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亭舟 大雍王朝。 安城。 时间临近冬至。 今天的太阳还未升起,夜晚的寒气仍笼罩着大地和苍穹。 古老巨大的城池依旧在沉睡当中,千家万户的窗户还像是淡淡的水墨,不见别的杂色,只有一片迷蒙的静谧。 这个时候。 城中也就只有零星犬吠之声响起。 却唯独在城中“大理寺”内,此刻却传出了各种呼喝声。 呼呼! 是拳打脚踢打在空气中的声音,不止一道,是几十道,竟然整齐划一,如同军队一般。 拳风震荡空气。 昏暗的天光下,这片巨大的大理寺庭院内,是几十个青年弟子们的拳术动作,他们动作矫健,如虎剪长空,如羚羊踢腿,如鳄鱼翻身…… 每一个动作都是腰马合一,抖动浑身肌肉。 武人练武,功在早晚。 这是今年要招收的新一批大理寺弟子在晨练。 这时,忽然有一个身着绣龙鱼袍的男人朝着这里走来,他身高八尺,好似顶天立地的一杆长枪,浑身透着强大的压迫性。 这是大理寺的一位高手,“神枪灵官”王典,实力在安城里也是名镇一方,是首屈一指的高手。 “嗯?为何少一人?” 神枪灵官看了眼一众练武青年,突然沉声大喝: “陆亭舟去哪儿了?” 他说话时目光如电般射向了一个正在练武的青年,只见那青年身材高挑,容貌也俊美,是在问这个管事的青年。 话语喝问,如洪钟大吕一般,也狠狠地迫入了其他青年的耳朵,令他们身体狠狠一颤。 “陆亭舟他……” 名作萧飞宇的英俊青年收起动作,也是言语迟疑,道: “回教习,陆亭舟他昨夜读书写字太晚到了三更,现在,应在睡觉。” “睡觉?” 王教习爆眼一瞪。 马上就要结业考校了,竟然还在睡觉! 轰~ 一身气息勃发,震荡的空气都呼啦作响起来。 “因为写字睡得太晚!” 这位身高八尺的锦袍大汉当即怒喝道: “他是来大理寺考状元的?” “我大理寺要的是缉捕武人,他晨功三天一缺席,五天一迟到,这样下去,还想留在我大理寺?是在做梦吗!” 王教习的怒声如雷滚滚,震荡庭院,也震荡着众多青年的耳膜发痛不已。 “这会可不是在做梦么……” 其他青年面上不敢说,心里却是都在腹诽。 他们都在早期练武,只有那位此刻在呼呼大睡,说羡慕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怜悯。 大理寺,许多人眼中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正如那些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都是一朝东华门唱名,自此为官入仕,高人一等,坐镇一方,替天子皇帝牧养百姓。 同为朝廷衙门,大理寺不用十年寒窗,只要你有习武天赋,便可有资格穿上那身鱼龙服,腰佩雁翎刀,为皇帝监察江湖,逮捕奸猾诡邪之徒。 是以,大理寺人甚至要让那些江湖武林,乃至朝廷百官都要敬畏。 但那陆亭舟却偏偏不珍惜这个机会,来到大理寺后,整日旷课迟到,不精于晨功,不勤于拳术,偏偏喜欢舞文弄墨,倒腾字画,跟个员外一样。 “你们几个别练了!” 王教习大动肝火,喝道: “去,将那死睡的东西给我抬过来,有种让他在我面前睡!” “是。” 一众青年对视了一番。 而后,萧飞宇走出后,点了几个人,叹气道: “冰雁,沈康,你们两个跟我去吧。” 说罢,三个人转而去向了大理寺的休息房屋内。 大理寺作为安城内的衙门,不仅要维护武林,还要监察官员,如此大的权力,大理寺内也是极大,几十座庭院,五六处花园。 来到他们休息的地方。 呼~ 有青年的绵长呼吸声从房屋内传出。 真的还在睡? 沈康看着萧飞宇和陈冰雁两个人,摇头道: “马上就要结业大考,他却这样,真是可惜了他的天赋。” 他们三个人,可算得上这同期里面的最优秀的三人,已然炼成了武道内劲。 但其实,在一开始王教习教拳的时候,陆亭舟的天赋是不比他们三个人差的,被王教习认为是与他们一样,最有希望留在大理寺的第四个人。 可惜…… “不用想这么多,去叫他起来吧。” 萧飞宇淡淡的说道。 如果说一开始在陆亭舟表现出与他们一样的天赋时,他当然会选择结交陆亭舟,毕竟以后都有未来,甚至会在一起共事。 但现在是陆亭舟自己浪费自己的天赋,整日无所事事,马上大考要来,他却只顾睡觉,倒腾字画,未来必然是无法再留在大理寺的。 大考结束之后,他们将是两个圈子的人了 既然道路已经不同,陆亭舟后面的结局已经可以看见,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想着去结交,关心一些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非是冷漠,而是人之常情罢了。 三人推开屋子,只见床上正躺着一个黑发散乱的青年,容貌居然比之前极为英俊的萧飞宇还要好看一些。 “亭舟,快醒来,教习发火,让我们抬你过去,你不想让我们抬你的话,就赶紧起来自己过去。” 沈康推了推青年。 青年被推醒了,听着三人的话: “昨夜睡太晚了,这就过去,听你们这语气,感觉王教习要吃了我一样。” 说话间,起床裹上衣服穿鞋。 …… 此时正是天色开始破晓,一缕金光化作流曦,撒向了无边大地。 大理寺庭院内。 铁塔黑山般的锦袍男子王典脸沉如水,看着仍旧揉着惺忪眼睛走来的几个人,后面是萧飞宇三人,前方是一身黑衣的陆亭舟。 “陆亭舟!” 雷声一般大的声线在王典教习身上陡然爆发: “你要不想以后留在大理寺,就趁早走人。” 巨大的声浪,让庭院四方的屋瓦都簌簌而动,尘土飞扬,惊起飞鸟一大片。 看到教习是真动怒了。 陆亭舟微微躬身,道:“学生知错了,日后定不再犯。” “日后?” 王典却是怒极,道: “你还有日后吗,再有一个月就是尔等的结业考校,以你的天赋,本该能留在大理寺的,但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半年来蹉跎了多少时光?” 微微叹息。 我有苦衷啊,不可为他人道也。 陆亭舟只得再次道歉: “学生一定不负教习所望,争取能留下来。” 庭院内。 此时王典教习的怒气起伏不停,他真想让陆亭舟顶嘴自己,然后便可好好教训一番此子。 但陆亭舟每次承认错误的态度,却又都挑不出毛病。 气煞老子!! “快滚!去将今晨的拳桩走一百回!” 最终,王典只得怒吼一声,采用了这样的惩罚方式。 “是。” 陆亭舟微微抱拳,转身对萧飞宇三人善意的笑了笑,然后独自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无奈的揉了揉黑眼圈,开始趟起了拳步。 只有沈康对他回以点头。 萧飞宇和陈冰雁两人,则是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懒得搭理一般,与陆亭舟越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练功。 此时,太阳从地平线上彻地升起,金光洒在一众青年演练的身影上,充满着朝气。 砰砰砰砰! 拳风震荡空气。 王典却看着在另一边演练的陆亭舟,其身形如龙,一步一步霍如崩弓,甚至比许多其他青年都更有那种味道。 但是越是如此,王典就越愤怒,更痛惜。 仗着天赋就不努力,再有天赋又如何,半年之期里,你比别人少下了一半的功夫,修行进度自然就慢了两倍。 再剩下一个月就要结业考校。 陆亭舟注定是要……被离开大理寺的。 庭院一角。 陆亭舟起初还是无精打采,但伴随着起拳之后,逐渐精神了过来。 只见他手臂如枪,脚步趟泥,一步一步都溅起尘雾! 砰! 拳法忽而如灵猿振臂,又若老象嘶鼻,更似恶虎扑牛! 砰! 砰砰砰! 一番动作下来,如身背五张大弓,一次一发力,衣衫猎猎,带动哗啦啦作响。 忽而,练拳时的他瞥见了王教习看向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陆亭舟心里摇头叹气。 真不是他故意不好好练武,而是因为…… 他的修行,别人不懂。 放眼看去。 这庭院之中,包括萧飞宇、沈康、陈雁冰,乃至大理寺教习王典,练的都是肉身内劲,从感悟内劲开始,而后让内劲有刚、柔之变,最后成就一口混元劲。 武道前期,三个小境界。 刚劲! 柔劲! 混元劲! 这是普通人到内劲高手的之间的三个阶段级别。 大理寺的半年考校,除了各项技艺之外,最重要的则就是看能否炼出内劲,也就是可以开碑裂石的刚硬劲力。 普通人使得是拙力。 而萧飞宇、陈雁冰、沈康三人,在四五个月的时候,就已经练出了内劲,劲力刚强,可自由勃发,是刚劲阶段! 王典,则是到达了内劲的最后一个阶段混元劲。 也就是“刚柔并济,出神入化”的境界,劲力勃发,浑身成圆,可瞬间爆发出打死一头大象的力量! 但陆亭舟进了大理寺后,修炼的却不单单是这些外部肌肉劲力,还有…… 精神! 他日夜与书画为伍,痴迷书法画作,并不是他有这样的癖好,也不是书呆子。 而是因为俗世之中,书画通常是最能蕴藏前人精神的事物,一副好的传世字画,其中的精神意志,便是跨越千年,仍让让人见字如面,感受到前人挥墨泼毫时候的所思所想,甚至是情绪…… 要想书画能至化境,文豪大家们必然是意到、神到、心到。 将毕生的心意神气,绽放于成作的那一瞬间,而后永久留在一副墨宝之上,精神恒久远。 陆亭舟看似痴迷于书画,其实是在…… 吞吸这些书画上的精神! 而这一切,都源于带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一方印玺。 第二章 精神 安城,古香古色,好似陈列在大地上的一件古董。 城池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岁月留下的气息。 城南一角,是大理寺。 已经是中午。 其他青年的早课拳术早已经行完,吃过饭之后,转而去做了其他功课。 大理寺作为大雍王朝监察江湖,百官的重要衙门,虽然个人的修为武力是重中之重,但是其他领域的技艺也都需要精习。 譬如,刺探,情报、易容、破案等等技艺。 而这些在大理寺之中,都会有专门的领域的高手来教习。 呼! 呼呼! 直至中午,陆亭舟的一百遍走桩拳路才练完,练得是大理寺统一的《万流归海拳》。 相传,这是当今皇帝命各路武林和朝堂高手特地整理编修出来的一门最适合武夫入门的拳法! 其中拳理,拳路,拳招,拳桩等都是推陈而出新,去芜而存菁后保留的东西。 练完一百遍拳后,陆亭舟甩了甩头上的汗。 “万流归海拳虽然是当今世上最为正统入门的拳术,但绝对不是最好的。” 感觉了一下练了百遍之后的进益,微微摇头。 这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好拳法在什么地方。 并且,他马上就快得到了。 那边庭院之外,有人数着陆亭舟练完了一百遍拳,大喊道: “王教习说了,练完拳之后,吃过饭,就让你再去盘坐吐纳,不准再去淘换古玩字画!!” “知道了。” 陆亭舟吐出一口气,转头回了一句: “放心吧,不会去的。” 那人听到后放心了,转头回去回禀。 而陆亭舟回到屋舍内洗了把脸,换了身新衣裳,吃过饭之后,出了大理寺。 …… …… 古玩字画一条街。 安城乃是古城,更是前朝陪都,古气浓郁,城里自然而然就会生出各种与古物有关的营生和行当。 一条街上,可随处见到架鹰遛狗,逗鸟玩蝈蝈的老头公子。 陆亭舟一袭黑衫出现在了这条街上,英俊逼人。 走在青石板路上,两旁都是人,鼻端闻见的不是霉味儿就是檀香味,这与各种摊子上摆着的东西有关。 呼~ 在人流中,陆亭舟直接越过了其他摊子,奔着字画摊子里而去。 前脚大理寺的人和教习不让他来这里,后脚就来到了这里。 非是他一定要和教习对着干。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精神修行,需要含有精神之力的事物来辅佐,而俗世之中他能触及的含具精神之物品,书画是最容易碰到的。 这也是穿越过来这几年,经过不同尝试所得出的结果。 人来人往。 鸟叫狗吠,嘈杂不已。 陆亭舟走在穿行在字画摊子里。 用手指若无意般,拨动着一件又一件字画,一触即过,根本不是在欣赏字画,倒似乎在清点数量一般。 无怪乎如此。 他本就不是对字画痴迷的人,他只是在寻找哪一副字画之中含具“精气神”,可以被他脑中的大印吞吸掉。 之所以表现为那样,一部分也是为了在大理寺之中以此为由,隐藏自己真正的能力。 伴随着陆亭舟的随意走过一些字画摊,触碰着不同的字画。 半天时间过去了。 他也不知道触摸了几百上千件字画。 他的脑海之中,好似灰色雾气般沉沉浮浮的意识中央,一枚如白玉般的印玺悬放在那里。 突然。 伴随着陆亭舟快走到街尾了,此时他手指一僵,而后,迅速返回到了上一张字画上,人也站在了一个张画摊面前。 当手指折返到刚才那一张画后。 嗡~~ 脑海里的白色印玺当即有了反应。 霎时,一股吞噬之意,好似黑洞旋涡般从印玺上传递而出! 呼呼呼! 只顷刻间,陆亭舟便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指尖触及的画中流淌而出。 而后,眼前竟然恍惚出现了一片茂盛的竹林。 风吹,竹动,叶动。 僧袍也在动。 原来,有一僧人在林中作画,一笔一笔,将整座竹林都封印在了画中。 “天龙禅师的修竹图!” 陆亭舟吸收着画中的“精气神”,转而凝神看着这幅字画的落款处,心中自语: “是三百年以前辅佐大雍太祖开国的那位妖僧国师,没想到居然能在古玩一条街上,意外碰到这位大妖僧的真品。” “这种精神量,可比一般的字画多得多得多!” “这次运气真好!” 虽说古玩一条街上的东西七成新,二成假,只有一成,甚至不到一成才有可能是真的,这就需要有眼力见的行家来此大海捞针,真火炼金。 但天龙禅师的真品画作,居然也能流落到这个地方来,不得不说安城的古玩一条街,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存在着的。 前提是,有能如陆亭舟印玺这样的能力,不需观看,只鉴别其中是否含具“精气神”就行了。 “诶,这少爷,您真有眼力见儿,这可是咱大雍开朝天龙国师的画作,您不信,看这落款,寻常人他没有这么真的,造假都造不出来这种……” 字画摊的老板看着陆亭舟拿着这幅‘修竹图’看了许久,毒辣眼光自觉是生意上门,张口就来。 陆亭舟却是笑了。 这老板肯定不是真正的行家,至少比那些古玩大师差远了。 否则肯定不可能把真品拿出来。 能拿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都不知道这幅画是真的。 而所说的那些话,则是每一件都会那么说。 正在陆亭舟准备笑着跟老板说几句话。 突然。 他脑海之中的大印募然一震。 而后,竟然变为了纯青之色。 大街上。 陆亭舟当即愣住了。 而后,眼中涌现的是无比惊喜: “终于,因这张天龙禅师修竹图……” 他心脏都在加速跳动: “我终于集够了可以“点亮”那一道烙印的神力。” 此刻。 在陆亭舟的脑海之中,那枚印玺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 而后,从那印玺的盖章一面下方,垂流而下一道又一道的精神印记。 大多都是头戴方巾的书法、画家,在大印之下提笔泼墨,挥毫纵横。 这些书法画家的精神烙印大多都是纯色,蕴含的通常也都是写字画画的能力。 这是印玺吸收的最多的一类精神烙印。 但也就只是烙印而已。 而印玺的另一个作用却是,当它搜集够了足够的精神。 而后盖在其中的一道烙印上面后,那烙印在被注入庞大的精神后,将会“活”过来。 同时,会具备一部分原主记忆信息! 用简单的话来说。 相当于“具象”出来一段真实地记忆信息! 而后,陆亭舟只需要用自己的精神融合这一段具象出来的记忆,他就能拥有那段记忆里的一切,包括,在某一领域上的成就和境界! 他第一次探索印玺能力的时候,便以此得到了一门不俗的书法技艺。 但书法境界,根本不是陆亭舟想要的。 来到这个武道通神的大千世界,他需要的当然是可以无惧一切的修为和实力! 第三章 吕祖 在他的脑海里。 陆亭舟的视线紧紧地落在了脑海中的那一众书法画家之上的两个特殊印记。 一个青色的印记。 一个蓝色的印记。 这两个才是陆亭舟最想点化,让其“活”过来的精神烙印。 他们,也是陆亭舟几年时间里搜集到的不同烙印里面,最为顶巅的两种烙印。 蓝色印记,是来自于沙场上的一件断枪。 但却远远不如青色印记之中的人来历更大。 只因那人,乃是整个大雍王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位道家祖师。 五百年不世出的吕祖! 甚至是在大雍武道七窍境界上开辟先河的一代伟人! 但如此珍贵的烙印,陆亭舟却是得到的异常容易。 因为这一道烙印就源于京城大理寺本宗之内所树立的一面‘武碑’,它的拓本广传天下,每一个大理寺分院都有。 传闻那是吕祖亲手以指刻石所成。 正因其来源是为吕祖以手刻石书就,就算是陆亭舟在安城大理寺分院触及的“拓本”,也含具了微薄的精神烙印。 现在。 他看着方才终于变成了青色的印玺。 陆亭舟深深激动。 因为他等这一刻,已经半年之久了。 自踏入大理寺的第一日,他便得到了那拓本之上的“吕祖烙印”,但可惜,要想将吕祖这么一个开五百年武道先河的盖代神人的烙印“点亮”,由死物变为“活”物。 印玺所需要的精气神是巨量的。 直至今日,通过在安城古玩一条街连续不断的搜刮各种墨宝字画之中的精气神,终于才积攒足够了“点亮”吕祖烙印的精神力。 大街上。 陆亭舟深深呼吸,意念一动,小心翼翼的向着印玺传递了一个念头。 轰! 只见那识海之中的印玺,募然间,高高扬了起来。 下一瞬。 大街上的陆亭舟一片视线都为青色光忙所包裹,他看到天地之间只有一枚印玺高高落下,盖在了长空之中,而后于那里。 喀嚓! 似有什么破茧而出一般。 是那枚青色印记破裂开了, 一个白发白须的道人,从其中走出,双眼无神的盘膝坐在陆亭舟的脑海之中。 “吕祖!” 陆亭舟心中震动的看着这个道人。 这就是他点亮了那武碑印记之后,所具现化出来的吕祖精神。 经过前几次的经验,他知道,这股精神是无主的,并且含有一部分吕祖的相关记忆。 也就是说。 他可以入住这一道精神之中,甚至可以完全可这股记忆融合,从而获得这一段记忆里吕祖的相应成就。 呼! 呼! 呼! 大街上,陆亭舟深深呼吸。 “怎么样爷们儿,您看看这幅画,多真呐!” 字画老板仍旧在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陆亭舟觉得在大街上不是融合吕祖精神的地方,将那副早已经吸收完毕的‘天龙禅师修竹图’放下,随便挑了两幅不值钱的字画付钱带走了。 …… 半个时辰后。 他甚至没有回大理寺,而是直接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客房,关闭了四下门窗,才盘坐在了客房的床铺上。 “现在安全了,就看这枚青色印记里,究竟有吕祖的什么记忆?” 客栈无人。 陆亭舟开始阅读被具现化出来的这一部分吕祖记忆! 也在期待着。 一位被称为五百年来武道第一人的存在。 能够带给他什么? 吕祖是谁? 但凡是大雍王朝,上至皇宫的朱紫贵人,下至街巷的麻衣走卒,都不会有这个问题。 人人皆知。 他是大雍王朝如今所处的这块土地上,五百年来,最可称之为“震古烁今”的一位盖代大祖师。 一代江湖一代人。 五百年江湖风雨,天下不知出现了多少高手,多少天骄。 便是近三百年里的魔道祖师任天行,自成一派的白道魁首温成皇,以及巴山剑仙李承恩。 这三人皆为每隔百年的独步天下之才,却皆是在吕祖所化这座高峰前兴叹,叹自己毕生难以跨越。 武林公认: 吕祖之后,武道肉身一路,实难再有人达到这位祖师的成就! 如今,五百年后。 便是连大雍王朝皇室,乃至诸宗各派,武学世家,也都会供奉吕祖的牌位在练武校场和讲堂之中。 大理寺内。 神枪灵官王典在吕祖的牌位面前恭恭敬敬的做了三个揖,上了一炷香。 这是对武道祖师的虔诚奉养之心。 但却是才将香火插在香炉之内,门外便传来了一声略带粗俗的老年人喝骂声: “王典你这教习是怎么当的?” “陈老,您从京城回来了。” 听见声音的第一刻,王典先是惊喜。 陈老是安城大理寺之中的唯二高手,已经迈过了武道内劲大关,是开窍境界的真正强者。 不过,王典才称呼之后,便不解陈老的喝骂源自为何: “陈老,您无缘无故……” 他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雄武,白发如茅草披在头上的老人踏步走了进来,进来就喝骂: “我今天刚回大理寺,就听说陆亭舟那小兔崽子又出门了,你没管住他?” 名为陈老的老人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衣服都脏兮兮的,但是一身强壮的武道气血,便好似一头正值壮年老狮子一般。 “什么,陆……” 王典先是为陈老的气势所迫,而后惊怒: “陆亭舟,这小子,他居然又胆敢……” 他怒火再次滚上来了。 特意让人去告诉那小子不准去古玩街上了,今天就在大理寺好好练功,居然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话间,王典气势汹汹的就要大踏步冲出去。 却不料陈老却径直走进来坐在香案下的椅子上。 沉默了三个呼吸。 然后, 开口道: “不用了。再有一个月结业,这小子自暴自弃,已然没救,我看也不必再对他费心了,就当是你我都看错了人罢。” 王典听到这话,步子一下子僵在了门口。 站在原地几个呼吸。 旋即,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 “陈老说的是。” 王典也明白,只剩下一个月了,就算把陆亭舟捉回来日夜操练,他也不可能在这一个月里做出多大突破。 这陆亭舟真是…… 王典内心摇头。 对方真的不配得到这位老爷子一开始的看重。 第四章 《龙虎大蟾气》 大理寺的讲武禅房内。 陈老喝了口茶,道: “一开始,老夫本以为这陆亭舟是个材料,现在看来,就是个不开窍的。有学武的天赋,却去习文,倒腾字画。” 简直就是大姑娘站着尿尿——撒比。 他原本是对陆亭舟很看重的。 在这批大理寺武生里头,在陈老看来,有几个青年都是拥有以后开窍潜力的,其中就包括陆亭舟。 陈老摇头: “王典你在大理寺二十年,老夫也这把岁数了,见到天才自己把自己作死的也不是没有,犯不着可惜什么。” “不说他了。” 听在耳里,王典知道陈老内心还是恨铁不成钢的。 他有意揭过话题,道: “对了,陈老此次从京城回来,应是带回了那一门功法了吧。” 陈老放下茶盏,微微点头:“没错,带回来了。” 王典眸光发亮。 随即,只见陈老已经从袖口取出一册暗黄色的布帛,很精致,上面还有鱼龙纹,交到了王典手里: “这就是陛下前段时间削掉北郡王后,从其府上查抄出来各册武学筑基之法,名为《龙虎大魔气劲》。” 王典如获珍宝,拿到手后直接翻阅起来,触手如冰丝,这是特殊的质地。 唯有大理寺传递密文才会用到的“火蚕锦”,内含火纹,看过之后,只需用特殊手法折起,便会自焚。 片刻后,看完这册筑基武经,王典望洋兴叹: “听闻昔年吕祖曾在世间留下一部《龙虎大蟾气》,是为这片大地上最好的筑基宝经,按部修炼,就算是庸人之资,也能进入开窍,可惜五百年岁月斑驳,那一部神功早已经伴随着吕祖故去消失在了人世,但现在,我却感觉手上这部神功,可比拟那部神功。” 其中的道理和发劲法门,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他是教习,当然识货,可以敢这么说。 “你感觉没问题,这就是皇上以北郡王府上珍藏的《龙虎大蟾气》残篇推演出来的,可惜素以珍藏武经闻名于世的北郡武库之中,也只留下了半部神功,只有虎魔的刚劲,龙魔的柔劲,缺少了最后半部一统刚、柔的混元大蟾气……” 陈老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王典手中的宝经,道: “但我陛下天人之资,又在这半部的基础上,杂糅进去了世上诸多的筑基功法优势,虽然可能还是不如吕祖的原本神功,可以说此功一出,日后我大雍王朝监察天下的力量,将再壮大十番不成问题!” 这是从根子上培养高手! “王典你本就距离开窍只差一步,接下来一年里,只需要修行此功,必然开窍。” 王典也激动不已,握紧了手中绢帛,道: “陛下洪恩浩荡,属下必定不负皇恩。” 陈老则道: “这本就是陛下为我等大理寺武人准备的,我们乃是陛下监察天下的爪牙和耳目,自当越强越好,不过这功法你目前是第一个看到的,等到傍晚,我会请寺长将它传给所有安城在职的大理寺鱼龙卫!” 王典想到了什么这一批的那几个青年,感叹道: “萧飞宇,沈康,陈雁冰他们三个好造化啊。” 还有一个月,这三个青年也能转正大理寺,然后就也可以修行这一神功,增大开窍的几率。 而他却是直到四十岁,才有这样的造化。 旋即,他似又想到了陆亭舟,最后深深地摇了摇头。 叹息陆亭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只能说人各有命。 …… 此时。 安城某一客栈之中。 大理寺的两位高手大人不知道的是…… 当盘膝在客房床铺上的陆亭舟,在脑海内尝试融入了那一道被他‘点化’出来的吕祖意志后。 猛然之间。 他的脑海里面天翻地覆。 轰! “这里是……” 陆亭舟脑子一炸,旋即睁开双眼。 似是换了人间。 天穹蔚蓝如洗,白云如卷如舒,很有仙气。 “拜见祖师!”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传来,四周全都是围着的道人,有老有少。 一眼望去,足足有数千人之巨,每一人都盘坐在蒲团之上,虔诚如拜神一般朝着陆亭舟下拜! “这……” 陆亭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站在一处高台上,好似道教主持大醮仪式的法坛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动了。 身体自己动了。 再之后,看向了自己动起来的手臂和衣服,他居然穿的是道袍,袖口还点缀着仙鹤和云纹。 “这不是我的身体,这是……” 陆亭舟当即明悟: “我进入那段意志之后,化为了意志之中的吕祖!” 他此刻就是吕祖。 而且,正在向着千百道门弟子演法。 陆亭舟此刻就好似一个旁观者一般,住在了这一身体里,看着自己化作的道人,一步慢慢向前蹚出。 同时,圣洁清雅的声音从“陆亭舟”这一身体的口中传出: “吾之所创《龙虎大蟾气》,分为三步功夫,对应内劲的三种境界,共有三个练法。” 道人一步向前,五指前探: “第一重——罗汉伏虎势!练得是内劲之中的刚猛之劲。” “虎啸山林,百兽震惶,此兽是阳刚猛烈之极致,是以欲要伏虎,便必须比虎更刚,更阳,此劲,需从腰、腹、骨节……等十九处位置同时发劲,如雷作响!” 只见伴随着那道人一步前踏。 五指伸出,在虚空一按,好似一座山林都被他按在了掌心之中。 轰! 一掌按下,空气都被压爆了,发出炮竹般的连片爆响! 看着这一幕。 陆亭舟精神抖擞。 他不仅能够无比清晰的听到“自己”说的话。 还能无比确切的感受着“自己”施展“罗汉伏虎势”时的每一个发劲的位置和动作。 倏然,陆亭舟无比清楚的明白。 他和脑海之中的吕祖意志融合之后。 吕祖记忆里的东西,已经完全变成他的了, 吕祖各种肌肉发劲的方式,天下第一人的“罗汉伏虎势”打法,甚至于所有的姿态和神韵,全都烙印在了灵魂里,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我只需醒转,便能拥有刚劲境界!” 陆亭舟让自己冷静: “我这是在受醍醐灌顶,精神传功,继承吕祖的境界!” 吸收吕祖的一小段武道意志,他直接就能继承这一阶段的武道境界,心得领会。 “下面是第二重——真人盘龙劲!练得是内劲里的第二个境界,阴柔狠辣之劲。” “此劲如龙!” “龙能升能潜,能大能小,能屈能伸,盘躯于天穹之间……” 第五章 一生之仇,送他归天! “罗汉伏虎势……真人盘龙劲……混元大蟾气……” “虎之刚劲,龙之柔劲,蟾之混元劲……” 陆亭舟住身于吕祖记忆之内,与吕祖融为一身,感悟着来自于吕祖这位五百年来天下武道第一人的三重武道劲法。 一招一式,皆印于心中。 三门拳法,三步功夫,三重境界。 伏虎势如地破天惊,飞沙走石,又似猛虎下山,万物骇怖! 盘龙桩…… 大蟾气…… 这时,法坛之上的白发吕祖也已经收了手势和步伐,站在原地,垂眸看向了法坛前的千百道门弟子,开口道: “可看明白了?” 一语落罢。 陆亭舟心神一变,只觉这片天地好似一个肥皂泡破裂了开来。 四周景象全都散去。 “那枚青色印记之中,只具备内劲三重境界的记忆,到此结束了。” 他心神一看。 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睁开眼睛,身躯仍处于客栈之内,自语道: “三门拳法,三步功夫,全都印在我心中了。” 陆亭舟从床榻上起身,摆起一个起手式,果真如记忆之中的吕祖完全一样,甚至肌肉细微处的发力都完全吻合。 但他却轻咦一声,察觉到了问题: “我入吕祖意志内,得吕祖记忆以心印心,可谓是完全得到了武道内劲前三重的所有境界体悟。” “按理来说,我现在理论上已经在境界上踏足到了内劲最后一境‘混元劲’的层次。” 但是…… 他刚才只尝试性的摆出了一个伏虎势的起手式。 想打出刚劲。 却察觉到自己虽然具备了相应的境界,但是肉身的功夫跟不上,无法打出百分百的效果。 随后仔细验证了一番。 大约十次发力,只有五六次能爆发劲力。 “是了,我被灌顶的只是境界,是吕祖对这三重内劲的理解,但是肉身素质和武道修为,并不会因为一场灵魂入梦,就将身体强度也提升上去。” 有了境界却不纯熟,运用不熟练。 这就好像他现在突然拥有了一座金山,金子是在身上,货真价实,但需要学会‘花这些钱’。 陆亭舟心念微闪,自语道: “以心印心得到的精神境界,就像已经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完美的把它消化掉。” “说到消化……” 陆亭舟想了想,从得到的传承中隐隐摸到了方法: “从第一步开始,这一步的练法是‘罗汉伏虎势’,若是能野外寻找一头大老虎,与那种畜生亲身较量一下,降服一头老虎,这种真实的较量,应该能让我加快消化。” 知行合一,大抵便是如此。 呼! 在客栈内陆亭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洗了把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终于成功激发了大印,并获得了第一笔造化。 现在就算距离结业大考只剩下一个月,他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只因,单论境界的话,他已经是和神枪灵官王典教习一样的‘混元劲’境界层次,达到了武道内劲的最后一境。 陆亭舟洗脸之后,走出了客栈,心想。 “虽然成功开启了我的造化,关于我的特殊修行,仍就是要对外保密的一件事,暂时还是依旧保持他们眼中对我的印象为好,不要大出风头。” 这不仅是因为大印的存在,需要小心谨慎的对待,不能告诉任何人。 还事关陆亭舟降临到这个世界,进入到大理寺的另一原因。 大理寺。 陆亭舟半年前进入其中,一方面是为了提取吕祖的“武碑拓本”意志,点亮自己的造化。 另一方面。 则就是大理寺本身带给他的特殊意义。 作为大雍王朝的第一司法机关,皇帝用来监察天下,总理朝堂江湖的重中之重。 若能在大理寺之中不断高升,待到日后做到“神捕”“捕神”一类的地位。 便能有机会接近那位大雍皇帝。 然后, 送他归天! 不为别的,只源于陆亭舟一家之仇恨。 他这一世的家被当朝皇帝给抄了! 家产抄没,全族流放。 父母死于发配途中,兄长被斩首,只剩下陆亭舟一人在边军之中活了下来,而后在一次交战之中,将另一死在沙场上的军伍少年换做了自己,他则成功逃出了边军之中。 而后来到了这安城,通过一系列伪装身份,这才入了大理寺。 或许对于这一个世界的老百姓而言。 皇帝,乃是天子。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武道通神,甚至有妖邪诡异的玄幻王朝之皇帝,那简直就是俗世百姓眼中的不可违逆之人。 是天下万姓之君,牧养天下! 皇帝的一旨之下,抄家,流放,谁又敢怀恨在心? 但这显然不是陆亭舟会有的心理。 作为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人,皇帝是什么东西? 什么不忠?谋反? 大逆不道? 与他何干! 他就是要有朝一日,亲自站在那皇帝面前,送他归天。 不为别的。 简简单单的报仇雪恨罢了。 家仇不共戴天。 管他是不是皇帝! 但要送皇帝归天这件事的程度,是如何的难如登天,陆亭舟自己也是有数的。 尤其还是这样一个武朝通神的玄幻王朝皇帝。 这个世界虽然有江湖,宗门,但这些年来的见闻,以及在大理寺的了解,让陆亭舟无比清楚: 大雍王朝内的武道高手,远超于各大江湖宗门加起来的数倍之多。 光是包括大理寺在内的六扇门,就已经压得整座江湖喘不过气,更别说大雍军营里的各种铁血强者! 所以,陆亭舟知道,自己要想有朝一日送那位归天,必须要隐藏好自己的目的。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前世那位布衣天子的九字真言,同样也适用于陆亭舟。 先在大理寺内保护好自己,然后再一步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地位,最后才是…… 当然,陆亭舟现下需要考虑的是,先将自己的三重武道内劲境界完美消化掉。 “南山县,似常有老虎伤人。” 天色微暗,空气中开始飘下稀稀疏疏的雪花。 临近傍晚。 街道巷子里更是蔓延出丝丝寒意。 从客栈之中走出来的陆亭舟看了看天色,自语道: “时节虽不到年关,但属于冬狩的时节,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在这个季节里很难熬,南山县传闻的那头吃人老虎,估计出没的应该会更频繁。” 同样,这种时候,作为安城的里一些达官显贵家的少爷、小姐,也会有“冬天打猎”的兴致。 再次看了看天气。 陆亭舟看着掌心。 从天穹上落下的雪花渐渐变大。 “看来会有一场大雪。” 第六章 来日,我欲披蟒袍! 街上飘起了大片的雪花,好似银钱一般,撒向四面长空,随风飘落大地各处。 这些雪花不时会落在陆亭舟脸上,冰冰凉凉。 “看样子,这雪不会小,会下好几天的样子。” 他估摸着接下来两天的天气: “雪天,猎人们也会进山,借助他们的专业嗅觉,我能更快找到老虎,验证罗汉伏虎势,若能交手,真正‘降服’一头虎,便能心灵交感,真正稳固我的境界,打出百分百的刚劲。” 他自己并非擅长打猎,何况上是荒山野外的冬天里寻找伤人的猛虎,一人前往,多半会一无所获。 若是进山耽搁的时间多达七八天,恐怕还没等到结业大考,大理寺便会直接将他赶出去了。 这与他未来还要坚持留在大理寺,等待升迁,前往京城的目标不符合。 天色渐晚。 陆亭舟回到了大理寺内。 今天白天一天不在寺内习武,当然是免不了一顿同年武生们的异样目光。 王教习则是直接闯来了屋舍这里,就冷冷的站在门口等着: “你还知道回来?” “见过教习。” 陆亭舟面色适当的表现出了歉笑。 而王典似是因为和陈老的一番交谈后,连说再多的心思都没了一般,冷哼一声,负手便要离开。 连萧飞宇、沈康、陈冰雁几个青年男女,也都在屋内各自淡然习惯。 岂料,就在他们以为这已经是陆亭舟能惹怒王教习的极限时。 陆亭舟再次抱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学生过些天打算入山中打猎,与野兽角力,磨练自身武学,还请准假两天。” “与野兽角力?打猎?” 王典闻言转过了头来,继而就看着落雪的天气想到了什么,冷笑道: “我今天倒也听说了,城里那谷家大少爷跟许多达官贵公子、小姐们约了一场‘雪中围狩’,驰心逸性,下午时分,那许多贵公子小姐,便在城中招募一干人等,以充打猎时提狐担兔,护卫主家的随行。” 大雍王朝,是武德天下。 这世界更是武道通神的江湖,比起诗会一类的文雅活动,有身份的家族,都是以显露武力,鼓励后辈子弟强壮自身,修习武功的。 “你加入了哪家的队伍?” 王典冷冷说了一句。 旋即,又似明白了什么,道: “我懂了,原来你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后路了,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一个月后你是无法留在我大理寺了,仗着这半年来学的一些武功套路,总是比普通人强了,以后去给达官贵人家做个护院,充当打手,倒也能养活自己。” “既是为以后谋生,想去就去便是,我怎会断你的生路。” 王典没有好脸色,说罢甩动袖袍猎猎,离开了一众青年休息的屋舍院子。 “我……什么都没说……” 陆亭舟无言。 不过王教习说的这也是个办法,混入那些大家族打猎的公子队伍里,比寻常打猎的猎户寻找到大虎的机会更大。 但…… 他做这一切,可是真的为了练武啊。 怎么在王教习的脑子里,就成了以后要去做护院,当打手呢? 只能归功于自己半年来的一切,让他们对自己的成见已经太深,认为自己没救。 王典走后,陆亭舟摇了摇头,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萧飞宇和陈冰雁这批大理寺内最天才的男女,在刚才这一幕后,也都不可能过来跟他说什么。 只有素来重感情的沈康,犹疑的走了过来,问道: “亭舟,你真的准备以后去做护院打手了?你的天赋,怎么能去做护院呢,这太可惜了!” 陆亭舟正在铺床,闻言笑着说: “怎么会呢,我说了,我是去磨练自己的,与猛**手,就是为了要争取月底留在大理寺。” 沈康不说话,面上却是明显的怀疑。 毕竟陆亭舟半年来不好好练功,到最后时候了,才来这么一出,再加上王典教习那番说的再合理不过。 他怎么会相信陆亭舟出门去打猎一趟,就真能突破修为了?能继续留在大理寺? “唉……这一批人里,亭舟你和我都是穷苦人家,不像萧兄和陈姑娘,他们在安城都有家世,我是真想以后能在大理寺内和你继续并肩作战,做同僚兄弟,共穿鱼龙服。”沈康情绪复杂。 陆亭舟也沉默了片刻,而后看着沈康: “放心,我必定会留下来,我的目标可不只是鱼龙服,有朝一日,我还想穿上那蟒袍呢。” 他说话间有笑意。 沈康却咋舌。 蟒袍…… 那可是所有赐服级别最高的,仅次于皇帝的龙袍,非得是有柱国之功勋,才会被赏之。 而今大雍王朝被赐下蟒服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他们大理寺隶属的六扇门之总掌大雍所有兵事,当今太子太傅,武神候元化及,便是大雍朝唯二身披蟒袍之人。 堪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另一位北郡王李元婴,则…… 前不久被抄家了。 这是外话, 只说年纪轻轻的陆亭舟以后想穿蟒袍…… “你早点睡吧。” 沈康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摇了摇头,他离开了屋子。 陆亭舟见沈康离开,也不多解释,笑着将床铺铺好。 他身上拥有的造化和肩负的仇恨,不管是哪一个被人挖出来,都是足以让他现在死千百次都不够的大秘密。 是以,他怎能去解释什么。 他人眼中看陆亭舟的研究字画,是为不学无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就行了。 别人不必多说,也不能多说。 铺好床铺。 这一夜,只有大雪落下的呼呼风声。 冷风如刀,大地为床天作被。 大雪如银,芸芸众生蒙头睡。 …… 第二天。 一夜大风雪,整个安城的所有街道和建筑,都似被盖上了一层白棉被。 陆亭舟昨天跟王典告假,今天直接出门。 也多亏了昨天王典那算得上有用的提示。 城里的谷家大少爷要去狩猎。 但陆亭舟走了十几步,却根本没有去想混入谷家的队伍。 只因这谷家本就是安城内的有名的达官显贵家族。 光是内劲有成的武者,就有十数个在给他家看家护院,那谷大少爷要进山打猎,怎能没有内劲级数的武者陪同。 而一个内劲级数的武人,足抵得上十几个健壮护卫,有内劲级武者保护,便是遇上熊和老虎都不惧。 因此,陆亭舟便去了城里随便看看。 而因为这场大雪,再加上谷家大少爷的名气,组织了很多城里的少爷公子、甚至还有好武的姑娘。 在东街陆亭舟直接看到了一个地方,竖起一根白布幡子,上写着“招募十名健壮男子进山打猎随行,去两日,发二钱银。” 但陆亭舟发现人围了一圈,能加入的人并不多,显然是那里在进行着挑选,要健壮的,体弱的不可能要,那是累赘,没人花钱买。 “进山去两天?哪座山?” 陆亭舟拨开人群走过去问。 “两天,南山。” 这不知是哪家的小厮回答着。 而围观的百姓却是哄了起来,有些惊吓: “南山!” “最近经常传出猛虎吃人的南山县?” 小厮冷笑着扬头,道: “正是因为那有猛虎,公子们才要去那里打猎,怕的不用来,来的现在就给二钱银子,中午便出发。” 有人退却,有人想去,但却被小厮嫌弃体格太差。 “这么瘦,主子要是射中一头鹿,你能扛的动吗?” 陆亭舟一听南山,果然跟自己的目标相同,走过去便问: “你看我怎么样?” 小厮审视了陆亭舟一番,点评道: “不错,挺年轻的,看着也有力气。” 陆亭舟在大理寺半年练拳,毕竟养成了体格,比同龄人都高许多。 当! 小厮记下陆亭舟随便编造的名字之后,直接抛过来二钱银子,道: “收下银子,在这原地等着,中午主子们进山时会来这带你们一起去。” 第七章 山里的怪物 大街上。 报了名之后。 陆亭舟与选中了的四五人就在原地等,有个棚子,可以避雪。 等到了中午,这里已经聚集了十个健壮的男子,只听街道上传来了“哒哒哒哒”的马蹄声,陆亭舟转眸看过去,只见那迎头马背上居然坐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看起来不到十八九左右,背后马上跟着一个中年武夫。 马背上的女子,手持马鞭,眉宇间一股英气,乌黑长发束成男人发髻,带了一个白玉冠,看起来很是飒爽潇洒。 女子看着十个人,问中年武夫,道: “应叔,请问以你的眼力,他们里头可有练武的?” “练武之人,除非动手,否则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应叔摇头道:“小姐你是想多了,这十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有谁练过武的。” 但凡练过武的,哪可能为了二钱银子,就去进山一趟呢。 大多都是干苦力的壮劳力。 “说的也是……” 英气少女微微一笑,也不失落。 陆亭舟则在十人中审视着马背上的少女和中年武夫,心道: “原来是赵家的小姐,赵襄,似曾听说过,赵家和谷家定了亲事,难道就是这少女和那谷大少爷?” 但既然这少女和那谷大少爷有亲,又何必自己花二钱银子招收护卫与她进山呢? 与那有内劲级武人护卫的谷大少爷同行,岂不更好? 马背上的中年武夫应叔,看少女失落,劝道: “小姐别担心,此次谷神生少爷出门要带两位内劲武人,怎么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用他来保护我!他保佑自己别出事就行!” 赵襄不知为何秀眉冷起,看着陆亭舟等人,道: “此次打猎,我有这些人和应叔你,足够了。” 说罢。 啪! 一拍马鞭,在前扬长而去,应叔在原地与那小厮对视一眼,而后道: “我先随小姐一步,后面有两架车跟上来,上头有长矛弓箭,蓑衣火把,将这十人带上,跟小姐出城进山了。” …… 大雪封山,连绵山川接成一气,好似盘卧在大地之上的一条条白色大龙,会合成了一头巨龙。 这便是安城以南的南山,南山背接龙岭,是龙岭山脉的其中一座山。 嘎吱嘎吱~ 雪山之中,几行匆促的脚步,踩过雪花和枝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片刻后,十几个身穿官衣,腰佩快刀的捕头跋涉在积雪之中,忽然,前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众人停下。 “停,发现了那畜生痕迹了。” 为首一个身披大衣,脖领系红丝带的强壮男子伸出手,这是南山县总捕头张怀安。 呼~ 他气息悠长,一看便是一位强壮的练武之人,并且修为不低。 “都小心一点,看看能不能发现那畜生下落。” 张怀安让后面一行人停下,而后面色发寒的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好似被象群踩过的十几颗大树断面,颗颗都是一人合围粗细的巨树。 待看清楚这惨状之后。 这捕头脸色凝重至极,道:“坏了。” “张捕头,我若是没看错,那似是一头野罴的尸体,这……” 有年轻的捕快脸色发白,走近后道: “这死状太怪了,该不会是那头大老虎造成的。” 众人皆看过去,而脖系红丝带的张捕头,眸光内敛,抓起了地上的一把雪,嗅了嗅,然后确定道: “就是它!三月来,连续下南山县吃了二十七人的那头畜生!” 队伍里的人却是眼睛瞪大看着面前的众多巨木倒地,一片狼藉的场面,都有些发憷,不愿相信: “不,情报上说那头大凶虎顶多不过是比寻常老虎大一点而已,怎可能猎熊,而且死状还这么怪……” 熊比虎更凶残,体格更健壮,一般来说,老虎杀不了熊。 但几人看着足有十几丈范围内的一片粗大断木旁,熊血跟雪融出了一丈大小的血迹,一头横躺着足有一头象般大小的棕罴。 死状奇怪,胸口破开两个小盆一样的洞,四个爪子像是被咬断叼走了。 “这根本不像是畜生杀死的,反倒像是人弄死的,然后带走了它身上最珍贵的几个部位,熊掌,熊心,熊胆……”年轻的捕快说话间,四下紧张巡视。 “这才是最恐怖的……”张捕头却不自觉的嘴皮微颤,说道:“原因则是因为……” “它已经跟人差不多了。” 一众捕快都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话未免太瘆人了,让处于冰天雪地的他们,更感觉寒气刺骨,吹入灵魂。 年轻捕快不敢置信似想到了什么可能,颤声问道: “您是说,这东西……有妖气了……” “老虎这种畜生,一旦吃过一次人,就会上瘾,因为人肉比其他肉都好吃,更重要的是人是万物灵长……” 张捕头也四下扫视,生怕那东西可能就在附近: “吃了那么多人,这畜生肯定是通了人性了……” 他小心谨慎,再看向这头熊的尸体,以及大片断木,试图在脑中还原当时那白色凶物猎杀棕熊的情形。 嘎吱~ 一众人微微上前几步,低头检查了棕熊的死因,发现棕熊脑壳后一片血淋漓,脑骨碎成了骨沫,结合这一切。 张捕头更加生出惧意: “不会有错,这白色畜生近妖了,吃了那么多人,一定是有了虎威,一巴掌就拍死了一头成年大熊,这种力量,就算是我遇上它,也……挨不住一下,就得被拍死……” 一众年轻捕快闻言更加慌乱: “张头您可是刚劲武人巅峰,居然自认不能对付……” 刚劲武人,出拳如刚,劲力炸响如炸雷,全力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可称得上一牛之力! 一般来说,这样的武人只需孤身一人,便可轻松解决掉山林里的任何一头熊、虎、狼、豹,不落下风。 因为武人之于野兽,不光有蛮力,还有各种技巧打法,可以爆发出数倍的杀伤力! 但张捕头却承认自己根本解决不了这头吃了近三十人的白色老虎。 看着他们,张捕头切齿道: “听不明白我说的吗,这白色东西近妖了!” 他可以解决普通的老虎、豹子,但面对一个吃过了近三十个人的妖物,一个轻易就能拍死成年大熊的白色怪物。 虎威,绝对是长出了虎威。 这种有了‘虎威’的妖物,怎是刚劲武人就能应付的,再高一个境界还差不多! 张捕头看向四方,浮现了浓浓的惧骇之色,语速很快的道: “我们得快离开这里。” “对对对,快离开。”一众年轻捕快看向四方,为这一幕背后所隐藏的大恐怖所震吓到了。 白色雪地之中。 众人心头恐惧直如无边浓雾吞噬而来。 恍惚间。 众多捕快似感觉四面八方的白色雪林之中,有一双无比残暴的瞳孔,在注视着他们…… 冰寒的风中,甚至都隐隐多出了一缕缕属于那白色妖物的腥味! 咻! 陡然,一次尖锐的哨声从极远处传来,令所有捕快尽皆胆颤,刀剑都紧绷了起来。 “那是……” 张捕头连忙看去,只见远处南山脚下的白色平原上,一只哨箭划破长空,还带着焰火,很有特色。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城谷家的火哨箭,不会是安城里的那群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来南山打猎了!” 霎时间,张捕头心头大寒,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在南山有妖的情况下。 这群人哪里是来打猎? 第八章 小姐,我天生神力啊 咻! 哨箭的划破了山雪一色的长空,带着长长的尾焰,在天穹上炸开。 雪地上,中年武夫和赵家小姐赵襄抬头看了一眼。 中年武夫微笑道: “是谷家的哨箭,看来是谷神生少爷早早就到了,在召唤我们一起汇合。” 赵小姐却冷淡的道: “不管他……” 不料正说着,却发现前面哨箭的方向,已经出现了十几匹骏马。 “这帮人好大威风。” 陆亭舟在赵小姐的队伍里站着,听着“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奔腾声响起,先后十几匹马出现在眼前,背后还跟着更多的猎犬。 汪!汪汪! 那些猎狗都是毛皮油亮,眼神凶狠。 希律律~~ 剧烈的马嘶长鸣,马上的青年飞速间勒紧了缰绳,马的两只前蹄都高高的立了起来,一下就止住了,显示出颇为精湛的骑术。 这是一个英俊帅气的俊公子,背后背着箭囊,隔着十几步对着赵家小姐道: “襄儿妹妹,听说你也进山来了,我之前一路没看到你,还怕你独自一行进山出什么事,现在终于找到你了。” “这怕就是谷家大少爷谷神生了。” 但陆亭舟关注的点更在于这谷大少爷的随行两个男子身上: “这两个人是练家子,虽然不动手看不出来功夫高低,但凭眼神看去,这两个人眼神要比普通人凌厉太多,就像是天生食肉的猎鹰和狼狗一类。” 以谷家的势力,这样的两个人,十有八九是被他们招募到的内劲级武人高手。 赵襄儿却没有拿正眼看谷家大少爷,瞥了一眼谷神生旁边的其他几个公子小姐,道: “保护好你的齐家小姐就是了,我用不到你管。” 这时陆亭舟才顺着赵襄儿的话音指向,看向了这十几匹马上的其他男女,有两个青年,一个漂亮的女子,那漂亮的女子看起来比赵襄儿要大一两岁。 “这是安城里齐家的女子,还有沈家、陈家的公子。” 齐家也是安城里的一大家族,能被谷神生聚在一起的,都是达官显贵之家。 齐家小姐齐玉听到赵襄儿冷漠带刺的话语,道: “襄儿妹妹,你要是不跟我们一起走,出什么危险怎么办……” 赵襄儿依旧语气很冷:“不用挂心,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襄儿妹妹这话说得,你怎么保护自己?” 齐小姐说着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赵襄儿背后的陆亭舟这些人,拿起马鞭指着陆亭舟等人: “你不会指望你在大街上两钱银子招来的这些人护你周全,你看你这些人,面黄肌瘦的,怕是连我一鞭子都接不住,何况是虎豹?” 说话间,她含笑着佯装抖了抖鞭子,一股英武之风在眉宇裙角流溢,整体很飒爽! “啊……” 陆亭舟一旁的一些汉子,则是听在耳里,都脸色煞白退后了半步,发出了惊叫。 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真要把鞭子甩过来,他们谁也是不敢反抗的。 “这齐家的女的,这么蛮横么……” 陆亭舟在原地面色不动,心中却是皱眉。 虽然他是来找山中大虎磨练修为的,但怎么也不可能平白挨一鞭子,那小娘皮真敢抡鞭子过来,他可不会手软。 “你敢动他们一下。”赵襄儿却是秀眉一横,坐在马上,眼神锐利的瞥了过去。 “好了好了,襄儿妹妹别生气,玉儿妹妹也是担心你……” 谷神生看见两个女人针锋相对,朝着赵襄儿背后的中年武夫点了点头,道: “应叔,你带着襄儿妹妹跟上我们。” 说罢,马鞭一甩。 啪! 他勒马已经继续进山,姿态很霸道,不容赵襄儿再说什么的样子。 “谷少爷放心。” 跟在赵襄儿背后的中年武夫拱手,看着谷神生已经带着齐玉和另一个公子,以及一队猎人队伍进山,转而对着赵襄儿道: “小姐,谷少爷说得对,您这十个人根本护不了您,还是跟着谷少爷走,要不然,老爷有命,我可要直接带您会城里了,不能让您再去打猎。” 赵襄儿心里漠然,看了一眼陆亭舟以及其他人,不得不承认,这十个人都是普通人。 “走吧,应叔,我自己有数,会护好自己和大家的。” …… 齐玉骑马在谷神生旁边,叹气道: “这样的女子,以后怎能做谷哥哥的正妻呢?” “哈哈。” 一旁的陈家公子笑道: “谷大哥以后的正妻,当然得是齐姑娘这样的聪慧得体之女子。” 齐玉闻言脸色微红,却似乎被不怎么害羞,反而大方的看了一眼谷神生。 谷神生英俊的面庞上不动声色: “襄儿妹妹和齐玉妹妹,都是我妹妹,哪有高下之分。” 说话之间,勒马已经冲入了林间。 这一众年轻子弟,带着长长的队伍,溅起雪花气流乱飞,惊起林间飞鸟众多。 …… 不足半个时辰,谷神生几人的队伍背后,那些仆人的背上就多了很多野兔、野鸡之类的小猎物尸体。 “运气似乎有些差,没遇上大头的东西……”陈家公子叹气道。 忽然。 “公子,快来这边,有大货……” 铺开了的猎人队伍,围在百丈方圆,一个林子方向传来了谷家下人的声音。 “终于遇到大的了。” 谷神生眼神微动,抖了抖手臂弓箭,拍马而去。 果然,在簌簌而落的树上雪花尽头,远处二百步的林木之间有一头梅花鹿,已经被惊动,在跳跃着奔跑。 谷神生冷静吩咐道: “围住它,我来射!” 而后手臂一展,张弓搭箭,眯起眼睛跟随着那头鹿的动向,转动着方向…… 三个呼吸后,已然瞄准,正准备松手指放箭的一瞬…… 嗖! 一道划破了雪地空气气流的箭哨声,从左侧后方破空而去,径直射中了那头梅花鹿的头颅。 砰! 那一箭劲力之大,甚至带着梅花鹿的头颅连身体,朝着背后的雪地里栽出了两三步,而后才砸在地上! 谷神生当即怔住,这时听见不远处那熟悉的清冷声音道: “去捡我的鹿。” 正是赵襄儿。 距离那头鹿最近的人也巧,是陆亭舟。 他上前几步,看到箭矢竟然是有一半穿过了鹿头,心中诧异,回头再看了一眼赵襄儿: “一见毙命,这是劲力?” 没想到这赵襄儿居然深藏不露。 不过似乎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他惊讶诧异了一分,旋即将箭拔出,转而把死鹿背在身上,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牛车就是为此准备的。 另一边。 谷神生、齐玉还有那陈家公子,都脸色凝重。 尤其是谷神生,脸色很是精彩,转而看向了随行的两个内劲武人: “谷三、谷四、那一箭,襄儿居然已经……” 一身劲装,身躯魁梧的谷三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旋即闭目回想,而后道: “少爷没有看错,那一箭破空而鸣,直贯二百步,一击致命,不管是准头还是力度,以及速度,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谷三望着赵襄儿的方向,凝重道: “这是只有炼出刚猛强大之劲力,才能发出的一箭!” 谷四也点头,看着远处的赵襄儿,道: “没想到赵家小姐,竟然比少爷还快练出了劲力……” 谷神生则是望着陆亭舟把鹿尸放在赵家车里的一幕,眼眸深处有几分意外,同时,却有更多的莫名。 毕竟这练出了内劲的是他的未婚妻, 一旁齐玉看见谷神生这样,心中吃味。 她看谷神生现在的表现,分明就像是找到了宝藏。 一个清冷的赵襄儿没什么,但她居然比谷神生自己还早炼出了劲力。 哪个男人不会被激起更大的征服欲望! 尤其还是早已经许下婚约的女子。 …… “小姐,您……” 看着这头成年鹿的尸体被陆亭舟放在了车驾上,武夫应叔极为吃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襄儿: “您什么时候成就的内劲?” “最近几天。” 赵襄儿面不改色,更添一份冷艳: “这也是我这次进山的目的,我要让谷神生知道,他根本配不上我,意识到差距,然后我要登门退婚。” 刚把鹿尸放下的陆亭舟听到“退婚”这两个字眼,转而看向了谷神生那边: “难道……这是个主角。” 正心想着,却不料耳边传来清冷声音。 对陆亭舟开口: “小兄弟,看你刚才毫不吃力的就将这头鹿扛过来,力气不小,你练过武?” 那头鹿至少两百斤,陆亭舟竟然没喘气的扛起就过来,这分明是个练武的好胚子。 赵襄儿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人才,若能收服身边,以后大有用处。 陆亭舟笑了笑说: “小姐,我只是天生神力。” 第九章 雪地红瞳,庞然大物 南山。 风甚大,刮起雪地上的冰晶在大地上狂舞,宛若大雪飘飞。 山上。 赵襄儿发现陆亭舟是个练武胚子。 “天生神力?看来你有练武天赋。这趟下山,要不就进我赵府吧,以后我可以教你练武。” 她觉得此行有意外之喜,起了爱才之心。 “多谢小姐。” 陆亭舟随便应了一下,但其实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进山寻虎搏斗,意图消化“罗汉伏虎势”这一阳刚之劲境界的,以后还要相反设法待在大理寺,继续往上爬。 去赵府干啥。 而就在陆亭舟随便应付着赵襄儿的看重之时。 另外一边。 林子深处尽头一个谷家队伍里的随行老猎人,突然发现猎狗不怎么敢上前探路了。 转而,他看见了前方树下一滩黄色的雪坑,上前几步,捏了一把雪闻了闻,又惊又喜: “这是……老虎尿。” “当真是老虎的痕迹?” 谷神生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带着一份凝重,还有几分喜悦动容: “可是南山县最近传说的那头白毛大虎……” 谷三、谷四巡视之后,在不远处的另一株老岁松脚下,发现了一撮白色的毛发,质地坚硬,跟钢鬃一样。 当即面带喜色点头,恭贺道: “公子猜的没错,你看这毛色,确为罕见的白虎,若能猎杀,老爷的书房可添一把虎皮座椅。” “好!” 谷神生一拍旁边的树干,震下簌簌落雪: “猎杀此虎!” “可令有经验的老猎人打头阵,发现凶虎痕迹,不要冲动,围住它,而后交由我和谷三,可十拿九稳!” 谷四对谷神生建议。 他二人都是老武人,成就刚劲有年头了。 刚劲武人,拳力之巨,一击之下可活活打死一头牛。 若说一人遇上老虎这种凶残的猛兽,可能胜算不高。 然若两人合力,还有这么多猎手配合,老虎也就只是一头畜生罢了,必死无疑。 …… 发现了林中白虎的踪迹,谷神生、齐玉,以及陈、沈几家公子都极为兴奋,往年冬狩,顶多就是野猪,这次若是能猎杀一头白虎。 那回到安城,他们都可扬名。 街头小巷能将他们这些公子的名头传唱一月,而风头不减。 这边谷神生的队伍让老猎人寻踪觅迹,顺着那老虎尿的痕迹,以及稀疏的脚印继续深入。 遇到老虎,带来的一大群猎狗都失去作用了,全都后腿打摆子,甚至有猎狗吓尿了,呜咽着不敢进山。 唯有谷神生自家带来的一头白色獒犬,大如牛犊,还在发挥着作用。 它眼中冒着凶光,继续耸着雪地,循着气味一路进山。 …… 另一边。 发现了谷神生等人的队伍突然直转继续深入山林,不在游荡外部,心思敏锐的陆亭舟心下一动: “那谷家少爷发现老虎痕迹了?” 他进山为的就是与老虎交手,好体会“罗汉伏虎势”的真意,以求完全消化为自身的劲力。 若是被谷家一众人打死了,他此行不是白来? …… 这边谷神生一众人进山,因见了白虎痕迹,便是途中再遇到獐子野鹿等猎物,谷神生也没什么兴趣。 他也察觉到了后面赵襄儿跟了上来,心下更添几分自信和豪气。 谷神生嘴角挂起淡笑,心下思量,若是一会儿自己杀虎的一幕正好落入赵襄儿眼中,还不管教襄儿妹妹佩服倾心自己的英武身姿? 约莫进山小半个时辰。 雪忽然变大。 从高空望去,风吹林海雪原,如雪浪涌动。 进山的这一众人行路越难,林中一片雪白,明明是正下午的天,仿佛快要天黑,暗沉一片,再加上树荫时不时落雪传来的簌簌声,让即便是老猎人都紧绷着心弦。 毕竟是山中之王。 从来只听说过虎吃人,人猎虎总是少。 “汪!汪!” 陡然浑厚无比的獒犬声音高亢的响起,而后猛的疾冲了过去,拉的老猎人的身躯都是一个趔趄,直接被撒手了。 “快跟上!” 只见獒犬在雪地上奔出几十丈外,而后停在了一株老松树下,那竟然是一大片血迹,还有白骨带肉的粉末。 “找到了,有血肉,血液还没冻住多久,那东西像是才咬死了什么东西,就在前面!” 老猎人兴奋大吼。 汪! 汪汪! 而獒犬闻到了血味之后,旋即似更确认了方位,一路疾冲了出去。 “跟上,跟上,就在前面了,现在开始散开,形成围猎,不要被白虎跑了!” 谷三大声下令。 霎时。 獒犬前蹿,十几匹劲马在后狂奔,林影绰绰,飞雪狂溅起。 谷三谷四跟在最前头。 不多时,就听到前面“嗷呜”一声,而后是獒犬的怒吠叫声,密集如雷,似乎在对着什么东西吼着。 唰! 马匹越过一片雪草,前方视野霍然只见一口岩洞,门口还有血迹。 一头仿佛和雪色融为一体,更好似一座白色大石的巨大凶兽,就在那里! 它是俯卧的姿势,还在舔舐着身下的一只人腿。 “发现了!” 一下子十几匹马冲到了獒犬跟前,獒犬仗着人势吠叫的更凶,根本不怕对面那远在它体型之上四五倍的巨兽。 “果真是一头白毛黑纹的大老虎!” “比寻常老虎体型还大得多。” “等等……” “那畜生身下竟是一条人腿!” “果真食人!” 谷神生纵马之上,看见那人腿先是一个激灵,腹部当即有些痉挛,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心跳都加快。 旋即强忍着恶心,给自己提气道: “谷三谷四,今日就随本公子一起为民除了这一害!” 这时,只见那白色巨虎在獒犬的吼吠与谷神生的大叫之下,而后慢慢直起身子。 只见它抖落了一下毛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竟很蔑然。 唰。 伴随着这一个起身,那白虎的瞳孔闪过了一抹凶光,四足并起,血盆大口张开…… 吼! 一吼之下,空气之中都多出了一股腥味,配合那身下的一条人腿,映衬的这虎不似野兽,更似一头妖魔! 下一瞬。 呼啦! 一众人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头与雪地融为一色的白色毛影! 那虎跳扑了过来! 几十丈的距离,山林都似在震荡。 云从龙,虎从风! 一股一股似海浪般的腥风,一重比一重强势,直接朝着谷神生等人拍打了过来! 太过恐怖! 这就是山中之王! “这就是山君……” 谷神生原本的豪情,骤然被压住了,而后竟生出了一丝颤意: “谷三,谷四,快!” 甚至根本不用他开口,两个强壮的人影,已经好似奔马一般踏步出去。 不愧是刚劲武人。 人虽下马,却比马还快,一左一右,封锁向了这头迎面而来的巨兽! 吼~ 白色大虎吼音如雷,眼眸之中映衬出的天地,只有活物和血食,面对冲过来的谷三,直接扑了过去。 这一扑! 腥风扑面! 谷三面对这比牛还大的老虎扑来,脚下用力,踩出了一个雪坑让身形顿住,再踏前一步,右手挥拳击出,左掌跟着往右手上一搭,一齐用力。 一下变成了双掌下劈,好似要跟公牛角力一般,直接轰向了老虎扑来的头面! “那似是少禅寺的功夫“斗牛劲”,没想到谷神生家的这武人,是位少禅寺的俗家弟子。” 也就在谷三迎面轰击凶虎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赵襄的声音。 后面还有陆亭舟。 原来在陆亭舟察觉到谷神生发现老虎踪迹时,赵襄儿也想到了,自然跟了上来。 “难道我这次混进山,要白跑一趟?没办法找真的老虎磨练体会‘罗汉伏虎势了’的真谛了?” 却正在陆亭舟心中摇头叹息,暗道失算,看低了家族子弟的实力,此次白来一趟的时候。 “嗯?这感觉……” 他心中突然一紧,似本能感觉到了什么强烈的威胁。 被吕祖三重内劲境界灌顶之后,他的精神本就超乎常人的强大了,按照境界已经是混元劲级数,对于危险有强烈的感知。 “不对劲……” “莫非,这头老虎根本不是一头正常认知里的老虎?” 陆亭舟念头一动,急忙抬眼朝着老虎看去, 这一看,只见极远处,扑向谷三的白色大虎面前,两抹好似雪地红灯般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是。 一对无比巨大的猩红兽瞳! 妖异! 摄人! 第十章 群皆瞩目下的挺身而出 轰! 那拥有一双猩红兽瞳的巨大白虎,原地窜了起来,让那里炸开了满地雪花气流。 “啊……” 谷三只来得及看见面前一种极致的色彩,占据了天地之间的一切。 白! 妖异、暴戾、残酷到了极点的漫天白毛,如棉被一般就盖向了他。 谷三脑子如过电一般,当即下意识的咆哮一声: “畜生!” 却是一张口,就被灌入了迎面而来的无边腥风。 “喝!” 谷三大喝之下,甫准备迎头架拳,却是一股恐怖的气势直接降临在了他的心灵之上,令他全身僵直在了原地。 “不对……是,我动不了了……” 谷三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压制精神,使人无法移动,这是……” 下一瞬! 砰! 他全身瞬间感受到了撕心的剧痛,面前两条手臂连接肩膀被生生扯断,鲜血飞溅,筋肉露出,其中还有深深的白骨,瞬间就惨到了极点, 砰! 谷三直如一团血雨飞起,狠狠的砸在了大地上。 “虎威……虎威……这是,是妖魔……众人快跑……” 谷三砸在地上,只嘴唇颤抖着,嚅嗫了最后几个字,而后瞳孔猛的一个散开,登时身亡。 “谷三!” 谷神生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在刚才地震般的震动里,感受到了那条白色巨影出现在了谷三面前。 而后谷三直接就化作了一团血雨横飞出去。 看着谷三一动不动的尸体,胸膛处一团巨大的凹陷,胸膛皮肤肌肉,也好像树皮一样,被撕裂了很多条裂口,整个人都几乎拍碎了。 “……谷三……” 谷神生心脏骤停了一瞬。 而后视线尽头逐渐看清楚了原来谷三所在位置的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 “怎么会,怎么会……” 谷神生看着面前的更为“妖异”的这头老虎,心都在颤。 “谷三瞬间就被杀了。” 一个刚劲武人,照面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什么怪物! 极为恐怖的一幕落入眼帘,所有人都脑子炸开,头皮发麻了。 齐玉和几个公子腿都在打颤,想要恐惧的大叫,却发现连声音在这一刻都发不出来。 无人开口。 妖魔! 两个恐怖的字眼,霎时浮现于雪地山林之中所有人的心头。 刚劲级的武人,乃是彻底与普通人有了区别的武者,刚劲之境,一拳之下刚猛的一塌糊涂,可打死一头牛。 但却被那恐怖的白色大虎瞬间拍死了。 只能是妖魔! 这种体量的老虎,已然不是寻常的山林猛兽,而是成了气候的妖物。 大千世界。 人类修炼武道可以开窍通神,其他诸物同样得以享天地之眷顾,能成就妖魔之类。 所谓妖魔,便是与普通野兽有别,多出了一些妖气的邪异之类。 杀死了谷三之后, 呜噜噜~ 雪林之中,巨大恐怖的白色老虎口中喷着热气,压低的双眸内,人性和野性共存,迸发出残暴的威慑力! 危! 血红般的字眼,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跳动。 “怎么办……怎么办……” 人人都面色煞白着,小步小步的朝后退后着,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一切发生的太快。 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谷家的高手谷三就被拍死,没人能想到会遇到妖魔! 在极端的死寂和压抑的呼吸里,不知道是谁先嘶吼出了这样的一句,嗓子都破音了: “跑!散开跑!” 等到他们注意到之后,才竟发现这是谷家另一个刚劲武人谷四的歇斯底里声。 “快,趁那老虎还没冲过来,能跑一个是一个!” 谷四在这一刻瞬间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与谷三实力相差不大,谷三瞬间被杀,他定然也难以抵挡,唯有让所有人都散开跑,才有可能活下几个。 “逃啊!” 谷四的大吼下,林子里几十人全都哄乱一片,脸色煞白,一个个疯狂的就朝着四下亡命散逃。 “南山之中竟然有妖魔,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消息,这下糟了。” 赵襄儿脸色微白。 啪! 她一拍马匹,本想当即就夺路而走,但看见了身边已经慌乱逃窜的招募而来的那些男子,一种愧恨之意疯狂涌现。 “不行,他们是我带来的。” 当即勒马转头,对身边的众人道: “你们先走。” 她知道这么多人,绝对没有办法都离开,至少得一半人葬身虎口,而既然是她将这些无辜之人带来,以至卷入这样险境,当然要负责。 唰! 赵襄儿勒马之后,直接转头,朝着那望着所有四散而逃的白色巨虎拔出了一柄长刀,竟似有断后之意。 但她盯着那白色大虎却发现,它在拍死了谷三之后,竟没有第一时间来扑过来咬死任何一个人,而是残忍的看着这些逃向四方的人。 更像是一只残忍的大猫,在戏谑的看着一群老鼠。 “趁这畜生自大不动,主动出手,或许有机会!” 却没想到,就在赵襄儿盯着那凶兽准备冲过去的时候。 吼! 白色大妖虎转而看向了赵襄儿,眸光残酷,张开了血盆大口,吼了出来! 吼~~~ 一股极为恐怖的音波瞬间从那里扩散而出。 这种虎啸之音,瞬间弥漫于天地之间。 “啊……” “啊啊啊……” “我的耳朵……” 才逃出了不到几十步的谷家、陈家、齐家还有一众猎人,以及赵襄儿背后的那些被招募来的短工,皆耳朵里流出鲜血! 吼! 吼! 恐怖的音浪,扩散不绝,甚至在山林之中回荡出了好几圈的回声。 爆! 爆! 距离白色大妖附近的天空落雪,更是直接瞬间被恐怖的音浪吼成了粉末,化作了无数的冰晶粉末,瞬间形成了一圈实质的气爆,扩散开! “什么,这是……” 而更为恐怖的则是在这一吼声之下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出奇的被定格在了原地。 “不,啊啊,我动不了了……” 一个个眼神涣散,全身发抖,身体竟然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好似待宰的老母鸡一样,被下了定身咒: “啊啊啊……这是什么妖法……” “谷四,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动不了了!” 马上的谷神生也在颤声大吼,但却是他和身下的马,都瘫软在了原地,只能嘴皮动弹。 “虎威……这是虎威……” 谷四在这阵虎啸山林的音波中,也是脚下一软,惨声道: “我明白了,老三刚才就是这样被瞬杀的,这妖物已经觉醒了异能!” “虎威。” 赵襄儿同样也僵在了马上,浑身不受控制的震颤: “这就是虎威,传闻中山林老虎往妖魔之境跨步时,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虎威。 大雍开朝国师“天龙大师”曾在《太平杂俎》之中有记: 虎变妖之时,左右肋下生骨,如乙字,曰虎威,老虎之威既源于此,发时可摄万兽心神,大成时甚至可拘人魂魄,化为虎伥。 其意为,老虎修炼的年深日久了,会长出来一块特殊的骨头。 这块骨头便相当于老虎的“修行所在”。 待到老虎修行年深日久,这块骨头火候大成,自有一股邪力,一张口,就可把人的魂魄拘走,成为为虎作伥的伥鬼。 呜呜~ 似有山风如鬼惨嚎。 白色巨兽那巨大的身躯,一步一步的朝着被它的‘虎威’震慑住的所有人,眼神之中残暴而又嗜血。 老虎发威! 便是赵襄儿、谷四这样的高手,也都心神被震住了,一动不能动。 “没想到,我赵襄儿竟要死在这里。” 看着庞然大物一步步的,竟向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赵襄儿知道它乃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自己是第一个,而其他人一个都跑不了。 但却就在这个时候。 有一个人影,从她的身边一步一步的越过,竟然没有受到影响,走向了恐怖的虎妖,直面老虎。 “什么?” 赵襄儿心中一炸: “这妖魔发威之下,虎威压制了所有人,就算是我和谷四有刚劲的修为,练武之后精神意志远强于普通人,现在也是只能等待被它咬死,什么人竟然能够无视它的‘虎威压制’?” 同样。 在那一吼之下,所有人都浑身瘫软,一动不能动的时候…… 却还有一人越过了所有人,一步一步的朝着妖魔走了过去,似要正面迎击? 这一幕,被谷神生、齐玉、谷四等所有人看见。 群皆瞩目。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身形挺拔,从赵襄儿背后走出,站至众人之前! 护众人于身后。 第十一章 扭断老虎头! 呼呼呼! 寒风刮起飞雪,雪林之中树木摇晃。 肃杀一片的大地上,所有人都被虎威压制着,却有一个例外。 雪地上。 谷神生和谷四全都望着走向老虎的那个青年,青年一步一步走去,背对着他们。 “这个人是谁?” 众人不敢置信: “他怎么没有被虎威压制住?” 谷四心里大震,只剩下念头可以转动: “虎威的压制,乃是老虎成妖过程中,将精气神寄托在了身上的那条‘骨头’之上,那骨头就像是精神法宝,一发威之下,除非是精神意志极强的人,才有可能抵抗住,不受影响。” 这比兔子、老母鸡,小狗,见到了恐怖的大型猛兽吓得瑟瑟发抖,还要更玄异一些,涉及到了精神意志层次。 “难道这人的精神意志,比我还有赵家小姐还要更高?” 谷四无法相信。 一般来说,武人练拳,功夫深了,精神意志自然就强了。 练拳会给人以自信。 所以说? 那不受虎威压制,反而主动朝着虎妖挑衅般走去的青年,竟然在武道上,比他和赵襄儿的境界更高? 那青年似乎只是赵襄儿小姐在大街上以两钱银子招募而来的一个普通民夫走卒才对。 “这是赵襄儿的人……” 齐玉的脸色煞白无血色,她震惊到了极点。 此刻,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如天神一般站出来的人,不是她最喜爱的谷神生哥哥,居然是她之前丝毫不放在眼里的…… 那赵襄儿随行之中的“仆人”! 怎会? 赵襄儿看着十步之外,毫不受影响,一身黑衣,迎着风雪朝着比牛还大的白色妖虎走去的青年。 他身躯笔直,好似挑开风雪的一杆长枪,丝毫没有被白虎的气势压制。 正是之前对她说自己“从小天生神力”的那人…… 还说自己不会武功? 一人一虎,相距十丈之外,彼此对视着。 陆亭舟。 虽说他目的是为了找真老虎交手,体会伏虎势的真谛,但看赵襄儿这么多人都被大妖虎的威势压制,哪里还不知道这头妖虎的厉害。 这不是寻常老虎,而是一头妖魔。 也就是他得了吕祖的三重精神传承,精神意志强大,才能抵抗住这头妖虎的精神压制。 “吼!” 白色大妖虎望着没有被它的威势压制的陆亭舟。 砰! 一个窜起,雪地上立即多出了一连串的大雪坑,让清冷的风混合着雪沫子直接扑向了正对面的陆亭舟。 “来得好!” 这一时刻,也顾不得眼前这头虎比自己预料之中更强大了,陆亭舟隐藏在这队伍里这么久,为的就是与虎作战,增长修为。 唰! 一团巨大的白色影子,瞬息之间就扑向了陆亭舟。 它眼神之中全是狠辣,凌空过来的同时,那厚厚的肉爪子直接伸了出来。 这让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如果被抓中,当场就要被开膛破肚。 武人练劲,实力强大,不代表金刚不坏。 咚! 咚! 陆亭舟见着爪子扑来,也是心跳加快。 这样的一爪子糊过来,别说刚劲武者,就是混元劲的正面挨着也得皮开肉绽。 唰! 关键时刻,陆亭舟脚下一踏,在那虎裹来的令人作呕的腥风中,一个侧身,这是吕祖传承伏虎势里的“撇身捶”,一下子躲过了这一扑! 并顺势五指捏拳,化作一锤砸向了老虎! “不妙,这下没打出来刚劲!” 一打过去,陆亭舟就心中大叫不好,因为自己的架势打出来了,但架势却没有劲力。 这就是他得了三重劲力精神的问题。 像是段誉前期的六脉神剑,空有一身盖世绝学,确是打十次,只能出来两三次。 陆亭舟得了传承也是这样,他才得到几天而已,没有消化。 虽然比段誉强,比如打十次刚劲,可以打出七八次。 但是柔劲就很少了,十次里一两次都难。 混元劲更是根本答不出来。 现在就遇到了这个问题,他被灌顶来的境界,没有完全消化,不能百分之百打出。 一拳砸在老虎身上,毫无作用。 “那又如何,我本就是来和你这畜生生死搏斗的,想利用你的压力,让我完全踏入完美的刚劲境界。” 陆亭舟一拳没有想要的效果,侧身拉开距离。 呼呼! 他几乎是跟这头大老虎的两只粗壮的前爪擦肩而过,清晰闻到了那股子腥味,还感受到了白虎口鼻间喷出的热气和喷嚏。 老虎一下扑了个空,身上还不痛不痒的挨了一拳! 扑通! 它落在远处地上,巨大的身体把尺厚的雪地砸了一个大坑,雪四面炸开,似乎是更怒,一跃起来,抖了抖毛,发出更大的咆哮,朝陆亭舟扑来。 它虽然近妖了,有了一些智慧,但其实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陆亭舟能够跟其他人不一样,不受自己的山中之王虎威压制,更能够躲过自己的一扑。 “我虽然拥有三重境界,但是没办法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有点时灵时不灵的意思,这次就借你这头大凶虎的压力刺激精神,看看能不能让我精神在强大的危险下,快速契合肉体,打出百分百的刚劲来!” 陆亭舟见着白老虎再次扑了过来,眼睛眯起,猛地站直身躯,一个踏步朝前。 老虎居高临下扑来,陆亭舟一拳如枪戳上了天,顶向了它的喉咙,朝着气管轰击过去。 这一拳之下,脑子里关于“伏虎势”刚劲的发劲法门,全都开始流转。 伏虎! 伏虎! 虎生下来,成年老虎先天就相当于人类‘刚劲’般的劲力。 刚劲,就是刚猛至极的劲力。 而伏虎势,则要求把刚劲打出“刚猛到一塌糊涂”的效果,如此才能降伏动物之中最为刚猛、凶残的老虎。 炸! 一拳戳天,空气气流竟然被陆亭舟打的炸响。 这次把刚劲打出来了! 喀嚓! 老虎扑过来,被陆亭舟的这刚猛拳头一下子顶到了下巴,劲力吐进去,像是火药在下巴炸了开来,让老虎头狠狠地偏移了一个角度。 “吼!!!” 老虎剧痛,发出一声怒吼咆哮。 吼~~~ 近距离的恐怖声波,直接就灌入了陆亭舟的耳朵里,虽然他精神能抗住这畜生的‘虎威’,但是面对恐怖的吼声,耳朵却是扛不住,一下子流出了血。 “一拳之力,竟这般恐怖!” 远处的赵襄儿、谷神生等人,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青年跟那恐怖的妖虎搏斗了起来。 “这青年,到底什么来头?” 赵襄儿看着一拳把老虎头砸的偏出去的陆亭舟,深深震撼。 就好似他们的救世主一般。 但紧接着,她又紧张起来。 吼! 只见白色妖虎低吼一声,忍着下巴的剧痛,几乎是人立了起来,朝着陆亭舟张开血盆大口,伸出尖锐的爪子,朝陆亭舟的面部和脖子、肩颈抓咬了过来。 撕拉! 恐怖的虎前爪迅速乱扑,把陆亭舟的肩颈衣衫撕得粉碎。 他左胳膊上被瞬间抓出了三条深深地血沟,血肉条滚飞。 “不好!” 陆亭舟心叫遭。 他一拳打中老虎,老虎皮糙肉厚能抗住。 而反之,妖虎只需要一爪子挨着自己,或者一口咬住,自己命刹那就没有了。 唰! 他快速收回顶向白虎下巴的一拳,左胳膊不断流血,让他吃痛同时,精神反而极度活跃起来。 “罗汉伏虎势里有三大杀手锏,分别为按兵势!托塔势!枭首势!” 陆亭舟松开拳头后,电闪间从妖虎左侧闪出,拉开了距离,正好是对方四足重新落地的时候。 砰! 他后脚一蹬,五指如印一般就朝着老虎头按了过去。 一下子抓住了老虎的后颈皮,翻身骑了上去。 “好!” 赵襄儿等人见状一喜,因为老虎的后颈皮,一向是弱点,抓住之后,可以让老虎的力量发挥不出来一半。 “不对劲!” 但很快他们面色一变。 “吼!” 只见这头妖虎再次人立而起,发出巨吼,把陆亭舟带着也垂直在了半空中,然后身体疯狂摇动,尾巴如钢鞭甩了过来。 呼!! 霎时一股腥风钻入鼻子。 陆亭舟眼角一跳,看到老虎的白色尾巴直接要甩在他的脑袋上,这要是抽中,下场就如如钢鞭抽豆腐脑一样,抽的他脑袋开花。 “危险!” 远处赵襄儿都是面色苍白。 她知道老虎的尾巴有多厉害。 一扑一剪之中的“剪”指的就是尾巴,寻常老虎一尾巴甩过去,把牛腿骨都能打折,何况是这头妖虎尾巴的力量。 这一尾巴之下。 剧烈的劲风袭来。 炸!! 恐怖的死亡危险之下,陆亭舟脑子里过电一般,浑身的肌肉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精神也加速运转,全身都炸毛了。 电闪间。 脑子里炸开。 他如同彻底化为了记忆碎片里的吕祖。 一个顶天立地般的道人朝着长空伸出了五根手指,轻轻一按。 按兵势! 似乎一掌之下,按住了百万雄兵,令天下止戈! 继而,一托! 托塔式…… 双手合抱,扭动乾坤。 枭首式…… 伏虎三式的精义流转。 这种感觉像是身体记忆一般,肌肉自己发劲了。 尤其是遇到的是老虎,这三招伏虎势的杀招,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吻合之意,似是专门为降服老虎准备的三式! 他眼睛一亮: “这个感觉!” 他猛地抓紧了老虎的后颈皮,身躯一翻,翻到了老虎的肚子那里,手臂一展,五指如托塔一般,托向了老虎的下巴。 一股刚猛到一塌糊涂的劲力,从他的肌肉和骨骼之中绷紧了,爆发而出。 伴随着陆亭舟的手臂朝上空一托。 呜啦啦。 衣袖作响声中。 这是托塔式! “又打出内劲了!” 砰! 一下子彻地打折了老虎的下巴骨。 “吼~~~~” 老虎痛苦大吼,被一击直穿下巴。 “死吧!畜生!” 陆亭舟的动作闪电一般,一巴掌托上去,另一只手从老虎头上按下来。 按兵式!托塔式! 一上一下。 内劲! 一托一按! 竟然是……刚劲连续爆发! 似是没了时灵时不灵的弊端,全都打出了刚劲! 更似还打出了一些……柔劲! 如钻如透! “给爷死!” 而后伴随着陆亭舟低喝一声,浑身大筋骨骼噼啪炒豆子一般作响,全身劲力爆发于两臂之上。 两手抱着老虎头,瞬间朝左边扭了过去。 嘎嘣~ 好似一根百年老树根被瞬间折断了的声音,爆响而出! “呜~~” 在陆亭舟两只手臂铁钳一般的扭转之下,恐怖的巨力扭在了老虎的脖子上,白色妖虎发出了悲吼。 几十斤重的一颗老虎头,骤然就从躯体上耷拉了下去,看见了自己的后背,呈现了一个特别扭曲诡异的姿势。 呼! 呼呼! 陆亭舟也同时从老虎身上滚了下来,大声的喘息着。 “我连续打出了三式!内劲没有断续!” 他的眼神看着这头经历生死大战的对手,内心惊喜: “果真这源于生死一刻的精神高度活跃,再加上与虎谋皮,刀锋上跳舞,能让我加速消化吕祖的拳术!” 他成了! 进山来与虎作战的目的,得到了应有的收获。 而看着陆亭舟将老虎头拧断的一幕,所有颤颤巍巍的人心头都如同望着一位非人的存在: “这个年纪,赤手空拳就杀死了一头成妖的白色大虎!” “消息传回去,整个安城怕都要轰动了!” 第十二章 融合刚劲! 死寂! 所有人看着那头比大公牛还要巨大的白色妖虎,死在那里,就好像雪地上盘卧着的一个小山包。 震撼! 赤手空拳打死已经化为妖魔的猛虎,这份实力,已经远超出普通人的认知以外。 “那个其貌不扬的赵家短工,竟然这么强!” 齐玉脚还在发软,看着如天神般站在死虎旁边的陆亭舟: “我之前居然还想要教训他们……” 她后怕不已。 幸亏自己那一鞭子没有抽在那些短工们的身上,否则的话,以这神秘青年的恐怖实力,自己的下场…… 而谷神生和谷四两人则是不停地看向赵襄儿和陆亭舟。 心头尽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一个猛人,只是赵襄儿用了两钱银子,在大街上随便招募来的?” 那妖虎视普通的内劲武人如无物,虎威一发,轻而易举就能杀死老牌的内劲武人谷三。 而这青年却能丝毫不被虎威影响,并且强横至极的把老虎头给扭了下来。 他们刚才看见的一幕,太过冲击内心。 “谷四,依你看来,这位兄台的武道修为,是什么层次的?”谷神生悄悄地问道:“能否看出他的来历出身?” 谷四一脸震撼,一副不好说的样子: “看他打死妖虎的招式,皆是玄妙至极的宗师武技,我跟谷四在少禅寺修行,也算是见过许多武技,但从没见过这样的招式。” 谷四又道: “依属下看来,他的实力,至少超出属下和赵小姐一个档次!” 柔劲么? 谷神生眼神复杂。 他转头就准备问赵襄儿,到底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高手。 若不是这个神秘青年。 今天所有人都要葬送在这南山之中了。 转头却看见赵襄儿跟他们的反应差不了多少。 她一样都不清楚,被自己随便两钱银子招来的人里面,居然卧虎藏龙,想到之前,陆亭舟说自己天生神力的时候,自己居然丝毫没有怀疑…… 这也是因为,这年头,普通人想要习武太难了。 “我似乎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赵襄儿心中一动,才后知后觉的起身,朝着陆亭舟走过去。 “这样的一个高手,不知是否愿意……” 她想起之前对此人的拉拢,而今是更加心动。 呼~ 陆亭舟深深吐出了一口气,也在回忆消化,巩固着刚才自己打出的劲力的过程。 刚劲之力。 顾名思义,出拳刚猛,劲力如千锤砸下,剧烈的炸开! 这需要身上各个肌肉,骨骼同时拧成一股绳,好似弓弦一般同时拉满,然后才能爆发出来的武者之力! 他打死了这头猛虎,通过真实的搏斗,体会到了“伏虎势”的那种感觉,有一点把握住了能够百分百打出“刚劲”的精髓。 可以说,他已然踏入了武者内劲第一重的层次。 “虎打死了,需要找个地方打几套拳,将这种感觉彻底稳固住,不使再有跌落回去的后果。” 陆亭舟转身看了一眼: “诸位,在下尚有事,先行告辞。” 至于赵襄儿、谷神生等人,却是不必有太多交集,以免卷入他们之中的是是非非,麻烦得很。 看出陆亭舟就要洒然离开。 “公子留步,此前襄儿不识公子实力,多有怠慢。” 赵襄儿的面有诚恳,感激不已,拜谢道: “此番多亏公子,我等才免于葬身虎口,还请与襄儿回转城内,重谢救命之恩。” 她直接改称公子,以示尊敬。 这时,谷神生、齐玉几个公子小姐也起身来。 谷神生听到此言,也是想了想,旋即微微对陆亭舟抱拳: “襄儿妹妹说得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这位……公子,与我们一块返程,让我等回安城之后表示谢意。” 致谢是真。 毕竟是世家子弟,怎么也不至于不懂礼数,救命之恩这么大的事,他也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他有些怕了。 南山居然有妖魔。 这事他之前从不知道,否则根本不敢来打猎。 现在他们还没有出山,谁知道林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怪物之类,他所依仗的谷三谷四,谷三已经死了,他心里有些慌。 而若能在回程路上,还有陆亭舟随行,他心里感觉更安全一些。 “是的是的,公子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安城,救命之恩,我们一定要重重报答你。”齐玉比谷神生更怕,所以也是这个心理。 “不必。” 陆亭舟没有答应,对赵襄儿抱拳道: “在下随几位入南山之中,本就是为的寻找大型猛兽,以磨练自家武学,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也就与各位缘尽于此,告辞了。” “公子。” 赵襄儿却指着老虎死尸道: “这头妖虎是公子所杀,尤其是它肋下已经生出‘虎威’,价值不菲,若公子不同行回去,这虎我等也不好据为己有……” 虎威。 陆亭舟微微一愣。 “原来那种精神压制是‘虎威’。” 关于虎威,他也听说过。 听闻古时候的虎符,就是以成了气候的大妖虎的肋下双骨制成,天生有大威严,左右两肋一经贴合,天衣无缝,才能调动百万雄兵。 “既然如此,虎威我拿走,虎皮虎尸体,便赠给诸位了。” 他急着稳固境界,这头大虎实在是带不走。 说着,陆亭舟借来赵襄儿的一把小刀,弯下腰去摸了摸大妖虎的左右肋下,从其中掏出了两块骨头。 “这两块虎骨,不管是公子用来练武,还是制成器物佩戴,都有极大妙用。”赵襄儿出身大家族,见识自然不凡。 虎骨向来是武人练武所需最珍贵的几味药酒之一,可以壮骨,尤其是虎威这两块肋骨,得了成气候的妖虎之精气滋养,功效更是暴涨数倍。 而就算不是不用来练武,用来佩戴,也可以起到‘辟邪驱鬼’的作用。 大千世界,有人,有妖,有魔,有鬼。 人虽然是天地之精,先天具备七窍,可以通神,得以掌握山河大地,但其他生灵,也与人一样受到了天地的眷顾。 与人相比,妖魔鬼怪的修行更是艰难,所以难成大气,但大妖不存,大雍王朝内的山林城池里,一些小的魑魅魍魉,却总是出没不休。 “一对虎威……” 看着陆亭舟将虎威掏出来,谷神生的眼神有些炽热,若是这一对‘虎威’肋骨拆下给他,说不准半年时间后,他就能熬炼出内劲了。 不过幸好他听到陆亭舟说,虎皮、虎骨都赠予他们。 这妖虎的虎威被拿走,剩下的虎骨虽然不是精华缩聚,但仍旧不是普通老虎可以比。 岂料,赵襄儿却开口: “就算公子拿走了最珍贵的虎威,这头妖虎仍旧是价值二三百两银子……” 她说这么多的目的,还是想挽留陆亭舟。 陆亭舟大为意外。 二三百两银子。 这么值钱么? 大雍王朝现在开国已有三百来年,现在不算什么太平盛世,银子的购买力很强,二百两银子,大抵相当于他穿越前地球上的五六十万人民币了。 他这一世的家被抄之前,他不愁银子,抄家之后,他浑身上下都没多少钱,还大多数用来研究字画了。 “寻常的老虎当然没有这么贵,但这是一头有了气候的妖虎,该价值更贵些……” 赵襄儿看陆亭舟虽然遗憾,但还是不愿停留,念头一转道: “不过若是公子愿意的话,襄儿愿意支付相应的银两,从公子手上购买下这头虎尸。” “那就多谢了。” 听到这头虎价值远超自己估量,陆亭舟也就没有矫情。 他以后练武,需要钱的日子也多着呢。 不过赵襄儿出门打猎,并没有带太多的现银,于是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紫金钗,其上镶嵌着绿色宝石,道:“公子可以此钗,去安城任一一家当铺,换取三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多谢赵姑娘。” 陆亭舟收下金钗,抱拳一笑: “就此一别,诸位告辞。” 说罢,转身朝林外走去,准备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真正将修为稳固住。 看着陆亭舟拿走了赵襄儿的一根金钗。 谷神生的脸色有些难看。 自己怎么也是赵襄儿的未婚夫,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给别的男人一支随身佩戴的珠宝…… 待陆亭舟走了之后。 赵襄儿想到自己还是不知道陆亭舟的姓名。 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身问道: “应叔,他在街上登记的时候,可留下了姓名?” 应叔一愣,忙找到了登记十人的名册,用指头一一指着过去,最后落在了一行几个字上,苦笑道: “小姐你自己看吧。” 赵襄儿接过来一看,也是摇头,本子上居然是一个看就不是真名的‘名字’,这代表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产生多少瓜葛和交集。 不过幸好她留了个心眼: “回城之后,只需要注意一下城里的当铺珠宝行,有心之下,应该就能查到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来历,届时再看有没有机会招揽。” 至于谷神生的想法,她根本没在乎。 此番回城,她就退婚。 第十三章 那人是谁? 雪地之中。 砰! 一脚一个大雪坑,雪花和寒风搅成了气旋,围绕在一个青年的周边。 呼呼! 他边走边打拳,衣衫猎猎,好似雪地上的一头人形猛虎。 砰! 砰! 砰! 拳如射箭,手臂每一次展开,挥动之间,都伴随着火药炸开,雷霆霹雳般的剧烈炸响。 每一拳都是刚猛之极的拳劲,在空气之中爆发! 半个时辰后。 陆亭舟的一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浑身都冒着白色雾气。 哈~ 他却神清气爽,望着苍茫的雪山长啸一声。 “彻地稳固了!” 经过打虎的生死爆发,再加上而后这一路的拳路挥洒,他彻底的掌握了刚劲的爆发方式。 不再是初入者那样的十拳六七响,而是拳拳炸响,已经跟老牌的刚劲武人一模一样了。 在这样的舒畅心情之下,陆亭舟深呼一口气,望着自己被汗水打湿的内衣: “得赶紧回城了,不然要感冒。” 待到走出山外,发现赵襄儿等人的马蹄印和车辙印,证明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我因为要巩固拳劲,没有跟他们一起回,现在只能先去南山县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安城。” 南山县在安城以南,不算是特别偏远的郊区。 半晌后,他已经到了南山县,却发现南山县不知为何气氛紧张,他没有管太多,找了一客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雇了马车回了安城。 …… 却说另一边。 也就在赵襄儿、陆亭舟等人,都已经从南山离开之后。 满山风雪之中。 一众人在雪中跋涉而行。 “张捕头,因你等的一言,便让我三人不远数百里从安城来到这南山,真有妖虎还罢了,若是没有,你该知道戏耍大理寺的后果……” 来自安城大理寺的红衣大人许千山说话间,眼神瞥了一眼队伍里的缁衣捕快张怀安。 张怀安道: “下官怎敢。” 大理寺作为三法司衙门之一,纠察天下,镇压江湖,捉妖镇鬼,总掌天下刑狱,是大雍王朝权力最大的王朝机关。 随便一个底层的黑衣卫,都可不需文牒,任意法办捉拿普通人,他一个缁衣捕头,只是九品县官麾下的吏,比普通人地位高不了多少。 更何况从安城前来的这位黑衣大人许千山,乃是武者内劲达到了‘混元劲’层次的高手! 一根手指,便能捏死他。 哪敢戏耍! 风雪甚大,一众捕快和三位大理寺的大人在南山雪林之中搜寻了一个多时辰,发现了此前那头熊尸的地点。 赵千山来到这里,捏起一把雪嗅了一下,眼眸里泛起凝重: “果真是不同于寻常老虎的血气。” 说罢,他转头看向了张怀安,沉声道: “你说你们离开前,看见了安城几个家族里的公子小姐进山打猎,他们最后……” 张怀安低头,不敢说什么。 “唉……” 赵千山摇了摇头。 怕是凶多吉少了。 “韩风,看你的了。” 赵千山确定果真是有妖虎之后,吩咐随行的另一位大理寺黑衣鱼龙卫: “若是那群家族子弟遇害,应是很好找。” 能进入大理寺的,除了武功内劲的标准之外,有时候还会特例招收一些特殊人才,譬如韩风,便是嗅觉灵敏,是天生适合吃公门缉捕这碗饭的。 沙沙~ 一众人继续在山林之中寻找。 不多小半个时辰。 “就在前方!” 依靠着手下的嗅觉,赵千山等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头白色妖虎所在的岩洞之外。 “什么?” 但等看到岩洞之外这里的景象之后,张怀安失声道: “这是大战的痕迹。” 几人四下一看,赵千山直接踏步走入了山洞,除了发现满山洞堆着的森森白骨之外,没有发现任何老虎的景象。 而后,在外面走了几步,他的眸光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雪地上的一片痕迹: “这是,人的血,原地还有内劲爆发的痕迹……” 看着雪地深处的深深脚印,他脑子当即模拟出了一幅画面: “这是一位武者,瞬间就被那妖虎一巴掌怕死了,临死之前,在原地踏出了一个大坑。” “刚劲武者,瞬间被妖虎袭杀,看来是长出了虎威!” 