的是茶诶！茶你也要？”
干饭妞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连茶都爱喝了？这不像你啊干饭妞？！等等，不会是因为这是小朱泡的茶，所以你想喝吧？”陈阔喝的也不是什么名贵好茶。
“嘿嘿。”
“傻笑个毛线啊！”陈阔皱眉道:“老实交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小朱，她身上有什么特别。”
干饭妞挠头：“好闻……”
“除了好闻呢？还有没有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比如……她的灵气有没有什么异常？”
干饭妞愣了下，然后顺着陈阔的腿三两下爬到他肩膀上，骑着他脖子坐着，仰着脑袋思索，仿佛位置高一点更能促进她思考一般。
“因为你也喜欢她！”干饭妞大声回答。
“我喜欢她是没错，但我喜欢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身材好，我喜欢的美女多了去了，也没见你对别人这样啊？”陈阔说道。
他之前就问过干饭妞有没有觉得秦睿莛秦姐姐气味好闻了，得到的就是否定的答案，证明干饭妞在灵视界下对气味好闻与否的判断，并非是根据色相或陈阔的欲望值。
“反正我喜欢她的味道。”干饭妞把下巴往陈阔头顶一放，放弃思考了。
陈阔也放弃问她了，早该知道这碗妖除了在吃的方面能有极强的主观能动性外，其他方面都是迷迷糊糊逼不得已了才会动脑筋。
“小朱，麻烦再帮我送杯茶进来。”陈阔通过座机跟门口的朱璃说道。
“好的陈总，您稍等。”朱璃干脆而清爽的声音传来。
陈阔莫名笑了下，掌管多宝公司好几年了，但刚刚那一刻却是他最有“老板”感觉的时刻。
很奇妙。
不一会，朱璃就泡好了一杯热茶走进来，放在桌上，然后把之前的杯子收起。
看到陈阔拿出大白碗，似乎准备把茶水倒进去，她不由奇怪：“陈总，茶倒在那碗里，喝起来也会更有滋味吗？”
“我也不知道，就试试，呵呵。”陈阔也有些无奈，“我这老板……是不是挺奇怪的。”
用那大碗微抿了口茶，陈阔瞥了眼坐在办公桌一角，同样抱着个大茶杯小口喝茶的干饭妞，看她那眯眼享受的表情，好像还真挺喜欢喝这茶。
“不会呀，每个人的习惯各有不同，很正常。”朱璃说道。
“嗯，你通知一下老李来我办公室。”陈阔放下碗交代道。
“好的！陈总，刚跟袤奇宗的人谈生意谈妥了？”朱璃也有些高兴地问道。
“还没妥，但大概率是没问题的。”陈阔说道，“袤奇宗是五大宗门之一，如果拿下它，对我们业务会有质的提升。”
陈阔知道杨宁普未必相信他是用“五行驱灵法阵”解决叶家的“屋灵”，但杨宁普上门的根本目的也不是追寻真相，而是想试探一下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是否有什么秘法，多宝公司是否有什么能够协助修者做到这一点的产品，能否通过交易获得。
提升自身团队实力，下次能够有办法自行处理类似问题，才是杨宁普的根本目的。
虽然陈阔处理叶家的“屋灵”并不是用这套法阵工具，甚至根本不是用法阵。
但对付那“屋灵”的方式，理论上来说殊途同归。
那套“法阵卡子”经过高手炼制，嵌入合适的法阵体系，再由修为强大、经验深厚的灵术师操作激发，确实也能大差不差地做到将“屋灵”短暂驱赶、注入到其他的承载物中，消灭或镇压，最大程度减小对屋子主体结构拆除。
当然，时间和材料消耗上肯定要比陈阔的方法多得多，但毕竟是从无法解决到能够解决的跨越。
所以这次见面，陈阔获得了推销产品的机会，杨宁普看到了提升实力的可能，两边可以说是双赢。
第三十一章 翟先生
没多久，老李带着最新季度的产品资料过来。
陈阔让他除了把那套“五行驱灵法阵套装”的资料和报价整理好，同时还让他把这季度的一些非附灵用品，如道袍、熏香、木制手机套、手套、口罩、眼镜框等产品的库存列出来。
“法阵卡子”这种东西，按一般定义来说，可以被列为法器，但在实际使用中，又类似于灵符等耗材——它不仅在炼制的时候会有失败品损耗，在使用的过程中损耗也很大，甚至很容易一战就彻底报销。
所以若真能把“五行驱灵法阵”的套装在袤奇宗这样的大宗门推广开，后续的需求肯定还会很大。
而这次若能谈成，不论袤奇宗要多少套，他在法阵套装供货打折的基础上，还将会送出大量其他的非附灵产品。
“五行驱灵法阵”套装是陈阔精心准备了一年半做出来的精品，他相信肯定能让袤奇宗的修者用了都说好。
一旦他们因着“五行驱灵法阵”对多宝公司建立了初步印象，自然而然会往高端、强大的方向定位，那些法袍之类的产品，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吸引修者们的注意。
虽然这些非附灵产品的利润远远比不上法阵套装这种产品，但关键是那些非附灵产品不仅生产速度快，而且产品线非常丰富，从设计到生产，都可以交给其他人，不用陈阔亲力亲为。
不像那些法器、仪式用具、施法道具的坯子，从设计时就得陈阔亲自去计算承载灵气的结构，去试各种材料配比，生产过程还得抓品控，废劲得一匹，真有大量订单，都未必能有足够产品供应。
而且，非附灵产品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不止修者可以用。
待老李把资料和报价整理好，陈阔直接转发给杨宁普的微信后，他便把腿架到办公桌上，召出了手串中的王维祷和沈思故——给他伴奏，唱起了“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可惜陈阔老跑调，俩专业乐师出身的妖灵在灵视界下操弄着乐器，无比痛苦，甚至开始后悔起当初在叶家怎么没硬气一点，干脆与载物同生共死好了。
坐在办公室外的朱璃同样有着超强的灵感，所以王维祷和沈思故在灵视界下的演奏，她同样也能听得到。
本来朱璃还在惊叹陈阔是用什么方式在灵视界下奏出乐曲，结果陈阔那跑调的歌声响起，立马让她“破防”，电脑屏幕前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表情差点崩掉。
好在陈阔只是兴致来了，随便唱几句，很快就收了“神通”。
微信上有新的消息，陈阔拿起一看，发现是上午刚联系过的、叶舒婕提供的她家宅院返修的设计师。
不论对什么装修设计公司，叶家那房子肯定都是大项目，所以叶舒婕介绍的朋友，那设计师也是非常热情。
在得知陈阔有朋友家的房子也打算返修，要咨询的时候，就更热情了。
陈阔自然没有一上来就问风水的事，而是很像那么回事地各种方面地咨询了一番，才顺带着夸奖了一下叶家的风水布局。
设计师知道陈阔认识叶舒婕，也没有隐瞒，老实说做风水指导的是叶老爷子的朋友，穿着长衫，仙风道骨的，说起话来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但特别让人信服。
从和设计师的交谈中，又知道了一些现场指导风水布置的细节，陈阔再次确定了那人的水平很高。
不过设计师也并不知道那“风水师”的全名和身份，只是听叶家老爷子叫他“翟先生”，就跟着一起叫“翟老”。
接着陈阔又联系了那来自平江的园林设计师，交流的结果和之前的设计师差不多，风水布局全是由那位“翟先生”把控、指导，言语间这位园林设计师同样对“翟先生”佩服有加。
结束了和两位设计师的交流后，陈阔便给叶舒婕发了个微信，想问下她有没有问她爷爷，是否可以把那位风水师“翟先生”介绍给他。
陈阔相信，正常情况下，他“静山宗”弟子、多宝公司总经理的身份，是绝对有资格见任何“风水师”的。
不一会，叶舒婕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陈阔接起后，对面说话的却是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现在也已经知道他家能够在不做大的破坏拆除前提下“除灵”，靠的是叶舒婕请来的陈阔。
而且陈阔还是“静山宗”的弟子，也是“名门正宗”出身，所以叶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也挺好，知道他想认识那名风水师，就专门打电话过来。
不过从叶老爷子的口中，陈阔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加不安的消息，那位“翟先生”是叶老爷子在一个常去的茶室认识的。
茶室老板王先生是叶老爷子几十年的老友，王先生十分推崇“翟先生”，在得知老友要翻新太华路的宅院后，主动介绍“翟先生”给他认识。
“翟先生”跟着叶老爷子去宅院看了几次，还见了几次设计师，指点了宅院设计时布置的风水要点，说得头头是道，非常有水平。
而且“翟先生”从头到尾，一分钱都没有收过，甚至叶老爷子想送点名贵但低调的古玩、茶叶、酒水之类，也都被拒绝。
不过现在那“翟先生”已经不在仙岳市了，按茶室王先生的说法，是“翟先生继续云游天下去了”。
陈阔的不安不仅是现在叶、王两位都不知“翟先生”去向，甚至如此推崇“翟先生”的王先生都不知道“翟先生”的全名和具体来历。
更让他疑心的是——“翟先生”一分钱都没收。
一般人要是听到“翟先生”指导风水没收钱，那大概率是会觉得这是真“高人”，不是为了钱的骗子。
但陈阔却知道，对有一定水平的修者而言，不论是降妖、除灵、诊病、算命、看风水，都会有一个“价格”。
这个“价格”并不是固定的，会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不同的判定，很多时候“价格”为0，也就是免费，都是非常正常。
定价的根本核心，是自我对相应事件、自身修为、当事人承受能力的一个综合判定。
也就是说，“我认为做这件事值多少钱”，才是真正的定价标准。
所以陈阔在给叶家除灵的时候，虽然他知道“袤奇宗”的价格肯定高很多，秦睿莛也交代过他，叶舒婕他们有钱得很，可以尽管开高点价格，他也开玩笑说房子很大“得加钱”，但最后依然只开出十万的价格，甚至叶舒婕主动要加钱他都“正气凌然”地拒绝了。
这并不是他有公司在手，已经看不上“降妖除灵”的收入，而是他对于自己这件事情的判断，定价就是十万。
如果是一户没什么钱的普通老百姓家庭，哪怕是进行相同程度的除灵活动，他也大概率只会收几百块钱的车马费或是干脆免费——因为他和其他修者不同，他除灵不用什么成本，还有额外的“收获”，没人请他他也是要干的。
在执行层面的修者，面对强大的、能够影响人心理、欲望的“恶灵”、“妖灵”、妖物时，一旦有“这次的报酬比我原本想要的多很多，赚到了”或“这次报酬太低亏大了”的想法，一旦除灵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钱，为了利益时，贪念主导情绪，便很容易被“灵”趁虚而入，陷入危险。
大宗门公派的“降妖除灵”活动，执行层面的修者都不会去关心具体这一次收多少钱，反正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报酬是固定的。
面对什么样的阶层，收取什么样的费用，都有专人去负责接洽——他们来负责考虑盈利和成本。
当然，民间同样也有一些非宗门出身的灵修，根本不懂这定价的道道，或者懵懵懂懂琢磨出了一套自己适用的定价体系，或者只是运气好没遇到能扰乱心神的“灵”。
民间还有些专门寻找遭遇灵异的客户，然后牵线自由灵修、甚至宗门灵修来“除灵”，赚这一门钱的“中介”。
他们会“替”灵修定价格，他们来承担这“贪念”，但他们不会自己去面对较强大的“灵”。
这些定价的道道，并不算是灵修通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以陈阔的判断，以那位“翟先生”在叶家园子中体现出来的风水学识的厚度和广度，理应知道。
按照正常来说，以叶家的家底、展现出来的实力，翟先生往返几次，甚至亲力亲为地交代设计师各种布置细节，不应该不收钱的。
除非他认为跟叶老爷子的交情值得他无偿指点，又或者他在指点叶家宅院风水的过程中，就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收获。
陈阔和叶老爷子简单通过话后，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叶、王两位对“翟先生”很是敬佩和推崇，但显然“翟先生”并没太把两位当人物。
这个“翟先生”，种种行为表现，着实有点不对劲。
陈阔和叶老爷子约了下，下午想去王先生开的那家茶室拜访。
第三十二章 调查
下午，陈阔独自驱车前往叶老先生给的茶室地址。
茶室的位置不算闹市区，但也不算偏僻，旁边就是古董文玩一条街。
陈阔一进门，就看到叶舒婕和一位穿旗袍的工作人员在楼下喝茶。
一见他，叶舒婕立马起身过来：“陈道长，你来啦！”
看到她好像有点兴奋的样子，陈阔笑道：“叶总在这边等很久了？”
“没等多久，平时没事我也会过来喝茶。我爷爷和王叔在楼上包厢，我带你上去。”叶舒婕说着，带他往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道：“陈道长，你的修为……法力什么的，是不是算很强的？”
陈阔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杨宁普他们后来过去的时候，有评价过清除“屋灵”的难度。
他笑道：“也就一般般吧，我‘降妖除灵’比较喜欢投机取巧，所以实际业务能力会比一般的评价标准要强一些。”
进入包厢，叶舒婕给里面的两人介绍陈阔。
那年纪更大一些，穿着深色绸缎面唐装的老者在陈阔刚一进门，便已起身，待孙女介绍完，才笑道：
“陈道长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我家那房子的事，让道长费心了。”
陈阔笑道：“我辈份内之事，叶老不必多礼。”
而后他又跟那位看着四十多岁、儒雅随和的茶室老板王先生客套了几句，便在茶桌旁落坐，接过王先生泡的茶喝了一口，才开始进入正题：
“实不相瞒，前几日在叶宅住了一晚后，贵宅的风水布局，着实让我印象深刻，回去后依然是念念不忘，所以一直想要找到帮叶宅指点风水的大师。这么说吧，就像是喝到了一杯味道非常独特玄妙的好茶，一定想要搞明白这是什么茶、在哪里可以买到一样，王先生、叶老应该可以理解吧？”
他在电话里跟叶老先生交流时就发现了，老爷子对那翟先生的推崇不是三两句话能逆转的，而他也确实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那翟先生有问题、“屋灵”发作和其风水布局有直接关系，所以用这种顺着他们情绪和观点的方式问询翟先生的去向、身份，要更容易达成目的。
果然，听到他的话后，王先生笑着点头：“理解，理解，确实，翟先生只需些微的风水点拨，便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当真是神人、高人。”
“所以这次登门，也是想再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翟先生，或是知晓他更具体的身份。也不是我吹嘘，我本身是‘静山宗’的弟子，经营的又是专门和宗门、修者打交道的公司，所以在这方面的人脉和见识还是可以的，这点叶老和叶总应该知道，你们请的那位‘袤奇宗’的杨道长其实和我也是老相识。所以若能有更多信息，我或许就能知道那位翟先生的身份。”陈阔说道。
“没想到陈道长和杨道长也认识，唉，小婕没早说认识陈道长这样的高修，不然我当时也不用费力去找‘袤奇宗’的联系方式了。”王先生笑道，叶家能请到“袤奇宗”的人，其实是他从中牵线搭桥。
叶舒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之前也不认识陈道长，是后来我三姨婆听到我家的事，才给我介绍了陈道长……”
“可惜翟先生那时已经不在，不然请他出手，应该也能解决。”王先生感叹地说道。
一听这话，陈阔就明白，这位开茶室的王先生虽说有些灵修宗门的关系、人脉，但必然是对相关“降妖除灵”的实质信息并不了解，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陈阔也没有纠正他，而是问道：“王先生，我看你这茶室入门的地方有摄像头，可否调看一下之前的监控视频，若能见到翟先生的样貌，我或许能认出来。”
“翟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皆是高人风范，从未透露身份和住所，或许不想让人去找他……”王先生有些犹豫道。
陈阔笑道：“若翟先生不想让人找到他，那么我们就找不到他。”
这话倒是让王先生恍然大悟，于是欣然起身，亲自带陈阔去看监控。
然后一查，发现他们茶室的监控最多只保存一个月，而翟先生最后一次来茶室也已经是五个月前了。
一看查监控未果，王先生便和叶老爷子笑道：“翟先生果然是不想让人找他。”
陈阔其实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尝试一下而已，他也懒得去扭转王、叶二人对“翟先生”的迷信。
他们两人虽然没有被灵术、法术催眠控制的痕迹，但很显然是有受到一些心理层面的暗示，让他们对“翟先生”是真正高人深信不疑——虽然从实力来看，陈阔也认为那“翟先生”确实是高人，只是目的恐怕没那么单纯。
“我听说，那位翟先生给许多人都指导过风水，有过很神奇、立竿见影的影响，王先生也亲自在旁见证过？”陈阔问道。
