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并没有任何期待 灿城刚七月开头,太阳就已经很毒了,马路上滚着热气。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红灯下,车里面开着十足的冷气。 司机趁着这会功夫,偷摸着看了一眼前视镜,琢磨了半天都不对味,后面坐着的小少爷,长的太像宁总年轻时候了。 漂亮又不失英气,眉毛斜入鬓角,锁骨像两片薄薄的蝉翼,瘦的让人心疼。 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皮忽然掀开,眼睛直勾勾盯着前视镜,他瞳仁极淡,淡的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司机后背一凉,尴尬笑了笑,立刻收回视线。 宁家的夫人头七刚过,宁海川就续了弦,也许是宁海川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找的这个女人还带着个男孩,男孩刚来灿城的那天就改了姓。 外面的人只当是宁海川越老越糊涂,找了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其实这几天司机大概是琢磨出来了,估计这女人是宁海川在外面的老相好,正妻一死,小三立刻被扶上了位。 男孩十有八九是宁海川的私生子。 司机为宁家跑了十多年的车,心里再不满又能怎么样,他只能面上笑笑,对着新夫人毕恭毕敬,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个打杂的。 今天的严婉铃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串南洋珍珠项链,头发在后脑勺挽了一个髻,整个人显得温婉又动人。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灿城一高,严婉铃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偷偷摸摸将塑料袋里的药瓶塞进宁柏的书包里。 “到了新学校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和同学闹矛盾,记住,天再热也别吃冷东西,不然伤胃,不要喝碳酸饮料……” 宁柏靠在玻璃上,垂着眼睫神游天外,半张脸曝在阳光下,冷白的皮肤像上了一层暖色的釉。 严婉铃口中的新学校是灿城一高,全国顶尖高中,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平均每十个人中就有六个人被保送国内TOP10以内的大学,可惜它是一所A校,学校里除了Alpha再没别的生物。 在灿城一高,高二升高三是没有暑假的,宁柏转校匆忙,觉得这燥热的天气压的人喘不过气。 身边的塑料袋被揉的像团白菜,只能分辨出“医院”两个字,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有一张处方单,上面写着抑制剂和阻隔剂。 红灯转绿灯,严婉铃的叮嘱依旧没停:“东西都给你带好了,要是不够的话,你打电话给妈妈。” 宁柏一直都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那边四季多雨,烟雾朦胧中有着摇橹小调,奇怪的是,初来北方大城市的他,并没有什么新奇感,只觉得炎热烦躁。 他不耐地“嗯”了一声。 看见自己儿子的冷淡,严婉铃咬了咬下唇:“你别生妈妈气,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宁柏知道严婉铃是什么意思,轻笑了一下,错开话题本意:“没怪你,挺好的,转校这件事本来就是爸爸帮我办的,反正我也没什么朋友。” 一听这话,严婉铃心里更难受了,低头擦起了眼泪:“都是妈妈的错,不然你爸爸也不会给你转校。” 宁家的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接上话茬:“灿城一高可是名校,有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要不是宁总用南边那片地换了一个名额,小少爷还进不去呢,宁总这是看重小少爷,夫人哭什么,应该高兴才是啊。” 大概南方的女人都是用水做的,严婉铃用丝绢手帕擦拭着断不掉的泪。 宁柏转过头,冷峭的眉头微皱:“行了,别哭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再哭皱纹都出来了。” 啜泣声戛然而止,严婉铃的脸上云霄雨霁,从香奈儿的包里掏出镜子和散粉,往泪沟处补了补,轻声问:“妈妈脸上的皱纹还明显吗?” 宁柏:“……” 女人爱美是不分年龄的。 奥迪车停在校门口。 窗外路过三个嬉笑打闹的男生,勾肩搭背,中间有个黄毛踹了一脚身边的男生。 正要下车的宁柏多看了两眼,随后垂下眼睫,打开车门,眼底罩着一层阴翳的影。 本来就没什么期待,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看书学习,他只关心学习的环境。 看来灿城一高并不怎么样。 都说灿城一高校风好、风纪严,只怕是虚传,竟然有人顶着一头非主流的黄头发进了校园。 第二章 娘炮,你喷什么香水! 宁海川给宁柏办理转校手续的时候,害怕宁柏在学校里受到欺负,压根就没给办事的人说宁柏的身份,只说是给自己的远房外甥办转学,顺带提了下宁柏是从南方的一个小镇里转来的,成绩还不错。 高三办公室里议论纷纷,听说转进来一个小县城的学生,高三十班班主任齐军峰原本还忧心忡忡,班里三个赞助生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又来一个赞助生。 直到见到宁柏本人,齐军峰这才松了一口气。 少年骨架不大,但却瘦拔挺高,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斯斯文文,客气又礼貌。 齐军峰差点泪目,拍了拍宁柏的肩膀:“你跟他们不一样,老师不怕你是小县城出来的,在这里你只要好好学,就一定会出成绩的。” 宁柏牵了下唇角,嗓音柔且缓:“谢谢老师,我会好好学的。” 齐军峰将教材递给宁柏,又说:“这是京教版,你先抱回去看看,看看跟你以前用的教材差别大不大,要是有什么问题及时找我。” 说实话,齐军峰是个负责任的老师。 宁柏觉得,这里的生活似乎没有那么差。 这会刚下早自习,宋承明从卫生间放完水回来,透过玻璃看见老齐在和一个男生说话,就凑在门缝上听了听。 这一听不得了。 保洁阿姨在地上洒的水还没干,地上太滑,宋承明连滚带爬地冲向教室,紧接着高三十班的楼道口就炸了。 “陆哥陆哥!惊天大消息!!” 下了课的教室,诡异地安静,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只有一张单人桌,桌上的男生染着一头金灿灿的发,头枕在手臂上,手臂垂在课桌边沿,被宋承明吵狠了,便抄手砸过去一本书,书页伴着戾风呼啦啦的响。 不偏不倚,正中宋承明的脑门。 教室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承明捂着脑门,委屈地不行,喊了句:“陆哥。” 陆崇这才慢悠悠撑起头,发青的眼底写着烦:“我特么刚睡下,你就吵,叫魂么!昨晚开夜机你们两个睡的不省人事,我可打了一晚的吃鸡。” 宋承明干巴巴道:“那啥,陆哥,我们以后在班里玩牌儿,就不会三缺一了!” 前桌的胡维惊了:“怎么,老黑转我们班了?” 灿城一高只招中考的尖子生,每年只有不到三十个名额给赞助生,高三理科楼仅有四个赞助生,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因为成绩不行,读个文科还能凑合凑合,所以都在文科楼上课。 不管文科理科,班级都是按第二学期末的成绩划分的,学生升入新年级后,一班是年级前五十名,十班就是年级后五十名。 理科高三这边的四个赞助生,三个不学习的在十班,一个勉强还学的在九班。 宋承明摇头:“不是,有个外校的转咱们班了。” 也是,这都七月份了,又不是中考完刚开学那会儿,现在能转进来的,肯定跟他们一样,是用钱砸进来的赞助生。 陆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黑那个逼,学不动还要装模做样学,好几次过去找他打牌,他竟然摆手拒绝。 一想到班里进来个同类,以后可以不跨班玩牌,陆崇心里的燥气这才平复了点。 上课铃响起,教室门被推开,满室的Alpha信息素席卷而来,宁柏惊慌后退一步,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古龙香、龙舌兰香、麝香、檀木香……一些冲击性很强的香混合在一起,其实这已经算是很微弱的气流了,毕竟这群Alpha们没有发情,也没有故意释放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 他们的周身只是发散着微弱且少量的个人体味。 饶是这样,宁柏的脚都像是灌了石铅,寸步难行。 这节是齐军峰的物理课,他偏过头,眼中充满些许疑惑:“你没事吧?” 宁柏深吸了几口气,笑了下:“没事,进去吧老师。” 齐军峰和宁柏一起走进教室,一并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交头接耳。 胡维向后转过半截身体,眼中惊艳万分:“我靠陆哥,这比隔壁学校的O草都漂亮!” 隔壁是一所ABO混合高中,跟灿高只隔了操场的一堵墙,灿高的Alpha们每天下午吃饭时间都爬墙头,望O止渴,要是两边都上体育课,Alpha们还能隔着墙头,观赏穿着运动短裤的Omega们。 隔壁学校选O草O花,灿高的Alpha们还纷纷去投票。 最后投出来个小奶狗O草,眼睛是无辜的小鹿眼。 台上的人要是个Omega,隔壁的O草根本没得比啊。 陆崇的舌尖辗转了一圈上齿,赏花似地评头论足道:“脖子细长,确实挺漂亮的。” 斜方向的宋承明耳朵动了动,侧过头贱兮兮道:“啧,合适么,陆哥你老盯着人家的脖子看,学校最近可在抓AA恋。” 灿成一高的Alpha们确实是寂寞久了,有些人搞得跟吃对食一样,陆崇飞了一脚过去:“滚,我还不至于饥渴到AA恋。” 齐军峰拍了拍手,教室立刻安静下来:“我们班转进来一位新同学,让我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在陆崇的长期压迫下,以及正录生的优越感,班里的正取生们并不喜欢赞助生,哪怕是位长的比O好看的A,他们也兴致缺缺,鼓掌声非常敷衍。 在一片冰冷的气氛中,只有三个人的鼓掌声音非常大,其中,宋承明手掌拍动的频率极快,跟二傻子似的。 后面的书桌是临时添加的,宁柏坐在紧靠后门的位置。 面对流通的空气,宁柏的呼吸都顺畅一大截。 齐军峰是位特级教师,将电磁场的内容讲解的通俗易懂。 整堂课宁柏没动笔做笔记,连书都很少翻。 齐军峰看了一眼后面叽叽喳喳的三个赞助生,再看了看宁柏,感动的不行。 虽然这位新来的赞助生没翻书,没动笔,但是能乖乖坐着听课,不说话不捣乱,不管能不能听懂,当老师看他的时候,他还会给老师个微笑。 太乖了,太可爱了,齐军峰感动死了。 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下课铃响起。 宁柏打开书包,准备掏出水杯去接水。 陆崇刚睡醒,伸了个懒腰走过来,修长的食指微曲,反手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宁柏仰头,下颌角的线条凌厉。 陆崇手里捏着扑克牌,懒洋洋的问:“梭哈会玩么?” 宁柏回道:“会,但是玩的一般。” 梭哈就是人多了玩着才热闹,陆崇晃了晃手里的牌:“来跟我们三个人玩一把。” 下一节是语文课,不管是什么教材,理科的知识点大致没差别,但是这边的语文教材和宁柏之前用的不一样,宁柏还想翻翻语文书,于是回拒道:“不了,我还想看看书。” 陆崇拎起宁柏的物理书,翻了一遍,戏谑道:“不做笔记的好学生啊,装的还有模有样!” 宁柏对私人物品的洁癖感极强,不悦:“你找别人玩去,别烦我。” 陆崇朝身后一指:“来来来,你给我找一个试试!” 教室里的同学们,除了靠窗处眼巴巴的胡维,还有苍蝇搓手.JPG的宋承明,剩下的人都在静悄悄的刷题,大家都希望来年能考进一所好大学。 宁柏:“……” 还真找不出一个能跟他玩牌的。 宁柏忽然注意到陆崇头发的颜色,原来他就是校门口的那个男生,于是冷嗤了一声:“智障非主流?” 陆崇暴躁脾气就被点着了!扬手砸了扑克牌,脸色一沉:“你再说一遍!” 宁柏偏过头,四彩的港式扑克纷纷扬扬落了他一身。 他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都说了,我要刷题。” 陆崇拎起宁柏的衬衣领,讥笑道:“都是砸钱进来的,装你妈呢装,看不出来,弱的跟Omega一样,脾气还挺大。” 教室安静如鸡,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空气里忽然传来淡淡的依兰花香,陆崇原本想动手打人的火气就这么被平复下来。 陆崇皱眉,缓缓俯下身,鼻尖嗅上宁柏的侧脖颈。 宁柏心跳如鼓,一动也不敢动。 找到了气味的来源后,陆崇直起腰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其实他长的很好看,皮囊颇具有侵略性,眼神冷下来看的人头皮发怵。 宁柏的后背冷汗直流,他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 没想到陆崇厌恶道:“娘炮!你一Alpha喷什么香水!” 宁柏伸在书包里摸水杯的手,狠狠攥住了一旁的信息素阻隔剂。 行,一会去厕所他一定多喷点。 第三章 磨刀霍霍向爹娘 不知道为什么,当陆崇靠近宁柏的时候,宁柏觉得,空气里的燥感转瞬即逝。 陆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海盐香。 像晚风吹过的海面,像穿过阴沉云层的光。 宁柏不自在地嗓子一痒,咳了咳:“……” 陆崇松开了宁柏的衣领:“又娘又弱的,我都没用劲。” 宁柏被这股海盐味的信息素萦绕,只觉得紧绷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各退一步吧,我去趟卫生间,等下节语文课上完我跟你们打牌。” 陆崇爽快点头:“行,你说的,完了别反悔。” 趁着课间十五分钟的休息,宁柏先接了水,又去了趟卫生间,在卫生间的隔间里,他将信息素阻隔剂在后颈处喷了喷。 随后又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网页搜索。 有不会的问题就找百度百科,宁柏向来如此。 “一个Omega对一个Alpha的信息素感觉到非常舒服,这说明什么?” 网页加载完毕,答案眼看着随之而出。 忽然弹出来一个窗口,XX生殖医院医生在线回答:请问是多大的Omega和Alpha? 宁柏不想暴露太多信息,于是将年龄虚报了一点:……两个人都是20多岁 医生回复:首先恭喜你,这是信息素相互匹配的特征,这说明你找到了适合你的人生伴侣!要知道信息素匹配非常难得,这种概率非常小!可以说是十万分之一! 宁柏:......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医生:没有别的可能,您最好带着您的另一半来我们医院做个匹配,可以看看最后的匹配程度! 宁柏眉头微皱,回了两字:庸医! 医生:? 宁柏的拇指在键盘上飞,回到:你为了给你们医院拉人搞业绩,不至于说这种违心话。 然后,将手机摁下锁屏。 宁柏回到了教室。 另一头的医生就很迷……拉业绩是没错,不过天地可鉴,他说的句句属实! 这节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红丝巾配翠绿长裙,又乡又土。 她最喜欢在上课前抽查高考必背64篇。 这节课说要抽查初中学过的《木兰辞》,王老师一周前就说了要大家好好复习,最好是默写一遍,对着原文去看有没有错别字。 这节课点名抽查背诵。 王翠丽听说班里转来一个赞助生,她本人很看不起这种靠钱砸进来的关系户,就想着给这个新来的赞助生一个下马威。 于是,很不幸,王老师第一个就抽了宁柏。 宁柏站起来,直白又了当:“我不会。” 因为他之前用的是江教版,初中课本里根本就没有《木兰辞》,当地的高考也不会涉及这篇课文的内容。 王翠丽抬了抬大红眼镜框,念在这学生是初犯,轻描淡写道:“不会啊,不会就抄20遍吧。” 宁柏垂下眼睫,没吱声,也没做任何解释。 很多时候,保持沉默胜过开口直言,这是他从小到大被母亲所灌输的思想。 王翠丽又点名,第二次抽中陆崇。 陆崇知道王翠丽的尿性,上课非常喜欢抽查,要是背不过,她一准罚抄,几十遍上百遍的抄,要是任务完不成,还给家长打电话。 半个月前,陆崇因为打架,年级主任老薛给陆纪纲打了个电话,结果陆崇被他爹给狠狠揍了一顿,说要是再让老师打电话,就把陆崇的银行卡给停了。 好在陆崇的记忆力还不错,这篇课文他早有准备,就是背的不太熟罢了。 陆崇吊儿郎当站着,开始背:“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 中间很多地方都有磕绊,幸好是顺了下来。 当背到“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时,他忽然忘了下一句。 “当户理红妆...当户理红妆……” 陆崇抓了抓头发,重复了两遍。 斜方向的宋承明转过半个头,小声提醒:“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可惜隔着个过道的距离,宋承明声音又非常的小,陆崇显然没听清,模糊听了个大概。 王翠丽冷笑道:“让你平时不用功,现在背不出来了吧。” 陆崇懒洋洋抬起头,状似无意道:“谁说我背不出来了。” 王翠丽愣了一下,惊讶于陆崇的用功:“那你背。” 陆崇相信自己的听力,自信心爆棚,掷地有声:“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爹娘!” 班里像静止了一瞬,安静过后,骤然爆发出哄笑。 讲台上,王翠丽的脸刷一下,由白转黑。 第四章 狗爬的字还需要模仿? 果然期待什么的,真是妄想。 王翠丽脸上下垂的皮肤忽然紧绷起来,她咬着牙说:“陆崇!给我下去把课文抄三十遍!” 陆崇向后一靠,往墙上一抵:“不公平啊老师,新来的同学不会背,你让他抄二十遍,我都背到最后了,你让我抄三十遍?” 平静却嚣张,尾音里像藏了刀。 王翠丽拍了拍桌子:“他是新来的你跟他比,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陆崇笑了一下,痞的像个混子:“我知道了,感情他是新人,您给他新人优惠,您怎么就不给我这个老顾客打个八折优惠啊?” 宋承明帮腔:“哪能呀,王老师铁定给你打五折,十五遍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胡维应和:“都老用户了,王老师您看着打个折,意思意思呗。” 全班哄笑! 王翠丽气地直拍桌子:“你聪明劲都给我用到嘴上了!?三十遍不抄就给我抄五十遍!” 陆崇噤了声,不轻不重踢了一脚桌子腿,坐回椅子上:“行,那就三十遍吧。” 等下了课,陆崇也没心思打牌了。 拎了本自己的作业本,走过去扔到宁柏的课桌上。 宁柏疑惑地抬头。 陆崇双手插在裤兜里,坐在宁柏的课桌角。 垂着眼,无精打采道:“照着我的字,把我的那三十遍课文给抄了。” 宁柏反问:“为什么?” 陆崇不悦道:“什么为什么,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刚才你要是能背过,老巫婆还会第二遍抽我?后面不就没我什么事了。” 宁柏:? 问题在我? 陆崇好像说的还蛮有道理的,自己一时半会竟然无法反驳。 还真他妈是个逻辑鬼才。 宁柏将陆崇的作业本收拾好,淡淡道:“好,礼尚往来,你的三十遍我帮你抄,我的二十遍,不然你给我抄?” 陆崇:? 我看起来像是会互帮互助的人吗? 陆崇抬了眼皮,眼仁漆黑:“乐于助人不适合我,责任都在你,你看着抄。” 说完便跳下桌角,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 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自习下课,宁柏收拾书包准备回宿舍。 本来他只拿了一本语文课本。 当看到桌角陆崇的作业本时,无可奈何地皱了下眉。 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将作业本抽过,塞进了书包里。 灿高是全方位封闭式管理,连走读都不让,只能在校住宿,只有每周六中午才让学生回家,周天下午六点前到校。 理科楼的宿舍已经满员了,由于宁柏是新转校生,所以他被分到了文科的一个空缺宿舍。 宿舍住宿环境不错,四人一室,上床下桌木地板。 床褥学校给统一发放。 给宁柏开门的是时延,是高三文科班的赞助生。 男生一头黑色的卷发,鼻梁很高,小麦肤色,像古罗马时期的美少年。 漂亮的有点儿过头了,可惜个子不是很高。 OA莫辨。 说是Omega,但肤色又看着不像,说是Alpha,但身高又是硬伤。 宁柏第一眼惊艳了一下,然后便没太留意。 宿舍里其余的两个人,都是文科班的正取生,见面很客气,看起来很好相处。 晚上大家都洗漱完毕,时延和徐晔有说有笑,宁柏没什么话,他坐在桌子前准备抄课文。 周祁鹤是文科的年级第一,他一回宿舍就和宁柏打了个招呼,洗漱完毕就沉着脸,一直戴着隔音耳机刷题。 时延唧唧喳喳,像个百灵鸟。 “理科班的陆崇晓得不?听说跟隔壁学校的O花在拍拖。” 徐晔惊了一下:“不是,隔壁O花不是周语兮吗!?她不是跟隔壁学校的孙嘉豪在一块吗?” 时延神神秘秘道:“上次我可亲眼看见了,陆崇跟孙嘉豪在学校的后巷里约架,当时周语兮就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周语兮就看上陆崇了。” 宁柏掏书的动作顿了一下。 时延星星眼:“不过话说回来,陆崇打起架来真的好帅啊!” 徐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很像隔壁学校犯花痴的Omega。” 时延哽了一下,不服气道:“凭什么Alpha就不能犯花痴了!!” 徐晔耸耸肩:“可以,犯吧!不过有一说一,陆崇的迷弟迷妹还挺多,每次他们班打篮球,隔壁学校的Omega们都爬墙看他,还有胆大的翻墙过来给他送水。” 时延又说:“嗨,这算什么,之前隔壁学校的两个Omega争风吃醋,一个还把另一个给捅了,捅人的那个被送到了少管所。” 被送进了少管所,就注定在个人档案上留下了最耻辱的痕迹,出来基本上就废了。 陆崇像个地痞流氓,无赖成性,原来这么受欢迎。 宁柏一边听,一边打开陆崇的作业本,准备模仿他的笔迹给他抄课文。 打开陆崇的作业本后。 宁柏愣了两秒。 然后将右手上的笔,换到左手上,开始胡勾乱画。 他冷“嗤”了一声,就这狗爬的字,还需要模仿? 第五章 这是影响我学习 第二天早自习一下,宁柏就将三十遍课文给陆崇放到了桌子上。 陆崇翻了翻,很满意:“模仿的还挺像,够意思!” 胡维也转过头看,惊了:“卧槽?竟然跟陆哥你的笔迹一模一样!” 宋承明听见声,也跑过来凑热闹,看了一眼罚抄的《木兰辞》,跟看怪物一样看宁柏:“陆哥的字一般人模仿不来,你昨晚肯定抄的贼累!八成一晚没睡吧?” 宁柏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没说是用左手给抄的,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抄完了。 陆崇拿着薄薄几张纸,准备去办公室里给王翠丽交,顺带问了一句:“你的二十遍交了?” 宁柏摇头:“我没抄我的。” 陆崇瞳孔骤扩,怎么这货比他还猛,上课不听讲不做笔记,就连罚抄任务也敢不写。 宋承明倒吸一口气:“那你凉了!” 胡维瑟瑟发抖:“你真是没见过老巫婆的厉害,她的任务你都敢不完成,等着被骂吧。” 宁柏还想刷套数学竞赛题,敷衍道:“嗯,骂就骂吧。” 王翠丽罚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熟悉课文,昨晚给陆崇抄第八遍的时候,宁柏就背熟了。 等到三十遍抄完,宁柏差点倒背如流。 他早自习期间就去了王翠丽办公室,说明了一下教材不统一的情况,再将课文给她背一遍,王翠丽也没为难他,还表扬了一番,就让他走了。 陆崇盯着宁柏的背,闷声狂笑。 怎么一个个脑回路都不正常似的,胡维问:“陆哥你笑什么?” 陆崇心情舒畅,懒洋洋道:“笑什么,笑终于有人给我垫底儿了!” 高三办公室里的班主任们忙忙碌碌,最近学校要体检,各班都交了信息统计表,班主任们正忙着整理资料。 陆崇给王翠丽交了罚抄,转身就走。 齐军峰叫住了他:“陆崇过来,帮我整理下资料。” 陆崇脚步一顿,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侧过身:“我们下节课上英语。” 其实他想睡觉来着。 齐军峰忙的焦头烂额,着急道:“我给你们英语老师打声招呼。” 陆崇挑了一边眉:“那不成啊,老师你这是影响我学习。” 齐军峰抬起头:“你的英语答题卡,我一脚踩上去的印儿,都比你手涂的正确率高,我影响你学习了?” 陆崇被人戳中脊梁骨,冷“嘁”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情不愿地过去。 学渣们天生就是就是干粗活的命,考试挪桌子有他,开学搬新书还有他,就连门卫大爷的三轮车丢了,帮忙找的还是他。 他需要在电脑上录入同学们的体检信息。 当他录到宁柏的信息后,一怔。 照片上的宁柏,眼神清澈明朗,唇线持平,冷的像帕米尔高原上的雪,苍茫无暇。 再往下是出生年月日一栏。 宁柏抓住了00年的尾巴,是12月份出生的。 而陆崇占据了00年的初始,是一月份的生日。 宁柏几乎比他小了一岁啊…… 也许还没分化完全,怪不得又娘又弱。 鼠标停在这一页,半天都没动过。 “啧”,陆崇盯着屏幕,轻笑了一声。 第六章 你哪儿比我大了? 一整节英语课,陆崇都没来上课。 宁柏开始忧愁起来。 难不成自己给陆崇抄书被王翠丽发现了? 直到下课铃声《欢乐颂》响起,陆崇才散漫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回到座位上往桌子上一趴。 体育委员张鸿贴上去,问:“诶,陆崇你上节课干嘛去了?” 陆崇拉拢着眼皮,显得有点漫不经心:“被老宋叫去干苦力了,怎么,有事儿?” 没被抓住替抄就好,宁柏松了一口气,从书包里取出卷子。 他将圆珠笔的后帽摁下,开始刷数学竞赛题。 心无旁骛,专注如一。 张鸿拎着表,晃了晃,问陆崇:“下下周有年级篮球赛,咱们班跟一班打,你要报名吗?” 陆崇的球技是公认的好,高一打校外赛,还给灿高捧回来了个金奖杯。 灿高的数理化竞赛是强项,但运动方面弱的毫无存在感,过去十多年,连高校篮球赛的铜杯都没摸过。 陆崇捧回来金杯的那天,校长高兴坏了,周一升旗大会上表扬了一通,从这以后,只要班里有篮球赛,无论大小,都找陆崇。 陆崇点头:“行,报吧,你给我一填。” 填完陆崇的表格后,张鸿又苦恼起来,还差一个人。 班里篮球打的还可以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其中有位同学上一周打篮球骨折了,他没办法参加,所以表上目前还空出一栏。 张鸿愁眉苦脸。 陆崇想睡觉,掀开眼皮,带着点气音:“你怎么还没走。” 张鸿咽了口凉气儿,干巴巴说:“还差一个人,你有推荐的人没?” 陆崇想了想,抽过张鸿手里的表单,走到宁柏桌前。 “会打篮球么?” 宁柏的笔尖一顿,在卷子上划出一条突兀的痕迹。 他沉默了半天,像冰封的动物渐渐苏醒,才缓慢说:“会。” 打篮球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久到他快要忘记自己还会打。 从上初二起,宁海川就告诫他,少干一些跟学习无关的事情,不要打篮球,不要跟同学在一起鬼混,好好考一个顶尖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他听话,所以放弃了篮球,也远离了朋友。 陆崇带着点强迫的意味:“下下周有篮球赛,人不够数,你把表填了。” 填了表,就意味着要抽时间去训练,宁柏一直走的都是单一的线,这几年从未与别人有过交集。 他犹豫了半天,将笔帽摁了又摁,然后轻声说:“好。” —— 时间一晃进入七月中旬,周天下午同学们陆陆续续返校,陆崇抱着篮球从外面回来,一头金灿灿的头发被染成了奶奶灰。 宋承明吹了个口哨,调侃道:“呦,这次这个颜色染的不错,你上公交车有人给你让座没?” 隔着半个过道,陆崇将球不轻不重地掼过去:“让你马呢!” 胡维拍马屁:“说什么呢,我陆哥永远站在时尚的最前端!不知道后天篮球赛,又得迷死多少隔壁学校的Omega!” 宁柏刷题的笔尖一顿,转过头,目光落在陆崇身上。 夕阳刚落,陆崇的脸,一半浸在暖光里,一半隐在暗影中,灰色的头发显得他冰冷又不羁。 一条腿伸在过道上,又白又长。 灰色的头发确实比黄色的看起来更高级。 宁柏弯了下唇角,摇摇头,继续刷题。 明天有学校领导抽查各年级的配套练习册,前桌的物理课代表在挨个收,收到宁柏这里,他忽然肚子一疼。 “我肚子好疼啊,我去趟厕所,你能帮我把作业收齐放到老师办公室吗?” 这会宁柏的题也刷完了,点头说:“好。” 收作业的过程还算顺利,收到陆崇这里,没想到他极度不配合。 一旁的胡维和宋承明正在奋笔疾书抄练习册。 陆崇的胳膊搭在椅子背上:“我没写啊。” 懒散随心,尾音拖的很长。 宁柏说:“那你现在抄。” 陆崇刚打完球回来,额头上都是汗:“我打球累了,手没劲,抄不动。” 宁柏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交练习册的重要性,淡淡道:“……明天有老师检查。” 陆崇气极反笑:“你听不懂人话?都说了我不抄。” 宁柏咬了咬后槽牙,耐着性子说:“物理课代表让我帮他收齐,你别为难我。” 陆崇笑了一下:“好办,你帮我抄不就完了。” 陆崇真是个痞子,宁柏脸色绷不住了,从牙缝里钻出两个字:“陆崇……” 陆崇支起头,故意拖腔带调:“嗯?” 宁柏的家教极好,满腔怒火发不出来,心气郁结甚感无力:“……你能不能别拿我当打印机。” 陆崇想起来那天看见宁柏的生日,无赖道:“叫哥,尊老爱幼懂不懂,让你帮我抄下怎么了。” 宁柏无语:“你哪比我大了?” 陆崇将椅子向后一翘,长腿伸展开来,笑声意味不明:“不然比比?看看我是不是哪哪都比你大?” 宋承明惊的笔差点没握住:“卧槽陆哥,你车速是不是有点快?” 第七章 感觉有被嘲讽到 陆崇斜斜睇了一眼:“这才多少码?” 胡维见怪不怪,专挑之前的旧事讲:“这才哪到哪,之前陆哥在教室投影毛片的时候,被副校长抓了个正着,我们陆哥这才算把油门踩到底。” 前面胡维的同桌是个女Alpha,听见后面的对话,尖叫了一声,捂住耳朵趴在桌子上:“你们够了!” 宁柏太单纯,后知后觉才体会到陆崇话中的意思,燥的耳朵在滴血。 气的肺叶子生疼:“你……” 陆崇的脸皮厚,不依不饶问:“我什么我?大家都是Alpha,还不能比比了?” 宁柏:“……” 算了。 有这闲工夫跟他扯皮,还不如帮他抄。 宁柏思索了片刻,朝着陆崇伸出右手:“给我,我下节课给你抄。” 陆崇在桌肚里摸了摸,冲着宁柏抬了抬下巴,散漫道:“把另一个手也伸出来。” 宁柏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陆崇在他的右手上放了崭新的物理练习册,左手上放了一支不二家的棒棒糖。 他打了个哈欠,敛着眼皮道:“看在你抄书有功的份上,赏你的。” * 宁柏盯着棒棒糖:“你的赏金也太廉价了。” 陆崇懒洋洋道:“少跟我狮子大张口,还欲求不满上了?” 宋承明怪叫了一声:“还欲求不满,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胡维笑的贱兮兮:“怪不得我们陆哥语文成绩能考80呢,看这词用的,一般人还真骚不过。” 宋承明手抄的快,将别人的练习册翻了一页。 胡维惊叫:“诶,翻回去!这页我还没抄完呢!” 宁柏从小就生长在淳朴的小镇,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么下流的人,他燥的脖子都红了,不想跟这几个人过多纠缠,眼神一寸一寸冷下来:“你们两个抄完尽快交给我。” 陆崇瞅了一眼宁柏涨红的脖颈,扬了扬眉:“还挺纯情?” 等到物理课代表从厕所回来,宁柏向他说明了一下情况,问能不能自习课下了再交。 老宋给的最迟期限是晚自习下后放到他办公室桌上,于是物理课代表就同意了。 不过物理课代表还是犹豫了一下:“大题的量还挺多的,就一节课的时间,你能帮陆崇抄的完吗?” 宁柏摁下笔帽,将笔换到左手上,想也没想:“只要每个大题上有公式和最后的结果就行,省去分析计算过程,简写起来还是很快的。”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一分钟,宋承明拿着他和胡维的练习册过来给宁柏交。 宋承明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柏在抄最后一页了。 左手像画鬼符一样,速度极快。 宋承明:“……” 下课铃响起,窗户外的天阴沉沉,黑的像毛笔尖头坠下来的墨,晚自习没老师在讲台上逼逼叨叨,陆崇这一觉睡的十分舒服。 宋承明自从给宁柏交完练习册后,就越想越不对味,酝酿了半天:“陆哥,我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崇正在给别人回微信,头也没抬:“有屁放屁,讲!” 宋承明向来心直口快,说的话从不过脑子:“我一直以为你的笔迹一般人模仿不来,但我刚看见宁柏用左手给你抄练习册,跟画鬼符似的。” 陆崇:“……” 宋承明又补了一刀:“胡勾乱画,速度还挺快,没准那天的三十遍就是这么来的。” 陆崇:“……” 操 感觉有被嘲讽到。 第八章 篮球场练球 陆崇朝着宁柏的方向看过去,宁柏的座位上已经空了。 好像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晚自习铃声一响,宁柏就走了。 手机屏幕在下一秒亮起。 是周语兮发来的微信。 先是一个委屈极了的表情包,然后是好几行文字。 【阿崇,今天是我生日……】 【我想见你了。】 【我们一会去南门那边的KTV,你要过来吗?】 陆崇冷淡地回了一个“好”,将手机锁屏,有些心不在焉地将单肩背包一挎,出了教室门。 校园的路灯是昏黄色的光,照在地上像老电影的开场,梧桐树枝繁茂盛,漫天的星光。 体育场的四个角,高射灯亮如白昼。 空旷的场地上,篮球砸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宁柏带球斜插,一跃而起,精准投篮。 练习了快半个月,最初的球感在渐渐复苏。 陆崇原本想从体育场翻墙出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宁柏。 隔着截距离,陆崇气息悠长地“呵”了一声,“用左手糊弄我作业,就是为了早走来这儿练球呢?” 篮球砸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出去好远,停在陆崇脚边。 宁柏的背僵了僵。 说不上来的心虚。 他动了动唇:“不是有篮球赛吗,我不想拖累你。” 言外之意是我争分夺秒,就是为了跟你到时候打好配合。 “行,为了不拖累我。”陆崇弯腰,长臂一伸,将篮球捞起来,卸下单肩背包,“跟我练一把?” 