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娘子——” “姐姐——” 悬崖的边沿,有一对男女声嘶力竭神色惶恐地冲她伸手哭喊,像要抓住她似的。但下一刻,两人同时听到什么动静看一眼右边方向,接着起身仓皇而逃。 逃离时,男子一脸的沉痛不忍,女子一脸的绝望不舍。但两人的脚下一点儿都不慢,跑得飞快。 “……” 看到这一切,坠崖的女子无甚感觉,直到背部传来一阵锐痛,顿感眼前一黑,醒了。 床头灯啪的一下,亮了,宽大舒适的床上猛然坐起一个人来。她捂住心窝处,倒抽几口气。待呼吸恢复平和,打量四周,发现熟悉的家具才松了一口气。 看看时间,哎,梦醒的时间一如既往,雷打不动的凌晨四点半。 女子痛得呲牙咧嘴的,一边双手搓着后腰,一边走出客厅倒水喝。据说,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在梦里任摔、任砍都不痛。 呵呵,做人呢,还是要多经历一些事,多长一些见识的。 自己没见过,课本上没有,网络上也找不到类似的例子,就认为别人在吹牛,很容易把天聊死的跟你讲~。 譬如她,在梦里摔得特别痛。 打从她懂事开始就做梦,梦里的背景年代远至战国时期,近至挖地道坑鬼子。有时是千金小姐,有时在街边乞讨,天天羡慕眼馋路过的快乐众生。 在梦里经历的一切,比如摔打跌撞碰,甚至中毒死亡的滋味皆印象深刻。 小时候不懂表达,少年时,父母听了也不当回事。等她长大了,有钱了,开始珍惜生命,动不动就往医院跑。 每次的检查结果,屁事儿都没有。 包括这次摔下悬崖的,摔得粉身碎骨,醒时痛得那个惨啊!到医院一查,特喵的,身体依旧棒棒的。医生认为她压力太大了,推荐她看心理医生。 当然,她没去。 她为人强势,根本不信自己的心理有毛病。做梦而已,顶多在梦里摔得特别痛,能有啥毛病啊? 唉。 置身于一片漆黑中,她端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浅浅地抿了一口,怡然闲舒地欣赏着外边远处蜿蜒流转的车灯。 她叫齐霖,今年44岁。 但在这个梦里,她才20岁,本是一商贾之女,虽衣食无忧,社会地位在四民中却是最低的。而趴在悬崖边朝她伸手哭喊的男女,是她的举人相公和丫鬟。 哦,那丫鬟现在成姨娘了。 剧情是这样的,她这商人之女在拜佛途中,救了一个被打劫晕倒在山边的秀才。身为闺阁小姐,又有男女之防,人救回府中自有医师和下人们医治伺候。 她除了偶尔差人前去问候一下,没操过什么心。倒是那贴身丫鬟跑得勤,成天打着小姐关心的由头跑去嘘寒问暖。 一来二去的,两人绿豆看王八,对上眼了。 秀才是个知恩图报的,何况还是救命之恩。伤养好之后,他回家告知父母,遣了媒人上门说亲。 此人颇有才气,在当地略有名气,他肯娶闺女,商人求之不得,欢喜地答应了。 就这样,秀才文雅,有前途,颇合小姐心意;小姐秀美婉约,又有貌有财富,深得郎心。至于那位陪嫁丫鬟,虽无财无貌,但机灵活泼,灵魂生动有趣。 又有先前照顾的情分在,这不,在小姐的孕期时,她和秀才有了首尾。 而女主作为主母,她贤良大度,相当爽快地把这丫鬟抬了姨娘,日夜陪在相公身侧。 娘子贤惠,持家有道,且生了两个儿子; 小妾俏皮大胆,虽读书不多,但在他的宠爱纵容之下往往语出惊人,引人开怀。后来,秀才自己也争气,通过三年乡试,成了同窗羡慕不已的举人老爷。 如此际遇,如有神助,在旁人眼里堪称人生大赢家。 既然是如有神助,自然要到庙里酬谢神恩。 这一天,举人老爷听了丫鬟姨娘的枕边风,带领妻妾到当地最有名的寺庙酬神。 不料,举人老爷与劫匪颇为有缘,下山途中又遇到了。见他妻妾美貌,心生歹意。于是,三人趁家丁们挡住劫匪,慌不择路地逃命,结果逃到了悬崖边。 由始至终,举人一直护着那位姨娘。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的娘子身边有那么多的家丁丫环婆子,够了。而在丫鬟姨娘身边侍候的人比正室娘子少,弱者嘛,他理当护着些。 就这样,女主身边的家丁仆人被打散了,一路跌跌撞撞,最后还被这对男女无意间碰下了悬崖。 若非坠崖死后,她成了阿飘看到后续,绝壁会以为这是一场谋杀。 对,梦里的她死了,做了多年阿飘。 一直跟在自己孩子的身边,看到这对男女回去后,举人老爷心中有愧,渐渐冷落了丫鬟。后来,踏入仕途的他续弦了,娶了上司的女儿,从此青云直上。 那位继室的人品不坏,对原配留下的孩子顶多不在意,不曾刻意刁难。 至于那位丫鬟姨娘,在原配死后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再无所出。加上老爷一看到她就想起原配,心情不好,渐渐地就不来了。 继室见她独守空窗,常在其他姨娘的跟前自怨自艾,掀不起大风浪,也不为难她。 继室也生了一儿一女,她见自己的儿子资质平庸,难当大任;而原配的儿子们聪颖机敏,是可造之材,便向丈夫和自己的爹爹举荐,想方设法为之铺路。 