于是，半小时后，王先生直接亲自开车，载着陈阔、叶老爷子、叶舒婕抵达了一片高楼大厦较少、建筑年龄较老的旧城区。
下车后，跟着王先生穿过几条两边摆满各种杂物、逼仄拥挤的巷道后，一行人站在一间砖瓦平房前。
王先生刚准备敲门，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七、八十多岁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提着个篮子正准备出门。
一见王先生，老太太立时满脸惊喜：“哎哟！王老板，王老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这平房外面看着简陋老旧，里面却不小，足足格出了六个房间，布局虽乱，收拾得却颇为整洁干净，殊为难得。
王先生跟老太太寒暄了一会，道明来意后，便带着陈阔在屋里屋外看了会，介绍道：“薛婆婆家之前祖孙四代住在这房子里，本来好好的，这五六年来却是全家先后遭遇病厄，从她自己，到她老伴，到他几个孩子、孙子、曾孙，一个不漏，都住过院，薛婆婆的老伴去年就病故了。后来大家发现，住在这老屋里，就会有各种毛病，也睡不好，离了这老屋病症就慢慢好起来，所以孙子们也大都搬走了，只留薛婆婆和长子、长媳住在这。
“翟先生之前恰巧云游到附近，在前面路口遇见薛婆婆，一眼就断出她的病症，然后说症结在她家风水上，还远远地就指出了她家的位置……
“翟先生来薛婆婆家指点了一番风水，让他们改变了下屋里的摆设，清掉了一些东西，还把几个房间里的空调都换了位置，床板调整了高度、换了方位，添了几件物事……”
王先生说着，指着客厅角落的一盆盆景树说道：“这就是王先生带他们去添置的，还有上面那幅画也是。”
薛婆婆给几人端了水过来，接过话头：“翟仙人真的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真的厉害，那之后我就觉得我这屋里真的不一样了。没俩月，也不怎么咳嗽了，腰也不痛了。我大儿子，本来痛风很严重，现在都没已经大碍，能正常去上班了。仙人，真的是仙人啊。”
第三十三章 真是大善人？
陈阔一直安静地听着王先生的介绍，薛婆婆不时插言几句，进一步佐证王先生的说法真实性。
王先生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之所以会认识翟先生，也是因为当时翟先生带着薛婆婆去买画和盆景树，正好遇见也在买东西的他。
翟先生直接和他交谈了几句，一下就道出了他当时的一个心结，然后告诉他，若他帮薛婆婆付买盆景树和画的钱，便给他指点。
那树和画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块，王先生不仅帮付了钱，还亲自当送货的带人把东西送了过来。
不仅是画和树没让薛婆婆花钱，调整空调位置，改变家中布局，搬东西，扔东西什么的，也都是翟先生直接招呼周围的街坊邻里来帮忙的，连钻墙的工具、梯子、膨胀螺丝什么的，都是别人自带。
翟先生从头到尾没收一分钱，也没让薛婆婆花一分钱，用一天时间，就帮她把整个房子的风水给调整好了。
而且效果非常明显，薛婆婆现在的面色和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叔叔，那你的事情，后来翟先生帮你解决了吗？”叶舒婕忍不住好奇问道。
“翟仙人出手，那哪有解决不了的！”薛婆婆笑道。
王先生说道：“事情是没解决，也没法解决。不过翟先生跟我说了几句话，却是让我的心结开了。总之，翟先生真是神人……”
离开薛婆婆家，王先生又带他们走了二十多分钟，去到附近的另一户人家。
这是一户三口之家，男女主人都在旁边的菜市场做小生意，唯一的儿子刚上初二。
本来他们的孩子在小学、初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学习成绩也不错，一到放假还会到菜市场帮忙。
但升上初二后，这孩子不知道是跟了坏孩子还是怎么回事，叛逆得让他父母都快崩溃了。
不仅旷课、打架、彻夜不归，在家里骂他、说他，还会发狂摔东西，打都打不服，一打就跑，一跑就直接晚上都不回来过夜。
不仅孩子父母天天愁得头发快白了，私下里以泪洗面，街坊邻居也都觉得这孩子怕是废了。
但帮薛婆婆摆弄完房子的第二天，翟先生却是到这家登门拜访，直言他们家风水有问题。
解决的方式比薛婆婆家的还简单，就是改一些家中摆设，把孩子房间的窗给封了，然后让孩子暂时睡到客厅。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接下来一年，每七天都要去爬一次天华山，看日出或是日落，用山上灵气，洗刷身上浊气。
那时薛婆婆那边还没有“灵验”，但翟先生说话确实很有说服力，两口子也抱着最后的希望，认真地执行，不仅把孩子房间的窗户封了，每到周末也都会只留一人在菜市场忙生意，另一人拉上孩子去爬山。
没想到一个月后，薛婆婆家的人身体愈加健康，那对夫妇的孩子也终于不再彻夜不归、打架旷课，甚至周末爬完山回来，还会主动去菜市场帮忙了。
陈阔不需要开天眼，也不用任何灵显符，靠着充沛的灵感，可以很明确地看出那翟先生对两处屋宅的风水格局的变动，以及他所要达到的目的和效果。
一方面，薛老太太家的屋子两侧不远处都有新的楼房在建，它们的高度起来后，这边的光照会受到一些影响。
城市在不断地建设，这片旧城区也面临改建，格局每隔几个月都在出现变动，这边本就是阴灵气汇流下降的主要区域，各种变动最后量变引质变，使得阴灵气的流转出了严重的问题，在这个地方沉积了下来。
有阴灵气不怕，阴灵气重也不怕，最怕的是阴灵气重而无法流动，那就容易出大问题。
另一方面，薛老太太家之前住的人实在太多，又没那个精力去打扫和整理，垃圾堆聚、尘埃细菌滋生。
在无法流动消散阴灵气两相助推下，各种生物在其中，想要不生病都难。
翟先生的解决方法，双管齐下，确实是高明有效。
而那个刚上初二的小孩，和风水流转的关系倒不是非常大，应当是本身孩子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又正是叛逆的年纪，才会性情大变，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既然孩子初一的时候还正常，那问题就是刚出现，如果家长能跟孩子有足够的时间交流，解决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但孩子的家长在菜市场做生意，每天忙得要死，累得要死，没时间、没精力也没那个耐心和方法去慢慢和孩子沟通，只能简单地打骂，结果却是越来越糟。
翟先生逼得他们每周都要有一天去爬天华山，主要其实不是去接受什么灵气、洗什么浊气，而是爬山的这个过程。
天华山并不算高，但也不低，爬一次上下来回，算上过去的车程，几个小时还是必须的。
这个过程，孩子和家长相处，可能依然会有斥骂、争吵、矛盾，但在外面，在运动中，开阔的地方，和在家中，在密闭空间里，区别很大。
哪怕依然是争吵，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家长和孩子相互间的了解和思考。
哪怕只产生了一点有效沟通，也会进入良性循环，沟通慢慢顺畅。
而找到了症结，有时候也就通了心结。
就像王先生遇到的事情一样，心结通了，事情就算没解决，影响也没那么大了。
对家中格局的改变，更多的只是一种辅助效果，进一步帮助正气清神或心理暗示。
这种事虽说不算风水范畴，但对文化水平不高的家长来说，翟先生这种“高人”说的事、交代的事，他们会听、会照做，因为觉得很严重。
反而“家庭心理咨询”、“青少年心理健康”之类的，他们会觉得离他们太远或太矫情。
别看陈阔现在能把各种细节都看清楚，每一处布置的用处是什么都能知晓，但他主要靠的是灵感强、灵视全面，直接看答案来反推解题过程。
真要让他来做，他虽说也能办到，但可能没法做到这么云淡风轻，这么高效快速。
就好像很多小魔术，你明知其原理，也练熟了，但在观众面前表演，就是不如大魔术师效果那么好。
对于亲身感受、亲眼见证的王先生和薛婆婆、那对夫妇等人，称翟先生是神人、仙人，自然是发自肺腑。
别说他们了，仅凭这些描述，陈阔都快觉得这是个修者楷模、风水大善人了。
但陈阔是带着怀疑来的，所以他一直在主动找疑点，在两处房子中，都对每一处的改动仔细记忆，新新观察，甚至放出了干饭妞帮他记灵气分布。
终于让他找到了疑点：
这两套房子，都有几处看着毫无理由和必要的改动。
有些这种改动，是以风水之名，顺带帮户主解决一些问题，或者故弄玄虚，让户主更加相信。
但这几处改动，明显不是这些原因。
特别是那户三口之家，封上小孩房间的窗户，就是对户主一家非常不变的改动，而且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正向作用，反而对整体风水有破坏。
陈阔隐约意识到，这些“没有用的改动”，说不定才是翟先生的真正目的所在。
第三十四章 准备捉妖（上）
陈阔自然没有跟王先生、叶老爷子、叶舒婕等人去说自己观察到的疑点，只是顺着他们的话头赞扬、吹捧了一番“翟先生”，然后激发他们的谈性，道出更多的“风水故事”，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几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直到九点多才各自回去。
但陈阔却没有回家，而是开着他那辆老花冠又回到了白天他们去到的、“翟先生”指点风水显神通的那片区域，特别是那有初二熊孩子的三口之家附近。
陈阔晃悠了一圈，潜进了一个工地，偷偷爬上了一栋刚封顶不久的高楼，然后借着高度来观察远处的那片较低矮的老建筑群。
夜晚，来自太阳的阳灵气消散，潜藏于各种事物中的阴灵气更加明显地显露出来。
陈阔白天就意识到，想要明白“翟先生”那些行为的真实目的，就不能局限于一个个单独的风水案例，而要跳脱出来，从他诸多行为中寻找共性、分析联系。
果然，来到高处，在更大的视角下，灵气的流动路线和分布规律，一下让陈阔想明白了“翟先生”那几个“无用布置”的作用。
那几个看似无用、画蛇添足的布置，却是将那两套房子在整个大的区域内，变成了关键的“法阵卡子”。
是的，那个“翟先生”竟在这片区域布阵！
不仅仅是他们今天拜访的那两处被“翟先生”指点过风水的房子，还有其他七处，都是明显的“法阵卡子”，它们所构成的这个巨型法阵，悄悄改变了整片区域的灵气流动方向。
其他那几处“法阵卡子”或许是只需要对环境做简单的改动，又或者不在人家中，可以在外更隐蔽地布置，所以没有留下“风水佳话”。
陈阔眯着眼睛，循着整片区域的灵气流向，望向远处核园山的位置——那里，才是“翟先生”真正的目标所在。
陈阔开车到了核园山下，这边不是真正的入山大路，而是绕后的小路，白天都人迹罕至，更别说晚上了。
再往前进入山中，别说路灯，连铺装路面都没有，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而且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窄，估计他这轿车根本开不了五百米。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山中阴灵大盛，在“翟先生”弄的这个大型“法阵”的加持下，更显阴森诡异。
陈阔不由有些迟疑，他虽说是艺高人胆大，至阳之气在身，什么阴灵妖邪都不怕，但毕竟这次出来并没有什么准备，干活的“家伙”都没带，身边就个手串和碗。
但来都来了……
陈阔琢磨了下，掐指算起来。
他当然不是算自己此行安危，涉及到自身大事、大运的，别说是他了，真君级的顶级“气修”都不一定算得了，真算出来了花费的代价也必然十分巨大。
他也不是算这核园山里是什么情况，那太复杂了，他没那“算力”。
他算的是干饭妞，这碗妖直接诞自他的饭碗，而且是因他的至阳灵气而诞，来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和周围生灵的联系也很少，承负清晰简单。
他算的也不是命运、安危之类，而是干饭妞的情绪。
这碗妖虽说关心的唯一大事就是“吃”，以及“吃”衍生出来的“吃什么好吃的”、“有多少好吃的”、“什么时候去吃好吃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跟陈阔算是相依为命，过往历史证明，陈阔要是受伤或是身陷危险，她也会慌张、害怕、愤怒甚至暴走——虽然通常没啥用。
按着陈阔的说法，养猫的人通常自嘲“铲屎官”，对应的，他也可以说是干饭妞的“捧碗人”。
“捧碗人”要是挂了，干饭妞想到以后没的饭吃，想来应该是极绝望和愤慨的。
这么简单直接、关系明晰的情绪，还是灵体，算起来自然不会太难。
所以一番计算后，陈阔基本断定此行干饭妞不会大哭哀嚎，那他就死不了，把车往路边一停，便背着书包进山去。
在远处的时候，陈阔只能判断出“翟先生”的法阵引导了一定范围内的灵气流动，主要的阴灵汇聚方向是核园山这一角，但具体的目的是什么，却还不清楚。
但随着他入山后在这一方向的不断深入，一些特殊的味道慢慢出现，让他很快意识到了“翟先生”的目的——他在养妖！
“翟先生”在人为地弄出一个适合妖物快速生长、修炼的环境。
可是他马上又觉得不太对劲，以那“翟先生”展现出来的风水布局水平，要培养妖物，给妖物创造一个适宜修炼的环境，有的是办法，何必兜这么大圈子？
这不是为了拉屎临时挖坑修厕所么？
不过陈阔来不及去细想了，因为前面妖气大盛，唰啦咔嚓的枝叶摩擦、折断声响起，一个“大玩意”正在向它奔来。
此时天上阴云密布，不见星月，这边又是树林繁密、枝叶茂盛，可视度极低。
但陈阔能直接通过灵感，看见灵气，所以能清晰地看到，那从浓密草丛中快速游动而来的、带着极重阴灵气的长条状巨物。
是一条蟒蛇。
或者确切地说，是一条蟒蛇妖。
从“灵”到“妖灵”的判断标准只有一条，就是是否诞生完整的灵智。
但若是动物，本身就有一定的智慧，要判断是否成妖，就要看它的智慧是否助它悟得了灵气的修行之法。
从这条蛇妖周身的灵气充裕程度来看，它应该刚刚“悟灵”没多久，体型虽大，但却只能算是一只“小妖”。
陈阔快速退开，先把背包和外套脱了下来，扔到一边，然后啪地一下直接把衬衫给拆爆，把里面的背心也一把撕掉，赤裸上身，踢掉皮鞋，只穿袜子踩在地上，弯膝屈髋，微抬双手，一副准备摔跤的架势。
包里有碗自不必提，那件西装外套是师姐送的，至于其他的衬衫、背心、鞋子什么的，回头再买过就是。
正常的蟒蛇捕猎都是伏击为主，在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内，直接弹射而出，用满嘴倒钩长牙咬住猎物，然后开始缠绕绞杀。
但这只蛇妖显然自恃成妖，想直接堂堂击之，对陈阔正面扑杀。
这种凶性，在小妖身上不常见。
第三十五章 准备捉妖（下）
对付妖和对付“灵”有很大不同，不论是普通的“灵”，还是“妖灵”、“恶灵”、“邪灵”，如果不附身，不是通过控制和影响其他生物来攻击的话，那主要要对付的，就是灵体以及从灵体衍生而来的种种术法、神通。
大部分术修最头疼的就是对付各种灵体，它们就像是藏在数据世界的各种BUG和病毒一般。
要消灭它们要么是根据经验和实际情况，用各种软件工具来处理，要么是找到它们所处的硬盘在哪，是不是没有其他备份，然后把硬盘砸了，物理毁灭。
反倒是陈阔，因为有灵对灵的“绝活”，对付起无论多厉害的灵体，都有很大的优势——至少是在同一位面战斗。
但对付起妖来，就又不同了。
妖一般都有本体，在“悟灵”化妖后，通常都会对本体有很大的增强，会获得一些通过本体使用出来的“天赋神通”。
而灵修在与妖斗时，很多时候也未必需要拘泥于法术、灵术的使用，有各种各样的物理实体层面的方式。
就像陈阔，他最喜欢的，就是叫上熟悉“降妖除灵”内情的警方老哥和消防老哥来帮忙——他负责对付妖的法术，老哥们负责对付实体，美滋滋。
当然，现在显然是来不及去找老哥们过来帮忙了，只能他自己赤膊上阵。
不过确定了来的是条大蟒蛇，而不是老虎黑熊之类大型猛兽，又只是刚化妖不久的“小妖”后，陈阔就不怎么担心了。
从草丛中蹿出后，那条大蟒蛇直接张开大嘴，向陈阔弹射而来。
在灵视界下，那条蟒蛇头部耀起一片灰色光亮，显然它从灵气得来的天赋神通作用于头上。
至于是作用在牙上，加了毒性，还是增加了咬合力，又或是有了喷吐的能力，陈阔就没兴趣知道也不想体验了。
在张大嘴弹射而起的瞬间，陈阔左手托着大白碗，右手食指中指并于额前，向前一甩，大喝一声：
“退！”
灵视界下，一道灵气从陈阔口中冲出，兜头盖脸地往蟒蛇妖头部轰去。
被这灵气一冲，蛇妖头部自身的灵气一阵荡漾，它的身体也陷入了瞬间的僵直。
微一侧身闪过蛇妖这一扑咬的陈阔，直接把大白碗往旁边草丛一扔，左手顺势按住蛇头，右手推着蛇身往下一翻一压。
陈阔将蛇翻了过来，肚皮朝上，一屁股将蛇压在了身下。
蛇妖缓过了劲，尾巴立马往陈阔的腰和腿卷了过来。
他却是并不在意，只要没卷到他脖子就行，而且现在蛇妖上半身在他的控制中，已经是被他“飞龙骑脸”了。
陈阔左手死死按着蛇的下巴，右手好整以暇地量了一下蛇身的位置，然后找好“七寸”，也就是蛇头而下约莫全身十分三的地方，右手握拳，慢慢抬起，狠狠砸下。
在从小高强度的锻炼和至阳灵气的日渐融合下，陈阔的身体素质比起普通人要强太多，如今拳头的力量并不比那些重量级职业拳王要差了。