宁柏默然,他都练了半个小时了,这会准备回宿舍。 结果却停了片刻,说:“好。” 宁柏打后卫,处处防着陆崇。 陆崇好几次球都没投进去,诧异了半天:“可以啊你,再来!” 这一次,没想到陆崇使坏,跳跃的时候故意中心前倾,宁柏下意识闪躲。 出乎意料,陆崇自己玩脱了,落下的时候没收住力道,不小心将宁柏扑到。 淡淡的依兰花香又顺着毛孔侵入到骨髓。 依兰花的香味,像陆崇记忆中外婆小院里的夜来香,也像丁香和松油的甜。 让陆崇整个人都十分的舒服,上瘾似的感觉。 宁柏眼神泛着点水润的散涣,他被陆崇压在身下,呼吸顿了顿。 陆崇视线低垂,不自觉地喉结滚了滚。 灯光下,宁柏的皮肤瓷白,眼睛内勾外扬,是深情的平行四边眼,长睫毛在眼尾翘起,形成一个扇弧。 很漂亮的一张脸。 就是眼神有点躲。 陆崇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怎么搞得,长得像Omega就算了,还喷香水,这么娘,这么……” 宁柏整天浸在Alpha们的信息素里,差点窒息,这会跟陆崇靠的这么近,海盐味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导致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在活跃,在叫嚣。 就连骨骼都逐渐变得柔软。 宁柏别过头,咬着后槽牙:“我没喷香水,我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我怎么了……” 陆崇轻轻磨了磨牙尖,似乎是低声笑了下:“……这么软。” 宁柏:“……” 陆崇从宁柏身上起开,拍了拍身上的灰,懒懒道:“行了,不逗你了,后天好好打比赛。” 宁柏一向话少,轻声道:“好。” 夜风拂过发梢,宁柏心跳的节奏像击缶,一下又一下,剧烈而震撼。 他一时辨不清,这是因为信息素的缘故。 还是因为,两条原本陌路的直线,相交在一起。 生活里被照进了阳光。 * 篮球架下,宁柏书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宁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心口一凉。 接通后,那边的宁海川似乎是忍着怒气:“我让司机给你往宿舍送了两箱纯牛奶,这么晚了,你不在宿舍,你在哪呢!?” 第九章 哥以后罩你了 宁柏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嗓子发凉:“我……我刚帮同学讲题,还没回宿舍。” 宁海川坐惯了高位,就连对着亲生儿子都是一副命令的样子:“讲题?讲什么题能讲这么晚?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交什么朋友,你自己的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考进清大,比什么都重要!” 宁柏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嗯……知道的爸,我这就回去。” 宁海川冷声道:“赶紧回去!” 篮球场的高射灯忽然暗下来,不远处传来几声哨音,门卫大爷喊道:“那边的同学,请赶紧回宿舍,操场门要关了!” 宁海川听见电话那头有哨音和隐约的人声,厉声质问:“你在哪,到底是真讲题还是假讲题?” 在寂静空旷的篮球场上,宁柏手机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还没等宁柏开口,陆崇从宁柏手里夺过手机:“叔叔,下晚自习,宁柏真给我在讲题,我们这会走到操场门口了,守门大爷在吹哨清场。” 陆崇的声音低沉又干净,像极了好学生,给宁海川吃了一颗定心丸。 挂掉电话后,陆崇问到:“你爸不让你碰篮球啊?” 宁柏背起书包,“嗯”了一声。 陆崇跟着宁柏往操场门口方向走,完全忘了自己来操场干什么:“昂,我爸也是,也不让我打篮球,说影响我学习。” 宁柏:“……” 就你这学习成绩,还需要影响? 藏在树叶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地上的灯光斑驳陆离,夏夜里的风带着些月季的甜。 文科宿舍在1号楼,理科宿舍在2号楼。 到1号楼门口,陆崇顺路跟宁柏告别:“后天篮球赛,好好打啊。” 宁柏扶了把眼镜,轻声道:“知道了。” 陆崇玩心大起,猛地上前锁住宁柏的脖子:“以后跟我说话,声音大点!别娘兮兮的样!” 宁柏被勒的咳嗽了两声,下意识用手去掰陆崇的手腕:“陆崇,你放开我!” 陆崇神情闲散:“那不成啊,叫声哥,我就放了你!” 宁柏的胸腔口剧烈起伏了两下,陆崇的皮肤是热的,贴在自己冰凉的脖颈上,简直要命。 宁柏无奈:“你怎么这么爱让别人叫你哥。” 陆崇挑眉:“我哪哪都比你们大,我一月一的生日。” 宁柏想捶爆陆崇的头,碍于压迫,只能艰难开口道:“……哥,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陆崇被这声哥喊的身心舒畅,也许是因为宁柏听话的缘故,可以以后帮他抄作业,他现在见宁柏只觉得很非常顺眼。 “以后哥罩你!”陆崇想起来刚才的事情,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刚才我拿你手机跟你爸说话,像不像偷情不想被发现一样!” 宁柏:? 陆崇尾音打着转儿:“偷完情,我还很负责的将你送到楼下。” 宁柏:“……” 你这是顺路。 什么偷情,语文到底是怎么学的。 距离不远不近,暖色的路灯尚且清晰。 陆崇挑着半边眉,唇角挂着笑,校服上衣也不好好穿,拉链没拉大敞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宁柏将陆崇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微微一笑,格外嫌弃:“放心,我就是找男朋友,也不会找你这样的,一定个找遵纪守法的。” 宁柏笑的时候,气质温润干净,骨子里都沁出了温柔,但那笑容总是极淡的。 对谁都是,冷漠又疏离。 陆崇薄唇轻扬:“还挑我刺,给你脸了,知道追哥哥的人有多少么,从城南排到了城北!” 宁柏斜了他一眼,胸口有些发闷,淡淡道:“……那感情好,一天换一个对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不重样。” 陆崇:? 宁柏不想理他,转身进入宿舍大门,头也不回。 宁柏抱着篮球回到宿舍,洗漱完后,从书包里掏出竞赛题。 翻开题册,夹缝中放着一支不二家的棒棒糖。 是那天陆崇给他抄作业的赏赐。 宁柏心里有些乱,他将糖纸撕开,把柠檬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这个燥热的北方城市,这一刻,似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宿舍门被打开,时延被周祁鹤扭着胳膊压了进来。 时延气呼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他妈讲不讲道理!我后天请假又不是去网吧,我就是想去操场看陆崇的篮球赛!” 周祁鹤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无澜:“不准去。” 时延挣扎:“你松开我!人家陆崇就是比你帅,比你长得好看,我还就是要去看他打篮球赛,我气死你我!” 周祁鹤修长的手指狠狠掐住时延的手腕,在空里剧烈抖了两秒,憋在胸口的气忽然一泄,他手上陡然卸力。 嗓音低沉:“你都高三了,叔叔费了很大劲才把你送进灿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时延翻了个白眼,有些刻薄:“我学习也就这样了,你能不能别管我!我追我喜欢的人,要你管?” 什么叫学习也就这样了,周祁鹤难以置信,一向温和惯的人,猛然拔高声调:“你考不上一个好大学,你对得起叔叔吗!?你对得起我吗?人家陆崇有女朋友了!” 宁柏的手一顿,嘴里的棒棒糖忽然就变得有些酸涩,眼神逐渐清冷下来,他将嘴里的糖抽出,没有犹豫,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都高三了,眼下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过不久,十一月就要全国数学竞赛了啊…… 他低头捏了捏山根。 * 陆崇回到宿舍,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语兮的生日,刚才约好了要去南门的KTV。 怎么跟宁柏打了会篮球就忘了呢。 他走到阳台上,摁下接通键,点燃一根烟。 那边传来周语兮委屈极了的声音:“你怎么还没来啊,我们这边都快散场了。” 陆崇指尖的猩火明明灭灭,烟雾缭绕:“昂,刚才有点事,忘了。” 周语兮差点哭出声:“可我都跟我朋友说了你会来,你还给我带了礼物,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陆崇吸了一口烟,丝毫没有愧疚感:“明天给你补上,行了,时间不早了,我睡了,你也早点回去。” 电话被挂断。 包厢内音乐吵杂,周语兮回到卡座里,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周语兮家庭情况一般,但偏生的自傲矜贵,谈的都是一些富二代男朋友,经常带她出入一些高档场所。 名媛圈子里没人瞧得起她。 最后一曲结束,包厢的时间刚好到了。 孙蕾拎起香奈儿的新款包,嘲讽道:“这时间都到了,陆少还没来呢?” 牛娜娜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附和道:“有些人她就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陈美蓉整了整自己的GUCCI小裙摆,将墨镜往脸上一别:“行了,散了吧,要不是为了看陆崇,谁给你过这个生日啊,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和周语兮关系好的赵圆圆站出来帮她说话:“陆崇今天只是有事情没来,你们太过分了!” 孙蕾看了一眼周语兮身上的高仿香奈儿小礼裙,皮笑肉不笑道:“下次买高仿,记得看看衣服的原款式,别再买纽扣都错位的水货,如果不是为了看陆崇,谁愿意带你们两个土锤玩?” 三个富家女聘聘婷婷地走了,其余的女生互相看看,也都散了场。 最后包厢里只剩下了周语兮和赵圆圆。 “我家里是没她们有钱,她们三个也太欺负人了!”周语兮忍不住哭道,“今天是我生日,陆崇他根本不喜欢我!一点都不重视我!” 赵圆圆忽然想起来,灿城一高后天有篮球赛,于是计上心来,安慰周语兮:“那就想办法让他喜欢上你。” 周语希抽噎道:“什么办法?” 赵圆圆神秘一笑,对周语兮耳语了几句。 赵圆圆掏出手机,给在灿高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事情安排妥当后,拍了拍周语希的肩膀:“放心吧,有我男朋友在,这件事肯定能办成。” 第十章 脸皮这么薄啊 篮球赛如期举行。 场地旁边围满了人,除了一班和十班的同学,还多出来一些陌生的面孔,里三层外三层,将赛场围的水泄不通。 按照老规矩,五对五,由于宁柏是替补,所以先在场外的休息椅上候着。 一班都是学霸,这次上场的就有年纪第一的沈放,去年和陆崇一起捧回来高校篮球赛的金奖杯,今日不同往日,他们两个,过去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是楚河汉界的对手。 赛场旁立着一黑一红的记分牌,加油呐喊声沸腾。 宋承明胯下运球,一个侧抛,胡维接手。 “阿崇!接球!” 陆崇长臂一拦,屈膝弹跳,发力一掷,开场三分球轻松到手。 欢呼声、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尤其是赛场旁的几个外校Omega,声音刺耳:“啊啊啊啊啊!!陆崇好帅!!太秀了!!” 沈放咬了下后槽牙,提醒身边的队友:“别防陆崇,他速度快,你们拦不住,宋承明和胡维跟他配合打的好,你们想办法撞倒胡维,让胡维下场,拆散他们的黄金三角。” 王辉皱了下眉:“这不好吧沈哥,这样会不会太下作了?” 沈放低声道:“赛场上只有输赢,哪有什么下作不下作的。” 裁判吹哨,比赛继续。 一班的几个人总在有意无意找胡维的茬,胡维好几次都被撞到,但是没什么大碍,他爬起来竖了个中指,继续投入比赛。 红牌上的数字像滚雪球,越滚越多,十班领先了二十三分,眼看着差距越来越大,刚好胡维接到球,正发力起跳,篮下投球。 沈放狠下心,卯足劲也跟着跳起来,重心稍倾,撞向胡维。 这一撞,胡维狠狠砸在地上,胳膊关节瞬间见血,疼的他呲牙咧嘴。 恰逢裁判吹哨,中场休息十分钟。 沈放先道歉:“对不起啊,同学,我刚不是故意的。“ 陆崇小跑过来,不悦冷声:“沈放你怎么搞的!”又蹲下来看胡维的伤势,”怎么样,胳膊还能动么?” 胡维额头上冷汗涔涔,摇头:“不行,疼的厉害,估计是筋扭了。“ 陆崇:“行,我先扶你过去休息,下半场换宁柏上。“ 篮球场上磕磕碰碰很常见,沈放又及时诚恳道歉,再加上沈放去年才和陆崇一起打的高校篮球赛,陆崇对沈放根本没任何的戒心,就当作是赛场上的突发事件了,要是换作平常赛场的挑衅,估计陆崇直接就上拳头了。 趁着休息时间,陆崇朝着篮球场旁的休息椅走去。 有几个胆大的Omega围上来给陆崇送水,陆崇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 周语兮今天专门翘课来看陆崇篮球赛,她把手里还没拆封的矿泉水递过去,嗓音软软糯糯:“阿崇,喝水呀。” 少女的黑发柔顺,唇角挂着甜甜的笑,纯棉碎花连衣裙,白袜子黑色小皮鞋,甜的让七月的风都沉醉。 陆崇将眼珠转到眼尾,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你自己留着喝。” 直径越过。 天气太炎热,宁柏坐在休息椅上,灌了两口水,白皙的脖颈微微扬起,喉结滚动。 夕阳西落,天际撒满了金晖,一道身影遮住宁柏面前的光。 “喂。”陆崇的气息有些重,嗓音有些哑,“把你的水给我喝点。” 宁柏一愣,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 陆崇嫌他磨磨唧唧,直接夺过宁柏手上的水,仰头喝起来。 直接挨着瓶口喝啊…… 宁柏的脖子顿时变得滚烫,嘴唇都跟着烧起来:“这瓶我刚喝过,这还有没拆封的。” 谁知陆崇突然俯下身,视线对上宁柏浅色的眸,舌尖舔过上齿,带着点调戏的意味:“你脸皮这么薄啊,哥哥喝你口水,你就脸红脖子红?” 第十一章 陆崇被人抢了风头 宁柏的心率有些快,却还是淡定回道:“太阳太晒了,热的。” 碰巧打了下课铃,这会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陆崇唇角稍稍弯起,语气闲散:“你家6点的太阳这会还晒?再说了,你这不坐在阴凉处么。” 宁柏看了一眼头顶,才发现有遮阳伞。 “……” 现在想退学还来得及么。 陆崇忍不住笑了:“艹,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纯的Alpha。” 宁柏撇开视线,忍着心跳加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爱骚的Alpha。” 胡维抱着受伤的胳膊,坐在椅子上,被这两个人搞的寒毛都竖起来,忍不住小声提醒陆崇:“哥,咱能别搞了么,法律不支持两个A在一起,AA恋可都没被写进婚姻保护法里面啊……” 陆崇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那张嘴,不去厕所吃饭可惜了,我就跟我兄弟开个玩笑,在一起不骚还能叫兄弟么?” 宁柏的心跳就像过山车,从刚才的极速爬坡,到瞬间跌至谷底,高空落差感,让人先尝了甜,后又品味到酸涩的苦。 兄弟这两个字,像一盆冷水从头淋下,让人认清现实。 宁柏抬头,语气颇冷:“陆崇……” “嗯?” “你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陆崇似乎也察觉到刚才的气氛有些不太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昂,知道了。” 下半场篮球赛开始,宁柏代替胡维上场。 陆崇拍了下胡维的肩膀:“你坐这休息着,下半场你看着就行。” 宁柏害怕胡维口渴,给他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好好休息。” 胡维感动的不行:“多谢陆哥关心,多谢柏哥替我征战。” 宁柏卸掉眼镜,眼睛不适应的眯了眯。 篮球场上,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恣意绽放。 操场上来看篮球赛的人越来越多,隔壁的ABO混合高校也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墙头爬了乌泱泱一片的Omega。 赛场上,尖叫声、加油声,刺破耳膜。 陆崇从沈放手里抢过球,带球跑到中线位置,大喊一声:“宁柏,接球!” 宁柏长臂一截,带球躲闪,斜插篮板下,手一伸一扬,篮球从网下穿过,在最高点一顿,又从框中坠落。 整场沸腾了。 接下来,比分以更大的幅度拉开。 王辉傻眼了都:“沈哥,你不是说拆散陆崇他们的黄金三角么,这又来了一个替补,感觉跟陆崇配合的更好啊。” 沈放咬牙:“那就继续拆,把这个替补给整下去!” 下半场第一节休息2分钟,宁柏正准备去喝水,没成想被人绊住了脚步。 有好几个Omega从隔壁墙头翻过来,跑来给宁柏送水,宁柏不懂拒绝,只能顺势而为接过水,唇角牵笑,一一道谢。 有个小鹿眼的Omega凑过来:“同学,可以加下你微信吗?” 宁柏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我没微信。” “你不想给就算了。” “不是,我真没有……” “骗谁呢。” 宁柏:“……怕影响学习,我用的是老年机,所以真的没有开通微信。” “……” 另一边,宋承明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陆崇:“你这个奶奶灰白染了,看看这群Omega,都围着人家宁柏转,你这风头都被人家给抢走了啊。” 胡维活动着疼痛的胳膊,一脸悲痛:“完了,我陆哥后宫佳O三千,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宠。” 陆崇懒懒散散地坐在休息椅上,盯着宁柏,没吱声。 宁柏正被隔壁学校的几个Omega围住,四周有些不透风,他撩起下衣摆,去擦额头上的汗。 露出的那一截细腰。 白的耀眼。 周围的Omega红着脸,兴奋尖叫! “啧”,陆崇盯着那半截线条流畅的细腰,嘴唇有些发干,他用舌尖舔了舔。 围在宁柏身边的Omega顿时显得有些碍眼。 陆崇被人抢了风头,好像没有一点脾气,也没有任何的嫉妒心,有的只是一丝醋坛子打翻在地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散的很快,连他自己都没抓住。 “胡维……”,陆崇冷不丁出声。 胡维傻愣愣的看他:“啊,怎么了?” 陆崇问:“你这会手好点了么?” 胡维怕陆崇担心,只能说客套话:“比刚才好点了。” 陆崇看着围在宁柏身边的一群Omega们,脸色是真正意义上的发黑,然后把视线,锁在宁柏暴露在外的细腰上,恶声恶气:“下一场,你去把宁柏换回来,我怕他把那群Omega搞的鼻下喷血,失血身亡。” 胡维惊了都:“?” 换来换去搞什么? 我这手,还他妈的带着伤啊! 第十二章 比赛冲突 陆崇见胡维有些犹豫,阴着脸道:“你手要是还能用,就给我把宁柏给换下来。” 胡维苦不堪言:“哥,看在我跟你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上,您体谅我一下成不,我胳膊这会还疼着呢!” 陆崇忍不住地烦躁:“你要是不把宁柏换下来,咱们两就好聚好散吧。” 胡维:“?” 我跟你没奸情啊,好聚好散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宋承明翻了个白眼,心想着陆崇这是被宁柏抢了风头,不开心,搁这儿耍脾气。 宁柏好不容易挣脱掉一群围住他的Omega,极步走过来,将手里被塞满的饮料放在休息椅上。 陆崇不冷不热道:“你这是炫耀战利品来了?” 宁柏微微皱眉,不知道陆崇哪根筋又不对了:“你什么意思?” 陆崇抬起眼皮,声音有些冷意:“你被那群Omega围住还挺开心的?” 宁柏愣愣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陆崇这人…… 是嫌自己抢了他的风头吗? 空气似乎凝滞,变得冷而硬。 一声尖锐的哨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休息时间结束,裁判吹哨,意味着第小三节比赛即将开始。 胡维揉着酸疼的胳膊,可怜巴巴问:“陆哥,我还用上场吗?” 陆崇看了一眼抱着胳膊的胡维,又看了一眼宁柏,最后冷了一声:“以后打球,别没事给我乱撩衣服擦汗,伤风败俗!” 语气里危压极重,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等陆崇和宁柏走远后。 胡维欲哭无泪:“……刚才太可怕了,我差点被陆哥的眼神杀死,我比赛哪有乱撩衣服,我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良家妇男好不好。” 宋承明猛然回过神,一拍大腿:“我靠,陆崇搞什么,这哪像被人抢了风头的样子,这分明像吃醋么!” 说完后小跑跟上去,准备打比赛。 第三小节比赛,打得并不是很顺利,宁柏总觉得一班的几个人,有意无意在找自己麻烦。 防卫的时候总被他们撞。 虽然是小撞,对方也都及时道歉,但宁柏能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再加上宁柏和陆崇刚才有些隔阂,这一场打的并不是很默契。 一班的得分逐渐逆流而上。 还有两分钟,第三小节比赛即将结束。 宁柏运球前冲,与沈放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巨大的阻力让他摔到在地,猛烈的冲击力让他的胳膊扭了一个过,“咯——”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 宁柏疼的整脸都抽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 裁判急忙吹哨,中止比赛。 一向操天操地的陆崇,神色难得一见的慌张:“你没事吧!胳膊还能动么!” 宁柏疼到差点说不出话,看着沈放,从牙缝中挤出来声音:“……动不了,他刚绊了我一脚。” 沈放垂着眼皮,语气不善:“同学,话别乱说,你有证据么?” 王辉也跟着附和:“谁看见我们沈哥绊你了?” 周围的看客窃窃私语。 “啊,沈放怎么能这样,耍阴招啊?” “一班的都是学习大佬,有空多刷几道题不好么,人家吃饱了撑的,还能对个赞助生出阴招啊?” “赞助生么,呵呵,靠着家里有钱进来的混子而已,他们说的话,还能信啊?” “是呀是呀,沈放可是年级第一,学习成绩这么好的,而且平时待人也温温和和的。” …… 只因为赞助生成绩不好,所以就要被人冠上撒谎的名义吗。 宁柏眼神冷下来。 一瞬间,沈放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涛拍岸,看到了暗流深处的波涛纵横,看到烈火烧过绿洲,最后一片荒芜。 “年级第一是么?” 偏冷的声音,带着些轻嘲。 像神明在俯视。 沈放被这目光搞的有些发怵,嗤笑一声壮了壮胆,顺带着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怎么,不服,想动手?” Alpha故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是一种示威的表现,体质较弱的Alpha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Omega则会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轻者头疼眼花,重者眩晕昏迷。 潮湿阴冷的木苔香迎面袭来,顺着缝隙钻入骨头里,宁柏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面色一片惨白。 但他还是极力用目光锁死沈放,是不甘下风的执拗。 周围大部分的Alpha们,顿时捂着胸口,大口喘气,隔壁学校处在发情期的Omega们腿软腰软,眼神迷离。 裁判老师立刻大声喊道:“同学!请停止释放你的信息素!” 还没等沈放来得及收回信息素。 宁柏就已经支撑不住了,睫毛震的像薄薄的蝉翼,苍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突兀地爆起。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忽然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海盐味信息素萦绕在侧,像深沉的海浪抚平流沙,吞噬掉岩石上爬满的腐朽绿苔。 海风席卷而过,云开见日。 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随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没事了。” 第十三章 他不像是个Alpha 原本沈放的信息素就已经够霸道的了,这下陆崇释又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脖颈处架刀。 现场更乱了。 沈放被海盐味的信息素逼的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水从额上渗出,尖锐的耳鸣无休无止。 裁判老师只觉得自己的咽喉被人狠狠掐住,艰难的喘息:“陆崇!你给我冷静点!把你的信息素给我收回去!” 其余的Alpha们都倒在地上,头晕心慌,一脸痛苦。 唯独宁柏安静的躺在陆崇的怀里,就像掉入柔和的梦境。 夕阳没入群山,陆崇打横抱起宁柏,他的侧面显得有些凌厉,身后拖了一道很长的影。 陆崇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沈放:“回头再跟你算账。” —— 陆崇走远后。 宋承明手撑着树干,把中午吃的饭全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有气无力的痛斥:“陆崇,呕——他妈的,犯什么病,呕——都说了,让他没事别瞎几把,呕——放他深海咸鱼的信息素,难闻死了!” 胡维也好不到哪里去,精神恍惚,心悸地嘴唇发白:“好他妈难受啊,我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最强碾压。” 宋承明终于吐完,难受地拍了拍胸口,忽然后知后觉地,气息一顿:“不该啊!陆崇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去年我帮他打架,我腿都被打骨折了,他让我自己坐出租车上医院,他倒好,跟几个妹子泡吧去了。” 胡维迟钝地,“啊”了一声。 宋承明恨恨道:“妈的,到头来他连个车费都没给我报销!”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 Alpha们体格强健,很少生病打针,学校医务室里平常没什么人,段浮云是去年才调来的校医,每天上班基本上就看看书,逗逗办公室里的胖橘猫,他眉眼生得极为好看,属于闹市里的萧条一景。 陆崇抱着宁柏来的时候,段浮云正坐在书桌前,带着细细的金丝框眼镜看书,胖橘猫窝在他的双膝上,修长冷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猫顺着毛。 校医务室的门被人一脚给踹开。 胖橘猫受惊地跳下段浮云的膝盖,缩在桌子下怎么都不出来。 段浮云连头都没回,便知道是大魔王来了:“陆少又跟人打架了?需要给你哪儿上药啊?” 陆崇目光阴沉沉:“不是给我,给我同学看看!” 段浮云转过头,看了一眼陆崇怀里的人,略有些惊讶,陆崇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上心过一件事? 这男生跟他关系有多好啊,还劳烦他亲自跑一趟? 段浮云指了指身后,示意陆崇将人抱到检查床上。 “他怎么了?怎么还晕着?” 陆崇小心翼翼将人放到床上:“他好像是胳膊受伤了,刚才跟人起了点冲突,受到信息素影响晕过去了。“ 段浮云笑笑:“哦,你同学体质这么弱啊,那我还真得给他好好看一下。” 段浮云伸手摸了摸宁柏的右肩膀,果然,这孩子的骨头错位了。 也许是段浮云检查时候,摆弄的手劲有点大。 宁柏要醒不醒地,疼的蹙眉,轻“呜”了一声。 陆崇眉眼瞬间就黑了:“你能不能轻点!” 段浮云瞟了他一眼,低声道:“嗯?心疼了?” 陆崇被段浮云这话弄的,心底泛起一丝异样,顿了顿,才开口:“……这是我兄弟,你说呢?” “哦,这样啊。”段浮云应了声。 想要胳膊关节恢复原来的位置,还得宁柏醒了配合着来,段浮云索性先给宁柏把把脉,看看信息素有没有影响到宁柏的心率。 段浮云的指尖搭上宁柏的脉搏,随后眉头微皱,表情逐渐疑惑。 “你这兄弟,体质确实弱了点,脉搏跳的很慢,体温也偏低,我看着——”语气顿了一下,话语来了个转折,“倒不像是个Alpha了。” 第十四章 那就咬我胳膊吧 中考结束,但凡是进入灿城一高学习的Alpha们,都是要经过学校统一体检的,后期转进来的赞助生,必须要有三甲级医院出示的体检证明单。 陆崇眼皮半拢着,不以为然:“想多了吧你?” “灿高连只苍蝇都是Alpha,我这哥们比我小一岁,估计还没分化完全,才这么弱。” 段浮云思索了一会,点头道:“也是,灿高从来都不收Beta和Omega,分化不完全的Alpha确实体质会偏弱一点。” 未分化完全的Alpha,通常抵抗力会偏弱一些,但不至于被别的Alpha的信息素给影响到晕厥。 这体质……也太弱了些,段浮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宁柏常年处于高压状态下,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不舒展的。 其实段浮云刚说完那话,宁柏就被潜意识给逼迫着醒了过来。 宁柏长睫毛微微煽动,缓慢睁开眼,顿了一下,明知故问:“我这是在校医院吗?” 陆崇唇角扯起:“是啊,我把抱你过来,胳膊差点都废了!” 宁柏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他因为刚醒来,脸色苍白纤细,抿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嘴唇。 “……谢谢。” 自己分量也不轻。 陆崇把自己送过来,应该也挺累。 室内的空调温度有些偏低,吹着很舒服,段浮云在自己抽屉里翻了翻,没找到正骨用到的续骨油纱。 转头对陆崇说:“你先照看一下你同学,我出去弄点油纱,回来帮你同学正骨。” 陆崇昂了昂下巴:“成,快去快回,速度些!” 医务室的门被人轻轻合上。 受到沈放信息素的影响,宁柏的骨头里都发疼,浑身提不起一点的力气。 但是当陆崇靠近的时候,他又觉得像被浸泡在温水里,疼痛感得到了缓解。 宁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想要进行确认:“刚才在赛场,你是释放了你的信息素吗?” 陆崇眉眼偏野,平常困的时候,总显得不屑一顾的模样,得天独厚的狂气十足。 兴许是比赛打累了,他打了个哈欠,无关紧要道:“嗯,沈放先起的头,我实在看不惯他那逼样,顺便也放了。” 宁柏担忧道:“你这是犯了校规,会被记过的。” 在灿城一高,Alpha们平常挑衅,释放少量的信息素是可以的,如果学校这边发问,就说是情绪激动,没控制住就可以了。 若是冲动引起的信息素泄露,又造成了很多学生身体上的不适,那么就会被记过处分。 宁柏清楚的记得校规守则上有这一条。 反观陆崇,他刚才几乎是以威压的形式,释放了全身的信息素,这已经算是造成重大事故了。 陆崇“哦”了一声,“让他们记......”眼一抬,漫不经心道,“我犯的错还少吗?” 反正不管他犯不犯错,老师们都不待见他。 宁柏给他科普:“被记过,是会影响到你高考的,有的大学看你档案上有记过处分,是不会要你的。” 陆崇歪了歪头:“是吗?” 宁柏问:“你没看校规吗?” 陆崇扯了扯唇角:“关我鸟事?” 宁柏被陆崇的语气弄的,心里有点发火,为他的自不负责恼怒:“怎么不关你的事,到最后上不成大学,你这高中三年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吗!?” 陆崇坐在段浮云的椅子上,翘起腿,嗤笑一声:“倒也谈不上白费,我根本就没努力过,就我这样的……还能考上大学?” 宁柏被这话呛的愣了一下,半晌才道:“先想办法,看怎么能别让学校记你过吧。” 还有一年的时间,说选学校为时尚早,但也绝对不晚。 一瞬间,就连宁柏也觉得,好像自己管的有些多了。 “喂……” 陆崇的舌尖打了一个转,话头一转,吊儿郎当地问:“怎么着?你这么担心哥哥我啊?” 宁柏的表情凝固:“……” 这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些,说话轻浮又放荡,尾音总是打着转,像在调戏小姑娘。 果然是自己管多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下来,关系谈不上亲近暧昧,但却比刚开始的相处要柔和的多。 过了一会段浮云也回来了,他手上拎了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东西。 段浮云将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油纱布:“给你去医院买了些活血化淤的药,一会给你正完骨,你带回去喝着。” 宁柏客气礼貌的回:“谢谢医生。” 陆崇冷嗤了一声:“校医院果然是个摆设,要什么没什么,还得你去外面买。” 段浮云捏了捏宁柏的右胳膊,找他错位的地方:“这里疼吗?” 一瞬间,宁柏疼的涌上来一层薄薄的泪膜,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疼,医生,你慢点。” 实在是疼的厉害,宁柏的鼻音比较重,糯糯的,带着些南方的口音,像一场迟来的连绵春雨。 陆崇心尖软了软。 斜了一眼身边的人:“段浮云,你能不能手劲轻一点!” 段浮云默着没吱声,懒得理他。 摸骨还在继续,宁柏疼的死死咬住下唇,从喉咙里泄出呜咽。 陆崇逐渐变得有些急躁:“段浮云,你到底行不行!” 段浮云不咸不淡道:“你最好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种话,尤其是我这种年龄比较大的,还没成家的Alpha。” 陆崇沉默了一会,很明显,他骚不过段浮云,冷道:“你是持证上岗的么?” 段浮云头也没抬:“左边第二个抽屉,有证。” 许多学校的校医,技术都很一般,大病看不了,小病医不好,经常同学之间开玩笑,说自己学校的校医是兽医转行来的。 