要知道,大家同坐一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偌大一个家,不能只靠自己丈夫一人支撑。 看到这里,死去多年的女主才肯安心地离开…… 这种梦,齐霖做了不止一个。 她不知道这些梦有何意义,反正,从懂事开始,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自己在那些年代的成长,与人相恋,结婚生子,最后以“不得好死”做结尾。 从懂事起开始做梦,约莫三十多年了吧? 听说经常做梦是一种病,她咨询过医生。但医生说她压力太大的缘故,毕竟家大业大。身为富太太,除了操心事业,还要提防老公在外边给她招蜂引蝶。 人生难得圆满,有这方面的焦虑实属正常。 “……” 当时的丈夫知道后,十分认同医生的诊断,认为她压力太大,想得太多了。反正他没当回事,大忙人嘛。随着事业的发展,夫妻俩经常天南地北地飞着。 之后,她再没看过医生。 而且,她发现这些梦境都有一个特点:她死的时候很年轻。 与梦里的她相比,现年44岁还活生生的她堪称高寿了。 第2回 甭看寿短,人生百味,苦辣酸甜,惊恨喜怒怨等一一尝遍。或许梦做多了,使她面对人生的变故时表现得很淡定。 比如离婚,对,她三个月前离婚了。 原因很简单,她不能生育。 女性的价值不在于生育,至少她是这么想的。从谈恋爱到结婚,前夫也不在乎。一眨眼,多年过去了,经过两人的奋斗终于挣出个家财万贯后,他在乎了。 离就离呗,这世道,难道离了男人她会死? 别人会不会她不知道,反正她不会。 不仅离了,财产平分,她还转身就把手里的股份卖给了死对头。让对方不仅堂而皇之地进入两人苦心经营的公司,其手里占有的股份也几乎与前夫持平。 够前夫头痛一阵子了,一个不小心,他这董事长的位置随时被敌人取代哦。 毕竟,这位对手的父亲当年差点被自己夫妻逼得跳楼。 这个仇,对方说会记一辈子。 得知她离婚了,那人曾经劝她,与其独自转身黯然离开,不如嫁给他,让那位前夫看到两人合作的场景。 男人最了解男人,即便离婚,有些男人仍视前妻为己物。 一旦知道前妻再婚,还是和对手结婚,必然气急败坏,懊恼半生。 “别人或许会,他不会。”她当时笑了笑,平静道,“他顶多懊恼几天,他看重的是钱和权,不是人。” 离婚了,她与谁结婚有什么关系? 前夫是一个头脑冷静和理智的人,他认为她也一样,是个充满斗志和事业心且懂得衡量轻重的女人。 做了二十年最佳拍档,谁不了解谁? 离婚时,其余资产都平分了,唯独两人共同创立的XX财富投资管理公司一切不变。他提出买下她手中的股份,她不肯,说看好公司未来的发展和钱途。 她不缺钱,要留着给自己生金鸡蛋。 前夫当时笑得一脸志得意满,戏谑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在他眼里,前妻的冷静和理智不输于他。甚至有的时候,她比他更加果断清醒,心狠手辣。所以,他认为两人更适合做生意上的伙伴,而非夫妻。 由于两人有过一段夫妻情分,他坚信她不会背叛自己。 呵呵,她当时回以一笑,一派温婉淡定,似乎不介意他当了婚姻的“逃兵”。等知道她把股份卖给了商业对手,被辜负了的前夫气得血压飙升进了医院。 “为什么?!”前夫出院后,得知一切无法挽回,气得在电话里质问她,“你说过你不介意!” 是啊,她不介意,因为她的介意一文不值。 前夫介意的是钱,而她介意被身边的人欺骗。与其苦苦纠缠不如爽快放手,找机会还击。 这就是她。 前夫要么是忘了,要么以为人心易变,和他一样。 两人的初相识,在大学校园的图书馆里,当时的她是一枚表面文静,实则内心孤傲得谁都看不上,并且灵魂在放飞自我的路上狂奔的闷**青年。 她出生于小康家庭,对金钱的欲.望不大。 当年的前夫青涩得很,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神色忐忑,内向腼腆地多次出现在她面前。借故与她说话时动不动就耳根红透,是一枚相当可爱秀气的男生。 听说,容易害羞的男孩是老实人,她不由动了心。 求婚时,他向她发誓,要一辈子和她白首不相离,在生活上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相信了,没毕业就领了证。 为了帮助他实现创业的梦想,她抛开对清新小确幸生活的向往,抛开内心的孤傲,向别人低头哈腰,开始不断地积累和吸取别人的成功经验为己用…… 一眨眼,多年过去了。 她助他实现了最初的梦想,他却违背了最初对她许下的诺言。 在古代,违背誓言的后果很严重,会遭天谴的。 当然,那是迷.信。 从古到今,违背誓言的人啥事都没有,反而活得比旁人轻松惬意。 既如此,那只能由她亲手给他报应了。 在这上半生,她输了他的人,他输了她的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没了家庭的牵绊,她终于有时间追求自己的清新小确幸。 男婚女嫁,一别两宽。 说实话,对于前夫,对于离婚,她真的丝毫不怨。报复他,是为了让他体验一下遭人背叛的滋味。 仅此而已。 