这一拳下去，蛇妖身体直接抽了一下，整个身体不断扭曲挣扎，然后又试图进一步锁紧陈阔的腰腹，让他没法呼吸。
于是陈阔第二拳马上落下，一拳，一拳，接着一拳。
嗵嗵嗵的拳头击打声，仿佛打鼓一般。
“七寸”被不断重创，哪怕是已成妖的大蟒蛇，也遭不住，很快身体就没法再卷着陈阔的腰，整个身体都松垮垮地蜷缩抽搐，想要挤成一团。
渐渐的，蛇妖不再反抗，陈阔才松开了压制蛇下巴的手，扒拉了几下蛇头，看它确实已经没了反应，站起了身。
陈阔倒是不担心这家伙装死突袭，他可以直接看灵气，能够判断出这只蛇妖的状态。
当然，现在蛇妖确实还没死，只是全身软趴趴，灵气泄光，已经完全用不上力。
这战斗其实结束得比陈阔原本预料的还要快得多，他本来是准备把这场战斗当成今天的例行身体锻炼的，结果现在汗都没来得及出几滴。
陈阔也不管那条半死不活的蛇妖，先过去把扔在草丛里的大白碗捡起来，吹了下沾在上面的泥土、树叶，拿背包里带着的配套工具简单擦洗干净，放回盒子里。
之前和朱璃一起吃饭的时候，小秘书曾经问过他，天天带着这个宝贝大瓷碗，就不怕哪天一不小心摔坏了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不担心”。
他确实不担心，因为不需要担心——这个大瓷碗在诞出“碗妖”后，就已经被他阳极化，本身的成分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瓷器了，铁棍都未必能砸得破。
这碗若是掉到瓷砖或大理石上，一般得先担心一下瓷砖或石板有没有磕破。
刚刚之所以他要拿着这碗来面对蛇妖，是为了借这碗里干饭妞吞噬的大量储备阴灵气来用。
虽说面对妖，有实体可以对付，但陈阔根据过往经验，同样整理出了一套用“傀儡灵体”来干扰和影响妖利用灵气使用神通的方法。
不过今天他车上没带刀、锅、调料等家伙，召不出能用的“傀儡灵体”，所以只能临时用一下他的小“秘术”。
陈阔体内有强悍的至阳灵气，但这至阳灵气没法直接外放来对付外部灵体，所以得利用至阳灵气将自身视为一个整体的至阳之体，控制炼化成的“傀儡灵体”行事。
在没有“傀儡灵体”的时候，陈阔可以直接用干饭妞存的那些阴灵气来当“武器”用，这些阴灵气本身也是创造“傀儡灵体”的原料之一。
就像是没有枪的时候，拿造枪的钢材直接砸人一样。
不过这一“秘术”的威力比较小，他也不需要调动太强的至阳灵气，于是也没有“开天眼”，直接暴喝一声就能催动阴灵气形成冲击。
至于喊的是“退”还是其他什么字，都无所谓，没有特别意义，只要方便发出有爆发力的音节就可以。
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想喊“凎”的……
因为想到之前秦姐姐曾经给他发过的一个赵文卓版法海的鬼畜视频，那个“淦”字挺带感的，现在还刚好就在“降”蛇妖。
不过想到法海是和尚，他毕竟是个道士，模仿的话不合适，实在不合适……
蛇妖在灵气的加持下，可以有更强的力量、速度，甚至有特殊的天赋神通，但与此同时，灵气同样会与他的灵智有直接联系。
所以陈阔那暴喝一声带动的阴灵气冲击波，震荡蛇妖灵气的同时，也会让它有一瞬间的恍神。
这种攻击伤害性其实很低，就像拿棉花棒杵脸一样。
如果你是杵泰森，他可能不用躲，直接让你杵，然后给你一拳。
但如果你是杵你家猫的话，那它应该很快就会炸毛，然后狠狠挠你几下。
这只小妖刚纳灵气入体，显然没有过这种体验，扑咬过程被突然来这么一下，登时就懵了，被陈阔轻松逮着，翻过来压制猛揍。
陈阔打蛇的“七寸”——准确地说，是蛇头之下身体十分之三处，倒并不是为了击打它的心脏，那几下拳击，都避开了心脏，击打的是稍上一些——否则它就被打死了。
蛇的“七寸”对蛇妖而言，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意义，就是它是蛇的灵气汇聚点，相当于人类修者的“丹田”。
击打那个位置，可以让蛇妖快速耗尽身体灵气，失去反抗能力。
当然，如果是对付一般的蟒蛇，打“七寸”、心脏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没几个人能像陈阔一样强行把蟒蛇压制后翻过来慢慢找准位置下手。
若是被一般蟒蛇缠住，去抠它尾部最大一块鳞片下的泄殖腔更有效，一抠它就浑身一软，没法继续绞杀你了。
陈阔拿着手机，打开闪光灯当手电筒，蹲在那条蛇妖边上，仔细地观察起来。
第三十六章 “好狠的心”
这条蟒蛇妖全长差不多在四米多不到五米的样子，长度不算夸张，但也不小。
而且它的重量明显是比一般的蟒蛇要重得多，身体看着就很肥硕，极有力量感和视觉冲击力。
陈阔通过灵视能够判断，它现在肚里并没有东西，这身体不是被撑大的，而是本身就有这么粗大。
陈阔琢磨着，这应该和成妖后纳入体内的灵气对身体的改造有些关系。
他扒拉着蛇头，想看看灵气赋予了这条蛇妖什么天赋神通——按着他的灵视观察，神通的位置肯定是头部。
灵视界下，干饭妞也和他一起并排蹲在蟒蛇前，一边看着这条蛇，一边用手指下意识地点着自己的下巴。
过了一会，干饭妞开口，说出的话却是陈阔用头发都能猜到的：
“这蛇我们能吃吗？”
陈阔的回答也是简单明确：“不能。”
他自然知道干饭妞说的“吃”不是指灵体层面的吃，妖虽说也有灵体，但灵体和实体的结合比较深，一般要让干饭妞合口味，觉得“好吃”，需要经过的处理比大部分“灵”或“妖灵”都要复杂和麻烦。
干饭妞现在所说的吃，就是直接物体层面的吃——陈阔吃东西能尝到的滋味，她都能获得，乐趣其实比吃灵体更大。
一听不能吃这蛇，干饭妞就没了什么兴趣，一眨眼就骑在陈阔脖子上，扒着他的脑袋打瞌睡。
陈阔拿起手机拍照，拍完照又拍视频，然后打开微信翻好友列表，点开一个风景图的头像，发送视频请求。
几秒钟后，视频请求被拒绝，然后一条语音消息发了过来。
陈阔点开，是一个压低了音量但依然掩不住怒火的女声：“陈阔！你有毛病撒？现在几点了，你是美国时间哦？”
陈阔既不打字也不回语音，直接把刚刚拍的那段视频发了过去。
老实说，现在这光线条件，陈阔用手机开着补光灯拍，镜头下那巨大的蛇身体和周围黑乎乎的环境，着实有些阴森恐怖，一般的女孩子看了怕是会被吓到。
但陈阔那段视频发过去后，不到一分钟，他手机就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手机那边便响起连珠炮式的女声：“你现在在哪，看这蛇的斑块应该是岩蟒，但是这体型又有点像森蚺，你是在国内吗？西南？还是在国外？这是什么品种，哪看到的？它是刚进食完吗？你弄个参照物放边上，让我对比下呀，你那鞋是几码的，44还是45？……”
相比起刚刚微信上语音的轻声细语、有气无力、满腹怨气，现在这声音可是中气十足、元气满满、甚至带着点兴奋。
这女生是陈阔以前“除灵”时认识，名叫杨妍，是研究野生动物的，专业方向其实是熊科动物，但基本上对任何动物都感兴趣，越是少见、稀有的越感兴趣。
只有极少量的妖是植物转化，大部分妖都是从动物而来，在化形之前，他们基本上都保留了大部分动物本身的习性。
要对付他们，很多时候能提前对他们的习性和基本结构特点有了解，能够事半功倍，起到奇效。
所以陈阔经常会请教杨妍一些相关知识，而杨妍每次能看到这些特殊的、可以说是“变异”的生物，也是非常地兴奋，觉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发现了一种新的研究动物的方向。
当然，陈阔能跟她聊这些，也是因为她本身就因某些事情知晓了妖和灵的隐秘。
“我再拍几段视频给你，你想看哪就跟我说，我再补拍。你帮我判断一下这蛇具体是什么种类，正常应该生活在什么区域，我国的分布区域在什么地方……哦，你先忽略掉它的粗细，从纹路什么的其他方面判断。”
在陈阔又发了几段视频，两人在微信上交流了一阵后，杨妍给出了判断：“应该是岩蟒，亚洲岩蟒，很可能是缅甸蟒，嗯，但是身体直径和头的比例确实有点怪，是变异的吗，按你们的说法……这是条……那啥，妖？”
说到最后俩字，杨妍虽然刻意地把声音压低了下去，但明显可以听出更加兴奋了。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陈阔回复语音，佯装厉声斥责道。
杨妍却明显和他合作多了，根本没当回事，一下就听出他是在开玩笑，于是继续嘿嘿笑道：“蛇妖吗？你问问它是姓白还是姓青，有没有找到个姓许的小哥，哎呀，你这牛鼻子道士肯定是要拆散人家，好狠的心……”
陈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复道：“打住啊，说正事，我现在在仙岳市的核园山，你觉得这边正常情况下，是会出现这种蟒蛇吗？它是野生的概率大吗？”
“仙岳市吗，核园山是在哪，你等我一下，我看看地图。”
过了一会，杨妍回复道：“以仙岳市所处的纬度，气候自然环境，倒是可以让缅甸蟒生存，但是正常来讲，离市区这么近的山里，不太可能出现这么大的蟒蛇，你可以查查看周围有没有动物园或者马戏团什么的有蛇跑出来。不过嘛，话说回来……你这条毕竟是蛇妖啊，哎，你说它会不会是千里迢迢来仙岳市找恩人报恩的？结果没想到恩人还没找着，直接被个五大三粗的牛鼻子老道给镇压了，哎呀太可悲了……”
陈阔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回复：“你这逗比，滚去床上继续睡觉吧！去梦里见你的蛇妖、许大官人去吧！”
杨妍又biubiubiu连发了好几条音频消息过来，每条都是60秒的，陈阔不用去听都知道她会说啥，根本不理。
这家伙别看发表了很多篇sci，在自己的相关研究领域还算小有名气的科研人员，但一提到妖啊、灵啊什么的，就满脑子玛丽苏X克苏鲁X神话传说的想象。
看着地上那一动不敢动的大蟒蛇，陈阔摩挲着下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如果用严谨的证明方法来论证的话，其实没办法说这核园山里出现的蟒蛇妖就一定和“翟先生”布置的引气大阵有关。
但在陈阔这里，从之前的种种推断，已经是直接把“翟先生”和这“蛇妖”绑定了——而且搞不好这蛇都是“翟先生”通过什么方法弄过来的。
他现在最主要的疑问，是“翟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还有像给叶家太华路整活弄出“屋灵”，又和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七章 好妖坏妖
他总觉得，那位“翟先生”费那么大劲，不可能只是想弄这么只蟒蛇妖出来，这一定不是最终目的。
不过现在有“蛇妖”这么大个“调查结果”在手里，加上观察到的引灵法阵结构，已经不仅仅是之前叶家风水激怒“屋灵”发作的简单猜想，而是有实质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跟宗门汇报了。
虽然不知道“翟先生”要做什么，但肯定是大事，而且肯定不是好事。
又是“屋灵”，又是在民居、人类聚居区暗中布置大型引灵法阵，又是“蛇妖”出现，这些肯定是宗门要管的。
至于到时候宗门是打算自己派人过来调查、解决，还是准备联络其他宗门，甚至是交给五大宗门联议解决，那都是宗主或其他宗门高层去考虑的问题了。
其实按陈阔自己的本心来说，他是不太希望“静山宗”派人到仙岳市处理事情的，很容易给他添乱。
但这次的事情，很显然涉及的范围极广，那个“翟先生”的实力应该很强，他就算找到了对方，凭自己一人，也真未必有十足把握能对付得了。
何况，“翟先生”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存在，他也不知道。
他自己没有把握解决的事，就不会硬头皮上。
至于地上这条蛇妖，已有一定灵智，应该也能听懂一些人话，但肯定是不会说人话的，所以陈阔也没法审它。
不过陈阔审不了它，却不代表宗门里没人能审它，虽然按着陈阔的推测，它也未必清楚“翟先生”的真实来历和目的，但这毕竟是最有力的证据，这流程肯定是要走的。
所以他得把这条蛇妖活着交给宗门——这也是为啥他告诉干饭妞不能吃的原因，这条蛇他们不能处理。
通常来讲，宗门对于妖的处置规定，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可以证明妖已经害过人，或有害人的趋势和打算，对人类有危害的可能，要么直接灭杀，要么抓起来镇压囚禁，要么震除灵力放归自然。
一种是证明妖没有害过人，修炼的主要方法也是平和自然之道，那么会让其在无人深山中找个地方修炼，并通报所有宗门。又或者特别有悟性和缘分的，会直接带回宗门。
当然，规定是规定，但就像宗门对“灵”的处置一样，实际和规定其实并不一样。
比如第一种情况，看起来处置分为三档，镇压囚禁、除灵放归、直接灭杀，很灵活嘛。
但实际上，各宗门灵修降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灭杀，选择其他两条的极少。
因为“妖”对修者而言，可以说是全身是宝，都是好“材料”，灭杀之后，处理尸体获得的“材料”是归降妖的修者所有的。
如果按规定，不论是“好妖”还是“恶妖”都是要证明的，宗门并非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是妖就一刀切。
但实际上执行的时候，要证明一只妖有没有害过人、有没有想害人，相对比较容易，实在没证据，直接一句“它当时要害我”就行了。
可要证明妖修炼的是平和自然之道，不会害人，那就太难了。
而且，修者要是真以为某只妖是好妖，不会害人，把它放归，那回头这妖伤了人害了人，这修者就要担责的。
如此一来，修者遇到妖，会是什么态度、什么处置方法，也就不需要多言了。
不过陈阔却是个例外，对于发现的妖，他是确实会费心思去分辨这妖是好是坏，要如何处理的。
这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当初他被“九转罚雷”劈过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已经过了三天，而且全身酸疼无力，十分难受，连自己起身都做不到。
老道士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替那只狐狸挡雷，陈阔的第一反应是：“狐狸？什么狐狸？”
后来老道士有跟他说过，当时见他这反应，还以为他是在装傻，或者是真的被雷劈傻了，但又一番询问才知道，陈阔居然是把那只黑狐当成了是只“瘦脱形的野猪”，还取名叫“黑猪”。
当时的陈阔知道原来“黑猪”并不是小野猪，而是一只小狐狸后，也是恍然大悟——原来狐狸长这样啊！
难怪他救了“黑猪”后，给她喂了好多好多吃的，都没有喂胖。
是在一年后，陈阔跟着老道士下山，拜入门下，老道士才告诉他，当初那只小黑狐是狐妖，偷了某个大宗门的宝物而逃。
而劈着陈阔那雷，是“九转罚雷”，是老道士所放的法术，原本是要劈那狐妖的。
得知真相的陈阔，第一反应却是对老道士说：“师傅，我想学打雷！”
是的，对当时的小屁孩陈阔而言，一个强大神奇的法术世界在他面前拉开画轴才是最让他兴奋和关注的事，至于当时他其实救的不是小野猪也不是一般小狐狸而是一只狐妖，他也差点给师傅一雷劈死，似乎都不是什么事。
虽然在床上要死不活地躺了一年，但他不论是对那小狐妖，还是对劈中他的师傅，都没有哪怕一点怨恨。
他按着自己和小狐妖的接触来判断，那只小狐妖肯定不会是“坏”的，至少对他而言，肯定是“好”的。
小狐妖就像一个童年的伙伴一般，陈阔为了救她而被劈中躺了一年床，一点都不后悔，能救下她，这一下挨得值。
但师傅追捕小狐妖，也没有错，职责所在。劈中他也是意外，或者说是他自己冲过去“接”雷。
也正因为小时候有和小狐妖“黑猪”接触过，有过那么一个美好的印象，所以陈阔哪怕跟着师傅见过一些凶残、恐怖、恶心的大妖，也亲手灭杀过不少妖，处理过不少妖材，但每次降妖的时候，他依然会尝试分辨对方善恶、好坏。
至于分辨的方式，一方面自然是现场的痕迹调查，另一方面他可以直接通过灵气观察，就像“恶灵”和普通“妖灵”的灵体构成纯粹度不同一样，用不同修行方式修行的妖，其体内灵气的颜色和构成也会有很大差异。
就像今天这只蟒蛇妖，它的灵气是灰色亮光，灰色中还有些淡淡紫纹，这就肯定不是什么“平和自然之道”修炼出来。
虽说不能肯定它有害过人，但就今天它对陈阔的攻击姿态来看，杀人害人是必然的。
若不是要送回宗门，这只蛇妖今天肯定变成陈阔的炼制材料和烹饪食材了。
陈阔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了看来处，再低头看着这一条大蟒蛇，忍不住皱起眉，这里距他的车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可不想拖这么一条蛇走过去。
“别装死了，自己跟我走，不要耍花样，不然打死你。”陈阔蹲在那蛇头旁边威胁道。
不过当陈阔背上背包，提着自己的皮鞋，准备往车的方向走时，那条大蟒蛇还是一动不动。
第三十八章 自己爬
陈阔知道这大蟒蛇并不是挂掉了，灵视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灵气运行，这货明显还活着。