陆崇冷笑一声:“就你这破技术,老子都不用看,你他妈持的是兽医证吧。” 段浮云:“……” 段浮云大概摸清了宁柏的伤势,他松开了手,找了一卷还没拆封的卫生纸,塞给宁柏:“一会给你把骨头掰正,会比较疼,你要是忍不住了就咬着卫生纸吧。” 宁柏的脸色更惨白了。 他实在……怕疼怕的要命。 段浮云没在意这些细节,他的手又重新捏在了宁柏的肩膀处,准备正骨。 “等一下。”陆崇突然出声。 段浮云手一顿,不知道这大少爷又对他哪里不满了。 没想到,陆崇将宁柏手里的卫生纸卷抽走,随手扔到一边。 他低头撸起自己的校服衣袖,眉头皱一个川字:“咬卫生纸多不干净,你要是实在疼的不行……” 抬眼一望,眼眸漆黑:“那就咬我胳膊吧。” 第十五章 甜的人心发腻 段浮云的半张脸抽了抽,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吃点太太静心口服液:“你们两个……” 陆崇顿了一下,难得有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 段浮云的手腕一转,手下猛然施力:“要调情去外面搞,别在这儿酸我。” 与此同时—— 宁柏被肩膀处的力道,猛刺地下意识咬住陆崇的手臂,从喉咙里泄出一声闷响,只听肩膀处的骨骼“咯——”一声,关节便恢复到原位。 陆崇眉头猛蹙,胳膊上的肌肉紧绷起来。 宁柏的嘴唇贴在他的手腕处,潮湿又温热。 艹,这一口咬下去真疼,疼到心坎里了。 “行了,骨头掰正了。”段浮云看了一眼宁柏,打趣道:“小伙子,你这么怕疼啊?” 宁柏抿了抿苍白的唇,“嗯”了一声。 小时候他被严婉铃要求着,以Alpha的强健体格为标,跆拳道散打一样都没拉下过,可是没人知道,他是怕疼的,每次受伤都是自己躲在角落里慢慢舔舐着伤痕,他明明怕疼怕的要命,却还是为了严婉铃的一个谎,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年。 从来都没有人在意他疼不疼,也没有人问过,你披着伪装的皮囊,累不累。 他累,真的很累。 他也想做一个柔弱的Omega,也想有人给他撑起一片天。 宁柏心中酸涩,过长的刘海遮挡住他的视线,看不清他的神色。 忽然,段浮云扯了扯宁柏的白色T恤,公事公办道:“把衣服脱了。” 宁柏抬头:“?” 陆崇错愕:“!!!?” 段浮云: “……” 段浮云神色复杂,一言难尽:“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我接下来要缠油纱布了好吧……” 陆崇咬了下后槽牙:“你能不能下次把话说全了!” 段浮云起身去拿油纱布,路过陆崇身边的时候,偏过头,低声道:“一会儿,你就好好谢谢我吧。” 宁柏利索地脱了自己的上衣,胸膛瘦弱白皙,薄薄的锁骨像蝉翼,染着一层粉釉,腹部线条流畅,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韧劲,再往下就收进了校服裤腰里。 目光回转,还有胸口的两点红…… 陆崇的视线开始打飘,嗓子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 烧的干燥。 他磨了磨后齿,觉得烟瘾又上了头,就是那种渴望接近垂死欲仙的感觉,让人着迷。 陆崇不置可否,自己竟然对着一个性别同为Alpha的人,起了欲念。 段浮云将正骨油纱给宁柏的肩膀处缠了几圈,“好了,给你把油纱缠上,你后面几周别让右手臂负重,把药喝上,回去好好养着就行。” 宁柏穿上T恤,笑道:“谢谢医生。” “没事儿。”段浮云笑笑,转头在陆崇耳边压低声,“让你看了一场好风景,你的谢谢呢?” 陆崇:“……” 谁能把老子的方天画戟给拿过来,要是没有,青龙偃月、丈八蛇矛也行,老子要杀了这个闷骚狗货!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临走时,段浮云逗陆崇:“两个A在一块,总得有个在下面,你准备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陆崇唇角扯了一下,缓慢道:“……滚,你想屁,宁柏是我好兄弟。” 段浮云“啧”了一声,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陆崇心里有些躁,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性别男Alpha,爱好男女Omega。 就算是天塌下来,压死他,他都不会喜欢上一个跟自己性别一样的Alpha。 —— 这会已经下了晚自习,自然是回宿舍了。 跟上次练完篮球一样,陆崇顺路将宁柏送到宿舍楼底下。 路上的夜风柔和,吹乱宁柏的刘海,一双眼睛露出来,他笑不笑眼里都有万丈星河,漾着些细碎的光。 陆崇心里骂了声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了——” 态度有些冷淡。 宁柏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陆崇就走远了。 校园里的路灯熄灭,宁柏回到宿舍,时延正黑着脸坐在床上,目光死盯着下面的周祁鹤。 周祁鹤虽然板着脸,但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相当不错:“行了,别用眼神杀我了,赶紧洗洗睡吧。” 时延咬牙切齿道:“你个畜生!你他妈还是人么!?有没有点人性!” 宁柏本着关心原则,插问了一句:“时延你怎么了?” 时延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周!祁!鹤!表里不一的狗东西,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Omega眼中的理想型,你们谁能想到,他为了不让我逃课去看陆崇的篮球赛,中午吃饭给了我一瓶饮料,他妈的,他竟然在里面下了安眠药!” “我就活生生睡了一下午!老师都没说叫醒我!” 正在写作业的徐晔转过头:“诶?你不是经常睡觉么,一睡就一下午,老师这不都习惯了么……” 时延愤愤捶了一把床:“……这能一样么!平常我中途还起来上厕所!今天下午我直接睡死了,一觉起来天都黑了!” 左右都睡了一下午的觉,课也没听一节,周祁鹤还不如让他去看陆崇的篮球赛。 这人凭什么这么霸道不讲理。 表里不一的狗东西! 时延到现在还能记得,自己三岁时候因为走路不稳,经常摔跤,有一次直接摔在周祁鹤面前,当时的周祁鹤叼着个奶瓶,单手插在开裆裤的裤兜里,酷兮兮居高临下看着他,嗓音奶气:“小脑不发达?” 操,这种人是什么狗屁理想型,简直是人间噩梦! —— 宁柏洗漱完,喝了活血化淤的药片,从书包里掏出掉漆的老年机,在短信里扣下“今天,谢谢你了”。 在发送的时候,才忽然想起。 自己没有陆崇的联系方式...... 于是又用拇指长摁了删除键,明天再当面感谢吧。 就在他正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宁柏犹豫再三,鬼使神差地接通,又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心肠还挺硬,走的时候,你都没声谢谢啊?” 宁柏愣了半响,答非所问道:“你怎么有我手机号的?” 陆崇靠在路灯下,摁灭指尖的烟,漫不经心:“嗯,之前录你体检信息的时候,存了一下。” 宁柏脸莫名烫了一下,就像被人窥到了生活的一角痕迹。 “今天……谢谢你啊……”宁柏吞吞吐吐。 陆崇问:“想好怎么谢我没?” 宁柏迟疑了一下,反问:“你想要我怎么谢?” 陆崇想了想,一本正经说:“改天请我泡澡吧?一起泡?” 宁柏“嗡”一下!脸色爆红:“哪有人要谢礼是请泡澡的,你变态啊?!” 陆崇“嗯”一声,语气有点哄,“我变态。” 夜风轻柔的吹,陆崇暴露在外的胳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疼意。 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甜的人心发腻。 第十六章 你咬的我好疼 宁柏体质弱,脸色常年都是寡淡无味,现在看着竟然更红润了一些,像火烧云的颜色。 时延爬下床去洗漱,无意瞥见宁柏的脸色,然后就凑了上去:“跟谁打电话呢,你发烧了啊?脸这么红?” 不大不小的声音,隔着手机,传到了另一头。 宁柏下意识捂住听筒,小声咕哝道:“没有发烧,有点热而已。” 时延看了一眼被调到23度的空调,又看了一眼宁柏身上裹着的薄毯。 纳闷了半天。 周祁鹤体温偏高,跟个火炉似的,爱把空调搞到23度,这都快把人冷死了好么。 等到时延走后,宁柏重新将手机放到耳朵边,那头有些安静。 还没等宁柏开口。 陆崇就语气带着笑,欠打的声音传过来:“脸皮薄的够可以,怎么还害羞上了?” 宁柏由于紧张,肌理之下的心脏,疯狂跳动,手掌出了一层黏腻的汗,强硬辩解:“我们南方人洗澡都是独浴,我可从来都没去过大澡堂。” 南方的澡堂都是隔间,不像北方,热气一蒸腾,十几个人挤一个大澡堂,互相坦诚。 陆崇笑:“那刚好,下次带你去做大.保健。” 宁柏“啊”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崇又坏坏地问:“既然要做大.保健,那我就还得要知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Omega?” 宁柏单纯的不行,并不知道陆崇问的另外一层含义,含糊道:“我不喜欢Omega。” 陆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你不喜欢Omega!?你喜欢Beta?” 宁柏支支吾吾:“嗯......也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Omega,也不喜欢Beta。 陆崇喉结滚动了一下,回过神后,缓慢道:“那你喜欢Alpha啊?” 宁柏性取向没问题,但是他又不能说,只能否定道:“……也不喜欢。” 陆崇有些不耐烦了:“那你喜欢什么?” 宁柏沉默了一会,吐了两个字:“......学习。” 陆崇:“......” 两个人聊了一些有的没得,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楼管阿姨吹了哨,于是,一窗窗的灯光迅速泯入黑暗。 在挂电话的前一秒,宁柏轻声道:“晚安。” 陆崇抬头,看了一眼布满星点的夜空,他唇角扯起一点弧度:“宁柏,你上辈子是属狗的么。” 宁柏像是没听清他的话,迟钝地“啊”了一声。 陆崇的深沉鼻息通过话筒传过来,笑着说:“你咬的我胳膊好疼啊——宁柏。” —— 宿舍熄灯后,周祁鹤带着耳机听英语,时延胆子便大了起来,先是把周祁鹤变着法的骂,左右他都听不到,后又跟宁柏聊今天的篮球赛,小嘴叭叭叭,半天都没停下来。 “宁柏,你今天不是参加篮球赛了么,我听说你们班和一班有冲突了?最后是谁赢了啊?” 宁柏打着小台灯,刷数学竞赛题,心不在焉回道:“不知道,估计是我们班赢了吧。” 当时距离比赛结束也就剩下两分钟的时间了,一班和十班还有四分的差距,一班要赶上也是相当的困难。 时延像个媒娱记者,八卦的不行 :“陆崇拿了多少分啊?” “他今天打球帅么?” “今天又有多少Omega给他送水了啊?” 宁柏不解:“......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时延在床上翻了个身,磨了下牙:“我就是想看下,老子的情敌又涨了多少!” 宁柏:“……” 徐晔惊呼了一声:“靠!没看出来啊你,你性向这么野的!?” 时延突然坐起来,打着手电筒,照在自己脸上,笑起来阴森森地,活像个鬼:“怎么着,歧视AA恋啊?” 徐晔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敢不敢,你是文科的扛把子,陆崇是理科的大哥,我就是比较好奇,这个要怎么搞?” “当然是比较难搞……”时延托腮,叹了口气:“追陆崇的人太多,从城南都能排到城北,高一高二那会,陆崇哈雷摩托后座的妹子,几乎是一天一换,你们说,什么时候才能换到我。” 周祁鹤卸下耳机,“哼”笑一声,将字音咬重:“……做梦。” 时延吓一跳:“你不是带着耳机练听力么!!这你都能听到?” 周祁鹤看了一眼捏在手里的耳机插头,转过头,面色平淡道:“你说话太大声,吵着我了。” 时延惊了都,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音量了,就这声音还大? 真他妈有毒。 周祁鹤面上淡淡,半分笑意也无:“你不学习,就不要说话,别打扰我学习。” 时延顿时就来气儿:“你讲不讲道理,明明我们三个都说话了,就我一个人影响你学习?” 周祁鹤语气很欠揍:“不好意思,可能你声音太大了,我只听到了你的声音。” 时延深深吸了几口气,劝慰自己,莫生气莫生气,生气伤身体,要是自己真被气死了,周祁鹤指不定笑的有多大声,没准送丧的饭都能多吃三碗。 为什么别人的青梅竹马都是两小无猜,你侬我侬,他们两个却是吵架干架,天塌地陷。 这就很不科学。 —— 月色浓稠,金辉照云层。 陆崇刚走到宿舍楼底下,就被一个男生给拦住了。 男生长着一双倒三角眼,脚上踏着一双限量版的AJ,笑容里充满着陷阱:“陆哥,今天打球累坏了吧,抽根烟!” 陆崇对这个男生似乎有点印象,记得他好像是文科班的一个赞助生,具体叫什么,陆崇一点也想不起来。 “找我干什么!?”陆崇懒散发问。 谢赫然讨好的笑:“没什么,这不是看陆哥你今天打篮球累的不行么,给你送点烟儿,这是上好的黄鹤楼,我从我爸那拿的,你品品?” 陆崇看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 谢赫然说:“还真有件事,仓库那边我藏着几盒烟,刚才听说学校马上要全面查违禁物品了,我把烟放在那边一点都不放心,扔了又觉得可惜,想着还不如给陆哥你,顺便还能卖我个人情不是。” “陆哥你先抽一根,看看味道怎么样?要是觉得好,你过去把那几盒烟拿回去吧。” 陆崇确实不怎么怕查违禁物品,因为那帮子查违禁物品的学生,怎么都不敢查他这儿。 学生会的那帮人,生怕自己惹陆崇不满,放学回家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被套头,直接按在巷子里打。 陆崇还专门躲着监控打人,留不下任何把柄。 打完还会告诉你,老子叫陆崇。 陆崇今天烟瘾本来就大,按耐不住诱惑,在谢赫然的鼓励下,捻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白皙的指尖一点猩红的光。 “这烟的味道怪怪的……”陆崇评价。 谢赫然连忙解释:“哦,这盒烟我放时间长了,仓库第二排第三个桌兜里,里面的那几盒,都是新烟。” 陆崇左右这会也没事,点头,“行吧,我过去看下。” 学校的仓库破败,掉漆的大铁门上,有被人用油漆喷的涂鸦,里面放的都是些淘汰掉的废旧桌椅。 陆崇刚走进去,就觉得身体不太对劲。 有一种从骨头里散发着灼烧的疼痛,就像是易感期的到来,情绪忽而暴躁,占有欲也变得强烈。 身后的大门不知被谁关上,一声落锁,再无退路。 头顶老旧的灯泡“嗞啦”作响,一地昏黄的光。 少女从黑暗处走来,释放着甜蜜的百合香味的信息素。 嗓音柔软,唤了一声:“阿崇——” 第十七章 他们给我下了药 少女逐渐走入明亮处,明眸朱唇,甜美中带着淡淡的妖娆。 一条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完美地勾勒出她的曲线,露出的脖颈细白优雅,赤脚而来。 “周语兮,你怎么在这……”陆崇的鼻息粗重,声线喑哑。 周语兮步步逼近,温柔地笑:“我想你了,当然是来看看你呀。” Omega的信息素,就像解毒的药,陆崇贪婪地吮吸,胸口下的心脏磅礴震跳。 周语兮走过来,伸手抚着陆崇的脸,满眼痴迷。 陆崇像人间的风,吹过千万里,从来都不为谁停留。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柔嫩的小手贴在陆崇的侧脸,缓和了一个Alpha骨子里的燥热。 陆崇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倒三角眼男生给他抽的那根烟,这时的他,尚且还有几分清明的神志,将头偏开,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你们在烟里放了什么东西?” 周语兮“呀”了一声,小声道:“被你发现了啊……” 陆崇喘息着,黑眸沉沉:“快说,我没耐心跟你在这玩情趣。” 周语兮的胸口露出些雪白,带着撒娇的意味:“就是一点发情诱导剂啦,阿崇,你还没跟我睡过,难道就不想尝一下,我的滋味?” 一个少女的滋味。 那天赵圆圆说,男人无利不往,无欲不贪,只要是尝过情事滋味的,都会迷恋上。 虽然周语兮不知道,陆崇究竟有没有和别的人睡过,但是她相信,只要陆崇和自己睡过,那他就一定会因她的身体而着迷。 周语兮踮起脚尖,亲吻上陆崇的唇。 涂着亮红指甲油的手指,伸进了陆崇的T恤下摆,抚摸着精劲的腹肌。 陆崇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用仅存的意志推开她,一字一顿:“滚,别对着我发骚。” 陆家到底是豪门,家门规训是有的,陆崇跟Omega亲嘴拉手玩玩可以,但是绝不会上床,要是搞不好把人弄怀孕了,那就等陆纪纲分家产的时候,估计自己只能分个锅碗瓢盆。 毕竟陆崇下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那小屁孩才八岁,但是陆崇真的感觉到了威胁。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陆崇渐渐感觉到自己浑身像泄了力,周语兮将他摁倒在废旧课桌上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 发情诱导剂会让人先燥热,后脱力,这两种感觉轮回着,让人沉浸在欲望的生与死边缘。 陆崇根本没有力气去抵抗和挣扎。 周语兮将自己的裙子吊带拉下来,胸口雪白一片,陆崇闭上眼睛,偏过头忍着火:“赶紧给老子……” 滚开啊…… 周语兮俯身,用红唇堵住了陆崇的嘴巴。 一双手抚上陆崇的胸膛。 陆崇被这浓郁的百合花香刺激的胃酸翻涌,想要呕吐,他伸手去推周雨兮,可手臂实在是没劲,对面的人像山,岿然不动。 陆崇突然之间就很怀念,宁柏身上那股信息素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将手伸进裤兜里,凭着感觉点了点。 —— 宁柏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少有做梦的时候,大多数的夜晚,他睡的极不安稳,一点点动静他就会惊醒。 醒来就再难以入睡,通常抱着被子看着窗外,一坐到天明。 只要人心里有负担,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他不知道这个谎言还会持续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到每天都有一根稻草压在他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成为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 这晚宁柏罕见地做了梦。 一场春意盎然的梦。 他梦见陆崇粗重的鼻音,梦见汗水从陆崇的额上滚落,梦见那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染着通红的光。 梦见自己的呜咽和呻吟。 最后天光乍泻,脑子里像是下了一场白茫茫的雪,寂静无声。 灿高的流浪狗较多,最近有几条公狗发了情,晚上总爱乱叫。 楼下忽然传来好几声狗吠,宁柏被惊醒。 他动了动身体,察觉到被窝里的感觉不太对劲,他伸手往腿中间摸了摸,顿时又羞又愤。 最后借用手机微弱的光芒,摸索着换了一条内裤。 他小心翼翼下床,尽量让动静小一些,钻进卫生间里清洗内裤。 刚把内裤挂在阳台上,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宁柏眼疾手快,将手机摁下静音,还好没吵到舍友。 屏幕上显示着陆崇的电话。 这么晚了,陆崇打电话干什么。 宁柏疑惑着接听,将手机放到耳朵边。 “滚开!” “周语兮,老子他妈的对你没兴趣!” “别过来!” “学校后面的仓库……能把我骗到这个隐秘的地方,还真有你的......” …… 宁柏的瞳孔猛扩了一圈。 他赶紧套上牛仔裤,下楼猛拍舍管阿姨的门。 “阿姨,帮我开下宿舍大门!” 阿姨困的睁开眼,给宁柏打开门,不耐烦道:“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宁柏心脏跳动的格外剧烈,在他还没确定事情之前,他决定先瞒着:“我肚子疼,我要去找校医。” “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个时候发病!” 阿姨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给宁柏打开门。 宁柏冲了出去,一路上风在耳边呼啸。 找到学校仓库的时候,宁柏发现外面的门被人给插上了,锁是竖插着的,他将铁栓上提,把门打开。 脚步声由远及近。 宁柏披着月光而来,下颌骨绷的很紧,碎发落在眼前。 陆崇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忍不住勾唇一笑,也不挣扎了,任由周语兮环住他的脖子,啃他喉结。 淡淡的依兰花香信息素迎面而来,柔和又细腻,连绵又安静,像是山野万里的林间风。 宁柏语调凛冽:“让开!” 周语兮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地一愣,转过头,看见陌生的宁柏。 “啊——”地疯狂尖叫。 她连忙拉上自己内衣的小吊带,提着裙摆,仓惶而逃。 宁柏扶起角落里的陆崇,冰凉的手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身体这么烫!!?” 陆崇脸色接近病态的苍白,努力平复着呼吸:“没留神,上人圈套,被下了点药。” 宁柏将陆崇扶到缺了一个角的废旧椅子上,问道:“什么药?” 灯泡老旧,时亮时暗,昏黄的光打在陆崇的脸上,明明灭灭。 有种说不出的消沉风流。 陆崇一把拽下宁柏的衣服领子,侧过头,深深吸了一口他脖颈间的气味。 语气懒散:“你想知道啊?” 宁柏耳尖发烫:“嗯。” 陆崇声音又低又哑,染着些情欲:“他们给我下了……发情诱导剂。” 第十八章 这他妈鬼信啊 陆崇炽热的鼻息喷在宁柏的侧脖颈,宁柏心里有些发慌,他的头摆了摆,想要挣脱陆崇的桎梏。 “你松手!” 陆崇不为所动,仍一手攥着宁柏的衣领,一手握住他的后颈,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宁柏的肩胛窝处,贪婪吮吸着丝丝缕缕的依兰花香信息素。 宁柏怕陆崇察觉到什么,用尽全身力气推他:“你放开我!” 陆崇快被催情剂折磨死了,嗓音喑哑:“别动……” “别动啊……” “让我抱一会……” “抱一会就好……” 生怕宁柏拒绝他一样,呼吸急促,尾音发着颤。 宁柏沉默了半天,最后放弃了挣扎,一动也不动,任由陆崇滚烫的皮肤,融化冰封的雪原。 两个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近,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情是不能戳破的隔膜,有些行为也是陆崇坚守的原则。 所以,抱抱就好了。 两个人的鼻息缠绕,咫尺相闻。 宁柏的脖颈又细又长,陆崇的手大,他几乎用一只手就可以掐住,他用鼻尖蹭了蹭宁柏侧颈的皮肤,贪婪又满足。 废旧的仓库里,昏灯残影中,时间总显得寂静又漫长。 良久,陆崇叹喂一声:“嘶,你好香啊……” 宁柏脸越来越红,脖子越来越烫,心脏像拧开的冰可乐,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差点羞愤死了:“你流氓啊……” 陆崇声音哑哑地,“嗯”一声,语气有点哄,“我流氓……” 下一秒,陆崇全身的重量倾斜过去,嘴唇贴上宁柏的脖颈,用力一吸。 空气急剧压缩,脖子上被吸出一个草莓印。 “嘶——你他妈有病啊!”宁柏反射性捂住脖子,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陆崇。 “我有病。”陆崇看着宁柏,瞳孔沉沉不见底色,只觉得骨头快被烧化了。 有病。 病到对一个同性的Alpha产生了欲望。 两个Alpha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 陆崇低头,扯了扯唇角,讽刺一笑。 * 时间太晚,宿舍门早已经关闭。 陆崇缓了一会,走到窗口处吹了会风,等到身体上的余热散去,他找了几张废旧桌子拼在一起,用手抚去上面的薄层积灰。 “这会宿舍也回不去了,在这将就着睡一晚吧。”陆崇拍了拍手上的灰。 宁柏有些不自在,僵硬地点了点头。 折腾了大半夜,两个人躺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宁柏闭上眼,正准备睡觉。 陆崇忽然开口:“要不是你,我今天差点就失身了。” 宁柏:“……” 陆崇不依不饶:“还想占老子的便宜,门都没有。” “我的第一次可是要留给我老婆的。” “你能睡的着么?” “啧,你陪我说会话呗?” 宁柏困的要死,不想理他。 陆崇搞笑细胞可能有点太丰富,说的多却没等到什么回应,也就有些无趣了,终于步入正题:“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宁柏眼皮一动,心里到是有个想问的问题,不过问出来,总觉得是逾矩。 他跟陆崇两个人,说是朋友,但却要比宋承明和胡维的份量重,说是暧昧的关系,倒也谈不上,如果询问陆崇的个人感情,无论站在哪种关系的角度,好像都不是很适合。 陆崇跟那个女生…… 深夜里有些冷,宁柏缓缓侧了个身,把身体蜷起来,背对着陆崇。 宁柏原本都不打算问了,没想到陆崇主动坦白:“那个女生,是她缠的我,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宁柏睁开眼一怔。 陆崇转头看宁柏蜷缩成不大的一团,心里柔软的不可思议,他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盖在宁柏身上。 宁柏察觉到身上的暖意,僵了僵,转过头问:“你不冷吗?” 宁柏今天出宿舍门匆忙,身上只套了件短袖。 陆崇看了他一眼,重新躺下,将头枕在手臂上:“你胳膊有伤,不能受凉,你盖着吧。”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宁柏犹豫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往陆崇的身边靠了靠,把校服分了一半给他。 轻声道:“一起盖着,快睡吧。” 陆崇的校服上衣,散发着淡淡的烟草香,携带着他的体温,宁柏放松地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陆崇耳边传来宁柏均匀的呼吸声。 陆崇身心竟然变得有些愉悦,他将睡熟的宁柏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恶声恶气:“离我那么远,一点热气都存不住。” 怀里的人睡的安稳,睫毛像把小蒲扇,南方的水土生养着,皮肤比北方人要白皙。 陆崇又忍不住笑了一声:“艹,好乖。” 清晨,宁柏的闹铃还没响,他就被陆崇给叫醒。 陆崇掐了把宁柏的脸:“起来了……” 宁柏被活活疼醒,带着点起床气,声音带着点娇憨:“干嘛……” 陆崇睡惯了宿舍里铺着的橡胶乳垫,昨晚在硬邦邦的课桌上,几乎没怎么睡着过,早晨精神看着虽然不大好,但是兴致不错。 陆崇拖腔带调道:“起来看个日出啊——” 仓库一共有六层,最上面是个大平台。 清晨的空气有些冷,宁柏穿着陆崇的校服,俯瞰整个学校。 眼前的景色像用了滤镜一样,是冷蓝的色调。 曙光从云海中点燃,当第一缕阳光从云层穿过,细小的光线照射下来。 点亮了人间。 校园里,起床铃声响起,逐渐开始变得热闹。 陆崇和宁柏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宁柏刚坐回座位上,宋承明就凑过来,调侃道:“胳膊没事了吧,你们两个昨晚去哪过二人世界了?” 宁柏反应了一下,不知道宋承明是怎么看出来他没回宿舍的,于是心不对口道:“胳膊没事了,什么二人世界,我昨晚在宿舍。” 宋承明嗤笑:“拉倒吧,陆崇昨晚一晚都没回来。”视线又瞄准了宁柏身上的校服,胸口位置有个被烟头烫出来的洞,啧了一声,“陆崇都把校服给你穿了,这还能说明什么,孤男寡男啊——” 宁柏耳朵滚烫,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闭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承明贱兮兮道:“那是哪样?” “……”宁柏冷静下来,斜看他一眼,“你想是哪样?” 宋承明啧啧两声:“还能哪样啊?总不可能盖着棉被纯聊天?” 宁柏静了会,低头从桌兜里拿出习题测:“嗯,差不多,盖着校服纯聊天。” 低头的时候,无意间露出来脖子上的草莓印。 宋承明惊了都,把宁柏的校服领子往下一拉,看的更仔细了一些:“卧槽!这他妈鬼信啊!” 第十九章 不然来打个赌 宁柏并不知道陆崇吸他脖子的那一下,会留下一个草莓印。 他愣愣地,茫然地看着宋承明,有点呆萌。 宋承明被他的样子惹笑了,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你自己看!” 宁柏接过手机,侧了侧脖子,看了一眼,白皙的皮肤上拓着个不大不小的草莓印,隐隐发烫。 宁柏顿时脸色涨红,羞愤欲死。 宋承明拍了拍宁柏的肩膀,劝导他:“不是我说你,听我一句劝,两个Alpha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就像陆崇他哥……” 话还没说完,英语课本携着戾风,呼啦啦砸过来。 宋承明后脑勺一疼,转头一看。 陆崇表情淡漠,声音凉凉的:“你是不是话有点多了。” 宋承明唏嘘了一声,止住了后面的话。 两个Alpha在一起,抛开法律要交罚款的规定不说,平常人的眼光也是难以接受的,宋承明叹了口气,好比陆崇的亲大哥,当年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同性的Alpha,最后却落了个什么结局? 两个Alpha在一起,没有法律的保障,没有孩子的羁绊,仅仅凭借着当时的那一点激情,又能走多远。 * 早自习铃声响起,宁柏困的不行,左右这节是英语早自习,高考英语1500单词他早已背过,他放下手中的数学竞赛题,爬在桌子上眯一小会。 陆崇目光复杂,深深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宁柏。然后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下,飞过一群白鸽。 天高云远。 陆崇的亲大哥,陆远,十年前喜欢上一个同性的Alpha,两个人瞒着所有人,在一起了五六年,他们当时是彼此相爱的,但也好景不长。 当时陆纪纲的公司步入正轨,有忙不完的应酬和饭局,陆崇的母亲在不久前过世了,陆纪纲只能把上小学的陆崇扔到了陆远身边。 那一年,陆远才刚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还没满一年的时间。 陆崇那个时候并不清楚,为什么陆远会和一个男Alpha整天呆在一起,也不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 只记得,那个人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烫伤,陆远就会从后圈住他,心疼地捧着他的手,放在凉水下冲洗。 天气炎热的时候,买回来的西瓜,会把正中心最甜的部分留给他吃,连陆崇都分不到一口。 没过多久,陆远喜欢的那个人,受不了家里的催婚和胁迫,跟陆远提了分手。 那个人搬家的那天下着雨,陆远撑着把黑伞,牵着陆崇的小手,静静地看着那辆搬家车,目送他走远。 在陆远的眼中,最后的画面好像都是黑白的颜色。 陆崇仰着小脸,不解的问:“大哥,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啊?” 陆远单膝蹲下来,摸了摸陆崇的头,温柔地笑:“阿崇,怎么办啊……这个世界上,好像哥哥只剩下你了。” 半个月后,陆崇在电视里看见了那个人,季家少爷,他牵着未婚妻的手,如沐春风,迎来一场浩大的世纪婚礼。 季少爷的未婚妻,跟陆远的性别不一样,是一个男性Omega。 陆远将电视机遥控器一摁,电视黑了屏,起身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热牛奶给陆崇,笑地云淡风轻:“我们阿崇要多喝牛奶才能长高,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晨,陆崇起来发现家里没有人,以为是陆远跟往常一样出去买菜了。 他等啊等,却等来了陆远的死讯。 他们都说,那一晚寒江冰冷,陆远沉浮。 而陆崇,从宁柏身上撇开视线,他只不过在害怕,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第二个陆远。 —— 早自习上到一半,十班的门被人推开,站在门口的是年纪主任,四十多岁的男人,头顶秃了一大半,鬓角参着些白发,眼睛神采奕奕。 薛主任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陆崇,宁柏,你们两个给我出来一下!” 昨晚在仓库里折腾了半夜,宁柏和陆崇这会都在补觉,睡的正香,没一点反应。 薛主任以为自己进错了教室,后退一步,专门看了一眼门框上的班级牌,走进来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没人响应。 隔着半个过道,宋承明推了推陆崇:“哥,有人找你,起来了!” 陆崇最烦睡觉时候有人打搅。 这会是早自习,老师一般不来教室里转悠,陆崇睡的有点嚣张,睡眼惺忪地:“找我什么事啊,你家祖坟被人刨了!?” 陆崇揉了揉眼,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老薛。 陆崇:“……” 老薛:“……” 薛主任气的脸色发青:“……你跟你们班的宁柏,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话音一落,恰好宁柏睡醒了。 他抻了个懒腰,教室里一片寂静,他打了一悠长的个哈欠,声音显的格外清晰。 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以入耳:“谁刚喊我来着?” 薛主任的脸色真正涨成了猪肝子,差点没呕出一口血。 “你们两个……现在就来我办公室!” 主任办公室在综合大楼,里面摆着一张厚重的红木桌,墙上裱着字画。 陆崇跟宁柏两个人并排站在薛主任面前。 薛主任泡了杯红枣枸杞茶,抿了一口问:“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这里么!?” 陆崇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懒懒道:“看你喝茶?” 