离婚的事,她一直没跟家人提起,因为懒得解释为什么要离。整个过程,她不哭不闹,不悲不喜,一副早已看透人生的样子。 也对,离婚而已,比梦里的她幸福一万倍了好吗? 梦里的她死了之后,成了阿飘,看着每个年代的父母一次次地因为悲伤过度得病,最后死状凄惨。 那种过程,她心如刀绞。 有一世,独生女的她死了之后,家中门庭清冷,无人探视。最后,父母相继惨死在屋里数月无人知,还被鼠蚁蟑螂啃食。 这一幕让她痛不欲生,愧疚难当。 之后,每次梦醒,她总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回老家问候父母。 通过视频看看二老健康否?日子过得开心否?孤独吗?寂寞吗?有亲朋前去探望吗?如果有,她感激涕零,十分慷慨地给予对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比如钱财和人脉。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凭她目前的身份地位,提携年轻人不算难事。只要她的父母生活无忧,安康快乐,一切都值得。 唉,若世间真有轮回,她衷心希望下辈子别死在父母的前头,别再让二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当然,那都是梦,不必太在意。 …… 在客厅喝完水,齐霖任由心思涣散飘忽了好久,下意识地瞄瞄闹钟。啊,快六点了,昨晚小老妹儿说今天和妹夫一起来找她聊聊人生。 哦对了,妹子是唯一知道她离婚的亲人。 所谓的聊聊人生,不外乎是带着一分关心,三分讽刺,六分吃瓜的八卦心理前来一探究竟罢了。 虽然这个妹子是亲生的。 但请相信,姐俩真心希望对方是捡来的,这样就能把对方往死里怼了。想到这里,齐霖顶着一头鸡窝乱发,懒洋洋地回床上补眠。 和小妹的唇枪舌战,她从未输过。 今天也一样,她要补充好精神与体力,把小妹怼得再次精神崩溃。 第3回 小老妹齐月,齐霖的父母在四十多岁时生的二胎。 二老本想拼一个儿子的,没想到还是个姑娘,且与大姑娘相差十四岁。老两口是教师,有一套房子和退休金,七十多了仍在上班,日子安逸得很。 本来,姐妹俩的感情还不错。 有一天,齐霖把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告诉家人。 此事不曾影响她和男友的感情,倒成了姐妹不睦的导火线。因为齐家只有两个女儿,父母曾经希望姐俩其中一个招婿上门,或者将来让一个孩子随母姓。 身为长女,齐霖责无旁贷。 可惜,她居然不能生。紧紧攥着检查结果,那时的齐霖心情特别难受,连男友的劝慰也无济于事。 最后,是小妹的话让她恢复振作。 “姐,你不成,还有我呢!”齐月当时正值年少,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将来我至少让一个孩子随母姓!就放心吧!有我呢。” 那时候,齐月还一脸骄傲地显摆,说上天让她出生,就是为了给齐家传承香火的。 呵呵,每次想到这句话,齐霖总忍不住呵呵她一脸。 当年,天真的她把小妹这番话当真了,放开胸怀,安心地和男友结了婚。可惜,有些人的承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轻如鸿毛。 比如当年的男友,还有当年的小妹。 忘了是哪一年,小妹长大了,谈恋爱了。齐霖知道之后,很开心地跟爸妈说,他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她这句话,让小妹的脸悄然变色。 等家宴结束,姐妹俩走出家门,在父母听不到的地方时,小妹生气地怒吼: “我还没结婚,将来孩子跟谁姓是我和我男票、还有未来婆家的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大姨子作主了?!拜托你以后不要乱说,没的害爸妈空欢喜一场!” “我没作主啊,”小妹骤然翻脸,让齐霖愣了一下,略不知所措,“这是你以前说的……” 对她而言,言出必行。 “你还知道那是我以前说的?你多大岁数了?小时候说的话谁会当真?”齐月铁青着脸,疾言厉色道,“以后你不要再跟我提这些,想要孩子你自己生! 你不是有钱吗?自己想办法。” 扔下这句话,小妹气呼呼地走了。 齐霖:“……” 齐月知道这句话对大姐的伤害有多大,那更加要说了。 她希望大姐明白,虽是一家人,但各有各的难处,旁人最好别干涉,更没资格要求别人怎么做。 男友虽然穷,可穷人也有自尊心,尤其是男人。 她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给他一个男人应有的尊重,让孩子随母姓,是对男友的一种侮辱(齐月认为)。 那一刻,看着小妹远去的背影,齐霖很受伤。 以前不在乎的事,此刻被小妹提起却仿佛在剜她的心头肉,很痛,很尴尬。 从那以后,两人的姐妹情分淡了。 人前言笑晏晏,人后极少联系。在未来的岁月里,齐霖不再过问关于小妹的任何事,免得踩雷。