虽说刚刚被陈阔一通猛揍，被打得灵气溃散，身体软趴趴，动弹不得，但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它灵气还没完全恢复，慢慢爬行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它估计也明白，这时候陈阔让它跟着走，会走到哪里去，也对接下来的遭遇感到恐惧和担心，在没法反抗的情况下，只能是不合作了。
陈阔能理解它，所以又把它揍了一顿。
被揍完后，这条大蟒蛇终于是明白，听陈阔的话跟着走可能未必能有好下场，但现在不听话马上就没有好下场的道理，慢吞吞地挪动起了身子。
于是，深夜的核园山中，漆黑的林间小道上，一个高大身影赤着上身，背着背包，提着鞋，在前面漫步走着，而他身后，一条近五米长肥硕的大蟒蛇在身后蜿蜒蠕行，紧紧跟随。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为走在前方的人类捏把汗，以为是那条大蟒蛇准备偷袭他。
他们自然不知道，现在心惊胆战、无可奈何、生无可恋又身不由己的，其实是那只在后面慢吞吞跟着、仿佛准备伏击的大蟒蛇。
那大蟒蛇的速度实在是慢，比陈阔的散步速度都快不了多少，有时甚至停下来，照这速度走下去，到他车边怕是得天亮了。
于是陈阔还得不时停下来训斥威胁几句，或者直接挥着拳头按着它再揍几下，才能打消它拖延时间或是想要逃跑的打算。
终于到了陈阔的小花冠旁边，打开后备箱看了看，又去后座看了会，他还是决定不让蟒蛇上车了，直接在这边等宗门的人——刚刚他就已经打电话给宗门在海虹市的负责人，把基本情况说了下，让那边派车过来接这蛇妖。
运送这种妖物，是要有对应层次的修者团队和专门的运输工具、法器、法宝之类。
当然，这只蛇妖实力较弱，而且已经被陈阔基本降服，其实不需要太复杂的运输工具，普通货车加几个灵符就行了。
甚至陈阔那辆小花冠，强行塞后座也不是塞不下，要隐蔽一点就把后备箱和后座间的隔板打开，让它摊平一点。
陈阔本来的打算也是把蛇载到国道上约好的地方“交接”，不过现在到了车边上，他又反悔了……这蛇脏兮兮的，塞车上肯定要弄得一团糟，气味也不小，这可是师兄留给他的车。
于是陈阔又给海虹派来接蛇的人发了现在位置的定位，让他们直接过来，他就在这边等。
现在也不用蛇妖自己赶路了，陈阔直接一只封灵符拍蛇头上，让它体内灵气没法恢复。
没什么事干，陈阔又拿着手机给那蛇妖全身上上下下到处拍照拍视频，甚至还掰开嘴研究那明显是灵气改造后出现的喷毒器官，琢磨着灵气改造妖体的原理。
研究完蛇妖，陈阔又开始观测山间灵气变化。
在日出之前，山间阴阳灵气流转极为强烈，能够更清楚地看出一些非自然的灵气干扰。
虽说陈阔已经把“翟先生”的事情上报，让静山宗的宗主和高层们去考虑，但事情毕竟还是在仙岳市，他要完全置身事外也不太可能。
何况，他确实很好奇，那“翟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想干什么。
费那么大劲，拐那么大弯，肯定不可能是只弄这只蛇妖出来。而是南山太华路的叶家宅院的“屋灵”，只是临时起意的随手之作，还是也在他的“整体计划”之中？
以那“翟先生”的种种表现和修为水平看，陈阔觉得他认识王先生，去帮叶老爷子指点宅院风水，真不定都是一步步安排好的计划一环。
陈阔开始推演，若是这引灵大阵没有被他发现，这只藏于核园山的蛇妖没有被他找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发生什么？
按这蛇妖的情况，若没有被陈阔今天找到降服，那么要真正把灵气筑稳，最少也还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若它真的在山中待不住了，想要出去，第一选择会向“引灵大阵”的那片城区而去，因为按它的灵感，那里是修炼的好地方。
以这只蛇妖今天展现出的凶性来看，它肯定会袭击人类，那么接下来它是直接被消防和警方干掉，再由宗门的人接受，还是直接就被宗门的人发现、化成材料，就看它的运气了。
就它这点修为，很难造成什么轰动的大事。
不论是为了培养大妖还是为了制造破坏，以“翟先生”展现出来的实力，都有更好的选择才对呀。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一辆车身印着“顺三快递”标识的小型厢式货车摇摇晃晃地上了山。
不一会，货车在他面前停下，车还没停稳，副驾驶一位看着四十多岁的矮瘦中年人就开门跳了下来，满脸堆笑地迎向陈阔。
“是陈师侄吧？哎呀呀，好久不见，师侄看起来更有……风采啦！”
陈阔心下一怔，脑子里转里圈，才从这有些尴尬和生疏的热情招呼声中记起，这是“静山宗”内一位和他师傅吴天道同辈的师叔。
好像是姓李？之前师傅过世的时候，在宗门有见过一面，貌似他是一直被派驻在偏远地区，看守和宗门利益有牵涉的地方。
“李师叔好，没想到李师叔现在在海虹市驻守了？那离仙岳近，以后有空倒是可以多来泡茶。”陈阔笑着招呼道。
“我跟徒弟是刚好在海虹市刘师弟那帮忙，他那走不开，就让我帮着过来运送一下。”李师叔说着，回身招呼了下，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皮肤黝黑的高瘦男孩跳下车，过来跟陈阔打招呼。
“这是我徒弟太樊，四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太樊，过来给你陈师兄见礼。”
“陈师兄。”小徒弟太樊显然也跟师傅一个性格，有点腼腆内向，有些拘谨地小声问好。
陈阔笑着招呼了几句，然后打开后备箱，拿了个盒子出来，交给太樊：“这是几盒上品清神香，你拿着玩。”
太樊赶紧推手拒绝，不过他师傅李师叔却笑道：“收着吧，这是你李师兄公司的产品，很不错的。”
有了师傅开口，太樊才小心收了，低着头跟陈阔道谢。
随后陈阔带李师叔过去看那条趴在地上的蛇妖，他直接摘了蛇头的封灵符，催促它自己爬上车厢。
看到陈阔这么直接摘灵符，太樊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是抬手两枚灵符握在掌心，做出了战斗架势。
李师叔笑道：“不用紧张，你陈师兄‘降妖除灵’的本事，整个南方数一数二的，这种小妖，他可以一口气搞十个都不在话下。”
陈阔也笑道：“这蛇妖已经被我揍怕了，正常情况不敢反抗的。你们的车厢上有封灵符吧？到时把它固定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着那大蟒蛇自己爬进车厢，自己进笼子，太樊小心翼翼地把笼子锁好，关好车厢，陈阔才对李师叔随口提起了远处的“引灵大阵”，以及最近他发现的“翟先生”的事情。
第三十九章 我特么是老板啊
听了陈阔的描述，李师叔爬上他们那辆厢式货车车顶，远眺观察了一下，甚至还打了一道灵符出去。
过了一会，他跳下车，对陈阔道：“确实，费这么大劲，就弄出这么只小妖，着实有些怪异。师侄，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做实验？尝试什么新的法术……或是法阵？”
陈阔本来也没指望可以从李师叔这里得到很确切的答案，不过觉得李师叔毕竟走南闯北，见过的诡异法术、奇人也不少，说不定能有些什么特别的见解。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陈阔点了点头，“一会下山的时候，师叔可以多观察一下你们经过的那片城区，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这些情况，回头您到了山门，跟宗主或几位师公、师伯汇报的时候，可以多跟他们说说。”
“嗯，我会的，师侄放心。”李师叔郑重点头。
目送那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却做了许多改装的厢式小货车驶下山后，陈阔也从包里拿出西装外套穿上，脱掉沾满泥土的袜子，穿上皮鞋，驾车下了山。
已经七点多，干饭妞又蹲在副驾驶座上嗷嗷喊饿了。
陈阔耐不住她饿嚎，而且在山上待了一晚上，自己肚子也有点饿，便准备先把早餐解决了。
对仙岳市的各处美食，陈阔脑子里有一个清晰的地图，门清得很，所以下山后，又开了二十分钟，在一条老街附近停好车，下来买早餐。
不过刚没走进步，陈阔忽然注意到一个早餐摊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身高一米七二还穿着高跟鞋的朱璃，在街上着实是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别说是陈阔了，一般男人也很难不一眼发现。
她怎么会在这？哦对了，她家好像离这也不远，上班前拐过来买个早餐，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此时的朱璃站在一个早餐摊前，接过摊主用袋子包好的蛋饼，贝齿轻咬下唇，眉眼弯弯，满脸雀跃，一副可爱小女孩的模样，和之前在公司，甚至是前天晚上一起吃饭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
陈阔看得一呆，自己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不过那边朱璃脸上的笑容却猛地一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陈阔的方向望来。
陈阔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的另一个早餐摊闪了进去，借着摊子遮挡自身。
刚一闪进去，陈阔就后悔了，我闪个毛线啊……
又没做什么坏事，就是恰巧在这偶遇，我心虚个屁啊！
我特么是老板啊？！
于是陈阔微挺了下胸，准备走出来，但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穿着好像有点……怪？
就穿一件西装外套，从领子可以看到里面的胸肌，而且这大早上的，他也没住这附近，好像……也有点不太好解释？
不过犹豫了一下，陈阔还是觉得自己没必要躲着，堂堂一个“静山宗”的修者，通宵“降妖”，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行得正坐得端！
但当他重新走出来，看向那早餐摊的时候，却发现朱璃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陈阔有点庆幸的同时，又有一丢丢的失望。
找到那家有名的牛肉面店，陈阔从书包里拿出大白碗递给老板：“装满，面加三份，牛肉加六份，微辣。”
吃完一大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牛肉面后，陈阔哈出一口热气，终于是把一晚上的疲惫扫清。
旁边的干饭妞同样仰天哈地一声，满脸幸福。
远处，躲在一个巷子口，借着旁边建筑物遮挡，偷偷观察陈阔的朱璃却是一边吃着鸡蛋饼，一边满脸疑惑。
她刚发现陈阔在偷窥自己时，着实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或者是被他怀疑了？
但马上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陈阔刚刚明显不是在跟踪她、窥探她的架势，否则不会被她瞬间发现。
看起来，像是偶然相遇？
他这么早在这干什么，昨晚没有睡，没有回家？
是了，他昨天说是去办私事，整个下午都没有来公司，可能有宗门的任务，或是发现什么恶灵、邪灵，或是……妖？
所以，昨晚他去除灵或降妖了？
想到这，朱璃没有继续躲着远远窥探陈阔，而是绕了一圈，在这片老街外的街道旁，找到了陈阔的车。
她绕着车走了一圈，果然闻到了一丝很淡很淡的妖气。
是妖，但野蛮之气较重，是刚刚转化的小妖。
朱璃没有再逗留，快速离开，向地铁口走去。
仙岳市的这种小妖，肯定和她背后的那个妖族组织没有任何关系。
九点多，陈阔背着包走进公司，看到坐在他办公室外的朱璃，面上如常，自然地点头打了招呼，心里却有一丢丢的尴尬。
刚刚他回家洗澡换衣服，脑子里总是冒出朱璃拿着蛋饼时那青春气息扑面的笑容，然后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刚好洗完澡的时候看到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被自己的笑容吓了一跳。
真特么猥琐啊！
进办公室后，陈阔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挠头，这朱璃感觉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啊，对他的冲击好像不仅是性感身材，连这种明明很清纯的笑容都能让他脑子里不断闪回，这是什么情况。
办公室外，朱璃跟陈阔打完招呼后，看着像是坐在电脑前认真工作，实际上心里也在琢磨着早上和陈阔的偶遇。
她按照常理判断，陈阔不太可能是专门为了跟踪或窥探她而出现在那里，但既然这样，陈阔那时候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
中山路的一家芝士炸鸡店外，刚刚饱餐一顿的伏冲、唯之师徒走出店门。
“唯之啊，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你看看网上还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想去的，咱们下午去逛完、吃完，然后订明天一早的飞机？”伏冲说道。
“哦。”唯之点了点头，“宗门有新的任务了？”
“那倒是没有，但你的修炼比较要紧，咱们得回山里，你才能静下心修炼。”
“嗯。”
伏冲注意到徒弟的视线一直盯着远处一家蛋糕店看，说道：“你想吃那个蛋糕？那咱们过去买。”
“不是。”唯之摇头，“那家的蛋糕味道一般……”
“噢，那你是……”伏冲愣了下，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还在想那个被妖灵骑着脖子的人？”
唯之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低头道：“那个人被妖灵缠着，如果一直不管，他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附身了吧？”
第四十章 放不下
按着唯之上次观察到的情况，那个小女孩妖灵一直骑在那高大男子脖子上，连大白天都敢出现，很显然是非常强大的“妖灵”，而且必然已经可以借高大男子的身体抵挡外在阳灵侵袭。
照着这个趋势，高大男子被那妖灵附身、控制只是时间问题，可能只要十几天甚至是几天了。
一旦被妖灵附身、控制，那这个人就很容易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甚至不排除妖灵为了吞噬更强大的阴灵，故意控制这个人去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甚至杀人和自杀。
按着伏冲的想法，这种事情……他们如果真的遇到了，那身为宗门修者，责无旁贷，肯定要“除灵”的。
但现在他们又找不到那个人，也没有人向他们求助，请他们“除灵”，那他们有力气也无处发啊？
仙岳市那么大，总不能没头没脑地去找吧？
他其实知道，这两天唯之心里一直放不下遇到的那个妖灵，一直在担心那个可能要被附身的男人。
所以这两天他们总是在中山路这边吃喝闲逛，哪怕大多数有兴趣的、在之前网上看好的店他们都吃过了。
很明显，唯之是还想再找到那个男子，帮他除灵。
伏冲也没有说破，这两天陪着徒弟一直在中山路徘徊。
他明白对于第一次出来“除灵”，之前没有太多实战经验、没接触过太多“灵”的徒弟而言，一个生命可以预见地将要受都“灵”的影响走向终结，他看到了却无法帮助，那种感受很难。
他本以为找了两天没找到，徒弟应该可以放下了。
但现在看来，唯之似乎对那个妖灵，对那被妖灵缠身的人，更在意了。
伏冲也有点头大，若由他来选择的话，那肯定是不要去费那个闲心。
仙岳市这边的灵异事件，自然有这边的修者去解决，每天世界上同时有那么多灵异出现，有那么多“恶灵”、“邪灵”、“妖灵”，他们哪里能都管得过来。
但他同样也知道，自己这徒弟看着好像挺听话的，可有些事情却很轴，一旦轴起来，根本就不是三两句话能说得通。
如果真就这么不管，直接离开仙岳市，唯之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会惦记着，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个心结。
对术修来说，这种情况对修行的影响有限，但对气修而言，心境“不通透”，却可能直接成为修行窒碍的原因。
于是伏冲虽然心里不太情愿，却还是对徒弟说道：“那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为师算一卦。”
唯之连连点头，他们“袤奇宗”运卦、卜算之术是各宗门中最强的，有他们的独门秘法。
两人并没有回酒店，而是走了十几分钟，找个路边的小公园，寻了处偏僻所在，蹲在一起于地上起卦。