薛主任:“……” 宁柏隐约察觉到,应该是与篮球赛的那场冲突有关。 薛主任瞪了陆崇一眼:“校园规定第十五条,若有挑衅者随意释放信息素,但凡造成十人以上的身体不适,则给予该生记过处分。” “你小子走运,这次只有九个人向学校反映身体不适,学校的意思,是让你把人家的医药费给付了。” 宁柏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掏点钱的事,陆崇丝毫没往心上放,“哦”了一声,心想着既然处罚,那就得一视同仁:“那个逼……沈放,他怎么被处理的?” 薛主任冷着脸,看了宁柏一眼:“关人家沈放什么事!都是宁柏起头在先,沈放是受了影响,才导致的少量信息素泄露。” “下周一,宁柏你给我去升旗仪式上念检讨去!” 宁柏瞳孔震了震,那天他根本就没释放信息素啊,自己一个Omega,哪能释放出Alpha的信息素!? 宁柏抿了抿唇,表情凝重:“我没放信息素。” 薛主任哼笑一声:“你说没放就没放啊!?人家沈放说是你起头在先的!” 薛主任觉得这小县城来的赞助生,真不识好歹,不过就是去国旗下念检讨,这个处分又不重,明明是学校这边在给他台阶下,却偏拗在原地。 沈放是理科班的年纪第一,数理化的大牛,参加国际竞赛还拿了不少的奖,每年都能给学校挣回很多的荣誉。 不知道有多少的学校盯着沈放,都想把沈放挖过去,灿高说什么都不敢动沈放一根毫毛。 薛主任将保温杯盖拧紧,往桌子上一放:“人家沈放是年纪第一,你觉得,我信你说的话,还是信沈放说的话?” “两周后就月考了,你们两个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怎么能把成绩搞上来才是最重要的!” 宁柏缓缓垂下眼睫,声音淡淡的:“只因为他是年级第一,您就相信他吗?” 静了半会,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不然来打个赌好了。” 第二十章 温柔只给意中人 薛主任磕巴了一下:“赌……赌什么?” 宁柏语气平静:“既然您只相信年纪第一说的话,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当的这个年纪第一,您都会相信他?” 薛主任哽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这种偏袒的行为不对,但他又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两个赞助生扯皮,冷声冷气道:“是又怎么样?” 宁柏唇角抿起一个弧度:“行,那两周之后就是月考,只要我拿了年纪第一,您就让沈放给我道个歉。”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顺便……到时候您也给我道个歉吧。” 薛主任丝毫不当一回事,敷衍了事:“行行行,下周一你先给我去国旗下检讨,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你要是拿第一,我给你跪下来都成!” 这个小县城来的赞助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无论大小考,沈放的门门功课几乎接近满分,前半年的全市联考,直接把第二名拉了二十多分。 小地方来的差等生,简直是痴人说梦。 薛主任苦口婆心的劝:“你说说你们两个,都高三了啊!这都高三了!” “我都不要求你们能考个一本,只要求你们给我好歹上个三本,别拉低我们学校的本科率啊!” “你两早自习时间睡觉,这真遇见我了,要是被校长逮住,直接就给你两开除学籍了!” “再别一天想着歪门邪道,把梦少做点!多跟人沈放学学!” 薛主任的嘴跟过年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的口干舌燥,拧开保温杯又喝了几口水。 一直没出声的陆崇,蓦然吭声:“我说……” 薛主任正喝水着,握着保温杯的手,顿了一下,分了半寸余光看陆崇。 陆崇嗤之以鼻:“您该去植个发了,头秃容易着凉,一着凉脑子里就容易进风,一进风就容易得病,比如说,偏袒的毛病就挺重。” “噗——” 薛主任活生生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咣咣咣,气的拍桌子。 “我让你们好好学习是害你们么,就你嘴皮子功夫了得,你不爱学去街头卖艺去啊,搁这上什么学!” 陆崇沉吟片刻,散漫道:“我倒是想去德云社说相声啊——可我爸不让。” 宁柏没憋住,笑了一声。 陆崇一本正经:“别笑,我认真的。” 薛主任差点没掐人中续命,直接拍桌子站起来,矛盾激化到顶端:“陆崇!你说你,校服校服不穿,上课上课睡觉,你长大了还能有什么出息!” 陆崇歪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嗯,是没什么出息,但也不影响我收租。” 薛主任:“……” 宁柏愣了一下,他之前在宿舍听时延八卦,陆崇家里搞房地产的,好像还挺有钱,哪怕是一辈子不学无术,家里挣的钱也够他大手大脚的花三辈子。 确实,像陆崇这种人,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 宁柏垂下眼。 不像自己,虽然父亲是宁海川,可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以前跟严婉铃姓,现在虽然改了姓,但家产极有可能不会分给自己半厘。 如果自己Omega的身份暴露,弄不好,他和严婉铃也有被扫地出门的可能。 所以宁柏没有依仗,万事都得靠自己。 他需要足够优秀足够强大,才能摆脱掉宁家这个囚笼。 薛主任被气的胸口憋的慌,缓了缓喘过气,摆了摆手,头疼道:“你们两个给我走,现在就走……” “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两,以后你们两个在路上碰到我,也别跟我打招呼。” —— 两个人出了主任办公室,早自习已经下了,这会到了吃早餐的时间,校园里放着老旧的粤语歌。 小路旁的大树,有两人合抱那么地粗壮,浓郁的绿荫下,光影交叠。 陆崇抬起眼皮,瞅了宁柏一眼:“你小子够狂的,竟然敢跟老薛打赌。” 宁柏微微一哂:“嗯,学校里月考题的难度一般不大,除了语文英语,别的科目拿满分没什么问题。” 陆崇比了个大拇指,调侃:“您牛!” 宁柏去看他的眼睛,笑意淡下来:“你不信我?” 小模样还认真的不行,直接把陆崇给整笑了:“你到是给我个信你的理由,作业一天不做,上课还睡觉,梦里拿第一?” 宁柏:“……” 作业不做是他觉得太过于简单,留出的时间还不如去做竞赛题,上课睡觉是因为熬夜刷竞赛题了,白天实在是困。 陆崇笑了,语气不可名状:“我说,你别逗了,别学隔壁的老黑啊,学不动还装模作样地学,遵从自己的天性吧,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宁柏斜了他一眼:“不学习你养我啊?” 陆崇音调轻快,给了个很重的承诺:“行啊,我养你啊,以后跟我收租,六四开,保证让你小日子过的很滋润。” 宁柏:“……” 宁柏懒得跟陆崇解释,这人完全就是暴发户的心态,两周后直接用成绩说话就行了。 校园里度着层淡淡的金光,暖洋洋地,广播里的歌曲轻轻柔柔,小路上人来人往。 女歌手的声音微甜,细腻,温柔又动人。 ——这是多么的幸运 ——在我最美丽的年纪遇到你呀 “喂——” 宁柏打了个愣,目光斜视。 陆崇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他长睫漆黑,眼尾向上挑着:“你脸皮那么薄,下周一让你上台去念检讨,还不得难为死你。” 顿了一下,缓缓道:“我检讨念多了,我替你去。” 宁柏茶色的瞳孔,微微一扩。 从小到大,他虽然一直在小城市里学习,但他几乎是受着老师的夸奖和赞誉长大的,他连检讨这东西,怎么写都不知道。 脸皮薄到是真的,如果去升旗仪式上念检讨,好像确实有点为难。 校园里的声音热闹而沸腾,但似乎一切的杂音都在远去,歌曲进行到了高潮,那声音,深情而克制,在耳膜里格外地清晰。 ——你不只是我的四季 ——还是我的黑夜和白昼 宁柏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眼神里有光。 能破开黎明前的黑暗。 一句话,一个笑,就能让人心神荡漾。 宁柏不甚明显的笑:“谢谢……” 少年的眼神清澈。 陆崇暗骂了一声艹,移开视线,耳朵尖头肉眼可见的红了。 歌曲唱到了结尾。 女歌手意犹未尽。 她唱 ——温柔只给意中人 —— —— 不知道是谁将宁柏和薛主任打赌的消息走漏,整个年级都在议论纷纷。 下课时间,宁柏出去接水去了。 宋承明从别人那听来了这个赌约,拍腿狂笑:“我柏哥牛逼,这他妈就叫欲与天公试比高!不管行不行,反正就当买彩票了。” “太狂了也!” 陆崇挑了挑眉:“他每次做数学试卷,那卷子上的有些题,我都会做,就他空在那……” 胡维唏嘘:“嗨,可不是么,年少轻狂。” 宋承明啧了一声:“你们也别看不起人家啊,万一中奖了呢,还真考回来个第一怎么办。” 陆崇把椅子向后一翘,懒洋洋道:“宁柏考第一的概率,比中一千万的概率还低,除非他能把题全蒙对。” “他要是能考第一,我就去厕所吃翔。” 话音刚落,宁柏刚好接完水路过窗户外,脚步一顿,居高临下,一言难尽地看着陆崇。 第二十一章 你自己看着选 宁柏爬在窗户口,慢条斯理道:“没想到,你口味还挺重。” 陆崇有种干了坏事被人抓包的错觉:“……” 宁柏直起腰,慢悠悠道:“我会提前帮你把勺子准备好。” 随后宁柏握着水杯,从前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宁柏自信满满的模样,宋承明忽然心里就有种预感,陆崇大概要被他那张贱嘴给害了。 宋承明斟酌了半天,友善地拍了拍陆崇的肩膀:“要是人家宁柏真考了第一,那个啥,你最好趁热食用,不伤胃。” 陆崇一个长臂揽过去,把宋承明的头夹在胳膊下,锁紧他的脖子:“就你一天天屁话多!” “咳咳咳……我错了错了,陆哥你放开我!”宋承明憋的脸色涨红,双手胡乱挥动。 * 周一要升国旗,不知道陆崇是怎么跟薛主任商量的,本来由宁柏念检讨,结果换成了他去。 说是念检讨,其实也就是给别的赞助生一个警醒,提醒他们现在都高三了,别再惹事,弄不好丢了学籍参加不成高考。 另一方面,学校希望十班出个人给沈放道歉,学校不希望沈放受委屈,导致他心态崩坏,转头去别的学校。 薛主任觉得这事情换谁来都成,就同意陆崇去念检讨了。 沈放刚在国旗下演讲完,后面陆崇就拎了张纸站在高台上,那张纸是他早晨随手从作业本上撕的。 隔着老远,宁柏都能瞧见陆崇手上的纸是空白页,宁柏蹙了下眉,有些担忧,小声问身边的宋承明:“他没提前打稿子吗?” 宋承明一副见惯了的表情:“就这还要打稿子?” “这不张口就来的事么......” 宁柏:“……” 不好意思,不太了解你们学渣的世界。 陆崇穿着校服站在台子上,清了清嗓子,唇角噙着笑,样子不像是念检讨的,到是像领奖发言的。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由于上一周的篮球赛,我们十班和一班起了冲突,在这里……” 陆崇顿了一下,语气散漫随意,又特意将字音咬重:“……我向沈放同学道歉,最近天气热,路上车辆比较多,你和你家人出行在外,尽量小心一点。” 在场的人,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在挑衅,好像在问候沈放全家一样。 宋承明私底下翘了个大拇指,做了个牛逼的口型。 下面的老师,脸齐刷刷黑了。 就在老师差点喊停,准备让陆崇下去的时候,他又话音一转,恢复了检讨该有的姿态。 “在这场冲突中,我们班也有同学不幸受伤,宁柏的胳膊骨关节错位,还是我把他打横抱到医院,麻烦校医给他正骨,宁柏怕疼,是我让他咬着我的手臂,才给他正好了骨……” 宋承明突然就觉得嘴里发酸,嘟囔了一声:“这检讨,他妈的做的跟秀恩爱一样。 宁柏颤巍巍捂住脸,没眼看了。 陆崇的检讨做的跟流水账一样,也没必要把这事情给抖出来。 宁柏生不如死,这下全学校都知道他那天被陆崇给打横抱走了,还知道他怕疼的这个事儿,哪有Alpha会怕疼的。 陆崇最后的检讨念的还行,诚意谈不上,至少面子上还能过得去。 升旗仪式结束,各个班级原地解散。 胡维笑的贱,凑过来问:“咿,宁柏你怕疼啊?” 宁柏“唔”了声:“……有一点。” 胡维叹了口气,幽幽道:“那这事情还有点不好办了。” 宁柏打了个愣,不明所以地看他。 宋承明不知道胡维在想什么,问:“啥事啊?” 胡维斜了宋承明一眼,好像在责备他的不默契,然后抬起手,在空中轻轻鼓了三下掌。 宋承明倒吸一口气,恍然大悟! “啊!你说这事啊!” 紧接着宋承明歪头思考,认真回想了一下陆崇的尺寸,一脸讳莫如深:“那个尺寸……确实难办!” 胡维试探性道:“不过说难办,其实也挺好办,不然就给陆哥送点润滑油呗?” 宁柏一头雾水,怎么又是尺寸又是润滑油的,他沉吟片刻,轻声问:“是陆崇的机车出问题了么?” 宋承明:“……” 胡维:“……”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黄段子本来就多。 宋承明静了一瞬,猛地爆笑:“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陆崇的机车出问题了!!” “油缸里的活塞太大,塞不进去。” 宁柏茫茫然“哦”了一声,对着他们两个点点头,“我先回教室了。” 宁柏觉得这两个人奇奇怪怪,他还想去刷他的竞赛题,道了声别,转身先走了。 身型单薄的身影走远,有一个高大一点的身影跑过去,直接环住他的脖子。 宋承明看着远处的两个人,笑岔气了都快,腿有点发软,直接蹲在绿化草地的道牙上。 “宁柏真他娘的是个宝贝,他要是个Omega,我铁定追,哈哈哈,太纯了,简直了!” “也只有陆崇敢搞,不服都不行!” 胡维看着有点忧心重重:“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要是被计生委的人知道了,还要让交很重的罚款,也不知道陆崇是怎么想的。” 宋承明凉凉看了他一眼:“陆崇家缺那点钱吗?” 傻子都能看出,陆崇对宁柏的态度不一般,陆崇明明有他哥的前车之鉴,却还这么玩。 宋承明不担心陆崇交不起罚款,他只是怕,怕陆崇有一天把自己玩脱了,一头载在宁柏身上。 会落个跟陆远一样的结局。 —— 准高三生两周后迎来了第一次月考,往常的考场是按照名次划分的,这一次年纪主任心血来潮,将全年级学生排名打乱,考场随意划分。 学校的意思是,希望给成绩在后的学生一个鼓励。 要巧不巧,宁柏和陆崇被分到了一个教室。 头顶的风扇慢慢地晃,光线一柱一柱地穿过玻璃窗,空气里的细小尘埃在漂浮。 宁柏勾着笔,认真地写下每一个大题的解题过程。 等差等比,三角函数,立体几何…… 他一般做数学卷子,喜欢倒着做,先写大题,最后再写前面的选择题。 考试时间过去四十分钟的时候,宁柏就剩下选择题了,他放下笔,转了下手腕,准备喝口水歇一歇。 陆崇花了四十分钟,抓耳挠腮,连猜带蒙地把选择题做完。 他刚好坐在宁柏的斜后方,卷子翻面的时候,无意间用余光撇了一眼。 瞟见宁柏的卷子还在选择题这一面,空着什么也没填。 陆崇磨磨了牙,这都多长时间了,这货怎么还一个字都没动,真打算交白卷啊!? 三分钟后,就在宁柏提笔,准备做选择题的时候。 身后的陆崇轻咳了一声。 紧接着一个纸团精准地弹到了宁柏的桌子上,小幅度滚了滚,刚好滚到他的右手边。 宁柏心下一跳,抬头看了一眼老师,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他以为是陆崇有不会的题问他,趁监考老师不注意,沉着气把纸团打开。 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字迹潦草,是一串选择题的答案,其中第八题和第十二题还空着。 下面写着三行字。 宁柏努力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第八题我不确定,觉得A和D都对,你自己看着选一个。 ——第十二题我看不懂题,你自己蒙吧。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宁柏拿着这张纸条,久久无言以对:“……” 这答案的准确率,实在不敢恭维,我谢谢您了。 第二十二章 一身傲骨被敲碎 宁柏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提笔在草稿纸上重新进行演算。 做完选择题后,宁柏往桌子上一趴,困地睡了过去。 昨晚上熬夜刷数学竞赛题,这会需要补下觉。 还有七十分钟的考试时间。 陆崇翻了翻后面的大题,除了第一个题他还有点思路,剩下的大题他是一个都不会做。 陆崇心里烦,耙了耙头发,抬头一看宁柏,前面的人拢着校服袖子,睡的正香。 太他妈狂了! 拿狗屁锤子的第一。 宁柏还不如自己,自己最起码还会搞选择题,第一道大题好歹也能搞出来。 看宁柏这架势,估摸着是一道题都不会做。 考场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但对宁柏来说,度日如年,题目太简单,没有挑战性,浪费时间。 第一天考了数学和语文,第二天考理综和英语。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落日的余晖照进走廊,楼道里声音吵杂,惊呼声一阵阵地。 “阅读题最后一个题选什么!?” “A还是C?” “应该选B吧?” “啊——那我错了。” “卧槽!我对了!!哈哈哈,我蒙对了!!” 失落声、惊喜声,跟大乐透开奖一样。 宋承明拿着英语试卷回到了教室,跟学委着急对答案,越对嘴越瘪,还没对完就一脸沮丧。 “不对了不对了,你这英语完型肯定做的有问题!” “这个题肯定是on,怎么还能是up了。” “make on我感觉比较对,你要是填make up,又是“做”又是“上”的,这还是英语试卷么?!?” 学委:“……” 宋承明把英语卷子一揉,转头问宁柏:“你考咋样?” 陆崇一想起宁柏考试中途睡觉的场面,冷笑:“考试睡了两天的人,考的还能怎么样?” 宁柏放下手中的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别听他瞎说,我考的还行。” 陆崇扯了扯唇角,心想着,还不是答案全靠我传。 宋承明回座位,经过陆崇身边的时候,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他:“你理综做的怎么样?” 陆崇眉骨微抬:“还不是那样——选择靠蒙,大题靠挂。” 宋承明笑咳了两声,又问:“那你英语选择做的咋样?” 陆崇嗤笑一声:“还能怎么样。” 语气慢悠悠地,尾音拖的很长。 “三长一短选最短。” “三短一长选最长。” “等长不会就选C” “长短不一就选D” “——最重要的一条,要学会放弃” 宁柏听见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隔着两条过道,陆崇看着他:“你笑什么。” 宁柏略微停顿了一下:“你经验总结的不错。” 陆崇不以为意:“那你以为,这是老子身经百战总结出来的。” 胡维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听听,身经百战!” 宋承明也笑的贼贱:“百炼成钢?” 陆崇眸色暗下来,看了他们一眼:“——滚。” 宁柏又茫然地看着他们三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考完试的晚自习依旧照常上,只不过老师会管得松一点,不来班上巡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给大家放小半天的假。 教室里前后门闭着,窗户也闭着,嗡嗡闹闹,有讨论今天考试题的,也有插耳机听歌的,还有三五个围在一起看手机视频的。 天气炎热,大家害怕声音泄露又紧闭着门窗,教室里闷哄哄地。 满室的Alpha信息素霸道又不讲理,直往宁柏的骨头缝里钻。 宁柏沉默了一会,握着水杯,拿了一本课外英语单词,打算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背背单词。 最后目标锁定了文科楼后面的小花园。 那边有长椅。 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宁柏脚步一顿。 花园里草木葳蕤,中央广场亮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绰绰。 周祁鹤将时延抵在灯杆上,表面上脾气温和,但语气里藏着把刀:“前段时间给你补课,白补了?” “今天我帮老师整理卷子,你的历史题,答的一塌糊涂。” 时延有点怵他,总觉得有朝一日,周祁鹤就会对他亮出利刃,却还是嘴硬地反驳:“我哪里差了!” 周祁鹤微微俯下身,鼻息喷在时延的脸上,慢条斯理道:“你给我说说,填空题第二题,送分题,屈原跳的什么江,你怎么答的?” 时延都忘了自己填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自己写的不对,嘟囔了一声:“你早不问我,这会我都忘了。” 又快速补了一句:“你说你,你都看见我写错了,就不能偷偷帮我改一下?” 周祁鹤目光下滑,看向时延一张一合的唇,有点想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喉结滚了一下:“你到是想的美,你记不起来自己填了什么,对吧,没关系,我告诉你……” 他的面色微微一沉,唇角压了下来:“你给我说说,楚国的屈原,怎么跑到东北,跳的松花江?” 时延微微瞪大眼睛,措辞强烈:“没写对就没写对,不过就扣两分的事,用得着凶我么!?” “这里扣两分,那里扣两分,到你高考的时候怎么办,一分就差几千人。”周祁鹤看了他几秒,将声音放轻,“时延,你到底懂不懂——” “分数要是差太多,你就没办法跟我报京城的学校。” 尽管周祁鹤表面上很平静,但他身上散发着冷冷的幽兰香信息素,暗示着他心底的汹涌。 周祁鹤直勾勾盯着时延看,等着他回答。 时延心里拧巴了一下,烦躁的要命,吼道:“谁要跟你报一个城市的学校啊!我巴不得离你远一点!” 态度无谓又强硬,带着利刺伤人。 周祁鹤眼底沉暗,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时延的脸,两指钳上时延的下巴,默了两秒。 他想抱他 想吻他 甚至—— 想上他 丝丝缕缕的寒意,从时延的脚底窜直脊梁骨。 他觉得,周祁鹤这人,通常温和只在表面,而有些时候,汹涌被他藏在了心间。 时延心跳加快,剧烈呼吸了几秒,他真的非常讨厌,周祁鹤这样管着他,叛逆心四起,翘唇讥笑,“麻烦你今后再别管着我。” 一把扬开周祁鹤的手,长腿一迈快步走远,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逃。 宁柏瞳孔微微一扩。 时延和周祁鹤…… 昏黄的灯光下,周祁鹤安静地站着,碎发挡在眼前,看不清他的神色。 宁柏隔着老远,只觉得,周祁鹤一身的傲骨,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敲碎。 第二十三章 怕疼你就别看 在月考成绩出来之前,准高三生迎来了体检,测身高、视力,肺呼吸,抽血化验……一共十多个项目,体检地点在综合大楼的一二层。 第三节生物课上到一半,齐军峰走进教室里拍了拍手:“一会等九班回来了,你们就去体检,带好体检单,每一项体检完,一定要让你的体检医生签字!” “体检完了就回教室上自习,不许吵闹!” “都听见了没!” 班里的学生齐声说:“听见啦。” 生物老师知道自己后半节课是上不成了,把书往腋下一夹,嘱咐了两句话后就离开了教室。 齐军峰站在讲台上,给大家打鸡血:“你们生物老师先走了,这会儿大家先写自己的作业吧,大家都是准高三生了,一定要把闲杂的时间给利用好,一定要争分夺秒!” 一听不上课,陆崇三个人乐死了都。 陆崇唇角一扯:“出去放风了!” 宋承明和胡维也嘿嘿笑。 齐军峰看到后面的三个人,顿时拍了下讲台:“陆崇你们三个是不是没事干,没事干的话,我给你们找点事干,来给大家把体检表发一下。” 陆崇:“……” 陆崇在心里嘟囔,除了使唤人还会干什么。 宁柏手下的笔一顿,也忍不住笑了。 体检表发完没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九班的声音,嬉嬉闹闹,声音吵杂。 齐军峰说:“行了,大家都赶紧去吧。” 各个体检室的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快到吃中午饭时间,体检基本上接近尾声。 宁柏攥着体检单,上面集满了医生的签名,只剩下最后一个项目,他站在体检室门口,踟蹰不前。 静脉抽血。 头疼的要命。 下一个就要到宁柏了。 后面的同学催促了一下:“往前走啊,快快快,该你了!” 宁柏恐惧地心脏搏动,一惊一跳。 他抿了抿发白的唇,攥着体检单,朝队伍最后面走去。 同学问:“你干嘛去啊!?” 宁柏步子僵硬,没回头:“你先测,我上个卫生间。” 蝉鸣绿荫下,陆崇几个人早就体测完了,闲闲地没事干,又不想那么早回教室,就趁这会功夫躲在楼后的大树下抽烟。 宁柏一转头,就看见了陆崇。 以陆崇为首,四五个人围在一起,不知道陆崇说了句什么,一阵哄笑声。 随后陆崇低下头,咬着烟尾巴,一头奶奶灰,在丝丝缕缕的光影里,跳跃着银光,校服袖子被他撸到小臂上方。 还隔着点距离,宁柏不小心吸入了少量的烟气,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陆崇一抬头,看见宁柏从不远处走了过去,喊住他:“宁柏,你体检完了?” 宁柏朝这边看了一眼,摇摇头:“还没。” 陆崇问:“还剩下几个项目了?” 宁柏唇动了动,好像有些难以开口:“就剩下一个了。” 陆崇被他逗笑了:“那你还不赶紧的,早测早完,你干嘛去?” 宁柏攥紧手里的体检单,一脸镇定道:“我去趟洗手间。” 宁柏走远后,陆崇盯着他来时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低低笑了两声。 宁柏走到综合楼的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从眉梢滚落,滑过淡色的眼睛。 哎……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痛觉就这么的灵敏。 宁柏甚至还记得,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摔了一跤,疼痛感就像扎进骨髓里的刺,他哭地很大声,蹒跚着扑进严婉铃的怀里,想要寻求安慰。 严婉铃一把将他推开,拢了拢后脑勺的发髻:“我们阿柏是最强大的Alpha,所以摔倒了是不可以哭的,你应该跟别的Alpha一样,拍拍身上的灰,重新把自行车推起来。” 严婉铃总是给他这般洗脑。 等宁柏再长大点,他便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灰白的回忆:“在这自恋什么呢!?” 宁柏目光一移,看见镜子里的陆崇。 宁柏皱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陆崇忍俊不禁:“我这么帅,不自恋一点,说不过去啊。” 宁柏:“……” 宁柏将洗手台上的体检单拿起,转过身,准备去做最后一项体检,又像是怕被陆崇看到一样,往身后藏了藏,遮遮掩掩。 陆崇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宁柏手里的体检单,挑了下眉,快速浏览了一遍。 果然…… 静脉抽血这一栏,没有医生的签名。 陆崇忽然走前一步,俯下身:“啧啧,怕疼啊?” 宁柏被他这个举动逼地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洗手台的边缘。 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往人鼻腔里钻。 宁柏从陆崇手里夺回体检单,偏过头,捂着嘴剧烈咳嗽,眼尾都咳红了。 “你离我远点,你身上臭死了。” 陆崇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去嗅自己的校服袖子,一脸疑惑:“不臭啊,哪来的臭味?” 宁柏被烟呛的,捂住口鼻,不断跟陆崇重复道:“别离我这么近,你身上烟味太重了,你离我远点。” 一般吸烟的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烟味,陆崇又低头嗅了几遍,还是没闻见。 “我怎么没闻到烟味.....” 陆崇怀疑宁柏是故意在找茬,眉骨微抬,又朝前跨了一步。 这下,宁柏的后腰死死抵在大理石台面。 宁柏捏住鼻子,大叫:“别再过来了!” 陆崇没听他的话,又朝前半步,俯下身,手臂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 宁柏被他缓缓俯身的这个动作,逼得腰朝后弯了弯。 最后的场面就是宁柏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半坐在了大理石台面上,陆崇的双臂撑在他的身侧,仰头看他。 两个人贴的很近,宁柏心里莫名慌乱,脊背发麻。 空气中流淌着海风混着烟草的香,霸道而不讲理,是顶级Alpha的掌控欲,它们把周围的空气剥夺殆尽。 陆崇将头仰了仰,凑近他的耳边,哈了口灼热的气:“给你闻闻,没准闻着闻着,你就习惯了。” 滚烫的气像阵妖风,勾人又勾心。 宁柏趁着脸上的热度爬升之前,一把推开陆崇,攥着体检单,跑了出去。 给灿城一高体检的医生们,下午还要跑另外一个学校。 抽血室的医生站在门口,看见宁柏跑过来,着急道:“你干什么去了!所有人都抽完了,医生就等你一个了!” 宁柏气还没喘匀,就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拉了进去。 医生急匆匆把宁柏的校服袖抹上去,给宁柏的手腕上扎橡皮管,用蘸着碘伏的棉签消毒。 潮湿冰凉攀爬上皮肤,宁柏咬着牙关在打颤。 眼看着尖尖的针头离皮肤越来越近。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冰凉的针尖抵住了青色的血管。 忽然,眼前的光被一只手给遮挡住,视野陷入了黑暗。 陆崇把宁柏压进怀里,偏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看。” 第二十四章 新东方or蓝翔 光被陆崇这么一挡。 针头刺进去的那一刻,疼痛感被无限地放缩,宁柏没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小时候的他比现在还怕疼,那个时候他受伤了,都是咬咬牙独自熬过来,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给他一个安慰的怀抱,严婉铃不会,宁海川更不会。 而现在,只是插个针抽血而已,陆崇就把他压在怀里。 安抚他的情绪。 让他别怕。 宁柏的睫毛扑簌簌地颤。 扫在陆崇的手心里,痒痒地。 陆崇呼吸都重了半分。 给宁柏抽血的医生,是从外地调来的,不知道灿城一高是个全Alpha高中。 他给宁柏解开手腕上的橡皮管,笑呵呵道:“高三是个紧要关头,谈恋爱影响学习哦。” 陆崇眉头一皱:“我们没……”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崇还记得篮球赛时候,胡维害怕他AA恋,让他别搞,那个时候的他矢口否认,现在有人说出同样的话。 陆崇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嗓子却像卡条的磁带,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宁柏默不作声,表面上镇定无比,耳坠却红的发烫。 医生收拾好东西,给宁柏签好字,像是回忆般地,甜蜜一笑:“时间不等人,好好努力一年,你们两个争取考个高分,上同一个学校啊。” 走出抽血室的门。 陆崇靠近宁柏耳边,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新东方还是蓝翔?你选一个,我跟你去。” 宁柏:“……” 陆崇也被自己逗笑了,搂着宁柏的脖子,吊儿郎当地:“快!你选一个啊!厨师还是挖掘机?” 宁柏明知道陆崇是在插科打诨,却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想去京大。” 宁海川想让宁柏去清大读经济管理,但宁柏其实更向往京大的数学系。 陆崇玩世不恭,眉眼微扬:“那感情好,咱两去京大当保安,也挺好的。” 宁柏咬着后槽牙,怕陆崇听不清,一字一顿道:“我想去京大的数学系,学校实力雄厚,它们有一整栋的大楼,提供给数学系的学生上课。” 陆崇眉一挑,懒懒道:“你这主意好,咱两去数学系当保洁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当保安要强,这个更好!” 宁柏不想再跟他讲话:“……” 这完全就是 他妈的,鸡同鸭讲。 * 两个人往教学楼方向走,陆崇快路过自行车棚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宁柏瞥了他一眼:“第四节课还没下课,你干什么?” 陆崇浓眉一挑,笑的野:“你别管了,你先回去。” 等宁柏走后,陆崇钻进自行车棚里,从兜里掏出把小刀,对着一辆自行车捣鼓了半天。 下午吃饭时间,陆崇几个人早早就出去了,宁柏不饿,就没有去吃饭,坐在教室里刷数学竞赛题。 教室里剩下的几个人在聊天。 张鸿捧着个卷饼,一边吃一边跟身边的人聊天:“我去,我刚路自行车棚,差点没被吓死。” 刘洋昌喝着稀饭,嘴里含糊不清:“咋了?” 张鸿一脸后怕的神情:“咱年级第一,就那个学习贼牛逼,被保送的大佬,沈放,揪着个高一的男生,把那小男生骂的狗血淋头。” “到底啥事啊?” 涨鸿喝了口水,拍了拍胸口:“沈放那辆山地车,是他爸上个月刚给他买的,限量款,两万多。” “车贵就贵在那两个轮子上了,好家伙,不知道被谁放了气,就剩下个车架子了。” “高一的那个小男生,听说是羡慕才过去摸的,结果被沈放抓了个正着。” 刘洋昌一听就猜出事情原委:“害,沈放这不傻 逼么,谁给他车轮子放气,专挑吃饭人多这个点!?” 张鸿笑的酸里酸气:“学习学傻了呗,哈哈哈。” 陆崇把教室门给推开,他刚吃完饭回来,跟宋承明两个人有说有笑,一脸畅意。 宁柏看了一眼陆崇,欲言又止。 胡维掏出打火机和烟,摸了一根烟给陆崇:“新买的,来一口?” 陆崇想起来宁柏捂住鼻子咳嗽的模样,略微停顿了一下:“你自己抽。” 胡维难以置信:“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这不陆哥你说的么,咋还不要了,你今天不得劲啊。” 陆崇抽了片口香糖,放在嘴里嚼,声音淡淡:“嗯,戒了。” 宋承明一惊:“嚯!陆哥你这是要成仙了!” “连烟都戒了,准备无欲无求了!?” 陆崇顿了一下,声音不大也不小,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怕有人说我臭。” 宁柏:“……” * 坐在宁柏前桌的男生,物理学的不太行,他之前问过宁柏一次物理题,宁柏很耐心地给他讲,一点就通。 钱嘉觉得宁柏讲的比老师都好,最近总喜欢转过头找宁柏给他讲题。 “你帮我再看道题,这个题用重力势能还是动能啊?” 宁柏没有拒绝,提笔在草稿纸上给他讲解:“先给物体做受力分析……” 陆崇看着宁柏这边,舌尖抵在唇角的位置,眼神沉沉,看着不大高兴。 