被亲人当面讽刺自己不能生育的那份尴尬,她不想重温。 而后来,小妹结婚了,生娃了,娃娃们随的父姓。 一开始,齐月蛮担心大姐旧事重提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见大姐似乎忘了,她终于放下心头大石,面对大姐时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 齐霖:“……” 她虽然什么都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妹子此生很不错,有一个对她好的老公,有四个儿女承欢膝下,公婆待她也不差,幸福美满得像泡在蜜糖罐里。 然而,人性贪婪…… 那些年,齐霖和前夫拼死拼活,赚的钱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好。 妹子齐月却恰好相反,随着家中人口的增长,她成了全职主妇,家境每况愈下。妹夫黎清,今年32岁,事业心比较强的一名中等相貌的男子。 事业心强,不代表他有做生意的天赋。 相反,他干啥亏啥。 等到第四个孩子出生,他不仅把存款亏完了,还把他父母的养老钱全部霍霍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齐月不得不经常向大姐借钱度日,至今没还过一分。 亲妹妹嘛,齐霖不跟她计较。 直到前两年,妹夫黎清的父母相继病倒,家里没钱,他和齐月不得不把房子卖掉,暂住齐家。 去年,黎家二老的病治好了。 小两口觉得长住齐家不好,便厚着脸皮找大姐借钱买房子,说将来慢慢还。当然,大姐不缺钱,又无儿无女的,若说小两口没有别的小心思未免太假了。 齐霖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小妹和妹夫的那点心思,她焉能不知? 于是有一天,她在父母的家里,当着妹妹和妹夫的面提出,只要小两口让两个孩子改姓齐,她便送他们一套大房子。 除此之外,她还承诺给妹妹家的四个孩子存一笔教育基金,由孩子们定期领取。 如若不然,以后不要再问她借钱。 这些年,她借给小两口的钱足够在二线城市买一套房子了。既没欠条,又不用给利息,做姐姐的已经仁至义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得必有失。 更何况,父母见她没有孩子,已经打算从叔伯家过继一个孩子到她的名下。女儿无法生育,二老对女婿能否陪伴闺女到老的期望并不大,想做两手准备。 二老觉得,无论男人女人,身边最好有个孩子。这孩子不仅能继承财产,还能处理闺女将来养老等事宜。 有孩子在,将来闺女就算进养老院也没人敢欺负。 至于这孩子是不是白眼狼,嗐,想那么多干嘛?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再说。齐霖不在意自己的养老问题,见二老态度坚决,也就妥协了。 可她建议,与其养别人家的孩子,不如养自己妹妹的。 虽然自己的妹妹不是什么好鸟,但把钱花在她身上,还行吧。妹夫黎清一听,得,不必回去跟父母商量了,直接点头同意。 他是独子,妻子给自己家生了四个孩子,他一家特别的感恩。让孩子改姓,既能让岳父岳母和大姐高兴,又能提高自己家的生活质量,何乐而不为? 一家人嘛。 可齐月不乐意,认为大姐在侮辱自己丈夫,气得跳起来指着齐霖的鼻子骂。骂她见不得自己家庭和睦,意图挑拨自己的夫妻感情。 虽然丈夫同意了,婆家也爽快地点了头,父母更是心花朵朵开。 孩子改姓之后,黎家心安理得地接受齐霖赠予的房子,过上经济宽裕的日子。齐、黎两家又住得近,经常串门走动,其乐融融。 但是,齐月从此跟大姐怼上了。 第4回 清晨十点,吃过早餐的齐霖坐在客厅里,眉头轻蹙,不时揉摸后腰。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挽在脑后,面容苍白,看起来相当憔悴,。 难得有时间有心情,本想养好精神与小妹怼个天昏地暗的。 谁知,她在补眠时又重复“死”了一回,周身疼痛,无力打嘴炮,只能听着小妹的聒噪声—— “……离个婚而已,别的女人要死要活我能理解,你齐霖是什么人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交友广阔,认识的不是权贵便是隐世富豪,你要什么有什么。 连我孩子姓什么你都管了,多能耐啊!女人做到你这份上,离个婚算什么?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如今满街小鲜肉,你看上哪个告诉我,我立马给你送来……” “齐月,说什么呢你?”过分了啊,妹夫黎清听不下去了,“姐,别怪她,你知道她一向口硬心软……” “怪我什么?怪我说出事实吗?”齐月瞪丈夫一眼,继续讽刺亲姐,“就算我办不到,以你的本事,连个小鲜肉都搞不定?看看咱那姐夫……” 啊,是前姐夫,喊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齐月!”