听到赵千山这位大理寺大人的判断,张怀安等南山县捕快全都心头悚然。 果然,张头没有带着他们进山来找那群人是正确的。 遇上那头妖虎,就算是资深的刚劲武者,也是照面就死! 但赵千山再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了一片掩埋于雪地之下的血液,以及还能看出来模糊的老虎形状的大坑。 “嗯?” 赵千山凝声道: “妖虎,居然被什么人给杀了!” 什么? 张怀安几个捕快才心中侥幸,深深畏惧那白色妖虎的恐怖实力,不料听到赵千山陡然开口的这句。 “被人宰了?” 怎么可能? 张怀安不敢相信: “赵大人,你才说那妖虎一个照面就能拍死刚劲武人,长出了虎威,这种实力的妖物,就算是更高一级数的武者,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柔劲武者’,怕是遇上也是不好说的局面,那谷家随行的护卫里,不应该有这样的高手才对。” “你看这里。” 但等赵千山用脚拨开脚下一片积雪之后,露出了几块雪下的石头,裂开了,似乎是被炸药炸开的石头,但其中有两三块石头裂开的痕迹,却是很平滑,像是被钻头打进去的。 赵千山拿起这块石头,道: “杀死妖虎的人是一个十足的高手,这种发劲的方式,已经触摸到了刚猛、阴柔的真谛,十有八九是一位老拳师,而且用的拳法,传承极不简单。” 他是混元劲力级的高手,一身劲力成圆,比刚猛、阴柔两种劲力,又多了更上一层的圆融,因此一眼就能从一块小小石头上看出出手之人的劲力标志。 “但你说的也没错,面对一头长出了虎威的妖物,就算是可打出钻透之阴柔劲力的高手,胜负也是未知,精神会被妖虎压制……” 赵千山眸光闪烁莫名: “所以,这说明杀死妖虎的人,能完全无视虎威压制,在武道意志和心灵之上,十分的坚定,若真是这样的人,他以后踏入混元劲,甚至开窍也有极大概率。” “但是……” 赵千山又自语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天赋和心灵如此强大,又怎会屈身于安城一个家族之中当护卫呢?” “大人……” 随行的两个大理寺人却是震惊: “从一块小小石头,大人居然认为那杀死妖虎的人,竟有可能未来踏入开窍的天地。” 武人练劲,只是基础,还在武道这扇门之外,真正窥见武道天地瑰丽景色的,那是三重劲力之后的开窍。 武道开窍,每开一窍,都能开发挖掘出人体超凡的潜力,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摘叶飞花,吐气杀人,只是开窍之后的基本能力。 而整个安城负责监察官员和此片江湖门派的大理寺内,能够开窍的大高手,也就是三两个而已,有代表性的就是那位陈老——陈敬德。 “大人,如果真如你所说……” 那此次南山出现妖虎根本不是最重要的问题,而是安城之内,居然出现了一个以后有可能踏入‘开窍’的神秘武人。 大理寺分布天下,在各地都有分部,负责监察江湖、百官、捉妖、驱鬼,镇守一方之要务。 如果安城这片辖地内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必须要为大理寺所掌握,就算无法收编,也要确认这个人是谁?! “这里打斗似乎就只死了一个刚劲武人,也就是说,那几个家族的公子全都活着,原地也没有老虎尸体,说明这头妖虎尸体已经被他们带回了安城。” 赵千山返身甩动袖袍: “回城去那几家询问,既然是某个家族的护卫,那应该容易找出这个人是谁。” 第十四章 一心为公的赵千山 安城大街。 今天是冬至,前两天的大雪堆满长街,大清早就有各家各户的人出来扫雪。 空气里也弥漫了许多饺子的香味。 喧闹的惊叫声从安城城门之处一直传向了城内。 “好大一头老虎啊!” “嘶!” 大街上全都是震撼,倒吸冷气的安城百姓的声音,被喧闹声吸引的走上了街道,然后围绕着十几匹马和一干青年男女行注目礼。 在城里安家的老猎户解把头看着那被四匹马拉在车上的巨大虎尸体,瞳孔收缩: “不是普通的老虎,这么大的体型……” 整条街都轰动了。 那四匹马拉着的车上的白色老虎体型,占满了一丈长的板车,即便死了,那死死瞪大的瞳孔内,仍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暴戾妖气! 就连大理寺练武的一些青年,都被大街上的声音惊动。 “这是一头妖魔!” “谷家少爷和赵家小姐,竟然能够猎杀一头妖魔级的老虎!” 神枪灵官和萧飞宇、陈冰雁、沈康等大理寺青年都站在门口,看着那头白色巨虎的尸体,被拉像了赵家的方向。 “这是赵家的赵襄儿猎杀的?” 萧飞宇和陈冰雁两个人对视一眼。 这两个人在这一批的大理寺青年里,是一对极其养眼的俊男美女,而且还是天才的半年之内就练出了内劲的潜力种子 。 “单从体型来看,这头老虎就已经不是寻常刚劲武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神枪灵官王典眸光幽幽看着那队伍从大理寺门口离开: “难道是赵家的那随行护卫所为?那也至少需要内劲再进一重,打出阴柔之劲,钻入老虎内腑才能击杀。” 与刚劲直观的爆发劲力不同。 阴柔劲力,可钻可透,是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后的一种更‘内敛’的劲力,粉碎的是敌人的内脏。 被打中后,受的会是内伤,所以比刚劲更防不胜防,威力也更大。 “应该是他们家的护卫所为。” 大理寺的青年都这样认为。 “看那赵家小姐跟萧兄、冰雁、沈康年纪差不了多少,怎么也不可能功力比他们还高。” 毕竟相对于城里的一些家族,大理寺的武学更加系统,培养武人的方式也更有效果,同等条件下,肯定会是大理寺出身之人更强。 何况萧飞宇、陈冰雁三人还是这一批大理寺青年里的翘楚。 “陆亭舟说是跟随队伍进山打猎,难道不是跟着这几家去的?” 这时,神枪灵官王典眉峰一挑,问道: “陆亭舟请假两天,还没回来?” “没有呢。”萧飞宇摇了摇头回道。 “哼。” 王典得到回应,也不再问什么。 “都别看了,回院子里继续操练,马上就到你们的结业考了,能否留在大理寺,身披黑衣,就看二十天以后了。” 看着王典转回院子。 萧飞宇和陈冰雁默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想法。 “教习居然还是会在意那个人。” 那个早就在大理寺内所有人眼中认为,毫无前途的人了。 “毕竟亭舟以前也是很天才的啊……” 唯一还对陆亭舟有好印象的是沈康,他叹了一口气。 但也没多说什么。 看完了这场“打虎进城”的大戏,一众大理寺的人开始重新回到院子里开始今天的修行。 而带着巨大的虎尸进城的谷神生、齐玉,还有赵襄儿,今天可谓是在安城露了一个大脸。 虽然老虎因为被赵襄儿买下的原因,最后进了赵府,但因为是谷神生组织的这次打猎,让他在安城内的公子少爷圈内,也得到了很多羡慕的声音。 当天,就有几家交情不错的公子,特地约好要给他在安城鸿雁楼庆贺。 而相对于来说真正将虎入袋的赵襄儿,却是回拒了所有城里家族年轻人的来访。 但却没想到,傍晚府上就来了三个大理寺的大人。 赵家老爷看着冷面的赵千山,挂着客气和紧张的笑容: “原来是赵大人,不知莅临寒舍,有何贵干呢?” 如果说官府之于普通百姓,是顶头青天,那么大理寺就是那顶头青天之上的更高一层。 安城设办大理寺,可谓是在安城府衙之外,另立了一个更暴力的执法机关。 护法除奸,监察一方,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大雍一朝,用地方官员牧养一方,却又用大理寺监察百官,而大理寺直接向天底下权力最大,最尊贵的那条龙效忠,形成了一个金字塔般的权力层次。 这样的模式,可以让皇帝对朝廷乃至天下的掌握,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听闻赵小姐进山打猎,竟然猎杀了一头妖虎,却不知是府上哪位高手所为?”赵千山面无表情,直奔主题。 他就想知道那个潜力极高,心灵无比强大,至少是柔劲级数的高手,是什么人? “啊这……”赵老爷没想到赵千山居然是奔着这件事来的。 他今天还为女儿带回来一头巨大的白虎皮又惊又喜。 没想到傍晚麻烦就上门了。 “大人稍等……” 赵老爷脸色变了,立刻转头道: “还不快将那逆女带过来,来回赵大人的话。” 一会儿,赵襄还是那身进山的红衣,却好似换了一件新的,走了出来。 她似是猜到了。 毕竟是出现了一头妖魔,引起监察天下,降妖伏魔的大理寺注意也不意外。 片刻之后。 在赵千山面无表情的询问下,赵襄儿没想到对方关注的点在于‘杀虎的人’。 …… “什么?不是你赵家的人?” 当赵千山听到赵襄儿说杀虎之人,竟然只是赵襄儿在大街上用两钱银子招来的“短工”,甚至连姓名都没有。 他脸色变了。 “你可知欺瞒大理寺是什么后果?”赵千山刻意施压,怀疑这小女子是否撒谎。 赵襄儿却是很稳重大气,有礼有节:“此事大人问过其他人也自然清楚。” 说话时,她心里也在猜测,为什么大理寺要关注陆亭舟。 那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甚至赵襄儿还想笼络,是以她下意识的并没有对赵千山说太多具体的信息。 虽然她知道的也根本不多。 陆亭舟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对她而言也是极为好奇的,那个青年是个谜。 “当真如此么……” 赵千山看了红衣少女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但心里却也明白,赵襄儿的话自己的确可以在谷神生还有其他几家那里验证。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而后便有去其他几家之意。 临走前,却是可以偏头冷声道: “若有那青年的消息,及时上禀。” “是……是是……”赵老爷急忙道。 赵襄儿却是大胆问道:“不知大人问那位青年,是为何?” 沉默片刻。 “你们不必知道。” 赵千山冷声道。 但心里却是有几分激动。 那青年在自己看来,未来潜力很高,若不是几大家族的人,而又身家清白的话,未必不可以招收入大理寺来。 最近这一两年,安城所在的永宁省内那些江湖门派活动很多,一些妖物邪物也出没频繁,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但赵千山一心为公门,寻觅人才,自然不可能随便对外人说。 赵老爷恭敬的送赵千山三个黑衣大人从赵府离开。 离开后,赵千山也转而去了谷家、齐家,还有那位陈公子的家,得到的结果跟赵襄儿说的大抵不差。 这让赵千山心里更添了几分满意。 不是几大家族的人,那就好,这样吸收进来的概率更大,如果是赵家、谷家这样的家族,必然是不愿意将自己家儿女送来大理寺的。 大理寺权力极大,但却也是活在生死线上的职位,比县衙的捕快更容易接触‘江湖案件’和‘妖异事件’,而且是直接面对,并解决。 大家族的人,自然不会放儿女进来,再加上,王朝刻意的不允许世家之人进入大理寺,这是皇帝为了大理寺的纯净。 “大人,但却要如何找到那人呢?”韩风问道。 赵千山眸光平静:“先回大理寺,将此事禀告寺长和陈老再说。” 想吸收那人,只是他的意思。 一切还都要看安城大理寺的两位实权人物的。 很快就回到了大理寺。 却不料,极远处却看见了大理寺外一个青年站在门口,似要进去的样子。 “什么人?” 韩风当即在远处冷喝道: “快要宵禁,竟敢靠近大理寺?” 门口的陆亭舟听到冷喝,也是愕然。 他刚从南山回来。 第十五章 无药可救! 将入夜。 街道上花灯悬挂,大街上却空无一人。 安城中央,如森狱威严的大理寺门前。 陆亭舟转头看见两个身穿黑色制衣,为首一个红色衣袍上绣有似龙非龙的花纹后,立刻就知道了三人的身份。 真正的鱼龙卫。 也就是自己和萧飞宇等人转正之后的身份。 “见过三位大人,学生陆亭舟,不是歹人,是寺内的学生,两天前得允假出门,今天回来,正要回屋舍。” 陆亭舟施了一礼。 “……” “陆亭舟……似有点印象……” 赵千山点了点头,回忆了下。 正要走进门去。 忽而, 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陆亭舟。 冷声问道: “入学大理寺半年,却游手好闲,玩物丧志的就是你吧。” “这……” 陆亭舟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家事自家知,不可为外人道也。 赵千山也懒得跟陆亭舟废话,他还有要事去见寺内两位大人物,禀报那位‘神秘青年’。 “恭送三位大人。” 陆亭舟目送着三人走入威严大门,表现得礼仪得体。 大雍王朝官场等级森严。 这三人已经是正式的大理寺公门官身,他则还只是‘白身’一样的待选之人,尤其是在地方眼中,陆亭舟甚至是注定要被筛落的人。 …… 赵千山带着两个黑衣,进入大理寺之后,七拐八拐,越过了正堂衙门,而后到了陈老陈敬德的屋外。 看着陈老的屋内灯火仍在亮着。 “陈老还没睡吗,卑职有事禀报。” “进来吧。” 两句问答之后,赵千山道: “你们在外等候。” 他推门进入。 那位如老狮子一般的强大老人,此刻端着一个茶碗,另一着手捧着一册书籍,看见赵千山进来,斜睨道: “可是有何高手潜入了安城?” 一般情况下,大理寺内的黑衣不会前来打扰他,除非是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或者有意外大事发生。 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的确如此,不知老大人今天可有听说城内谷、赵二家的青年进南山打猎,而后猎回了一头‘近妖’的白毛大虎。” 赵千山语气缓缓道来: “据卑职去往南山现场查探得知,那白色妖虎,已经长出虎威,而杀死白色大虎之人,功力至少以至柔劲武人级数……” 他话说到这里,发现老大人已经放下了茶盏和书籍,意外的看着他。 “柔劲武人,击杀了一头长出虎威的妖虎,看来此人精神极强,能不受压制,是哪家的人,多大年纪了?” 赵千山看老大人瞬间就判断出了重点,微微抱拳: “这就是卑职要禀报的,杀死妖虎之人,不是城内几大家族任何一家的护卫身份,而是一个城中不知姓名来历的陌生青年,杀了妖虎之后,就与那几家青年分别开了,现下不知行踪何处。” “一个青年?柔劲阶段?无视虎威压制?” 陈敬德威严的眸子里闪了一下: “这说明此子心灵极为坚定,但凡心志坚定之人,必在武道之上能取得非凡造诣。” 短暂沉吟之后。 白发苍苍的陈敬德郑重道: “这是一个天才!” 赵千山能判断出来的,作为安城大理寺的牌面高手,已经开辟武道之窍的陈敬德自然看出来的更多: “速速查出此青年的身份来历。” “是。” 赵千山躬身施礼告退。 看着赵千山走出门后,关闭了堂前两扇红木门,陈老拿起了书,又重新放下了,转而起身准备去找寺长。 “那神秘小辈心志坚定,远超常人,是个绝佳的练武材料,如今已经是柔劲,以后如老夫一般开窍也大有可能,这样的人,若能收为用……” 安城大理寺作为镇守一方的大雍王朝最高权力机关,人手实在不够。 也就在陈敬德起身转向了寺长的院子时。 另外一边。 陆亭舟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内。 大理寺地位崇高,占地极广,庭院几十座,花园也有五六个,教授陆亭舟等人的所在,只是大理寺这偌大地方内的其中一个部门。 所以陆亭舟和其他学生都至少能分到一间单独的屋子。 也就在陆亭舟回到自己屋子后,刚点亮了灯光。 外面就传来惊讶的声音: “亭舟,你回来了?” 是沈康。 他提着灯笼,原来是起夜,关心的问: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的,进山打猎怎么样?可有受伤?” 陆亭舟在屋内盘膝坐着,看了看脱衣服后,左胳膊被老虎撕破的伤口,笑了笑,道: “没有,反而进山一趟收获不小,体验了实战。” “那就好。” 沈康放下担心,也没有多想陆亭舟的‘收获’是什么。 “这么晚回来,你早点睡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再说。” 说罢,提着灯走出了院子。 屋内。 陆亭舟取了棉布,重新包扎了一下肩膀,暗道幸亏当时反应快,没有给那妖虎抓的太深,只伤到了皮肉,没有伤到肌肉和骨头。 一夜好梦。 第二天。 大理寺的学生们仍旧是天不亮就起床去院内走桩练拳。 神枪灵官王典站在操场上好似一柄铁枪,他意外的看着消失了两天的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并且今天还准时参加了早课。 “哼。” 不过王典仍旧对于陆亭舟没有什么好脸色。 “见过教习。” 陆亭舟却是如往常一样给王典施了一礼,然后入队,开始早上的练拳。 队伍里的其他青年,似对于陆亭舟的加入也见怪不怪。 就好像陆亭舟前世班上的坏学生,时常旷课早退,见惯了,再加上也不影响他们,就不会多在意。 “都给我狠狠地练,记住,出拳时要感受肌肉和骨骼的力道方向!” 操场上,王典的大吼如雷: “还有二十多天了,我希望你们这一批的人,最后能至少留下五个!” “是!” 一众学生回应,大喊声热血洋溢,在拳脚挥舞,尘土飞溅之中,迎接来了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 练拳时。 陆亭舟自忖,《龙虎大蟾气》的拳术得自吕祖,绝对不能暴露,于是便藏了一手,继续如往常一样拉着普通的拳架,练习着大理寺的《万流归海拳》。 一早上拳术下来,没有爆发拳劲。 王典在操场上看着一众学生一遍一遍的拳术下来,偶尔也朝着陆亭舟瞥去眸光。 “今天倒算是认真。” 他心中点了点头。 岂料,早上的操练刚结束,中午学生们散了之后。 “什么?又出门了?” 王典脸色黑了。 “教习,要不要我们去叫他……”沈康低声开口。 “随他去。” 王典深吸一口气,想起陈老的话,便淡淡道: “无药可救,我已彻地放弃他了。” …… 古玩字画一条街上。 陆亭舟不知道昨夜见过的那位黑衣赵千山,特意去找陈老禀报的事情,其实是跟他有关。 更不知道他又离开后王典的态度。 而就算知道了,陆亭舟自问,自己也不能就此不来了。 大理寺内对自己的态度,不是一天两天,自己突然转变,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怪异。 倒不如跟往常一样。 目前而言,就只有外面随处可以买到的字画之中的精神力,他最容易得到。 不去古玩字画街上。 他在大理寺内,根本无法得到精神力。 而他也不可能仔仔细细的去给王典和其他人解释清楚,他自己这‘特殊修行’的真相。 十天后。 陆亭舟果真又遇到了一张大家的字画,被他夺取了其中的‘精气神’。 而因他这些天行动颇为‘规律’,如往常一样,忙碌于大理寺和古玩街之间,倒是把去典当行兑换那‘金簪’事情给忘了。 无意之中。 也让赵千山和赵家的小姐赵襄儿更难查找到“打虎之人”的下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 陆亭舟一边在自己房间偷偷习练“龙虎大蟾气”,开始练刚劲之后的柔劲“真人盘龙势”,一边去古玩街上碰运气。 又过了十几天。 陆亭舟一大早就被沈康叫了起来: “快点起床,结业大考今天开始。” 第十六章 大考开始! 朝阳初升。 今天的大理寺内学子们,反常的不需要早起晨练,而是等太阳跳出地平线才开始一个个起床,严阵以待。 今天虽然没有操练,但却决定了以后他们还能否再继续早起操练。 “结业大考,终于到了。” 被沈康叫醒的陆亭舟心中念叨了一声,走出院门后,发现萧飞宇,陈冰雁等人早就已经收拾好了。 不同于萧飞宇这一对俊男美女自信沉着的神情,这所足有几十号青年居住的院落内,其他大多数人都是神情忐忑,或露出了悲观的情绪。 “走吧,先去点卯。” 萧飞宇展示出了他作为这院内“领导者”一般的身份。 “亭舟……” 沈康站在陆亭舟旁边,看陆亭舟似乎在想什么,话张口说了一半,化为了劝慰的话: “你的易容,情报,侦破等学科的成绩都不错,就算不能成为缉捕武人,入公门内其他行当,却是大有可能。” “嗯。” 对于沈康善意的安慰,陆亭舟微笑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你倒是乐天。” 沈康见陆亭舟似乎没有压力一样,这与其他人有了很大区别。 他暗道: 或许教习和飞宇他们说的没错,亭舟志不在大理寺,所以才没有压力。 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沈康不知道陆亭舟之所以内心平静,一部分不可否认是他已经炼出了内劲,并且比这满院内,包括萧飞宇、陈冰雁两个天才的修为更高了半级。 他已经在融合武道内劲第二阶段的龙形柔劲了。 但其实第二个原因更重要。 因为结业大考这种事情,陆亭舟并不陌生。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准确来说,是前世在地球上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面临这样的一天。 而今的大雍王朝大理寺结业考。 虽然与前世的普通大学不同,但在陆亭舟看来,却是与前世的另一种学校毕业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他们现在这些人,如果能完成大理寺的结业考核,便会披上大理寺的黑衣,被安排到安城每个街道一所名为“武侯铺”的地方上任。 武侯铺。 也就是大雍王朝体系之最底层的缉捕武人的所在。 将一座城按照‘街’与‘坊’整齐有序的划分开,每一街坊之内,都会设立武侯铺。 这其实就跟前世的街道派出所差不多。 而从大理寺结业后,被放任武侯铺,就相当于前世警校毕业的学生,被发放基层派出所。 不过有区别的是。 大理寺却不只是相当于干警,大理寺的权力更大,更类似于肩负督察和特种军队等等多项职位综合,而直接向大庸皇帝负责。 因为有着这样一群‘忠诚鹰犬’。 从而可以让那位天下至尊至贵的人,可以一手死死捏住这天下江山,监察一切。 迎着灿烂的金色晨光,三十多号青年从院内走出,走向了今天大考的所在。 学衙前,王典已经在站立,身躯仍旧如平常那般笔直。 “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大理寺内的真正大人物了。” 站在一众青年之中,陆亭舟看见了学衙之内阴影里坐着的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如老狮子般气势外露,一个脸色方正,如中年儒生,沉稳如山镇在那里。 正是安城大理寺头号大高手陈敬德,以及大理寺长薛庸。 “皇恩浩荡,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典朝东南方拱手,那是京城的方向: “陛下设大理寺监察天下,今日便是考核你们半年所学结果的时候了,望你们莫要辜负陛下,辜负这半年来的苦学。” “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听到王典的第一句话时,一众学子全都面色肃然,跟着王典一起朝东南方拱手。 “皇上……万岁……” 陆亭舟看上去跟一众人没有两样,但心里却是冷漠: “我今日后,入大理寺,为的就是让这万岁,再也不能万岁!” 报抄家灭门之仇。 这才是陆亭舟入大理寺的目的,初心不变,也永远不会变。 今天可能只是他将踏出的第一步,日后,他要在大理寺爬得更高,才能有朝一日站在那自称奉天承运的人之面前…… 在此之前,需要一直隐忍。 “好了,今日考核,便是你们平日所学的东西,情报,侦破,易容,以及最重要的武学,一共四科。” 带领众人施礼之后,王典正色道: “尔等学子,按顺序入场,” 学衙之内是考房,第一科情报,考的是本地安城之中的信息,虽然只是浅显的,不会涉及到巨大的机密,但考验的是未来大理寺人对于缉捕办案时的情报分析。 陆亭舟等人,被依次带入独立的考房。 看了一下题面。 先是大理寺十条专有的密语,让他破译,最后一题,则是用密语书写出桌上预先准备的一则需要传递出去的情报信息。 “词语互译……作文题……” 陆亭舟研磨沾笔,开始挥毫。 笔锋落于纸上,当即就是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让人一看立即会眼前一亮的那种。 书写之中,关于密语的破译的难度,则是根本一难度都没有。 这就是掠夺书画精神后给他的好处。 融合书画精神,不止让他的书法造诣步入巅峰,同时让他的记忆力增强数倍,记密语,其实就相当于背一些专业词汇,丝毫没有难度。 而最后的密文传递,对于前世习惯了用最简单白话文写作的陆亭舟来言,更是适合化为最简单的语言方式来传递。 因为有了一层密语的加密,破译出的语言,本就需要更加简练。 是以,不到半柱香。 陆亭舟就完成了交卷。 “这名学子这么快。” 学衙之外,寺长和陈敬德看着陆亭舟是第一个完成了第一科考核的,然后被引入了第二个房间,那是易容。 “舞文弄墨,他最擅长。”王典也在不远处,认出了陆亭舟,面无表情。 陆亭舟每天和书画为伍,这一重考试最先考过,他没多大意外。 但这又有何用。 大理寺的顶梁柱终究还是缉捕武人,在这武道通神的世界,没有武力傍身,只在文字上有专长,对于大理寺来说是致命的偏科。 “将试卷拿来我看。” 陈老看着陆亭舟被引入了第二个考房,面无表情开口,陆亭舟的考卷立即被拿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那令人眼前一亮的小楷,随后看向了卷面,微微点头: “可评为甲,尤其是密语传递一题,不错!” 不过说着,随手就丢在了一旁桌上。 不取武道,就算这个评为甲,却也根本进不了大理寺。 寺长却是捡起了那张纸,看了片刻后,大加赞赏: “话虽如此,这字写的确实是好,颇有百年前梁州大家孟頫的几分功底。” 陈老嗤笑道:“字写得再好,他又不考状元,也就只能去大街上帮人写写书信了。” 寺长捋须一笑,也不反驳,将考卷随手也放在了一旁。 …… 第二科考的是易容。 房间里有特殊的材料,要求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制作出一张人皮面具。 “都是大理寺人要求具备的基本技能。” 陆亭舟心里笑了一下,开始制作。 在这一方面,他并不算是特长,因此在制作完成走出考房之后,看到不远处萧飞宇已经比他更早走出了易容这一科。 看来对方虽然在情报密语一科慢了,但是动手能力很强。 第三科是侦破。 房间里居然有人,并且还不止一人。 两人。 一死一活。 活人身披大理寺黑衣,显然是这一科的考官,指着尸体,用冷冰冰的声音道: “此具尸体是以城内怀远坊半年前一具死尸仿制而成之胶尸,尸体上还原了当时此案的一切线索,限你两个时辰之内,以仵作身份验尸,并根据尸体旁的死者卷宗还原死者如何被杀!” “仿制?胶尸?” 陆亭舟大感意外,他第一眼看到以为是真的尸体,没想到居然是用胶制成的‘娃娃’。 看着眼前的这具女尸娃娃。 两个时辰。 他没有拖延时间,直接上手,将死尸的衣服谨慎的查看,有烧焦的痕迹,他随手在一旁记录了下来,然后开始着手脱衣服。 片刻后已经将“女尸”剥了干净,而后看着面前,下意识道: “好逼真啊。” 第十七章 名列第一的陆亭舟 学衙内特殊的房间内。 暂时称这里为“验尸房”。 特殊的烛光高高挂在房顶,垂落下来的光线,将这胶制成的“女子假尸”映衬的栩栩如生,甚至连皮肤底下的血管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好逼真啊。 站在门口的大理寺黑衣监考官听到陆亭舟的感叹,脸色一黑: “……” 正准备瞪一下陆亭舟,让他正经。 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陆亭舟已经神色严肃的开始一点点的检查女尸的身体,手法专业,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 “手腕背后有淤青,是勒痕,脚腕也有……死者生前曾被反绑……” 陆亭舟初步检查之后得出了第一步结论。 记了下来。 然后继续翻看眼睑,眼皮: “衣服虽然被烧烂了一些,但身体上却没有多少烧伤,却有挣扎对抗的迹象……” 时间一点点的在这特殊烛光映照的验尸房过去。 “脑后有被击打的痕迹,创口应是一尺三寸长的钝器,创口不深,并不致命,这个伤口应该是死者被打晕了过去。” 黑衣监考官在门口听着陆亭舟的记录和验尸过程,心里不由点头认可,还是专业的。 看着陆亭舟直接动手,开始将尸体解剖开来: “口鼻和咽喉,以及肺部,都是焦黑色的气尘,肺部肿大……” 监考官看着陆亭舟严肃起来。 然后看着桌上的卷宗,翻看了几页之后,开始写侦破过程,还原凶手作案手法,以及死者死亡原因: “死前有被侵犯痕迹。” “从验尸所得诸般线索而看……” 他看了一眼卷宗上的“假女尸”名字,道: “死者黄娥儿,应该是遇到了熟人侵犯,本能挣扎,却触怒了凶手,被凶手随手拿起一件一尺三寸长的钝器击打脑后击晕,而后被凶手捆绑住手脚,置于室内,再后纵火欲烧死她,杀人毁尸。” “但死者全身烧伤痕迹并不多,反而口鼻、胸腔内黑色烟尘极大,并且肺部肿胀扩大……” “这说明死者不是被火烧死,真正的死是火灾之中的浓烟导致的窒息而死。” …… “推测为熟悉之人作案,见色起意,冲动杀人,并且火灾发生后,很快就被人所扑灭,所以造成死者虽死,但尸身并未被大火烧成焦炭的结果。” 陆亭舟每念一句,就写一句。 监考官仍旧是面无表情。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大为惊讶。 因为陆亭舟的这张验尸答卷,基本已经道出了“原本案情”的九成真相。 这名为“黄娥儿”的女假尸,原身就是城内怀远坊的“甲子日红楼纵火案”的受害者,其本是城内一个黄姓商人家的刚买来的丫鬟,姿色中等,黄家公子酒后起意,本想一夕之欢。 却不料黄娥儿性格虽为丫鬟,却性格刚烈,宁死不从,恼羞成怒的黄公子随手抓起房间里的灯台就砸晕了黄娥儿,做了禽兽之事。 按照常理,事后这位黄公子应该是潇洒离开,但他想到黄娥儿居然敢反抗自己,直接一把火扔进了房子。 幸亏黄府之人救火快,不然黄府差点就被这黄公子酒后的一把火烧着了。 事后本坊的武侯很快就到了现场,确认了死者黄娥儿的身份。 并根据现场线索,也很快追溯到了黄家公子身上。 但因为黄娥儿本就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主人家便是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追究。 死了个丫鬟而已,这案子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倒是黄家公子因为“纵火”,触犯了大雍国法,本应被捕入狱,但经过黄家上下打点,最后也就是赔了官府千两银子,将那黄公子无罪释放了。 这个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则是在于还原死者死亡真相和作案手法。 目的在于考核大理寺人的专业能力。 监考官看陆亭舟的表现,面上不表现,内心已经大大的赞叹,这位学子天生就是适合大理寺的人。 短短时间,就能还原出真相,侦破能力惊人! …… 陆亭舟不知道自己方才解剖的“假人”背后,其实是一个极为可怜的女子,那卷宗之上,并没有记录黄娥儿命薄如纸,死了也没人为其申冤这些事情,只有作为“题目”的一些东西。 呼! 陆亭舟走出了验尸房,大口的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 验尸房内,空气实在有些憋闷,还带着那种假尸的胶制味道。 而此时外面,已经有十几个人完成了考核。 再过了半个时辰,陆续走出了学子,最后到了时限,不管完成了卷宗与否,都走出了验尸房。 王典仍旧站在学衙前,看着聚集的青年,大喝道: “三科考完,你们也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最重要的武试在午时开始,都去吃饱喝足了,下午才是见真金的时候。” 这是让所有人可以去吃饭了。 …… 在所有人吃饭的过程里,学衙之内的堂内,早就已经聚集了十几个黑衣考官,在分科、批次,审核着前三科的卷子。 三十几人的卷子,在既有经验的十几位黑衣考官手里,很快就阅毕。 “回禀陈老,寺长,三十六名学子卷子成绩已经出来,按甲乙丙丁四等排序,榜单在此。” 接过了黑衣考官的“前三科榜单”,陈老第一眼就看到了名列前茅的三个字。 “陆亭舟:情报:上上甲!易容:上甲!侦破:上上甲!” 三科成绩,名列三十六人之中的第一名! 他的下面才是萧飞宇、陈冰雁,沈康等天才。 陈老微微有些惊讶: “他的情报密语名列第一,我和寺长都看在眼里,易容一科,就要逊色于萧飞宇了,但没想到侦破居然也是上上甲等的成绩。” 虽然陆亭舟不是第一个从验尸房出来的,但是侦破本就不是比谁快,而是比谁最完整还原了真相。 看着陆亭舟名列第一。 第二名是萧飞宇,第三名是一名叫吴前的学子,第五薛**、第六赵**、第七丁**、第八…… 陈老捏着这张榜单看了很久,眼神复杂,摇头,失望,最后变为了极大的愤怒…… 以至于一句话不说,转身从桌子上离开。 看着陈老看了榜单脸色阴晴变幻的离开,旁边的王典拿起了榜单,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陈老的情绪为何爆发了出来。 “陆亭舟……” 他也闭上了眼睛,心里落寞愤怒交杂: “在这三科夺了第一又有何用,你武道没有炼出内劲,充其量以后凭着验尸,情报去做个仵作,就连传递情报都需要武力在身,才有人用你。” 他再看向了榜单上的沈康和陈冰雁。 陈冰雁没有萧飞宇那么完美,在这三科考试上,只在前十。 沈康就更差。 但这二人却是这一批学子里三十多人都无法比较的,因为他们的力量是实打实的,已经炼出了内劲。 凭这一点,就算他们侦破、易容、情报的成绩都一般,但在他们炼出内劲的第一天起,大理寺的那身黑衣和雁翎刀,就已经内定给了他们。 在这武道通神的世界,尤其是负责镇压武林、缉捕奸邪妖孽的大理寺,武力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所以陈老见到陆亭舟的三科成绩越好,反而越生气,情绪更剧怒,最后甚至负气而走。 “看他的样子,下午的武试,他应该都不想出席了。” 寺长叹气道: “那就由我来见证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午时。 吃过饭后的陆亭舟等人,再次来到了学衙之前。 此时的学衙前,已经改变了布置,竖立起了一个极大的木人像。 “武试开始,向木人出拳。” 王典冷声大喝: “只有一个标准,打炸木人的身体,能完成这一点,就说明你练成了内劲,能发出刚猛之极的劲力!” “除非打炸木人,否则,余者皆无成绩!” 他看了一下手中的榜单。 是前三科的榜单。 “以三科成绩为出场顺序。” 他正视三十多位青年: “陆亭舟何在!” 陆亭舟面色平静,身躯笔直,拱手道:“学生在。” “你第一个!” 王典如刀的眼神看向了陆亭舟,声音回荡在学衙之前。 而后瞬间。 所有人都注视向了那个英俊的黑发青年。 居然是陆亭舟第一个来? 第十八章 展示实力! 学衙前的宽阔青石板小广场前。 一个与正常人一般大小的木人,被竖立在所有武生学子面前。 “陆亭舟,你第一个!” 伴随着教习王典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陆亭舟的身上。 “是。” 陆亭舟简单施礼之后,上前几步走向了木人。 一时之间,学衙前的气氛和情绪都有些异样起来。 “陆亭舟,居然是三科成绩第一?” 许多武生十分意外。 这个结果让他们有些诧异,毕竟这个人整天都不好好在大理寺内待着,而是像那些纨绔弟子一样,去什么古玩字画街上,做‘玩鸟遛狗’的行当。 这样,居然还可以三科第一。 “好啊,亭舟。”只有沈康表现出了惊喜,挥拳恭喜。 他早就知道亭舟的侦破、情报等才能不低。 青年之中,萧飞宇和陈冰雁这两个最天才的青年,也都神色微微意外。 长相漂亮,身材高挑的陈冰雁眉宇之间有一些不服气。 虽然她的三科成绩不算最好,但怎么样不理解这样一个平日‘不务正业’的人,居然成绩比她还好。 但转眼一看。 却发现萧飞宇面色淡然,似乎对于陆亭舟的三科成绩不以为意。 她很快就懂了。 无言才是最大的轻蔑。 现在进行的武试才是考核大理寺人最重要的一关,前三科都不甚重要。 陆亭舟的武功是什么层次,他们都清楚不已。 陈冰雁双手抱胸,静静看着陆亭舟走向了木人:“考了三科第一,在武试里却要第一个被刷走,从此再与大理寺核心无缘,这对他来说,倒也是讽刺……” 这番念头转过来之后,眼神里带着一些怜悯,连方才的不服气都消失了。 看着陆亭舟已经站在了木人面前。 王典面无表情道: “出拳攻击木人!”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陆亭舟,因为已经看到了结果。 陆亭舟看着面前的木人,跟自己一般高,木头纹理清晰,也不只是什么木头材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面色化为平静。 而后,脚步后撤,展开手臂,五指捏紧,直直的一拳正朝着木人的胸膛轰了过去! 这一刻。 无人能够看见的是,伴随着这一拳轰出,陆亭舟衣衫之下的全身肌肉,紧绷而起,全身的筋骨都拧成了一张大弓,拳头就好似射出去的一支箭! 没有正眼去看陆亭舟的王典,只眼睛余光看到了陆亭舟挥拳的动作: “今日之后,便再也不会见到此子……” 却是这个念头才升起来。 呼! 他的耳旁便炸开了一道劲风,回旋了开来,吹到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上面。 一瞬间。 王典表情凝固了: “什么?这是……拳劲……” 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之快的转动头颅,立即看向了刚才不愿去看,也不想去看的陆亭舟和木人。 下一瞬。 正好看见了陆亭舟的一拳砸在了木人之上的瞬间。 轰! 先是陆亭舟的右脚之下青石地板在这一下发力之中裂开了,同时砸在了木人胸膛处的拳头那里,好似一团火药在那里刚猛的炸开! 庭院内的空气都在这一拳下为之狠狠一炸。 砰砰! 连续两声爆响,一声来自于空气被拳风带动。 一声来自于那被陆亭舟一拳砸在木人胸膛处,木人胸膛木屑炸开,出现了一个木头大坑,拳头穿胸而过! 木屑翻飞! 呼! 一拳之下,全场安静,只看着衣袖舞动下,陆亭舟呼出了一口气静静收拳,转而看向了教习: “回禀教习,学生一拳已毕。” 迎面而去,看见的却是王典震惊,不可置信之中又带着浓厚惊喜的表情。 王典在原地定了足有一个呼吸。 然后,第一时间没有去回答陆亭舟的话语,而是三个大踏步来到了被一拳穿胸,原地木屑纷飞的木人面前。 仔细查看。 用手抚摸木人,喃喃道: “木人没有任何问题,一拳穿过的位置,木屑炸向四方,的的确确是炼成了第一重刚猛的拳劲。” 他再次看向了被一拳穿过的木人,惊叹道: “合格,完全合格!” 拳劲! 陆亭舟居然真的打出了拳劲!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陆亭舟。 “你……” 王典教习此刻不顾在如此多人的面前,直接上前几步,几乎贴到了陆亭舟面前,不敢置信的问道: “什么时候炼出的内劲!!” 全场安静。 只有王典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惊喜在回荡。 远处,出席的寺长此刻也是惊喜不已,没想到这个已经被陈敬德放弃的武生学子,竟然在大考的今天,打出了内劲,成为了武道中人。 “去通知陈老此事。” 寺长给旁边的一个黑衣使了一个眼色,脸上带着是喜悦。 不只是因为“失而复得”的意外之喜,更重要的是,陆亭舟前三科都是第一,现在武试同样通过,这说明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天才,不,是全才! 如何能够不惊喜。 而面对王典的又惊又喜的质问。 “不知教习还是否记得学生月前曾告假两天。”陆亭舟面不改色的回道。 王典眼内眸光一闪,立即惊道: “你是说你跟我告假,要进山打猎那次?” “你当真去山里与猛兽决斗了?” 他眼睛里惊讶不已。 陆亭舟抱拳回道:“正是,在山中学生遇到了大型猛兽,经过了一场艰难的厮杀,在厮杀之中,终于让学生抓住到了内劲的门槛,得此经验,终于在大考之前两三天内,险之又险的踏入了这一门槛。” 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说的话真假混杂。 王典却是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与猛兽决斗,练出了内劲……” 他此刻的情绪似乎火山爆发一样,实在是难以形容。 而学衙前红木椅子上的寺长大人,此刻捋须赞叹道: “人类武学的起源,本就是古代先民与天地自然,各种猛兽搏斗之中发掘而出的法门,你能在几乎不可能加入大理寺的绝望环境下,发狠入林中与猛兽搏斗,置之死地而后生,终踏入武道门槛,真可谓‘天不负苦心之人’,好!好!好啊!” 说着寺长更是抚掌击之。 而学衙前的一众学子,则都是情绪不一而足,有惊异莫名的,有后悔后觉的。 最具代表的当属于沈康和萧飞宇、陈冰雁三个天才。 “亭舟……你这家伙,竟然不跟我说,瞒着我……” 沈康为陆亭舟激动,没想到陆亭舟居然炼出了内劲,没有告诉他,直接在今天的结业大考之中一雪前耻。 萧飞宇性格则更沉稳一点,只是从一开始淡然无视的心理,到陆亭舟一拳打炸木人胸膛时候的瞳孔狠狠一缩:“陆亭舟……” 而陈冰雁则是情绪表现得更直观: “怎么会这样……” 她眼睛瞪大,心里被冲击的不轻。 而后,当她接受这不可置信事实后,当即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脸色突然很是难看。 因为陆亭舟跨入了内劲门槛,打炸了木人,这直接是与她之前所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和局面。 她认为陆亭舟在武试必然要被刷下去,所以就算三科陆亭舟的成绩综合第一,也不会影响她。 但现在…… 陆亭舟竟然打炸了木人,瞒着所有人,炼出了内劲,这代表着对方四科成绩居然都是上甲等。 竟然……一跃成为这一批成绩最好的一人,甚至压在萧飞宇和她的头上。 一直自视甚高的她,只承认萧飞宇比她强,现在被一个一直不放在眼里的人,突然成绩超过自己。 她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第十九章 争锋! 大理寺陈敬德之住所,布置简单。 自负手离开今日大考现场之后,这老人便回到屋内,看书静心,以冲淡那莫名的怒气。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在外禀报道: “陈老,寺长请您过去见证武试。” 听到此言,陈敬德内心憋得一肚子气更是郁结,没好气道: “没有我见证,那群小兔崽子就没办法结业了不成?” “不是,是那名为陆亭舟的武生学子,第一个上场,就完成了考核,打穿了木人桩。” 在外的黑衣恭声道: “此子前三科成绩为上上甲等,而今武试也一迈而过,寺长欣喜我大理寺将获一全才,特请陈老前去见……” 一个“证”字还没说出来。 吱呀~ 朱红大门已经被从里面推开,如老狮子一般的陈敬德大惊道: “你说什么,那姓陆的小子炼出了内劲,打炸了拳桩?” “不错。” 黑衣见到陈敬德出来,立即躬身施礼,道: “属下来之前,在远处听那学子解释,似是在大考将来之际,终于炼出了内劲,让王典教习惊喜不已。” 听见再次确认之后的话语。 陈敬德的杂乱白须都抖了起来,胸腔起伏: “这小子……” 他情绪上来了,心中一腔惊喜: “也就是说,这小子现在的成绩,全都是一等甲上!” 与之前所有人预料的都不同,能真正转正成为大理寺之人。 他竟然没有看错人! 黑衣此刻也是附言,低声自语般: “这陆姓学子当真非常人,我大理寺开科以来,或有精于情报、侦破,或有擅长武力,却罕见这名学子这样的全才,依属下看来,这名学子在其他三科取得成绩,也是下了苦工,所以才落下了武功,若非如此,他应该不至于濒临大考前夕,才迈入内劲。”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用一部分时间去学习易容等专项技能,并背诵密语情报,还要研习侦破等等能力。 这些时间投入进去了,用来练武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而练武也从来都是一个“苦修”的过程,没有一日一日的练拳走桩,磨练肌肉筋骨,功夫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变出来。 黑衣不提这个还好。 提到这个,陈敬德胡子又吹了起来,瞪眼自语: “虽然这小子在最后时间里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但他顾此失彼,四项科目想要全都占全的心,绝不可取,要不是他最后时间练出了内劲……” 他表面如此说。 实则内心已经无比夸赞陆亭舟: “天才,这小子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天才。” 不管他如何否认“顾此失彼”,反驳对方整日泡在文字堆里的举动如何失智。 但这小子却是真真正正的全都兼顾了。 整天泡在书画堆里,增长了知识见闻以及智慧,这应该是让他在情报、侦破等学科里大放异彩的基础,而被这些事情分去了心力后,还能在最后的时间里,把武功的进度追赶上来…… 若是专心醉于武学…… “老夫马上去看看。” 陈敬德坐不住了,当即就奔着学衙而去。 ………… 学衙府堂之前。 被陆亭舟一拳打烂的木人桩,已经被撤下去换了一个新的。 王典教习满面荣光,脸也不再是冷冰冰的了,虽然因为陆亭舟给了他一个惊喜。 但武试还要继续。 “别站在这继续嘚瑟显摆了,下去,让第二个继续测试。” 王典的语气似是喝骂,但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话语里的高兴。 不过陆亭舟退回队伍里的时候,还是被王典最后瞪了一下,那个眼神里带着“练出内劲居然不第一时间禀报教习”的情绪。 “亭舟,你,你都不跟我说你的武功进展……”回到队伍里,沈康立即数落陆亭舟不够兄弟。 “武试结束,我再给你赔罪,现在看其他人。”陆亭舟笑了笑。 “下一个,萧飞宇。”王典转而看向了第二个人。 萧飞宇被念到名字,先是瞥了一眼陆亭舟,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出。 他长身玉立,身上有一种贵公子的气度,走到木人面前,先是对寺长和王典施了一礼。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捏拳就朝着木人桩轰了过去。 砰! 霎时,一股狂暴的风从萧飞宇的拳头所过之处,扩散而出。 一拳之下。 呜啦啦~ 他的衣衫都在猎猎作响。 轰! 狂暴的一拳直接打穿,甚至余劲扩散,将固定在原地的木人桩都轰飞出去两三米远。 这一拳的效果,惊艳了所有人。 “好!”一个女子的声音第一个叫道,是陈冰雁。 她第一个叫好,认为萧飞宇这威力十足的一拳,将陆亭舟的风头稳稳的压了下去。 毕竟陆亭舟的一拳,无法将木人都直接打飞出去两三米。 “学生一拳已毕。”萧飞宇一拳之后,面无表情的对着寺长和王典施礼,然后很有礼仪的退了回去。 王典看在眼里,暗道: “飞宇看起来沉稳大气,但今天隐隐有被陆亭舟压住的势头,却也沉不住气了,要夺回往日里‘第一’的位置。” 但他认为这种竞争是好事,可以有益于促进大理寺人的武道修行。 “下一个……” 紧接着,到了其他人。 不过显然,这一批大理寺武生里炼出内劲的,众所周知的就那么几个。 陆亭舟算是半路杀出,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震惊。 第三个、第四个,乃至大多数人,都是在大考前夕也还没有炼出武道内劲,这与天赋有关。 一个又一个学子上来试验,一拳过后,结果基本都是新换上的木人纹风不动,最有效果的是打裂了一点,但这是蛮力,跟内劲有很大区别。 练武就是要将一身蛮力,化为一股可以自由爆发的劲力,才算成功踏入武功的第一关。 一个个学子上来,然后黯然退下去,大多数人都是失望,也有早就知道自己结果的,下去的时候,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情绪。 砰! 陈冰雁打炸了木人。 砰! 沈康也打炸了木人。 这一批学子里最后真正做到完成考核的,就只有陆亭舟、萧飞宇,陈冰雁、沈康四个人。 “武试只有打炸木人和没有打炸木人两种结果,打炸了木人,说明内劲有成,从此正式转入大理寺,可身披黑衣,至于其他人,寺内会综合尔等前三科成绩,挑选特殊人才,散入安城官衙、任仵作等职位。” 仵作,那是小吏,连捕快都不如。 而身披黑衣,上绣鱼龙的大理寺人,却是连一县之令都可直接捉拿的身份。 却在这时。 萧飞宇开口道:“教习,飞宇请求细分武试名次,决出我四人中的高下。” 一句话说出来。 寺长和王典都看了过去。 不甚意外。 萧飞宇作为长期占据此批学子第一名次的人,如果按照最后武试的划分,只有两等结果,那等于是说,他和陆亭舟等四人最后武试是相同的成绩。 但陆亭舟前三科却在他之上。 换算过来,这一批大理寺结业的人,第一显然是陆亭舟。 “你要比武?”王典问道。 “正是。”萧飞宇面不改色,目不斜视。 陆亭舟却觉得有些无奈。 今天的大试,他只要求自己通关就行,不想暴露自己更多的东西: “我觉得就不用比了吧。”他问道。 萧飞宇转过来还没说话。 陈冰雁却是直视着陆亭舟开口道: “你害怕了?” 萧飞宇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是陈冰雁,就更不可能认了今天自己居然不如陆亭舟的这一结果。 凭什么半年来都不声不响,甚至不为所有人看好的人,突然就成绩第一了? 一跃压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十章 马踏飞燕,猛虎爬山! “你害怕了?” 陈冰雁有种气势凌人的味道,逼问着。 这一下子其他人都聚焦到了陆亭舟的身上。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陆亭舟皱了下眉头,他本意和光同尘,一个小型的结业考,他不愿意表现得太过出彩,以免引起人注意。 毕竟他的秘密极大,需要隐忍,随便暴露,或者引人深思,都会给他带来危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一个女流之辈这样在面前逼迫,他又不是泥捏的,还能惯着对方? “那好。” 陆亭舟看着陈冰雁,语气轻飘飘的说: “陈姑娘请。” 看见陆亭舟在陈冰雁的出言相激下答应了。 原本因为落榜,无缘以后入职大理寺的其他青年,也都短暂了掩藏下了自己的失落情绪,转而兴趣盎然的看向了两个人。 他们也想知道,一向没有多少成绩,甚至几乎是个怪胎的陆亭舟跟陈冰雁谁更厉害一些。 内劲境界,他们毕竟都没有踏足,有幸观看,也是一种运气。 “大人?” 王典看了一眼寺长,道: “那就让他们比一场吧。” 平日操练比武也是经常的事情,只不过内劲级别的比试却是少见,因为原本就只有三个人,现在多了一个陆亭舟。 他也想看看陆亭舟的实战本事如何,境界是境界,打法是打法。 “准。” 寺长也捋着胡须,饶有兴趣的看着已经为陆亭舟两个人让开宽敞位置的场地。 萧飞宇在陈冰雁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 “是飞宇你的手下败将,我服。” 陈冰雁语气很细,但有英气,很高傲: “但让我在陆亭舟下面,不可能。” 十米之外。 陆亭舟心里默然:“你以为我想在你上面吗?” 他向来喜欢被动,不愿意主动出风头。 “好了,提前说好,点到为止。” 王典站在学衙前,道: “开始!” 一瞬间学衙前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了。 陈冰雁头发简单扎成马尾,这方便练武,细长眼睛盯着十米外的陆亭舟,猛然间美眸闪过一缕冷色。 腾! 她两条长腿在原地一蹬,电闪间人就往前跨出了四五米。 砰! 青年们眼前再一闪,陈冰雁已经杀到陆亭舟面前,双拳举过头顶,双手朝上一提,高高在上,而后疾势下砸,双拳并打并盖,直奔陆亭舟的天灵盖。 这一幕就好像草原上的一匹烈马,举起前蹄,朝着狼、豹子一样踏了过去。 “象地门的马形——马步冲拳。” 陈冰雁的动作在那些普通青年眼里极快,但在王典和寺长眼里,就可以清晰看清楚,寺长心里赞道: “只看这一出拳,这个姑娘将马形练得火候老道了。” 大理寺练得都是朝廷统一的《万流归海拳》,之所以叫这么名字,乃是因为朝廷融合了许多武林门派的拳术。 陈冰雁练得马形,就是脱胎于象地门的拳术。 象地门的拳法,取法天象地之意,依大地上万物之形创立拳法,最擅长的就是取动物之形。 陈冰雁的这一招,在象地门里面,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飞马踏燕,可见这一招的快和狠。 马儿飞奔起来,连天上飞的燕子,一脚都能踩下去。 呼!! 陆亭舟看着陈冰雁脚下一蹬,十几步的距离瞬间就出现在面前,并且压拳朝着头顶砸来。 这一套动作又快又狠,再凭着那一拳可以打烂木人的劲力,打到脸上,他也扛不住。 但陆亭舟的武道境界不夸张的说,得了吕祖三重境界灌顶,眼界见识比现场的王典还要高。 陈冰雁的动作气势虽然大而强,但在他眼中却不足为奇。 眼见着这一对拳砸了下来,陆亭舟电闪间主动向前一步,被瞄准的头颅也自然跟着靠前,看起来像是撞进了陈冰雁的怀里。 陈冰雁一双“马蹄”直接落到了空处,立即心中一惊,来不及闪念,陆亭舟就像是凭空从她胸前变了出来,人贴近了她,距离极短。 呼啦! 她只来得及感觉到下巴一股风吹上来,好像一门火炮朝着她下巴轰了上来。 “八门拳——冲天炮!” 这也是万流归海拳里的拳法,来自于江湖里一个叫做“八门”的门派。 出拳如开炮! “哼!” 陈冰雁一惊之下,却是冷哼,双拳迅速后撤,化拳为掌,脚下一点,整个人原地转了半圈,躲过气势,一记“探马掌”拍下去对上了陆亭舟的拳头。 砰! 拳掌交击。 肉眼不可见的空气发出一声炸响,以拳掌相对为中心,空气里的气尘震荡,扩散开成肉眼可见的一幕。 蹬蹬蹬! 两个人同时在原地分开五六步,后撤出去。 砰! 刚分开的陈冰雁耳畔却同时传来声音,是对面陆亭舟脚猛踏地发力的声音。 只见陆亭舟分开之后,前脚一蹬,后脚一蹭,双腿如满月拉弓,猛地弹起,瞬间就扑了过来。 他几步杀到陈冰雁面前,拳如长枪,手臂衣衫带动空气,好似鞭子在抽打一般,发出噼啪之响。 啪~~ 面对似要抽在她脸上的手鞭。 陈冰雁反应不及,被陆亭舟这一下抢了先手,当即心下慌了几分,就想暂避锋芒,往后撤了几步,双臂往前一架如关闭了一扇大门,准备先挡一下。 结果这一撤不要紧。 反而助长了陆亭舟的气势,他脚下大开步,一拳落空,出手却快似闪电,像是一头大老虎展开巴掌,抓着陈雁冰的“胸前铁门”直接硬爬上去,一巴掌叩向了陈冰雁的脸蛋。 呼啦啦~ 这一大巴掌势沉力大,出手带风,把陈冰雁的头发都吹起来了,看情况直接就可以把人按着头,拍死在地上。 “咦!” 这时陆亭舟耳边敏锐的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咦。 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白发苍髯的老人走来,不由心中一跳: “这人好像是大理寺大高手陈敬德,我这一下猛虎硬爬山用到了一些‘吕祖’按兵式的手法,虽然只是一个小技巧,但继续照原来的气势打下去,万一被看出什么?” 而陈冰雁看着陆亭舟的大巴掌盖着脸过来,面前视线都黑了,花容失色,来不及反击。 突然一个救星一样的声音传来,是王典: “点到为止就行。” 在这声音出现的同时。 陆亭舟有刚才那个担心,再加上本也没想杀人,顺势手掌变了,一收巴掌,脚尖带着身子往前挤了一下,改成手臂侧身朝前一撞,“砰”一下就将陈冰雁撞飞了出去。 这一撞之下虽然收了几分力道,没有用劲力,但蛮力依旧撞了陈冰雁一个满怀,飞出了三四米远,胸口都肿了几分。 一下子,一些青年没办法从被撞到飞出去的陈冰雁胸口将目光移开,那里似乎…… 更大了。 这不由得吸引了好多青年学子的视线,不能移开目光。 “……好大。” 陈冰雁有所觉,似听到了什么。 于是,其他青年迎上了她杀人一样的目光,纷纷心虚的目光躲闪看向四方。 “承让。” 陆亭舟看着怒火喷涌的陈冰雁捂着胸口站起来。 一旁的王典也看到陈老过来了,正待说话,却听走近后的陈老看着陆亭舟,似有所思的自语: “这小子刚才那一掌拍面门,虽是脱胎于八门拳里的‘猛虎硬爬山’,但却隐隐有几分《龙虎大魔气劲》里的一分火候,当真是个天才,居然能把八门拳炼出这样的效果和变化。” 他此刻凝视着陆亭舟。 后悔自己前番居然小看,看扁了这个小子,实在是不应该。 王典听到这句话,也是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刚才那一招,确实跟《龙虎大魔气劲》的一招很像,但有不同。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连大雍皇帝从北郡王李元婴府上抄出的《吕祖拳谱》也是残破的,没有得到真意,再加上大雍皇室的重编,跟陆亭舟手上的真本,也有很大区别。 而陈老只是多了这么一个念头,没有多想,直接看向了场上。 陈冰雁羞愤不已,不敢再去看陆亭舟,回到了队伍里面。 第二十一章 抖拳发劲 看着陈冰雁双手抱着胸部,脸色痛苦苍白的败下阵来。 “你真是最近才突破的?居然能击败冰雁?” 萧飞宇有些凝重,走上来开口说话: “看来我们一直都小看了你,接下来,那就跟我来打一场吧。” 看到这一场结果的所有人也都很意外和吃惊,没想到早就突破的陈冰雁,居然不是临近这几天突破的陆亭舟之对手。 陆亭舟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来到现场的陈老,心道: 刚才差点引起陈敬德注意到我的武功,接下来就算要打,也不能太认真了。 看着萧飞宇,陆亭舟想了想,不打最好,不要被人发现自己的底细。 所以他劝道: “萧师兄,小弟刚才拳劲爆发后,现在体力有些不支,这种情况下,你赢了我也不光彩,你说对不对。” 老实说,他不打不是为了自己,真是为了萧飞宇好。 萧飞宇皱眉。 看了一眼陆亭舟,已经与陈冰雁交手过的陆亭舟,的确浪费了体力…… 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注视到了两个人身上,大多看向了陆亭舟。 感觉陆亭舟有点不想伤和气的意思。 但只是片刻,萧飞宇微微抬头,直视向了陆亭舟: “还是今天分出一个胜负高低吧。” 是一种没有缓和余地的态度。 两个人的眼神隔空碰撞。 陆亭舟内心也估摸出了萧飞宇的想法: “想来是因为今天是大考,今天的成绩如何,他很看重。” 就像高考之中的状元和探花。 这是两种不同的资历。 人人都只会记得第一,第二便是无人问津,今天对于所有大理寺学子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带有一些给半年来苦修“定性”的性质。 陆亭舟理解了这个心态之后,知道没办法拒绝了。 “商量好了吗,那就开始吧。” 王典也是兴趣起来看着萧飞宇和陆亭舟两个人。 一个是半年来始终成绩名列第一的萧飞宇。 一个却是突然杀出来给了大家一个出乎意料结果的陆亭舟。 “亭舟,你先请。” 萧飞宇表现的很有礼仪,不愿意先出手,站在原地只是左腿往后撤步,身躯微微蹲下去,摆出了一个拳架,示意陆亭舟打过来。 陆亭舟无奈。 “那小心了。”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脚下踩着的一块青砖就裂开了,原地炸出一些土雾,整个人好似开弓射出去的箭一样,一下就来到了萧飞宇面前。 腰板带动胯下,左手掖在胸前,马步开弓,一个“撇身肘”就朝着萧飞宇砸了过去。 所谓“宁挨十拳,莫中一肘”。 肘、膝关节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之一,善用于这些部位,比拳头的威力更大数倍,就算是普通人一肘砸过去,往往也能把人打的眼前发黑,甚至有可能当场晕过去。 呼!! 萧飞宇看着陆亭舟一肘砸过来,肘尖前面的空气都呈肉眼可见的扩散开来,这是劲力全都爆发了出来的结果。 呼! 他脸色凛然,反应也是极快,电闪间错快一步,避开威力大的肘尖,紧接着脚下抢势踏中,上前一步。 这一退一进之间,迅速伸手五指探出,如鹰嘴一样,快如闪电的抓向了陆亭舟手肘后面的那块肌肉,出手又快又狠。 五指成爪抓的空气都‘呜啦’呼啸出了声音! “萧飞宇的爪法,走的也是象地门的鹰形,但比鹰更霸气,气势更强……” 王典内心点评着。 连陈老都无形中点头,认为萧飞宇不愧是一直被他们所有人看好的青年,武功比陈冰雁上了一个档次不止。 …… 面对萧飞宇抓向肘后肌肉,陆亭舟快速回身,缩了一下,转动另一只拳头从上往下栽向了萧飞宇! 但没想到萧飞宇的五指变化极快,在陆亭舟缩的一下,他气势反而更强,五指抓向的位置一变再变,一下子就锁定了陆亭舟的手臂肌肉,肩膀,以及头颅等部位。 撕拉~ 再一刻,他直接抓到了陆亭舟的衣服之上,五指抓起,迅速向上一提。 下一个动作就是往后一抛…… 这就像是草原上的大金雕,比鹰都要厉害,从高空俯冲下来,瞬间就能提起一头狼或者小牛犊子,然后在半空中抛摔下去,直接就会把猎物摔死! 这一抛一摔之间,萧飞宇的功夫行云流水,一招“金雕扑狼”竟然已经有了一些大家之气! 当然他并不可能想把陆亭舟摔死,他这一下只想把陆亭舟抛出去,确定胜负而已。 陆亭舟一下被拿住,眼见着就要被摔出去,心里念头快闪: “虽说我不想再动真格的,以免暴露,但这样被摔出去,我脸还往哪儿放。” 他下一刻就反击,腰腹那里的肌肉瞬间紧绷成了一块,猛地一弹,将整个人都甩动了起来。 霎时。 萧飞宇感觉到自己手上抓住的不再是陆亭舟,而是一头从水里蹦起来的鱼,鲨鱼! 这时候的陆亭舟就像鱼一样,腰间一用力,这一瞬间的力量,谁也拿不住。 “鲤鱼跃龙门!” 萧飞宇眼睛一变: “练拳最重要的就是‘腰’,腰部练好了,力量陡增数倍,这式鲤鱼跃龙门本意是鱼借着甩腰的力量,能直接挑上高高的龙门,也有‘练腰化龙’的说法,这小子……” 萧飞宇被甩的不能再抓住陆亭舟,电闪间脱手后,眼前一花,一只拳头如开炮一样就朝着他过来。 “哼!” 他眯起眼睛,没有躲避,深吸一口气,胸膛和整个人都似乎变大了一圈,迅猛踏步上前,猛然甩开了手臂,捏锤从斜上方向下轰去! 这一幕,像是一头熊提着流星锤朝着陆亭舟轰了出去。 轰! 空气被这一拳打炸。 一瞬间的陆亭舟更是看见了萧飞宇的手臂和拳头在挥过来的时候,表面皮肤像是铁棒敲击之后在颤抖一样,有频率的抖动。 “这是抖拳劲,普通刚劲武人,要是敢和他硬碰硬,直接就会被震得吐血飞出去……” 但陆亭舟觉得自己一旦施展“伏虎劲”,不仅能硬接下来,还能直接就把萧飞宇的手臂打折! 这是他运用‘伏虎三式’拧断了一头妖虎后得来的自信。 萧飞宇的手臂再硬,拳劲再震荡,也不可能硬的过老虎的骨头,更不可能刚猛过天下第一人的‘伏虎劲’! 然而刚才本就差点引起陈老注意,让陆亭舟足够谨慎了,他心道: “再打下去,我不出伏虎劲,也奈何不了他,就到这里吧,给他留些颜面,适可而止。” 于是鼓足全身劲力,让衣衫一个炸响,还是那记“炮拳”接了过去。 一个接触。 就像是一拳砸在了一个不停震荡的铁棒上。 陆亭舟手一个发麻。 下一刻,身体不由自主的连续倒推出七八步。 “萧师兄好功夫,我自愧不如。” 陆亭舟停在原地后,甩了甩手,然后面不红气不喘的拱手道。 而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也是清清楚楚看到了结果,陆亭舟被萧飞宇一拳打飞了出去,虽然比陈冰雁结果好了很多,但只以肉眼看去,结果很分明了。 然而萧飞宇在听见陆亭舟“认输”一般的话语,面色淡然: “今天你先和冰雁打过一场,的确体力损失不少,我占了你的便宜,你明天休息好,可以再跟我来一次公平的对决。” 他话说得很礼貌。 但那表情里的自信却是掩藏不住。 陆亭舟也不得不承认,光凭萧飞宇的那手‘抖拳发劲’的绝招,已经是刚劲层次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一般刚劲高手,都不可能应付得了这一手“抖拳发劲”,所以萧飞宇很自信,觉得陆亭舟败在自己这一招之下,也并不冤枉。 让对方第二天再来,只不过是他保持气度的说法。 如果让陆亭舟再来一次,他再次击败就是了。 第二十二章 他之珍宝,我之敝履 萧飞宇觉得陆亭舟要是觉得不服,或者不公平,明天可以休息好了之后再跟他比一次, “算了。”陆亭舟摆摆手。 这也是因为这个大考第一对他来说,并不如何重要,得了第一,也不能直接升官去京城靠近那皇帝老子,他没必要在这个上面争执不休,还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 “好,胜负已分。” 王典看着现场的结果,道: “那么看来武试四人的名次也分出来了……” 说到一半,他想起来好像忘了一个人,然后看向了人群里的一个青年。 沈康当即迅速摆手道:“我就算了,飞宇我肯定不是对手,也不想跟亭舟过招,而陈师姐受伤了,更不能跟她打了,我就当第四好了。” 这个青年才是真正的豁达。 有了沈康的话,名次已经出来了,本次大考萧飞宇击败了陆亭舟,夺得了三项上甲等,一跃成为了四项考核里的最出色弟子,陆亭舟屈居第二。 考核结束,也同样意味着,其他三十多位武生九成九都要彻地与大理寺告别。 看着这些半年来,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熟悉的青年,陆亭舟也是摇了摇头,内心多少有一些感觉,但没有多说什么。 “以后再见。” 沈康不愧是人缘最好的人,他依依惜别每一个人: “以后我回去看你的。” 而看着离散的三十多人都被安排彻地离开,或者留下几个特殊能力的,王典目光收回,落在了唯一留在这里的四个人身上: “恭喜你们,今日起就成为了真正的大理寺人。” 说话间。 已经有人带上来了四个红木箱子,一一摆在了陆亭舟的面前。 “这就是……” 尽管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但在打开的一瞬间,陆亭舟还是心情波动了一下: “鱼龙卫三大件。” 只见红木箱子被依次打开,其中整齐叠放着的是一套以陆亭舟地球人眼光看来都帅气非凡的“服饰”,但却是纯黑色的,衣服旁是一柄官刀。 “雁翎刀。” 刀旁是身份令牌。 看着陆亭舟四人依次都先拔出了雁翎刀,刀光反射,锋芒毕露。 这个时候寺长走到了面前,道: “你们今日起就正式入职了,入职后的程序,你们也都懂,现在你们的身份,是大理寺之中最基础的‘黑衣’,而我大理寺制服的不同,也意味着品级的高低,想必你们四个都清楚了。” 他们点头。 陆亭舟看着红木之中黑衣。 那天他还跟沈康说以后要穿蟒袍,蟒袍就是制服之中最高级的赐服。 大雍王朝,除去文武官的制服外,大理寺穿的是皇帝专门的赐服,自有一套规制。 以一品蟒服(袍)最贵;二、三品麒麟服次之、四、五品斗牛服再次,七、八、九鱼龙服最末。 这四种特殊的赐服,上锈蟒、斗牛、飞鱼,其实都是龙头的,与龙有关,一般都是王爷一类的才能穿与蛟龙有关的,但六扇门大理寺却特例被赐有资格穿这种服饰,就可见在皇帝心目中,大理寺其实就是他的家奴,得以享受他赐下的荣光。 四种赐服,分别象征着九品官衔。 而可比七、八、九品官职的鱼龙服,就是最基础,人数最多的鱼龙卫了。 而鱼龙服也被分为三种颜色。 上面都绣着鱼龙,但是颜色不同, 七品穿红色鱼龙服,八品穿紫色,九品则是最基本的黑色。 现在赐给陆亭舟三个人的,只是最基础的黑色袍服,上面还没有绣鱼龙。 “按照规制,大理寺结业的学子,披上黑衣之后,先要入职‘武侯铺’……” 听着王典教习的话。 陆亭舟心想,这就跟前世的毕业之后,先下基层锻炼一段时间,再被调走是一样的。 王典看着四个人道: “你们四个人虽然都在安城,但被分派去的‘武侯铺’却不同。” 安城有一百零八条街,每十街为一坊,每一个坊都有一个武侯铺。 按照陆亭舟的理解,就跟每个城区都有一个街区派出所一样。 王典继续看着四个人,少见的带有鼓励的道: “虽然你们是新结业的学子,但我对你们都抱有期待,在武侯铺里,你们每破一大案,都会被记在‘功簿’上,破的大案越多,自然以后前途越广。” 王典就差没说升迁越快了。 王典又道:“而在你们去武侯铺之前,陈老和寺长商量决定,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们。” 大礼? 一听这个,陆亭舟也都不免起了兴趣。 看着陈老点了点头,又有人拿出了四个本经书一样的东西,交给了他们: “此经为《龙虎大魔气劲》,为陛下削藩北郡王后,从北郡武库抄出来的半本吕祖筑基经,融合天下各路筑基拳法,另编而成的经书……” 陆亭舟听到这里,当即脑子一震。 龙虎大魔气劲! 吕祖筑基经。 那不就是龙虎大蟾气。 他突然无比庆幸和后怕,自己刚才没有认真跟萧飞宇交手,否则,直接就会被陈老和王典看出来,暴露自己的秘密。 陈老果然是能认出真正的龙虎大蟾气的。 旋即。 陆亭舟翻开了这册《龙虎大魔气劲》,却是看了几页,心中异样: “嗯?不对,这《龙虎大魔气劲》说是从《吕祖筑基经》融合过来,但好像连我的《龙虎大蟾气》一半的真传都没有,不仅伏虎式和盘龙劲都有些错漏,最重要的‘大蟾气’更是连影子都不见。” 转而一想立即就明白了。 “王教习说这是削藩北郡王府上后查抄出来的,估计不是全本,只是残破的,然后被那皇帝老儿以天下功法补全了后面的,但跟我的真本《龙虎大蟾气》比,却是差了太多!” 而说到北郡王李元婴,陆亭舟记忆里多少还有点这个藩王的印象,甚至他那被斩首的兄长死之前,他一家人曾随兄长上任进京,途中经过北郡,还曾谒见过这位藩王。 这位藩王一共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而他在这藩王的花园里,还曾与那位二女儿李彤云打过照面,古灵精怪的,他有些印象。 没想到…… 居然也被那狗皇帝抄家了。 想到这里,陆亭舟心里多出一丝伤感,毕竟他穿越过来后,有印象的人并不多。 不由让他更坚定了一定要杀那狗皇帝的心。 而转眼一看。 萧飞宇、陈雁冰、沈康三人正捧着那有缺的《龙虎大魔气劲》皆面露喜色,他们能够看得出,这本经书比他们学的“万流归海拳”更加高深数倍。 但对于陆亭舟而言,这龙虎大魔气劲,却是他之珍宝,我之敝履。 这也更坚定了他刚才放水的必要性,这奖励萧飞宇等人视之如珍宝,对自己而言,却连自己《龙虎大蟾气》的一半都不如,所以刚才没有暴露,十分正确。 “不过龙虎大魔气劲和龙虎大蟾气这般像,似乎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陆亭舟突然意识到: “有了这大理寺标配的《龙虎大魔气劲》,刚好能够给我以掩护,有人的时候也可以施展《龙虎大蟾气》里的武功,以后不需要再藏什么,完全可以用龙虎大魔气劲的名头,施展龙虎大蟾气……以真乱假……不引人怀疑。” 这样就算别人有怀疑,也只会认为自己把龙虎大魔气劲练到了高妙的境界。 而王典则重新拿出了一份名单: “下面是你们被安排到的‘武侯铺’所在,按东、西、南、北派往城内四个不同的坊内,明日上任。” 第二十三章 天才青年? “自明日起,萧飞宇前往城东长乐坊武侯铺任职……” “陆亭舟……城南怀远坊武侯铺……” “陈冰雁……城西淳化坊武侯铺……” “沈康……城北永兴坊武侯铺……” 王典念出了类似于委任书一样的卷纸,而后看向了四人: “明日你们就要去往武侯铺赴任,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从大理寺搬出去了,这里不能够再为你们提供食宿。” 四人都点头,多少都有些不习惯。 毕竟在大理寺吃住半年,每天只是练武,修习技艺,大理寺管吃管住,不用他们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 现在去往城内的武侯铺任职,则意味着房子要自己租,每天吃饭也要自己花钱,或者自己去做…… 陆亭舟倒是比其他三个人更习惯一些。 能够理解,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要自食其力的,大理寺是学校,毕业了之后分配工作,他们都要开始独立生活。 “今天还可以给你们留最后一天时间……” 王典继续道: “考虑到你们可能会对自己上任的地方不熟悉,特允许你们今天去寺内的‘卷宗院’熟悉自己所在武侯铺的资料和那里的同年。” “多谢教习。” 四人同时抱手施礼: “半年教导,永记于心。” 就连陆亭舟此刻的心理都是真诚的感谢。 抛去他的毕生目的,是要与这整个大雍王朝作对,干那天下第一大不韪之事。 单说神枪灵官王典,的的确确是一个好的“老师”。 这半年来自己碍于特殊原因,王典由一开始的看好培养自己,到后来的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他都能感受到。 王典看着陆亭舟四人,心里也是感叹,又送走了一批青年。 他在大理寺任职教习,每年都要经历这样一番,但还是不能做到习惯和心无波澜,因为每一年遇到的青年都不一样,都是不同的人,每个人都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好了,抓紧时间去熟悉你们各自的‘武侯铺’资料吧。” 王典摆了摆手,让一个黑衣过来,道: “你带他们过去。” “是。” 一个身披黑衣,但上面没有绣鱼龙,显然是跟陆亭舟几人一样,最底层的‘黑衣卫’。 “诸位请。”这个黑衣伸手作请。 他加入大理寺的方式不是出身于‘学衙’,而是从底层武侯铺里晋升上来的,知道学衙出身的这四个人都是击败了同年的天才,以后前途比他更好,不可能只是最基层的黑衣。 陆亭舟看见了这位黑衣的眼神,心想这就是科班出身和半路入行的区别。 但他并没有骄傲,反而有礼貌的还礼道: “有劳黑衣大哥。” 大理寺占地极大,这已经不用多说,其负责的是以整个安城为中心,方圆万里内外的所有区域,是以作为统管这么一大片区域内‘刑事’‘邪异’以及‘官员’权力机关,除了培养陆亭舟等人的学衙之外,其余院落,都是不能让外人随便进的地方。 黑衣带陆亭舟四个人去的是保管着整个安城范围内,所有大小案件和官员人事卷宗的院子,类似于‘档案科’。 转过了三个花园,走过了十来个庭院,终于来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院前,门口有黑衣把守,直接放行让几人进去。 院内是一个黑衣上绣鱼龙的老人在等候了,看着陆亭舟等人笑道: “又是四个年轻有为的好小伙,随我进来吧。” 正说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身着大红色的鱼龙服,气势非凡,听到外面的声音道:“原来今天是大考结业的日子,于老头,这次是几个人过了?” 陆亭舟听到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很快,当声音主人走出来之后,他心里意外地叫了一声: “是他。” “四个,可比去年还多了一个呢。”负责这卷宗院的于姓老人笑着道。 而那人已经闻声走了出来。 正是赵千山。 他听到四个人的时候,刚想笑着赞两句,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青年,居然是那四人之一。 一下子赵千山的目光就锁定到了陆亭舟身上,愣了一下,然后意外无比: “你居然通过了武试?” 陆亭舟当然也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从南山回来时候,这位赵大人对自己的冷言,于是含蓄一笑,道: “侥幸在最后几天炼出了内劲。” 一听陆亭舟居然炼出了内劲,赵千山的态度跟那晚就有了不同,缓和了很多: “整日不务正业,居然还能混进来,看来陈老说你天赋极高,确实不假……” 话说一半,又冷声道: “只是不该再继续荒废修行了,尤其是再正式成为了黑衣之后,更要勤勉刻苦修行。” “学生谨记。”陆亭舟表示出听话的样子。 “既然已经成为了正式的黑衣,那你我就是共事同僚的身份,以后以上下级论处就是。” 赵千山对于学生这个称呼,有些意见,不过这是小事,他说罢之后,又继续看着陆亭舟问道: “你几人都被分在哪个武侯铺任职?” 萧飞宇等人都意外的看向了陆亭舟居然和一位红衣大人交谈,这可是相当于八品官的大人,而听到问及他们,当即恭敬回应自己的武侯铺。 听罢之后。 赵千山意外的看向了陆亭舟和萧飞宇:“你们两个一个在怀远坊,一个在长乐坊,倒是离我挺近的,盼你们早日晋升,身披朱紫,与我真正共事。” “多谢大人勉励。”萧飞宇感谢道。 “好了,我也不叨扰你们的时间了。” 赵千山说着,然后转而对于老道: “我走了,下次再请你老儿喝酒。” 于老知道赵千山是来查什么的,问道:“还是没找到那个人吗?” 赵千山摇头道:“不好找,那个天才青年好像是凭空从安城冒出来的,我查了半天卷宗,都没能找到跟他对的上的人……只能换个方法了……” 说着,他背着手离开。 天才青年? 而萧飞宇等人却是好奇的看着赵千山离开的方向。 什么天才青年,安城出了一位什么天才吗? 什么天才青年,安城出了一位什么天才吗? 陆亭舟同样也在好奇,但却压根没想到这件事会和自己有关。 等赵千山走了之后。 “四个小伙儿,跟老儿进来吧。”在于老的带领下,四个人被领进了极大的卷宗房间内,里面的书籍和卷宗整齐的排列着,好似一座座的书山,摆在书架上,每个书架上都有编号。 “怀远坊的卷宗在这,长乐坊的在这……” 老人一一引着四个人找到了四个坊市对应卷宗的位置: “你们要熟悉的是各自武侯铺人员的信息,除此之外,一些你们本坊发生的案件,也需要好好了解一下。” 老人的叮嘱,似乎是进行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这样叮嘱毕业的年轻人。 陆亭舟来到了怀远坊的区域内,排在前面的就是怀远坊武侯铺的卷宗,打开一看,怀远坊武侯铺目前是二十三人任职,其中十六人为文职,负责验尸,书写等职位。 七人为巡武者,有武力在身,七人中又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练出了内劲。 负责整个怀远坊武侯铺的被称之为‘武侯长’,叫石魁。 很快,陆亭舟就看完了以后‘同事’们的档案,提前增加了了解,然后看向了“大案区域”内的卷宗。 连续看了七八个案子的卷宗,居然意外的发现了自己‘验尸’时候的那个案子的原身。 “甲子日红楼纵火案” 第二十四章 人魔! “甲子日红楼纵火案” “黄娥,城内怀远坊黄府丫鬟,为黄府少爷**,后遭黄府少爷黄非仁纵火烧死……因黄非仁杀死的是自家丫鬟,无法定罪,但因黄非仁纵火……” 看完这个‘熟悉’的案子卷宗。 陆亭舟心情有些沉默: “刚才我看到的案子卷宗,跟这黄娥的案子差不多的有不少……” 这就是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本质,跟前世的文明法治社会区别太大了。 野蛮而封建,许多人活着,但却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个物件儿…… 这样的世界,皇帝可以一言处死千百人,而无人觉得有问题,大家大户的人随便打死丫鬟下人,也是合理合法,只因从来如此。 但从来如此,便对吗? 如果陆亭舟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他或许不会觉得这一切有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他来自于一个人权相对于平等,人命大如天的时代,就算是国家总统,也没有任何权利,无缘无故的判一个人死罪,至少明面上不能。 他接受到的价值只有一句话: 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因为人有尊严。 而这封建社会的人,九成九则都是像牲口动物一样活着。 “两个世界的价值观……” 看着这些卷宗,陆亭舟揉了揉额头,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思维发散,联想到了这么多。 但他看着这卷宗,内心却多了一份坚定。 他来到这个世界前,思想已经定型,注定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许多价值和规则…… 他并不准备改变自己。 可能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 而能做的,就是不被这个世界改变。 所以按照他的价值体系。 有朝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一定要把他从龙椅上扯下来,然后告诉他什么叫做“一命抵一命”“你是皇帝也一样”。 也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突然传来另外一个区域里沈康的胆颤声: “人魔!世上竟然有这种人!” “沈康你说什么?” 萧飞宇皱眉,陈冰雁也是斥道: “大呼小叫的,吓我一跳?” “哦。” 而于老却是在门口恍然,说道: “他应该是被那个案件吓到了,这是最近一年以来安城性质最恐怖的案件之一,嫌犯是一个极强的高手,一年来,已经在安城连杀了十一人……” 这就把沈康吓到了? 但于老还没说完: “如果是简单的杀人,他也不可能被被称之为‘人魔’,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因为他不光杀人,还……” 于老的声音也沉了下去: “吃人!” “甚至,他杀人的目的,就是这个!” “吃……吃人肉?” 陈冰雁听到“吃人”两个字的时候,她花容失色: “这是个什么怪物,竟然……杀人专门为了……” 她浑身汗毛都起来了,甚至都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因为她胃部已经开始痉挛,要呕吐出来的了。 吃人? 竟然有这样的怪物,这样的凶手? 就连萧飞宇都沉默了,虽然也听过灾荒年间活不下去的人,会有“拆骨煮汤,易子而食”的恐怖事情,但绝没想到,在安城里面,竟然就有一个以吃人为爱好的……怪物! “人魔……” 陆亭舟心里都凛然,杀人之后吃了,难怪叫做人魔。 老虎吃人,被称之为妖魔。 人吃人,自然就是人魔。 吃人这种行径,不是魔是什么? 于老这时候则似乎有让他们继续多了解的意思,道: “‘人魔’一年来犯案十一起,地点皆不同,没有规律,是以在城内很多坊市里,都有他的专门卷宗,甚至你们其中两个人所在的坊市里,都曾有人受害,还有卷宗和凶器都保留在那书架上,一个是怀远坊,一个就是刚才大呼小叫的那个小子的永兴坊……” 于老说完之后,总结道: “你们都尽量了解一下此案,老夫跟你们说的目的,不是让你们去想方设法捉拿这个魔头,而是要警醒你们,万一要是意外得到了有关此案的消息,第一时间先要保护好自己,跟大理寺汇报,绝对不要想着自己去接触这个魔头。” “虽然这个案子特地被寺长大人标红,说谁要能抓住‘人魔’,不管什么职位,原地直接升一级,但你们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应该清楚,这‘人魔’可是被判断至少‘混元劲’级数的高手。” 于老提醒,是要让四个人一旦有几率接触到这个案件,或者不巧遇到人魔下次作案,绝对要先保护好自己。 虽然于老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余。 那人魔不仅杀人凶残,如妖魔一样吃人,同样还极为聪明,一年来连续杀了十一个人,却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这四个小年轻要碰上人魔的概率,几乎是没有的。 但他还是提了这些,要四人多加小心。 而陆亭舟、萧飞宇等人听的都是一脸凛然。 既是为这人魔的厉害之处所惊惧。 同样也为抓捕人魔归案之后的奖励所震惊。 不管什么品级,原地升一级! 但想到于老说人魔至少都是混元劲级数的高手,又那样恐怖…… 陈冰雁一点都不敢想这诱人的奖励。 更何况,连大理寺这么多的高手,如赵千山那样的混元劲高手大人,一年来都半点人魔的痕迹都没抓到,何况是他们。 于是。 陆亭舟也跟其他人一样,都不去多想这件事。 但是基于好奇。 他还是找到打开了在怀远坊被人魔所杀的之人的卷宗,是一个箱子,被标记“丙申日怀远坊人魔案,第八名死者。” 箱子里的东西很少。 一把带血的匕首,陆亭舟先看卷宗分析说,人魔就是用这把刀把死者的舌头和各个部位割了下来。 陆亭舟闭眼,无法想象那残忍的一幕。 他甚至不想去碰这把刀,但就在他拿出了卷宗的时候,不可避免靠近了这把带血匕首。 突然,他眼睛瞪大…… 因为,脑海里的印玺居然在这个时候动了。 “什么?” 一瞬间,陆亭舟不敢置信的看着箱子里的匕首: “难道说,这把匕首上,竟然拥有着一股强烈的精气神?” 他不可思议。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从字画上掠夺精气神。 但这一刻…… 陆亭舟脑海里一个霹雳闪过: “我明白了,这把刀是人魔所用,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一个人,甚至有可能当面吃了他的肉,那可想而知这个人临死之前爆发出了多大的恐惧和仇恨,以及怨念……” 所谓书画里的精气神,是指书画大家全身心的投入了作品之中,把自己的精神留在了字画里面。 而被人魔杀死,甚至当面吃他身体部位的时候,这个人临死前该受多大的刺激? 死时又该爆发出多大的精神怨气? 这些精神极有可能也留在了凶器里面。 “所以,这把匕首,按照鬼故事里的说法,就是一件‘怨器’,里面包含着极强的精气神。” 这世界人能练武通神,野兽能食气化妖,人死之后,也会有几率变鬼。 大理寺镇压江湖,有时也会接到一些邪异的案子,但通常都只是一些怨气作祟。没有真的厉害的鬼物。 所谓鬼是人所为,死了之后,连肉身都没了,剩下一口怨念、执念化为精神,寄居在一些东西上面。 要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要破坏了那怨气之物就行了。 人活着都没有多厉害,没理由死后变成鬼反倒厉害了。 大多数鬼,都只是一口怨气,基本坚持不了多久,自己就散了。 而这柄匕首,上面有怨气,但因为死者生前也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死了之后,也没有变成很厉害的怨鬼,连影响现实,制造幻觉都做不到,所以被大理寺就当做普通的证物陈放在这里。 这时。 陆亭舟目光一闪,忽然直接伸手去握住了这把匕首。 明白了为什么印玺会对匕首有反应后。 他当即升起一个想法。 用印玺吸收净化这匕首里的精神,然后,点亮这股精神…… 点亮精神,能够看到精神主人生前的一段记忆,由此他得到了吕祖的《龙虎大蟾气》。 而若点亮这匕首里的怨气精神。 他便能看清楚是谁杀了这‘怨气’的主人。 也就是那人魔。 他脸是什么样的! 第二十五章 印玺,再次变色! 陆亭舟握住了那把带血的匕首。 骤然之间,脑子里的印玺便好似黑洞一般,从陆亭舟的五指之间传递而出了一股吸力。 嗡~ 一刹那后,他看着脑子里多出来的这一枚印记。 纯净的白色。 以吕祖的青色印记和那断枪的蓝色印记来判断,意志印记也是有质量的区别的。 没有颜色,代表精神品级不高。 这死者只能算是一个普通人。 反之,如吕祖这样的五百年来的第一人,就算只是拓印下来的印记,其质量也是天底下最坚硬,最高等级的印记。 “点亮这枚死者的精神印记……” 伴随着陆亭舟的意念微微一动。 轰! 脑海里的印玺高高抬起,而后印盖在了这一枚印记之上,便好似敕封一般,为其注入了一股纯净的精神之力,使其‘活’了过来。 卷宗上写了,死者名叫周棠。 没有犹豫。 陆亭舟的精神融入了这个周棠的精神之中。 …… 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仅点亮者一盏烛火,十分的阴森和恐怖。 陆亭舟融入了这份精神之后,就好似带上了那种高科技眼镜一样,视角切换到了另一个环境。 无比真实的看着“死者”周棠的身躯被捆绑在一张木床之上,自己的‘眼睛’瞪大,里面写满了恐惧。 惨叫! 没有停止的惨叫! 灯火如豆,房间里连气流都不飘动,只有不停回荡着的惨叫! 诡异到了极点。 陆亭舟听着这宛如“自己”口里发出的惨叫,灵魂都在战栗。 因为借助“周棠”临死前的视角,先看见的是一把刀,在周棠的身上划着…… 那把刀,是在凌迟周棠。 就是陆亭舟“入神”前手里拿着的那把刀。 那件凶器。 然后,陆亭舟看到了拿刀的那个人! 人魔! 现在他看到的这个人,就是在安城里连续杀了十一个人,并且吃人肉的人魔。 他吃下一片周棠的肉后,看向了陆亭舟,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问道: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 声音居然纯洁的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而听到这句话的周棠,却是…… 当即就疯了。 下一刻,陆亭舟进入的这个‘精神世界’如泡沫般崩溃了。 画面结束。 但周棠那绝望、崩溃、恐惧、歇斯底里的凄惨嚎叫,却还深深回荡在陆亭舟的脑海。 那人魔的一张脸,也成为了陆亭舟脱离精神世界前,看到的无比清晰真实的最后一个画面。 观看结束。 前后过程不到三四个呼吸,这是因为死者死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怨气里的精神含量并不多,所以画面。 书架前。 陆亭舟用手拍了拍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先是为自己感同身受经历的记忆内容,而感到全身不舒服。 继而,眸光中涌现的是杀意: “真是个变态!这变态!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食人魔!” 以吃人为乐。 还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片一片切下来…… 陆亭舟已经完全记住了脑海中最后看到的那张脸。 人魔。 他并不英俊。 也不丑陋。 反而很普通。 那张脸就是一张普通人的脸,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呼~ 陆亭舟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道: “难怪大理寺一年来都没有抓住这个人,原因怕就在这里,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样貌特征和特点。” 在大理寺卷宗上,甚至已经将人魔想象为一个极为凶残的面相,但任谁也想不到,人魔真正的脸谈不上任何凶残,甚至他的声音还有些纯净…… 陆亭舟确定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死死地记住了这张普通人的脸长什么样。 又因为那精神印记还在脑海中,他就算忘了,也能再去查看。 “这张脸,一旦我在大街上遇见,我一定能够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就是人魔。” 陆亭舟心里发誓。 “可惜的是,我没办法把这张脸画下来,直接告诉大理寺。” 这会暴露他的秘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记着这张脸,然后在安城每天仔细去看每个人的脸…… “人魔,混元劲级别……” 看着卷宗,这是大理寺综合多个案发现场和一些零星线索推断出来的。 “但以我现在的修为,算是半步踏入柔劲了,如果真的看见了那张脸,怕也不能够正面擒拿这个变态。” 陆亭舟默然。 不过,他现在的修行跟萧飞宇几个人按部就班的修炼不一样,自得到吕祖三重境界灌顶以来,这才不到一个月,通过与虎一战,就融合到了‘半步柔劲’的层次。 也就是出拳发劲,每拳都可打出刚劲,但更厉害阴损的柔劲,只能有一半一半的概率打出。 “只要我按照之前与虎一战的方法,多去实战交手,真正踏入混元劲,乐观一点估计,不会要多久时间的,毕竟别人是修炼,我更像是恢复自己的修为,有经验有境界,只差实践,所以快了很多。” 放下了这人魔案的卷宗。 忽然,卷宗室内传来了于老的声音: “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们抓紧一点,晚了这里要关门,不能让你们一整晚都在这里看下去的。” “是,于老放心。”另一个区域的萧飞宇回应,他已经基本了解了他所在坊市的大概情况。 陆亭舟也基本了解完毕了。 但他看着人魔卷宗的那把匕首,微微出神: “既然含冤而死的人,临死之前也会如书画大家一样,在那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精神,然后寄托于某些事物之上,就如这把匕首一样。它蕴含着死者精神,可以为印玺所吞噬……” 他转而看向了这极大极大的卷宗室内,目光一亮: “那么自安城大理寺设立以来,这些年来不知道在这里保管了多少证物,凶器,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凶器上留下了死者临死前的怨气,对于我来说,也是一大笔精神财富。” 而吞吸这些怨气精神的同时,还有概率进入死者死前看到的视角,更有把握破了一些许多年都破不了的悬案大案。 代表着他可以通过作弊一样的破案,提升业绩,迅速升迁! 在于老的提醒下,陆亭舟看了看天色,然后有目的性的在书架上不放过一个卷宗里的证物。 “抓紧时间,我要尽可能在天黑之前,多触碰凶器之类的事物。” 只是触碰,速度自然极快。 于是。 陆亭舟发了。 几乎每隔五六个案件,他就有概率吸收一股残存在‘证物’上的精神。 呜~~呜~~ 伴随着一股股的精神被吸入印玺之中,即便是有怨气,也没有对陆亭舟造成丝毫影响,在‘强大的印玺’面前,全都被镇压、净化。 眼看着印玺的颜色,再一次变化,一股青色开始从印玺的底部,往上升,就像是要达成一个阶段性的积累。 青色。 正是陆亭舟点亮吕祖青色印记的颜色。 他原来是用了半年时间,在古玩一条街上不断地搜罗,才积攒够了点亮吕祖精神的力量。 现在。 他没想到除了字画一条街之外,原来搜集精神能量最快的地方,居然是大理寺陈放卷宗的地方。 伴随着院外的太阳西落,金色的曦光均匀的铺洒在了大地上。 半个时辰后,陆亭舟几乎翻完了他怀远坊所在的书架内的所有证物,让脑海里的印玺变为了純青的颜色,而后底端更是泛上了一层‘深青’…… 陆亭舟看着脑海里印玺得到了巨量精神充能后的变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要是我将充能过一次的印玺,再一次印在吕祖的精神印记上,会有什么结果?