宁柏在草稿上做推导讲解,钱嘉为了能看的更清楚点,直接站起来,弯下腰爬在宁柏身边看。 他还想看的更明白些,准备再往宁柏身边凑。 还没挪动,后衣领被人一提。 身后传来阴气沉沉的声音:“你哪个题不会?我来给你讲讲!?” 钱嘉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陆崇,磕巴道:“我物理大题不太会,问下宁柏。” 陆崇从宁柏手里夺过笔和练习册,把钱嘉揪回他自己的座位上。 陆崇拍了拍卷面:“来,看着点,我给你讲!” 钱嘉吓傻了都,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宁柏讲的比较好,我想听他讲。” 陆崇觉得钱嘉这是瞧不起人,恶狠狠道:“他给你讲……跟我给你讲,有什么区别!?” 钱嘉抖的跟筛子一样,心想着,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宁柏不知道陆崇又犯什么神经,伸手拦住他:“把物理卷子给我吧,我给他讲。” 陆崇心里酸的不行,眼下的阴影很重,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太一样,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住。 他冷嗤一声,语气醋溜溜地:“你跟我,月考预定的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给他讲个物理题,差别能有多大。” 他只是看不惯,有人跟宁柏贴的那么近。 上课铃声响起,吵杂的声音纷纷收敛起来。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教室门被学委给“哐啷——”一声推开。 “月考成绩出来了!!” 第二十五章 月考成绩出来了 学委手里攥着两张薄薄的纸,走到讲台上,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炸开了锅。 兴奋急切,是每个人的真实写照。 学委把成绩单传下去:“大家都自己看吧。” 教室里乱了套,很多人都一窝蜂地涌到第一排,里三层外三层地,都想看看自己的名次。 胡维率先挤进去,直接在成绩单第二页找自己的名字。 陆崇冲着他喊了声:“帮我也看下。” 胡维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跟之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倒数第三。 再往下一看,倒数第二是陆崇。 胡维被挤来挤去,扯着嗓门喊:“找到了,陆崇你倒数第二!” 陆崇盯着宁柏,不屑地轻哼一声:“我就说你给我垫底来着,就你这倒数第一的水平,给别人讲什么题。” 宁柏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眸色水光潋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陆崇极度自信,冲着胡维喊道:“胡维,你给我看下,宁柏是不是在我下面?” 最后的两个字,陆崇特意将字音咬重。 陆崇就像个单细胞生物,里面参杂着些黄色的颜料,宁柏明知道陆崇说这句话没别的含意,却还是脖颈的热度攀升,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陆崇话里面的歧异,连宋承明听了都臊:“问成绩就问成绩,把话说全啊,别这么下流啊你!” 大家找到了自己的名次后,才有心思关注班级第一是谁,紧接着,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惊叹!! 胡维看到第一页顶端的那个名字,无异于青天白日见了鬼,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都快脱臼了。 胡维好不容易合上嘴,扭头冲着陆崇磕巴喊道:“陆崇!我他妈,谁说宁柏在你下面,卧槽,人家在你上面,还把你压的死死的!” “倒数第一是老宋!” 陆崇:“……” 宋承明一听自己是倒数第一,有点接受不了,哭丧着脸:“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卷子答的那么认真……” 胡维走过来,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陆崇:“人家宁柏,班级第一,同时也是年级第一!” 成绩都看的差不多了,人群四散,大家暗自打量,都用一种害怕的眼神看宁柏。 四周有人在窃窃私语,一声又一声的感叹,像妖风似地钻进陆崇耳朵里。 “总分750分,宁柏考了712,除了语文和英语被扣了点分,理综和数学几乎满分。” “他到底怎么学的啊……一天天上课睡觉,还这么……” “我经常见他拿着答案抄练习册,甚至早自习还问我借作业抄!” “啊,这种人也太可怕了。” 陆崇一怔,宛如被雷劈,僵硬转过头看宁柏。 怎么可能? 明明宁柏月考的时候在睡觉,怎么可能考的这么好。 难道是抄的!? 不过陆崇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之前高一考试,他抄过一次,卷子上的题,他压根就没拿手机查到。 后来才知道,原来灿高的考试题是学校老师自己出的,网上压根就搜不到答案。 真相只剩下了一个,也就是说,宁柏做题速度很快,他很有可能用最短的时间,做完了所有的题,然后才趴在桌子上睡的觉。 为了缓解尴尬,陆崇眼神躲了躲:“我去厕所抽根烟。” 宁柏从桌兜里拿出自己的餐具盒,晃了晃,单手支着头,笑:“要不要,顺便拿上?” 陆崇:“……” 教室门再一次被人给推开,吵杂的声音戛然而止,齐军峰走向讲台,一脸春风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这一次,咱们班考的非常不错!” “陆崇一直都是年级倒数第一,这次变成了年级倒数第二,有进步,值得表扬。” 齐军峰的语气顿了一下,看向靠后门坐着的宁柏,他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这个学生,然后对着宁柏,鼓了鼓掌。 “特别是宁柏,这次拿了年级第一,总分712,比一班的沈放高了40分。” 班里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都转头去看宁柏,目光里是震惊,是敬畏。 天呐,这就是大佬之间的互啄! 大家一开始也没觉得宁柏考712分能有多神,毕竟是月考题,只以为是题目简单,宁柏是学的好加上走运碰巧而已,才拿了年级第一。 但是当听到宁柏直接把沈放给拉了40分,这才意识到宁柏的可怕性。 宁柏目光平静,这种赞誉他听的实在是多,早已经习惯。 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心里上的变化,考第一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自从月考成绩出来后,宁柏身边的朋友似乎多了起来。 有人找他一起吃饭,下课有很多人问他数理化的题。 就连出去接水的时候也被大家给议论。 “就是他……直接把沈放拉了40分的那个。” “卧槽太牛逼了!” “哈哈哈哈,还记得宁柏和老薛打的赌么,这次老薛的头岂不是得彻底秃光了?” 宁柏接完水后,拧紧水杯,置若罔闻。 刚回到教室里就又被人给缠住。 又有人来问他数学题。 陆崇本来和宁柏约好了去吃下午饭,结果等了半天,宁柏都没把题讲完。 陆崇失了耐性,直接走过去,扬手扔了宁柏手中的练习册,从四楼窗户扔了出去。 练习册做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窗户下面可是池塘啊! 张鸿心疼自己的练习册,敢怒不敢言。 忍了这么多天了,陆崇的一腔怒火终于不顾一切地喷涌出来,直接拽着宁柏的手腕,狠狠攥着,将人带出了教室。 理科楼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 陆崇把宁柏给抵在墙上,扳住他的尖下巴,语气恶劣,还夹杂着点难以言喻的委屈:“前天找你吃饭,你说你跟别人一起,昨天下午找你吃饭,你也跟别人一起,今天好不容易约着了,你又给那逼讲题!” “宁学霸,您挺忙的啊?” 宁柏皱了皱眉,头偏了偏:“你弄疼我了!松手!” 陆崇偏不,手下的劲又重了点,宁柏白皙的下巴上,一摁就是一个红印。 宁柏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长睫垂下来,掩盖住所有的情绪:“陆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你的圈子里有宋承明和胡维,你没有必要,来破坏我的交际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陆崇的好,宁柏都记得。 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像个谜,前途又实在苍茫,宁柏害怕自己最先动情动心,如果得不到该有的回应,也许会堕落颓靡。 陆崇的脸色完完全全黑下来,将后槽牙咬紧,沉默着,是宁柏没见过的模样。 第二十六章 被谁收的心 陆崇紧紧钳住宁柏的下巴,轻佻地抬起来,眼底沉下去。 就着这个姿势,欺身吻上宁柏的唇。 紧接着宁柏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浅色的眸子翻起惊天波澜,整个人像尊雕塑,僵在原地。 陆崇将唇分离了些许,中间的银丝还没断,哑着嗓子道:“没跟别人接过吻吧,嗯?” 宁柏大脑已经当机了,陆崇说的话,他半天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眨了两下眼,耳旁像被消了音,胸腔口却像疯了一样,震的砰然作响。 陆崇声音低低的,哑哑的,轻笑了一声:“看你这反应,应该是没接过吻。” “要不要——” 宁柏膝盖软了软,向前一个趔趄,思绪终于回笼。 当周围的一切杂音终于涌入耳膜时,他听见陆崇说,“我教你接个吻。” 再一次,陆崇吻了下来,凶狠地不留给宁柏一丝喘息的余地,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在他的口腔内扫荡了几圈。 声音湿黏黏,辗转又缠绵。 宁柏闭着眼睛喘了喘,将陆崇用力推开:“你干什么!?” 陆崇憋在胸口的气,终于一泻千里,攥着宁柏的下巴,呵笑了一声:“我干什么……我想干你。” 小巷口人来人往,纷纷扰扰。 两个人躲在逼仄的角落里,双方的心跳清晰可闻。 宁柏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逐渐冷静下来,怕再这样下去,会搞的难以控制,轻轻推开陆崇:“我们两个都是Alpha,有些事情,别太过界。” 都是Alpha。 这句内含否定的话,像被喇叭扩了音一样,在陆崇的脑子里来回震荡。 也像一盆冷水当空灌下,从头淋到脚。 宁柏眼睫低垂着,下颌骨绷地很紧,冷硬的姿态很明显。 最近这段时间,陆崇也很纠结,他的性取向绝对没问题,但偏偏就对宁柏上了心。 他快要忘了,宁柏也是个Alpha,这个人以后也要结婚生子,他终将和一个爱他的Omega在一起,共度一生。 两个Alpha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 陆远的结局,陆崇不想重蹈覆辙。 于是陆崇后退了半步,为了挽回些颜面,嗤笑着嘴硬:“你别脑补的那么厉害,谁跟你过界了,当真以为我喜欢你?” “不过是,我最近在易感期,实在憋的慌。” “你别见怪。” 宁柏垂着眼帘,一声不吭,心里被一只大手给狠狠拧了一把,酸涨绞痛。 难怪如此,原来陆崇进入了易感期。 所以他一时的失控,只是不过是来自易感期的躁动,并没有对自己有过多的感情。 宁柏处在失望的情绪里,尽力稳住面部的表情,神色淡淡,跟陆崇拉开了少许的距离:“好,我知道了。” “我没怪你。” 气氛有些诡异,就连吹进巷子里的风,都生冷而偏硬。 宁柏临走时不忘提醒:“既然是易感期,记得用好抑制剂。” 从这天之后,陆崇和宁柏像是陷入了僵局,冷战说不上,但也联系地没有那么的频繁。 两个人之间好像多了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一边是好学生,另一边是差等生。 陆崇刻意地不再用目光追着宁柏,而宁柏身边围绕三五成群的朋友。 周六下午放假后,有人组了一个局,陆崇就没回家。 昏暗的包厢,陆崇陷在卡座里,吞云吐雾,用拇指,将手里打火机的盖子掀开又合上。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宋承明不敢支声,他知道陆崇这是心情差到了极点。 胡维偏过头问宋承明,将声音压低:“咋了,这货不是把烟戒了么?怎么又抽上了?” 宋承明小声嘀咕:“估计是失恋了。” 其他几个没眼色的富二代,叫了一群举着黑桃A的小姐姐,给陆崇助兴。 有人笑骂:“看看我们阿崇上的这是什么破学校!每周这会才能出来!跟坐牢似的!” 秦君楼着陆崇的脖子,热情地不行:“来来来,阿崇,看哥给你叫的这群纯情Omega,随便挑,账算我头上。” 陆崇兴致缺缺,推开秦君的胳膊:“你自己玩。” 以前陆崇来酒吧,哪一次身边不是围着四五个纯情的Omega?用嘴对着哺酒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这次搞得这么冷淡。 秦君愣了一下,试探性问道:“这是……身边有人了?” 陆崇只是懒懒“昂——”了一声,态度明显不置可否。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震惊。 “卧槽,不会吧!?” “谁本事这么大的,能收的了我们阿崇!” 陆崇浪惯了,身边的Omega经常换,大家都惊叹,到底是哪路神仙收了陆崇。 酒吧包厢的门忽然被人给推开,赵圆圆带着谢赫然走了进来。 赵圆圆拎着个礼盒手提袋,和谢赫然一起,给陆崇鞠了一躬。 “陆崇,对不起,那天的事情都怪我,都是我出的主意,让我男朋友给你在烟里下了催情诱导剂,是我让语兮去仓库找的你,是我让我男朋友锁的仓库门。” 那天的事情没办成,谢赫然事后总怕陆崇找他麻烦,现在站在陆崇的跟前,抖啊抖抖,跟进了冰窖一样:“陆哥,真的对不起。” 陆崇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认真回想了一下那晚的事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浑身上下的戾气也没那么重了:“道歉也不必,那晚还挺好的,我觉得我可能还要谢谢你们两。” 赵圆圆:“?” 谢赫然:“?” 陆崇语气散淡:“行了,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吧。” 赵圆圆将手中的礼盒袋,放在黑色的大理石茶几上,推向陆崇。 赵圆圆看了眼陆崇的神态,觉得没危险了,才开口说:“这是语兮给你的东西,希望你能原谅她。” 陆崇支了支下巴,示意让她把东西放下就赶紧走人。 赵圆圆松了一口气,事情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多亏谢赫然和秦君有面面之交,才打听到陆崇今晚在这里。 包厢门又被轻轻带上。 秦君对桌子上的礼物,好奇地不行,催促着陆崇:“赶紧打开看看,看下人家姑娘给你送的什么?” 陆崇面无表情,有些不耐烦:“要看你自己看。” 秦君将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个Zippo的打火机。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 女生送男孩Zippo的打火机,无非就两种含义。 ——非你不嫁 ——希望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有人不明真相,笑语相随:“看来阿崇是被周姑娘收了心啊!” 陆崇深深吸了一口烟,喷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声音喑哑而冷淡:“不是她。” 第二十七章 陆崇醉酒 秦君记得,最近跟陆崇传得沸沸扬扬的姑娘,名叫周语兮,既然陆崇喜欢的人不是她,那还能是谁? 有狐朋狗友瞎起哄:“嗨,既然没被人姑娘收心,你也没必要这么守身如玉吧。” “是不是对点的这群女Omega没兴趣啊,不然给你叫个男Omega玩玩呗!” 有人应声:“给我也叫个陪陪酒呗,哈哈哈哈。” 包厢里的灯光流转,陆崇身心皆累,一声不吭,眼睑下扫出淡淡的阴影。 有人看陆崇没拒绝,直接偏头嘱咐管事的挑个纯一点的头牌。 随后包厢门被打开,进来个桃花眼的男性Omega。 小男生进来直接跨坐在陆崇腿上,喝了一口酒,低头去找陆崇的唇,想要给他哺酒。 这都是会所里的玩法。 陆崇察觉到腿上一重,倏然睁开了眼,抬头在男生脸上转了一圈,瞬间就发了火:“给老子滚下去!” 男生浑身一股妖娆劲,皮肤嫩地像水豆 腐,一双手抚在陆崇胸口,旁人看的心都发酥。 狐朋狗友跟着瞎起哄:“上啊!阿崇,你不是最好这口么!” “都说了,没兴趣。”陆崇胸口起伏了两下,语气不冷不热,是忍着没发火的前兆。 将小男生从身上一把推开。 韩正宇喝的昏头涨脑,冒死催促:“没兴趣就没兴趣,别实施暴力啊,看把人孩子给委屈的。” “还是不满意么!?来来来,再给咱们换个Omega!” “换到咱们阿崇满意为止!” 韩正宇招呼了一下门口管事的:“叫个没开过几次苞的,比这个再纯一点,最好是一撩就脸红的那种,这种玩起来更带劲,来给我们阿崇换个口味,这下估计上起来就有兴趣了。” 宋承明哽了一下,他妈的这个傻 逼,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宁柏那是真单纯的不行,随便撩一撩都能脸红脖子红,夜店里的Omega再单纯,身上也还带着烟火气。 韩正宇点什么类型的Omega不好,偏偏要点个宁柏这种的,闲命长啊!!? 陆崇起身扬手砸了手里的打火机,踹了一脚包厢里的高档大理石茶几,黑色的眼眸死寂一片,不耐烦的要死:“上你妈的上,一个个都听不懂人话?”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对着朋友发泄情绪的人,只是这一段时间的躁火累积太多,随便一个间隙缝他都能当作泄口的喷发。 空气里突然就冷了下来,一瞬间在座的人都敛了色,静悄悄的没人再敢逼逼,全都噤了声,气氛压抑到人心发慌。 秦君被陆崇的怒火给吓了一跳,那黑沉沉的脸简直能把人给吓唬的够呛。 陆崇脱力地陷入软座里,心气郁结,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灌到最后,昏沉沉地,偏过头,不知道念叨着谁的名字。 秦君把耳朵靠过去,一怔愣。 “宁柏是谁?” 胡维摸摸鼻子,支支吾吾:“……我们学校的。” 秦君明白了:“原来我们阿崇栽在这位身上了。” 陆崇嘴里还在嘟嘟囔囔。 停了半晌,秦君一锤手心,终于拐过弯,眼神惊愕:“不对啊!你们学校不是全Alpha高中么!?” 胡维尴尬地,像是非常不想承认一样,讷讷地“啊——”了一声。 秦君一身冷汗:“还真是跟他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陆崇这么搞,不怕被他爸打断腿啊!?” 坐在角落里的宋承明吸了口烟,幽幽道:“我老早就提醒过,没用。” 在座的各位都唏嘘不已,陆崇浪了这么多年,一直跟形形色色的Omega搞在一起,从来都没对谁上过心,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同性Alpha的身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再浪的人,总有一个能收得了他的人。 时间溜的很快,大家都觉得差不多到点了,该回家了。 到是陆崇喝醉了,这会酒劲上头,竟然开始耍起了酒疯,窝在沙发里怎么都不肯走。 “宁柏……” “把宁柏给我叫过来……” 醉着还不忘凶狠,凶狠中又参杂委屈。 宋承明推搡了一把陆崇:“行了,差不多得了,咱回吧。” 陆崇不大乐意:“他不来,我就不走!” 这还把宋承明为难住了。 胡维弱弱道:“实在不行,那就打个电话叫呗?” “这货的狗脾气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 认准的事,半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君也比较好奇,开口道:“不然就叫过来吧,我倒是想看看,能让陆崇栽成这样的,到底长什么神仙样儿。” 胡维从陆崇裤兜里摸出手机,将陆崇的手放到指纹解锁上,手机进入了界面。 胡维打开通讯录,以A打头的分组,只有宁柏一个人,像是为了方便查找,专门在宁柏的名字前加了一个Apple。 胡维瞅着这个英文单词,百思不得其解。 “Apple?” “苹果?” “这啥意思?” ———— 周六下午一放学宁柏就回了家。 宁家的家庭成员有些复杂,除了宁海川之外,还有他原配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宁科,二儿子宁郁,宁海川一直想要个Alpha儿子来继承家业,可惜原配肚子不争气,给他生的两个儿子都是Omega。 一直到晚上,宁海川都没回家,听说最近手头是有几个项目在招标,所以这个点了还在公司里处理事情。 宁家的大少爷早几年刚结了婚,搬出去住了。二少爷在二楼住着,严婉铃就在一楼厨房里煲汤,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小心翼翼等宁海川回来。 宁柏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刚刷完一套题,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的名字。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忽视。 不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像催命的符咒。 宁柏忍无可忍,心底紧绷的弦狠狠一颤,摁下接通键。 “都这个点了,你有完没完!?” 电话那头的胡维被吓尿了都,心想着怎么一个个的火气都这么大,磕磕巴巴地:“柏哥,是我是我……” 宁柏消了火意,语气只是不冷不热些:“找我什么事,怎么了?” 胡维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全:“我们在柳园这片的夜总会,陆崇喝醉了……耍酒疯,口口声声说想要你……” 宁柏:“?” 胡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纠正:“不是不是,陆崇喝醉了,非要你过来,要你送他回家,他说不见到你人,他今晚就不回去。” 宁柏冷声冷气:“关我什么事。” 胡维急了:“咋能不关你事呢!?” “陆崇还说了,你要是不过来,他现在走也行,没准出门一不留神被车撞死也有可能。” 宁柏:“……” 胡维怕宁柏不过来,大喊道:“哥,你赶紧过来!我快拦不住陆崇了啊啊啊啊啊!!!他要跑出去了!!他说他要在马路上自由奔跑啊啊啊啊!!!” 宁柏冷嗤:“那就让他撞死好了。” 宁柏挂掉电话。 提起笔。 目光重新扫在卷子上,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竟然读不懂了题意,脑子就像生锈的机器,怎么也不转动。 良久,宁柏叹了一口气,放下笔,彻底没了脾气。 他披上格子外套,将手机装好,推开卧室门。 第二十八章 新婚夫妇 严婉铃从厨房里把汤端出来,放到餐桌上,看到宁柏在门口换鞋,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宁柏低头系鞋带,下意识就撒了谎:“竞赛题做的有点累,我想出去转转。” 撒完谎,宁柏就有些懊恼,怎么搞得跟外出约会偷情似的,这个谎撒的完全没必要。 天色这么晚了,严婉铃担心宁柏出去不安全,但又怕宁柏学习压力太大,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同意了:“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一会回来吃饭。” 宁柏回了一句“知道了。” 宁柏叫了一辆出租车,在路上又给陆崇把电话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胡维,宁柏向胡维问清了具体的位置。 三十分钟后,司机停了车。 宁柏下车后,站定在夜总会门口,踌躇半天,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最后头皮一硬,咬着牙进去。 * 昏暗的包厢里,陆崇刚才抱着马桶吐了一顿,这会酒醒了三分。 秦君拍着陆崇的背,给他顺气:“让你少喝点,你不听,喝吐了才有你受的。” 陆崇没搭理他,情绪沉默。 秦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陆崇瞎扯:“话说,你两个到哪一步了?” “手拉了没,嘴亲了没,床上了没?” 陆崇不耐烦:“滚——” 秦君大概心里有了谱:“搞了半天,你这是玩暗恋啊?你们两个都是Alpha,是不是人正主性取向比较正常,不愿意啊?” 陆崇咬合了下后齿,又默着不吭声了。 倒是把秦君惹笑了:“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让你之前伤了那么多小O的心,得,你自己这次也尝了一把求而不得的滋味。” 陆崇:“……” 看陆崇一脸隐忍的模样,秦君忽然点于心不忍:“要我说,实在不行,咱不追了呗!?” 陆崇有气无力,嗓音沙哑:“你把嘴闭上,我现在头疼。” 包厢里的推杯换盏还在继续,大部分人都还没走,都心照不宣地盯着门口方向看,就想看看陆崇心里的正主。 有人看了一眼腕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我说阿崇,都这个点了,人家是不是不来了。” 陆崇斜看了他一眼,凉薄的目光,默了几秒,随后又把眼皮垂下去,其实他也觉得,这么晚了,宁柏应该是不会来了。 忽然,包厢的门被人给推开。 秦君看见来人后,愣了一下。 包厢里的灯光闪烁又杂乱,打在来人的身上,格格不入。 白色的灯光划过来人的一瞬间,大家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进来的男生很瘦很高,皮肤比很多Omega还要白,眼尾平滑,略细的剑眉斜飞,冷冷清清的气质,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专注认真。 陆崇呆滞片刻,喉结略微一滚,紧接着灰沉沉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磕磕巴巴:“你来了啊……” 宁柏没好气道:“走吧,你家在哪?” 陆崇立刻起身,绕过茶几贴了上去,报了个小区名。 宁柏刚来灿城没多久,不太清楚路,心想着一会出去了叫个出租。 陆崇见宁柏在思考着什么,又着急道:“走不走啊?” 生怕他改主意不送自己回去。 宁柏轻声道:“走。” 陆崇酒还没醒全,跟在宁柏身边,走过路摇摇晃晃。 宁柏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握住陆崇的手腕,将陆崇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语气平淡:“我架着你走,你看路。” 宁柏出包厢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冲着包厢里的所有人微微点头示意:“你们先玩,那我就先送他回去了。” 包厢门被轻轻带上。 韩正宇他妈的都傻了:“操,这还是陆崇么?” “还真没见过他有低声下气的时候。” 秦君笑着摇摇头,还真是…… 宁柏来的一瞬间,陆崇眼睛里的凉薄和戾气都散了。 —— 夜风微凉,路灯昏黄,宁柏架着陆崇走在马路上。 宁柏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坐到了后排座位上。 窗外的风景一路倒退。 陆崇将头枕在宁柏的肩膀上,在宁柏的视线盲区里,唇角扬起,满足的不行。 司机师傅开车没事就爱跟人闲聊,他看了一眼前视镜,笑呵呵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夫妻回家啊?” 宁柏的后背一僵,刚想反驳,陆崇却懒散开口:“是啊。” 司机师傅一看陆崇脸色发红,一脸春意盎然,很明显是喝多了酒,打趣道:“你们两个把婚宴办了?看样子酒没少喝啊?” 陆崇噗一声,闷声笑:“对,这不今天刚办的么,我这会喝多了酒,跟我媳妇儿回新房。” 宁柏额角青筋跳了跳,气急败坏,狠狠拧了一把陆崇的腰。 “嘶——”陆崇吃痛地叫了一声。 司机师傅问:“怎么了?” 陆崇一把攥住宁柏的细手腕,笑哼,慢悠悠道:“没什么,我老婆害羞,掐了我一把,今晚回去我再收拾他。” 司机师傅一听收拾两个字,再一想是对新婚夫妇,老脸刷地一红,尴尬地笑呵呵:“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出租车停在了高档小区的大门口。 宁柏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把陆崇扶到一旁的休息长椅上:“你坐这里等下,我去趟便利店。” 宁柏刚转身,手腕就被陆崇给拽住:“你可别是丢下我跑了。” 宁柏看着他,慢慢摇头:“不走,一会把你送到你家,我再走。” 宁柏过了马路,进入一家便利店,陆崇就坐在长椅上,晃着长腿等他。 没一会宁柏手里拎着塑料袋回来了。 陆崇打开一看,是一盒酸奶。 宁柏言简意赅:“解酒。” 陆崇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给酸奶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宁柏坐在他身边,等着他喝完,送他回家。 空气里又飘着淡淡的依兰花香,陆崇愉悦又满足,深深吸了一口,甜入心肺。 他想起来出租车上司机师傅的那番话,嗓子里像放了把钝刀,磨的沙哑:“看你温柔又贤惠的,你要真是个Omega,想把你娶回家的人,一定很多。” 第二十九章 给我降降温 宁柏呼吸一滞,眼睛里的水光微微晃了晃。 陆崇又轻嗤了一声,半开玩笑道:“你要真是个Omega,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Alpha……” “像你这性子闷成这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讨到老婆……” “你又不像我,我身边一大堆的Omega随便我挑,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 宁柏侧头看了他一眼,凉凉道:“……不用你费心了。” 陆崇掐住宁柏的脸,往外揪了揪:“板着脸丑死了,笑一个。” 宁柏静静看着他,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陆崇心里又酸又涩,胸口就像极速膨胀的气球,只需要针尖轻轻一戳,就能全盘崩溃。 这个人如果是个Omega,那该有多好。 陆崇努力扯着唇角,笑地像哭:“咱们两关系这么好,以后我有孩子了,一定让他认你当干爹。” 宁柏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酸涩,摆了摆头,挣脱开陆崇的手,沉默了一会,轻声说:“……好。” 陆崇轻轻握住宁柏的手,渴求似地看着他:“那你,能不能别跟我冷战了,我们两个还是好兄弟。” 宁柏动了动唇,一惯地话少:“……好。” 只是好兄弟吗…… 看来时延说的对。 陆崇的性格轻浮又放浪,不管和谁说话,总爱带着调笑,看似表面的轻佻,实际上对谁都没上过心。 宁柏总觉得是自己多情了。 是他不该,不该和自己较真。 把陆崇对他的好,当作是喜欢。 是他不该,不该怯弱和无力。 把喜欢藏进心底,遮天又蔽日。 ———— 宁柏把陆崇扶回了家。 两百多平的房子,黑白的装修色调,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家具之外,再没多余的装饰品,空荡荡,冷冰冰,也没其他人。 宁柏随口问道:“就你一个人住吗?你父母呢?” 陆崇仰倒在沙发上,目光飘了飘,思绪游移到很远的地方:“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我妈就死了,我爸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再婚,我就跟着我大哥住,没过一年……我大哥也死了,然后啊……我就自己一个人住了。” 宁柏心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狠狠刺了一下,想要安慰陆崇,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了张口:“对不起……”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住着吗? 守着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家。 陆崇笑咳了一下:“也还好,自己一个人住,没人管,也挺舒心的。” 陆崇这一咳嗽,就再也没停住。 他喝多了酒,坐出租车的时候窗户是打开着的,又吹了少许的风,这会额头上的热度不断攀高,神情疲倦地侧躺在沙发上,手臂无力地垂在沙发边沿。 宁柏看他脸色不对,伸出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被指尖的热度给狠狠灼了一下。 宁柏瞳孔一震:“你不舒服怎么也不说一声,你家有退烧药没?” 陆崇咳了两声,嗓音沙哑:“我又不常生病,家里没那玩意儿。” 已经这个点了,药店都关门了。 宁柏想了想,也只能用物理降温了,起身去卫生间涮了条冷毛巾,仔细地给陆崇覆在额头上。 毛巾涮了好几次,陆崇的烧还是没退下去。 陆崇烧的意识模糊,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当宁柏冰凉的手触上他的皮肤,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像有久旱的土壤渴望着甘霖。 陆崇失去了半个意识,几乎是凭着本能,拽着宁柏的手腕,用力一拉。 宁柏惊呼了一声,顺势而倒。 陆崇把人一下拉倒在自己怀里,抱紧他,用鼻尖去蹭宁柏的后脖颈,舒服地绵长呼吸,一声又一声的叹喂轻吟。 陆崇昏昏沉沉,嗓音沙哑:“你身上好冰,给我降降温。” 宁柏被陆崇抱在怀里,全部的重量都压在陆崇身上,他想挣扎着起来,但陆崇的胳膊越锁越紧。 忽然,宁柏觉得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下腹,隔着牛仔裤都能感受到热量。 他看着陆崇眼睫微阖,苍白色的脸,愣了几秒。 随后又羞又愤,用手去掰陆崇的手臂:“你他妈的给我松开!” 陆崇疼地蹙眉轻哼了一声,依然臂力不减。 