伏冲摆弄了十几分钟，眉头紧皱，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没法直接去算徒弟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妖灵的位置，也没法算那个被妖灵缠住的高大男人在哪，毕竟他既没见过那妖灵、那人，也没有任何可以精确代表他们的物品，所以他的卜算只能以徒弟为参照。
伏冲卜算的是和徒弟唯之在仙岳市有联系的“灵”，这个卜算范围，不是精确到某一个，而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集合。
他本以为师徒俩本就不是常驻仙岳市的，未来也未必会常到仙岳市来，能与唯之有联系的“灵”应该很有限。
但没想到，运卦卜算出来的结果，却是一片混沌，没有结果。
这意味着，被卜算的目标要么多到难以计数，要么强大到他的实力根本算不出来。
当然，如果他硬要来个确切结果，也不是做不到，但那可能要反噬自身，搞不好减个几年甚至更长的寿元都有可能，得到的结果还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完全没必要，不至于……
蹲在师傅旁边的唯之也能大概看懂卦象，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妖灵这么强的吗……”
“也有可能是未来遇到的其他妖灵甚至恶灵，仙岳市……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风平浪静，咱们以后……如果再来的话得注意。”伏冲本来想说的是以后最好别来了，但又想到，这种事大概率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
“算不出来大概的方位吗？”
“你也看到了，为师算出的结果是这样，就算换了修为更高的宗门前辈来，大概率也不会有特别精确的结果。”伏冲摇头说道，“咱们也算尽力了，这大概也是那人命里该有的劫数吧，他若是命不该绝，自然会遇到能解他困境之人，只不过不是咱们罢了……”
发现徒弟没有说话，蹲在旁边，低头看着卦象发呆，伏冲心头一紧，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几秒后，唯之小声道：“师傅，我想算一下。”
伏冲装傻：“我算不出来，你也不见得能算出来吧，何况涉及你自身，你就算见过他们，也很难……罢了罢了，你要自己确认一下也好，你算吧……”
唯之却是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运卦卜算之术，我说的是‘七噬定踪玄术’……”
伏冲想都没想，直接低喝道：“不可！”
他直接收拾了摆在地上的卜算工具、各种辅助法器，收到包里后，拉起徒弟，便要离开公园，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让宗门的人订最快的机票离开。
所谓“七噬定踪玄术”的全称是“乾坤袤奇通灵妙算七噬定踪玄术”，听到这么长的限定形容语，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玩意。
袤奇宗在“算”字上的优势，其实更多的是体现在“气修”的各种神通法术之上，只不过“气修”实在稀少，行走民间的更少，所以声名不显。
唯之所说的这个“七噬定踪玄术”就是其中之一，是专门用来进行各种追踪、定位的秘法。
这玩意用来追踪确实很厉害，哪怕没有任何实物做锚定，仅凭使用者意识里的模糊意向，也能进行锁定，给出提示。
但这玩意不仅叫“术”，还他妈是“玄术”，就是说在气修的神通法术中，它也是“玄之又玄”，根本无法捉摸的。
原本它是叫“七步定踪术”的，因为它一般是使用七次，分七次得到提示，一步步接近所要找的目标。
不过使用者基本上没几个能使用到七步的，因为这玩意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有时候甚至会把使用者带进绝境之中，经常还没到第七步，使用者已经不得不停止寻找甚至自己就完蛋了。
所以，现在“七步”也变成了“七噬”，这个“噬”，是“反噬”的“噬”。
一般袤奇宗的“气修”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就算用也大都只会用个一两“步”。
伏冲怎么可能容许徒弟用这个“玄术”去找个偶然瞥见的妖灵？
第四十一章 改变策略
被师傅拉着走了两步后，唯之却是小声道：“师傅，我就用三步，呃，两步，两步就好，一般来说两步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噬、太大危险的。或者我就用一步，一步肯定不会有任何危险，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伏冲苦笑道：“我虽然不会‘七噬定踪玄术’，但我以前没少听宗门里的前辈讲过，这玩意你一旦用了，想停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那种眼看着就快摸到线索，眼看着好像就在眼前的，眼看着下一步可能就能找到的感觉，很难拒绝的……”
唯之笑道：“没事，我有师傅看着嘛。”
伏冲苦着脸：“我看着有屁用啊，我不让你用你能听么？徒弟呀，你干嘛非要找到那个人啊……咱们交代你杨师叔和几个师兄留意一下就行了吧。”
唯之皱眉看着地面，几秒钟后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总觉得我应该去找到那个人、那个妖灵，是一种……直觉。”
伏冲叹气，得咧，直觉都出来了，那这事就是没的商量喽。对“气修”来说，直觉大过天嘛。
伏冲对徒弟比出两个指头：“两步，无论如何都不能超过两步，如果超了两步你还敢继续算，我就……我就……我就不认你这徒弟了！我让宗主另外给你安排师傅！”
“嗯嗯，好咧，放心吧师傅！”唯之兴奋地点头。
然后他们又回到了刚刚的草地上，继续蹲在地上。
唯之白皙稚嫩的脸上满是肃然，手上快速地掐了几个诀，然后一翻手，把一张灵符往自己面前一拍，仿佛面前有一个看不见的物体般。
那灵符却是像真的拍到了一个什么物体上一般，直接悬空定住。
唯之手诀不停，闭上眼睛，嘴里快速念道：“天地无极，袤奇定法，寻踪探灵，一步问道，显！”
随着他双眼睁开，面前那悬空而定的灵符燃烧消散。
灵视界下，几个符篆快速显现，打进了唯之的额头。
徒弟在施展“七噬定踪玄术”的时候，伏冲一直在边上紧张地盯着，生怕出什么意外，这会看到唯之长吐一口气收了功，完成了施法，他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算出什么结果来？让咱们往哪个方向去？”伏冲小心问道。
唯之皱眉道：“不是去哪个方向……在咱们自己身上。”
“啊？自己身上？”伏冲的圆脸上满是问号。
唯之走过去翻找起师傅的背包，好一会找出了一盒“清神香”，这是他们平时打坐或遭遇邪灵时用来清神定心的。
想了想，唯之把那香点燃，师徒俩在旁边盯着看了好一阵，却是两脸迷糊，想不通这是什么提示。
是说让他们定下心来想？
还是说那个妖灵和香有关？
师徒俩正试图琢磨这个提示时，忽然发现两名巡警在一位大妈的带领下向他们这边走来。
看起来，应该是有逛公园的热心大妈发现他们这俩穿着道袍的道士蹲在偏僻处鬼鬼祟祟的放什么烟、点什么火，起了疑心，去向警察蜀黍汇报情况了。
师徒俩赶紧拿了东西就快步离开，虽说他们没干什么坏事，各种证件也齐全，但被逮着盘问，还是不太好回答。
……
当伏冲、唯之师徒俩在想着如何找到那个“被妖灵缠身的大个子”时，白樱却已换了跟踪的目标。
她虽然觉得那个年纪很小的袤奇宗“气修”应该和“静山宗”陈阔有勾结，年长的圆脸胖修者或许并不知情，但她也没敢去联系那圆脸胖修或继续跟踪，毕竟“气修”的灵感通常都很强，她在人多的地方跟踪窥探几次还好，一旦在人少的地方，暴露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她也不觉得继续跟踪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于是她转移了目标，去跟踪“袤奇宗”的另外几名修者——杨宁普的徒弟们。
白樱认为，杨宁普肯定也和陈阔有勾结，否则话他们联合制造“灵异”诓骗叶家的计划是不可能完成的，毕竟那名“气修”才刚刚抵达仙岳市。
她准备改变策略，跟踪、窥探不仅容易暴露，而且目前来看也很难立刻得到什么有用的、能够实质性证明些什么的信息。
所以她打算从他们过往完成的“除灵”活动中寻找线索，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阴谋，叶家应该都不太可能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
单从叶家可能暂时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综合他们过往做过的“除灵”活动场所，或许可以找到什么共性，从而找到他们两方勾结的目的，进而找到一些证据。
中午，白樱戴着一个黑色的BOBO头假发，衣服也换成了衬衫加吊带牛仔裤，看着就是一个乖乖女的模样。
她在路上等了一会，看到一名穿着道袍的高瘦男子一手拿着手机看，一手提着外卖，从一间餐馆走出后，便快步走了上去。
“小道长……打扰一下，请问……请问可以借一下您的手机吗？”
白樱走到那高瘦男子边上，用有些怯懦的声音问道。
“啊？”高瘦男子诧异抬头，看向白樱，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手机没电了。”白樱说着抬手给他看了下自己黑着屏的手机，有些焦急地说道：“我朋友约了我在晴天餐馆见面，我刚刚用手机导航，但是没电了……能借我手机看一眼地图吗？谢谢您了，我们家每年都会去道观……”
“呃，我其实不算道观的，我是……唔，你查下吧。”高瘦男子看到白樱伸过来的小手，下意识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白樱接过手机后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快速打开手机地图APP，查看了一下后，递还给他，又鞠了一躬，道谢了一番。
和那高瘦男子道别后，白樱快步离开了这条街，拐了几个弯，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打开后快速地记录下几个地址。
刚刚那个高瘦男子是杨宁普的一个徒弟，按着白樱的几次观察，杨宁普出行时，每次都是这徒弟开车。
正常来讲，灵修接到委托，要前往勘察或进行降妖除灵的活动，第一次去的话，除非有人接送，否则大都也是要用到手机地图来导航的。
所以刚刚她是点开了手机地图的搜索栏，快速地将那些历史搜索地址给记下。
这时候，一一查询了记下的地址，白樱发现，其中有1/3的地址都是在海虹市，还有几个在其他省份。
查找和确认了在仙岳市的地址列表后，白樱又排除掉一看就是去吃饭、住宿的地址，排除掉叶家太华路宅院的地址，剩下了四个地址。
这四个地址里，有个让她眼前一亮、精神一振，却又并不太意外——那是多宝公司的位置，甚至搜索名都是“多宝文化用品有限公司”。
再次证明，杨宁普和陈阔是有联系和勾结的！
而另外三个地址，就是她准备去确认的。
第四十二章 “最好的机会”
在自认为确定了杨宁普、陈阔、那位年轻的“袤奇宗”气修之间有勾结后，白樱拨打了一个电话。
“师姐！”
“嗯，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不是吧，你怎么这么直接，我就不能是想师姐了给师姐打个电话唠唠嗑么？”白樱恼道。
“呵呵，不能。”电话那边的“师姐”却显然对白樱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
“师姐真是误会我了，我真就是打电话来问个好。”白樱一副委屈的语气。
“行，我很好，那就这样？”
“呃，稍等一下，师姐，我有个问题想顺便问一下……”
“问吧。”“师姐”语气淡然，显然早就预料到。
“那个……师姐，你知道袤奇宗有个年纪很小的气修吗？大概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然后边上都跟着个胖胖的道人，可能是他师傅。”白樱问道。
“袤奇宗十岁出头的气修？噢，估计是唯之吧，天赋很好，但现在还嫩得很，未成气候。怎么，你跟他们有冲突？”“师姐”说道。
白樱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师姐，你说若是‘袤奇宗’和‘静山宗’的弟子私下勾连，一起诓骗普通人，算是什么样的罪责，能让五大宗门宗主开大宗会吗？”
“师姐”奇怪道：“‘袤奇宗’和‘静山宗’的底子私下勾连，诓骗普通人？为什么？骗钱吗？”
“虽然有骗钱，但……但我觉得骗钱不是主要的目的。”
“那是什么目的？”
白樱干脆就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她查到的信息、推测的可能一一告诉“师姐”。
“师姐”听完后，说道：“你说的那个‘静山宗’的陈阔，既然是多宝公司的实际掌控人，那他认识其他宗门的人，应该并不奇怪。至于除‘屋灵’，或许陈阔有些什么‘静山宗’不为人知的秘法？”
白樱立刻回道：“如果陈阔和唯之是正常结交，何必要在闹市区趁着他师傅去排队买东西的时候才鬼鬼祟祟地接头？如果陈阔真有什么秘法能在完全不拆屋的前提下，一晚上就解决杨宁普等人无法解决的‘屋灵’，为什么会只收十万？难道对付那样的‘屋灵’，对他而言只值十万？若他真的这么强，为何会被‘静山宗’派到仙岳市来经营公司？何况我亲眼见过他，我很肯定，他不是气修，术修的修为也不见得多高深！师姐，这里面不对劲的细节太多了，相信我，他们肯定有勾结，而且肯定在秘密谋划一个大阴谋。”
“师姐”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叹了口气：“确实有些疑点，但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太钻牛角尖了。小樱，你是不是……心里希望他们在筹划大阴谋。这样的话，如果你揭露或是破坏掉这个阴谋，就能让你父亲、让弘衍门的人刮目相看？”
这次换白樱陷入沉默了，半晌后，她闭着眼睛长吸口气，说道：“师姐，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直觉一向很准，仙岳市这里……一定有问题，他们肯定在谋划什么……”
“师姐”打断她道：“如果你的判断是错的，那么顶多是浪费点时间，又或是得罪点人，没什么。但如果是对的，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有多大的危险？”
“放心吧师姐，我很小心的，不会让他们发现我在调查。师姐，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比斗法、除灵那些我或许不行，但伪装藏匿自己，暗中调查窥探的能力，一般灵修也比不上我。等我找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就会停手，把这些交给更有实力的人来接手。”
“小樱，不管你做的是什么样的判断，不管我相不相信你的判断，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师姐”说道，“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仙岳市帮你，到底是不是有阴谋，我都和你一起查出个结果，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嗯，放心吧师姐，我不会乱来的，我怕死的很。”
不过挂掉电话后，白樱却是立刻准备启程前往调查那三个仙岳市的地址。
刚刚通话的“师姐”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师姐，她们俩并没有同一个师傅，只是她过世的母亲和“师姐”的师傅是同一个宗门、关系极亲密的师姐妹，所以她们俩小时候也经常在一块玩，关系比较好。
白樱其实以宗门的角度来说，也算是“出身名门”。
她的父亲是五大宗门之一“弘衍门”的知名灵修，她母亲所属的宗门“湼王宗”虽然不是五大宗门之一，但也是类似“静山宗”这种还算有一定名气和底蕴的“名门正宗”。
遗憾的是白樱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却是很快就娶了新妻子，并且有了新的孩子。
白樱从小对灵术、法术、修行都很有兴趣，因为家学渊源，她也有条件接触这些知识，她一直想成为一名很厉害的灵修，去到处“降妖除灵”，就像当初的母亲一样——虽然她对母亲的印象并没有太多。
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十六岁向父亲申请想要正式加入“弘衍门”时，父亲却告诉她这个年纪已经太晚了，她的天赋也不够，不适合成为灵修。