会不会打开更多那枚印记里的记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分神! 斜阳西坠,当地平线吞噬干净最后一抹金色余晖,安城迎来了今天的结束。 陈放卷宗的院子里面。 陆亭舟四个人一一从其中走出。 于老提着灯笼看着四人,露出呵呵笑容,道: “祝你们四个在武侯铺一帆风顺。” “多谢于老,告辞。” 萧飞宇礼貌的回应。 陆亭舟则微笑拱手同时,道:“我们以后会经常来这里叨扰于老的。” “应该的。” 于老呵呵道。 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一句话里藏着的只有自己明白的深意。 “告辞。” 四人再次施礼,离开了这院子,一路回到了他们的屋舍院落。 “明天就要前往武侯铺上任了,大家把东西都收拾好。” 沈康善意的叮嘱道。 说罢,又想起了什么,道: “虽然大家在四个方位,但还是在安城,既然师兄弟一场,若是以后办案遇到什么需要照应和帮忙的,都招呼一下。” 萧飞宇和陈冰雁没有拒绝,甚至也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天才,但也并不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现在就等于是正式走近大雍王朝的官场了,虽然现在只能算是个最末等的九品芝麻粒大小的鱼龙卫,但却都理解人情人脉的重要性。 像他们这样一批从学衙出身的人,先天就有着一些羁绊,用读书人的说话,叫做“同年”。 看着沈康,陆亭舟也轻轻笑了:“以后有事要帮忙,随时找我就是。” 院内,几人短暂交流了几句,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明天就要出发去上任,今天晚上要把东西都收拾好。 而陆亭舟回到自己的屋子内,却没有急着收拾东西。 呼~ 他盘坐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 视线已经进入到了脑海之中,看着那方完全变了颜色的印玺,心道: “今天时间有限,只掠夺了属于怀远坊的卷宗内的证物精气神,而那案卷室内还有八九成的大案要案没有去接触……” 整个大理寺内存放的证物,现在对于陆亭舟来言,就是一座待挖掘的金山。 而现在他身披黑衣,以后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办自己的案子为由,自由出入那里,去开矿,挖取那些证物上的精神,来增长自己的精神。 现在。 夜已深。 听着房间外比平时要安静了许多的院子,武试结束之后,很多人当天就没办法再留下来了,很现实。 陆亭舟此刻则是注视着变色的青色印玺,内心的那个想法再也按捺不住: “在案卷室那边,我不好做这个实验,现在终于可以方向大胆的尝试了。” 上次他用变成青色的印玺,点亮了吕祖的精神,自己也沉浸了进去,前后过程有一盏茶时间,宛如做梦,身体会一动不动。 现在印玺再次变色,他想尝试,将已经吸收了又一股海量精神的印玺,再次拓印在吕祖的那股精神上,会不会打开更多的吕祖记忆…… 陆亭舟念头一动,直接就行动了。 轰! 伴随着那好似某种至高神器一样的印玺,高高的落下,像是从九天盖向了尘世。 带着一股既像是精神之力,又有点区别的力量…… 重重的拓印到了陆亭舟脑海里的那一白发白须的吕祖意志之上。 嗡~~ 一股可以清楚看见的涟漪,从两者接触的瞬间扩散而出。 “印玺的能量,在注入印记……” 陆亭舟能肉眼可见的看到印玺由青色变回白色,把陆亭舟今日在那些凶器、证物上搜集到的所有精神之力,都打入了吕祖意志上。 而吕祖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就像是一块纯净的记忆碎片,没有思想去主导它,静静的待在那里。 在印玺结束完自己的动作之后。 嗖! 陆亭舟心念一动,直接朝着吕祖的记忆碎片再次融合了过去。 画面一转。 他再次出现在了那个记忆的世界里…… 但过了盏茶的时间后…… 陆亭舟看着周围的景象在吕祖打完一整套《龙虎大蟾气》之后,画面再次消失在之前的那个记忆节点…… “怎么回事,注入了又一笔精神能量后,竟然没有扩宽吕祖记忆的边界,还是之前的那些记忆……没有新的东西出现……” 陆亭舟的情绪既震惊又失落。 旋即,他隐约理解到了什么。 “难道说,从那武碑拓本上烙印下来的武祖印记,就只承载了《龙虎大蟾气》这部经书,就是全部了,这道印记里,没有存储其他的东西。” 所以…… 他今天搜集到的精神能量,全都白白浪费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 陆亭舟有些垂头丧气。 但他很快一愣: “等等,不太对劲……” 他望着自己现在的精神形态,居然还是在吕祖的状态里,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主导之中。 “等等,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他心念一动之后。 下一瞬,他从吕祖的神魂形态里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脑海里。 睁开眼…… 陆亭舟看着自己真实地手掌。 握了握拳头。 但! 就在这一刻,他似乎感觉脑海里的“吕祖”也握了一下拳头。 一瞬间,他好像有了两个大脑一样。 这两个大脑,同时受陆亭舟的思想所控制。 “不,不会是……” 陆亭舟很是震惊自己体内这突然的变化。 他望向此刻脑海里的“吕祖意志”,似比印玺注入能量前,多了一些不同? “难道说?” 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这一股吕祖的意志,在被注入了印玺的能量之后,虽然没有拓宽记忆边界,但是却因为这股精神能量的注入,让这一道意志成为了一个纯净的‘灵魂’?” 量变引起了质变? 他再次尝试动了一下。 果然,他自己的身体怎么动,脑海里的吕祖就怎么动…… 那团精神念头,就像是第二个自己一样。 “果然是这样。” 陆亭舟意识到这一切之后,大喜不已。 虽然印玺没有让他得到吕祖的什么新的记忆碎片传承,但是注入了那么多能量的印玺,却是让原本只是碎片念头一样的“吕祖意志”直接晋升成为了属于他的一个…… 第二分神? 一个完全受他所掌握的空白灵魂! “如果说,吸收了那么多怨气精神力的‘吕祖’意志,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更强大的,受我掌控的空白灵魂……” 陆亭舟自语: “那岂不是说,我现在等于是可以一心二用?” 他当即试了一下。 很快,面前空气里,他的左右手互相并不影响的,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以及一个四方。 一心二用,他用自己的灵魂控制左手,用吕祖的意志控制右手,轻易办到了“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瞬间,陆亭舟就想到了这种能力若是用在实战之中,那就货真价实的是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一出手相当于两个人一齐出手。 很快,陆亭舟觉得‘一体双魂’的能力,绝对不止如此。 “现在的吕祖意志,被印玺注入那么多精神后,就相当于我的第二分神,若是能将他放出去……” 意念一动。 唰! 陆亭舟脑海里的那一团吕祖精神直接飞了出去,离开了身体。 而后,飘在了陆亭舟面前。 它无形无色,就像是一团空气一样。 但陆亭舟瞪大眼睛: “我就是想想,这个分神,真的可以出窍?” 此刻的他,同时拥有了两个“视角”。 一个视角是从自己的身体眼睛看出去的,一个视角,则是来自于那一团飞出自己体外的‘吕祖’形象的自己另一个念头。 对着空气,陆亭舟像是在照镜子。 他控制离体的这团精神念头,试探性的触摸自己的肉身……这一团念头立即感觉到了一股吸引力,将念头重新撤回了自己的脑海。 嗖! 下一刻,他控制这团念头再次飞了出去,直接来到了院子上空,俯瞰着整个大理寺庭院。 一个微妙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第二分神,好像就跟一个异常强大的鬼魂一样。” 此前就说了,在大雍王朝里,妖、魔、鬼、怪并不少见,但大多都是不成气候的,如那肋下生骨的白虎,亦或者附着在凶器上的怨气精神…… 毕竟在这大千世界,同是拥有肉身和灵魂以及七窍的人,才是最强大的种族。 而七窍,就是武道三重内劲之后的修行方向。 只有人生来是七窍俱全的,有些动物天生就少一窍,所以不可能成气候,而鬼魂就更不必说了,连肉身都没了,更不可能修七窍…… 所以在大雍王朝之内,所谓传说中的大妖和鬼王,几乎是一个也见不到。 但陆亭舟此刻的状态,却无比玄异。 这个状态比一般的怨气鬼魂,要强太多了。 他在想,这个状态的自己要是有害人的想法话,做到怕是轻而易举。 第二十七章 女子低头不见脚,却是何故 “一般来说,九成九的人死了之后,当时精神就散了,而临死前怀着极大执念,亦或者冤死之人,则有可能留下一口精神怨气,寄托于什么东西之上……但世上哪有比肉身更适合寄存精神的‘庐舍’……” “所以那些精神怨气,往往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消散一空……” “至于鬼魂附体、夺舍、就更加不可能,人死之后,侥幸化为鬼,本身就比正常人少了阳气,只剩下一股精神怨气,遇到体格弱的还好,冒险接触,可能会让那人生一场大病……” “而遇到体格强壮的,尤其要是练武之人的话,肉身强壮,精神也会随之强大,就更不可能去与这样的人争夺身体……” “总结下来,一般的精神怨魂,都无法脱离寄身之物而独立存在,但我现在……却能够离开身体……” 陆亭舟感受着自己这一团精神念头: “应该是因为,这团精神是由今天至少三十多个死者的精神化为的纯洁精神能量组成的,在灵魂强度上,早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精神怨气……” “那我现在能够附身别人吗?” 于是,陆亭舟自己盘坐在屋内一动不动,却控制着自己这一颗吕祖的念头分神,瞄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陈冰雁的屋子。 一个猛子从半空中扎下去。 屋内,陈冰雁正在熟睡,虽然盖着被子,但还是露出了光滑锁骨和一部分胸膛,傲人的身材,透过被子也一览无遗。 下一瞬。 可能是因为陆亭舟灵魂太过强大的缘故,陈冰雁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被他轻松进去了。 他睁开了眼睛,从床上挺立起来,看着修长洁白的手掌,自语道: “陈冰雁是刚劲境界,但丝毫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我进来了,这说明,我还能附身更强的……” 再一低头,视线被挡住,从上而下看不见脚尖。 陆亭舟虽然不待见这个女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女的是真的傲视群雄。 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陆亭舟在总结着第一次进入陈冰雁身体的经验。 “我这只是镇压了她的灵魂,短暂的得到了这个身体的操控权,这个身体的本身灵魂还在,只是类似于鬼压床一样,意志被我镇压住了,一团迷糊,醒来也不会记得发生什么,但……肉身对我有很强烈的排斥……” 陆亭舟明白了。 除非他完全吞噬掉别人的精神和灵魂,否则,他无法在这个身体里永久待下去,身体会自发的对抗他,最后结果只会是这个人很快就生病,发烧…… “这团精神念头,虽然是从吕祖意志上衍生,但经过印玺的帮助,他就是我灵魂分裂出来的第二个精神念头,所以,最适合这团念头的身体,还是我自己的肉身,自己是不会排挤自己的……” 旋即,他控制着陈冰雁重新躺好。 唰! 恢复完一切之后,从陈冰雁的身上飞了出去,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一些该看的不该看的,下意识的也都欣赏到了。 而在陆亭舟离开之后。 床上的陈冰雁一下子像是耗费了很大体力,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这也是陆亭舟专门选择陈冰雁试验的缘故,鬼上身之后,一般正常人都会不适应,严重的还会生病。 这院子里现在就沈康、萧飞宇、陈冰雁和他四个人了。 沈康跟他关系不错,他自然选择了无所谓的陈冰雁来试验“上身”能力。 从陈冰雁身上离开后的陆亭舟,则是继续在大理寺内游窜着。 “我这一团念头的附体能力连刚劲武人都能瞬间上身……就是不知道上限是什么?” 他心里一转,看向了大理寺的一个方向。 那里,是大理寺明面上第一高手,已经远超武人三重境界,进入了开窍天地的陈敬德之院子。 但陆亭舟很快就警醒: “还是不要作死,三重内劲之后的开窍境,精神有多强大,不言而喻,这团念头虽然是由三十多个怨魂精神融合而成,但想要去镇压一个开窍境的大高手……” 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旋即在大理寺内又转了半圈,发现了新的目标: “王典教习。” 陆亭舟沉默了片刻。 然后,心里自语: “试验一下,得罪了。” 深夜。 王典的屋子内。 一团无形无色的精神念头,直接穿墙下来,扑上了王典的身。 “嗯?” 一瞬间,王典就从睡梦中瞪大双眼,眼中有血丝,闪过了一瞬的躁怒,似乎做了噩梦。 呼! 呼! 连续喘息了几下。 他揉了揉脑袋: “居然梦到鬼,这鬼还是吕祖……” 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模糊的脸庞冲了过来,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大不敬,大不敬……” 王典闭上眼睛小声念叨着: “吕祖恕罪。” 他居然梦里把吕祖当成了鬼,这太不敬了。 随即,困意继续翻卷,他转身又睡了过去。 而王典不知道的是,在他惊醒的那一刻,一团无形无色的精神,也就是他告罪的‘吕祖’,飞出了他的身体。 陆亭舟飘在半空中,看着再次熟睡的王典,心里闪烁道: “幸亏刚才没有去找陈敬德测试,一个混元劲级数的王教头,就已经让我没办法镇压他的精神,反而直接把我下意识的弹出了身体……” 他又在大理寺上空转了大半圈,不再敢去找混元劲的高手上身,而后,连续试验了四个大理寺黑衣大人后,终于明悟: “普通刚劲高手的精神,我轻易就能镇压,柔劲则要费些手段,但也能上身,而混元劲根本就无法上身……” 最后总结出来,他这一缕分神的灵魂强度,大抵相当于柔劲之上,混元劲之下的精神层次。 一番试验结束之后。 这一团精神念头,重新回到了陆亭舟的脑海里。 屋内。 很安静。 陆亭舟现在正在思考以后要如何把自己得到的这一‘分神’能力,运用到极致。 “首先,据我所知,在大雍王朝之内,几乎没有哪个武者能够做到灵魂离体,这超出了武者的能力,所谓武者的三重内劲之后,开窍之路,全都是在打开肉身的穴窍……” “所以,我现在能够控制分神离体,去附身别人这个能力,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不会想到世上有这种事……” 这种情况下,则说明他以后可以利用分神去附身别人,去做一些自己不便于做的事情,譬如说控制一个人,去杀了另一个人,任谁也不可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除了这一点之外,分神似乎只能够控制血肉之躯,而没办法驾驭死物。” 陆亭舟尝试过,精神念头无法移动一个茶杯,这让他一开始幻想的以念御剑泡汤,有点不切实际。 似乎对于精神而言,只有血肉才是最吻合的载体,如阴阳两面。 “还有一点,分神出游所经历的一切,我都共享,也就是说,如果让分神去控制一个人练武,然后再回到我身上,那我也能完全得到分神练武的经验……” 陆亭舟想到了某个被狐狸附身的少年,可以分出一个又一个的影分身,同时修炼一门法术,在很多时间内,就可以得到关于这一门法术的各种修行经验。 而现在陆亭舟得了吕祖三重拳术境界传承后,最缺的就是对境界的掌握。 如果他和分神同时都修炼,那么就是双倍的修炼进度。 而他原本估计的半年内踏入混元劲,现在如果加上分神一起修炼的速度,那么三个月就能让他完全消化三重境界。 因为夜已深。 陆亭舟选择让自己先睡,而让脑海里的分神继续活跃,思考着被印玺赐予的这个强大能力,还能干什么。 这一夜,陆亭舟睡得极香。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他走马上任怀远坊武侯铺的时间。 第二十八章 坏人! 咯咯咯~~ 金鸡报晓,拉开了大理石清晨的一天。 “拜别教习!” 大清早,王典的门外,陆亭舟等人早就已经在此汇合,最后拜别教授了他们般年武艺的“恩师”王典。 而王典看上去则有一些精神不够,但还是强撑着困意,对四个年轻人道:“到了武侯铺,都好好做事,只要你们能独立破获一两个案子,立马就能在黑衣之上绣上鱼龙。” 现在四人等于已经是大理寺人了,但是寸功未立,所以要至少有一些资历,才能正好配得上那条‘鱼龙’,这算是一种升迁的潜规则。 四人拜别之后。 陆亭舟临走前看着王典的那隐约的黑眼圈,心里暗道一声抱歉。 要不是昨晚他测试第二分神,王典也不会做噩梦。 好在这教习只是没休息好。 大理寺内四人背上了简单的包裹,绕出了大理寺门外,在门口又互相告别了一下,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道扬镳。 …… 怀远坊,是安城以南,快要离开城中心的城郊地段。 按照前世的说法,就是三环以外的南郊地带。 安城虽然比不了大雍王朝之内的那些雄关、巨城,但占地面积,也有三个府县加起来的大小。 虽然大理寺也不是在安城的正中央,但要走路过去上任,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左右,好在城中到处都有雇佣的马车。 陆亭舟雇了一辆马车,从城中一直往城南,越往城南,地段和建筑就远没有城中心的繁华,有马车的便利,他赶在正中午之前终于到了怀远坊。 “大人,武侯铺就在这条街拐角处。”虽然陆亭舟没有穿那身黑衣,但赶车的马夫从大理寺附近接的人,哪里能不知道陆亭舟的大人身份。 陆亭舟谢过了马夫之后,带着自己的令牌,配好了腰刀,背着包袱直接走向了武侯铺。 大白天的,武侯铺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院子,还没等陆亭舟走进正堂,里面就传来了一道声音,迎了出来: “是陆师弟到了吧,昨天晚上收到师弟要赴任这里的消息,我今天一天都在等你啊。” 走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比陆亭舟只大一两岁的青年,体格微旁,言语间表示出了爽朗的性格。 陆亭舟听到称呼自己师弟,有些讶然,转念一想,就问道: “你是学衙的师兄,还未请教?” 大理寺每年都会从学衙里走出五六人,发往各坊,补充力量。 “为兄比你早三年来到这里,姓刘名虎,师弟称我刘师兄就行。” 刘虎说着,看着陆亭舟背后的包裹,道:“陆师弟居然没带多少东西,不过也好,你要住在武侯铺,也有地方,被褥一应俱全。” “不着急,小弟还是先登记名册吧。”陆亭舟取出了令牌,以及赴任的文书,问道:“不知武侯长在哪,还未曾拜见?” 武侯铺是大雍王朝衙门里最低级的司法机关,受城内官衙管制同时,地方大理寺也是顶头上司。 一般的武侯铺其中,除了文职小吏之外,基本是配备七八个‘武侯’。 武侯,顾名思义,以武力维护治安。 而武侯长,就是这七八个武侯的顶头老大。 昨日陆亭舟已经在卷宗那里熟悉了这里的所有人,武侯长名叫石魁,是一位内劲踏入第二个级别‘柔劲’的高手! “石老大今天早上就和秦二哥、宋三哥出门了,不在铺内。” 刘虎笑呵呵的道: “但你不用担心,老吴头在的,宋老大也说了,你来了我直接带你去造册就是,今天巡街的是小候,小马,小童,也不用你当天就上街。” 听着刘虎口中的老大,老二,陆亭舟基本把这些人都对应上了。 石老大,是武侯长石魁,秦二哥,那应该是秦福,这个人也是老干吏了,卷宗上写得是石魁从坊市里特招来的高手,武功不在武侯长石魁之下。 宋三是名为宋长明的巡捕,刚劲武人,而小侯、小马、小童,则是最普通的‘武侯捕快’,既没有功夫,也没有官身,是小吏。 七个人里,只有武侯长石魁,刘虎有官身。 武侯长相当于九品,大理寺结业出身的普通黑衣,也相当于九品,现在这里又要多出一个陆亭舟。 而官、吏之间,是有大大不同的。 对热情的刘虎,陆亭舟只能道谢:“那就麻烦刘师兄了。” “客气什么,你我都是出身学衙,那就是同宗兄弟,不要见外。” 刘虎说着,已经把陆亭舟带进了院内,喊道: “老吴头,我师弟来了,你登记一下就行了,我先带师弟把东西放下。” 说着,直接带着陆亭舟转去了后院屋舍。 到了屋子,陆亭舟看了一下,心道: “虽然环境还算干净,但日后我还是租个小院子,住在外面吧,这样也方便于我练功。” 租房子确实挺贵,但他还有赵家小姐那根价值三百银子的簪子没有当出去,租个清净的小院不成问题。 但这第一天,还是先在武侯铺里对付一下。 把东西摆好之后,陆亭舟就观察起了十分热情的刘虎,心中转了几下: “这刘师兄对我热情的后面,似有一些拉帮结派的意思。” 按照常理,大理寺学衙里走出来的学子,基本以后都前途不小,就以他和沈康等四人为例,但凡能练出内劲的,那都是可被称之为天才的…… 三年了,怎么说也不至于还在一个坊市的武侯铺里混着…… 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 但紧接着,当倒了一碗水进来的刘虎,带着一丝暧昧笑意说出了下面一句话之后,陆亭舟就明白了。 “师弟,你看你今天是上任的日子,今晚师兄带你去喝几杯,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陆亭舟听着这句话,再仔细一看刘虎的眼白发黄,眼袋极重且发黑,再配合他脚下步子的虚浮,哪里还不明白,心里暗道: “看来他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就爱好此道,长久下来,直接把身体虚废了。” 武道是个苦事,需要精力,而刘虎显然就是把精力都发泄在别的道道了。 “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师兄。” 陆亭舟直接就将刘虎当做警醒,委婉拒绝。 而刘虎却宛若没有听出陆亭舟的婉拒,眼含笑意: “咱城南的勾栏,里面的姑娘,那叫一个通融,为兄在这几年里,可没少探道……尤其是春香楼的花魁如烟……” 刘虎啧啧着,似乎在回味什么。 陆亭舟暗自摇头。 他也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不喜欢做别人的道友,勾栏女子他可真不感兴趣。 而刘虎还在滔滔不绝…… 砰! 突然院外一声门被冲破的声音。 屋内,刘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怒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踹武侯铺的门?造反呐!” 却话才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不好了,刘哥,春香楼有人打起来了,出手的人身份我和小侯两个人压不住,你赶紧过去看看,不然要出人命了。” 闻声,陆亭舟和刘虎都走出了门。 “小马?” 刘虎出去才看到踹门的是自家武侯铺的兄弟,而听到了小马的话后,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春香楼被人砸了,姑娘们都没事吧?” 他又急急补充了一句: “如烟,如烟姑娘没事吧?” 陆亭舟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位“如烟姑娘”大概率就是刚才刘师兄说的花魁。 小马气喘吁吁地慌声道:“就是因为如烟姑娘打起来的。” “什么?”刘虎一听更急了:“因为她,她没被打破相吧?” 陆亭舟瞥了一眼刘师兄…… 他示意小马先喘过气: “你别急,慢慢说……” 小马感激的看了一眼,顺了一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先是有一个人约了如烟姑娘今天的牌子,结果又来一个人,点名了要如烟姑娘,于是两个人争风吃醋,直接就打起来了,而两个人都是怀远坊里的大户人家公子……” “一个是黄府的黄非仁少爷,一个胡府的胡有为少爷,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直接在如烟姑娘的房间打的彼此见血,胡少爷头被打破了,然后一路打出了房间外面……” “我收到报官之后,很快就干了过去,但还没进春香楼,就看见黄府和胡府两家的三四十号人都也闻讯赶来了,在春香楼打成了一团……” 说罢,他小心看了一眼刘虎,低声道: “刘哥你也知道这两家少爷都不是好惹的主,再加上那么多人,我一看我跟小侯几个根本压不住,就赶紧回来找刘哥你了。” “你说,黄府的谁?黄非仁?是这个人?” 结果刘师兄一听这个名字,脸都抽抽了,气得跺脚: “要是这个人,我他娘的也压不住啊,你不知道他老爹每逢年过节,都要拜访一下石老大吗?” 要是别人他直接就一怒为红颜杀过去了。 但偏偏,这黄家少爷背后是一个经常给石老大送礼的,他要是直接过去拿了,这不是等于,他一个下官打老大的脸…… 他想明白了,这还得是石老大来出面,当差可不仅仅是拿人,里头学问大着呢。 陆亭舟一脸听着这些话。 尤其是黄府经常给武侯长石魁送礼的事情,果然,这种直接管着几条街治安的小吏们,是油水最多的职位。 突然。 “黄非仁……” 陆亭舟脑子里一个闪电,他觉得“黄非仁”这个名字很耳熟,旋即内心一震,看着小马问道: “这个黄府少爷,是不是前不久身上有一起纵火案,烧死了自家丫鬟?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小马愣了一下,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没见过陆亭舟。 而刘师兄则是看了一眼陆亭舟,摇头没好气说: “他身上的人命哪止一条,被他打死在手里的家奴和丫鬟,没有六个,也有五个了……” 一听果然是自己解剖的那具女子假尸的凶手。 一个,坏人。 “不用等武侯长了,这差事今天我来办。” 第二十九章 嫌犯拒捕,是何下场? “陆师弟你要办这趟差?” 听到陆亭舟竟然主动要过去镇压“春香楼”的斗殴事件。 刘师兄第一反应先是惊喜,因为他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件事可是个烫手山芋,一旦自己过去抓了黄家少爷,那等于是没有给石老大面子。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劝道: “陆师弟,依我看还是让小马去找石老大,他亲自处理更好。” 这个心里反转,却是完全体现了刘虎今天特意交好陆亭舟的目的。 他虽然出身大理寺,但根本比不了石老大这位一直在怀远坊资历,再加上石魁还抽调上来一个高手秦福,成了武侯铺里的二哥,到了最后,他连老三都排不上,轮到了那姓宋的家伙。 终于直到今天,大理寺又往怀远坊派了一个人,他一下就心里明亮了,意识到可以和这位“同门师兄弟”一起合作无间,在怀远坊要啥有啥。 刚才他第一反应在有人接烫手山芋的时候很惊喜,但醒悟过来后,想起自己还要依托以后陆亭舟跟自己站在一起,形成小势力,盘剥这怀远坊上下。 这头一天就要和石老大过不去,怎么也不是个智慧的做法。 “小马,还不快去找石老大?” 刘师兄立即指示小马。 小马刚准备行动,却转过头苦着脸道: “我不知道石老大在哪?” 石魁中午就出门了。 “这还用问,他跟秦二哥肯定被请去文鼎楼了。” 刘师兄说着,又道: “陆师弟,黄非仁跟石老大有关系,这差事你去了就是吃力也不讨好,还是让……” 谁料陆亭舟压根没理他,一个跨步,抓住了小马的肩膀,道: “带我去就是。” 小马一下子被按在了原地,眼睛里无比震惊,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像是被一个铁箍压住了,不敢相信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陆亭舟力气这么大。 他很快也从刘虎的称呼里,明白了陆亭舟应该就是今天要来这里上任的那位大理寺天才。 “刘哥,这……” 小马被半推着出去时,回头求救般看着刘虎,他也不想去管这件事。 刘虎愣了一下,他看着陆亭舟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是倒吸了一口气: “这么……年轻生猛吗。” 他看自己阻止不了,再闹下去倒是先和陆亭舟翻脸了。 于是对着小马折中喊道: “你先带亭舟过去,我马上去叫石老大。” 想他刚从大理寺出来,也是这样一股子冲劲,结果很快就被石老大狠狠教育了一顿。 他知道得罪顶头上司后,在武侯铺的滋味是多不好过。 但刘虎并不清楚,陆亭舟这一腔冲劲来自于哪…… 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黄娥儿。 这本来只是他在昨日大考之中的课题,现在突然遇到了案子中的凶手。 尤其在听到这黄非仁手里居然不止黄娥儿一条人命,足足有五六个之多! 但他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原因只是因为被买去黄家的黄娥儿竟然不算人命,而纵火案,也没有如何惩办这人,也是因为黄家用了银钱疏通。 这就跟他兄长只是因为不愿改那献给皇帝的文章。 便因他因个人喜怒,就能随便让他兄长死,这一世的家里所有人被流放。 从来如此,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唯有陆亭舟觉得…… 从来如此,便对吗? 把人不当人者,人恒杀之。 …… …… 春香楼。 作为城南怀远坊最大的勾栏,此刻穿着艳丽的男男女女疯了一般,惊叫着从三层大红楼里面往大街上跑,有的姑娘甚至衣服都没有穿整齐,就被吓出来了。 而楼内…… 五颜六色的脂粉在空气之中纷乱飞扬。 兵兵乓乓~ 足有三十来人,就在这一楼大堂里打成了一团,桌子腿、碗碟乱砸一通。 惨叫声和怒吼声也此起彼伏。 可以从三十来人的衣服上清楚看清,这是两家人,在各为其主,被少爷们一个招呼,都从家里杀了过来,殴打之中互相叫喊着打断对方的狗腿…… 大街上,左右商铺的人,以及看热闹的都围成了一团。 “天杀的啊……” 一个身穿红衣,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在门口望着被打坏的大堂,哭的撕心裂肺,嚎道: “别打了,被打了,祖宗们,这可都是我女儿们累死累活才挣下的血汗钱啊……” 她一个妇人,操持着本坊最大的一座青楼,极不容易,被两个活祖宗带着人快要打成废墟了。 春香楼外不远,陆亭舟刚被小马带过来,就听到那老妈妈的嚎哭: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黄腔。” 他正在靠近的时候,忽然那老妈妈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一个桌子腿飞了出来,一下就打破了她的头,跋扈至极: “鬼哭什么,本少爷砸了你多少,回头赔给你多少,今天我要不把胡有为这小兔崽子的腿卸下来,我爹就不姓黄。” “再哭喊,惹得本少爷不高兴,连你一起收拾了!” 被砸破了头的红衣妈妈,本来要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结果等那跋扈青年的威胁出来后,吓得一口气也不敢再出。 只听得里头吼叫声更大,传来黄少爷的大骂声: “姓胡的你敢跟本少爷抢女人,这怀远坊谁不知道,不管本少爷什么时候来,如烟都得给我恭候着!!” 酒楼内的胡有为也不让分毫,骂着: “你有爹我就没爹?你家有钱我家也有钱,如烟今晚是我的,你想强来……” “你以为我就是什么老实人吗!” 胡少爷也打红了眼: “谁能给我卸了他胳膊,我回去直接给他一百两赏银!” 而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红衣妈妈发出救星一样的惊喜大叫: “武侯来了,武侯终于来了!” 是陆亭舟带着小马,拨开人流走向了春香楼门口,也跟这里的另外两个武侯会和了。 春香楼内, 黄非仁和胡少爷都一愣。 “少爷,武侯来了。” 底下的人有些发慌,盯着黄非仁道: “要不,咱先躲躲?” 黄非仁却是怒骂道: “怕什么?你瞎了眼,难道没看到本坊两个武侯一直就在外面?那两个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 “凭他们敢进来捉本少爷?” “都给我听好了,今天除非是石大人亲自来,本少爷谁的面子也不给,非得剁了胡有为不可!” 却说着。 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反问: “是吗?” 闻声看去,只见春香楼大门口刺眼的阳光之下,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逆着光站在了门口。 一下子吸引了酒楼里打架的所有人目光。 “武侯?” 而黄非仁则是看着门口那张比他还英俊的面孔,却发现根本不认识: “你是哪路武侯,本坊武侯我都认识,本少爷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这号人?” 陆亭舟却只站在门口,轻飘飘的说道: “围住门口,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溜走!” 语落一刻,小马犹疑出现在了陆亭舟旁边,而一直在春香楼外的另外两个武侯,也在刚才就得到了介绍,知道陆亭舟的身份,一下子站了过来。 “真是武侯?” 而看到了熟悉的小马、小侯等本坊武侯一下子全都堵住了门口。 瞬间。 春香楼里打成一团的胡、黄两家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胡少爷当即面色发白,暗道: “坏事,这帮当差的来真的了。” 他没想到武侯真的来了,还堵住了门,这架势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捉拿了的样子。 而春香楼外,大街上的勾栏姑娘们和满街看客,全都看着堵住了大门的陆亭舟四人,敬畏不已。 春香楼妈妈则是大舒了一口气,看着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却只是一堵门,一下就镇住了里面的几十号人。 酒楼内。 “少爷?咋办啊!我们出不去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黄家下人惊慌问到。 黄非仁也是受惊不小的看着门口的陆亭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首先并不认识陆亭舟。 其次,他根本就没想到,本坊武侯长没来得的情况下,他下面的这些人竟然也敢来捉自己,并且看上去还不像是能放过自己的样子? “本少爷怎么没见过你这个武侯啊?” 黄非仁扬起头,盯紧陆亭舟,冷冷的问道: “你难道不知道家父跟你们武侯长的关系?明白事儿的话,把路让开,本少爷可以就此罢手,顶多事后交给你们几个人,让武侯长可以对上面交代。” “看来你是经常这么干了。” 陆亭舟一听黄非仁这句话。 就知道他平时没少靠这一套脱身,但可惜,今天不行了。 “今天我只要你!” 陆亭舟淡淡看着黄非仁。 “要我!!” 黄非仁一下子惊的眼角都跳了起来。 他有些慌了,平日里的一套,今天突然不管用了是为什么? 难道是他爹给石魁那老家伙少送了东西了,今天要以此为借口,狠狠要挟他黄家一笔…… 不行,他可不想进牢狱,就算只进去几天也不行,那鬼地方又脏又臭,还他有耗子。 下一瞬间。 黄非仁快速决断,突然大吼道: “管他什么武侯,一起给我冲出去。” 只要他不落对方手里,事后怎么着都行,不就是赔钱么,他杀了黄小娥那小贱人,纵火那么大的事,赔了钱照样什么事都没有。 偏偏他爹有的是钱,还就他一个儿子。 “冲,给我冲散他们四个人,只要本少爷不被抓住,今天每个人都重重有赏。” 瞬间,他一个大吼,直接带着黄家的人冲向了大门口,而胡少爷同样也是如同得了妙计,大吼着一起冲。 一瞬间门口的小马几人慌了。 这么多人一下冲出来,他们可拦不住。 却不想忽听到陆亭舟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耳里: “按大雍律,大理寺黑衣执法,若遇嫌犯拘捕不算,还敢对官人出手,是何下场?” 轰! 瞬间,小马脑子里炸了一下,他不敢想信的看向了陆亭舟,一下就明白了这个今天上任的青年的意思,对方就是官人。 小马没开口,但旁边的小侯却是脸色微白,回答说: “嫌犯拘捕,罪加一等,公然袭官,可当场打死!” 第三十章 格杀勿论! 春香楼门口,听到了陆亭舟的问话之后,三个小武侯立即明白了这个今天刚上任的大理寺年轻黑衣准备做什么。 嫌犯拒捕,罪加一等。 若是还敢袭击公差,那就是格杀勿论,当场打死也理所应当。 然而小马微微变色,心道: “这两个少爷应该只能算得上拒捕,可没说敢对咱们出手。” 黄非仁的心理,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他只是不想被抓走,所以准备借着人多势众,冲散了他们,然后逃出去罢了。 然而,暴乱的胡、黄两家三十多人,再加上黄非仁和胡有为已经吼叫着冲了过来。 人势之众,别说他们只有四个人,就算是再多四个,也拦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冲的力量。 “给本少爷冲出去!” 黄非仁拿着一条板凳腿,挥舞着,兴奋大吼: “想抓住本少爷,门都没有……” 只见冲在前面的黄家人和胡有为手下的下人,已经冲到了门口,那四个人根本挡不住,那个站在门口比他还英俊的青年,根本就挡不住…… 一瞬间就被他们冲出去了十几个人。 呼啦~ 瞬间从春香楼里一涌而出十几个人,冲散到了大街上,不分左右的夺路而逃…… 大街上霎时也慌乱起来,看着黄、胡两家的下人,各个浑身带血,好似恶鬼一般,春香楼的女子们发出惊声尖叫,脸色发白的不敢让路。 而马上就要冲出大门的黄非仁,也是大喜。 他没有冲在第一个,就是想等下人们先冲出一条路,他好直接过去。 但只是接下来一瞬间,他面色突然大变。 黄非仁已经马上就要冲出去了,但原本站在门口的那个英俊“武侯”,却不复开始被一冲就散的“瘦弱”样子,一个大跨步,就直接横在了他的面前…… “想走?” 陆亭舟如鹰一样犀利的眼神。 黄非仁浑身一个战栗,既怒又恨,咆哮道: “你为什么只拦我,滚开!” 尤其是在这一刻,他看到胡有为竟然根本没有受到阻拦,已经跑出了大门。 这该死的武侯,竟然只冲着自己来。 一瞬间的心理落差,让他的情绪更加的火爆和疯狂,直接红眼朝着陆亭舟挥动木棍砸了过去: “让开,给本少爷让开路,滚开听到没有……” 他这一砸过去,虽然是酒意上脑,但也觉得陆亭舟赤手空拳,怎么也得躲避自己,只要对方一躲开,自己也就逃出去了。 而只要能逃出去,回到家里,不信这小武侯还敢去自己家里拿自己,到时候随便交几个下人顶了事,再给那姓石的打点一下,什么事过不去。 黄非仁又不是第一次闹事打架了,这些流程都熟悉得很。 至于今天这混账青年,以后找机会再给他玩个阴的,让他要后悔敢得罪自己黄大少爷。 这些念头在黄非仁挥出一棍的时候,已经转了一个圈。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呼! 面对着一棍带着风呼啦砸过去。 募然。 他看见了陆亭舟的一双眼睛中,似闪过了一丝淡漠,如等到了等待已久的时刻。 而后,一声暴喝从陆亭舟口中传出: “你竟敢对本官出手,找死!” 语落同时,亦或者在说话之前陆亭舟就动了,双腿似崩弓,拉开如满月,身体瞬间抢出躲闪。 呜! 让黄非仁挥过来一棍落在了空气上。 继而。 伴随着“敢对本官出手,找死”这句话,好似炸雷般的震得黄非仁浑身一颤,脑子里都嗡的一下。 眼前只多出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拳头,从那英俊青年的肋下直直击出,打炸了空气,肉眼可见的气流逸散,而后轰在了他的下巴上! 喀嚓! 黄非仁的耳朵里清晰的听到了自己下巴骨骼全部炸裂的声音,牙齿瞬间飞掉七八颗,那里一片骨肉模糊。 紧接着这一拳的巨力,直接轰着黄非仁径直飞出去四五米,砸烂了春香楼大堂里的一只桌子。 砰! 落地后的黄非仁此刻却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痛楚,人已经没了知觉。 这一拳的炸劲直接顺着下巴灌入了他的大脑。 劲力好似火药一般,直接在他脑颅里爆开,让他大脑里的大小血管瞬间破裂,眼眶里的眼球直接充血,化为一双血目流出血液,紧接着耳朵、鼻腔等五官全都渗出血液…… 濒死之际,黄非仁最后看到的世界,只有一片血色。 而那血色之中,他似看到了半年前被他奸后烧死的小贱人黄娥儿,以及他在大马路上随意打死的一个小乞丐,还有三个被他用皮鞭抽死的家奴…… 冥冥之中,就在这些人的注视下。 黄非仁的瞳孔一个扩散,全身抖了一下,彻地气绝身亡。 “少爷!” 有大着胆子的黄家下人,在看到黄非仁被一拳轰飞出去的瞬间,就发出了惊恐大吼。 而后第一时间跑了过去,看着五官血肉模糊的黄非仁,探了鼻息之后。 他吓得直接浑身无力瘫软在了一堆酒肉碎碟子里,继而发出了声撕心裂肺的恐惧大吼: “少爷,没气儿了!” 这一声嘶吼哀嚎,带着黄非仁死后,对回到黄家后自己命运的恐惧,以及对刚才一拳就打死了少爷的陆亭舟的颤栗。 “黄非仁,没气了,死了?” 而听到春香楼里黄家下人发出的歇斯底里叫声。 才冲出春香楼外不远的黄家下人、胡家下人全都浑身触电一般,不敢相信的回身看向了春香楼。 “黄非仁……” 胡家少爷更是一个激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但紧接着,一个声音清朗的青年人声音,从春香楼内传出: “黄非仁拒捕抗法,袭击大理寺卫,胆大包天,被陆某当场格杀!” 这一声之下,外面大街上的所有人,全都知道黄非仁真的死了,还是被公差打死的。 “袭击大理寺卫?那青年竟然是个九品官?” 听到这句话的胡有为,差点没脚下一软瘫在街上。 大理寺是个什么分量的地方,没有大雍王朝的百姓是不知道的。 就是最基础的黑衣卫,也相当于九品官职,拥有相应的执法、办案、缉拿之权利。 黄非仁竟然敢对黑衣卫出手?然后被直接打死? 胡有为第一时间却想到的是,这事不对头。 他们可不知道这个青年是大理寺黑衣。 如果知道的话,黄非仁有那个胆子敢对大理寺鱼龙卫出手? 他嗅到了这件事背后的蹊跷。 但压根不敢多想,脚软的连爬带滚的让家里人带着他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而目睹了全过程,甚至知道陆亭舟一开始目的的小马三个武侯,则是脸色煞白的看着死在那里的黄非仁。 “别发愣了。” 陆亭舟看着三人,道: “你们谁去一趟黄家,让过来给他们少爷收尸吧。” 他不是第一次杀人,被发配边疆时,经历的沙场血与火,早让他成熟。 小马一时间没敢动身。 却就在这个时候,春香楼外传出了他熟悉的刘哥声音,叫嚷着: “嚷嚷什么,都嚷嚷什么,谁死了?没看石候长来了吗?都让开路!让我们进去。” 原来是刘虎带着本坊的那位武侯长,终于慢悠悠的来了。 但几人却被挡在了春香楼外的人群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误以为是那两个少爷闹出了什么人命。 第三十一章 霸气外露! 大街上,胡家的人搀着他们的少爷连滚带爬的往家跑。 黄家下人们,则是在听到黄非仁被打死了之后,吓得都不敢回黄家了,但又惧怕大庸律。 大雍律,奴隶敢逃跑,抓回来直接砍断双脚。 而围在春香楼外的惊慌莫名的百姓,以及春香楼的妓女们,此刻却是畏惧的为四个人让开了道路。 “石大人,您老终于来了,再不来妾身这春香楼都要塌了。” 老鸨妈妈看到被刘虎带过来的武侯长石魁,仿佛看到了救星,身子一下就依偎了过来。 怀远坊武侯长石魁,身材高大,面色方正,身着绸缎,更像是一个富家老爷,他本来还想捏一把贴上来的这风韵犹存的妇人。 却从杂乱的周围人声里听到: “这个武侯大人,真是为民除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打死了这个恶少!” “黄非仁平日里没少坑害人,还有那黄家,一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欺行霸市。” “终于有人除了这一害!解气啊!” 围在春香楼前面的百姓,先是为死了人而感到害怕,但回过神来,才大呼黄非仁死得好。 “黄非仁死了?” 同样,带着石魁过来的刘虎也听到了这些话,当即面色大变。 这时候,他眼睛余光已经瞥见了石老大脸色一惊,旋即很快就冷沉了下去的一幕。 “石老大,这里面一定有……” 刘虎哪里不知道这一定是陆亭舟干的,当即就准备替自己的“师弟”解脱。 自己百般担心陆亭舟上任第一天,就得罪石魁,没想到陆亭舟比他想的做的更过分,竟然直接把黄非仁这个恶少打死了。 虽然对于刘虎来讲,一个黄非仁,就算家里有钱,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他在乎的是石魁。 这一下可是半点不能有缓和余地了,他都似看到了接下来石魁肯定不能让这个‘刺头师弟’好过了。 果然。 石魁一个大步就走进了春香楼,将刘虎无视了。 “武侯长!” 而门口的小马等三个武侯,早就听到了外面武侯长来的声音,见到石魁进来,全身都笔直,赶紧弯腰见礼。 在他们见礼的时候。 陆亭舟也看向了这位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面不改色抱拳道: “石大人,下官陆亭舟有礼。” 石魁却是先一眼看向了黄非仁的死尸,眼神更沉,转向了陆亭舟,语气不明的道: “一拳就能把人打的七窍流血,当场毙命,你的拳法刚猛的很呐!” “多谢大人夸奖。” 陆亭舟似是没有听出来别的意思,一板一眼的道: “下官今日上任,便遇到这不法歹人闹事,便跟兄弟几个过来弹压,没想到此獠竟根本目无王法,胆大包天,拒捕不说,还敢对下官出手,本着维护大雍律的精神,便直接杀了他正法!以正视听!” 这一番话说得,要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才是最藐视王法的,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一个无比忠君爱国之人了。 石魁眼角动了一下,似讥似笑的道: “小陆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出身,果然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哪里?” 