宁柏瞬间就心软了,便不再去掰陆崇胳膊,任由他抱着,被迫放空思绪,尽量忽视顶在小腹的硬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柏收到了好几个严婉铃的电话,催他回去。 宁柏不敢再拖着了,心想着给陆崇父亲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过来照顾一下陆崇。 宁柏从陆崇身上摸出手机,刚摁下Home键,屏幕上就显示解锁成功,成功进入了主页面。 宁柏:“?” 他来不及多思考,又顺手打开通讯录,看见第一个以A打头的分组,存着自己的名字。 宁柏又是一愣。 等他回过神后,又把手机屏幕朝下翻,找了半天都没找见以陆开头的名字,又去陆崇的手机相册和备忘录里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忽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上方刺入耳膜。 “我说——你看我手机,经过我同意了么。” 陆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的热气刚好喷在宁柏的耳骨边,慢慢道:“你这怎么跟抓丈夫出轨的女人一样,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翻我手机。” 宁柏手撑在陆崇的胸腔上,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开,耳坠红了薄薄的一层,却面色平静地呛了他一句:“你手机里除了些“动作片”还能有什么……我又不感兴趣。” “我准备回去了,想给你爸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过来照顾一下你。” 陆崇的手在身侧用力一撑,坐起来倦怠地背靠沙发,脸色苍白,唇色极淡,眼眸更显得漆黑。 他漫不经心道:“我爸忙的跟什么一样,他让我没事别给他打电话,我就没存他手机号。” 反正每个月的生活费,陆纪纲都让秘书给他按时打到银行卡上。 这么多年了,自从陆纪纲再婚,给陆崇又生了一个弟弟,陆崇就觉得自己像被流放了一样。 漂浮在岛屿,找不到归途。 宁柏咬着下唇,觉得心口难受,好像在为谁的不幸感同身受。 空气像静止,气氛有些沉默。 宁柏想起来,刚才用自己的指纹可以解锁陆崇手机屏幕的事,为了缓解气氛,他问:“为什么用我的指纹可以解锁你的手机,你什么时候录的我指纹?” 陆崇唇角翘起来,懒洋洋道:“在你晚自习睡觉的时候录的你指纹,想着有天没准你能用到我手机,今天这不就刚好么。” 宁柏心里像是被羽毛的尖头给轻轻地扫,他深吸一口气,又问:“你的通讯录里,为什么在我的名字前加个Apple?” 陆崇嗤笑一声,轻描淡写道:“我怕我哪天出意外,手机里都没个紧急联系人,我看着咱两关系还行,把你放开头。” 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经逗,一逗脸就红,就给你名字前加了个Apple。” 宁柏:“……” 陆崇知道宁柏是个乖乖男,太晚了回去不安全,如果宁柏一直留在这,陆崇怕自己再烧糊涂点,会做出难以控制的事情。 他续了些力,站起来把宁柏拉到门口,轻轻推了出去。 “时间太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宁柏有些担忧:“可你烧还没下去。” 陆崇笑了一下,没心没肺地样子:“行了,别担心我了,我一会给我家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我吊两瓶针。” 宁柏还想说些什么,防盗门被“呯——”地一声关上。 陆崇总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 宁柏站在门口,手指有些僵硬,浑身有点发冷,楼道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身后拖了很长一道孤寂的影。 就一门之隔,门后的陆崇靠着门,一点一点地滑坐在地上,把头垂下来,无休止地沉默。 —— 宁柏回到家里,刚换好拖鞋。 严婉铃神色不安地唤住他:“阿柏,你爸爸让你去趟他房间。” 宁柏瞳孔微扩,心跳停了一拍。 说实话,宁柏对宁海川是敬畏比亲情多,宁柏小时候跟母亲生活在南方的小城市,没见过几次父亲的面。 偶尔见宁海川一面,他也只是询问自己的课业情况。 在学校里,老师每次让填资料表,父亲那一栏总被宁柏给空着,他从小就被人指着鼻子骂,骂他是个没爹的野孩子。 一开始宁柏还期待着父亲的关怀和陪伴,可是到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期待就像是错过的花期,凋零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第三十章 手表是不是你偷的 宁柏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风声鹤唳萦绕在心头。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宁海川的书房门。 里面低沉危严的声音穿透了木门:“进来!” 宁柏推开门。 宁海川坐在商务椅上,鬓角的头发只白了一指的长度,眼窝轻微凹陷,眼神像锐利的鹰隼,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宁家的二少爷,宁郁也在一旁,宁郁小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双腿截瘫,他坐着轮椅,面色阴郁,是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宁郁和宁柏同岁,是宁海川原配夫人的孩子,由于宁郁双腿不便,就一直在家里上私教,宁海川给他请到的都是最好的老师。 红木桌上摆着一块高档的手表。 宁海川厉声质问:“宁郁的手表是不是你拿的?” 宁柏看了一眼宁郁,少年在宁海川看不到的地方,冲他森森冷笑。 栽赃。 宁柏很快理清了思路,目光坚定:“......我没拿。” 宁海川不怒自威,重拍了一下桌面:“管家说是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还说不是?” 老管家耗尽青春,给宁家打了半辈子的工,又是看着宁海川长大的人,宁海川自然相信他。 一旁头发花白的老人,轻咳了一声:“小少爷刚才出去了,家里王嫂就去打扫了下你的房间,无意间在你的柜子里发现的。” 宁柏掀开眼皮,看了管家一眼,冷道:“王嫂是个乡下人,每天都忙着打扫卫生,那她怎么知道,这块表是宁郁的,而不是我的?” 老管家哽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私生子竟然是个伶牙俐齿的,脑子转的这么快。 老管家急了:“反正王嫂认得这块表!” 宁柏定定地看着宁海川,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拿。” 这时候,宁郁推动了下轮椅,轮椅滚到宁海川身边,他轻轻拽了拽宁海川的衣角,柔弱委屈:“爸,那可是我去年过生日,你送我的手表,我都丢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要不是高叔今天发现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总觉得是被我自己不小心弄丢了。” 老管家在一旁煽风点火:“小少爷从小县城来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表,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拿过去玩玩,宁总您也别太生气。” 宁海川看着宁柏,厉声喝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宁郁的手表是不是你拿的?” 这次宁柏反而说不出辩解的话了,当所有人抹黑一个人时,说再多的话,也是没用的。 保持沉默胜过开口直言,这是严婉铃一直以来委曲求全,教给自己的道理。 宁柏沉默了。 在宁海川眼里,宁柏这是承认了。 宁柏川怒火中烧,顺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宁柏的方向砸过去:“逆子——” “呯——”一声震响。 烟灰缸质量很好,没有支离破碎,只是落在地上旋转着打了几个滚,声音叮铃脆。 宁柏再抬头的时候,️有血从额角流下,氤红了瞳膜。 宁海川只顾着发泄情绪了,完全没想到会失手,看到宁柏白衬衣上的血,顿时心疼又懊恼,但是为了教育孩子,他只能装没看到,喘了喘气:“你们都出去,宁柏今晚不准睡觉,给我去大厅里跪着!” 宁柏刚迈出门。 宁海川咳了几声,刚才掷烟灰缸的那一下,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声音细微地打着颤,是怒后余火:“一会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你以后将会是宁家的继承人,你别让我失望。” 宁郁是个早产Omega,一直身体不好,再加上他小时候出了一场车祸,导致双腿截瘫,宁海川总觉得是自己亏欠这个孩子的。 宁郁几乎是被宁海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娇惯的不像样,在宁海川心里,宁郁就是一株还没出温室的小花朵,听话又乖巧,颤巍巍地含苞待放。 不像宁柏,因为宁柏是个Alpha,所以宁海川对宁柏给予了很高的期望,更多的是严格,他不希望自己栽培的这颗参天大树,中途长歪。 —— 宁柏额头上的伤口被私人医生给处理好了,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他跪在大厅里的时候,严婉铃在一旁看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最后,严婉铃急步上前,给宁柏瘦弱的肩头披了一件厚衣服,扔下一句话,就抱着胳膊快步离开。 她说:“阿柏,妈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咱们忍忍吧。” 宁柏垂着头,冷笑了一声。 忍没有用,这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还会变本加厉。 宁柏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意义何在。 严婉铃拿他当做上位的砝码,而宁海川拿他当做权利的维系。 大厅的大理石地板冰冷,寒气侵入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肩膀上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噬人的冰。 宁柏无力地把眼皮垂下来,目光有些失焦。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念陆崇的怀抱。 温暖,干净,偶尔还携带着淡淡的烟草香。 —— 与此同时,宁郁从二楼向下俯视,一双桃花眼里,泛出冷意森森的笑。 老管家站在宁郁的身边,混浊的眼睛里闪过锐利的光:“不自量力的东西,敢进宁家的门,那就要做好心里准备了。” 宁郁撑着头,欣赏似地看着楼下跪着的宁柏。 “一天闷在家里快无聊死了,跟他斗斗,倒还挺有意思的。” 老管家疑惑地“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想把他们两个给赶出去?” 宁郁摇头,完全是猫捉耗子般的喜悦:“先逗逗他呗,等玩腻味了再赶出去。” 老管家“哦”了一声,想起来明天又到周天,就问宁郁:“二少爷您的康复做的怎么样了?明天还去医院吗?” 宁郁耳垂一红,不知道怎么地磕巴了一下:“还不是那样,明天肯定还得去。” 老管家点了点头:“之前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医院吗,最近怎么这么听话,终于肯去了。” 宁郁结结巴巴,一句话被截成了好几段:“新医生……技术比较好,我觉得……好像有点……效果。” 老管家一脸疑惑:“我听宁总说,最近你的康复是由一个姓段的兼职医生做的,段医生的本职工作好像是灿高的校医。” “……我记得我上初中那会,大家都说,学校里的校医是由兽医转行来的,你确定他的技术很好?” 宁郁唇角弯起,浅浅的酒窝漾着一汪春水,斩钉截铁道:“他的推拿技术挺好,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我感觉挺舒服的。”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宁郁和老管家向下一看。 原来是宁柏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宁郁居高临下地看着,好像宁柏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他捂着口鼻,厌恶又嫌弃:“野种,不过仗着是个Alpha罢了,爸爸才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你,咱们两慢慢玩,来日方长——” 管家一脸冷漠地瞅着楼下:“二少爷放心,宁家能有现在,全靠夫人母家的功劳,夫人生前宽厚仁善,宁家的一切,只能是您和大少爷的。” “绝对不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宁郁将轮椅一转,掉了个头,转身进入房间,把声音扔到了身后:“那是自然。” 第三十一章 倒也不必行礼 周日下午,灿城一高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返校,宁柏额头上贴着块纱布,挎着包推开教室后门。 教室里还没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聊刚过去的短暂假期。 陆崇大病初愈,神情恹恹地爬在桌子上玩手机,时不时地把目光往宁柏的空位上瞟。 当宁柏放下书包的一瞬间,陆崇立刻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你怎么才来?” 宁柏把书包垮在桌子边沿后,抬头看陆崇,他眼睛里虬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家里有点事。” 宁柏昨夜一晚没睡,一直跪倒中午,紧接着他又被宁海川给叫去训话了,所以来迟了一会。 陆崇看宁柏脸色不大对劲,头上又贴着块纱布,问道:“你怎么了,这怎么还光荣负伤了?” 宁柏黑色的碎发挡在眼前,垂着头沉默。 家里的事情,是他难以启齿的痛。 陆崇伸手去扳宁柏的尖下巴:“说话啊你,受人欺负了?” 宁柏被迫仰着脸,浅色干净的眼睛静静和陆崇对视,默了一会,吐了两个字:“没有。” 陆崇不大放心,转手揉了揉宁柏的头,像头恶狠狠的小狼崽:“谁要是欺负你,你给我说,我替你收拾他去。” 宁柏轻轻摇头,把眼睫低垂,语气里染着深深的无奈:“没受人欺负,是我周六晚上回家,没看清路,自己不小心撞灯杆上的。” 陆崇不大相信:“真的?” 宁柏轻声“嗯”。 陆崇说:“你有什么事,别憋着,可以给我说。” 宁柏声音很淡:“好。” 陆崇又伸手去捏宁柏的后脖颈,他觉得宁柏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打盹的时候可爱的没边儿,有时候把他逗急了,冷不丁就会伸爪子狠狠挠一下,一爪子下去,是会见血的那种。 宁柏后颈的腺体被陆崇无意间捏起,宁柏呼吸一滞,挣开陆崇的手:“别捏我!” 陆崇偏不听,又去寻着捏宁柏的后脖颈,手下的劲重了几分:“这么皮薄的?捏下都不给捏?” 霎时间,宁柏只觉得全身的热量往一处涌。 陆崇太吊儿郎当,殊不知这样有多暧昧。 两个同性之间捏腺体玩还可以,但是他们两个,一个是Alpha,一个是货真价实的Omega,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床上做前戏。 Omega的腺体,本身就柔软又脆弱,被Alpha用手指揉捏,更像是催情的氧化剂。 宁柏的血液一瞬间贯穿左心室,流入各大主动脉,汹涌而澎湃,身体由内向外,浮躁的热量层层拔高。 即便宁柏穿着宽松的校服裤,也都迅速鼓起了一个小帐篷。 陆崇不小心瞥见后,猛的一愣。 停了片刻,陆崇回过神后,捏着宁柏腺体的手迅速撤回,目瞪口呆:“这都叫什么事……我不过就是跟你玩一下,捏了捏你的后脖子。” “你这是,最近没手动解决过?” “被人捏了一下腺体而已,就已经饥渴难耐成这样了?” 宁柏咬着牙沉默,他现在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陆崇忍不住笑了。 临走的时候,陆崇瞅着宁柏的腿中间,嘘嘘吹了个口哨:“嗯,发育的还不错。” 宁柏:“……” —— 一旁的宋承明把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听到了尾。 陆崇刚坐回座位上,宋承明凑过去,诧异的不行:“不该啊,我的哥,人家宁柏发育的有你好没?” 陆崇看了他一眼:“就你耳朵尖?” 宋承明笑地淫荡又邪恶:“有你大没?” 陆崇不咸不淡:“滚——” 宋承明往陆崇身边拱了拱:“快快快,认真的。” 陆崇回想了一下:“不知道,校服裤太大了,不太能看得出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承明语重心长:“你们两个Alpha在一块,长短大小,很有可能就决定了体位的上下。” “我不过是,帮你参谋参谋。” 后门口的宁柏,忽然就听见了宋承明的惨叫声。 —— 教室里一片安静,窗户外黑沉,玻璃上倒映着头顶的灯,只有刷刷的翻书声,沉默而压抑。 晚自习上到一半,宁柏就被薛主任给叫了出去。 两个人站在教室的后门口。 薛主任看宁柏的时候,目光有点闪躲,不怎么敢直视,说话也没什么底气:“那个……宁柏啊,老师知道你这次考的非常不错。” “学校的意思呢,是想把你调到一班去,你一会收拾收拾东西,去一班上课吧。” 宁柏连想都没想,态度强硬:“我不去。” 薛主任急了,据理力争:“你这孩子傻啊!一班是火箭班,配备的可都是好老师啊!有多少人想掏钱进去听课,都没这个资格,现在是校长让你去,你还不去?” 宁柏冷嗤一声:“不用,我不管在哪个班上课,都一样。” 薛主任忙道:“怎么能一样呢!?” “有好老师带你,你只会越学越好,这次的月考题,都是老师出的简单,你以为你下次还能考712分吗!?” “你别这么狂妄自大!” 薛主任的话不假,如果放到刚进灿高那会,宁柏二话不说,立刻同意去一班上课。 但是现在,十班里有陆崇,有宋承明,有胡维,还有很多很多的朋友,十班就像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宁柏不想离开。 不管在哪里学习,对宁柏来说都一样,他仿佛天生就带着解题的光环,学习对他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可是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偏偏就那么的奇怪,明明不是数学题,但却无解。 ——比如说,喜欢。 宁柏不想离开十班,是因为陆崇在十班。 有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薛主任听见宁柏的声音又低又冷:“我不去。” 说完,宁柏就转身走了。 薛主任心里一急,想追上去劝宁柏。 没料到,被脚下的凸起的红砖给狠狠一绊。 薛主任一声惊呼,踉跄两步,身体失去重心,双膝狠狠砸跪在地上。 宁柏听见响动,脚步一滞,转身回看。 只见薛主任跪在地上,揉着膝盖,嘴里诶呦诶呦地叫,疼的一张脸都变成了铁青色。 宁柏忽然有了一丝逗弄薛主任的心思。 他居高临下,清了下嗓子,缓慢开口:“薛主任……” 薛主任揉着发疼的膝盖,仰着头愣愣地看宁柏,迟钝地“啊——”了一声。 宁柏垂着眼皮,慢条斯理道:“您也不必,为了劝我去一班。” “行这么大的礼。” 第三十二章 小哥哥有对象了 薛主任一张老脸愧地涨红,解释道:“……我是被石砖给绊倒的。”他知道宁柏这是抓着篮球赛的事没放。 宁柏盯着薛主任看了半晌,似乎是觉得他一把年纪了,摔的这跤有点可怜,估计回去膝盖得疼上个两三天,反而温和地笑出了声:“那也行……” “不管您是不是被绊倒的,既然跪了,我就当……” “您这是在道歉了。” 薛主任:“……” 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记仇呢!? 宁柏朝前两步,伸手扶起薛主任,语气极淡:“那天我没释放我的信息素,是沈放起的头。” “所以说,学的好,不一定代表诚实。” 薛主任讪讪:“……是,是。”又忙问正事,“一班学习环境好,老师也是顶配,你真不考虑去一班吗?” 宁柏转身进入教室,把声音扔在身后:“不去。” —— 第二天下午吃饭时间,宁柏打算去校医院找医生换药,陆崇知道了就跟着一起去了。 段浮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来的有点晚,让陆崇和宁柏等了好久。 陆崇看着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悦:“你干什么去了,我们两个在这里等你这么长时间。” 段浮云笑笑:“没干什么,周末我不是在康复医院做兼职么,最近遇着个金贵的小少爷,今天被叫过去给他按摩了。” 陆崇冷嗤一声:“周末你就一天假,还兼职,掉钱眼里了你。” 段浮云眉一挑:“我这不是缺钱么,还等着买房娶老婆。” 陆崇没空听段浮云思春,不耐道:“行了,你赶紧给宁柏换下 药。” 段浮云有了上次给宁柏正骨的教训,这次一边看陆崇脸色,一边小心翼翼扯开宁柏额头上的纱布。 伤口中心凹陷,四周溃烂,可以看得出来,大出血已经止住了,目前只渗出些轻微的血水。 看到伤口后,段浮云愣了一下:“你这伤怎么来的?” 宁柏眼睫一颤:“走路没注意,撞电线杆上了。” 撒谎。 段浮云眉头一皱,用质疑地目光看了宁柏一眼。 宁柏笑笑,声音比平时要低沉很多:“是真的,段医生,您快给我上药吧。” 天气尚且还炎热,段浮云在伤口上抹了消炎的药,用了块新纱布重新给宁柏包扎好额头。 换好药后,宁柏想去趟卫生间,就先离开了。 陆崇问段浮云:“你刚看宁柏额头上的伤,有什么问题?” 段浮云盯着宁柏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不是电线杆撞出来的,倒像是被什么有棱角的重东西给砸出来的伤。” 陆崇喉结微微一动。 宁柏有事情瞒着他。 可是宁柏不想说。 他就算追着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只能作罢。 —— 转眼就到了九月,宁柏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些轻微的疤。 陆崇不知道从哪里搞的去疤痕的药,塞了两瓶给宁柏。 宁柏一开始还涂了涂,过了几天就完全忘了。 陆崇看宁柏没继续用药,非逼着他涂。 宁柏有些无奈:“疤痕都淡的差不多了,我就不涂了吧。” 陆崇伸手把疤痕药给宁柏抹到额头角:“不行!留疤丑死了。” 宁柏语气淡淡:“身为一个Alpha,身上留一两道疤,不也挺好的么。” 陆崇把疤痕软膏给宁柏抹匀,捧着宁柏的脸,左右转了转,轻笑了一声:“那不行,你是最好看的Alpha,老子不准你留疤!” 宁柏被陆崇这波彩虹屁吹的,暗自愉悦了多半个月。 每天下午一到点,再也不用陆崇盯着,他自己就把疤痕药给涂了。 宁柏觉得自己在灿高的日子,鲜活而又生动,斑驳的色彩,平静的光,周围的朋友吵吵闹闹,生活里也染上了烟火气。 宁柏记得之前有人说过他,冷冰冰的,身上没点人气。 他觉得,现在,好像自己活的像个人了。 生活不再单调。 有了喜怒哀乐。 也学会了调侃。 —— 九月中旬的时候,灿城所有的高中进行了一场联考。 这次联考的题目难度大,范围广,有不少考生是哭着出的考场。 一周以后,成绩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了,宁柏夺了头筹,直接把全市第二的沈放给拉了53分。 灿高的学生,一个个下巴都快脱臼了。 宁柏第一次月考,把沈放拉了40分,这一次联考,直接拉了53分。 也是从这天开始,宁柏上个厕所都要接受注目礼,还有人管他叫文曲星转世。 在家里,就连宁海川对宁柏的态度也都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给了宁柏一张银行卡。 “你想买什么,拿去买吧。” 宁海川有不少合作伙伴的孩子也念高三,这一次联考,宁柏几乎是一战成名,在宁海川的交际圈里,无人不夸宁海川生了个好儿子。 只有家里的宁郁对着宁柏冷眼相待。 周二的时候,隔壁ABO混合高校邀请宁柏去分享学习经验。 原本只是一场高三的学习座谈会。 隔壁学校的校长,好不容易才从灿高借来的宁柏,为了不浪费这次机会,他索性把高一高二的学生也都叫上了。 这天宁柏没穿校服,穿的是便装,白衬衣被风扬起,往那儿一站,疏离冷漠,他低头念稿。 讲台下坐着的低年级Omega们,都快被迷死了。 不知道谁拍了照片,传到了学校贴吧里。 只一下午的时间,各个高中的贴吧也跟着转载。 很多学校的贴吧评论区炸开了锅。 【啊啊啊!!!!我死了!!这就是传说中,市联考把第二名拉了53分的大神吗?】 【气哭!怎么会有这种人,学的好就算了,还长的这么好!】 【求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宁柏有没有对象啊!我是个体柔易推倒的Omega,哥哥,要不考虑一下我啊!!!】 宁柏用的是老年机,手机上没贴吧微博这些花里胡哨的社交软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陆崇上课没事干,翻看手机,无意间看到了星河高中贴吧里的热榜贴。 看着上面的几条评论,心里一酸。 刚好陆崇的手机插着两张电话卡,有两个贴吧账号。 他把大号退出去,登上小号回复。 【——这个小哥哥有对象了。】 没一会,有人问:【谁啊?】 陆崇面不改色的回:【——我】 第三十三章 负十八厘米 陆崇的贴吧小号没头像,网名也是一串英文和数字组成的乱码,一看就是不敢暴露任何信息的人。 很快评论区里就拉开了引战。 【人家小哥哥可是灿城一高的,灿一高是全Alpha高中,我朋友就在里面上,他说没见过宁柏身边跟着什么Omega,你花生米吃了几粒啊?这么上头?】 【呵呵,梦里走了很多路,醒来还在床上……】 【来来来,我点一首梦醒十分送给你。】 【前面楼的都让一让,我四楼的,我壶里的水最烫,让我滋醒他!】 陆崇:“……” 这年头,说个真话都没人信。 反正自己也看开了,他喜欢的是宁柏这个人,只不过刚好而已,宁柏的性别跟自己一样是个Alpha。 虽然目前不是对象,不过也差不多了,再追一追,肯定就能追到手。 —— 按照灿城一高的规矩,每次大考完,成绩一出来,必定要换一次座位,晚自习上到一半,齐军峰忽然推开门走进来,拍了拍了手。 “大家都把手里的笔放一放,到教室门口集合,现在按照班级名次来挑座位,叫到谁,谁就进教室挑座位,大家下课后再把东西换回来。” 班里顿时变得嗡吵起来。 陆崇从咸菜团一样的校服里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头发有些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承明用胳膊拐了下陆崇,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换空了,咱三还是老地方?” 陆崇无精打采,敛着眼皮:“不了。” 宋承明一愣:“?” 胡维也惊:“不是,从高一到现在,咱们三的座位不都一直没变过么!?” 陆崇刚睡起来,没什么耐心:“我想换个座位不行么?” 宋承明哄着他:“行行行,你就是想坐到讲台上都没人拦你。” 陆崇一出教室门,目光先寻宁柏,找到人后,他立刻贴上去。 “你想坐哪?” 宁柏想都没想:“懒得换了,还是原座位吧。” 陆崇心里有了数:“成——” 齐军峰按照班级名次开始点名,第一个就点了宁柏,宁柏进去后,直径走到自己的原座位上,依然是第四排,倒数第一个座位。 齐军峰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专门问宁柏:“前面的好座位这么多,你要不要往前坐点?” 宁柏摇头:“不用了。” 每天沉浸在一堆Alpha的信息素里,快把人给逼疯了,反正不管坐哪儿学习都一样,还不如坐在后门口能呼吸新鲜空气。 很快齐军峰念完了名字,大家都挑好了座位。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大家都回自己的原座位收拾东西,教室里乱成一团,废卷子作业本,扔的满地都是。 陆崇懒得收拾东西,两手挎在桌子边沿,直接把桌子一抬,搬到了第三排的最后面。 原本张鸿坐在第三排的最后,他看见陆崇把整张桌子搬过来,都他妈惊了。 陆崇的语气不带任何商量:“你把桌子搬第一排后面去,去我那坐。” 张鸿这次考的不太好,成绩排倒数,靠前面的好座位被人挑完了,实在没得挑了,他就想着,那跟宁柏靠近一点,还能让宁柏帮他讲讲题。 现在陆崇把整张桌子搬过来,把自己往第一排最后面赶,他自然是不愿意。 张鸿心惊胆颤地跟陆崇讲理:“既然是按名次挑的座位,你就遵守一下规则嘛……” 陆崇站在这儿,连眼神都没怎么抬,表情似笑非笑:“你跟我讲规则?” 把张鸿看的,后背都寒了起来。 他“咕咚”咽了一口凉气,不情不愿缓缓站起来,吃力地把桌子搬到了第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 陆崇把自己的桌子向前一挪,补上了宁柏身边的空缺。 宁柏看着陆崇,眉心逐渐扎了一道痕:“座位是按名次选的,你别欺负人家张鸿。” 教室里是单人单桌,陆崇和宁柏中间只隔了个过道,陆崇觉得这样讲话不方便,于是把桌子往宁柏的方向挪过去一点,过道瞬间就变的窄了很多。 陆崇手撑着头,伸手去掐宁柏的脸,他无声又缓慢地笑:“我不欺负他也行,那我欺负你?” 宁柏脸一疼,往后缩了缩,拍开陆崇的手:“别闹!” 陆崇不依不饶,又去搔宁柏的下巴:“让不让我欺负你,嗯?” 宁柏受不了这样的挑逗,没忍住,脸一下又红了。 陆崇好像觉得还不过瘾似的,把桌子又往过挪了一点,这下两张桌子都挨到了一块。 宁柏气的半天说不出话,瞪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过道都被你弄没了!?” 陆崇懒懒“昂——”一声,“没了就没了,有想过去的,就绕道走呗。” 说完,陆崇又把椅子一搬,坐到宁柏身边。 宁柏眉心一皱,气急推他:“距离都这么近了,你还想要多近!?” 陆崇看着宁柏,玩世不恭的挑了下眉,却一本经地说:“负十八厘米,我看着就挺合适。” 宁柏打了一个愣,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的,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漫天作响。 他咬着后槽牙,被陆崇逼的,又一次爆粗口:“他妈的,你开玩笑能不能有个度,别这么寡廉鲜耻。” 隔着两个过道的宋承明和胡维,看着后门的方向,都无语了,陆崇就差贴到宁柏身上了。 —— 关于贴吧里宁柏照片的事,这几天的热度水涨船高。 宋承明看着那个问宁柏联系方式的帖子,差点笑断头了。 主帖下的热门评论,就是某个人用的小号发的,说宁柏有对象了。 宋承明知道陆崇有两个手机号,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人多半是陆崇。 宋承明拉了张椅子,坐在陆崇身边,故意压低声臊白他:“什么时候成了人宁柏对象啊?” “请个喜糖呗?” 陆崇:“……” 这都能被看出来,陆崇以为自己马甲藏的够好了。 陆崇往旁边看了一眼,隔着一个过道的宁柏,无知无觉地,应该是没听到他两的对话。 这会刚下早自习,宋承明一边吃早点,一边在灿城一高的贴吧里闲逛,没多久,一条帖子瞬间被人刷了上来。 宋承明看了一眼标题,字体大黑加粗,抓人眼球。 【豪门恩怨:学霸是个私生子】 宋承明想着这哪个傻 逼,还起了一个这么二的名字。 搞的跟女频网文一样。 宋承明点进去一看,往下翻了翻,脸色瞬间就不对了! 他的手几乎是剧烈抖着的,把手机递给陆崇看。 几乎是同一时间,班里其他在刷贴吧的人,用一种震惊,厌恶,讽刺地表情看向后门的方向。 宁柏低头刷着竞赛题,浑然不知。 第三十四章 别看我啊你 陆崇接过手机一看,这个帖子已经被人盖到了四五百楼,像是恶意刷屏一样,有人不停在评论区里扣111。 主贴里详细描述了宁柏的身世。 把宁柏和他的母亲写的实在是恶劣不堪。 宁柏的前桌刚好也刷到了这个帖子,他转过身,把手机小心翼翼递到宁柏面前,试探地询问。 “宁柏,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啊?这是真的吗?” 宁柏略带疑惑地接过手机,随着指尖的滑动,他的瞳孔震晃,难以对焦。 周围细细碎碎的谈论声入耳。 “看不出来啊,原来他是这种人。” “我最恶心别人妈当小三了,我朋友的爸爸就是找了个小三,还跟小三生了个孩子,去年还说要给小三买房,结果直接把他妈逼的跳楼了。” “想不到啊,真的是……” 教室里每一处的讨论声,在耳膜里被无限放大,同学们的可怜,嘲讽,在宁柏的心上重重凿刻下深深的痕,血淋淋地露着骨和肉。 陆崇想也没想,拉住宁柏的手,带他逃出教室:“走!” 那天宁柏的脑子里很乱,他实在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印象里,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有人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奔跑。 破开黎明前的黑暗。 逃出这虚无而又荒诞的世界。 陆崇带着宁柏跑到了操场,陆崇手撑在墙垣上,用力翻身一跃,站在墙上,朝着宁柏伸出手:“把手给我。” 宁柏像是着了魔,拉住陆崇的手,借着他的力,翻出了学校的高墙,是他人生中的头一次逃课。 清晨的街边响着吆喝声,卖早点的小摊贩生意红火,正在铁篦上蒸着的小笼包,烟雾渺薄。 陆崇记得宁柏早晨好像还没吃过早饭,转头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宁柏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轻声说:“好” 仿佛都彼此心照不宣一样,陆崇没有多问宁柏的事,宁柏也像刻意忽略一样,不去开口提。 老板娘端上来一碗热气蒸腾的高汤馄炖,陆崇一看碗里,懊恼刚才忘了给老板娘说不要放葱花,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接过,用筷子尖头挑去葱花碎末,转手推给宁柏。 “赶紧吃吧。” 宁柏凝看着少了些碎绿的高汤,打了个怔愣。 陆崇好像看出来他的疑惑,缓慢而无声的笑,学着宁柏在食堂里点餐时候的口吻:“老板,来份面,不要葱花香菜,少放点辣……我应该没记错吧,嗯?” 宁柏的耳垂慢慢染了些许红,僵硬地将一次性筷子分开,夹起一个馄炖塞进嘴里。 