可明明在她十岁时想要加入“弘衍门”时，父亲告诉她不需要那么早进入宗门，等到十六岁再说？！
更让她愤怒的是，当她在大学读书时，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却成功地成为了“弘衍门”的正式弟子！
这一事件，让白樱和父亲彻底决裂，她从大学退学，直接开始了自己钻研灵修的道路。
所以，“师姐”其实没有说错，她确实憋着一股劲要证明给父亲看，在灵修一道，她绝对有着不输那同父异母弟弟的能力，她要在整个修行界露脸，她要让所有宗门都注意到她的存在。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接下来，白樱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将那三个在仙岳市的地址一一做了确认。
三个地址中有两个是可以精确到具体哪户人家、哪个单位的，另外一个地址则只定位到了某栋大楼。
不过她通过各种方式，还是打听到了想要的信息，基本确定杨宁普确实带着三个徒弟来这三个地址进行过除灵活动。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所以白樱也没指望能找到那种能一眼就看出不对的线索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三个地方，都没有很明显的除灵痕迹，也没有如叶家宅院一般不正常的灵气情况。
她倒也没有气馁，准备收集足够多的灵气信息，再去和叶家的宅院做对比，慢慢寻找其中的异常，若是找不到的话，也或许这三个地方的除灵并没有问题，她会再想办法从海虹市的那几个地址或陈阔那边入手。
但没想到的是，在第三个地址附近，她却发现了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第四十三章 无头（上）
当白樱执着地按着自己发现的线索进行调查，并且真的已有了些“惊人发现”时，伏冲、唯之师徒俩，也已经走到了“七噬定踪玄术”的第二步。
师徒二人站在一个公交站旁，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试图在寻找“玄术”第二步的提示点在哪。
之前他们琢磨那“清神香”的提示琢磨了很久，怎么都猜不到提示的方向在哪，到底是那个“清神香”本身是提示，还是香所代表的某种意义是提示？
于是浪费了一天时间没有头绪后，他们只能是选择进入“七噬定踪玄术”的第二步。
然后，他们就被指引到了这个公交车站。
就在他们上下前后左右，把这公交站观察了个遍，连旁边站牌上的站点路线图都快背下来，呆站了有十几分钟后，几个女学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两位……道长？冒昧打扰一下？”带头那戴着眼镜的胖胖女生小声说道。
“啊，不好意思，是我们挡着路了吧？”伏冲以为是他们师徒俩站的位置挡住了去公交站横椅的路，赶紧拉着唯之向旁边让开了几步。
不过几个女学生却并没有走过去，反而是紧跟几步，依然站到了两人身侧。
“两位道长，请问一下，你们……你们会捉那个吗？”戴眼镜的女生小声道。
伏冲愣了下，自然明白她说的“那个”是什么，疑惑道：“你们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徒弟，后者微微摇头，表示她们身上没问题——唯之是“气修”，又有双目天眼神通，可以直接看到灵气状况，能瞬间判断对方有没有被邪灵附体或沾染不好的气息。
眼镜女生指了一下公交站斜对面的一所学校：“我们是仙岳职业技术学院学生，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最近……最近出了点事情，想问两位道长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顺便去帮我们看看？”
听到这话，伏冲唯之师徒俩对视了一眼——这就是第二步的提示？
“你们先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放心，如果真是那方面的问题，我们师徒俩责无旁贷，肯定会帮助解决的。”伏冲对那戴眼镜的学生妹笑着点头道。
几个女生都是松了口气，面露喜色，然后互相看了下，依然是那带头的眼镜女生说道：“那个……道长，我们这边能出的钱可能不太多，我们几个凑了有七百多块，回头我们跟同学众筹一下，应该能最多凑到一千多两千左右……”
伏冲摇头：“不用担心这个，若真能帮你们解决问题，到时候请我们师徒俩吃碗面就行了。”
在几个学生的带领下，伏冲师徒俩走进了学校。
学校门口的保安见到他们俩道人的打扮，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任他们俩跟着学生进入。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学生不多，零星遇见的一些学生，看到伏冲师徒俩的打扮后，竟是都默默地跟了过来，和那群之前的女生在一起。
在那眼镜女生的讲述和其他女生的补充下，伏冲知道她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楼这半个月来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
比如半夜经常能听到有人在哭、在骂人，有时还有诡异的尖笑声；
过道的灯总是坏，要么不亮，要么一直闪，要么就变得很暗；
半夜起来也经常会感觉到不知从哪来的阴风，明明窗户都关着，就像有人在旁边故意吹气一样，一阵一阵的；
而在上周，有好几位女生半夜起来，看到过道里有穿着那种短裙、及膝袜中学校服的女生在晃荡，还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最可怕的是，那个女生肩膀上空空荡荡，没有脑袋。
有很多人看到这无头女生，汇报校方，甚至有女生想申请暂时休学后，校方终于重视起来，但也是认为有人在搞恶作剧，于是给每层的过道都加装了监控，还派了女老师和宿管每晚来值班守夜。
但没想到的是，女老师守夜的第一晚，也看到了那无头女生，被吓哭了。
第二天一查监控，却发现凌晨过后监控就基本拍不到画面了，全是NOSIGNAL，偶尔闪过几道画面，也都是空无一人的过道，不仅没有无头女生，连守夜的老师和宿管都看不到。
学校第二天派人检查了宿舍的监控，然后当晚干脆多派了几位老师，甚至还让几位男老师也守在一楼值班，校领导都亲自过来了。
当晚倒是真的相安无事，没再出什么状况。
但没想到的是，又过了一天，半夜居然有个女生企图跳楼自杀，还好被同宿舍的同学发现，及时阻止，从过道窗台上强行拉了回来。
这下可把校领导给吓坏了，趁着周末，以电路改造为由，直接把这栋女生宿舍楼暂时封起来，然后让老师带着没地去的女生先到附近学校合作的旅社暂住。
“学校有说要怎么处理吗？”站在宿舍楼的铁门外，伏冲仰头看着那栋明显有些年头的六层楼房问道。
旁边的眼镜女生说道：“不知道，封起来后就没见有人进去，但我听说，学校已经在研究把一栋教学楼临时改成宿舍楼了……”
“这不合规定吧？”另一名女生小生问道。
“这谁知道，反正我是不敢再住这楼了。”眼镜女生说道。
“你们中有人见过那个无头女生吗？”伏冲又对几名女生问道。
“我见过……”一名个子颇高，但看着有些腼腆的女生小声道：“我半夜上完厕所，然后要回宿舍，刚到过道，一抬头，就看到那个没有脑袋的……我觉得我呼吸都停了，然后一眨眼，它就又不见，可是我脖子后面有一股冷风吹过来，我就赶紧跑回宿舍了……”
女生说得断断续续，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伏冲点了点头，又问道：“能进去吗？”
“可以的，您稍等一下，我刚让人去宿管阿姨那拿钥匙了。”眼镜女生说道。
过了一会，果然有个女生气喘吁吁过来，拿着钥匙打开了外面的铁门。
但是她们跟宿管阿姨说好了，不能太多人进去，不然领导知道了有麻烦，所以只有眼镜女生和那拿钥匙的清秀女生、高个腼腆女生陪着伏冲师徒俩一起走进宿舍楼。
第四十四章 无头（中）
现在还是白天，但伏冲、唯之师徒和三名女生一走进宿舍楼，就感到一股明显的凉意，仿佛一直开着空调般。
眼镜女生和她的两个同伴看起来都有点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如果不是现在是白天，又有伏冲师徒俩一起的话，她们估计是不敢进来的。
一行人先到有目击过那无头女生的三、四、五、六楼楼道逛了一圈，特别是在那企图自杀的女生攀爬的五楼楼道窗口附近站了会，眼镜女生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道长，怎么样？有……看出什么吗？”
伏冲却是看着眼镜女生说道：“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听到这话，眼镜女生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佩服，连连点头：
“是有些事情，刚刚人太多了，我没敢说。”
她微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现在空空荡荡的过道，说道：
“那个……无头女生，其实已经存在有二十多年了。据说是二十七年前，有一位学姐，因为和一位舍友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发生了争执，后来那学姐被那个舍友在某天夜里割掉了脑袋。从此，她就化为……化为那什么，一直徘徊在女生宿舍楼。”
那个之前半夜见过无头女生的高瘦女生也也接口说道：“对对，那个‘无头学姐’生前是505宿舍的，她们那宿舍有个传统，就是每次新入住的人，都要用血来给‘无头学姐’上供，然后‘无头学姐’就不会出来骚扰她们……但是这学期，她们宿舍好像没有上供，所以……”
“是啊，505宿舍还有一个‘无头学姐’的娃娃，已经传了好几届学生了，道长你看，这是它的照片。”眼镜女生说着，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递给伏冲说道。
伏冲接过手机，放低一些，和徒弟一起看那图片。
是一个破旧的布制人偶，穿着那种日式的JK制服，但是没有脑袋，脖子处歪歪扭扭被缝起来。
人偶和人偶的衣服上可以看到很多深色的斑痕，综合几个女生之前说的话来看，应该是血的痕迹。
“这看起来，不像有二十七年的样子。”伏冲把手机还给眼镜女生。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不是那件事刚发生时就做的娃娃吧。不过这个娃娃……真的有点恐怖。”眼镜女生说道，“它原本是一直藏在502的，但是这届住进来的学妹把它放到一楼一间用来堆杂物、打扫工具的房间里了。最近出了事，那个学妹就想去把它拿出来扔到垃圾堆，但没想到的是，扔掉后它居然自己出现在了502宿舍那学妹的床上。学妹用剪刀把这娃娃剪了，完全撕烂，重新扔掉，但当天晚上，那娃娃就又回来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都没有被剪的痕迹。那个学妹……就是想要跳楼的那位……”
“那个娃娃现在在哪？”伏冲问道。
他现在初步判定，这应该是个“恶灵”发作的事件，大概率那“无头学姐”的娃娃就是恶灵的载物，如果能找到载物的话，以他和唯之的能力，处理起来应该不会很麻烦。
“那位学妹要跳楼的事发生后，就找不到了。唔，反正就前两天的事，说不定还在这楼里的什么地方。”眼镜女生说着，下意识抬头看了四周一眼，两手抱在一起，心里有点发毛。
伏冲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而道：“那个二十七年前的事件，被害的女生，有她的具体信息，或者相关的案件说明吗？最好是官方的公告。”
眼镜女生愣了下说道：“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那位找宿管拿了钥匙过来开门的清秀女生说道：“前一段出灵异事件的时候我就查过了，根本没有这个案子的任何可信记载，网上找到的一些蛛丝马迹，也全都是各种都市传说，一些我们学校毕业的人开玩笑说的。当初那个无头学姐的案件，我觉得可能是假的。你们想啊，传说是‘无头学姐’的舍友拿把水果刀把她的头割下来的，而且那宿舍又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是怎么做到能只用一把水果刀安安静静做完这件事的？那案子的疑点太多了。”
伏冲点头：“你的意思是，这个‘无头学姐’的传说，其实是人编的？”
“我认为是的。”清秀女生说道。
“如果那故事是人编的，那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怎么解释？我明明有看到……而且不止是我……”看到过“无头学姐”的高个女生反驳道。
清秀女生摇头道：“我只是说那案件应该是假的，但是最近的事……还有那个娃娃，我也觉得很诡异，没法解释，道长你觉得呢？已经被剪烂的娃娃，真的能再恢复原样，扔掉后它还能自己回来？如果不是有人恶作剧偷偷放的话，这是怎么做到的？”
伏冲低头看徒弟，唯之小声说道：“这栋楼确实有些异常……”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太小了，显得不够笃定，想起师傅以前教导他的与普通人沟通的话术、套路，唯之停顿了下，下意识地加大了点音量，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一点：
“但具体是不是有‘恶灵’，还需要……”
唯之突然加大音量，却是没控制好，一下竟是破音了，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三名女生愣了下，看到同样也愣住、一脸惊诧的唯之，都是笑了起来。
“小道长好可爱！”眼镜女生笑道。
“看到小道长，我忽然不害怕了，谢谢小道长！”高瘦女生也笑道。
唯之一时有些窘迫起来，仰头无奈地看向师傅。
伏冲只好接过话，说道：
“就算真有‘恶灵’，它也没办法让已经剪烂的娃娃恢复，没法让扔掉的东西自己回来。你们说的这些，应该也只是听当事人描述或其他人转述的吧？它只能影响人的意识，让人以为做了某些事，但其实没做。又或者做了某些事，却不记得了。具体的情况，我们得先布置个简单的仪式，检查一下才能知道……”
于是，三名女生暂时退出宿舍楼，只留伏冲、唯之师徒二人在里面做布置。
“师傅，我以后在普通人面前，是不是少说话比较好。”跟师傅蹲在一起，从背包里拿所需器具的唯之小脸上满是苦闷。
师傅教的话术、套路，他总共只用两次，效果都有点囧。
他忽然觉得，跟人打交道，比跟“灵”打交道还要麻烦和困难。
第四十五章 无头（下）
伏冲笑了起来：“你这是还不习惯，回头多说几次，习惯就好了。当初你师傅跟你师公一起出去‘降妖除灵’的时候，也很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说起话来都磕巴，你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吧，你是‘气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根本用不着你去跟普通人打交道，自然有人给你安排好一切，你只要专注于修炼、专注于降妖除灵就行了。”
唯之点头：“嗯，反正以后这些事都师傅出面，我听师傅吩咐就行了。”
伏冲苦笑：“你这话说的，到底谁才是师傅啊？”
“嘿嘿，师傅永远是师傅。”唯之说着，转移话题：“师傅，咱们会到这来，应该是受‘七噬定踪玄术’的指引吧，这里估计就是‘第二步’了。”
“嗯，说不定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妖灵，和这女生宿舍楼‘闹事’的灵有些什么关系。”伏冲说道，“怎么样，你现在能看到些什么，有头绪了吗？”
“还没有，我一进来就有很明显的感觉，这栋楼里最近肯定有比较强大的‘恶灵’或者‘邪灵’活动过，不过现在它估计藏起来，回到载物里了，我看不到它的踪迹。”唯之说道。
“嗯，那就按规矩来吧。”
伏冲说着，把趁手的法器摆在505宿舍门口，开始掐诀拍出灵符。
……
四十多分钟后，伏冲唯之师徒俩走出了宿舍楼。
不过守在楼外的几十名学生，却并未得到好消息，师徒俩并没有解决掉宿舍楼里的“无头学姐”或是其他“恶灵”，甚至都没有确定那“恶灵”是什么、在哪里。
一听这俩道士连是不是“无头学姐”都还不确定，原本满怀期待的学生立时是有些失望，甚至有些人开始低声吐槽这是不是俩骗子。
那几个去公交车站来把师徒俩请来的女生，则跟那些出言不逊的人分辨起来——两位道长根本都没收钱，骗什么骗，骗你个大头鬼！
伏冲倒是并不在意，只是低声跟那眼镜女生说道：“白天阳气太盛，干扰太多，我们等晚上再回来，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们几个人过来帮我们开门就行了。”