陆亭舟严肃道: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嗯?” “此獠不仅目无王法,以民犯官,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家老爹与武侯长关系匪浅,所以才能恣意妄为,这简直是污蔑石大人你的青白,我哪里容他能这样胡说……” 一问一答之下。 陆亭舟看着石魁,故作疑问: “但看大人的态度,难道黄非仁此獠说的是真,下官真的杀了石大人的什么亲戚?” “荒谬!黄非仁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亲戚?” 石魁眼角跳动,连脸皮都抖了起来,强压着呵呵笑道: “以民犯官,拘捕抗法,黑衣卫特权特办,杀他十次都死有余辜!” 黑衣九品官连都能逮捕,何况一个普通人,石魁不得不承认,陆亭舟把自己的权利用的任谁都说不出毛病。 他瞬间意识到了,眼前这个青年是一个棘手的存在。 “那就好。”陆亭舟微笑:“我还以为我杀错人了。” “不,以民犯官,挑战王法,你杀他当然没错!” 石魁上前几步,拍在陆亭舟的肩膀上,道: “陆兄弟英雄出少年,没有愧对朝廷的栽培,日后,能在我怀远坊庇佑一方百姓,石某大幸。” “不敢。”陆亭舟轻轻一笑。 “既然以民犯官,罪不容诛的人已经伏法,下面你们自己善后便可,本官还有事,就不留在这里了。” 石魁深深看了一眼陆亭舟。 很快。 他带着身后的秦福和宋三转身就离开了春香楼,似乎是压了很大的情绪,忍着不去爆发。 …… 在刘虎、陆亭舟以及小马几人目送下。 石魁负手离开了春香楼,到了大街上。 “刚上任就敢杀人,还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压大哥你。” 身边的秦福嘬着牙花子道: “小东西不是个善茬,这可不是二八开能打发的。” 三年前,刘虎从大理寺任职到怀远坊武侯铺的时候,石魁只用了小小的一招就乖乖让刘虎在身边当狗了,说是怀远坊的油水八二开,给刘虎两成。 但其实真正从他们手缝里散出去,到了刘虎手里的,就是九牛身上一根毛。 而那刘虎还以为自己赚了多少。 本以为三年后的今天,再来一个大理寺出身的,旧计重施一番就行了,因为刘虎的前例。 在他看来不信大理寺出身的,照样也是普通人,逃不过金钱和女人。 但谁料…… 来的竟然是这么个主儿。 “霸气外露!” 石魁阴沉的咧嘴笑道: “找死!” ……………… 春香楼内。 望着一片狼藉的酒楼内,姑娘们也大着胆子重新走了回来,黄非仁的尸体则是被抬送向了黄家。 陆亭舟还在好奇打量这勾栏的布置,虽然被打烂了,但他到底是第一次逛这个世界的青楼,感觉很新颖。 刘虎则是耷拉着脸,叹气道: “师弟,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猛人,说什么我也要拉着你,不让你来……” 这下好了。 杀了黄非仁不说,还刚才那样和石老大说话,他现在哪敢再跟陆亭舟商量什么,怕是石老大要算计的时候,把他也要饶进去。 陆亭舟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道: “今天我办的事,说的话,有那里不对吗?我是大理寺九品鱼龙卫,拒捕犯官,按照大雍律,难道我不该杀?” 刘虎望着陆亭舟,竟是一时间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真的愣头青,还是个老辣分子。 就在气氛有些沉默的时候。 突然一股香气传来,一个声音娇柔的女子委身过来: “刘大人,还有这位小大人,今天多谢你们了,让我们这些苦命姑娘没有遭受更大的灾祸。” 陆亭舟正好奇这女子是谁。 只见刘虎神色当即一变,义正言辞的道: “如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与陆师弟既然是武侯兼大理寺鱼龙卫,那自当保佑一方百姓,免受恶霸欺凌……” 陆亭舟看着刘虎,真够厚脸皮的,不过男人总是喜欢在女人面前显摆,倒也正常。 但他也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刘虎说的春香楼花魁。 “还是要再次谢谢小大人和刘大人。”如烟福了一礼。 相对于刘虎,她对于今日的主角陆亭舟更显得含情脉脉: “今日没办法道谢,来日还请小大人光临春香楼,如烟还有各位姐姐妹妹,都要好好谢谢小大人。” “日后再说吧。” 陆亭舟摆了摆手,道:“姑娘还是先去收拾吧。” 春香楼被砸烂的只有一楼以及如烟的闺房,她也就没有再多说,福了一礼,退下了。 陆亭舟看着刘虎仍笑眯眯的注视着如烟远去的背影。 “原来这位就是如烟姑娘?” 陆亭舟看着重新走进来的其他姑娘,道: “我有个问题,这如烟姑娘虽说也足够漂亮,但看这楼里的其他姑娘,在姿色上也并不逊色于她,为何她是花魁?” “这你就不懂了,如烟有别的姑娘都不会的技艺。” 刘虎双手抱胸回道。 “琴棋书画还是善歌善舞?” 陆亭舟表示理解了,这种女子,确实更吸引人。 “不不。” 岂料刘虎摇头道: “是如烟懂得应对不同男人的短板和长处。” 陆亭舟不解。 这是什么? 刘虎深深看了陆亭舟一眼: “她的口算能力很强。” 第三十二章 斩龙人!覆地会! 黄府。 作为怀远坊内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 黄府的院子占地足有十几亩,其中亭台楼阁,花园极大,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大了一倍有余。 而此刻的黄府之中。 却是一生尖锐的妇人嚎哭之声,刺痛了黄府里大大小小人的耳膜。 “我儿,我儿啊啊……” 黄夫人一下子就扑到了被抬回来的黄非仁的尸体上,双手颤巍巍的捧着黄非仁带血的脸,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那些黄府下人和家奴,此刻全身颤抖的在黄老爷和黄夫人面前跪成一排。 黄老爷望着自己夫人抱着自己唯一儿子痛哭的样子。 他原地都站不稳了。 “谁,是谁做的……” 黄老爷的声音沙哑,喉结滚动。 望着老爷几乎毫无人气的死人眼注视着,所有人又都心跳加速,迎着黄老爷目光的黄三一个激灵,跪下磕头如捣蒜: “是坊里新来的武侯……” 他邦邦磕头,颤声回答道: “今天少爷和胡家少爷在春香楼闹出事来,然后几个武侯来镇压,那个新来的武侯谁也没管,直接堵着少爷,少爷想冲出去,却被他……” “被他说少爷袭官,一拳过去,直接就把少爷打,打死了……” 袭官。 黄老爷一听这个话,眼前发晕。 他瞬间就明白了。 前些日子给石魁送礼的时候就听说过,马上要有从大理寺学衙出身的人,来到怀远坊任职。 显然,打死他儿子的,就是这个刚上任的大理寺青年。 但黄老爷此刻却只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 “敢杀我的儿子!” 他失魂落魄的喃喃: “我要他也死!” 旁边的管家立即小心低声劝道: “老爷,那可是大理寺出身的,有九品官身,咱们得从长计议啊。” 却不料。 这一句话说完。 发现哭在地上的黄夫人一下子不哭了,死死地看着他,问道: “你说什么?” 管家再一看,黄老爷同样是红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他感觉悚然,但还是低声劝道: “老爷,咱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莽撞,那毕竟是个大理寺出身的九品官,不好斗,要从……从长计议……” 谁料,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眼前一花,却见黄夫人一下子就疯婆子般扑了过来,抓烂了他的脸。 啊! 管家脸上两条血肉直接飞了出去,惨叫着后撤躲着。 不料黄夫人疯了一样,继续扑向他,问道: “你有没有死过儿子?你有没有死过儿子!从长计议?你再说一句?” “夫人,冷静,冷静啊……” 黄夫人抓住了管家衣服,上下撕扯着,疯了般只顾着重复的那句话“你有没有死过儿子?” “老爷,老爷,快拉住夫人。”管家害怕至极,被抓着头发和面目撕扯,痛叫不听,朝着黄老爷跑过去。 谁知黄老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咬牙沉声道: “备礼,老爷我要去找姓石的。” ………… ………… 文鼎楼。 从春香楼离开的武侯长石魁与手下的两人,没有回武侯铺,而是又转回了文鼎楼之中。 但却再不是为了单纯的喝酒吃饭。 而是为今日来的陆亭舟。 “大哥,你吩咐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宋长明是怀远坊武侯铺的三号人物,刘虎都要叫他宋三哥。 他凶神恶煞的一摔杯子: “一个刚从大理寺结业的小子,上任第一天,就敢杀人不说,还丝毫没把大哥你放在眼里头,你说话,你只要一句话,我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给收拾了。” “不就是有刚劲水准的武功吗,我跟二哥料理这种三脚猫功夫的,熟得很,保证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宋长明能被石魁收做老三,自然是因为他武功也不俗。 而秦福武功更强。 两人都是出身于怀远坊里的两家拳馆。 青子拳和秦家拳。 然而在宋长明说完之后,却见石魁沉着脸横了他一眼: “闭嘴。” 宋长明还想说什么。 秦福在旁边冷声道:“他好歹是大理寺出身的,刚上任没几天就死了,你生怕大理寺不怀疑到我们头上,还我们出手,你是猪吗?” 宋长明脸色涨红,怒哼哼道:“那咋办,这小子不是个善茬,难道还留着他,今天你和大哥都看到了。” “肯定不能留着他。” 秦福缓缓开口,道: “但我们不能出手,让他死在别人手里,最好。” 宋长明道:“我们不出手,还有谁能收拾他?” 秦福淡笑:“黄非仁是老黄的独子。” “就凭他?” 宋长明鄙夷道,一个富家老爷罢了,还敢杀人,有本事杀人? 正说着。 酒楼小二在外面叫道: “石大人,黄老爷求见。” 一瞬间。 “这老小子果然来找大哥了。” 宋长明惊讶不已: “我这就让他进来。” “不,老二去。” 石魁端着脸喝了一杯茶:“我不见他,也不要让他进来,给他个灯笼就是……” “明白。”秦福点头走了出去。 …… 秦福走出去,直接把黄老爷带去了另一间客房。 一进去,黄老爷脸色都扭曲成一团: “秦二爷,我儿子被你们的人杀了,这事石大人知道吗?” “知道,我和大哥刚刚从春香楼回来。” 秦福语气淡淡回应。 黄老爷听到这个语气,心里首先凉了半截,然后咬牙切齿道: “意思是说,杀我儿子,是石大人准的?啊?” 秦福当即眼皮垂下,眯起眼睛,道:“黄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再向本武侯以及石大人问责,你好大的威风啊。” 这一说话间,秦福柔劲高手的精神气质,好似无形的压迫般,直接让黄老爷脸色发白。 他说不出话来。 秦福见状,缓缓道: “今日之事,有目共睹,你那儿子,拒捕犯官,被我武侯铺新上任的大理寺卫陆亭舟当场格杀,以正法典,你就是告去大理寺,大雍律也是这样的一条铁律,你儿子活该!” 黄老爷嘴皮子哆嗦。 秦福却紧接着话风微微转了下,抿了一口茶,道: “不过大哥让我告诉你,你儿子的死,系那陆亭舟所为,实非我们所指使。” 黄老爷这下听懂了,一下敏锐觉察出这个杀死自己儿子的人,似乎和…… “陆亭舟……他不是跟石大人、秦二爷你们一道的?” 甚至好像还隐隐被石魁视作了眼中刺。 黄老爷惊后,恨道: “既然石大人也可怜我儿子,更深恨这姓陆的,还请秦二爷代为传话,黄某原散尽家财,只求几位大人能为我儿子报仇!” 听到“散尽家财”这四个字,秦福眼角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但他清楚石魁让自己跟黄老爷说的是什么。 当即,他沉下脸来: “黄老爷,你最好收回你的刚才的话,你放的什么屁,陆亭舟乃是本坊武侯,更是九品官身的鱼龙卫。” “让我和大哥帮你杀官,你以为我们是那些目无王法的斩龙人、覆地会组织吗,只要给钱,发布刺杀任务,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杀?” “我们可是官,与这些人天地之别!” 说完这几句话。 秦福冷哼一声,似乎再不想跟黄老爷扯上关系,直接甩袖离开客房。 但黄老爷却铁青着脸色,看着秦福离开背影。 虽然秦福话说的义正言辞,但他最后一句话里的那几个字眼“你以为我们是斩龙人”“覆地会”组织? 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杀? 尤其是最后那两个字,还特地咬重了字眼。 这一刻。 黄老爷哪里还不清楚秦福专门把自己叫来客房私聊的原因,就只是为了说出那最后的几句话,给他指“明路”。 “斩龙人……覆地会……” 黄老爷如何没有听过外界这两个名气极大的“反贼组织”。 一个要斩龙。 一个要翻天覆地。 仅从名字就可以听出,这两个组织是一群如何的杀头之辈。 杀官……造反…… 对这些人而言,本就是他们的专业正职。 第三十三章 武馆! 斩龙人,覆地会。 这是在大雍王朝声名赫赫的两大组织。 但不同于少禅寺等天下武学圣地,属于天下台面上的可以露脸的势力。 这两个组织,可谓是大雍王朝上下恨不得连根拔起的反贼势力。 如果说少禅寺这些武学圣地,算是白道领袖。 那么斩龙人、覆地会就是江湖黑道之中的魁首,组织内强者如云不说,势力还极广。 以覆地会为例,在天下各个州郡,县,都有大大小小的堂口,隐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整个天下的覆地会堂口联合起来,足以形成一张覆盖半个江湖的黑道网。 以至于许多山贼匪盗,都已能搭线上覆地会为荣。 由此,也吸纳经营着很多不可见人的勾当和行业。 覆地会在江湖上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和强者,再加上明目张胆的“翻天覆地”的旗号…… 可以说这是大雍王朝的头号心腹大患。 而如果说覆地会是以人多势众为强,那么另一个组织则就是贵在高手如云,但从不插手其他多余的事情。 只以‘斩龙’为头等大事。 顾名思义,便是要行那天下第一大不韪之事,据江湖传言,死于斩龙人组织下杀手刺客的朝廷命官,大官,已经不下几十之数。 黄老爷在文鼎楼的客房里呆了半晌。 秦福临走前的这些话,摆了明的就是让他设法自己联系江湖组织,为自己儿子报仇。 有给他“指路”的意思。 所谓斩龙人、覆地会,只是一个象指代替,毕竟那样的江湖超大组织,连搜捕捉拿镇压江湖乱党为己任的大庸第一机关大理寺,也在这些年里没办法彻地剿除干净。 可见那两大组织的实力强大,以及行事机密。 如何能够是黄老爷这样一个安城小富翁能够请得起的,或者联系的到的,但这并不代表安城的地下,就没有这样的不法组织。 只要有钱,有的是人愿意做杀头的买卖。 何况陆亭舟只是一个九品小卫,武功也不是很强,大理寺毕业的初步刚劲武人罢了。 “非儿……” 经过了秦福‘提点’后的黄老爷,扬头喃喃: “爹就你这么一个独子,我黄家四代单传,所以对你偏爱溺爱过了头,事事由你任你,到头来,终究是爹和你娘不好,这般溺爱让你养成了跋扈的脾气,才会去生事,死在那姓陆的手里。” 但正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如今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黄家本就是四代单传下来的,生旺男丁的能力极差。 如今唯一的独苗被陆亭舟杀了。 他四代积累之家产,如今又有何用。 “既然你让我黄家绝后,后继无人,空剩了这偌大家业,那我就用此家业,换你这个姓陆的小崽子血债血偿,我还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黄老的眼神如同怨毒的恶鬼。 他没了儿子,等于没了希望,便是付出一切代价,都要陆亭舟为他儿子偿命!! ………… ………… 陆亭舟殊不知自己杀了黄非仁之后,会让黄老爷不惜散尽家财也要杀了自己报仇。 但就算他知道,也并不会后悔杀了黄非仁这件事。 黄非仁的所做所为,既然是他亲眼目睹,亲自经历,那他就没理由当一个看客。 他来到这个世道,这个有钱有势,位高权重,就可以把人命不当回事的世道,可能是无法改变太多的东西。 他能做的只是坚持自己的内心,不要让自己被这个世界得某些东西同化,到后面变得‘习惯’到以为到是正常的。 黄非仁奸杀黄娥儿,身上背着几条无辜人命,他凭什么可以继续活着? 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但陆亭舟就是要跟这个世道作对,甚者,要去杀了这里世道里最尊贵,最强大的人,来为家人报仇。 黄非仁就是那条龙的缩影。 而这个世上,太多太多这种人了。 日后遇上多少,他杀多少,一个黄非仁都要忌惮什么,他还杀什么当今皇上,为家人报仇! 刘师兄却不知道陆亭舟对于杀死黄非仁,只觉得随便宰了一头畜生般随意。 在回武侯铺的路上,他没了在春香楼那股子精神气,整个人都没力没气的,望着同行回去的陆亭舟,时不时的叹一口气。 “一个黄非仁算不得什么,可你跟石老大的梁子,却也是彻彻底底的结下了。” 刘师兄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毕竟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一有命令钳制咱们的权力,二则是,他还比咱们的武功高强。” “就不说他了,单单一个秦老二,都是柔劲的高手,比你我高一个境界,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他随随便便都能给我们下黑手。” 刘虎虽然说从大理寺结业之后,武功就荒废了,至今没有什么进境不说,还倒退了体力。 但他对于武道三重境界的区别,仍旧记得无比清楚。 如果说刚劲高手,是初步踏入武功门槛的高手,一人可敌十人,拳力之重,一头牛都可以直接爆劲打死。 那么比之更强一境的柔劲,就不是表面上的刚猛。 柔劲境界,提升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对于劲力的百般妙用。 所谓“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刚劲是正大光明的劲力,直来直往,柔劲则是让这股劲力任由自己使唤,使得钢棍变成绣花针…… 这样的境界的柔劲高手,可能往往只是生活中拍了人一下,摸了人一下,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劲力打进人体内了。 这种功夫境界,比暗器还厉害百倍,暗器好歹有形,劲力则是无形,被柔劲打中的人,可能一开始几天平常生活都与常人无异。 但实际上自身的内脏,已经早就被劲力破坏了,刺破血管,给心脏、肺、脾、肾随便穿一个洞,都是信手拈来。 刘虎担心的就是石魁今天虽然没发作,但架不住背后下黑手,让陆亭舟死于无形。 “刘师兄的提醒,我记在心里了。” 陆亭舟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能不把这个放在心上。 的确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虽说石魁真的敢对自己下手的概率不大,毕竟自己出身大理寺,一出什么事情,第一个找的就是石魁,他很难无形之中坑杀自己,而轻松地洗刷与自己的干系。 但难保呢…… 陆亭舟自己现在还不到武道真正的开窍之境呢,就已经存了杀皇帝的心了。 世上从来不缺胆大心细的人。 他今日的事情之后,隐隐也的确感觉到了来自比自己更强之人的威胁,不仅是身份,还有实力…… “我的柔劲现在融合了五成,还剩下一半……” “按照正常修炼,再加上第二分神同时修炼,速度会更快一倍,但有过进山打虎,生死一线涨功夫的经验……” 陆亭舟心道: “正好我第二分神可以附体他人练功,带回武道经验,便让分神化他人身份,去城里的拳馆和有名有姓的高手踢馆,比武较量,这样我一边习练拳架,一边实战交手,相信很快就能完全掌握柔劲不说,混元劲都能更快踏入。” 让第二分神随便附体陌生人去挑战高手,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不暴露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与武侯铺的陆亭舟无关。 这么想着的陆亭舟。 却是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回武侯铺的路上,街道一旁的一家武馆门口挂起了几大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围了一群人,等鞭炮放完之后,只听门口的一个人大声嚷道: “一年!武师兄只用了一年,就炼成了刚猛之极的武人内劲!” “这就是秦拳馆的拳!” “奉劝大家,学武要趁早,武艺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 第三十四章 家里有脏东西还不好? 走在大街上,陆亭舟正想着过两天,找几家拳馆以‘第二化神’前去踢馆登门较量,通过实战,以早日踏入完美柔劲境界。 不想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看着不远处一家放着鞭炮,还有人在嚷嚷的“秦拳馆”。 那大声宣扬的人,似就是拳馆里的弟子。 似乎在打招牌,准备要去大街上带着人都宣扬自家拳馆有人突破的事情。 “要知道,这天下终究是武人的天下,有武功在身,金钱、美女、地位统统也就都有了。” “有了武功,不管你以后是去押镖,还是给人当护卫,亦或者在朝廷谋个差事都不成问题。” “众位也知道我秦拳馆的秦福师兄,就是因为武功踏入了柔劲层次,才得以被本坊武侯长看重,破例特招入了武侯,披上了官衣。” …… 陆亭舟听着那武馆弟子的宣扬,很是意外: “原来这秦拳馆,竟然是武侯铺那位秦福出身的武馆。” 转而一想,的确是在卷宗上看到过,本坊武侯秦福,是武侯长石魁从本坊特招进来的高手。 “不错,这就是秦老二他家的拳馆。” 旁边的刘师兄看着秦家拳馆的宣扬,提到了秦福,也为陆亭舟介绍道: “这武馆创始人秦老太爷据传早年离开过安城,在外面不知道哪个州,学了一身拳术,年过半百之后,回到了安城开枝散叶,创立了秦家拳。” “秦老太爷作古之后,留下了一个儿子,名叫秦徳,就是如今的拳馆馆主,而他年过半百,却一直没有子嗣,于是便收了一个又一个徒弟做干儿子,都跟着他姓秦……” “咱铺子里那位,就是因为练武天赋好,早些年炼成了刚劲之后,就被秦徳收为了义子,再过了五六年,他又炼成了柔劲,那时秦徳都高兴坏了,认为自己终于后继有人。” “再后来,秦老二机缘巧合跟石老大也认识了,竟然直接被他招进了武侯铺,经此以后,秦家拳馆更是有了都有了靠山,与其他武馆争夺拜师之人的时候,再也没有吃过亏……” 陆亭舟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这拳馆就是官商勾结的典范,借着秦福的武侯身份,在怀远坊内一路畅通无阻,在争夺学生的时候,没有其他武馆能竞争过他们。 这可不正好是他要的踢馆对象。 春香楼之后,石魁一伙的秦福,本就跟他不对付了,甚至这帮人可能还在预谋着害他。 不踢这种拳馆,踢什么? 既能打压秦福这样的敌对势力,还能快速增长自己的武功,简直是一石二鸟。 刘师兄看着陆亭舟望着敲锣打鼓往大街上宣扬去的秦家拳众人,道: “你要是不摆明了和石老大对着干,咱们哥俩也大可以在这坊里给一些商铺当靠山,那孝敬咱哥俩的白花花银子,说来就来了。” 他长吁短叹。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 陆亭舟想到了自己来到怀远坊的住处问题还需要解决。 武侯铺人多眼杂,又是衙门性质的地方,住在武侯铺太不方便了。 “不知道师兄在本坊认不认识租卖庭院的这类人,我还是得有一个自己的住处。” 刘师兄一听,道:“这种人虽然我不太熟,但咱武侯毕竟是管着怀远坊一亩三分地的大人,你回武侯铺等着,我找个人去帮你问问,今天就能够有消息。” 虽然今天陆亭舟的所作所为,还跟石老大对着干,但毕竟是他出身同门的师弟,找房子这种小事情,既然陆亭舟开口,他随手就能帮着办了,没理由不落个人情不是。 “那就多谢师兄。” “你回武侯铺等消息就是。” 说罢,刘师兄背着手慢悠悠的不知道晃荡去什么地方找人去了。 陆亭舟再看了一眼秦家拳馆的招牌,暗道: “今天先把住的地方解决了再说。” 要租或者买房,势必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而在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只管吃住,是没有粮饷的。 平时陆亭舟买卖字画的钱,都是他模仿他人写字倒腾出来的。 本来他能够利用印玺辨别真品字画,是一个极快的发财之道。 但无奈印玺一旦将那字画里的精神吸走,那字画就算是真品,也因为没有了其中的意境精神,像被拆走了骨肉的空壳子,变得假的不能再假…… 所以现在陆亭舟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剩下了打虎得到的那一对虎威和赵襄儿给的金簪子。 赵襄儿说那金簪价值三百银,正好现在是发挥作用点时候。 用了小半盏茶,回了一趟武侯铺,拿到金簪,问了一下小马怀远坊最近的当铺在哪,很快陆亭舟就到了一家名叫“鸣古斋”的当铺,摆出了金簪,道: “此物死当,能换多少银子?” 柜台一下子揉了揉眼睛,拿起金簪上下打量,尤其看到金簪上的那颗绿宝石,确信自己没看错,道: “此簪是上好的赤金打造,还镶嵌了一颗海州珍惜的绿钻,客官真要死当?” “直说,可当多少银子。” “这个嘛,纹银三百两,客官觉得如何?” 陆亭舟一听,心想跟赵襄儿说的差不多,便直接答应了。 一通交割之后,很快陆亭舟拿到了三张鎏金银纹的银票,暗道三百两银子换成的纸,是好看。 “告辞。” “客官慢走。” 目送着陆亭舟离开了当铺。 陆亭舟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老板立即到了后院,差了两个人,道: “你们俩,一个拿着簪子去赵家,一个去中城楼坊找赵千山大人,就说今天有个青年拿着赵小姐的金簪来到了咱家当铺,把簪子交给赵家,至少得给老板我拿回四百两银子,而赵千山大人那里,只要带到消息就是,可不敢有半句话传漏了。” ……………… 陆亭舟不知道赵家小姐对他念念不忘。 倒是从山里回来之后不久,的确听到了赵襄儿去谷家退婚的事情,就是不清楚那谷神生是否能借着这股气运,在练武之道上开挂,然后立下什么三年之约…… 而陆亭舟拿了银票,很快回到了武侯铺,刘师兄果然是本坊地头蛇,淫威极强,很快就带回了一沓怀远坊要出售的院落信息。 足有七八十家。 这肯定不是他自己收集的,估计是一句话的事,坊市里的一些专门人士,立即就整理出了很多的资料。 “都在这了,你要什么样的自己选……” 陆亭舟看了半天,最后拿起了一张纸上的信息,研究了起来。 刘师兄先喝了一碗茶,后来好奇探过头来,看了一眼。 一眼瞄到了是哪里的院落后,他面色变了: “这哪个该死,居然把这个院子也给我了,我回头找他算账!” 立即伸手就要把这张纸拿回来,道: “这个最好别选,家里一家七口都横死了,怨气还没散干净呢,所以才这么便宜……” 岂料陆亭舟闪了一下,道:“我觉得这个就挺好。” 刘师兄皱眉,道:“师弟,哥哥我知道你刚上任没什么钱,可再怎么也不能拿这种事情省着来,这家人死的极惨,留下的怨气比正常死亡更难散干净,院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凶宅’。” “这家人,还是我带着小侯小马过去给这家人收的尸,当时就在那院子里待了半天功夫,结果回去后我们三都得了风寒,躺了三天才好。” “你没钱,为兄的借你就是了。” “这儿可不兴住啊!” 岂料,陆亭舟不说话。 心中却是自语 “家里有这么多鬼还不好?” 第三十五章 人心毒! 对别人而言的恐怖鬼怪,对于陆亭舟而言,却是修行的最佳资粮。 有印玺相助,鬼物能够轻易化为精神之能,为他所吸收。 再加上他本身的第二化神,是一个更强的鬼物,是鬼中之王,鬼应该怕他才对。 所以这种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宅鬼物,简直就是陆亭舟最想要的“福地”。 目前,他脑海里除了吕祖的那一枚高级印记之外,还有一枚他被发配边疆是从沙场上一柄断枪上吸收的蓝色印记,尚没有点亮。 于是,在看了这些房屋资料之后,他依然把目光盯上了这个凶宅。 他只有一个问题:“此地有鬼,为何大理寺没有出马?” 刘师兄摇头道:“据说这一段时间里大理寺一直人手短缺,在镇压着安城的一些势力,是紧要时刻,这凶宅与之相比,只要不去住人就没人伤亡,自然变成了小事情。” “原来如此。” 陆亭舟毕竟还没有正式去大理寺那边办差,不知道那边现在在办什么大案子。 而刘师兄看陆亭舟竟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觉得年轻人无知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然大理寺的确教导过,遇到鬼物不要怕,人怕鬼,但鬼更怕人,尤其是练武之人的阳刚血气,等闲什么鬼都无法近身。 “陆师弟呀,你是不知道这家人死前都经历了什么。” 刘师兄心有余悸的解释道: “你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哦?刘师兄说来听听。” 陆亭舟也换上一脸正色,虽然说他有把握不被恶鬼侵害,但若能知晓更多根底,也不是坏事。 刘师兄闻言,先是沉默酝酿了一番: “惨。” “这家人的境遇,简直是极尽了凄惨恶毒之能事。” 而后,关于这家人的生前之事,被刘师兄缓缓道来。 原来这家人姓周,家里有父母在,大小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但还在一起住,只是分院子过罢了。 大儿子周好文成家七八年,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小儿子周好武则是去年刚成亲,今年三个月时临盆,却不想生了许多人眼中的一个赔钱货,也就是女孩。 纵观大雍以上成千上百年古史,皆是男尊女卑,家家户户都喜爱男童,而恶女。 不过虽说世情如此,倒也没有说所有女人都活不下去了,按照这世道,顶多是生下来的女童以后没有男孩一般宝贝,丈夫有些失望罢了。 但不幸的是,这女孩生下的当天就心脏跳的极慢,有“天疾”。 接生的产婆判定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抗不过第二天,就要早夭。 这世道本就重男轻女,这种前提下,又生了一个有‘天疾’的女孩,根本养不活。 一家人就商量着,打算瞒着孩子亲娘,再打点好产婆,趁着半夜偷偷把这孩子扔了,回头告诉孩子亲娘,就说生下来就死了。 全家人只当当没有过这个孩子。 结果商量的时候,孩子的爷爷却站出来说: 把刚出生的孩子扔在野外死了,最容易出不干净的事,诅咒我们家,这样咱家以后都很难再要男娃娃,不能这么干。 一家人不知道怎么办,孩子爷爷说把孩子交给他处理就好。 再后来,孩子爷爷带着那孩子选择天黑出了安城,去到了一处荒山上,找了一颗大桃树,再用桃木枝把孩子四肢钉在了树上,事后再给孩子身上泼了一碗狗血,这还不放心,为了防止死孩子以后变鬼,给孩子脖子上还套上了一串黑狗牙。 桃树、桃木、狗血泼身,狗牙镇邪。 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世人镇邪最厉害的东西,老人确保这样处理,保准不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们家。 听到这里。 陆亭舟已经毛骨悚然。 虽然他从内心地的对这个世道很失望,认为它需要被推翻,被革命,但绝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再次考验着他的道德价值观。 这得是礼教荼毒封建到了什么地步的人,才能做这样的事情? 说鬼可怕,但哪有人心更毒? 但刘虎说这些的时候,却并没有觉得太恐怖,似乎重男轻女,丢弃必死婴儿的事情,在世上本就很常见,他受到震撼的是那老人的做法,竟然能想到那种法子防止“诅咒怨气”。 “把孩子钉死在桃树上,泼黑狗血,挂黑狗牙,这老家伙的法子不可谓不‘安全’,这套流程下来,任再大怨气的人,也不可能成精……” 刘虎的话没说完,唏嘘道: “周老汉想让那孩子死了也不能变成鬼报复他们,然而,但天道轮回,一饮一啄,周老汉离开后根本没想到的是,那孩子竟然在他离开之后,没有死,而是在那棵树上以活人的状态尖声哭了一晚上……终于被上山的村民发现,才咽下了那口气。” 陆亭舟听的心头难忍。 这俨然是那孩子想让活人告官帮他伸冤的意思。 刘虎接着道: “那孩子被上山砍柴的村民发现后,事儿很快就发了,当时是铺子里的小侯跟城里的衙役一起去拿的人,但这件案子的性质实在很难定义……” “一方面那周老头和孩子是亲属关系,不好办,再一个是周家人找到产婆来作证,证明那孩子确实生下来也活不了几天。” “最后更是连孩子的父亲更是不准备告官,不准备追究凶手。” “甚至于周家人还找到了本坊的一些乡亲,以及他大哥大嫂一起来踊跃说情,以千百年来的父子纲常说事,‘君臣父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周家人以此理举例,认为他爷爷的做法并没问题……” “于是,周老头就这么被放了。” 陆亭舟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 君臣父子,所谓的变态三纲,是最恐怖的理念。 他家人死于所谓的“君臣之纲”。 而那个无辜的婴儿,则死于“父子子纲”。 君父为主,臣子就什么也不是,这是什么狗屁世道和规矩。 不过回到故事本身。 这一家人既然全都惨死,那肯定是后面还有故事。 难道是婴儿被从桃树下弄走后,还是变成鬼了,最后回家报仇? 刘虎深吸一口气,道: “不,这一家人最后是被毒死的,下毒的人是孩子他娘。” 听到这个答案,陆亭舟觉得无言以对。 但细一想,却觉得这才是最正常的结局。 鬼不可怕,最厉害的一直是人心。 刘师兄叹道: “那周家小娘子本来生产当晚就累的无力晕死过去,醒来后,只听全家人说自己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被爷爷处理了,她虽然绝望和悲伤,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情,却没想到,当家人告诉她这个结果后的中午,官差就去他家把周老头昨晚做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并当场带走了周老头。” “当听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是被自己公爹深夜背出去钉在了桃树上哭了一晚上才气绝身亡,小娘子当天就晕死过去,后来她本指望官府能为她孩子报仇,没想到全家人甚至连亲戚街坊,都求着要赦免公爹,结果是,老公爹竟真的毫发无损的被释放回来了。” “可想而知她受到了怎样的崩溃和打击。” “她丈夫一开始几天还在安慰她,说再要一个就好了,几天后,丈夫发现她情绪稍微好转,就让她去做饭,而也就是这一顿饭之后,周家一家六口,包括周老汉,周老太,她丈夫,以及她大哥大嫂,还有她大哥家的无辜孩子,统统被她毒死了。” “杀了家里所有人,包括那无辜孩子后,她也跳井了,死了也变成了鬼要诅咒这一家人。” 陆亭舟听明白了。 合着一家子全员恶人,满屋子都是厉鬼,这正好了,他收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三十六章 鬼迷心窍 年轻媳妇毒死了全家大小 自己也跳进了院子里的水井,自尽而死。 “再后来,那所院子就按照大雍律被转为了周家的一个城里表亲所有,我和小侯小马只是在听到这家人全死的时候进去收了尸,就回来得了风寒,可想而知,那一定是那周家小娘子死后都在诅咒着一家人,甚至拖着家里其他人都成了怨魂,盘踞在院子里……” “后面也不是没有大胆的想占‘凶宅’这个便宜,但住进去没有两三天,死了一个不说,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半条命也没了,再也没有人敢打量它……” 刘师兄说完了关于这家凶宅的全部故事,警告陆亭舟: “这种经历背后的怨鬼,往往三年五载都自然消散不了,你趁早打消念头。” 陆亭舟道:“我知道了。” 面对刘师兄的层层警告和好言相劝。 陆亭舟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当下将所有房子的纸张收起来,道: “放心。” 今天时间是不早了,陆亭舟便在武侯铺里的一间公房内个跟小马等人住一个院子,条件不算特别的寒酸。 而夜晚的他虽然睡着了。 第二分神却被他派了出去,在城中寻摸适合附体,继而上门踢馆练武的‘庐舍’。 首先要找一个有练过武的人,最好还有内劲在身,这样才能让他附体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其次这个人还需要跟其他人很少联络,短暂消失两三天,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最后,要是一个喜欢喝醉酒的武人,就更妙了。 这样的人,在偌大的安城之中,并不难找。 大雍王朝尚武,没有家室豪勇武人,游侠儿,十个有八个都嗜酒,往往喝醉了酒就寻个地方一趟,睡个一天一夜不省人事,是经常的事情。 一个晚上下来,第二分神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成为自己上身的预选对象。 …… 第二天一大早。 武侯铺里,寻摸了一晚上的第二分神也回来休息,陆亭舟本身则是精神饱满,两个念头等于轮班倒。 他起床之后本欲换上官衣,上街巡守,结果小马主动献殷勤: “陆哥,今天的班我替你顶了,你去找住处吧。” 作为亲眼目睹陆亭舟拳杀黄非仁的几个人,心里知道新来的这个青年不是常人,虽说他们也知道对方跟老大有了微妙的纠葛。 但之于小马几个人来说,他们既无武功在身,有没有真正的官衣,可以说是哪个都不敢得罪,所以左右逢源是最好的做法。 陆亭舟也没有拒绝,道:“回头我替你一天。” 道谢之后,他拿着银两和那周家大院的信息,直奔向了离武侯铺三里外的一家胭脂铺,进门之后说明了来意。 很快。 一个身穿绸缎,看起来二十七八左右的英俊男子走了出来,他是周家的表亲,按照法理,继承了那所院子,名叫胡谦,也是这家胭脂铺的少老板,老爷不出面,他现在负责打理家里所有事。 胡谦看向了陆亭舟,再次问道: “就是你要买我的那所院子。” 话语间带着一些不敢确信的语气: “不是开玩笑?” 胡谦狐疑的看着陆亭舟年纪轻轻的,虽然陌生,但周家大院自己舅舅一家的事情,在这怀远坊,乃至安城都有传闻,对方不可能没听过那是凶宅,真的有脏东西的事情。 “自然当真。”陆亭舟没有废话:“我带了足够的钱,看过地方之后,你我直接就可以订下。” 说话间,拿出了银票。 胡谦看着陆亭舟的一张金纹银票,大喜不已。 这代表对方真的是要买那院子。 但他为了确保,还是谨慎的问道: “关于那院子,你……你知道的吧?” 陆亭舟说道: “自然是知道,无人敢住的凶宅,所以房屋地契只需要市价的四成,也就是一百两银子就可。” 听到陆亭舟真的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胡谦却根本没有佩服陆亭舟的想法,而是在心里大喜若望,暗道: “又来一个自不量力的冤大头。” 原来周家院子在出事之后,落到了他手上,其实已经转手过两轮了,第一轮买到院子的房子主人,并不知情,才搬进去一天,就有人因为惊吓,生了大病而死…… 当时那家人就不干了,闹去了官府,认为胡谦谋财害命。 审判下来。 胡谦被判隐瞒不报的罪过,又被判连院子卖的钱都重新还给了人家。 第二轮的主人是一个肉铺老板,自认为自己杀生煞气极重,就算院子里有一家子鬼,自己住了进去,也该是他们怕自己。 这一次胡谦长了记性,提前准备好了文书,言及若是后悔,不想要房子,买房的钱只能退回六成…… 果真,就算是杀猪为生的肉铺老板,也只是进去了三天,就害了大病,连夜往出搬家,随后一脸恐惧和求饶的恳请胡谦把钱退给他。 又因为之前的文书,他就算再不得已,也只拿回了六十两银子。 而胡谦在当中这么一转,平白就得了四十两,并且还把那院子又捏在了手里。 得了甜头之后,在肉铺老板后面,胡谦也期待着下一个人继续来买,仍旧以此法赚钱。 这不,今儿个果真又来了一个胡谦眼中的冤大头,不怕死的。 可谓是财运又到了。 “提前说好,你买这院子可以,看中了之后,交钱时要与我签订文书,我也不坑你,这凶宅之中有大恐怖,你要是后悔了,我允许你把院子退给我,但退的时候,却不能全退,你要答应,我这就带你去看。” 他故技重施。 陆亭舟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笑了笑,道: “走吧。” 两人出了胭脂铺,胡谦带上钥匙,在怀远坊里兜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周家大院前。 从外面看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门上贴着黄字,门口还有着黑呼呼类似鸡血或者狗血的痕迹…… 来到这里之后,陆亭舟几乎是肉身能清楚感觉到,空气里的气温变低了。 “你有胆子,自己进去看就是。” 陆亭舟望着明显露出畏惧的胡谦,没有多说什么,拿过钥匙,走过去直接开门踏入了院子里。 院子不大不小,房檐下摆着瓦罐,下雨时用来接水,院子里有一口井,被石头压住了。 院子里还有篱笆围起来的菜地,那口井就在菜地旁边。 呼~ 有风吹过,让那石头上的黄纸飘动着,看起来很是诡异。 陆亭舟环顾四方,对空气开口道: “你们要是大白天也能出来,我才佩服的很呢。” 继而又进了左右对立的厨房和偏房,而后到了正房大厅,以及看过了里面的家具桌椅,都是半新不旧的。 转了一圈之后,发现这里除去有鬼这一点,实在是个好院子。 院子外。 看着陆亭舟走了出来,没等胡谦说话,他直接道:“不错,我要了。” “好!”胡谦大喜,当即没有什么废话,让陆亭舟在胭脂铺等自己,自己给他拿房契地契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程序交割完成。 望着陆亭舟拿着房契地契潇洒离开的背影。 胭脂铺的胡谦更为潇洒。 “少爷,又卖出去了。”胭脂铺里的胡家下人好奇问道。 “你猜这个人,能坚持几天……” 第三十七章 你为什么不怕? 胭脂店里,下人被问这青年能在那凶宅坚持几天。 他不答,不好说。 胡谦自信淡笑,道:三五天最多,就是明天就回头来要退钱,也有可能。 最多三五天就能平白得四十两银子,院子还能回到手里,天底下还有这么好挣得钱吗? 陆亭舟这边拿了房契地契之后,直接回武侯铺拿了自己那不多的行礼。 却不想遇到了巡街回来的刘虎几个人,一看陆亭舟的样子。 “院子这么快就找到了?”刘师兄好奇道:“在哪,这我们兄弟几个不得去认认门啊。” 陆亭舟看着刘虎,道:“不用了,你们还是别来为好。” “这哪行,以后万一怀远坊出啥急事要人手,我们也得知道你家在哪,才好去找你!” 说着,抢过来陆亭舟的背包,要跟过去看看。 “走走走,去你家坐坐。” …… 而很快,刘师兄、小马、小侯、小童四个人完全理解为什么陆亭舟说不让他们过来为好的意思。 周家大院前。 确切地说距离周家大院还有两百步。 但四个人在老远看到了那远处的院落之后,就僵成了木桩子一样杵在地上,不敢再往前一步。 “陆哥?这里……那个地方!是你新家?” 小马瞳孔里全都是震恐,他第一个开口指着前面: “你难道不知道?” 刘师兄更是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震惊又害怕的看着这里,全身都麻了。 陆亭舟生怕这几个人开口说话,又是不厌其烦,直接堵死了: “就送到这里吧,我想你们也肯定不愿意进去坐一坐的,明日巡街之后,我再请你们为我庆乔迁之事,几位早回。” 说罢。 几人就见着陆亭舟微笑抱拳,带着包袱转身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陆师弟……” 刘虎惊的大叫一声,立即就想抬步追进去,却猛地仰头一看。 此时天际是一片昏黄。本应该是夕阳绝美的景象,但落日余晖洒在面前的院子上,却多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 这整个院子的墙壁上,就像是被糊上了一层人死时……皮肤那种蜡黄而又苍白的颜色。 而刘虎则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刘哥,这,怎么办啊……”小马慌了神了。 刘虎说道:“我们先别急着走,他一会儿见了鬼被吓到,肯定要跑出来的。” “等?”小马说着。 几人等了一炷香,只见伴随着天渐黑,屋子里陆亭舟却没有点灯。 “不点灯?人点烛,鬼吹灯,他怕是进去了想点点不着了。” 刘虎精神一振,点评道: “这肯定是中招了,马上,马上他就得跑出来,我们等着看他笑话,我说的竟然不听,活该被鬼吓!” 他觉得陆亭舟真是鬼迷心窍了,准备看笑话。 同时他也做好了明天带刀上门,找那个掮客算账的准备,竟然敢送凶宅鬼物的资料给他,而且他这陆师弟还真的上当了!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黑漆漆的院子特别的安静。 院子外几百步,刘虎等人等着陆亭舟受不了,自己被吓得跑出来。 而在院子的主屋内。 仅有迷蒙的月光从窗棂招进来。 陆亭舟将自己的行囊床铺简单的收拾好了之后,扫视了一下因为光线太暗,而只能模糊看清楚的衣柜、桌子、茶碗以及一些杂物。 “如果说这院子里的周家众人死后都变成了鬼,那么,他们死后的本体,便只有可能是这家里的大大小小某一器物,附身在了上面。” 陆亭舟在月光的照耀下,并没有去点亮蜡烛的意思,而是就对着屋子里开口道: “出来呗?” 安静。 从窗棂投射进来的月光,照在了正堂里的那张吃饭的桌子上,显得那样的幽冷。 正在陆亭舟以为没有鬼回应自己的时候。 他耳边听到了一个慈祥的老者声音: “年轻人,大半夜的来我家,你不是什么好人吧?” 这声音似是从陆亭舟的脑后传来。 更像是有一个老人趴在他的耳朵边,带着慈祥和阴冷两种截然不同气质,却又融合一起的怪异语气说着话。 陆亭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脖子有些发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对他吹气。 想到一个老头对他脖子吹气。 他心里一阵膈应: “老人家,你很喜欢吹吗!” 他回头直视向了脑后。 瞬间。 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老脸,皮肤蓝的发紫,几乎跟陆亭舟脸贴在了一起,距离不到三公分。 五官表情乖戾夸张,带着戾气,咧嘴就对着陆亭舟冷笑。 