黎清及时打断她,神色微恼。 同床共枕多年,他知道妻子是担心大姐的。偏偏两人怼习惯了,说出来的话反而更扎心。 “……再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齐月生硬地来个转折,保持幸灾乐祸,“今天没照镜子吧?难怪不敢回家见爸妈,为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哪有脸见人?” 唉,黎清抹汗,本是同根生,何必呢? 家里有钱了,他也想开了,不再试图创业败家,安分守己地在老家的一间大商场应聘部门经理,日子过得顺遂平淡,实在不愿再起波澜。 大姨子为人强势,可她凡事讲道理,从不咄咄逼人,他一向很服气。 偏偏妻子脾气犟,一直记恨大姐插手自家的事。 为了让大姐眼红,为了给他争口气,她正在准备再生一个孩子,随他姓…… 老实讲,老婆那清奇的脑回路,有时连他也经常一脸懵。 “别太过分了,阿月,我今天状态不好,不想跟你吵。”齐霖停下揉腰的手,叹气道,“如果你俩是来幸灾乐祸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 揉了大半天,身上的痛楚减轻了,她无精打采地拿过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温开水。 嗯,淡然无味,又缺之不可。 “是我要吵吗?”看出她状态不好,齐月气哼哼地坐下,“你离就离了,这年头,离婚算什么?你倒好,又说立遗嘱。立就立,干嘛跟我讲?你跟爸妈讲啊!” 仿佛在交代后事,吓死个人。 有钱人立遗嘱很正常,大姐早提过立有遗嘱。不正常的是,这次大姐刚离婚不久,前不久还跟前姐夫闹了一场,最恐怖的是,她这次特意告知自己夫妻。 这太不正常了!她齐霖做事,一向做好了才跟亲朋讲。有的甚至不用讲,在她眼里,旁人的想法不重要。 吓得夫妻俩赶紧放下手头的工夫,匆忙赶来一问究竟。 “大姐,”妹夫黎清瞅瞅她苍白的脸色,不安地建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齐霖歪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前天刚做检查,一切正常,没毛病。” 见妹夫不信,她拿出体检报告给他看。 黎清看不懂,可他有朋友是医生,用手机拍照发给对方瞅瞅。齐霖不理他,瞅了故作镇定的妹子一眼,微笑道: “阿月,记得小时候,你喜欢听我讲故事……” “拜托,你才四十出头,不要像个老太婆唠唠叨叨的好不好?我现在没心情听。”齐月没好气地打断她。 哈哈,齐霖径自笑了笑,道: “以前你认为我是瞎编的,其实啊,那是我做过的梦。” 她望向窗外,神情略迷茫。 “改了结局而已……” 那时妹子还小,睡前小故事必须有个开心的结局。 “梦里的结局一点都不好,我早早就死了……” “啊呸!”听到死字,齐月特别的烦躁,“你再胡说八道,我要叫爸妈了!” 大姐和她不同,特别的孝顺,从来不让父母操心。 “好,我不说了,该说的话我已经录好……”招来妹子恼怒的一瞪,齐霖识趣地闭嘴,换个话题,“对了,听爸妈说,你准备再生一个?” “是呀,”提到这事,齐月的心情舒畅了些,“反正你有钱,养得起。” 那倒是,齐霖笑了笑,没有反驳。齐月看她这副样子不顺眼,刚要怼,丈夫黎清面带惊喜走过来了。 “姐,我朋友说你没事!很健康,放心!” “真的?”齐月乐了,迫不及待地抢过体检报告瞧了瞧,“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咦?这小结节啥意思?” “没事,很小一点,我朋友说多喝水就行。哦对,每半年去医院检查一次……” “哦哦……” 拿着报告,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地研究讨论着。齐霖看着他俩,身子稍微爽利些了,脸颊逐渐恢复血色。 以前经常做的梦,没有一个重复的。 不知为何,最近半个月,她天天做那个坠崖的梦,有点反常,不得不防。 所以,她一周前回老家探望了父母,接着躲回恢复单身之后的一栋安乐窝处。好听点说,她在静待后续;难听点说,她在等死,虽然不知死期何时来临。 有备无患嘛。 如果可能,她当然想活着。现在有钱有时间,等熬过一个月确定没事,她便带家人出国游玩去。 出游计划都做好了,希望平安吧。 …… 当天晚上,妹妹和妹夫担心她想不开,坚决留下来陪她。齐霖同意了,小妹齐月更夸张,夜里非要和她一起睡。 “行,咱俩好久没睡一块了,”齐霖好笑道,“以为你要恨我一辈子呢。” “嘁,有那闲功夫,我不如多生几个。”齐月冷嗤,拉被子盖好,“我可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给我好好活着!