正常来讲，以伏冲唯之师徒俩的能力，哪怕不算唯之“气修”的身份和特殊神通，单是他们带的法器、灵符，就可以在白天把潜藏的恶灵或其他作乱阴灵给“炸”出来，然后利用白天的优势，将目标解决。
但这次“聚阳灵爆符”虽然成功使用，他们却没能将目标“炸”出，这要么说明楼中并无强大阴灵，要么就是阴灵藏于载物中，隐藏极深，隔绝了“聚阳灵爆符”的剧烈阴阳反应。
目前来看，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这种情况，在这栋楼里发生，倒也并不奇怪。
因为这栋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女生宿舍楼，不仅足够大，而且本就是阴灵气极盛的环境，在白天的时候，所有物品、环境的阴灵气都会受到抑制，“阴灵”潜藏其中，可以有更好的掩护。
就像是一个2米身高的人抱头和上百万个1米7的人一起趴在茂密草丛中，看起来并不显眼。
除非能精确地锁定他的位置，否则只能在草丛中一个一个地把人揪起来分辨，非常麻烦。
但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不准继续匍匐，必须站起来，那么2米身高的人，自然就是一目了然，难以藏躲了。
伏冲师徒俩跟几名女生一起吃了顿晚饭，本来眼镜女生是想带他们去个比较好的饭馆，但被师徒俩以晚上还要办事、做准备为由，只是在校门口随便找了家面店吃了碗25块、配料还算丰富的面。
在一起吃了顿饭，几名女生倒是愈加觉得这一老一少、一胖一小俩道士，看着不像是她们刻板印象里的道士，挺可爱、真实的。
特别眼镜女生和高瘦女生，很喜欢唯之，特别喜欢逗他，看着这小道长被逗得脸红低头不好意思的模样，就觉得特别可爱。
反正现在她们虽然不知道这师徒俩除灵的本事如何，但看着肯定不会是骗子。
晚上八点多，伏冲和唯之再次背着包走进了那栋黑漆漆的女生宿舍楼，眼镜女生等人则留在外面等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校方真的在检修这栋楼的电路，晚上过来，这栋楼居然没有电，开关总闸也没用，好在师徒俩都有带手电筒。
“阴气更重了，确实有‘恶灵’。”打着手电一进宿舍楼，唯之就皱眉说道。
“嗯。”伏冲点头。
师徒俩从一楼开始，在过道和一些关键位置贴起灵符，做准备。
一路从一楼贴到了五楼，刚从楼梯走上五楼，师徒俩就通过手电筒的光线，就扫到过道中间有个什么东西。
两道手电筒的光线汇聚，定定照在地上，两人看到了一个没有脑袋、穿着制服裙装的、脏兮兮的布娃娃，正是他们从眼镜女生手机上看到过的“无头学姐”。
手电筒的光线忽然变暗，并且闪烁起来，这种景象若是一般人肯定已经被吓到了，但伏冲、唯之师徒俩却是早有预料——“灵”能做的也就那么些事，熟了就不怕了。
于是伏冲将一张灵符往旁边过道墙壁上一拍，唯之则瞪大双眼掐诀念道：
“乾坤无极，阴阳袤奇！太上诛邪，神剑除灵！”
他刚一开口，手电筒的光线就稳定了下来。
灵视界下，五楼过道两边一片片灰绿色、淡蓝色光芒开始收缩、扭曲，然后变成缕缕黑烟，向过道中间那娃娃身上汇聚。
而后，一柄古朴长剑在娃娃上空出现，缓缓向下，直插入布娃娃之中的黑烟。
俩人走过去，在那布娃娃身边蹲下，用手电筒照着它。
“不是吧，这就解决了？”伏冲觉得顺利得有点诡异，“这娃娃什么时候被人拿过来的？”
他很清楚地记得，下午离开前，这里还没有娃娃的。
他这些灵修对“灵”非常了解，知道“灵”是没办法自己把一个娃娃长距离移动的，肯定是有人放在这。
“师傅，这娃娃里并没有灵，我的灵剑刚刚只是祛除了一小部分灵体。”唯之皱眉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这栋楼的阴气又加重了。”
“嗯，是有点邪门。”伏冲说道，“唯之，你去窗边看下那四位同学是不是还在下面等，如果还在的话，你让她们先回去，今天晚上咱们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她们离这栋楼太近的话，也可能会有危险。”
“哦。”唯之闻言刚准备起身，忽然一愣，看向师傅：“师傅，你说四位同学？”
“嗯，怎么了？”
“可是……从下午一起吃饭，到刚刚过来，送咱们进宿舍楼，一直都只有三位姐姐啊……”唯之瞪大眼睛看着师傅。
伏冲皱眉：“不可能！肯定是四位！你看……有戴眼镜，请咱们过来的张同学，有见过无头恶灵的杨同学，去找宿管拿钥匙帮咱们开门的赵同学，还有……”
说到这，他忽然顿住，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瞳孔放大。
第四十六章 拔剑（感谢盟主大猫007）
记忆忽然像是从尘封的箱子中蹦出来一般，一下冲进脑海。
很多画面，并非被遗忘，而只是被蒙蔽。
伏冲一下子想起来，下午和他们师徒俩一起进宿舍楼的，确实只有三名女生，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还是三人。
但是当他们回到校园后，三名女生却变成了四名。
在伏冲的记忆中，除了原来的三名女生外，跟着他们师徒俩走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短裙及膝袜的女生，但她长得什么模样，却一点没有印象。
在徒弟的提醒下，这些诡异记忆涌上心头后，伏冲马上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着了“恶灵”的道！
他堂堂一个“袤奇宗”的资深灵修，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恼羞成怒的时候，立刻对徒弟说道：“唯之，为师估计是着了道了，你帮为师……卧槽！”
他话说一半，忽然发现唯之的脑袋不见了，肩膀之上空空荡荡，道袍领子处被线横七竖八乱缝了起来。
大惊之下，伏冲本能抄起手中的木剑就要刺过去，不过刚一抬剑，他心中便已响起警钟，所以手上动作顿住，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我看到的是真的吗？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破！”响起，眼前的唯之又变成了“有头”状态，满脸关切地望着他。
“师傅，你怎么样？”在用灵气震慑发音让师傅清醒过来后，唯之关切地问道。
唯之也没想到，师傅一直跟自己在一块，竟然能不知不觉地“中招”，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好在他现在仔细观察师傅的灵气状态，发现师傅本身被影响的并不是很深。
“问题不大，不过那‘恶灵’不是靠直接附身或控制我来制造幻觉，这整个学校都有问题。我们之前被误导了，这次的‘恶灵’关键不在这个无头娃娃上面……”伏冲表情凝重地说道。
唯之蹲下来翻找着他的背包，想要找“清神香”，这种情况下用“清神香”是最“对症”的，可以避免师傅持续受到周围阴灵影响。
但找了一半，他忽然想起，之前在“七噬定踪”第一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把身上带的“清神香”都用光了。
“师傅，我先带你离开。”唯之起身说道。
师傅现在的情况倒是不严重，并没有真被“恶灵”附体，只是受到“恶灵”的特殊神通影响，造成一些幻觉和过往短时间的记忆错乱、蒙蔽，只要离开这个环境就好了。
当然，如果是普通人面临这种情况，会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伤人伤己，像那个受了影响差点跳楼的女生就是例子，而且很容易自己吓自己，精神吓出什么问题来。
但师傅毕竟是灵修，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着了道的情况下，很多“恶灵”的把戏，他其实自己就可以意识到。
何况还有唯之在旁边看着，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唯之保险起见，还是想先带师傅离开学校，摆脱“恶灵”的影响为先。
就好像被蟑螂爬在身上，哪怕知道不会带来什么致命伤害，也会想着先把它弄掉。
伏冲却是摆了摆手，退后几步靠墙坐了下来，取出一枚封灵符，直接拍在了自己脑门上，看起来颇有点滑稽。
“那东西估计想着把咱们俩给一锅烩了，但它失策的是不知道你是‘气修’。唯之，不用管我，你放开手去做。好歹我也是你师傅，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成为拖累的。”伏冲说道，“正好爬楼梯爬得有点累，在这边休息一会。”
封灵符激活后贴在自己额上，伏冲相当于暂时把自己给“封印”了起来，隔绝了自身与周围的灵气交互，让他无法使用其他灵符、法器等物品，相当于缴了械，但也让周围的阴灵无法对他产生影响。
唯之听到这话愣住：“我自己？”
自从跟着师傅以来，他不论是吃饭、睡觉、修炼、玩游戏，还是这次出来“降妖除灵”，全都是师傅带着，突然就让他自己的主持除灵，立时紧张起来。
“唯之，你可是气修。不用考虑太多，按着我以前教你的那些，一步步来就行了。而且我虽然没法出手，但也一直在这里，你并不是独自一人。”伏冲给徒弟鼓气道。
唯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地重温了一遍师傅平时的教导、除灵的步骤，然后闭上眼睛，重新睁开。
灵视界下，唯之双目迸发出炽烈的白光，扫视四周。
几分钟后，似有所感，唯之大步冲过楼道，迈下楼梯，向四楼而去。
看着徒弟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后，伏冲啪地关掉了自己的手电筒，微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他内心远不像在徒弟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那么信心满满。
他虽然自身实力有限，但在宗门里多年，跟着师傅、师兄弟四处“降妖除灵”的经验却也不少，他知道，现在在这学校里闹腾的，绝不是单一的“恶灵”，它或它们明知道他俩是灵修还出手，肯定是有所凭恃。
另一方面，“七噬定踪玄术”总是会给使用者带来危险的特性，看来已经在这里应验。
虽然现在只是“第二步”，按理说危险不会很大才对，但世事难料，毕竟这法术沾了个“玄”字，没有定数。
但伏冲更知道，如果这时候他们萌生退意，那才是真正地“着了道”。
和“阴灵”斗，不论是对付妖灵、恶灵、邪灵，最重要的核心点都是“不能怕”，比的是心志的坚定，比的是意念的通明。
他自知不是个意志足够坚定、百邪不侵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不知不觉就着了道，但唯之不一样，自己这徒弟是气修，而且是那种世所罕见的天赋型气修。
别看唯之在几名女学生面前都有些害羞内向，不太敢说话，但这徒弟的意志精神、心灵的层面上，其实远非常人能比。
心灵层面，唯之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他这个师傅。
所以，他只要顾好自己，让唯之放心，相信这徒弟就能发挥出最佳状态。
至于能不能搞定这学校里的“恶灵”或其他存在，他其实并没有把握，但宝剑锋从磨砺出，他愿意相信唯之。
他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使命，就是帮唯之成为那柄所向披靡、斩妖灭灵的剑。
第四十七章 我喜欢晚上
在伏冲、唯之师徒俩按着“七噬定踪玄术”的指引来到某个公交车站，被“仙岳职业技术学院”的几名学生搭话，请进学校的时候，陈阔也接到了来自同一所学校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陈道长吗？”电话另一边是一个有些拘谨的男声。
“噢，我是陈阔，你是？”
“我是仙岳职业技术学院总务处的高喆，不知道林师傅有跟您说过我们这边的事吗？”
“是高老师啊，你好你好，林师傅中午有跟我打电话说过你们的事了，你看什么时候见一面聊聊，或者我直接去你们学校？”陈阔说道。
他口中的“林师傅”和秦姐姐一样，都是之前请他除过灵的人。
按着“林师傅”联系他时的说法，这所学校的女生宿舍楼应该是闹灵了，不过情况说得很玄乎，具体什么情况，还得到时实地看过才知道，也有可能只是“人事”而非“灵事”。
“您看今天晚上有空吗，若是有空的话，可否一起吃个便饭，我们边吃边聊。”高喆说道。
陈阔看了下时间，说道：“行，你看地点是你定还是我定，我忙完公司的事就过去。”
跟高喆敲定好晚饭的地点后，陈阔叫来朱璃，让她把原本安排在晚上8点的视频会议延期到明天——今天虽然是周六，但因为有一批货出了问题，公司的人有一半都过来临时加班了。
听完他的交代后，朱璃犹豫了下，说道：“老板，冒昧地问一下，你晚上……是又有宗门除灵降妖的任务要办吗？”
“和宗门没关系，不过确实是有除灵相关的事情要去谈，怎么了？”
“好像你出门除灵都是自己一个人？宗门没有给你派个弟子或者助手什么的吗？公司的工作时间之外，如果你降妖除灵之类的活动需要助理，我也可以兼任的。我可以不用加班费，我就是对这些事情，有些好奇……”朱璃斟酌着用词说道。
陈阔笑道：“这些事情，普通人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被委婉拒绝后，朱璃倒也没流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点了点头后，离开了办公室。
坐回工位后，朱璃快速地安排好了推迟视频会议的事，然后眯起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回想刚刚陈阔的回答。
她当然没指望陈阔能答应她的那个请求，她只是在营造自己“对降妖除灵、宗门有关的事情好奇”的人设，同时想要试探一下陈阔最近在做什么而已。
这几天陈阔待在公司的时间很少，几乎每天都要往外跑，杨姐跟她说过，“陈总”是工作狂，除了公司的事外，就只会去忙宗门的事。
而现在这样的频率，按杨姐的说法，以前也很少有，估计是有什么麻烦棘手的灵异事件要处理。
但朱璃联想到之前偶遇陈阔的早晨，她闻到陈阔车上带着的淡淡妖气，便怀疑陈阔最近在忙的事情，可能和妖有关。
从刚刚陈阔回答时语气和身体的反应来看，他对晚上要处理的相关事件，并没有紧张或是凝重的感觉。如果和妖有关，应该也不会是不好对付的大妖。
可惜暂时而言，她没有很好的理由可以去接触陈阔“降妖除灵”的活动。
朱璃琢磨着，或许她的计划可以加快一些了。
……
晚上，一家本地颇有名的湘菜餐厅中。
虽然只有两人，但高喆还是要了一间包厢，因为他需要一定的私密空间来和陈阔谈事情。
他找陈阔的原因，自然也是为了那栋频频出异常现象的女生宿舍楼。
他所讲述的经过和那位眼镜女生张同学给伏冲师徒俩讲的基本差不多，但有些内容，却是张同学并不知道的。
“……所谓‘无头学姐’的传说，其实是上上届的女生恶作剧留下的。这几个女生，估计是灵异电影看多了，她们弄了个布娃娃，还给那娃娃编了个‘无头学姐’的故事背景，然后搞了个滴血仪式，说是要供奉那个娃娃。她们毕业后，把那娃娃留在了宿舍，还在某个床板下面刻了他们编的那个故事，要求下一届入住这宿舍的女生照做，用血来供奉娃娃。那届的学生并没有跟着做，但却把这个故事宣扬开，还半夜披着床单吓人，被巡视的老师逮住，记了过。这些事情我这两天都打电话跟当事人详细聊过，再次确认过……”
陈阔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无头学姐’，只是前几届学生的恶作剧。”
“对，所以学校听说有学生看到什么‘无头女生’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又有学生在搞恶作剧。但是这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高喆说着，又把新装的监控出问题，女老师被吓跑，有学生被吓到差点跳楼的事情一一道出，然后对陈阔说道：
“我们副校长的父亲和林师傅是同事，老爷子知道林师傅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就让他跟我们副校长聊了下，然后他就跟我们推荐陈道长您了，他说我们那栋宿舍楼，八成是‘闹灵’了。”
陈阔一边用他自己带的大白饭碗吃饭，一边说道：“从你的描述来看，确实有那种可能。不过具体怎么样，还是得看过现场才能确定。”
“那您看看，明天不知道有没有空过去学校？”高喆斟酌着语句说道，“还有件事，就是……我们这边的话，因为学校要入账，所以这个相关活动的费用名目上，我们得走‘邀请讲座’的方式，到时候还得请您过来配合几次，当然，只是走个过场，讲座的演讲稿什么的我们会准备。我们能提供的预算，最多大概在七万到十万左右。”
陈阔笑起来：“我又不是什么大学教授或者知名学者，怎么去给你们做讲座？”
“我查过，您是在咱们仙岳市本地上的中学，然后又考上了重点大学，回仙岳创业，可以走励志向。”高喆说道。