身为南方人,他确实不怎么能吃辣,陆崇刚好照顾到了他的喜好,特意点了一份三鲜的高汤馄炖。 热气熏着宁柏白皙的脸庞,漆黑的睫毛上沾着些细小的水珠,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 陆崇坐在他的对面,忍不住扬起唇角,心口像是被人柔柔地一吹,都快融成了一滩春水。 恰逢小笼包蒸好了,老板娘看宁柏和陆崇身上都穿着校服,就拿了一屉过来,笑呵呵道:“高中学习紧张吧,送你们一笼包子吃,吃完赶紧去上课啊。” 面对好心人的善意,宁柏笑笑,道了声谢。 老板娘看了一眼陆崇的奶奶灰,拍了拍了宁柏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说:“孩子啊,听阿姨一句劝,你看着挺乖的,别跟坏小孩在一起啊。” 宁柏浅色的眸光微微一晃,语气平淡:“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好,不坏。” 看宁柏这么倔强,阿姨便不再好意思说什么,看了陆崇两眼,把宁柏面前吃完的汤碗给收走了。 陆崇夹了个包子,问宁柏:“阿姨给你说什么呢?” 宁柏看着陆崇的奶奶灰,心不对口:“阿姨说,让我劝你把头发染回来。” 陆崇耙了耙头发,浓眉一挑,笑的不正经:“染回来干什么,我还准备下周去换个颜色,你说我换哪个颜色好?” 宁柏慢慢想了一下,语出惊人地缓缓道:“你怎么,不把你那玩意儿染成绿的。” 陆崇:“……” 小摊贩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陆崇还和宁柏坐着瞎聊,这会到上班高峰期了,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十多平方的小店里再没多余的空位,老板娘只能催促了一下陆崇和宁柏。 陆崇吃了几口包子,问道:“接下来你有想去的地儿没?” 宁柏心中一片茫然,缓慢摇头。 陆崇勾了勾唇:“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崇起身结账,用微信一扫,多付了老板娘十块钱,多出来的十块钱,刚好够老板娘送他们的一屉包子钱。 老板娘看着手机上的到账记录,想退转账给陆崇:“包子是我送你们的,这钱不用付。” 陆崇不以为意,直接拉着宁柏走了:“您收着吧,卖早点也赚不了几个钱。” 老板娘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如鲠在喉。 —— 陆崇拽着宁柏,走到了他说的好地方。 宁柏站在网咖门口,久久无言以对。 陆崇轻拍了下宁柏的后脑勺:“进去啊,还愣着干嘛?” 宁柏没进过网吧,这又是他破天荒的头一次,自从跟陆崇接触久了,他发现自己从前循规蹈矩不越雷池半步的事情,全做了个遍。 陆崇进去后,直接给网管打了声招呼,让网管给开了两台机。 宁柏坐在软座里,感觉到微微的不适应,很难描述出这种感觉,有点像窝在软沙发里看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 陆崇撕开两张小打印纸,递了一张给宁柏:“把这个纸上的账号和密码都输进去,就能进入主页面了,哥哥带你玩两把吃鸡。” 宁柏按照陆崇的指引,进入了主页面,打开了游戏。 陆崇帮宁柏申请了一个游戏账号。 带着宁柏玩吃鸡。 游戏有一定的难度,宁柏的左右协调能力太差,用枪狙人的时候总对不到点上。 陆崇给他讲技巧:“你得把枪口往下压,不要正对着人。” 宁柏操作了几次,还是有问题,依然打不准。 陆崇索性推开软座,站起来,绕到宁柏身后,弯下腰,把宁柏笼在胸膛下,用右手覆盖上宁柏握着鼠标的手。 声音得意又张扬:“这么简单都不会,我教你。” 宁柏几乎是被陆崇圈进了怀里,他略微地侧仰着头,能看见的是陆崇轻微滑动的喉结,下巴到锁骨的曲线,海盐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袭来。 陆崇笑了一下,语气闲散又欠打:“我知道我长的帅,别看我啊你,看屏幕。” 一点儿小感言 啊,不知不觉地就写了一个多月。 我比较喜欢沙雕一点的小说,然后就自己动手写了。 我还是蛮喜欢我创作出来的这两个人物。 宁柏和陆崇,一个清冷隐忍而负重,一个没心没肺把苦全藏在肚子里。 两个人互相扶持,一起破开黎明前的黑暗,去拥抱温暖而灿烂的光。 今天就上架啦,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有人会走,有人会留,但是后面还有很多的剧情都还没揭晓。 宁柏掉马甲,陆崇为什么坚持染头发,宁海川还有严婉铃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时延如何花式作死虐老攻,宁郁和宁柏的明争暗斗,陆崇这个小混混到底能不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大纲我写了快一个多月,相信最终呈现出来的会是一个多姿多彩,有声有色,搞笑甜宠的校园文。 整个文看下来,估计也就是一杯奶茶的小钱钱,如果大家没有读书币,可以去红包广场里蹲一下的,后面我也会不定期的给大家送各种福利! 巨额粉丝包,统统安排上! 我想把这个故事写下去,想让我的人物生动而鲜活,想让你们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论学习好坏,只要努力,为时尚且不晚,不需要说回报父母,只需无愧自己就可。 不论家庭如何,既然选择不了出身,那便可以选择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善行与天地,终一生不悔。 宝宝们,松子儿的话就说这么多啦~ 更丰富的剧情还在后面。 看见你们在评论区里的吵吵闹闹,嘻嘻笑笑,我就觉得我文没写错。 遇见你们,何其有幸。 (・ω・)ノ❤️ 愿诸位温柔又善良,一生很短暂,看看有趣的文,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第三十五章 你他妈野炊来了 宁柏正在看陆崇的目光,瞬间打了个飘,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冷声回呛:“我只是看你脸皮有多厚。” 陆崇:“……” 宁柏转过头看屏幕,耳垂慢慢地一点点的染上层薄红。 陆崇他,确实还挺帅。 平常在学校里的时候,他总是睡意懒散,所以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又坏又痞,撩拨心弦。 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却又能处处照顾到他的一切。 像个迷。 陆崇给宁柏教了最基本的玩法,很快宁柏就上手了。 两个人进入实战模式。 由于玩的是四人局,所以就随便匹配了两个队友。 大家为了方便交流,都开着语音。 飞机开始起飞,按照地图上的虚线导航飞行。 有队友问道:“咱们去哪?” 陆崇轻车熟路,在地图上标下一个点:“走,蹲G港。” 大家都选择了跟随模式。 四人跳下飞机,极速下坠,冷冷的雾气迎面袭来,坠到海拔1200多米的高度,降落伞猛地一开,四个人的速度慢下来,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轻飘飘落地。 四个人一落到G港,北边就传来了枪声。 宁柏有点慌神。 陆崇在他身边,低声道:“去集装箱里呆着,别动!” 宁柏第一次玩,四顾茫然地,他只能听陆崇的话,乖乖躲在集装箱里,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 陆崇在集装箱上跳跃奔跑,捡到一把AKM和30发7.62毫米的子弹。 枪声由远及近,另外两个队友跑到了南边的仓库去搜刮,陆崇就一个人站在集装箱顶上,守在宁柏的上方。 一看见人,陆崇就一枪过去爆头。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陆崇把周围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他跳下集装箱,站在门口:“好了,我把人都清理完了,你出来吧。” 宁柏一脸懵逼地走出来,所以是,陆崇刚才让他呆在箱子里,是为了保护他吗。 宁柏颤巍巍扶住额,颤巍巍摆摆手:“没必要,我也没菜到这个地步。” 陆崇轻咳了声,眉眼间染着几分春意:“刚才人多,我得护着点你。” 四周的枪声不断,一时间有种四面楚歌的凄惨感,宁柏不敢跑到太远的地方,就在附近搜看,他找到了一个二级背包,一把UMP9冲锋枪。 陆崇心野胆子肥,跑到高架上,找到了一个三级背包和一管肾上腺素,还有一把M416步枪,他又去搜了搜枪上的其他配件。 枪口补偿器、快速扩容弹夹、战术枪托、四倍镜,就差一个三角握把。 陆崇半天没找到,问其他两个队友:“你们谁有三角握把?” 队友3回复:“我有,但是我正在用着。” 陆崇想也没想,要求道:“给我!” 队友3不太愿意:“你自己再找找,这里肯定还有。” 陆崇在游戏里被人捧习惯了,不悦冷嗤:“你想上分就听我的,把你三角握把先给我,一会我找到再还你。” 队友3不太想给,有点不情不愿,可是一看陆崇的游戏信息和资料,百分之八十的吃鸡率,瞬间就妥协了。 陆崇从地上捡起三角握把,将M416步枪满配后,扔到宁柏身边。 “你用这把枪,稳定性好,开枪后座不会飘,我已经给你配满了。” 宁柏笑道:“好。” 队友3无言以对,甚至有点窒息。 他妈的,这家伙从自己手里要来三角握把不用,满配M416后,直接把枪扔给了别人!? 宁柏从草地上捡起步枪,恰好看到不远处有个人跑过去,他打开四倍镜,枪上被陆崇装了补偿器,“嗖——”一声点射,那人被射中头,倒在地上跪爬。 宁柏又把镜头压低,补了几枪。 屏幕下方显示: 【N·Dawn用M416击倒风吹裤裆蛋蛋凉】 陆崇眨眨眼睛,诧异半晌:“可以啊你,这上手速度还挺快的。” 宁柏勾唇一笑:“我七百多分也不是白考的,放心,游戏里我不会拖你后腿。” 言外之意是他学习能力很强,不管学习还是游戏,他都不差,陆崇没必要处处护着他。 毒圈正在往军事基地方向缩小,陆崇一行人得赶紧撤离G港。 不远处就是马路,陆崇跑过去在路边找了一辆敞篷车,坐到驾驶位上,摁了几声喇叭,示意大家都过来。 宁柏和两个队友心照不宣地跑过去。 一行人正准备坐车离开。 宁柏移了下鼠标,看到不远处有两个黑点在移动。 他忽然开口:“等等,先别着急走。” 宁柏坐在副驾驶座上,半个身体探出窗口,架枪打开四倍,镜逡巡一圈,忽然收枪跳下车,对着旁边一辆摩托车的轮胎疯狂扫射。 “南125方向有两人,应该是从Z城过来的,距离有点远,没办法打,把摩托车轮胎给爆了,让他们两个跑毒吧。” 陆崇玩多了吃鸡游戏,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宁柏第一次玩就能有这种危机意识,招数够狠的。 周围只有一辆敞篷车和一辆摩托车,一会从Z城方向来的两个人,跑过来没有交通工具,只能用腿跑毒了。 要是运气好点的话,跑快点就能抗过第一波的毒。 如果运气差点,血条被消耗掉一多半,路上再遇见个别的什么人,那就剩下死路一条。 听天由命。 敞篷车一路向东南方向开,前面有一个高架桥,是去军事基地的必经之路,开车过去目标太大,万一碰到一个甩狙的,车轮胎直接炸了,那四个人都得凉。 再要么就从桥下的海里游过去。 可是如果桥上有人蹲点,那么,从桥下的海里游过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距离高架桥还有一截距离,陆崇身为一个老玩家,直接把车停在桥边。 陆崇让宁柏跟着自己,并嘱咐队友3号和4号:“你们两个蹲后面的人,我们两个去清理桥上的人。” 陆崇和宁柏爬在草地上,摸索着到了桥边,两个人移动鼠标找卡点,准备卡位置清人。 陆崇打开四倍镜,隔着镜头上一层薄薄的蓝膜,看到了躲在集装箱后鬼鬼祟祟的三个人。 陆崇像是见怪不怪,腔调松散:“果然有人在蹲点。” 宁柏屏息凝神,毕竟是二对三,他不免担忧:“这还能过去吗?” 陆崇修长的指尖敲了敲键盘,转手揉了下宁柏的脑袋,毛茸茸的发从五指穿过,痒到心坎里:“有我呢,别怕。” 头发被揉乱,宁柏脖子一僵。 陆崇撤下手上的AKM,换了一把98K,带上八倍镜,直接一枪甩狙过去。 “呯——”一声。 屏幕上显示: 【LU·C用98k击毙恶魔吃掉坏小孩】 由于陆崇枪头装了消音器,地图上显示不出来小枪标,所以对方也就没办法知道陆崇所在的位置。 一枪爆头! 桥上剩下蹲点的两个人,知道自己这是碰上大神了,他们已经丧失了一个队友,这会儿想蹲人又不敢蹲,想出来逃命也不敢逃。 就怕一个枪子过来,下一个凉的就是自己。 对面桥上的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转来转去,把宁柏看笑了。 陆崇嗤一声,也笑了:“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宁柏抿了抿终于有些血色的唇,轻“嗯”了一声。 陆崇操作着鼠标,目不斜视,继续清理桥上剩下的两个人:“我心情不好的的时候就来网吧,玩把游戏,杀几个人,心情就会好一点。” 宁柏心中一动,一颗心脏在肌理之下疯狂跳动,被贴吧恶意中伤的冷意也渐渐地回暖。 “呯——” “呯——” 连着两声,陆崇甩了两下狙,桥上的人死了个干净。 眼看着毒圈就要过来了,宁柏眼神一晃,催促陆崇。 “赶紧走,毒圈来了!” 这下桥上再没了障碍,大家都快速回到了敞篷车里面。 陆崇开车迅速而顺利地通过了高架桥。 可是刚一过桥,车就熄了火。 右下角的油表已经走零,车没油了。 周围也没别的交通工具,陆崇四个人只能改用腿跑毒了。 宁柏把枪收在身侧跑,他背的是个二级包,里面装的东西也不是很多,陆崇身上是个三级包,容纳量稍微能大点。 陆崇怕宁柏跑着累,跑不过毒圈,给他说:“你把你包里的东西都给我,我给你背着。” 宁柏嫌麻烦:“不用了。” 陆崇催促:“快点儿!” 宁柏耐不住陆崇要求,只能站定脚步,把包里的子弹,倍镜,医药包,饮料统统都扔到地上。 陆崇一个一个捡起来,装进自己三级包里。 队友3号和4号听到陆崇和宁柏对话,都不想说什么了,估摸着这是一对情侣,腻腻歪歪的。 不过是在游戏里而已,又不是去野炊,这哥们还怕自己对象背包累。 真特么搞笑。 毒跑到一半的时候,队友3号和4号明显体力不支,这波毒实在是太猛了,他们两个有点招架不住。 队友3号只剩下了一丝儿血,眼看着再不吃点药就挂了,他实在没办法,开口问陆崇:“Lu你那里有没有能量药,给我一瓶。” 陆崇想都没想:“别问我要,我还要给我和Dawn用。” 队友3号气的都快吐血了,刚才你问我要三角握把的时候怎么脸皮那么厚呢!? 陆崇又回头一看,问满血的宁柏:“一会跑毒费体力,你这会要不要先喝几瓶能量饮料?” 宁柏想了想,唇角挑上去:“也行,我帮你减轻一下你包里的负担。” 队友3更抓狂暴躁了,盯着陆崇的虚拟人物简直怀疑人生,让你给我一瓶能量饮料你不给,转头他妈的问你对象喝几瓶? 还减轻负担,真都服了,玩个游戏搞得跟野炊郊游一样。 队友3实在忍无可忍,冲着脸边的麦克风吼道:“艹你妈的,你们两个来游戏里谈情说爱来了!?” 第三十六章 带你回家 什么叫来游戏里谈情说爱。 明明对方的语气恶劣暴躁,满嘴的脏话,但陆崇偏生心里产生一丝快意,他闭着眼睛,挑了挑太阳穴,享受般地把对方的怨气怒气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耐心地等着对面把脏话骂完。 对方骂了一会,逐渐没了动静。 陆崇像是没听够一样,平静问:“骂完了?” 队友3号没经过这种场面,寻常人听到骂声,应该回骂过来才对,怎么这位竟一语不发地听自己骂完了? 把队友3号整的不会了,磕巴了一下:“完,完了。” 陆崇从背包里扔了几瓶能量饮料给他,轻描淡写道:“行,把药拿上你走吧,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队友3号不知道为什么听出来一种渗意,他也没犹豫,捡起地上的药,喝了一瓶,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陆崇幽幽地从背包里掏出一颗手雷弹,掂了掂,朝着队友3号的方向扔过去。 “轰——”一声。 屏幕下方显示: 【LU·C使用手雷弹击毙队友JM156】 一缕青烟冒起,队友成了骨灰盒。 陆崇过去,从队友3号的尸体盒里拿回刚才剩下的能量饮料,顺带着把箱子里的三级头盔、三级防护甲、三级背包分给了宁柏。 队友3号气的差点升天,从来就没见过这么骚的操作,冲着陆崇又是一顿骂。 陆崇懒懒道:“嘴贱没有好下场,你自己一个人骂吧,我关组队语音了。” 陆崇把语音一关,又让宁柏也关掉,这下世界清静了。 宁柏“噗——”一声,再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明明他和陆崇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崇总是不去挑破。 宁柏咬了咬唇,自己脸皮太薄了,总不可能自己先开口吧。 游戏就快要进行到了结尾,天命圈在不断缩小,宁柏苟在草丛里,正兀自出神地想着,旁边的陆崇活动了一下右手,重握鼠标,Z字飘挪,一枪甩狙,最后一个人被清理掉。 屏幕上显示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 陆崇扔掉鼠标,转过身,一脸平静地盯宁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宁柏心跳猛的一快,头皮有点发麻,耳垂红了:“知道什么?” 陆崇像是有些烦,轻“啧”了一声:“看不出来老子喜欢你啊!?” 这句话像平地炸起的惊雷,漾开碧波的涟漪,宁柏的瞳孔猛地一震。 网咖里的灯光昏暗,陆崇的表情淡淡,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宁柏看。 宁柏整个头皮都在嗡嗡作响,骨头缝里发软。 “哦——”宁柏头昏脑胀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一个“哦”字?这样的回应未免有些太冷淡,陆崇站起来,将手撑在宁柏的软座靠背上,半个身体俯下来,把宁柏逼到软座角落里。 陆崇凑到宁柏面前,嗓音哑哑地:“宁柏,我忍好久了。” 宁柏愣愣地模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肩膀一重,一只手压在他肩膀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降落在唇上,随后轻轻地咬合着,吮吸着,一圈又一圈地辗转。 唇上那片潮湿的热,从头皮一路酥麻到心底。 宁柏半推半就,被咬地狠了,情不自禁泄出两声呜咽。 陆崇和宁柏刚好坐的是网咖的偏隅一角,陆崇的动作更露骨了些,直接将手从宁柏的校服下端伸了进去,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光滑柔嫩的腰。 眼前这个人,是不是Omega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陆崇确信自己喜欢上了宁柏,不管性别如何。 他喜欢的是宁柏这个人。 逃出纠结,撇开偏见,只要身心自在,何乐不为。 隔着两排电脑,后面还有人,宁柏咬着牙关,不敢泄出太大的声音。 陆崇越吻越上瘾,不满足似地,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宁柏的喉结,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叫出来,声音小点,叫给我听。” 宁柏脸都涨红了,依然咬着牙关。 陆崇“啧”了一声,不满足似地,将手指轻轻插进宁柏的嘴里,撬开他的牙关,用手指去调戏他的舌头。 宁柏的憋在胸口的气全部倾泻,嘴里被两个指头抽 插着,再也没忍住,手指扣紧陆崇的肩膀,仰着头轻声低咛。 陆崇身心得到了满足,但又不止于此,他像个炼狱里伺机而动的野兽,扳住宁柏的下巴,吻的更用力,湿濡的舌头不断侵占着宁柏嘴里的空气。 宁柏连唾液都没办法吞咽,顺着唇边,滴滴嗒嗒地落下。 大脑被欲望占有,没有一丝的理智。 在公众场合里,唯一残留的本能就是忍耐。 还好陆崇知道分寸,手在宁柏的侧腰上快速揉捏了两把,在宁柏的唇上又啄了啄,克制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躺回自己的软座里,像吸了什么东西一样,飘然欲仙。 宁柏垂着眼睫,手指轻轻颤抖地抚上湿润的唇,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来。 像做梦一样。 就这么打开了心结。 还好 陆崇对他的好,原来是喜欢。 ———— 夜幕犹如一张大网,乌云密布,今天灿城有雨,昏黄的路灯下坠着丝丝细雨,雨不是很大,不需用打伞,冰冰凉凉。 刚好可以抵消掉陆崇和宁柏身上的燥。 两个人又是没什么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没捅破纸膜前,两个人的话还挺多,现在陆崇主动告白,捅破了这层纸窗户,宁柏反而显得有些不自在。 忽然一阵吵闹声钻进耳朵里。 前面不远处有一些人看热闹似地在围观。 一个老态尽显,其貌不扬的女人在狠狠纠缠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叫骂声连天。 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老女人攥着年轻的女人的纱质衣领,狠狠给了她几个巴掌:“都是你,都怪你!毁了我的家庭!” 很快,年轻女人的脸上肿了个巴掌印。 周围的群众窃窃私语,都在唾骂这个年轻女人。 老女人没有放过年轻女人怀里的小男孩,对着四五岁的孩子也扬起了巴掌,撕扯他的嘴脸:“恶心的东西!” 小男孩躲不开,硬生生挨了这几个巴掌,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年轻女人为了保护孩子,没沉住气,一把扬开老女人的手。 态度太强硬,就这样,两个人你一来我一往,老女人撕扯着年轻女人的头发,恶狠狠将年轻女人推搡在地,拳脚相加,年轻的女人无力反抗,只能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拉开了老女人,将地上年轻貌美的女子扶起,打了报警电话。 小男孩坐在一旁的马路道牙上哭,额头上磕破了一块地方,流着血,撕心裂肺地哭。 无处不在的针尖狠狠刺进宁柏的心脏,千疮百孔却流不出一滴的血,因为那些血早已经被流干,被流尽。 宁柏走过去,单膝蹲在小男孩的面前,从兜里掏出小纸包,抽了一张给小男孩压在额头上。 宁柏在小男孩的额头上吹了吹,弯起眼睛笑:“哥哥给你吹一吹,痛痛飞走啦!” 好像这么一吹,真有魔力似的,小男孩抽抽嗒嗒地止住了眼泪。 身后老女人的叫骂声不断,大致意思是让宁柏别多管闲事,让这小杂碎痛死了才好。 宁柏没理睬,继续按压着小男孩的额头,给他止血:“今天你遇到一个疯婆婆了,回去好好睡一觉,让妈妈给你洗个热水澡,明天起来,什么事就都没有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宁柏。 宁柏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轻声笑笑:“乖——” 没一会警察局的车过来了,协调民警把两个女人请上了车,小男孩也被一个民警给抱上了车。 警车一轰油门,汇入主干道,夜幕下红蓝灯交替闪烁,从哪来回哪去,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掉。 宁柏脚步像灌了铅,还在原地,夜里飘着小雨,寒意浓浓,他像是为了获得一丝温暖,缓缓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个人,静悄悄地,抱紧膝盖,低垂着头。 陆崇心里满生荆棘,密密麻麻将心脏缠绕。 知道宁柏这是触景生情了。 陆崇走到宁柏身边,却看不到宁柏埋在胳膊里的脸,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宁柏?”陆崇唤他,将声音放轻。 宁柏不理睬,也没抬头,发丝上坠着晶莹剔透的小雨珠,在路灯下浅浅闪烁,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迷离。 陆崇也不说话了,就坐在宁柏身边陪着他。 过了好一阵,宁柏开口了,声音从臂缝里泄出来,闷闷地,似乎有些脆弱茫然:“那个年轻的女人插足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对,可是孩子有什么错呢?” 宁柏抬起头,神色淡淡,眼眸暗沉无光,不着波澜。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陆崇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情况和宁柏何其相似,母亲在他八岁那年去世,尸骨还未寒,父亲就再娶了个娇妻进门,那女人只比自己大了十三岁。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资格嘲笑谁。 宁柏冷的发颤,喃喃呓语:“有点冷,我想回家。” 可是,刚说完,他就恍惚地轻笑了一声,茫然地像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可我没有家。” 陆崇看着独自守着寂寞的少年,他固执,倔强,眼眸中明明灭灭,在挣扎,在呐喊,想从囹圄之中爬出。 陆崇心疼都来不及,撑着膝盖站起来,在宁柏面前蹲下,把宽阔的背留给他:“上来,我背你回家。” 第三十七章 给我亲一下 宁柏没听懂陆崇说什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要回家。” 陆崇侧过头笑:“知道,不送你回你家。” 宁柏茫然地看着他:“那回哪?” 陆崇不管不顾,强硬地将宁柏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托住宁柏的腰,将他背起:“去我那。” 骤然失重,宁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圈紧了陆崇的脖子,两条长腿挎在陆崇的腰侧。 寒夜瑟瑟,身后是车水马龙的喧嚣,陆崇背着宁柏,慢慢地走,这条路很长很长,长到有种要走一辈子的错觉。 光和影都在身侧。 宁柏盯着陆崇后脑勺上的发漩,默了好一会,轻声说:“今天……谢谢你了。” 贴吧上的身世爆料贴,宁柏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今天要不是陆崇把自己带出学校,那么,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恶意言语。 谢谢这两字,好像最近对陆崇说了很多次。 自从转进灿高,跟陆崇除了一开始的不愉快相处,再往后,每次不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都有他陪在身边,插科打诨。 伤和痛,好像很容易的就被解决掉。 陆崇漫不经心的回:“谢谢大可不必,要是真想谢,你倒是拿出点诚意。” 宁柏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挺简单,你说一句话就行。”陆崇唇梢微翘,语气是难得一见的认真,“我还没问你,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宁柏愣了一下:“同意什么?” 陆崇低声笑:“当我对象。” 宁柏想了想,瑞凤眼一眯,给了陆崇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现在说这些,有点太早……” 陆崇心里一沉,站定脚步,不大高兴:“哪里早了!?” 宁柏语气没什么起伏:“现在首要任务是学习,等高考完再说吧。” 陆崇的碎发垂在额前,声音喑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宁柏没吭声。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陆崇又问了一遍。 宁柏被问的有点烦,从陆崇的背上,挣扎下来:“不喜欢。” 宁柏手插在校服上衣的兜里,神色淡淡朝前走,不想理陆崇。 陆崇拽住宁柏的手腕,眼神像秃鹫捕食前的阴沉:“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宁柏挣了挣手腕,盯着他:“松开,都说了我不喜欢!” 陆崇狗脾气一下上来了:“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宁柏无语:“你又不是人民币,我凭什么喜欢你?” 陆崇眉头紧皱,一脸烦躁模样:“是我长得不帅,对你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宁柏语气也很淡:“你说呢?” 陆崇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的只有一个答案。 他想起来了上次在酒吧,秦君给他说的话:“是不是人正主是个Alpha,不愿意跟你搞?” 这个答案像一把利刃,一刀就可斩断陆崇的渴望与幻想。 只见陆崇眉头越皱越紧,一脸纠结的要死的样,壮士扼腕般的惨绝,最后像是终于屈服了某种事实,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秒。 再睁开眼,眼睛里是大义赴死的决然:“实在不行,你把我当Omega就行,大不了,你上我下!” 宁柏的眼睛微微瞪大:“?” 陆崇狗耳朵耷拉下来,委屈地不行:“你性取向应该是正常的,你不就是嫌我是个Alpha吗?” 宁柏努力板着脸,尽力憋住笑,冷声回:“不是这个。” 陆崇问:“那是哪个?” 宁柏盯着陆崇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你对你之前的男女朋友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也问他们,你喜不喜欢我,当不当我对象?” 陆崇心里酸胀,目光划过宁柏的额头,鼻梁,下巴,不管怎么看,这人都冷面寒霜,俊秀无边,跟粗旷强健的Alpha们不一样,跟以前他接触的那些娇滴滴的Omega们也不一样,反正就是显得很别样。 陆崇嗓音沙哑:“你跟他们不一样。” 宁柏面色如常:“哪里不一样?”说完顿了下,语气平静,“你喜欢我,也许就一时的兴起而已,慢慢地,你的兴趣散掉,很快又对别人说同样的话。” 陆崇喃喃:“以前那是玩,跟你我是认真的。”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答应我?” 宁柏气定神闲:“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看你表现。” 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陆崇猛地拔高声调:“这他妈时间也太长了吧!能不能给个机会,提前转正啊!?” 宁柏不冷不热看了他一眼,手揣在兜里,转身朝前走,声音淡淡:“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陆崇怪只能怪自己之前太浪了些,导致现在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只能咬着牙认命:“……行,听你的。” ——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陆崇觉得自己这二百多平的公寓里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有人陪在身边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感觉真好。 今夜淋了点雨,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沾着水汽,冰凉微潮,陆崇让宁柏先去冲了个澡。 洗浴室里灯光亮起,水声响起,热雾弥漫上毛玻璃。 客厅开着电视机,陆崇的视线却早已经不在上面,他盯着雾气缭绕的玻璃,眸子漆黑漆黑,翻云覆雨。 没一会,浴室的水声停了。 宁柏洗完澡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水珠滑过淡淡的眉眼,他身上穿着陆崇的体恤衫和短裤。 由于宁柏的骨架比陆崇要小很多,体恤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领子敞开一大片,从锁骨往下,露出半截白皙的胸腔口。 宁柏从矿泉水机上接了一杯水,仰头喝着,喉结上下滑动,对自己撩人的模样,偏偏浑然不知。 陆崇坐在沙发上,用舌尖抵了抵上颚。 宁柏喝完水,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坐在陆崇的身边,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头发,睫毛垂着,恬淡自然。 “我给你擦。”陆崇从宁柏手里抽走白毛巾,仔细地揉擦起来。 很奇怪,陆崇一般不喜欢干这种冗杂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却显得耐心十足。 有人给擦头发,宁柏也懒得自己动手了,他就专心盯着电视里的电影看。 宁柏刚洗过澡,浑身的热量还没散尽,嘴唇泛着胭脂色的红。 陆崇像着了魔,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咬吻,上瘾似的感觉,一次一次都尝不够,食之髓味。 “嘶——你够了!”宁柏唇上一痛,眉心狠狠一皱,伸手用力推陆崇,想要躲开。 陆崇干脆将宁柏压在身下,一只手攥住他的两个手腕,强行摁压在沙发上,嗓音低沉:“别动,给我亲一下……” 第三十八章 还挺喜欢你身上的味 炽热的吻迎面而来,陆崇粗重的鼻息喷在脸上,宁柏脸皮薄,从小又一直习惯了伪装,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他耳垂染上一层薄薄的红,其实是羞赧于做这种亲密的事情。 宁柏顿时就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来陆崇他家了。 两个人胸腔贴着胸腔,宁柏挣脱开手腕,用力推陆崇:“……别闹。” 把陆崇搞的心痒的不行。 他不依不饶,用自己的脸去寻宁柏的脸,吻着鼻尖,舔舐唇槽,最后含着宁柏的唇珠,用力揉嘬着,声音含糊不清:“我别什么别……” 陆崇一边喘着气,一边手不规矩地在宁柏身上动来动来去,不知道碰到了宁柏哪儿,宁柏没忍耐住,情不自禁泄了一声。 陆崇舔着宁柏薄薄的冰凉耳垂,声音低哑:“难受了就叫出来……别憋着。” 宁柏用仅存的意志,用手狠狠攥着软布沙发,细瘦的手臂上青筋爆起,才克制住自己没泄出声。 陆崇贪婪的心得不到满足,把头低下去,吻宁柏尖尖的下巴,修长的脖颈,最后是弯弯的锁骨,用湿热的舌尖一点点去勾勒描画。 没一会儿,宁柏就瞳孔散涣,面色潮红,唇畔微张着轻轻喘着气,陆崇见机插缝,趁势将舌头伸进去搅弄,撕破他伪装着的冰冷皮囊。 