就因为你,我才生那么多个……” 听着妹子叽叽歪歪的牢骚声,齐霖的眼皮沉沉的,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朦朦胧胧间,她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和白天的不一样。 梦里,她飘在卧室的屋顶,看到小妹听不到她的回应,不安地碰了碰她。依旧得不到回应,她吓坏了,抖着手指伸到她的鼻子前。 最后,小妹吓得连滚带爬跑出房间喊黎清。 妹夫穿着睡衣,脸色惨白地来到床边,看到她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床沿,神色安详,不禁热泪盈眶…… 很快,妹夫叫来了救护车,众人在齐霖的眼皮底下一阵忙乱。听到医生宣布她的死亡时,齐月跌在丈夫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姐!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丢下我和爸妈不管……” 夫妻俩悲痛欲绝的表情,让齐霖心酸不已。 还好,那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至少这次父母的身边有妹妹、妹夫和孩子们在,加上她的遗产,双亲不至于晚景凄凉。 梦里的时光飞逝,眨眼之间,镜头来到她的葬礼上。 即使被她摆了一道,前夫依旧来了,带着他那位挺着肚子的新欢。气得妹妹、妹夫以为他故意来显摆砸场子,差点把人轰出去。 参加她葬礼的,除了生意上的朋友,对手也来了。 那位买她股份的男人,去完葬礼,转身派人去调查她的死因。可惜什么也没查到,她就是突然死亡,没有痛苦,死得很安详。 看到调查结果,他一脸的遗憾,独自在她以前的办公室里坐了许久。至于前夫,被她那招搞得措手不及,无力回天,最终撤资离开公司,另立门户去了。 再看看父母,虽然伤心悲痛,幸好有孙儿、外孙们整天围着打转,妹妹和黎清也一直陪伴着二老。 不久,齐月确定又怀上了。 时间能冲淡一切,等到孩子出生,沉浸在丧女之痛里的父母终于有了一丝笑脸。如此看来,就算她日后真的早死,父母的日子也不会太糟糕。 看到这里,恍如置身梦里的齐霖安心了。 还好,这只是梦。 她做过体检的,身体棒着呢。 正在暗暗庆幸,一缕清风拂至,她身轻如燕地飘了几下,离开了房子。飘到一片朗朗晴空上,听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段男子调侃式的戏曲唱腔: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阿霖,我不能没有你啊……” 哈哈,这是前夫的声音,大学时代那纯纯的初恋啊! 他知道她喜欢戏曲,为了逗她开心,在初次替她庆生时扮演伶人深情轻唱。哎,当年的她终究太年轻,为他的一片苦心感到好笑,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婚后,每次出差,她总要趴在酒店房间的一扇窗户跟前,遥望明月呢喃: “一重山,两重山……” 菊花开,菊花残。 可惜,情会淡,人会变,留下她独对明月空窗,往事不复想念。 啊,这个梦似乎太长了,快点醒吧。 一念方生,她的身子猛然坠落,疾速沉没,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第5回 天郡九州,根据当时的地理环境,除了5000多处名山大川,另由九大国、八十多个小国与零散部落组成。 九大国分别为北苍,大齐,燕蜀,桑兰,朱氏,宋,陈,邓,徐。其余小国分散各地,大小部落则藏匿于各地的深山阔海,鲜为人知。 那年月,各国为了争夺地盘不惜挑起战争,烽火四起,庶民们背井离乡,无处安身。小国无法独立生存,纷纷投向离自己最近的大国,年年纳贡求庇护。 实力不足,略过不提。 大国中,又以北苍、大齐、燕蜀和桑兰最为强盛。后边两国,一个贸易大国,一个专注农务,数百年来提供钱粮给北苍、大齐,等于二国的钱袋、粮袋。 得人好处,北苍、大齐给予燕蜀、桑兰提供庇护,反而让它俩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成为人们向往的容身之所。 久而久之,它俩国力强盛,得以跻身大国之列。 但在九州,实力最强的还属北苍。 大齐的国君姓韩,韩王坚信自己的国家有朝一日定能与那北苍实力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下,建国三百多年的大齐,综合国力不到北苍的一半。 残酷的现实,让大齐的每代君王特别恼怒与困扰,天天在宫里诅咒北苍怎么还不亡? 或许有志者事竟成吧?要么就是祖宗显灵了。 近几年,韩王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瞧瞧,身为九州最大强国的北苍,在诸国的期待之下终于迎来一枚昏君,把江山断送在自己人的手里。 …… 北苍,北帝复姓北月,其族人天性好斗。