“这个回头再说，我们晚上先过去看看，说不定不是‘闹灵’，根本用不着我呢。”陈阔说道。
“晚上？可是……我有听说过，如果真有‘恶灵’的话，白天勘察会比较安全点，晚上过去……会不会太冒险了？”高喆犹豫道。
“看来你有提前做功课嘛，不错，对一般的灵修来说，白天更好。但我不一样，我喜欢晚上干活。”陈阔说罢，将他大碗中的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开始熟练地用背包里的工具对碗做清洁工作。
高喆怔怔地看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的菜碟，想起刚刚点菜的时候，他本来是打算多点几道菜的，毕竟这包厢有低消，但被陈阔阻止了，他说不习惯浪费，这家店的分量挺多，两个人点三道菜就差不多了。
服务员委婉提醒说有低消，结果陈阔直接叫来了经理，打了个招呼，竟然就取消了低消，甚至还送了个汤。
然后开始吃饭的时候，陈阔居然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了个超大的白瓷饭碗给服务员打饭，而最后陈阔也真的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了，一点没剩。
看着对面的陈阔，高喆不由得想起了四个字：高人风范。
连带着，他也没好意思留碗底，平时只能吃半碗饭的他，今天硬是把那碗饭都吃完了。
吃完饭，去停车场的时候，高喆发现那餐厅的经理竟然出来送他们。
上车后，高喆佩服道：“陈道长，我看那经理很感激你的样子，你也帮他除过灵吧？”
陈阔笑道：“并没有，你定的这家餐厅我自己也常来，也经常带客户或朋友过来，是他们常客了。他们刚开业的时候生意不好，我给他们提了几个建议，帮他们改良了特色湘菜的口味，现在更适合本地人了。”
高喆一呆，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第四十八章 敏感的陈阔
陈阔先开车回家拿了些可能会用到的“工具”，然后直接上了跟他一起过来的高喆的车，由他载着去仙岳职业技术学院。
“陈道长，您这是准备……今晚过去直接就作法吗？”想到陈阔刚刚把家里提下来的两个大包放进后备箱时，那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音，高喆就满脑子的疑问，作法除灵什么的，要用到这么多金属工具的吗。
老实说，在见陈阔之前，他对于这位“陈道长”是有一些大概预想的，但真见面后，不论是外貌、衣着、言行，全都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一丢丢重合都没有。
陈阔说道：“如果确定是‘灵’的问题，那今晚就直接解决掉，明天晚上你们再验证一下，后天正好可以让学生搬回来。”
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距离仙岳职业技术学院已经不远的时候，本来在副驾驶座上有些犯困的陈阔忽然一下坐直。
“高老师，路边停下车。”陈阔说道。
高喆愣道：“学校在前面，还没到……陈道长您晕车了吗？副驾旁边有塑料袋……”
不过看到陈阔有些凝重的表情，他还是依言把车在路边停下。
陈阔下车后，往回走了一段，皱眉在路边观察了一会。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这边路上的车已经不多，路口的信号灯光线有些诡异，绿灯很黯淡，仿佛灯罩上蒙了灰一样，红灯的时候却无比鲜艳，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陈道长，怎么了？”高喆有些不解地跟了上来。
“这边是不是最近死过人？”陈阔皱眉看着路口，问道。
高喆说道：“前一段这边发生了一起特大车祸……确实有人遇难。”
他说着，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说道：“是两个月前，土方车闯红灯，把一辆超载的面包车撞了，车上9死4伤。就是因为这事，上个月全省都开始整顿土方车和超载行为了。”
“学校是在哪个方向？”听了高喆的话，陈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高喆抬头看了下，然后抬手往西南方向指道：“在那边，其实这条路过去一拐弯就到了，直线距离的话可能都不到百米，那个围墙后面，就是我们学校。您看，那栋楼，就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
陈阔看了看，突然把外套脱掉，放到高喆手里，然后猛地冲向路旁一棵大树，三两下直接蹿到了树上，比猴还快。
高喆看得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怎么还上树了？
他拿着陈阔的外套，有些尴尬地紧跟两步，站在树下，看了下周围，好在现在这边路人比较少，陈阔上树的速度又太快了，还没人注意到。
“陈道长……陈道长你在干嘛？”高喆在树下小声地问道。
陈阔没有回答，专注地四下眺望，这边整个环境的阴灵气流向都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是一种很微小的非自然改变，如果是一个月前的陈阔，可能未必能察觉得出来。
但在发现叶家宅院的风水疑点，在发现“翟先生”悄无声息布置的引灵大阵后，陈阔对于这种阴灵气的异常流动，变得非常敏感。
事实也证明，他并没有过度敏感——在树上，向周围看去，在灵视界下，路口发生车祸的区域成为了一个阴灵气的灵眼，但它不是汇聚的终点，反而成为了一个中转站，将源源不断的阴灵气向远处的仙岳职业技术学院流转而去。
这不是自然形成，这是有人布置的！
——陈阔瞬间做出了判断。
看来，这学校女生宿舍出现的灵异事件，可能并不是简单的偶发“灵体变异”而导致的“恶灵”或“邪灵”。
这后面，搞不好也有那个“翟先生”的手笔。
本来坐在车上都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以为此行就是帮干饭妞再屯点“粮”的陈阔，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他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吓得高喆往旁边一蹦，差点惊叫出声。
“走，去学校。”陈阔拍了拍手，从他手上拿过自己的外套，也不穿上，直接往路边的轿车走去。
重新回到车上后，高喆有些担心地问道：“陈道长，是这边有什么问题么？我们学校女生宿舍的事……莫非和那起特大车祸有关联？”
“等到学校再说。”陈阔现在也没法跟他解释太多。
进了学校大门后，陈阔更加肯定之前自己的猜测了——校内的阴灵气有非常明显的引导痕迹，走向非常诡异，还偏偏正好地承接了从那特大车祸地点流转而来的阴灵气。
以现在这所学校内的阴灵气环境，出现灵异事件，或者说诞“灵”，那几乎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
把车在停车场停好后，高喆陪着陈阔向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看到陈阔的表情比较凝重，察觉到气氛不太对，高喆也是有些紧张起来。
“陈道长，我帮你拿一袋吧？”高喆想要帮陈阔提一个袋子，现在他不仅一手一个大手提袋，而且背上还背着个背包，看着就跟要旅行似的。
“不用，这些东西不适合普通人接触。”陈阔微闪了一下说道。
听到这话，高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更紧张了。
“除了我之外，你们还请了其他人来除灵？”陈阔用下巴点了一下不远处的女生宿舍楼。
虽然现在整栋楼没有通电，没有灯光，但可以明显看到，三楼不时有一道手电的光亮扫过，而楼下宿舍楼的围墙铁门外，还有三名女生站在那仰头看着。
高喆愣了下，疑惑道：“没有啊，领导说了，这事是我来负责……估计是又有学生违规进楼，去拍抖音还是直播什么的了，唉……”
高喆说着，快步向那三名女生跑去，压着声音斥责道：“张晓菲！你们几个在干嘛？里面是怎么回事，谁进去了？”
“啊！高老师！”戴眼镜的胖女生显然在高喆面前是挂了号的，能被他一下认出叫出名字。
“高老师，我们下午众筹了两个道长，他们现在正在里面驱魔……不是，驱灵……”
“是除灵……”旁边的高个女生纠正道。
“对对，他们在除灵，他们说了，今天晚上就帮咱们把那个作乱的无头妖女给干掉，明天就OK了。”张晓菲说道，“这样我们就不用换宿舍，学校也能省点钱不是？高老师，回头总务处是不是能帮我们把众筹的钱给报销一下……”
“众筹两个道长？”高喆听得一呆，“胡闹！”
第四十九章 是时候登场了
“你们这真是胡闹！这门是怎么打开的，你们哪来的钥匙？”高喆皱眉看着女生宿舍的铁门。
“啊！这是……这是我去宿管阿姨那偷来的！”张晓菲马上把锅背住，她们可不能让给她们开后门的宿管阿姨被责罚。
“太胡闹了！快去把上面你们找来的……反正把人请出来！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责吗，真是乱来！”高喆教训道。
“高老师，伏道长和小唯是专业的，很厉害的，让他们试试嘛，大不了我们不让学校报销了……”张晓菲哀求道。
不过还不待高喆回答，陈阔已经提着两个大包走了过来，把包往旁边一放，发出一阵哐啷脆响。
他仰头看着女生宿舍楼，直接说道：“高老师，你带几位同学先离开，至少也要出学校校门。然后通知今晚有在学校的人，待在各自的房间里，不要出来。保安、其他工作人员也一样，都待在室内，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高喆和三名女生都怔住，仰头看着陈阔。
“里面那两个人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确保他们安全的，去吧。”陈阔说着，摆了摆手。
高喆闻言，赶紧叫上三名女生跟他离开。
跟着高喆走了二、三十米后，张晓菲忍不住回头，看着依然在宿舍楼下仰头看着上方的陈阔，小声问道：
“高老师，那个人是谁啊？看着好高，好壮，像打手似的……”
之前去找宿管拿钥匙的清秀女生小声说道：“我觉得有点小帅哦。”
高个女生笑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唉，我就喜欢小唯道长，可惜他还太小了，等十年后他长大，我都老了，唉……”
看到俩犯花痴的女生，高喆也有些哭笑不得，严厉道：“这事不是你们该管的，早点回去休息，你们是安排在哪个旅馆的？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一会打电话给旅馆的老师确认。”
目送三名女生往校外的方向走后，高喆又按着陈阔的吩咐去交代男生宿舍那边的宿管，还要通知一下保安。
看到高喆走远后，三名女生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清秀女生问道：“晓菲，跟高老师一起过来的那个大个子帅哥，会不会也是来除灵的？也是修行的人？”
“有可能，但看起来挺奇怪的，他那两个大包，扔在地上就哐啷响，好像带着什么锤子、锯子、铲子之类东西似的，再加上他那身材，说他是装修公司的我都信。”张晓菲说道。
“你这就以貌取人了吧，虽然他不像伏道长、小唯他们穿着道袍，但既然是高老师带来的，那肯定也是专业的！”清秀女生反驳道。
高个女生笑道：“你这才是‘以貌取人’吧，你分明就是看那人长得帅，就觉得他专业。”
“呸，我才没有。”
“唉，咱们真要回去吗？”张晓菲犹豫道。
“高老师都说了，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等下他打电话给许老师，发现咱们不在的话，搞不好‘数罪并罚’，给个处分什么的。”高个女生犹豫道。
“伏道长和小唯怎么办？得先通知他们一声吧？”张晓菲说着，拿起手机给唯之打了通电话——吃完饭的时候她们仨都从唯之这要到了电话和微信。
但电话没打通，说是不在服务区。
“奇怪，怎么回事？难道小唯关机了？”
“呃……该不会他给咱们的，是假的号码吧？”
“不至于吧？”
“咱们再等等看？”
……
女生宿舍外，陈阔抱着双臂，仰头看着黑漆漆、有些阴森的女生宿舍楼，却是暂时没有立刻进去的打算。
晚上，周围环境也是阴灵气较重，女生宿舍里的两人又激发了周身灵气，使得整体的灵气轮廓十分明显。
所以在灵视界下，陈阔可以直接看到在五楼、三楼的两个人类灵气形状，没有灯光干扰，他反而可以更直观、更清晰地看到内部的灵气活动和变化。
这种视觉层面的直接观察，甚至比看监控都来得更是全面、更有纵观全局的感觉。
在来的路上，陈阔就已经意识到，女生宿舍楼的问题绝不是那无头娃娃的问题，更不是单单宿舍楼自身的问题，它是一个整体的风水变化制造的阴灵气环境及衍生的“阴灵体”变异的问题。
需要从整体来寻找解决的关键节点。
在灵视界下，不论是五楼还是三楼的人，都明显是灵修。
但不同的是，五楼应该是术修，而且这时候似乎把自身和外界的灵气交流斩断了，八成是用了什么封灵的符篆和法器。
从这个操作来看，他应该是意识层面受到“阴灵”影响，选择这种方式暂时“避战自保”。
按理来说，任何灵修都不会在除灵的过程中这么做，这简直相当于举手投降甚至是求饶。
不过此时此刻，陈阔却是能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因为三楼那个人，几乎全身都布满清晰的灵气轮廓，很明显是个“气修”。
“气修”在除灵时，是有明显优势的，因为和陈阔一样，可以一定程度上做到直接去操作“灵”。
这是让三楼的“气修”放开手脚施为，而不用去顾及他的安危。
从这一点，陈阔可以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一定很紧密，互相非常信任。否则的话，哪怕是同门同宗，相互关系还可以的师兄弟，都不会这么做，这不仅是把自己的一个大把柄扔给对方，更告诉对方自己很怂。
陈阔马上想到了之前在中山路偶遇的那个小“气修”，从灵气轮廓来看，三楼的那位“气修”，和中山路的那位，有一定的相似性，就算不是同一人，也应该是同一宗门出来的。
此时内部的战斗正处在僵持中，女生宿舍楼中的阴灵就像在和“气修”捉迷藏，不断地制造各种假象，似乎想要拖时间，耗尽“气修”的灵气，然后趁虚而入，想方设法影响对方的神智。
但按着陈阔的观察，这“气修”的灵气虽然不是多雄厚，策略却还是很稳的，若是只有那宿舍楼中的“恶灵”，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这学校中的“恶灵”，远不止一个。
陈阔倒也不是冷眼旁观地看戏，他只是想趁这个机会，理清这座学校里的整个阴灵脉络。
忽然，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女生宿舍旁边的小门钻了进去。
“呦呵？”陈阔眉头一挑，直接从大门处进去。
他不用手电，通过那身影的动作和飘来的汽油味，立刻就能判断出他在干嘛。
这他妈是斗法斗不过，要玩阴的喽？
“喂！”陈阔喊了一声，那身影微颤了一下，却并不回头，反而加快了动作。
陈阔也没冲过去，反而是抬起右手，并食指中指在额前一划。
灵视界下，陈阔额上竖眼睁开，一道光柱就像海上的探照灯一样直射而出，笼罩那个鬼祟的身影。
“给老子散！”
随着陈阔一声怒喝，灵视界下，鬼祟身影之上的紫色光芒化作一个狰狞的脸如烟般散逸。
而后，那身影软软倒地。
陈阔走近把地上装着汽油的塑料桶拿起，把盖子盖好后，那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妇女揉着额头从地上坐起，诧异地看着周围。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陈阔问道，语气让人听着有种不可质疑、难以拒绝的感觉。
于是中年妇女下意识回道：“我是王成妹，是仙岳职业技术学院的宿舍管理员……啊！是女生宿舍楼，我怎么会到这了，我……”
“不用怕，你只是梦游了。我是总务处高老师请来处理这边问题的人，你现在去校门口的保安室等高老师。”陈阔吩咐道。
那位宿管懵懵懂懂地起身，回头看了眼陈阔和那宿舍楼，心有余悸地跑出了宿舍楼的院门。
陈阔知道，这个宿管被“恶灵”附体了，他刚刚用“天眼”一冲，只是暂时把“恶灵”在她身上的灵体冲散，还没有完全除灵，一旦她回到“恶灵”所掌控的环境，依然还会再次被控制或附体。
不过陈阔并不需要对她单独除灵，因为把“罪魁祸首”的本体干掉，她的问题自然也就根除了。
现在让她去门口保安室，只是因为那里暂时不受学校内整体阴灵气的汇聚影响，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避免她再次被控制。
陈阔站在宿舍楼门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活动了下脖子，开始脱衬衣扣子。
是时候到他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