但与他预料之中被吓当场尖叫的反应不同。 他看到了对面的陆亭舟视线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看着他的老脸,而后认真点评: “这就是毒发身亡后的脸么,的确要比正常人死亡后的脸更难看,这么难看,还烧里烧气,你用这招吓过几个人了。” 老鬼沉默了。 为什么这小子不怕? 他不信世上有人胆子这么大,真的不怕鬼。 下一瞬,他鬼眼一翻,眼珠子直接掉了出来,舌头一拉一尺长,脸色再化为惨白,再次扑到了陆亭舟面前。 陆亭舟又认真看着,点了点头: “这舌头还像点样子,不过舌苔要更白一点,眼睛翻得更难看点,额头最好再多些青筋,才更像吊死鬼的形象。” “你不怕我?!” “确实丑的吓人。” 看陆亭舟虽然点头承认,但根本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老鬼终于紧张起来了。 一旦不能吓到人,他完全黔驴技穷,毕竟不是什么大鬼之类,只能知道幻觉刺激别人而已。 上次搬进来的杀猪匠,认为自己煞气逼人,也被那井里小贱人怨气压住后,见了他第一面的样子一眼,就差点没吓死。 但这个人…… 看来必须得…… 屋子里又传来声音: “老头子,大晚上的谁来咱家了啊。” “爹,有人来了吗?” 陆亭舟闻声看去,只见正是桌子那里,围满了一桌子人,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灯也亮了,照着那一家人和和睦睦…… 但伴随着陆亭舟朝这些人看过去的时候。 屋子里的烛光一下子变得惨白。 连带着坐在那里的一个老太太,两个男人,一个妇人的脸刷的都变得惨白发蓝下去。 四个鬼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他。 第三十八章 白衣飞将 月色惨白。 屋里四只鬼,全都面色惨白发青发蓝! 再一瞬! 唰! 他们四个一齐出现在了陆亭舟的面前,四张大脸全都带血,贴脸上来: “这是我们家,你来这里干什么!” 二儿子说话的时候发蓝的脸上,突然留下了两行血泪。 然而,陆亭舟只是再看向了房子里其他方向: “还有个小鬼呢?” 吱呀~ 房间的那柜子动了,柜门自动打开,一个蹲在里面的小男孩,没有眼白,朝着陆亭舟看了过来。 “这个人为什么不怕我们!” 而老鬼看着自己所有人全都出现,也没有让陆亭舟的情绪有一点的起伏,深受震撼。 陆亭舟则是没有理会他,自语道: “差不多应该能锁定几样器具了。” 他眼睛一闭,再次睁开的时候,刚才出现的一家子鬼已经消失了。 显然。 他们能够显形,只是在依靠怨气制造鬼打墙一样的幻觉,入侵了陆亭舟的五感,而从刚才几个鬼从老到小出现的位置和顺序…… 陆亭舟第一个走向了柜子,叹气道: “他可能是你们家最无辜的那个了。” 陆亭舟说着打开柜子,幻觉再次入侵,再看到了那个蹲在柜子角落的男孩。 但陆亭舟只是目光一闪,就无视了幻觉,看着小男孩蹲在的角落里,有着一个带着黑血的‘长命香包’…… 他用手一接触。 果然,印玺有了反应,里面有这一团怨气精神。 但陆亭舟并没有选择吸收,而是取出了随身带着的火石,点着了这个香包,心里自语: “小鬼,你毕竟是最无辜的,吞噬你我于心不忍……希望世上有轮回,去投胎吧……” 伴随着火焰点燃,火光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 陆亭舟耳畔突然出现了无比凄厉的吼声: “小宝!” 一瞬间,陆亭舟感觉背后有五团怨气精神,直接就要钻进自己的大脑里面。 但伴随着“砰”的一声响。 这五股精神怨气直接被弹回了五个方向。 同时。 他们看到了在陆亭舟的头顶,竟然盘坐着一个跟他们一样的白眉白须的‘鬼魂形象’。 “他身上有一个比我们更厉害的同类,力量比我们还强,根本不受我们的幻觉影响。” 老鬼终于意识到了他们遇到了什么人,大受震撼。 “不好,他的目标是老夫的……” 紧接着,他看着陆亭舟就朝他的房间里的‘本体’走了过去,他完全明白陆亭舟是要做什么,当即鬼脸无比恐惧,威胁咒骂,更是张牙舞爪的继续扑了过去。 即便是被弹飞,他也继续恶毒的以精神抓向了陆亭舟。 但有“第二化神吕祖”坐镇脑海的陆亭舟,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武者精神,根本就无视这些,走过去将一个烟袋锅子拿到了手里。 “收。” 一声之下,陆亭舟脑海中的印玺传出一股迅猛的吸力。 “啊啊!” 当即,那张牙舞爪、咒骂的怨毒老鬼尖叫一声,被陆亭舟的印玺吸收了进去。 “活着不是个好人,死了也变成恶鬼,作我的精神养料,也算是物尽其用。” 周家老鬼,造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残忍的将自己还未断气的亲孙女活生生钉死在桃树上,还泼狗血,为之带狗牙,妄图以镇邪的方式去除不幸和灾祸,他的儿媳妇也不会绝望到崩溃,对这一家子全都失望,在饭菜里下毒毒死了所有人,包括他的那个宝贝孙子。 更是让他儿媳妇死了都因为怨气太大,变成了厉鬼,影响他一家人都死不干净,被那股最强的怨气镇在院子里,不能自然消散。 吸收了老鬼的精神之后。 陆亭舟紧接着又根据第二化神刚才捕捉到的几个器具位置,依次找到了一只破碗,单根的筷子,一整只青砖,以及一个枕头…… 伴随着那四个鬼的惨叫,也全都被印玺净化了,化为了最纯洁的能量。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 陆亭舟打开门。 冷清清的院子里,压了一块大石头的井上,石头居然不见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用惨白的双臂支撑着,正从井底爬出了了半个身子。 下一瞬,她整个身子都湿漉漉的爬出了井里! 又是一闪。 她出现在了陆亭舟面前,湿漉漉的头发甩在陆亭舟的脸上,一双惨白淤青的手臂,直接捏在了陆亭舟的脖子上。 “啊……” 却是瞬间,被陆亭舟的脖子处闪过一股强大的威严,似有虎啸之声,震荡黑夜。 陆亭舟眼睛眨了眨,再次恢复了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抬了起来,捏向了自己的脖子。 而那水井则是上面依旧压着一块大石头。 又是幻觉。 不同的是,周家儿媳妇的怨气之强,竟然能够影响到陆亭舟的身体,让他自己去掐自己的脖子。 那一瞬间,陆亭舟就要让第二分神跟她斗一斗。 却不想,脖子上戴的那一对‘虎威’自己发威,瞬间就将周家儿媳妇的怨气震了出去。 “虎威能避邪祟!” 陆亭舟伸进胸膛摸了摸,没想到那妖虎的骨头这么有用。 摆脱了井里女鬼的幻觉之后。 “你大仇已报,人死一切干休,你要报的仇也报了,甚至连无辜的小孩也被你毒死。” 陆亭舟迈动步子,直接朝着井边走了过去: “一报还一报已经到头了,还留在世上害人害己,这就不好了?” 他走到井边,伸出五指就按向了这井边,却是怀疑女鬼怨气这么强,这一整口水井都是她的寄托之物。 果然,在他手指按到井边沿的一刻,脑海里的印玺无比活跃。 “我诅咒一切,我诅咒这世上每一个人!啊啊!!” 与此同时,从井底传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女子尖叫,陆亭舟再次看到了那只女鬼的惨白手臂,抓住了他的手指,似乎要把他拖进井里去。 她从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单单是仇视周家人了,而是仇视世上所有人。 “怨气太大,已经入魔,六亲不认,只想拉人去陪她……” 陆亭舟心里叹息,这想留也不能留。 他毕竟不会什么渡化和超度的本事,意念一动下,只能是印玺运转,女鬼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被陆亭舟吸入了体内,完全净化。 这时他也清楚看见了脑海中印玺的充能,在迅猛的上涨。 单单这井底周家儿媳妇的精神怨念,居然比周家五个人加起来还多。 精神涌入,让印玺变成了蓝色。 达到了点亮那杆沙场断枪印记的能量标准。 伴随着脑海里“喀嚓”的印记开裂声响起,从其中走出了一个白袍小将,陆亭舟看着这个小将,直接愣住了: “白衣飞将!陈去疾!” 他在沙场上捡到的,竟然是北郡那位著名的白衣飞将的断枪。 没记错的话,这位白衣飞将可是大庸军中一等一的少年将军天才,年仅十五岁,便入了开窍级境,更被称之为少年兵仙。 所以,这枚印记…… 其中是否有可能藏着开窍级数的功法武技? 第三十九章 天下百击,托枪为拳! 提到白衣飞将陈去疾。 就不得不提到北郡王李元婴。 北郡王李元婴,乃世袭罔替的藩王,累世厚爵还不算,更是坐拥雄兵,镇守一方。 因李家当年在协助大雍太祖横扫天下的时候,得了不知几多的武学宝经传承之类,再加上三百年的积累,因此在没有被当今大雍天子削藩抄家之前,李家的“北郡武库”,隐隐都可排的上天下第七修行圣地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李家如此树大招风,根深蒂固,终于到了这一代的这位大雍天子,直接下了狠手,倾天下之力,发动了削藩之战,最后以李家被满门抄斩,闻名天下的‘北郡武库’全都没入朝廷内库为结局告终。 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前不久大约陆亭舟入大理寺的时候。 话又说回来“白衣飞将”陈去疾。 其就是出身于北郡王一系的沙场兵仙,年仅十七岁,便可领兵一万,军功显著,武功更是超凡脱俗,早已经踏入了武人真正的可称得上大高手的开窍级数。 “据说这位少年飞将军是北郡王李元婴的外甥,那北郡王一家被抄斩,这个飞将军在军中,就算军功再卓然,也难免逃不了被北郡王一家连带的影响,结果怕是……” 陆亭舟觉得这位飞将军的命运多半不幸了,有些遗憾叹息。 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陆亭舟觉得自己若是得了这位的什么武学,以后说不得要去悼念,毕竟得了香火情。 呼~ 一念微动,陆亭舟意识便融入了脑海中这位白衣飞将的形象里。 呜呜~~ 脑海里的画面当即变成了黄沙呼啸,大漠狂涛,飞扬起来遮天蔽日。 是两军交战的场面。 陆亭舟化身为了一个白袍小将,手持丈二红枪,只是手臂一抖,这一杆大枪便暴涨而起,在天地之间幻化出千百道赤红枪影,覆盖敌军而去。 “天下百击!” 瞬间,陆亭舟就明白了,那断枪之中蕴藏着的是白衣飞将陈去疾的一门枪法。 天下百击! 一经使出,枪芒爆射,连续击出,实在是天底下最威猛,最惊世骇俗的枪法。 这门枪法名叫“天下枪法”,天下百击是指枪法一共有一百种变化,前五十种名为“五十势”,后面还有“三十击”“二十点”,共一百击! 施展起来后,百击同出,便是开窍级数武人,也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只见陆亭舟化身“陈去疾”,在沙场上一丈二红枪,似卷落天上一朵红云,枪芒爆射中,在枪尖上竟似有无形的一种玄异力量蕴藏…… 那是…… 只有开窍之后,才能发掘出来的力量。 下一瞬。 记忆世界破裂。 陆亭舟已经将“天下枪法”的一招一式,全都记在了心头。 “说是天下枪法,但其实就是将‘五十势’‘三十击’‘二十点’三套枪法变化,一共百种变化,在一枪之中打出百次攻击……” “一瞬之间,出枪百次,每一次都是不同枪势!” “这哪里是一个人,简直就是一百人的小军队瞬间一起对一个人出手,难怪刚才在记忆世界里,陈去疾他横扫无敌,没有一合之将能拦他去路。” “最重要的,还是那枪尖之上的气芒,似乎连空气都割破了,那根本不是内劲可以造成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踏入开窍级数后的获得的一种更强大的力量!” “这一套,果真是开窍级的武学!” 陆亭舟本来只是遐想,没想到真的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份大奖。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踏入开窍境,必然没有办法使出这套枪法的全部威力,但拳经有云‘托枪为拳’,‘以臂为棒’‘以手为尖’,人身就是一杆大枪,所以这虽然是一门枪法,但丝毫不影响我以拳将他施展出来。” 如今这院子里的怨鬼和厉鬼都已经被他收服。 四下无人。 足以让他可以在院子里尽情施展,闭目回忆,以脚为点,腰肌用力,人身猛地绷直弹出,手臂笔直如枪,横扫挥出! 砰! 托枪为拳! 陆亭舟毕竟有吕祖的筑基经验,眼界见识在身,轻松就将枪法变成了拳法,手臂高高扬起,在空气之中或挑或砸! 砰砰砰砰砰! 空气竟一瞬间被他连续打炸出五声雷霆般的炸劲。 “五枪势!” 陆亭舟惊喜,没想到自己托枪为拳,初次下手,就打出了“瞬间五连击”的效果,虽然比起陈去疾‘天下百击,一击百枪’的大成水准,差的太远。 但化为拳法,这一拳轰击过去,五种枪势变化蕴藏其中,一齐击出,同等级根本不会有敌手! 虽是深夜,但他兴致上头,这一演练就停不下来了。 于是。 这空无一人的庭院里,时而爆响刺啦穿破空气的尖啸,以及他衣衫鼓荡带风的炸劲。 人如长枪,院如沙场,挑开寒气与尘雾! 时而还夹杂着半成熟的‘柔劲’,脚踩落在地面上,直接就出现一个个蜂窝般的小坑。 …… 而在院外。 苦守着等着陆亭舟出来的刘虎等人,只听得到那空气呼啸声,宛若厉鬼呜咽之音,疾风大作也似,吓得他们直往后退: “是那院子里的鬼都冒头了吗?” 他们更加惊惧担心,尤其是刘虎,耳听着那院子里风声呼呼大作,怕是陆亭舟被魇的根本不能自拔了。 越是担心,越是不敢离开。 院里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才平静下去。 陆亭舟出了一身透汗,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柔劲火候,又往前迈进了两成,达到了十拳可打出七次柔劲的效果。 “距离完全掌握柔劲,就差最后的一点点了,只等明天,我去怀远坊找真正柔劲高手,来几次生死实战,三五天内,稳妥踏入柔劲,根本不是问题。” 水井里死过人,他不准备用这口井了,等过两天重新找人打口井,便也就没有洗漱,简单换了衣服进屋子睡觉去了。 ……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咯咯咯~~ 这条街上的许多家的公鸡都开始报晓。 伴随着太阳晨光从屋檐上洒落。 陆亭舟走出了门,却是直接愣在了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刘虎几人: “刘师兄?我又不是不认识武侯铺,还用你来接我?” 而四个顶着黑眼圈的人,则是眼睛无神的审视着陆亭舟。 一阵无言。 良久。 刘师兄嗓子沙哑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精神?” 陆亭舟很奇怪,道:“我昨晚睡前练了一趟拳后,直接上床了,所以睡得很香,今天起床很精神,有什么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 小马犹疑着张口问道:“昨晚院子里的风声,是你在练拳?” “不然呢?”陆亭舟反问道。 小侯惊疑忧惧的问道:“那,那……院子里的鬼呢?” 陆亭舟看着这四个人,大概已经明白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了,怕是一晚上都没走,所以有些歉意: “你们不会是一晚上没走吧,其实这院子里的那群鬼,在我昨晚刚进去的时候,就顺手都除掉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还等在外面,早知道就让你们进来休息了。” 四个人眼睛瞪大。 “除掉了?” “一屋子鬼都除掉了?!” 刘师兄上下审视陆亭舟: “就你?” 第四十章 踢上门! 时令才至初冬,真正寒冷的天气还远没有到来,因此太阳初升,大地上还泛着一层寒气。 在陆亭舟的家门外,听着院子里的鬼物都被除去的这个消息。 “就你?” 刘师兄表示不相信。 这家院子里的鬼物之所以为患,一个原因是因为大理寺现在的许多人手不知道在干一件什么事情,腾不出闲杂人等来处理这种“凶宅”。 而困难的原因,自然就是鬼物寄身的器物,通常很难准确寻找到。 这一家老小,几乎都变成鬼了,大大小小要六七件“鬼物”,就算是专业的大理寺高手来,也需要三五天的时间仔细盘查,定位,才有可能找到相对应的“鬼物本体”,再将之毁坏,以达到驱魔的效果。 陆亭舟却说自己一晚上就将家里的所有鬼物都消灭了。 这太难以置信。 “你自己进去体验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阴气袭身的感觉。” 陆亭舟没有多解释什么。 这凶宅除鬼一事,本来就不是他准备做的什么大事情,只是在找房子的过程中,恰巧撞到了这样的一个‘造化’,能够让他吸取精神罢了。 今天真正的正事,是要让第二化神代替自己去坊内踢馆、挑战,增长实战经历,利用那些拳馆高手的压迫感,让自己完全踏入拳劲的第二境界。 唯有自己也完全进入了柔劲,这样才更有底气应对接下来在怀远坊武侯铺的日子,不用担心被下黑手之类的。 …… “真的一点寒气都体验不到了,就连那口井边也是……” 刘师兄几个人是将信将疑的走近陆亭舟家里转了一圈,就连井边也壮着胆子查探了一下。 他们可是当初第一个进到这个院子里为这一家人收尸的,当天就感受到了浓烈的鬼物阴气袭体,回去后几个人全都风寒害病了。 现在…… 这院子里只被陆亭舟住了一晚上,竟然什么不详和不干净的气息都没了,甚至阳光照在院子里,还感觉有些温暖。 “陆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师兄无比震惊。 陆亭舟笑了笑,只说是一群笨鬼妄图吓自己,结果暴露了他们的本体,被他一一捣毁。 这样肯定没有办法让刘师兄几人完全相信。 但看陆亭舟不愿细说,他们也都不好再问。 只是小马几人,望着陆亭舟的眼神里多了很多尊敬和敬畏。 尤其在目睹过陆亭舟拳杀黄非仁一事之后。 再加上今天的事情。 他们在武侯铺也有一年半载了,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去武侯铺点卯,而后巡街了。” 陆亭舟说着,便与几人朝武侯铺赶去,却只有他一个精神饱满,其他几人皆是一副被鬼吸了阳气的萎靡样子。 而陆亭舟表面上今天正常的在武侯铺点卯巡街。 实则,无人知道的是他的第二分神,早就在天不亮的时候从他的身上离开,寻找到了一个早就物色好的“醉鬼武者”上了身。 某处巷子里。 一个头发邋遢,浑身酒气的三十岁中年武者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巷子这头。 半个时辰之后。 巷子那头,却走出来一个面容完全不一样的年轻人,衣衫整齐,头发束起,面貌还十分英俊。 正是陆亭舟的第二化神,他早就在天麻麻亮的时候看准了这个醉倒在巷子里的武者,那时候就上了身,现在之所以面貌改变了。 是因为他刚才带了一大堆易容之物,在巷子里进行了改头换面。 易容,这可是大理寺必考的科目。 而陆亭舟的成绩虽然不是最好,也是三十多人的上等。 带上这张人皮面具之后,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再换过衣服之后,整理头发,这样就算是他控制这个武者做了什么事情,事后也没有人找到这个武者,只会记住他易容后的这张脸。 陆亭舟摸着自己的人皮面具,轻轻自语: “熟悉的脸呐。” 他制作的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他前世的模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认识。 而踢馆的话,似乎还得起个化名,并且因为有第二化神时常出去办事,以后可能还会经常用到化名。 比起身体,以后这张易容面具的脸,更像是自己真正的本体。 “袖里青蛇胆气粗,有蛟龙处斩蛟龙,三过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以后这个身份,对外就叫吕纯阳吧。” 他结合第二化神来自此世‘吕祖’的基础,给自己安上了另一个世界吕祖的名字。 同为吕祖,两个世界的吕祖,却不是同一个人。 前世的吕祖,字洞宾,号纯阳,是道家大真人,金丹派祖师。 此世吕祖,单名一个字,曰“望”。 两人面貌名字,都是绝对不同的人。 所以也不必担心,别人一听名字就能将他联系到五百年来第一人的身上。 一切准备好了之后,陆亭舟直奔今日的目标所在而去。 ………… ………… 时间已过清晨,中午的太阳高悬于东天之上,洒下微微暖和的光辉。 作为怀远坊内的三大拳馆之一“秦拳馆”的馆主秦徳大师,从当年的秦老太爷手里接过了拳馆。 而后,又借着义子“秦福”当上了武侯铺二把手的势力,在怀远坊内大肆排挤其他两家拳馆。 其他两家拳馆也因秦徳背后有秦福这个武侯铺背景,不敢与他正面冲突,所以在武馆招收徒弟的时候,时常被秦拳馆蛮横抢人。 这也就造就了秦拳馆在怀远坊内,威风名头,一时无两。 今天秦拳馆一大早的就有人慕名而来,要拜师。 “原来是胡公子,你这是……” 武风作为秦拳馆门下刚刚突破到了刚劲的新弟子,正在被拳馆竖立标杆,用来吸引人拜师,听到有人要拜师,他第一个出来。 也能想到让自己出来接的拜师之人,毕竟非富即贵,否则那些外门杂役就接待了。 但仍旧是没想到,这拜师的人竟然是本坊内那两大纨绔恶少之一的胡有为。 “武风兄,这你就别管了,我从今天起志在学武!!” 胡有为似乎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武风只是一想,就大概明白了。 那春香楼发生的事情,一日之间,谁家不知,与胡有为同为怀远坊两大恶少的黄非仁,被一个新上任的武侯一拳打死在了妓院里。 这胡有为是亲眼目睹…… 显然是受刺激了。 想学点武力傍身,怕有朝一日自己也被打死了! “拜师当然没问题。” 武风眼睛一转,道: “只是家师收徒有三个标准,一个是亲传,一个是内门,一个则是学徒,三种级别,教授的东西不一样,拜师之礼当然也不同。” 一看是这种富家公子要来学拳,他当然要想方设法帮师父狠狠敲诈一笔,不然对不起师父和胡有为的身家。 “多少钱我都出得起,今天特意带了厚礼拜师,请秦大师出来就是!” 胡有为让下人揭开背后的盒子,竟然是整齐码好的五根金条,一根十两,五根就是五十两。 武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胡师弟稍等,为兄这就去帮你请师父出来。” 说话间,他招呼其他人,赶紧摆好茶碗之类。 五十两金子! 真是个狗大户。 想他当初拜师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出了三十两白银罢了。 果然。 当他将这一消息送到内堂之后。 秦徳大师胡须抖了一下。 大清早的,这位老拳师还穿着一件白色的练功袍,正在院子里推着云手,一听是本坊有名的纨绔弟子要拜师学拳。 秦徳一听就是冷笑,这胡有为花天酒地七八年,身体早就亏了,怎么也不可能炼出什么东西。 但他转而听到五十两金子…… 谁能嫌弃送上门的钱呢? 他从老父亲手上继承拳馆,再借由干儿子的势,不停地招收弟子,为的不就是在有生之年,为秦家打下一分厚厚的家业! 以图他这一个臭练武的,在安城也能形成一个家族般的势力! 一群干儿子怎么了,照样姓他的秦,那就代表自己传下去了。 “让他去中堂,摆上祖师爷像,叫来所有弟子,我今日就收这胡有为做第十二个亲传弟子!” “师父,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师兄弟们除了秦二哥,大大小小五十多人,现在都在中堂那里等着您老过去呢。” 秦徳一听点头,会办事。 一步离开原地,往中堂而去,武风本第一时间跟着后面,但眼角一扫刚才秦徳站立的青石地板那里,居然留下了一个清晰地脚印…… 他咋舌敬畏。 这就是师父的境界么。 柔劲已经练到巅峰境界,只要站在那里,劲力一发,无声无息之间,脚下的石头就要被震成粉末,而没有震碎整块地板,只有一个脚印,就更加说明师父的劲力控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师父该不会有生之年,能够踏入内劲最后那重境界吧。” 这么想着,他已经跟着秦徳来到了中堂。 乌压压五十来号人,整齐有序的站在那里,见到胡须洁白,身躯却没有佝偻的秦徳走过来,整齐拜见大喝: “师父早!” 秦徳点了点头,直接坐在了中堂主位上,看向了站在那里的胡有为。 并不说话。 胡有为一个愣神,当即反应过来,这是该自己下跪拜师了。 不料,就在他刚要跪下的时刻。 砰! 一声炸响从门口传来,只见是秦拳馆的那张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双手背负身后,一派目中无人样子的青年。 没等一众秦拳馆的弟子盛怒喝问什么人。 “在下。” 青年双手背在身后,环顾眼前大大小小秦拳馆之人,最后落在了主座上的秦徳,气质张扬: “前来……比拳!” 第四十一章 废话太多,接拳! 秦家拳馆之中,五六十号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了踢门进来的青年。 前来比拳?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来砸场子,踢馆的! 开拳馆,总是避免不了这种事情。 可是秦拳馆是什么地方,自从他们二师兄秦福当上了武侯铺二把手之后,便再也没有谁敢来这里找苦头吃。 这个青年,吃了熊心豹子胆! 坐在主位上的秦徳深沉的一双眸子,不见情绪。 “胆大包天的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来比拳,那就让你滚着出去!” 根本就不用秦徳出手,武风作为最近刚突破刚劲的弟子,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声大喝之下,他人已经踏步冲出去七八步,捏拳就朝着青年面部轰了过去。 这一拳的气势不可谓不强,若是普通人当面,直接便能被一拳轰出一丈开外,当场昏死! 但青年却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睛一直盯着主位上的秦徳。 呼! 面对武风一拳轰过来的动作,他小腿的肌肉一软一绷,无形之间,身体就电闪般踏步过去,轻而易举的侧头躲过了武风一拳后。 同时整个人已经贴到了武风的面前,伴随着脚下一踏,肩膀一挤一靠,一股开山般的势头直接就将武风撞飞出去。 轰! 武风一拳落空就大惊失色,而后被这么一撞,瞬间面色煞白,感觉好似被一个野象迈动蹄子撞在了身上。 狂暴的力量砰的一下把他撞飞到了中堂的台阶下面,口吐鲜血,不用解开衣服都知道自己半边身子全部淤青水肿了! 这一瞬间。 秦拳馆内所有人皆面色大变。 一个照面,就能把刚劲级数的武风师兄撞出一丈之外,来人竟然如此之强? 青年,正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陆亭舟。 “武师兄!” 他们变色之后,先是关心的看了过去,旋即全都神色怒狠的看向了陆亭舟。 而陆亭舟似根本没有将其他人的怒视眼神放在眼中,只扬头盯着秦徳,淡笑问道: “我是来比拳的,不是来欺负人的,最能打的站出来。” 秦拳馆众人闻言,听到这种狂言,更是愤怒,全都踏步向前,就要一拥而上一般。 来人性格太张扬了。 其实,这是陆亭舟有意为之,他就是要让自己表现得张扬和强势,突出与自己原身不一样的性格,以后才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眼看着秦拳馆的人被他言语相激,就要一拥而上。 陆亭舟却丝毫不惧,眼神扫视这些所有人,他现在等同于无限接近柔劲圆满的境界,若是几十个刚劲一起上来,他不是对手,但这秦拳馆哪有那么多高手。 便是人再多,他也不怕。 压力越大,他越喜欢,这正是目的! 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不太会发生,因为那秦徳就算再笨,也不至于看着自己的这么多普通弟子上来挨打,什么作用起不到不说,到时候传出去,他秦拳馆所有人一齐上,还反被一一打飞,更难看。 “都安静!” 果然,与陆亭舟料想的一样,座位上的秦徳沉声开口,缓慢站了起来。 听到师父的话语,秦拳馆的弟子们,也都下意识的不敢再往前,其实他们也是空有孤勇,没有几个真的敢第一个上去,毕竟才突破的武风例子在面前摆着,谁都知道普通人不可能是这青年对手! 是以听到师父开口之后,这些弟子立刻化为期待。 “师父,狠狠教训此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地上的武风龇牙咧嘴的开口,他被其他人搀扶着爬起来,但是一半身子都散架了,被一撞而已,他就成了这幅样子,愤怒无比。 只能指望师父给自己出气。 毕竟这秦拳馆之中,虽然也有几个师兄练出了刚劲,但馆内的高手,一直都是只有他们师父和秦福二哥两个人而已。 秦福二哥在武侯铺,现在不可能出面,只能是师父亲自出马了。 在他看来,这青年的一身刚猛劲力厉害的恐怖,但只要自己师父出马,根本不可能让他有嚣张的本钱! 刚才在后院见到的那个脚印,就是他信任师父的原因。 秦徳双手背后,走到陆亭舟面前三丈距离。 他虽然人老了矮小一点,但此刻却如同望着小孩一般审视陆亭舟,淡淡道: “小辈,你击败我徒弟的那一击,劲力的确刚猛霸道,看你出手的姿势,却有很大的破绽,真要和老夫比拳的话,你的破绽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他说话慢悠悠的,姿态有一点像是老师指点学生的态度,神情轻松,声音中气有力,一下子给人一股强大智慧的感觉。 老牌高手交手之前,往往会先以气势压人,瓦解对方的心灵,这样在出手的时候,对方就会有心理压力,以至出现各种破绽。 秦徳本来作为怀远坊最大武馆的馆主,这种比拳,一般是不会亲自下场的,有教出来的徒弟顶替,但武风一个照面就被陆亭舟顶飞出去,这种实力,就算他其他的刚劲徒弟上,也没有任何作用。 “住口!” 陆亭舟却是断喝一声,这一个吸气胸膛鼓伏之下,人已经筋骨齐动,双腿后足跟发力,一个劈拳开山般抡向了秦徳,霸道绝伦。 “废话太多,接拳!” 这一个劈拳,用的是龙虎大蟾气里的虎形劈势,比外界那种普通虎形更威猛好几倍,一出手就大气磅礴,没有任何隐藏实力的想法。 嗯? 秦徳本想先用言语压制瓦解陆亭舟的心理,这是他出手惯用的手法,百用不厌,却没想到陆亭舟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生猛异常的就劈拳过来! “小子!”秦徳微怒,常用的招数被打断,已然是陆亭舟一拳劈向了脖颈。 但他究竟是老牌的柔劲高手,虽然被陆亭舟抢先扑脸,却只是心里发怒,行动没有半点迟缓,脚下连点,便好似倒退插秧一般。 虽是倒退,每一步都极稳,躲过陆亭舟拳风后,后脚一掂,再次前扑,秦徳冷酷的面容上浮现杀意,按照大雍律,敢来踢馆的,就是找事,他打死都占理! 这一退一进之间,秦徳轻易化解陆亭舟攻势不算,整个人由矮小的老头似化为了一头暴起的老狮子,两个垫步之后,五指指甲凌厉,抓向了陆亭舟胸膛…… 这一招劲力雄浑之中,又带着恐怖十足的阴狠毒辣气息! 陆亭舟从秦徳的手指间竟然没有看到撕扯空气的气流,这代表劲力全都内敛在了指头上,是毒辣阴损的柔劲,只要接触到皮肤上,一下子就能打进自己的内脏! 这就是陆亭舟需要的实战中的威胁! 第四十二章 留下姓名! 秦徳如老狮子般气势老辣,一爪之下,空气不动,但却是阴狠的柔劲蕴藏其中,一旦抓中,就是开膛破肚,肠穿肚烂的下场! 呼! 陆亭舟眼皮微跳,不得不防这一招,立即将虎劈变动,电闪间五指扬起按下胸前,碰向了秦徳鹰爪般的手腕。 在外人看去,就好像秦徳的一爪过来,刚好要抓进陆亭舟的胸膛,但却被横空降下来的手掌狠狠钳住不能寸进一般。 砰! 但眼见着两只手掌就要碰在一起,秦徳老眼微闪,手臂如毒蛇一般,猛地上扬而起,变招戳向了陆亭舟的两个眼睛! 霎时,陆亭舟只觉气流钻眼而来,微微发酸,但他身躯却没有退后,而是一手按下去的“按兵势”,迅速变为托塔式,搭向了秦徳的手指。 这一下托过去,五指如勾,却是直奔着秦徳的手臂内侧大筋而去,一个抓实后,能直接抓透血肉把青筋扯出来! 这一串变招下来,陆亭舟始终不慌不忙,行云流水,竟然给秦徳一种宗师的气度! 秦徳心惊:“好精妙的招式,这小兔崽子到底什么来历!” 他不敢去挖陆亭舟的眼睛了,但心中冷笑一声,面对陆亭舟的托塔势,手臂缩回成肘,脚步虎踏向前,带起全身劲力如针一般聚在肘尖,砸向了陆亭舟的掌心! 砰! 掌肘交接一刹那,秦徳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刚猛的劲力轰击过来,但他却安心了,果然这小子只是刚劲不知道为什么强的一塌糊涂,还没有转刚为柔,这就不可能胜过他。 反之,他被自己绵柔暗劲打进手掌,瞬间就能废了这小子的一只手。 嘶! 陆亭舟撞上对方之后,掌心那里直接像是一千根针扎了进来。 这是劲力,招式化解不了。 只能以同样的劲力对抗。 他当即全身肌肉一紧一松,那本就掌握了七成的“盘龙劲”,在这一刻遇到刺激,由灵魂带着身体,让手臂上的肌肉和大筋电闪间剧烈跳动,竟然将无比刚猛的伏虎劲力,倏然化为了盘龙劲力! 真人盘龙劲,龙形为盘,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真谛! 这一个变化,让陆亭舟五指由托塔式,化为了“龙爪”,自身柔劲激发,冲散了秦徳的劲力不说,继而直接抓向了秦徳的咽喉! “什么!这小子也是柔劲!刚才竟在藏拙!” 秦徳变色,看到陆亭舟一刹那之间,不仅手掌没有被自己的柔劲刺透流血,反而好像一头大蛇大龙朝自己露出了獠牙,要咬穿自己的脖子! “好啊!” 电闪一刻,秦徳立即想到了答案,继而震怒: “竟敢拿老夫当做刷劲的练功对象,大胆!” 对方明明也有柔劲,但却是不再熟练,分明想利用比武之中的交手,一遍又一遍的刷新自己的劲力,直至完全掌握。 一怒之下,秦徳柔劲震荡,双手同出,硬撼向了陆亭舟! 唰唰! 电闪之间,他一手震荡在陆亭舟的龙爪上,立即就知道对方的柔劲境界不如自己,继而就准备以自己的劲力压人。 却不料陆亭舟并不硬撼,手臂如蛇一般,只是与秦徳一个碰触,便游上了他的肩膀,戳向了那里,那是肩关节,抓住后就是卸膀子的结果。 又是无比精妙的变招! “此人到底是哪一派的年轻天才!” 秦徳彻地变色,陆亭舟的招式全都太精妙了,他虽然功力醇厚,但对方招式的精妙,完全碾压自己。 他在招式上落入下风,不敢被陆亭舟抓中,便脚下一点,人快速撤出三步距离,想重新变招。 但不料,他这一退,陆亭舟的龙形爪虽然落空,却是眼睛迅速一眯,脚下一跺,人便如一杆大枪,以手臂为尖,捅向了秦徳胸膛。 这一幕,像极了一个沙场上的大将。 持枪仗马,一枪一人,踹踏联营,气势威猛到了一塌糊涂!! 正是——陈去疾的天下枪! “不好!” 秦徳只见面前手臂如枪捅来,震荡空气,带着空气呼啸刺透他的耳膜,大惊失色,低吼一声,手臂如刀般横劈向前。 面对长枪捅过来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横刀在前,迎头痛斩过去,就看谁更硬! 铛! 却不想,刚一个接触,他才来的及感受到陆亭舟手臂上勃发的劲力,下一瞬,手臂像是什么都没挡住,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花…… 是陆亭舟拳锋如枪,电闪般的穿过了他的格挡! 砰砰砰砰! 一口气就轰出了四拳出去,全都印在了秦徳的身上。 天下枪的大成水准,是天下百击,陆亭舟没有到一枪百击的地步,更是连最前面的“五十势”都没达到,但他只是瞬间打出了五势,就完全破解了秦徳的“铁门栓”! 一拳被挡住,后面还有紧跟着的四拳,全都落在了秦徳身上。 刹那间。 砰! 秦徳被一连四拳击中,脚步趔趄,退出去了七八步后,再也忍不住半跪在了地上,口角溢血。 “师父!” 瞬息之间,秦拳馆里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从两个人开始交手的一刹那,普通的拳馆弟子,根本就看不清楚两个人的招式动作,往往是一刹那之间,两个人就已经变招,碰触了三四次。 在他们眼中,陆亭舟和他们师父的交手,也就是不到三四个呼吸,只能依稀看到他们师父刚准备说话,就被那青年喝断,然后主动出击…… 他们师父还手,有几次机会都要捏出那青年的命门,几乎要见人命,但没想到被那青年一一反解,最后甚至逼得他们师父主动退后几步…… 紧接着,那青年虎踏几步上前,身如长枪,根本没有给他们师父喘气还击的机会,直接将他们师父挑飞出去,半跪在地上吐血! “师父……竟然被打败了!” 武馆所有人都面色惨白如纸。 而本来期待着师父能给自己报仇的武风,此刻更是目瞪口呆,无比震撼! 那拜师的胡有为,更是全程傻愣愣的目睹了一切。 他可是专门冲着秦拳馆这个本坊第一大武馆的名头来的,没想到还没来及拜师磕头呢,“师父”就被一个陌生青年打的吐血了! 院内。 被一众弟子搀扶着起来的秦徳,望着击败了自己之后的青年,一脸轻松平静,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 秦徳突然低吼: “留下姓名!” 他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一个毛头小子击败了,还是当着全武馆徒弟的面前,后半生几乎是没有脸了。 而击败了自己的人,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要走,连名字都不准备留下。 听到秦徳声音的陆亭舟背影没有影响,继续离开。 “吕纯阳!” 却留下了早就想好的名字。 而望着陆亭舟离开的背影,秦徳看着没有一个武馆弟子敢上去阻拦的样子,更是深恨无比,虽然他也知道能击败自己的人,自己所有弟子都上,也留不下对方。 但就这个样子让对方走了。 不出半天,秦拳馆馆主被这个名叫“吕纯阳”的青年击败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坊。 但不管他怎么想,怎样无法承受后果,陆亭舟照样是无人敢拦的大步离开。 最后,秦徳只对弟子们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 “快去找秦福!” 只要能在消息没彻地传开之前,让自己徒弟秦福帮自己找回秦拳馆的面子,顶多是算他这个馆主败了,但秦拳馆还能继续开下去。 秦福是自己半个儿子,已经被自己看作是最合适的接班人。 他必须得为拳馆留住面子! 不然,他继承的顶多是一个名气一落千丈的破宅子,再不会有多少人慕名来学拳了。 第四十三章 坊市传闻的速度! 文鼎楼内。 武侯长石魁和秦福、宋长明等人列席而坐,对面则是两个身穿劲装的中年人。 他们对石魁敬酒: “石大人,过段时间我们帮里的兄弟,要在怀远坊歇歇脚,还请石大人通融。” 石魁酒杯不动,淡淡笑道: “你们的买卖是杀头的,要担多大风险,你我皆知。” 两人笑着道: “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石大人放心,我们就算事发,绝不会牵连到您,只要您在配合巡查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这只是一点敬意,事后还有老规矩奉上。” “好说。” 在两个人满饮杯中酒之后,石魁才淡淡端起酒杯,应了一下。 “那我们兄弟就告辞了。” 两人并没有动饭菜,只是喝了两杯酒,留下了一个红木箱子,抱拳告退。 石魁没有说话。 宋长明在一旁瞄了一眼那件红木箱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箱子里是五十两黄金,对方两人跟他们三兄弟也是老相识了。 他过去打开一看,长吸一口气。 竟然是比他估计的多了一倍。 “大哥,这,这次这帮盐枭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这次带来了几倍的私盐……”宋长明开口问道。 石魁瞥了一眼,饮下杯中酒,道:“一百两金子,我倒是好奇他们这次运了多少货进来。” 宋长明眼睛闪了一下,微微发亮,试探道: “大哥,我们要不要……” 石魁只是瞥了一眼这个莽夫,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闭目道: “盯紧他们就是,要是真的很多,那我再保他们,就是给自己取罪,反之,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那反而是功,要担心的是,这帮人都是亡命……” 说到这里,他睁开眼睛,似乎想到了用什么人去做这件事,简直是一石二鸟。 秦福一瞬间就明白了石魁的心思,道: “要是他们东西很多,我们肯定不能担太大的风险,可以让那个姓陆的小子去查,然后趁机会……” 石魁道:“先期待黄老爷那边的结果吧,他若成功了,根本就轮不到我们拿这招对付那小子,对付那小子,我们少主动出手,就少很多风险。” 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秦师兄,咱们武馆被人踢了,师父大败,让你快点过去!” “什么?” 秦福身体笔直站起,惊怒不已: “什么人干的!” 竟然敢踢他秦家的武馆,不知道秦拳馆背后是他这位坊内武侯当靠山的吗? 而石魁也同样惊诧不已: “秦徳老爷大败?” 作为本坊的武侯长,石魁自然对于坊内许多高手的底细清楚明了,何况秦徳还是秦福的义父。 虽然秦徳年事已高,但毕竟是柔劲级数的老拳师,跟他同一个境界。 “是一个从没在坊里见过的陌生青年,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留下了名字,叫吕纯阳。” “十八九岁的青年?” 听到大败秦徳的竟然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石魁更加震惊。 怀远坊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一个年轻高手?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秦福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拳馆被踢,义父大败,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怒道: “我马上就过去!” 他也异常清楚义父派人来找自己是什么原因。 义父秦徳无子,作为早就被秦徳内定为以后秦拳馆的继承人,等秦徳过个七八年后去世,秦拳馆就是他的财产。 现在师父被人击败,代表秦拳馆名气要一路千丈,他如果不立刻把名气重新收回来,以后就算继承了秦拳馆,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了。 “大哥!” “不用多说,赶紧过去吧。” 石魁理解秦福,如果是自己的个人财产被人动了,他也不能平静,秦福更是自家兄弟,他要多依仗的人。 他说罢,眯起眼睛又道: “这个人对你家拳馆出手,那就是在和为兄作对,必要时,为兄带着武侯过去,帮你拿下那人!” 话说出口,石魁突然间心情很差。 这几天是怎么了。 先是来了一个空降的大理寺卫陆亭舟,第一天上任就敢跟自己顶着干,杀自己庇护的黄家黄非仁。 现在,又是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青年高手,对二弟秦福家的拳馆出手。 要不是秦拳馆的人说踢馆的青年叫“吕纯阳”,又是能够击败秦徳的柔劲高手。 他刚才听到踢馆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怀疑是那个陆亭舟又在给他们找事情! “多谢大哥,我过去了。” 秦福听到石魁答应,关键时刻可以带武侯过去,心中更是稳定许多。 对方能击败自家义父,代表武功当真不俗,自己虽然比义父年轻力壮,但谨慎一点想,要是自己也败了,那脸丢的更大。 而有石魁的保证,自己可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后面站着朝廷的武侯铺,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拿了那青年。 陆亭舟以大理寺卫之权,能当街打死黄非仁。 这种事情,早就是他们玩剩下的,纯熟得很。 所以秦福立即带着秦拳馆的徒弟离开了文鼎楼,先是赶回了秦拳馆,然后让拳馆弟子去到处搜寻“吕纯阳”的下落。 却不想,竟然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好似那青年从秦拳馆离开之后,就不翼而飞了一样。 “什么,找不到人了!” 秦徳本就中了好几拳,听到竟然找不到踢馆的人的下落,让秦福就算赶回来,也没法找到人拿回面子。 哇! 他气血上喉,一口淤血忍不住又吐了出来。 “义父!”秦福惊恐。 “必须找到,必须找到……你必须代我击败他,讨回颜面。” 秦徳怒气攻心,说话都在咳嗽。 但其实颜面是小,事情传出去之后,影响他以后收徒开馆的事情才是大事。 但不管秦徳如何情绪着急。 秦拳馆被一名叫吕纯阳的青年挑了的消失,很快就传遍了七八条街。 这其中,免不了是胡家少爷胡有为的功劳。 本来他因为目睹黄非仁被新来武侯拳杀,被吓得不轻,才突然生出了练武之心,想要练个几招功夫,有自保之力,至少不至于被别人一拳打死。 却没想到,拜师第一天,就遇到了拳馆被人踢的事情,本来敬仰不已的秦徳大师,竟然被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至少在胡有为的眼中是这样认为的。 他只看到了秦徳被被那名叫‘吕纯阳’的青年高手三五招就打飞出去,哇哇吐血。 一下子就让他拜师秦徳的念头完全熄灭。 并且深恨,为什么当时就愣住了,应该直接过去找那位青年高手拜师才对呀。 对方那么年轻,就那么厉害,比秦徳强了不知多少。 但很可惜,这位神秘的青年高手只留下了名字,就很快消失在了秦拳馆外面,当胡有为带着拜师金子追出去后,竟然人都不见了。 然而他已经完全认定了拜师就得拜这样的高手的理念。 是以,半天之内,他不仅转脑就将慕名秦拳馆的初心丢在一边,转而四下鼓吹吕纯阳,希望能再见这位高手一面,他愿诚心拜师。 有这种纨绔的宣传,此事传扬的速度,比秦徳预料的更快了数倍。 …… 而就在坊内十条街都在听着这一‘踢馆’新闻的时候。 坊内不知名的某个黑巷子里。 一个模样邋遢的三十来岁武夫,头疼的从地上爬起来,闻着自己身上的酒气,再看了看已经日到中午,纳闷道: “隔~昨晚的酒后劲这么大吗……睡得现在才醒……” 他揉着酒后发痛的脑袋,抓了抓头发,支撑着墙壁走向大街,却发现手臂胳膊也有点发酸: “哎呦,怎么这么酸,难道昨晚和哪个姑娘盘肠大战了一番,我忘了……” 他摇晃着身体,努力想回味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走向了大街,最后消失在了人流中。 第四十四章 柔劲大成 武侯铺内。 当外面坊市的消息流传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陆亭舟也与刘虎几人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巡街任务。 