相传,其先祖的生活之地曾有苍龙出现,腾跃于云雾之间。 “左朱雀之茇茇兮,右苍龙之躣躣。” 祈求上苍的庇护,佑国泰民安,无病无灾,故取国名北苍。 在北苍,历代君主英勇善战,将士们在战场上斗志昂扬,所向披靡;另外,再派出数名使臣在九州大地招贤纳士,宣扬君仁臣直之道。 渐渐地,北苍的疆土与实力逐日强盛,成为九州的最强王者。 国力的强盛,使北苍国君不屑与周边国家的君主同称王,与国师商量研究一番后,改称北帝。哪个国家敢跟风称皇称帝,他便打谁,将其国土收归己有。 从那以后,好长的一段岁月里,诸国对北苍是敬畏有加。 有的敬而远之,有的自认附属之国,岁岁纳贡讨好,桑兰就是这么强大起来的。燕蜀国君见罢,咬咬牙,放下身份有样学样,才有了今日的规模与声望。 唯独大齐有血性,不甘心俯首帖耳,顶多表面恭谨些。 每次和北苍有了利益之争,虽然争不过,回去之后举国痛骂北苍的君臣乃上古蛮子,必遭天谴。 实力不行,至少嘴上要赢,反正北苍也不计较。 另外据传,北月氏有千年王族的气运,称王距今已有七百余年。掐指一算,北苍离亡国尚有两百余年,快了快了。 诸国大臣如是开解君王,安慰自己。 不过,气运这东西缥缈虚幻得很,作不得数。 这不,北苍的显圣末年,最后一任君王北月晟是个贪图享乐的主。他爱好美色,不思国事,还残杀忠臣良将,日常以猎杀平民为乐。 宗亲们忍无可忍,发动兵变讨伐,打算推翻这位暴君,推举安平王北月彦为新君。 北月彦是北月晟的侄儿,他骁勇善战,为人温厚。听得进良言,辨得了是非,即便当不成明君,当一名继业守成的君王还是可以的,臣民活得也轻松些。 说到此人,不得不叹一声,性格决定命运啊! 安平王优点颇多,致命缺点是死心眼。想当年,他的皇祖父曾戏言要立年轻的小叔叔为帝。他之后便真的死心塌地当一名好臣子,兢兢业业,从无二心。 即便他年纪比小叔叔大。 皆因他志不在此,年轻时,虽然力气大,英武盖世,一身武艺无人能及。但成日钻研道术仙法,要么游历天下遍访名师,一心想飞天当神仙。 仙踪难觅,他又生在帝王家,哪能轻易如愿? 其父气愤扬言,儿子拜谁为师,他就铲平谁家的山头;母亲则每日哭哭啼啼,让下人们打听儿子在哪座山头修仙,好让她求那位仙师治一治儿子的傻气。 皇祖父更干脆,直接给他赐婚,将一高门望族的姜氏嫡女聘为他的正室夫人,当朝的武将老臣凤氏之嫡女被立为侧夫人。 除此之外,再赏赐美仆姬妾数名。 成亲当日,送亲队伍蜿蜒热闹,阵容浩大,引为一时美谈。 皇祖父言,只要这孙子完成传宗接代等世俗之务,便允他出外寻仙访道。若他坚持修仙不理俗务,就将他那一屋子的妻妾全部赐死,成全他的修仙业途。 世人皆知,修仙之道既讲究淡泊超然、清静无为,更要与人为善,与万物为善。 让他踩着妻妾们的尸骸去修行,那修的必然是魔道,绝非所愿。 万般无奈之下,北月彦只好回归世俗,成为当朝一名最年轻的、人人称羡的风.流王孙。 妻妾成群,自然儿女满堂。 一日,完成传宗接代大任的北月彦再次萌生修仙的念头。孰料,镇守边关城的父兄相继身亡,大齐趁机联合朱氏等小国攻打边城,一连攻占好几座城池。 这等奇耻大辱,北苍建国以来从未有过。 皇祖父盛怒,封他为将,领兵出征。 王命不可违,就这样,在短短的五年间,北月彦不仅抢回失地,更拖垮了五个小国,占领大齐十几座城池,为北苍扩充不少疆土。 那一场战役,把大齐的老国君活活气死。 而北月彦的皇祖父龙心大悦,一时高兴过头,崩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很不幸,北月彦的皇祖母走得早,当时的后宫之主是一名贵人。皇后之下便是贵人,地位超然,且生有一名俊俏异常的儿子。 娘俩乖巧嘴甜,深得老皇帝的喜爱,在后宫盛宠不衰,一手遮天。 贵人嘛,年轻貌美必不可少,且心机深沉,暗地里拉拢朝中臣子,哄着老皇帝当着几位臣子的面戏言,有心立小儿子为太子。 这番戏言,理所当然地被那些老臣子听见。 等老皇帝一死,没留下片言只字,她的小儿子北月晟顺利登基,成了北苍建国以来的第一位暴君。 第6回 暴君执政的第三年,趁北月彦率军镇压边境,抵抗外敌的进攻时,这昏君终于撕开最后一层人皮,丧心病狂地挥刀“自宫”,剑指宗室。 他要趁侄儿北月彦回来之前,削减宗室的权利,让太后的娘家上位执掌军权。只有这样,娘俩才能安享人间的富贵,彻底摆脱北月氏的钳制,唯我独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北月氏正式称王称霸仅有七百余年,却是经历过千万年岁月的上古大族。 其子孙天性好战,打完外敌便内讧,从不间断。 故而子孙的死亡率奇高,目前仅剩七百余口。平庸之辈虽多,北月晟生性残暴,人倒不蠢,在位期间早已在驻守各地的将领身边安插了眼线。 反旗一举,他那边立马收到消息,以君王之尊力抗族人的反噬。 这一战,双方都没讨到好处。 北月氏的子弟死伤大半,而北月晟也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他眼见大势已去,面对反自己的宗亲们,一气之下,居然禅位于当时参与兵变的凤老将军。 凤氏,原是北月王族最忠诚的武将,是世代良臣。 为了抬举凤氏一族,老北帝还把自己的孙女下嫁凤氏的嫡子凤炎为正妻。 且当时,凤炎和安平王北月彦既是手足,又是知交。但面对骤然得来的至高无上的王权,凤老将军仅懵了一下便果断接过金印,调头围剿北月氏的宗亲们。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深受北月晟毒害的众臣见状,认为北月王朝的气数到头了,纷纷变脸,极力拥护凤氏为帝。 可怜的北月氏,在兵变的过程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最能打的安平王远在边境抵抗外敌,原本说好拥戴他的众臣又临时反水。当世第一大族北月氏,震慑九州的一代显赫王朝就这么被自家的不肖子孙断送了。 “哈哈哈……” 大齐的国君得知消息,笑得像个瞪眉竖眼的傻子,在大殿上手舞足蹈: “物极必反,寡人就知道它会自取灭亡!看吧,不费我们一兵一卒,他们就没了!哈哈,上苍佑我大齐!祖宗佑我大齐!” “大王,”有位老臣一脸慎重地出列,道,“切勿高兴得太早,北苍亡了,国土还在,凤氏也不好惹。咱们要好好商议如何将之彻底摧毁,纳入我国疆土才是。” 若不能把北苍归入大齐,对方亡不亡的,于我何益啊? “丞相所言甚是,大王,北苍内乱之时,燕蜀和桑兰已经蠢蠢欲动。一旦北苍崩溃的消息传出,它们铁定要过来分一杯羹,不得不防。” “我呸!”齐王啐了一口,冷笑道,“那两个胆小鬼,北苍内乱前,本王派出使臣劝他们出兵牵制北月彦,他们不肯。如今眼看成事了又想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来人啊,派人宣告诸国,谁敢越过寡人打北苍的主意,待一切安定,本王第一个要打的就是他们!” 正好告谕天下,北苍亡了,大齐才是九州最强之国。 “至于那凤氏,哼,”回到王座,齐王规规矩矩地袖手跽坐,面向众臣,“北月晟敢给,凤氏一介家臣居然敢接,简直不知死活!” 接帝王金印很容易,能把江山坐稳了才是真本事。 本来,凤氏乃家臣,接过金印就该马上交还到北月氏的手中。他倒好,自己趁机称帝,并找借口剿杀、流放北月族人。 如此不忠不仁之徒,天下人皆可反之诛之。 甭说邻国,光是北苍各地蠢蠢欲动的诸候王就够凤氏头痛了。 稍有不慎,新王朝随时分崩离析。 “等着看好了,凤氏肯定容不下北月彦。等他一死,我们立刻挥军北上,夺回属于我们的城池。”齐王冷冷一笑,“到时要多少,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亡国之地,任人宰割,历来如此。 然而,北帝正统不死,不敢乱动。他只能耐心点,静候佳音。 …… 再说那北月彦,惊闻噩耗时他远在边境,京中已经尘埃落定。距离太远了,通讯条件落后,注定他一败涂地。 率兵返回京城奋起反抗,是不可能的。 一来,军中与他交好的将领在京里折损一部分;凤氏接过金印,马上派人清除各地疑似和他一伙的党羽。另外,自己族人在和北月晟对抗时也死了大半。 又遭凤氏打压,仅剩一批老弱妇孺被分别流放各郡,让当地官员监督其一言一行。 稍有不慎,全族覆没。 天下皆知凤氏这帝位是怎么来的,既是禅让,凤氏就不能明目张胆地诛杀前朝的王族后人。顶多找理由流放,等待时机一网打尽。 北月彦远在边境,大可以逃离国土,到别国避难。 可是,天下之大,谁敢收留北月氏?大国怕引狼入室,怕他图谋自家的江山行复国大计;小国则怕惹祸上身,救了他,分分钟成为众矢之的,招祸灭国。 还有,凤氏若知道他叛国,铁定诛他全族。 思前想后,他选择回京束手就擒。 没办法,他虽非北苍的帝王,却是北月氏一致认可的家主。外人不知,北月氏有一道留传千古的祖训,一切以血脉为重。 除了在去年阵亡的嫡长子,他的妻妾儿女均在京城,族人皆在凤氏的掌控中。 只要他回去,就算凤氏杀了他全家,至少族人还在。给族人留一线生机,是他身为家主应尽的责任。 未来的路,就靠他们自己走了。 就这样,北苍亡了,北月晟母子迁出宫外,被秘密安排在一座不知名县城居住。帝位没了,娘俩小命还在,虽然不自由,至少过着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 凤氏还搜罗了几位美女、美男给娘俩解闷,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不久,凤氏称帝,国号武楚,年号开元。 武楚,楚地凤氏以武征伐天下之意;开元,昭示凤氏国运的开启。同时寄托着老武帝的一番心愿,望子孙们能让这份帝王之业长盛不衰,延续千秋万代。 重要的是,必须比北月王族的存在更长久! 话说得容易,实现起来颇有难度。 老武帝在位一年半,正是改朝换代之际,各地诸候王闹得特别厉害,试图分裂自成一国。 初登帝位的凤氏手忙脚乱,或安抚,或镇压。 老武帝殚精竭虑之下,身子日渐衰弱,终染疾身亡,时年5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