而岂料,刚回到武侯铺内,便看到从秦家拳馆赶过来的秦福和宋长明两人。 “刘虎,还有你……” 秦福看着今日巡街的几人回到,当即沉声问道: “你们今日在坊内巡视,可有见过挑了我秦家拳馆的那人?” “什么?” 刘虎大吃一惊,道: “秦二哥你家的拳馆被人踢了,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不把你秦二哥放在眼里?” 秦福一听更怒,怒视几人: “少废话,只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看起来……” 他一指陆亭舟,道: “跟他差不多年纪。” 刘虎无辜的道:“今天巡街,街上那那么多人,跟我陆师弟年纪差不多的青年那么多,这谁能注意到。” “没用的废物!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秦福虽然知道几个人说的有道理,但是家业被人一脚踢翻,他今天的火根本就压不住。 也不指望这几个平日混在武侯铺的人,能帮他提供什么线索。 一番盘问没得到有用的消息,他也不在武侯铺停留,带着秦家拳馆的人继续上街找人去了。 而目睹秦福走远之后。 “哈哈……” 刘虎再也憋不住,大笑出来: “他秦老二也有今天呐!” 原来今天坊市里都传遍的事情,他和陆亭舟几人巡街,怎么可能没有听说。 人没有见到倒是真的。 而刘虎作为大理寺出身,被石魁不放在眼里,他服气,但被秦福仗着石魁的威风始终对他吆五喝六的,他早就心里不爽了。 所以别说他们没见到人,就是见到了,他也不准备告诉秦福啊。 那名叫做“吕纯阳”的青年,虽然他不认识,但真可谓是帮他好好灭了一下秦福的气焰。 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刘虎回头来也是慨叹: “跟师弟你差不多年纪,竟然就能把秦福家那秦徳老头子打的吐血,这个叫吕纯阳的天才程度,可比大理寺出身的我们强多了,肯定不是安城本地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外界的门派出身的天才弟子,下山来磨砺自己了。” “据说还长得很英俊呢。” 陆亭舟也附和点头。 刘虎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天才,此刻正在厚脸皮的跟他夸着自己。 “英不英俊,关你什么事?嘶……” 刘虎怀疑的看向陆亭舟:“我说你不跟我去春香楼……” 陆亭舟脸色黑了,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分神控制那醉酒武夫踢了秦拳馆之后,就转而又送那具身体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有两个原因,其一他不想一天之内,就打遍这怀远坊内所有高手,用这身体做的事情太多,到时候武夫酒醒过来也会疑惑,怎么能睡一天一夜? 其二,他也担心把别人的身体用坏了。 最后则就是,他本身就在巡街,知道武侯们的位置在哪里,分神当然不可能再和他们撞上,加上大理寺学习的反侦察等技巧。 秦拳馆的人要是能抓住他的踪迹,那才是见了鬼。 “好了,就让秦老二去找那个人吧,我们兄弟可以回家了。” 刘虎说着: “据说春香楼收拾好了之后,又来了一个新姑娘,名叫伊人,听说甚是敦厚,值得深交,师弟,一起……” “我还要回家练武,就不陪师兄了。” 陆亭舟拒绝,笑道: “告辞。” 没有理会刘虎更加怀疑的眼神,陆亭舟洒然离开武侯铺,路上找酒馆买了一份酒菜。 斜阳西下,连晚霞都有了几分醉意。 很快就到了自家门口。 他却发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自己家门口转悠着。 “胡公子?” 陆亭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这院子的原主。 胡谦听到陆亭舟的声音,一个激灵,然后尴尬的转过身来望向陆亭舟。 “陆先生,你……” 他正准备打招呼,却愣愣的看着陆亭舟的脸,很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 “你昨晚没在家里住吗?” “胡公子为何这么问?” 陆亭舟似笑非笑的问道。 “住了?” 胡谦更是难以置信: “真的住了,住了你的气色还这么好,你没……没遇到那些东西?” “遇到了,你外公的脸是真的蓝!” 陆亭舟认真地道。 胡谦面色一下子煞白,然后看陆亭舟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恐。 为什么遇到了他舅舅一家鬼,这个人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今天可是特地来查看情况的,心里早就预想到了一见陆亭舟,就能看到对方一脸“大亏”气象的画面。 却不料……这不对啊。 “不用怕。” 陆亭舟笑着拍了拍胡谦的肩膀,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你舅舅一家已经彻底解脱了,进来坐坐吧。” 彻底解脱? 胡谦一时之间竟无法理解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但看陆亭舟邀请他进去的姿势,他忽然就明白了,当即磕磕巴巴的道: “不必了,陆先生好好休息吧,在下告辞。” 看着陆亭舟笑了笑,转身打开院门,正常无比的走了进去。 胡谦此刻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一院子的鬼,都被除了!!” 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六十两银票,这本来是想着对方后悔,要退回去的银票,然后他一天一个转手,就能净落四十两银子。 但现在看,真的只是一天的功夫…… 这本来是凶宅的院子,竟然完全没有危险了,最关键的是,那人只用一百两银子,就彻底从自己在这里买走了。 ………… 而陆亭舟没怎么在意胡谦的想法,这房子本身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真正在意的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的修为和武功。 回家之后,第二化神今天比武的经验,已经彻底被他消化。 吃着饭的时候,陆亭舟随便抠起屋内地板上的青砖,微微用力捏了下去。 哗啦啦~~ 不见任何刚猛的劲力炸风,不是被干净利落的捏炸。 而是伴随着五指用力,他的指头直接穿透了青砖,印了进去,簌簌的石粉飞扬而下,很温柔,很平滑…… 紧接着他把手指拔了出来,青砖上清晰可见的五个透砖而过的指洞! “柔劲!” 陆亭舟看着这块青砖,随后用力一捏,摔成了粉碎,自语道: “明天继续。” 于秦徳的生死较量,让他对于劲力的掌握力提高的不是一般的迅速。 以秦徳的说法,这就是在利用高手刷劲。 每一次交手,让陆亭舟在战斗中体会劲力的勃发和震荡,没有比这更快增长武功,消化功力的方法了。 而他也做好了,与今天满世界找他的秦福一战的准备。 第四十五章 来得好! 清晨的院子里,晨辉和寒气共存,窗沿上都打了霜! 陆亭舟一人独立于院子之内,身躯好似一杆直插地上的长枪,笔直而立,双手却虚虚按在空气中。 伴随着他的胸膛一鼓一伏。 吸! 院子里面竟然传出了鼓风一般的吸气声,十分巨大。 若非因为周家院子闹鬼,早就有邻居搬离了隔壁,定会有人以为什么巨兽在打鼾。 而同样因为陆亭舟的呼吸声,肉眼可见的实质性的空气气流混杂着水雾,竟然形成了一股雾气,全都涌入了他的鼻腔之内。 足足长达盏茶的时间。 呼! 一口白色的气浪被他从口中吐出,射出三尺。 而伴随着这一吐气声。 陆亭舟浑身轻松地展开手臂,朝前挥拳,借助这一口“气沉丹田而后发”的劲力,一步一踏之间。 哗啦啦! 一拳之下,衣袖猎猎,劲力喷发,直把院里的水雾都打散,喷溅四方! 呼! 他再正常呼吸一口气,收拳自语道: “柔劲大成之后,下一步就是混元劲,所谓混元劲,乃是全身成圆,劲力上至发梢,下至指甲,渗透进了全身每一寸筋骨和血肉,就算是最柔软的舌头也能发劲!” 他刚才练得正是吕祖三重内劲之中的“大蟾气”之法。 一口气下肚,借助气沉丹田的感觉,去体悟‘混元劲’的感觉。 而这才其实只是大蟾气的最基本用法。 大雍王朝得了龙、虎两重功法,得了刚柔之变,但与陆亭舟的全本经书还有天差地别,就是因为他们少了大蟾气。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蟾气不单单能让人极快的炼出‘混元劲’,还因为大蟾气的吐纳呼吸之间,暗含了下一个大境界开窍的秘密! 人生来有七窍。 眼、耳、鼻、舌、口、下阴、谷道。 人的七窍,在内练到了五脏和**、阳神,发诸于筋、肉、骨、皮、血。 在外,则能与天地万物所感应。 正因为人有七窍,才能感知到天地的颜色、气味、声音、香臭等等天地本貌。 有传说,天地本来是一片混沌,直至一日,有人为混沌凿开了七窍,才有了天地万物。 七窍是人身感知外界最直观的器官,没有七窍,则不能与天地沟通。 而开窍,就是进一步打开人体感官和天地的联系,并更深层次挖掘人类自身潜力的一个大境界。 大蟾气则在修炼中,直接以“肺神鼻窍”为主,通过呼吸,去让人发掘“肺神鼻窍”的秘密。 “吕祖记忆之中还说,练习大蟾气,最好有金丹服用辅佐,才能事半功倍,单纯修炼大蟾气,对于普通人的肺部损害不小……” 陆亭舟叹息一声。 可惜他只得了三重内劲记忆,没有得到那什么“金丹”的制作方法,否则,一边吃药一边练武,医武不分家才是最完美的修行方式。 但这也没有办法。 只能等自己以后变得更强,再去整个江湖上到处搜寻和吕祖有关的物品,想必应该有几率尽可能的得到更多的吕祖传承! 目前而言,他距离开窍还有一个境界,只能把这个想法先放在一边。 “柔劲已成,刚柔并济,再继续找人比武刷劲,混元劲也很快就能成了。” 只等成了混元劲,这小小安城,除了陈敬德几个有数的大高手,余者皆不可能是他同级对手。 “今日继续。” 陆亭舟大清晨出了门,去武侯铺报道,而后跟刘虎几人上街巡视。 而第二化神,则老规矩,去上身其他人,帮他获得交手比武的经验。 一晃半天时间过去了。 秦福昨日到处寻找那敢踢馆他秦家的‘吕纯阳’无果,今日本在武侯铺里恹恹无神,低声咒骂那小子真精明,踢了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既得了名气,又确保没有自己的麻烦。 这一看就是江湖上哪个门派派下山来历练的人,根本不是安城的人。 但他拳馆名气大损却是事实。 秦福用力的锤了一下桌子,他期望那小子胆子再大一些,不要挑了一个拳馆就溜了,有本事就把怀远坊其他两家拳馆也挑了啊。 这样也能给他机会,让他去捉拿这个小孽障,为义父出气,也为拳馆正名! 秦福叹气,知道这不太可能。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早就溜了。 但,谁能想到,就在秦福这么想着叹气的时候,武侯铺外传来宋长明又惊喜又怒的声音: “二哥,快,昨天那个叫‘吕纯阳’的,今天又出现在方家拳馆了,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方家拳已经全部栽了,但据说这次他没直接走,而是奔着叶家拳馆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秦福身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还在怀远坊!” 秦福眼睛大亮。 无比的惊喜。 简直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太好了!” 他用力再次挥拳砸向了桌子,桌子瞬间垮了。 秦福则恨恨地大跨步走出: “我这就过去,如果他在叶家拳馆,那他今天再也走不了了,你去找大哥过来,最好把这小孽畜直接拿下,入了牢狱!” 宋长明得了这句话,两人分头行动。 ………… 而在怀远坊的另一头。 一家拳馆的外面,早已经围满了人,全都是盯着看热闹的。 这些人有一半都是从方家拳馆跟过来的。 “真是年轻生猛啊,这个年纪,接连两天挑战三家拳馆,还是全胜而过。” 叽叽喳喳的百姓们的视线中央。 是这怀远坊第三家叶家拳的拳馆。 忽然,大门被轰然推开,一个白衣玉冠,像书生又像是道士的青年背负双手走了出来。 吱呀! 在青年走出来之后,叶家拳馆的大门被迅速关上,但眼尖的百姓清楚看见了大门里面有十几个躺着呻吟喊叫的叶家拳徒。 而那位正值壮年的叶家馆主叶正雄,则是眼神黯然的看着白衣青年离开的背影。 “秦徳老爷子、方文洪馆主,还有叶正雄馆主,这可都是我们怀远坊头号高手了,这位青年高手到底什么来历。” “只听说他叫吕纯阳,也未曾报过师门!” …… “我听说呀,一般名门大派的弟子被放下山试炼,都不允许爆出自己师门身份的,怕影响清誉。” “这位吕少侠,一看就是出身名门大派。” …… “你们说,他接下来是不是要准备去挑战安城其他高手了?” “这不好说,咱们安城,明面上的高手可不少呐,先不说大理寺和城主府的,安城第一大帮黑火帮、以及飞云堡主,那可都不是普通武者级数了。” …… “我看,他也应该不敢去大理寺,或者挑战官府的高手,毕竟……” …… 正在一众人目送着白衣青年从叶家出来,纷纷让路的时候。 突然。 哒哒哒! 如密雷一般暴猛剧烈的马蹄声狂踏而来,马上一个黑衣候卫,冷眉竖眼,冲的受惊人群纷纷避让,他则直奔陆亭舟,弯腰一把抓向了陆亭舟。 马上之人,正是秦福纵马杀来,人借马势,一冲之下威力之大,房子都能冲塌。 再加上他练武多年,柔劲狠辣的阴损用法纯熟无比,只要借助马势瞬间在陆亭舟身上拍一下。 柔劲勃发,打入对方体内,瞬间胜负就能分了! 但陆亭舟的精神感觉是何等敏锐,怎么可能被人突然偷袭。 “来得好!” 他一眼认出了秦福,大笑一声,脚一踏地,反对着人借马势的秦福弹射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街头大战! 叶家拳馆大门前。 秦福驾马袭击而来,惊退一众百姓,马蹄扬尘,直奔陆亭舟。 这一冲之下,马势之裂,顶在人身上,足足可以把一个人顶的胸腔塌陷,再加上秦福二三十年的内劲修为,当场就能让一个人半生瘫痪! 但他没想到在自己这突然袭杀,竟然没有打这青年一个冷不防。 反倒对方速度极快,察觉之后,一脚踏地,直接扑向了自己的马匹。 一瞬而已。 只见一脚踏地借力弹射出去的陆亭舟,已经出现在了秦福的大马面前。 希律律~ 马儿面前突然多出一人,当即受惊,两蹄扬起,几乎人立,带动着秦福的身躯也高高抛起。 秦福微微变色,当即勒马,双腿夹紧。 可陆亭舟此刻已经出现在马肚子底下,拉开双臂,宛若射弓一般,一个顶天肘便朝着马心脏处顶上去! 砰! 这一式“弯弓射虎”,力从臂出,聚在肘尖,一颗大树都能瞬间被打炸了。 轰隆! 这匹红头大马瞬间惨叫一声,心脏处被打穿,马血横流,带着马背上的秦福原地摔倒下来,四腿抽搐,动弹几下就不动了。 杀人先杀马,这是高手最基本的常识。 古代战场上骑兵之所以被称之为“无敌”之军队,就是因为人借马势,一冲之下,速度加力量,往往能将马上兵士的力量发挥出四五倍之多,何况是一个练武的高手再骑马,那就更是恐怖的了不得。 秦福本想借着马力占一个便宜,瞬间结束战斗,不想反被陆亭舟电闪间杀过来,一拳窝心,打死了他的马,让他人马抛飞…… 这一幕电光火石。 几乎是街道上个人还没来得及担心白衣‘吕纯阳’被马顶飞,骑着马的秦福先飞了出去。 下一瞬。 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时,只见红头大马呜鸣之后,瞬间倒地而亡,而马上的秦福却是没有随着一起摔下去。 他毕竟是二、三十年练武的高手,在最后关头脚下一蹬,点在马背上,人平稳落在地上。 但秦福还没来及站稳舒口气,心惊后怕,脑后便既滚来一股鞭炮般炸响的劲风。 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人杀了自己马后,一气呵成上前掂步,直接以拳杀向了自己! “大胆!” 秦福惊怒低吼。 他根据劲风方向,迅速撤步向左,而后一脚狠狠踩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大坑。 转身一个撇锤,擂向了陆亭舟! “大胆?” 陆亭舟听到这句话只是嗤笑,他最喜欢这句评价了。 面对秦福的转身一拳,陆亭舟一拳上去与对方的拳头碰了个正着! 砰! 两人拳面接触的刹那,那里的空气为之狠狠一炸。 秦福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刚猛异常、却又暗含千针万箭般的劲力,从陆亭舟的拳面喷吐而出。 两人劲力交手,他瞬间就震撼这个青年的劲力之刚强、之柔辣…… 自己竟有不如。 难怪可以在两天之内,连挑三家拳馆。 他这一拳下,难以承受陆亭舟的拳劲,自然而然的就要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岂料。 陆亭舟面上冷酷,得了气势,怎能放松。 唰! 在秦福还没来及退步的刹那,陆亭舟率先上前紧逼,碰触到了秦福拳头的拳面,猛地一震,当即爬上了秦福的手臂,一扣一拉之下…… 刺啦! 秦福瞬间惨叫一声,手腕处被抓破的血肉淋漓,青筋断了一截,下意识的向前踢出一脚! 砰! 这一脚没有踢中陆亭舟,但却也让他借势后撤几步,无比惊恐地喘息起来。 然而。 陆亭舟的气势却是越演越烈,一步之后,大踏步上前,一股“看人如松蒿,打人如拔草”气概油然而生。 眼见着秦福败象明显,交手两三下,就要惨败收场,下场难说。 关键一个时刻。 “大胆匪徒,敢于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武侯,左右,给我一齐上,拿下此人,按大雍律处置!” 一道洪亮而又威严的声音,带着杀气油然扑来。 只见是从人群之中窜出来的三个人,为首一位正是武侯长石魁,左右跟着的是宋长明还有小马。 陆亭舟在听到这一声大喝的同时。 呛啷~ 面前一声铮鏦刀鸣! 一道雪亮发寒的刀光,迎着他脖颈便砍了过来,空气都似被割裂成了两半! “石魁也来了,正好!” 陆亭舟眼睛一动,瞬间后退三四步,躲过这一刀劈砍。 而一刀落空之后的石魁,却是威严踏步,冷哼一声: “一齐上,拿下他!” 他其实是几乎和秦福一同赶来的,之所以后面才出手,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将秦福自家的事情,变成公家的事情,这样出面镇压,不管杀了废了,都没有任何问题! “大哥小心,此子功力甚老辣!” 秦福见到石魁终于带着兄弟赶来,惊喜之余,握着流血的手腕,也是不免提醒一句。 “不过,料我兄弟三人一齐上,拿下他不是问题!” 说罢,他与石魁、宋长明三人便一齐杀向了陆亭舟。 此刻大街上的百姓们已经由一开始看热闹,变成了满脸惊恐。 之前还在好奇这名为“吕纯阳”身份的人,此刻见到本坊三大武侯全都亲自前来捉拿,并且一拥而上…… 当即就觉得这“吕纯阳”下场恐怕不妙。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石魁作为本坊武侯长,功力之深厚,还在秦福之上。 两大柔劲高手,再加一个宋长明和武侯小马…… 岂料。 被几人一围而上的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是见猎心喜的蠢蠢欲动。 见到石魁迎风一刀,从上而下高高劈下,劲力吞吐,撕拉空气和风,关键是这一个发劲,对方手臂和五指的皮肤都发黑,是劲力运用到了极致的表现。 这一个劈下去,若是挨着,一头活牛都要被立劈两半! 但只见陆亭舟面对这一刀,小腿肌肉一绷,进步如闪电,一手捏“按兵式”,一手捏“托塔式”,脚下快捷无比…… 呼! 石魁只听到陆亭舟的两袖衣衫挥舞带风,眼前已经多出了一个影子,但他见陆亭舟空手: “竟然想用空手来接我的武侯刀!” 武侯刀! 大雍王朝的制式兵器! 仅仅是“制式”这两个字,就已经能够吊打市面上流行的破铜烂铁兵器,这种好刀,吹毛断发,谁要是想空手接,那几乎就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 但他终究武力强大,经验深厚,只觉陆亭舟的手法精妙,下意识的就将刀尖一抖压低,旋斩过去…… 这一个变化,是想直接斩掉陆亭舟的一双手。 但谁料他变得快,陆亭舟比他更快,手掌感受到刀风,皮肤汗毛竖起,电闪间双手微微一缩,取而代之的是更狠更猛的势头…… 按兵!托塔! 这两势都是吕祖天下绝顶的武技,论战技之精妙,已经无与伦比。 按兵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是按解兵刃的意义。 而他前行探身的步伐,则是“真人盘龙劲”,真人盘龙劲不同于伏虎势的打法,盘龙劲里面更多的是步法和腰椎大龙的技巧。 按兵、托塔、龙形大盘、身如游龙…… 一套下来,电闪之间,陆亭舟已经游过危险的锋刃,抓向了石魁的手腕。 “不好!” 石魁内心大叫一声,刚想抽刀,手腕处已经慢了。 下一瞬。 他几乎和陆亭舟近距离的眼神对视了一刹那。 石魁的眼神惊恐。 而陆亭舟则是淡漠写意的抓住了石魁的手腕,进步一逼,双手用力,一带一提…… 嘎巴! 脆裂的一声骨响声,石魁拿到的手臂被一股大力直接带的脱臼,甚至更严重。 石魁惊怒痛吼之刻,当即抽出一脚,却不防胸口已经被一脚踏来! 第四十七章 夜战八方藏刀式! 陆亭舟一脚踏去。 砰! 石魁人横飞出去四五米,直接砸在人群面前,灰头土脸。 而陆亭舟夺过了这柄武侯刀之后,身后还有两人一拥而上,就算武技再精妙,也没办法双拳敌四手,可能要下场凄惨。 只有…… 他深吸一口气! 吸! 大蟾气鼓荡于胸口! 一股似刚劲,似柔劲的力量,便顺着丹田如大河奔淌而出,聚于双手之上,顺势抽刀,朝着身后一斩而过! 呜啦~~ 空气在这一刀下发出鬼哭神嚎的声音。 迎面正是秦福和宋长明二人,二人面前只闪过一道银白色的雪亮颜色,惊恐异常的就要后退! 这一刀挥向二人,成了一个圆弧,虽是军中最基础的“夜战八方”势。 在军中有将这一势练好了的高手校尉,一刀成圆抡出,自己面前前后左右四方八个方位的木桩,能在一刀之下,全都被斩成两半! 而陆亭舟的这一刀,由大蟾气发出,只会被沙场上的那一校尉更强! 刀风呜呜而来! 秦福和宋长明惊骇后退,但仍旧同时被擦到了身体的几个部位,宋长明的手指瞬间被迎空剁掉了三指,吧嗒滚落在了地上…… 秦福则是因为距离近,胸腔喷血,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人惨叫一声仰头栽倒在地! 轰! 瞬息之间,百姓们惊惶大叫。 陆亭舟夺刀、踹飞石魁、一刀迫退秦福和宋长明,动作意境、行云流水,转换之间堪称完美。 眼看着一拥而上的本坊最厉害的官府中人,竟被青年一口气之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只剩下小马这个被石魁强行叫来的“小武侯”,傻愣愣的吓呆了,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正吓傻的时候。 只听一声闷咳之声传出。 竞是那青年那带着强烈咳嗽的嗓音,捂着胸口,眼泛杀光。 这一伙人是直奔着要他命来的,出招都是奔着自己要害没留手,他又怎会手软。 但石魁见陆亭舟一刀之后闷声咳嗽,先惊后喜: “这小子刚才那一刀恐怖无比,似乎对自己代价也极为严重,好啊!” 他与陆亭舟刚才那个交手,能察觉到对方只是柔劲,而不是混元劲的大高手,之所以以一敌三还不落下风,是有高强秘术,增强战力! “我还真当你能以一敌三,轻而易举,原来是用了损身秘术,爆提劲力!” 他察觉几分真相,忍住身体痛苦,只大吼一声: “这种秘术,对身体代价极大,你坚持不了多久!” 但却只见那青年不言不语,飞身而来,一刀劈脸。 刺啦! 刀风割面! 似是在说: 坚持不了多久,与你何干,想杀我,你先纳命! 石魁骇然大惊。 这小子,竟不要命!拼着巨大的后遗症,也要对他挥刀! 唰! 一刀之下。 石魁惊骇的拍地弹起身来,被刀风擦脸而过,只觉脸庞一凉,自己的耳朵竟然飞了出去。 “啊!” 他痛吼一声,绝地反击,用尽全部劲力凌空一脚戳去! “当啷”一声! 陆亭舟以刀架挡,虽然没有被踢中。 但再一瞬,他面色微微苍白,咳嗽一声,嘴角居然流出血来。 这是大蟾气的后遗症! 他本是瞄准了石魁的脖颈,但肺部火烧一般的感觉,是不到混元劲使出大蟾气的后果。 但倘若要是不使用大蟾气,他也根本不可能再三人同围的局面下,瞬间破敌! 呸! 就在陆亭舟吐掉嘴角鲜血,威风豪气异常时,却发现石魁掉头就跑。 “这小子是真不要命,敢杀官!再打下去我要没命了!” 石魁翻身拾起耳朵,不敢再上。 “你,来日必难逃!” 他瞬间怂了,恨怒交加、咬牙切齿逃向人群。 本以为这挑战的小年轻是个什么雏儿,可以轻易拿下。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根本不在意王法的狂徒! 不仅没有给秦福这个兄弟找回场面不说。 还差点要把自己赔进去!这远远超出了心里预估的打算! 石魁逃走同时,回头也看见秦福捂着胸膛惨叫,血流一地的场面,他又怒又惧,却不敢去救。 秦福那胸口的一刀,长达一尺,伤口入肉,血流不止,已经晕死过去,不管的话,必死无疑。 可他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民众全都心惊胆战,不敢靠近皆受伤这武侯大人,给石魁一下冲散,乱成一团,纷纷如逃如奔般的散了开去。 而陆亭舟看石魁电闪间就逃进人群,找不见身影。 他捂着胸口,也跳墙离开。 ………… 陆亭舟翻过几个墙头之后,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才猛地捂着胸膛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吐出了很多血丝。 他的肺火辣辣的疼。 “还没到混元劲的阶段,就强行施展“大蟾气”,有好处也有坏处……” 石魁误以为是陆亭舟不敢追杀官。 但其实是陆亭舟挥出那一刀之后,肺部大痛,几乎也没什么一战之力了! 能够以一敌三,这是付出了代价的,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石魁和秦福,再加上一个宋长明,都不是什么三脚猫的人,而是这坊里的有数高手。 要是不用冒险使用混元劲的大蟾气,他不可能这么简单脱身。 不过。 虽然行了危险之举,但收获也是很可观的,多了一次大蟾气的施展经验,代表他距离顺利踏入混元劲,又快了几分! 他欠缺的就是这些经验! …… 半天后。 陆亭舟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大蟾气”的吐纳温养之法,调息肺部。 花了足足半天时间,才恢复了七八分。 大蟾气的养肺之能,主要就在于此。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确保没有大的不适后,将身体交归了原主,化为了第二元神回归自己。 虽说有些对不起他上身的“宿主”,但他利用宿主练武,实战,好处实际是两个人同时得到的。 陆亭舟同归回归获得“战斗经验”。 而那宿主在陆亭舟上身之后,所曾用他身体施展过的“吕祖秘法”,也是彻头彻底的修炼到了那具身体上面。 他上身再离开之后,虽然宿主不会知道此事…… 但他修炼的时候,却一定会发现,有某个部位突然很容易就打通了,气息会变得更悠长,体力更强! 这就是陆亭舟留给他们的好处。 ……………… 第四十八章 六大圣地! ……………… 街头大战之后。 总而言之。 今天的怀远坊,又是极为不平静的一天。 昨日闹出了极大动静的“吕纯阳”,今日不仅继续连挑两大武馆不说,还一口气踹翻了前来镇压的本坊三大高手武侯! 刘虎等人巡街时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魁、秦福、还有宋老三,全都被那个叫吕纯阳的打残了!” 看着瞪大眼睛的刘虎和小童、小侯,以及漠不关心的陆哥。 才番把石魁几人送到医馆后回来的小马,心有余悸的道: “武侯长胳膊脱臼,胸口淤积内伤,丢了一只耳朵,秦二哥被一刀划过胸口,要不是他反应快,再深些人都成两半了,只有宋三哥伤势轻点,被一刀擦掉了三根指头……” 刘虎几人听着咽唾沫。 这是怀远坊天塌了吗! 掉了三根指头,竞……还算轻的。 “这个叫吕纯阳的,好个狠人,江湖武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把朝廷武侯伤成了这样,他就不怕大理寺追查他,甚至最后牵连到他的师门吗!”小马心有余悸道。 没几个门派敢明目张胆和王朝作对,那都是不想活了。 陆亭舟听着小马的话,面无表情,可惜他孑然一身,没啥师门。 当时他唯独没有对小马出手。 几乎是忽略了小马也被石魁带过去了。 但其实是,小马根本就没有武功,一打起来,就只能站在人群里不知所措,看到秦福几人瞬间落败,更不敢凑上去找死。 于是只是躲在最后,把半死不活的秦福和断手指的宋长明送去了医馆。 陆亭舟不甚在意秦福死活,今日一战,已经彻底证明,这武侯铺里不可能有人再有实力暗害自己。 他只关心这件事后的影响: “大理寺可不是石魁这帮子野路子武侯,我虽然分神上身的能力很不可思议,但也不能太自信,以后行事最好更谨慎为好……” 他开始思索: “用活人身体迟早要留马脚……要是能有一个供我长期上身,但又没人在意的死尸……或者,这世上有没有那种炼尸的门派,可以有什么铜尸、铁尸的东西……” 刘虎几人不知道陆亭舟心里的想法和不着边际的寻思。 不过怀远坊三大武侯被陌生高手“吕纯阳”皆伤的消息,到底不是小事,还是传到了大理寺。 陆亭舟对此早有预料,倒是不太担心,大理寺直接就能找上自己。 …… 城中大理寺。 傍晚,陈敬德的屋内灯火齐亮。 此时房间里还有赵千山、王典等一干高级鱼龙卫恭敬的站在屋内。 但却不是因为怀远坊三个武侯受伤这种小事…… 这种事到八品红衣卫那种级别便可审理了,根本上不了陈敬德的桌子。 他所忧烦的,是另外的几件大事。 呼~ 将一纸公文审核完毕,陈敬德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疲惫,即便是开窍级数的大高手,仍旧会被每天繁多的公文压得心里出不了气。 “陈老,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 赵千山看得不忍。 “别说这些无用之言。” 陈老将公文丢在一旁,背手站起身来,道: “这段时间大理寺人手严重紧缺,适逢公主要从安城路过,保护公主安危已成为了当下第一要务。” 说着,陈敬德沉声: “偏偏这个时候,覆地会、斩龙人这些组织又冒出了头来,难保不是冲着公主去的,你们应该清楚公主要是出什么万一的结果……” 赵千山、王典等人对视一眼,心中也是压力极大。 转念一想,安慰陈老道: “其实遗珠公主之事,乃朝中大秘,她多年来都在民间,身份不为人知,最近才被查到要迎宫中,此事因关节隐晦,不好大张旗鼓,是以只有少数人知晓,所以属下以为……斩龙人等反贼组织,未必知情。” 赵千山思索道: “之所以我们把他们和公主联系到一起。” “不过是因为最近碰巧破获了那一则情报,言及了疑似那两个组织的人和六大圣地之一的金丹馆做了交易,购买了百颗‘开窍金丹’,交易之地就在安城……” “这两件事情碰到一块了,才让我们多想了。” 他为了让陈老不要压力太大,便给出了一个宽慰的方向。 而赵千山口中所提的…… 金丹馆、开窍金丹。 还有六大圣地…… 话就要说到,这天下虽是以大雍王朝为毫无疑问的武力机关,任何一门一派或者势力,都不可能有王朝的力量强大。 即便如此,六大圣地仍旧是天下武人心中不可动摇的心中圣地。 这六大圣地分别是:武祖山、少禅寺、真气门、战神庙、金丹馆、以及天龙道。 六大圣地,门户不同,除了天龙道和少禅寺以外,但可以说有其中四个圣地,都与五百年来第一人吕祖有关。 江湖传言,吕祖坐化之后,分别留下了四部传承,身、经、丹、剑。 首当其冲自然就是五百年来第一人留下的衣钵之‘武祖山’,武祖就是吕祖,吕祖坐化之后的金身,至今仍被供奉在武祖山上。 武祖山的开宗祖师得了吕祖的金身遗蜕。 而后据说真气门得了“吕祖配剑”、战神庙得了吕祖的“经书”、金丹馆得了吕祖的‘丹方’。 所以这四大圣地各有擅长。 金丹馆便是天下武林之中最擅长炼药制丹的圣地,尤其是武人修行之中所用的丹药,其千百张传承的药方,更是世间绝密。 历代王朝之主,都曾奢望剿灭金丹馆、以求得到那可以培养强大武人的“众多练武丹方”,但始终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成功。 圣地虽然不如王朝强大,然若想要剿灭,也非易事。 “金丹馆的‘开窍金丹’,是给内劲第三重境界到开窍阶段的武人服用的丹药,日夜服用,可以让武人更快的感悟到人体的第一个大窍,并强化穴窍,服用了此丹突破的武人,连基础都比其他人更扎实。” 俗话说,练武就是补身。 人生一辈子身体元炁也就那么多,练武就更是消耗元炁,消耗的越多,需要补的就更多。 而光从五谷之中获取的精气,是远远不够一个人达到开山裂石那样的大高手之境界的。 五谷只能供最简单的饱腹而已,要想超脱人身的限制,练武之人吃的,必须得是比五谷更高级的“食物”,那就是所谓的“夺天地造化、吸日月精华”。 丹,便是集天地造化、日月精华形成的结晶。 第四十九章 刺杀! 听着属下的安慰,让自己不要多想。 斩龙人等组织未必知道公主会过境安城之事。 “话虽如此讲,但公主安危,容不得半点马虎。” 陈敬德也没有完全否决赵千山的猜测,而是给出了另一个看法: “这金丹若是被那两个组织真的得到了,这群反贼的势力也会更壮更强,甚至我们对上的时候,可能会落於下风。” “反之,若是我们能截获这批‘金丹’,我们大理寺就能再添数个高手。” 陈敬德作为安城大理寺的第一高手,在安城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提督,早就跟安城领域范围中的两大反贼组织打过好几次交道了。 之所以他一直都无法铲除潜伏在本地的这两个反贼组织,一个是对方行事实在隐秘,再一个原因更加实际…… 覆地会扬言在天下各府城,都有分舵,这话虽然夸张,但陈敬德知道,在安城的的确确有着一个覆地会的分舵。 其舵主卫天南,同样跟陈敬德一样,是属于开窍级的大高手,几次交手,都不能拿下对方。 而另一反贼阻止斩龙人是否在安城也有存在,陈敬德连具体的情报都没有。 斩龙人比覆地会更严密,据说往往三两个人,就能够让一地高官寝食难安…… 比起斩龙人,斩龙人更像是独来独往的孤狼。 “陈老放心,我们一定严加查办城内一切迹象,争取在公主过境之前,先将这批丹药查抄出来,这样我们的人手到时候就不会太紧张了。” 赵千山拱手道。 话虽然如此讲。 陈敬德也知道现在人确实少,他目光一闪,想到了前几日结业离开的四人: “实在不行,那四个小子,可以也抽调回来帮忙。” 从大理寺过了重重考核的天才,可以说是他们最为看重的天才种子,以后是最核心的成员,比一般普通的黑衣卫,能力更强太多。 “我们也这是这么想,不过那几个小子,毕竟才上任武侯铺不到三四天,还是让他们再多历练。” 王典说道。 陈老一想,转而看向了赵千山。 赵千山立刻就知道陈老想到了打虎的那个神秘天才青年,他道: “属下正好汇报此事,昨日那青年的踪迹终于出现了,在怀远坊,他当掉了赵家小姐留给他的簪子,只不过这两天卑职都被‘金丹’一案缠身,不能脱身,再加上……永兴坊又似发现了那‘人魔’的线索,我还没来得及前去排查,就耽搁了。” “正好,那坊里最近几天还发生了有疑似不知哪一门派的弟子,下山试炼,踢拳馆,伤武侯的事情。” “属下正准备得空一并调查了。” 说是得空,但其实,哪里有空…… 他都快忙死了。 陈老听到也没说什么,人魔案和金丹案,都是重中之重,也没办法让赵千山放下这些重中之重,先去找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青年。 倒是王典目光异样,似联想到了什么自语: “怀远坊,不就是陆亭舟那小子的地方。” 说着,他又狐疑的道: “你说的那个已经炼出了柔劲的青年,不会就是他?我怀疑他当时在武试的时候藏拙了。” 按照陆亭舟的说法,他刚好是进山打猎,才练出了劲力。 但王典却觉得,有没有可能这小子早就练出内劲了,所以才不好好学。 而进山打猎,目的不是炼出刚劲,是想更进一步,炼出柔劲? 想想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赵千山道: “陆亭舟?这……可能吗?” 他可听说这青年半年来武功进展都很慢。 难道进一次山,打一次虎,就能一下跨越两个境界? 然而,陈老却目光闪烁,道: “如果真的是他呢?” 赵千山语塞,而后道: “这简单,我回头就带上赵家人去怀远坊认人。” “那……那个吕纯阳呢?”王典问道 赵千山眯起眼睛,看白痴的问道: “你不会认为吕纯阳也是那小子?” 王典皱眉道:“同一坊,同时出现的,难保不是这小子易容化妆……” 赵千山直接打断,反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子会分身之术了?” 王典愣了愣。 什么意思? 赵千山道:“那吕纯阳在踢馆的时候,陆亭舟在街上和武侯巡街,他还能再变出一个自己不成?” “原来是这样。” 王典不再说话,歉意笑了一下。 自从他被陆亭舟瞒报修为之后,就总觉得这小子有意的藏了很多东西,不免怀疑的更多了一些。 不过赵千山既然说两个人同时在不同地方出现。 分身术,这世上自然是没有的。 …… 同样是今晚的深夜。 黄府。 月黑风高。 看着满屋子财货一空,只剩四壁的一些简单布置的黄老爷,喃喃自语: “儿啊……那姓陆的,马上就要下去给你磕头赔罪了,你莫急啊!” 在黄老爷期待得到想要的结果同时, 深夜的陆亭舟家院子外,银月高悬,洒落冷辉。 屋内。 灯火如豆。 陆亭舟饮茶看书,看起来一派平静的样子。 其实第二化神在脑海中已经在一遍又一遍的演绎今天的交手过程,反哺融化于他这具真正的肉身之上。 哗啦~ 忽然,窗户微开,有风吹入。 书页被翻动。 陆亭舟微微皱眉,正要转头去看,而脑内的第二化神霎时间便传递而来了一股极端危险的直觉警告。 几乎是下意识的…… 砰! 陆亭舟一把拍翻桌子,人以本能的惯性从桌子处弹射而起! 下一瞬! 咔嚓! 一只黑色的箭羽,穿透窗户纸,狠狠地扎在了距刚才陆亭舟位置的对面墙壁上。 这一箭劲力之强横,竟然将墙壁都射裂开了龟纹! 若非是陆亭舟第二化神预警,感知敏锐,就算他已经进入了柔劲大成阶段,也要被这一箭射穿脑袋而亡! 嗖! 躲过这一箭的陆亭舟瞬息间吹灭了灯火,而灯火灭掉之前看到墙壁上的痕迹,让他下意识的就判断出了出手之人的水准。 “箭含劲力,一箭入墙,墙裂龟纹,出手之人至少也是柔劲!” 此刻。 在周家院外四十丈位置,一株参天大树之上,一声震惊传出: “什么,不是说是一个刚从大理寺结业的武侯,竟然能够躲过我这绝杀一箭!” 他的“追魂箭”,没有防备之下,就算是柔劲高手也要被在百步之外,一箭穿心! 可以说弓术,就是世上暗杀、刺杀最强的武功! “这……” 树上的高手心里大惊: “该死,刺杀任务的情报出了大问题,这个名叫陆亭舟的武侯,哪是什么刚劲水准,分明是……比我还强的大高手!” 这个可能几乎让他匪夷所思。 但作为专业刺杀、暗杀的人,他哪里敢再冒险。 几乎是瞬息之间,黑衣人便毫不犹豫的从树上跳下,一击不中,迅速远遁。 也就在此人从树上跳下的一瞬间。 他眼角看见,陆亭舟的身影,已经从院内爆射而出,竟然是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 然而出手之人,毕竟功夫高深,有十几年的柔劲水准! 一击不中,发现巨大风险和情报不符之后,就瞬间闪身。 让陆亭舟追出来的第一刻,便只能模糊的看见几十丈外从树上跃下的电闪间,已经没入了夜色之下。 此刻若是其他人,就算追出去,也绝无可能追上那人。 但陆亭舟只是目光一闪,他自己虽然没动,第二化神无形无形的便脱离了身躯,速度何止是肉身的十倍…… 只是几个念头闪烁,已经飞到了狂奔的黑衣刺客身边,与其并行。 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身,而是在好好审视着这个蒙面人,他无比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他! 第五十章 覆地会成员! 月色照安城。 怀远坊内。 踏! 踏! 一个行动无比迅速的黑影,麻利流畅的翻墙、上房,穿巷过街,身上的黑衣几乎与屋檐下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夜色昏暗,快要宵禁,就算是有人在大街上,也几乎看不见有一个人在奔跑。 这人正是前往陆亭舟家里刺杀失败的黑衣刺客。 他一箭失败之后,立即退走,被与情报上不符的陆亭舟实力吓得够呛。 “这该死的任务发布者,差点让我阴沟翻船!” 刘清水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街道阴影里,正在快速逃离。 虽然他基本确信那名叫“陆亭舟”的武侯,不可能跟上自己,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在几个街道坊市转了一大圈。 但…… 刘清水所不知道的是…… 更加看不见的是…… 在他看似只有一个人奔跑的路上,一团无形无色的精神念头,就好像一股风一般,始终围绕着他。 正是陆亭舟的第二化神。 这刺客的速度虽然快,但陆亭舟精神无形无色,穿墙过屋,根本没有任何阻碍,几乎一直在保持着和刘清水的平行位置。 甚至,陆亭舟还几番靠上去,仔细的研究这刺客面罩外的眼睛和身材,确信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此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刺杀我?” 陆亭舟飘在刘清水上空。 他本可以冒险,强行上这刺客的身躯,让对方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甚至控制他的身体回到自己家去,乖乖让自己发落。 但陆亭舟只是一看这刺客专业逃离的姿势和武功、以及谨慎的心理,就知道这刺客绝对不是什么石魁、秦福等人能比的…… 对方绝对是专业的刺客! 就算他控制上身,把这人拿回去,估计也很难从其嘴巴里挖出来什么消息。 充其量将他杀了。 陆亭舟也不可能得到是谁要刺杀自己的幕后真凶。 所以…… 陆亭舟觉得自己如果一路跟上去,反而有机会跟着这刺客找到什么痕迹。 不得不承认。 这刺客的谨慎、多疑、敏感,都远远超出普通人。 饶是在陆亭舟看来都到了绝对安全的范围,甚至已经走出了怀远坊十条街,对方还在坊市里转着圈。 好在这刺客就算再谨慎,打死也不可能想到这世上有人能够变成一股风始终跟在他身边。 这是武者不可能理解的事情。 所以,在陆亭舟足足跟出此人一个时辰,甚至还跟着他去了三家夜晚开的酒楼,兜兜转转一圈之后,才到了一个小院里。 …… 刘清水来到一个小院子,确认四下无人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敲门。 邦邦邦! 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里面传出了一个似乎被惊醒睡觉的声音: “大半晚上的,什么人?” 刘清水语气没有起伏的道: “打翻天印的。” 门吱呀一下开了,里面的人一把抓进去了刘清水。 陆亭舟全程看到了这类似于“暗号切口”的对话,心头默默转了一下,飘着跟进了屋子。 屋内,灯光被点亮了。 接刘清水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硕男子,看起来似乎一个屠夫,浑身都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感,可见武功修为极高。 “你大半夜的来我这干什么?”屠夫皱眉道。 刘清水先喝了一杯茶,顺了一口气,才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安城黑市的刺杀榜单,真他娘的不靠谱,说是一个小小武侯,结果我去了,才发现是头大老虎,毫无准备下,竟然在屋里躲开了我的追魂箭射杀,若不是我当机立断,迅速离开,差点折了自己。” 屠夫听到之后,瞬间大怒: “你,你找死啊,这个关键时候,你接什么刺杀任务,不知道最近几天是那批‘金丹’要到安城的时候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影响了那一百颗‘开窍金丹’的到手,我们覆地会将会遇到什么危机,你不清楚?” 刘清水沉默: “我知错了。” 屠夫见刘清水乖乖认错,也不好继续发作,但他不理解,这个后辈向来是谨慎机敏的会众,怎会如此冒险。 刘清水苦笑说道:“弟兄们都知道,为了给林昆仑那小子购买这一百颗‘开窍金丹’,几乎耗费净了咱们覆地会这里的七成财产,我也是去黑市瞎逛,正好看到一纸刺杀令,悬赏丰厚至极。” “一个小小的武侯,竟然人头悬赏五万两白银,还有若干地契房产,可以在拿到人头后抵现,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小武侯不知道怎么惹了什么富家老爷,让其不惜倾家荡产,都要对方死……” “我也是见覆地会最近金银流水般的花出去,想给会里拿些进账回来,再加上情报上说那小武侯只是刚从大理寺结业的,我便当这是路边丢的五万两银子,不捡白不捡……谁料到呢。” 他后悔摇头。 屠夫听完,也是心中震惊。 “一个刚从大理寺结业的武侯,竟然能毫无防备的躲开你的追魂箭……” 刘清水虽然只是柔劲大成阶段,但配上一手傲人弓术,特殊情况下,连混元劲高手都能威胁到,结果竟然差点在一个小武侯手里翻车了。 尤其是听到陆亭舟才十八九岁。 “安城大理寺,竟然出了这等少年高手!” 屠夫皱眉沉声道: “朝廷鹰犬里,真是杀不完的天才。” 毕竟是王朝把持天下,这大地上学武之人跟读书之人一样多,自然学成文武艺的人,除了留在名门大派,都选择了附庸于大雍王朝,将自己变作官身…… “没留下什么马脚,安全无事就好,最近不要再出事了。” 屠夫觉得刘清水算是有惊无险,叮嘱道: “卫舵主的情况不妙,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了,他若出事,我安城覆地会必须得再有一个开窍级的大高手坐镇,才能抵抗陈敬德那老狗,而能让林昆仑踏入开窍,那从金丹馆购买的一百颗‘开窍金丹’,绝对不容有失。” “放心吧,屠哥。” 刘清水吸了一口气道: “本来是想杀了那小子,就将人头带回去交差,现在事情败了,只能今夜在您这对付一宿了。” 岂料屠夫沉声摇头: “不行,我另给你找一住处,我这里这几天都没来过人,你突然住进来,特殊时刻,被人注意到,难免风险增大。” 刘清水一脸愧疚,也不敢说什么其他话。 旋即,屠夫给刘清水指引了几百步外的一家空院子,那是他特地准备的后手,已做万一准备。 “我住一晚,明天就走。” 刘清水拱手施礼,旋即翻身就出了院子,依旧藏在阴影里,躲进了几百步外的一家院子里。 而送刘清水离开之后,屠夫也熄了灯。 但却不知道,有一团无形的念头,此刻正盘踞在他的屋子里,不仅将他和刘清水刚才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一双眼睛,此刻正幽幽的注视着熟睡的屠夫。 覆地会? 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