宁柏的最后一丝神智清明不再,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一声耐不住的呻吟,刺激到了陆崇,他兴奋地低哑道:“叫出来,再大点声,叫给我听。” 宁柏又断断续续呜咽了两下,昏沉沉地,身体在细细颤抖,只觉得陆崇把自己带去了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 深夜里寂静又无声,陆崇不再禁锢着宁柏手腕,转手五指插进宁柏的发间,更重、更汹涌、更放肆地吻他,水声交靡。 被陆崇扔到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十二点二十三分。 陆崇胸膛一起一伏,吻完了还不讲理,在宁柏的耳朵边喑哑低声问:“让不让我亲你…” “被人亲的感觉爽不爽?” “嗯?说话!” 雄浑灼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宁柏睫毛轻颤,喃喃低语:“一点都不,嘴巴疼……” 陆崇用唇在宁柏的侧脸上蹭了蹭,低沉的笑从胸腔里震出来:“知道了,下次我轻点。” 宁柏浑身燥热,后脑勺发麻,下身的胀痛久经不散,他视线往下,只见陆崇比自己更严重。 宁柏:“……” 陆崇快速在宁柏脸上啄了一口:“放心,我又不对你做什么,我先去洗个凉水澡。” 宁柏尴尬地移开视线,撑着沙发坐起来,微微猫着腰,像是要把羞耻都藏住:“知道了……你先去,我一会再去。” 陆崇看着宁柏这个别扭的姿势,立刻就就懂了,他沉沉笑:“你刚才澡白洗了啊,估计你也折腾的一身都是汗,一会我洗完,你再去洗一下,顺便我给你找条干净点的内裤,免得……” 陆崇照顾宁柏的面子,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宁柏脸色刷一下暗了,他总觉得,陆崇的狗嘴里想说的是,免得…… 你穿着湿内裤,睡觉不舒服。 陆崇用最快的速度冲完了澡,就去主卧的床上刷手机,宁柏冲完澡后,在别的房间门口望了一下,站在走廊里,沉默了半天。 陆崇家里有四个卧室,但只有主卧里摆了一张床,剩下三个卧室都空着,宁柏纠结了一会,沙发太窄,睡着又不舒服,他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陆崇的主卧。 陆崇抬头一看,只见宁柏紧皱着眉在身边躺下,他心里都快乐死了,暗自发笑。 之前有朋友来陆崇家,还问他,为什么其他的三个卧室没买床。 当时陆崇挺不正经地说:“以后都给我儿子女儿空着。” 房子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住,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回来住一下,其实他是懒得买。 现在陆崇竟然有一丝的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没给别的卧室买床。 宁柏躺在陆崇身侧,睡觉时又是把自己蜷成一团,还往边上挪了挪,骨架原本就不大的他,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边沿,跟陆崇中间隔了一条大河。 陆崇忘了自己从哪里看到过,说睡觉喜欢把自己蜷成一团的人,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陆崇想着,自己又不是吃人的阎王,宁柏这么害怕干什么,他伸手一拽,把宁柏拽进自己怀里:“你再往边上挪,你就掉地上了。” 宁柏的后背一僵。 陆崇把头搭在宁柏的肩胛骨处,搂着他的腰,吸了几口香甜的气味,低低呢喃:“我又吃不了你,别怕啊……我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在你还没完全接纳我之前,我不碰你。” 宁柏猛的睁开眼,瞳仁狠狠一震,心跳不由自己的加快,在寂静的长夜里怦然作响。 宁柏心想 还好是背对着陆崇。 如果正对着他,心跳声肯定藏都藏不住,喜欢也会从眼睛里流露。 那他想要尽力藏住的疯狂爱.欲,就都成为了藏不住的秘密。 —— 第二天一大早,宁柏正在洗脸刷牙,陆崇从身后用小臂把他的腰圈住,将头埋在宁柏的脖颈里深沉呼吸,用舌尖舔了舔宁柏后颈的腺体,终于恬不知耻的餍足。 陆崇刚起来,嗓音哑哑地:“一般来说,两个Alpha的信息素是互相排斥的,我怎么发现……” “我还挺喜欢你身上的味儿?” 宁柏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正在刷牙,含糊不清道:“不知道……现在有些事情,有时候用科学也解释不了吧。” 陆崇将信将疑:“是么?” 宁柏把眼睫垂下去,支吾:“嗯……应该是,我上次看新闻,新闻上说,有两个Alpha在一起生了孩子。” 陆崇也记得自己看过这个新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印象出了岔子,他还记得是两个Omega在一起,通过卵细胞重组的的方式成功怀孕。 陆崇一惯懒,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早点,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昨天有未知号码给陆崇打了好多次电话,陆崇故意给手机设置的静音,压根就没接。 宁柏则是从学校走的急,忘了拿手机,不知道有没有人联系自己,他怕学校里的老师担心,毕竟这一走就是一天的,再迟点,估计学校老师就去派出所立案找人了。 果不其然,宁柏回到学校后,被齐军峰叫去办公室里给关怀了一遍,紧接着又让他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报信。 陆崇则是被齐军峰给骂了一顿,让他没事再别惹事,一声不吭地把宁柏从学校里拐跑,实在是过分,学校差点都准备给他记过了。 齐军峰是个好班主任,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在这里正苦口婆心的教育陆崇。 “你逃什么课!?” “你跟宁柏能一样么!?” “宁柏心情不好出去逛一逛我还能理解,你本来就学的不好,一逃逃一天,一节课跟不上,就得一周补,你算算你差了几节课!?” “你以为你跟人宁柏一样啊!?上课都不用听的就能考700多分?” “人家宁柏以后走保送!你走什么?” “咱们学校有人读了七年高中,你准备破人家纪录,走高八?” 陆崇无所谓的垂着头,很有耐心地听齐军峰的数落。 不知道为什么,齐军峰明明是在批评教育他的,拿宁柏跟他做鲜明的对比,他却听出了一丝自豪感。 齐军峰看见陆崇如沐春风的神情,一愣。 之前每次批评陆崇,陆崇的脸都能不耐烦地拉老长,今天这怎么还感性上了? 听的这么认真。 宋承明爬在办公室门口偷着看,差点把头都笑掉了。 陆崇听完批评后,唇角勾着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宋承明握着水杯,立马上去调侃他:“你这是听批评教育去了,还是代替亲属领奖去了。” 陆崇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宋承明肘了一下他,坏笑:“昨天你们两个逃课去哪了?” 陆崇歪了下头,顺着宋承明架的梯子往上爬:“情趣酒店,啪了一整晚。” 宋承明惊了,眼睛瞪的老大。 陆崇嗤笑一声:“你信?” 宋承明疯狂点头:“我信!” 陆崇不咸不淡:“滚——”,手往校服兜里一揣,懒懒地直径朝前走,没再理他。 —— 几乎是一夜之间,贴吧上的身世贴都没有了,宁柏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宁海川找人给压了下去,把那些帖子全删了。 可创伤已经造成,再也挽不回。 周围的同学人云亦云,在背后嘲笑鄙夷。 有天下午陆崇正在操场打篮球,听到文科班有几个人嘴不干净,正在休息椅上闲聊。 “他妈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说白了,就是个二奶,卧槽,简直恶心死人了好吧。” “他妈都不干净,咱们那位理科的年级第一又能干净到哪里去,那么高的成绩,还指不定是怎么来的。” “哈哈哈,就是。” “不过话说回来,他长的还挺好看的,跟一般的Alpha还不太一样,上次看球赛,他撩衣服擦汗,那截腰还挺白挺细的,啧啧啧,不知道跟他妈一样不,在床上功夫行不行,叫的淫荡不。” “哈哈哈哈,川子,你怎么一天老盯着人家学霸的腰看啊,你不正经啊!” 外号叫川子的男生,舔了下唇,眯着眼猥琐地笑:“Omega玩多了,下周不然找个Alpha玩玩……” 陆崇连后面的话都不想听了,扔了篮球,顺手抄起身边的休息凳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猛起猛落,直接往男生的头上盖!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声惨叫。 第三十九章 你亲我一下 下午吃饭时间,宁柏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严婉铃打来的。 教室里的人吵吵闹闹,其中一部分人都出去了,宁柏垂着眼睫,将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犹豫了半天,最后接通了电话。 宁柏没先开口,沉默。 严婉铃轻笑了两声,嗓音柔和细腻,隔着个话筒,好像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胭脂香:“喂,阿柏啊,这两天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 宁柏低声:“挺好的。” 严婉铃笑吟吟:“那就好,你爸爸已经把宁郁批评了,你心态一定要端正点啊,千万别影响到你十一月的全国数学竞赛。” “你爸爸问了一下你们学校的老师,说要是你能拿竞赛金牌的话,就能拿到清大的保送名额,到时候,你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你买。” “阿柏,你好好复习啊,千万别被这件事情影响到,你要是能拿金牌,妈妈也就可以在这群阔太太圈里扬眉吐气了。” 宁柏讽刺地笑了一下,轻飘飘“哦”了一声。 他还以为严婉铃打这通电话,是秉持着一个母亲的职责来安慰自己的。 没想到,她是为了她的地位、金钱、荣华富贵打来的电话。 严婉铃又觉得自己该问点别的,就找了下话题:“学校食堂的饭还能吃的惯吗?” 宁柏垂着眼睫:“……嗯,能。” “跟学校里的同学都能相处的来吗?” 宁柏嗯了一声。 严婉铃温柔笑道:“那就好,我们家阿柏最懂事了,从来都不要妈妈操心。” “小时候,家里的姆姆做什么你吃什么,乖的不挑食呦,学走路那会,摔倒了也都不哭不闹的……” 宁柏一直沉默,没什么可以开口的话题去说,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句,到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严婉铃才想起来。 “最近两天好像有雨,你记得加个衣服,妈妈还要跟隔壁的王阿姨打会麻将,就先挂了。” 嘟嘟嘟嘟—— 宁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忙音。 宁柏悻悻把嘴闭上,只剩下了沉默。 下午吃饭时间,校园广播里放着歌,后门口有人在聊天,惊呼连连。 “我靠,你刚才去篮球场看了没?” “没啊,怎么了?” “陆崇把文科班的一个人给打了,头破血流的,贼他妈恐怖!” “这么严重啊,这下得被学校给开了吧?” “我感觉被开了都是小事,你去操场上看去,那地上的血一滩一滩的,被揍的那个是个文科班的赞助生,这群赞助生,哪个家里不是有权有势的,要是人家家长上诉,搞不好……” 后门口的男生唏嘘一声,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宁柏的心里冒出了那后半句话。 搞不好 就进去了 宁柏脸色苍白地把手机收起来,推开后门,问刚才在闲聊的男生。 “陆崇人呢?” 男生说:“我刚看他被校长叫走了。” 宁柏被打击似地后退了两步,转身飞奔,朝着综合楼的方向跑。 校长办公室在四楼,宁柏一口气跑到四楼。 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宁柏把手搭在门把上,正想推开,却透过缝隙看到里面对峙的父子二人。 宁柏止住脚步。 “说,你一天除了打架还会干什么!?我把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你送这,你没事就给我找事!?” “我为了你这事,今天专门推了个合同,你不爱在学校待就给我回家!” “就会给我惹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妈生你!” 陆崇垂着头缄默,眼中敛着讽刺。 陆纪纲怒火实在没忍住,扬手一落,狠狠地“啪——”一声,给了陆崇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陆崇被扇的把头偏了偏。 “打完了?”陆崇偏着头,语气平静。 眼看着陆纪刚还要扬手,老校长挡在陆崇身前,拦住了他:“好了好了,教育孩子别动手!” 陆崇用拇指揩了下唇角,缓缓把头转正,眼眸黑漆:“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我妈。” 一字一顿:“你、不、配。” 陆纪纲更忍无可忍,但同时又心虚的不行,他转身找能揍陆崇的东西,看了一眼老校长书桌上的毛笔砚台,觉得砸过去有点重,又看了下柜子里的牛津英文字典,觉得打起来又不能解气,兴许是真给气着了,他两手交叠在手杖上,赫哧赫哧喘着粗气。 陆纪纲抬手,两指一并,凌空狠狠点了点:“你把我气死是不是才算完事!” …… 宁柏盯着自己握在门把上的手,正犹豫要不要进去。 如果不进去,他怕陆崇会遭受更严重的处分。 如果进去了,可自己又是一个局外人,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立场。 再加上,自己嘴又笨。 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火上浇油也说不准。 宁柏正纠结着。 门把手突然向后一拉,宁柏被这力道带地向前一踉跄,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陆崇看见宁柏在这里,愣了愣,随后秒回神,一把攥住宁柏的手腕,低声:“走——” 宁柏被陆崇拉离了校长办公室。 身后的吵骂声越发激烈。 “你走什么走!给我回来!” ...... 教学楼外的灯光熠熠生辉,树叶光影交错。 宁柏反手扯着陆崇宽大的校服衣袖:“跟我来。” 宁柏没带陆崇回教室,反而把他带到了小卖部门口。 “你等下我。” 宁柏转身进入小卖部,过了一会手里拿着包东西走出来。 小卖部门口有个休息长椅,宁柏坐在长椅上,拍了拍身侧,招了招手,像在唤狗一样唤陆崇:“过来坐。” 陆崇顶着半张红肿的脸,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慢悠悠往宁柏的身侧一坐。 陆崇得意洋洋地问:“你刚跑校长办公室门口,是担心我啊?” 宁柏眉皱了一边,没说话。 陆崇伸手掐了一把宁柏的脸,笑咳两声:“我发现你这人怪的很……” “担心我,喜欢我就直说嘛,还非得搞得这么矜持。” 宁柏低头把手里的东西给捏了捏,将手心覆盖上去,像是在一分一秒地等着时间:“没担心你,我找校长有事,问竞赛保送的事情。” 陆崇挑了下眉:“奥——那就这么巧,刚好赶上我出事这会儿,你也连晚自习都不上了,专门就去问校长竞赛保送的事?” 宁柏:“……” 陆崇叭叭叭像苍蝇一样,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再停不住话。 “宁柏,你能不能别这么口是心非?” “你明明心里有我。” “你说句喜欢我会死啊?” “你再这样作,信不信我跟别人跑了……” “你能不能说句——” 忽然,陆崇的侧脸被贴上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到嘴边的话被突然打断。 红肿又滚烫的侧脸,一直都被疼痛感侵蚀着,就这么地,被突如其来的冰块给降下了温度。 宁柏垂眸,淡淡道:“你话怎么这么多,你自己拿着敷吧。” 陆崇呆呆地握住手中的冰袋子,刚才宁柏去小卖部,是要冰块去了吗。 这包冰块被宁柏捂的化了一些,没有了棱角,敷到脸上并不硌人。 陆崇有点呆傻地笑了下,没在说话,静静拿着冰袋敷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冰块完全化掉了。 陆崇将水袋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侧脸上的红肿消退一大半。 宁柏的手臂环在胸前,松散地靠在椅子背问他:“还疼么?” 陆崇点头:“疼啊。” 宁柏皱了下眉,用一只手去扳陆崇的脸,细细打量:“都用冰块敷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疼?” 陆崇把脸凑了凑,及其不要脸的说:“你亲一口我就不疼了呗。” 宁柏:“……” 陆崇不依不饶:“快点儿!我真的疼死了!” 宁柏一动也不动,静静看他。 大概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智商都会降低一大截,陆崇像个幼稚鬼一样:“你再不亲我,信不信我疼的从教学楼顶跳下去?” 宁柏:“……” 有风而过,树叶簌簌作响。 宁柏的眸子清透而淡然,映在陆崇漆黑倔强的眼仁中,两个人无声对峙。 宁柏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散在风里。 最终败下阵。 “知道了,不让你跳楼就是了。” 随后,把头侧过去,第一次主动地亲吻陆崇。 冰凉的唇贴在皮肤。 陆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被宁柏亲地晕晕乎乎,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漫天的流光异彩。 只停留了一秒的时间,很快宁柏别开脸,耳根一点一点红了:“不疼了吧?” 陆崇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呆呆地,喃喃低语:“好像还是有点疼,你不然再多亲我几下?” 宁柏歪着头看了他一会,然后默默收回视线:“……滚,少得寸进尺。” “你今天为什么打架?” 陆崇一想起来下午的事,脸刷一下就变的铁青:“他们有人说你……说恶心的话。” 都不用陆崇说具体的内容,宁柏几乎能猜出来有人在背后说他什么,他毫不在意:“那就让他们在背后说,高三一完,大家各奔西东,谁还记得谁,你这架打的有点不值。” “万一被学校开除了怎么办?被你揍的人会不会上诉?” 陆崇嗤笑:“咱们教学楼明年还要翻修,我爸是赞助人,校长要是把我开了,学校的楼翻修就没戏了。” “再说了,文科班那个逼货,他爸搞建材的,我爸跟他家有合作,他家积了几个仓库的木地板,要是我爸不要他家的货,他家公司就得凉,所以,上诉是不可能的。” 宁柏谢天谢地,把头垂下来,松了一口气。 陆崇忽然肚子咕噜一响,表情有点微妙:“你兜里装纸了没?” 宁柏摸了下兜里:“没装,我去宿舍给你拿点。” 刚好小卖部就在宿舍旁边,大家这会都在上晚自习,宁柏估摸着楼管阿姨可能会管的比较松一点,回宿舍也比较方便。 果不其然,楼管阿姨在小房子里看电视,宁柏腰一猫,很轻松地就进入了宿舍楼。 宁柏一进入宿舍走廊,就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是自己常用的那款,Omega信息素阻隔剂。 宁柏站在宿舍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开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极为压抑的呻吟声。 是时延的声音。 宁柏怕时延出什么事,立刻用钥匙打开门。 只见时延爬在桌子上,咬着牙,把Omega信息素阻隔剂往后颈处喷。 宁柏进来后,时延猛地一愣。 四目相对。 Omega信息素阻隔剂“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第四十章 右手上的茧 时延尴尬地笑哈哈:“那什么……你回来的还挺突然。” Omega信息素阻隔剂是个圆柱形的铁瓶,直直滚到宁柏的脚边,宁柏盯着脚下,沉默了一会,弯腰时略显僵硬,他从地上把铁瓶捡起来,神色复杂地把视线移向时延。 这个看着大咧咧皮肤比较黑的男生,竟然跟自己一样,也是个Omega。 宁柏将阻隔剂递给时延,一言难尽:“你装的还挺好,我都没看出来……” 时延伸手抹了把脸,双手作揖:“看在咱两关系这么好的份上,你别告诉别人,要是给学校知道了,我就得离校了。” 宁柏转头去找卫生纸,轻声道:“放心,不说。” 时延松了口气,他见宁柏在找什么东西,尴尬地套近乎,讪讪问道:“你在找什么,要我给你找吗?” 宁柏低头翻找,闷着声:“卫生纸。” 时延拿起自己桌上的抽纸:“我这有,你用不?” 宁柏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摇头。 宁柏在书桌上没找到自己的纸,他恍然间想起来,桌子上的卫生纸好像是用完了,他记得柜子还有一大袋的纸。 于是就用钥匙打开储物柜的门,卫生纸都在最里面放着,宁柏伸手去够。 卫生纸的袋子有点难拉出来,宁柏在拉袋子的过程中,不小心把最外面的布袋子给碰到了,结果,四五个喷雾铁瓶“咣当咣当”砸了一地,圆溜溜地滚。 时延一开始以为是宁柏的Alpha抑制剂掉了,可当他无意间看到了瓶子上的红色商标,呼吸一滞,猛的愣一下。 时延把目光转向自己手上的Omega信息素阻隔剂,又再次看了看地上的几个铁瓶,一脸茫然。 寻思着,这怎么还一模一样了呢!? 宁柏:“……” 时延在震惊中缓缓回过神,张了张口,嗓子眼在颤抖:“你……” 宁柏将手指屈起,懊恼地狠狠敲了敲额头:“他妈的,这都叫什么破事!” 时延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嘤了一声。 心中想的只有一个念头。 大型认亲现场! 时延激动的差点泪流满面,他上去给了宁柏一个死死的拥抱,安慰地拍了拍宁柏的背。 “别人相1为命,以后咱两抱团取暖,放心,我不会给别人说的。” 宁柏哭笑不得:“……” 时延激动地脸色通红:“你为什么来的灿高?” 宁柏将地上的阻隔剂捡起来,重新装进布袋子里,轻声道:“我爸送我来的。” 时延一拍大腿:“靠!我也是!我爸说灿高师资力量好,非得送我来!” 宁柏不太想聊这个话题,皱眉问道:“你怎么回宿舍喷阻隔剂来了?” 时延脸烧红了,不太好意思地讷讷道:“最近应激阶段,医生说我离发情期不远了,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宁柏一听发情两个字,耳根也有点烫。 时延又说:“对了,你抽空也去下医院,让医生给你检查下,看看发情期是什么时候,你多准备点抑制剂和阻隔剂,别到时候……” “好,知道了。”宁柏一向脸皮薄,及时打断他,不想再听后面的与“性”有关的悱恻言辞。 对于时延好意提醒的话,宁柏没往心上放。 他一向清心寡欲,高二时候有几次应激阶段,喝点降火药就没事了。 别的Omega应激阶段一般都是痛苦不堪的,但他的应激期反应却如此的平常,因此,宁柏估计自己的发情期应该也没多大的问题,到时候依然喝喝药,喷喷雾,应该就能扛过去。 宁柏把地上的喷雾铁瓶收拾好,重新锁进了储物柜里的最深处。 他拿了一包纸,给陆崇送下去。 过了几天,宁柏在下课接水的时候,听人别人闲聊,说是文科楼的那个赞助生转学了。 听说那个男生的额头被缝了十八针,陆崇家里动用了点关系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陆崇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喝玩乐,没一个落下。 不过也是从这件事之后,学校里再没什么人敢在背后议论宁柏的身世,生怕隔墙有耳,一不留神传到陆崇耳朵里,落个脑门开花的下场。 学校这两天对晚自习进行了改革,每周二周四晚上有一节英语课。 这天英语老师身体不舒服,就给大家放了个欧美的电影。 教室里黑着灯,只有投影仪的一片光,大家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的专注认真。 陆崇看没人注意,就把桌子往宁柏旁边一拉,两个桌子合并在了一起,紧接着,陆崇把椅子也搬到了宁柏的身边。 宁柏正支着头看屏幕上的电影,听到桌子响动,皱了下眉,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没理睬身边的人。 陆崇默默爬在桌子上刷手机,忽然刷到了关于手相的帖子。 他忽然来了兴趣,拽过宁柏的手。 宁柏低声:“你干嘛!?” 陆崇将手机的后置灯光打开,仔细看宁柏的手心脉络条纹:“帮你看下手相。” 宁柏从来都不信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由一哂:“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陆崇把眉头紧皱:“生命线曲折,有分支。” 宁柏没什么兴趣,淡淡“哦——”了一声。 陆崇喉结攒动了一下,惊讶地问:“你就不好奇吗!?” 宁柏还想电影,敷衍了事:“嗯嗯,好奇,你说,我听着。” 陆崇翻看着手机屏幕,往下滑动找对应的解析,看到解析后,顿时心酸酸的,他念了出来:“生命线曲折的人,住居经常有变动,生活不安定,生命线有分歧的人,寡情薄幸。” 真是不巧,宁柏两样都占了。 宁柏羽睫陡然一颤,扭头看陆崇,怔怔出声:“都是骗人的。” 陆崇也笑了:“嗯,是骗人的。” 他想 会给他往脸上敷冰块,怕冰块的棱角会硌到,还要专门捂一会的人,怎么可能会寡情薄幸。 他一个人守着两百多平方的家,发烧的时候空无一人,这个会耐心照顾自己的人,不可能薄情寡幸。 陆崇把左手伸在宁柏面前:“你要不要也帮我看下?” 宁柏原本想拒绝,但是又看陆崇一脸认真的样子,只能颇为无奈地低头看。 宁柏拿过陆崇的手机,按照帖子上的手相解析,给他一一对着看。 陆崇懒洋洋地用右手撑着头:“你看出什么来了?” 宁柏抿了一下唇,眉梢一敛,不咸不淡道:“感情线明朗深长,属于大众情人的类型,事业线笔直深长,运气很强。” 陆崇懒洋洋道:“再没了?” 宁柏看了他一眼,继续解析:“生命线长,你寿命长,智慧线短,才能拙劣……” 陆崇眼睛里含着明目张胆的笑意:“接着说啊你,还有个线没说!” 宁柏咬了咬唇,脖子有点红,不是很想说。 陆崇不依不饶:“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 宁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机接着读,把话只说了一半:“婚姻线清晰且水平延伸,能过幸福和谐的婚姻生活……如果是男性……” 陆崇听的享受:“后面还有呢?” 宁柏把手机“啪”地一下,往陆崇怀里一扔,脸色彻底爆红,由于有暗色的遮掩,只能看得见他紧皱的眉梢。 “我不读了!” 陆崇把手机重新摆到宁柏的面前,慢悠悠道:“哪有你这样的,帮人看手相看一半的?” “快点儿!” “你要是不给我说完,我手机里的GV就是你的下场。” 宁柏:“……” 气氛有点沉默。 宁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还等着看电影,跟陆崇打着言语上的转,便逐渐失去了耐心,索性将银牙一咬,羞耻又难堪,愤怒又隐忍,终于说出了后半句话。 “如果是男性……” “……性·欲较强,能满足得了配偶的一切性·欲望……” 陆崇如听仙乐,心满意足,享受地点了点头。 宁柏的字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够了没,你能不能别烦我!” 陆崇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还有呢?” 宁柏深吸一口气,忍住火气:“五根线,我都给你说全了,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陆崇捉住宁柏修长白皙的手,把这只指骨分明,指尖如嫩柳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略显粗糙的手心上。 陆崇语气挑逗,慢悠悠道:“还有,你既然没看到,我就让你摸一下,你没发现,我手心起茧了吗!?” 宁柏刷一下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陆崇。 这段时间跟陆崇在一起久了,他也学会了秒懂,一下就听出了陆崇的言外之意。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口无遮拦地,随时随地都能开黄腔。 黑板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欧美爱情电影,恰逢男主角激吻女主角,英俊的男人如狼似虎地扯去女主的衣服,一双手抚上了女主光滑细腻的长腿,两个人的吻,激烈,汹涌,天昏地暗。 有单纯一点的女生,把眼睛捂住,难堪地“啊——”了一声,却还是偷偷从指缝里去看。 大家的视线都被电影里的暧昧片段吸引。 陆崇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大脑一瞬间的短路,他把宁柏的手往下一拉,放在自己的腿间。 难耐的东西,不知道何时挺立起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裤,宁柏竟能感受到雄混粗壮的力量,叫嚣的欲望,硬·挺挺地抵着自己的手心。 宁柏愤羞欲死,想抽回自己的手,低声呵斥:“你能不能要点脸!” 陆崇捉住宁柏的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腿间,不让他抽走,嗓音笑带沙哑:“不能啊,我右手上的茧子,都是磨它磨出来的。” 第四十一章 别给老子碰宁柏 宁柏剑眉斜飞,眼含怒意,瞪了陆崇一眼。 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对他太放纵了,由他亲、由他摸的,现在,竟然在教室里做这种举动。 宁柏咬了下牙,低声愠怒道:“你能不能看下场合!?” 陆崇攥住宁柏的手,又往腿中间摁了摁,一脸无辜:“不怪我,是它自己要起来的,我控制不了。” 宁柏顿时感受到了手心下的东西,又胀大了几分,像坚硬的利刃,能破开所有柔软黏连的沼泽,深入而浅出,刀刃上便沾满了沼液。 无比炙热,也许是动脉里的血液在汹涌翻滚,竟能感受到它的微微跳动。 宁柏微微愣了愣,这种骇人的东西,如何能榫卯契合。 宁柏后知后觉的,羞耻涌上来,他挣不开自己的手,只能气极反笑,课桌下的长腿一抬,用力踩了下陆崇的脚。 陆崇吃了痛,反射性松开了宁柏的手腕:“艹,我这是新鞋!” 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宁柏,低头去拍自己的鞋上的灰。 宁柏看了下周围,还好没什么人注意,他低声冷笑:“活该!” 陆崇拍了拍鞋面,起身揪住宁柏的耳朵,在他耳边哈了口暧昧的热气,嗓音低低的:“宁柏,你不是不真以为我没脾气?” 声音像勾子一样,缓缓勾住人心:“我这可是三千多块的新鞋,要是别人这么踩我,就得等着腿断。” 宁柏眉心蹙了一道浅痕,怒着他,没吭声。 陆崇心有不甘似地,伸手扳过宁柏的下巴,在他唇上厮磨地吻了吻,色心不改地用舌尖去描宁柏的唇缝,勾勒着薄薄的线条。 “滚——”宁柏把头向后仰,想躲开。 陆崇一只手伸进宁柏的校服里,握住宁柏的一截柔韧细腰,冷热相贴,上下摩挲,用力禁锢,他低低喘着:“给我亲一下,就当你赔偿了。” 宁柏想推又推不开,又不敢骂的太大声,只能脸色涨红地去掐陆崇的胳膊,奈何陆崇胳膊上的肉太硬,宁柏怎么掐都掐不动。 陆崇见机插缝,一把攥了宁柏的两个手腕,把他的两只手腕压在身后的墙上,宁柏的前腰弓起。 电影恰逢播放到了高潮,赛车在激烈角逐,风驰嗡鸣的声音被逐渐放大,掩盖了一切的唇齿交融的声音。 黑暗的角落,情欲疯狂滋生。 紧张刺激,无时无刻不吞噬着大脑皮层的神经,麻木而又眩晕。 宁柏眼尾挂着红,被吻的晕晕乎乎,双目失神。 陆崇将宁柏的手摁住。 冰凉贴着火热,岩浆碰撞冰川。 脉搏里的血液越发的汹涌,惊涛拍岸。 电影里的女主角在深情吟唱,法式浪漫的风情与火热的玫瑰撞了满怀。 歌曲悠扬婉转。 从高昂到低亢。 余韵悠长—— 美妙的歌声戛然而止,电影迎来了谢幕,星河璀璨,长夜漫漫,女主角和男主角深情拥吻。 教室里的灯也在这一刻亮起。 陆崇放过了宁柏。 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眼,陆崇微微缓了缓神,随后将手中湿润的卫生纸揉成一团,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 宁柏背靠着墙,一个胳膊搭在课桌上,低着头虚虚喘息。 “他妈的,你今天吃春.药了!?” 陆崇仰着头,深深余长地哈了一口气,脑中是狂欢后的空白:“……你不就是么。” 宁柏:“……” 电影结束,正好下课铃声响起,班里变得乱哄哄。 明天就要交英语练习册,英语练习册的答案被老师给撕走了,胡维从第二排走过来,打算问宁柏借练习册抄。 “宁柏,你英语练习册写完没,借我抄下?” 宁柏手指僵硬地从书桌里抽出练习册,递给胡维,陆崇的那东西实在是大,他的指尖这会还发着抖,沾着湿,淡淡的咸腥味。 胡维不知道闻到什么味了,眉头皱起,鼻尖猛嗅,东嗅嗅、西嗅嗅。 “咦!?你们这里怎么一股膻腥味?” 宁柏蓦然回头,恶狠狠瞪着陆崇,用眼仁指了指胡维,意思是让陆崇解决掉这个烂摊子。 陆崇懒懒起身,用胳膊环着胡维的脖子,把他往一旁送:“下午叫了个外卖,我们两个刚才吃羊肉串来着。” 宁柏赶紧打开后门,通风散气。 胡维被拉离了后门的位置,膻腥味没有那么重了,他再皱着鼻尖嗅了嗅,腥味几乎是闻不到了,他没多想:“是吗?你点的哪家羊肉串?” “点的……”陆崇顿了一下,“就随便点的,这不是看电影吗,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胡维急眼了:“卧槽,你们两个都不给我吃点!?” “我之前带了啥好东西还给你和老宋呢!” 陆崇神色有点微妙,有点复杂,转手慈爱地抚了抚胡维的头:“……乖,我要是下次还点了肉串,这东西只能让宁柏一个人吃,你吃不合适。” 胡维被陆崇的自私给气着了,骂咧咧地:“你那破羊肉串腥味那么重,给我吃我还不稀罕呢!滚——” 陆崇实在没忍住,笑骂了声“艹”。 —— 时间紧张,过的很快,眼看着又到了周六放假,大家的兴奋和狂呼很难忍住。 前面有几个同学在商量,放假约着去溜冰,玩台球。 陆崇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宁柏:“放假了你准备干什么?” 宁柏收拾书包,没抬头:“刷刷竞赛题,我们宿舍的时延过生日,今晚在KTV会所给他过个生日。” 陆崇问:“哪个会所啊?” 宁柏将书包拉链拉上:“南大街那片,好像叫沉夜来着。” 陆崇笑了声:“呦,这么巧的,我刚好周六晚上有个局,也在那边,没准咱两还能碰个面。” “对了,你说的时延,是文科班的那个二货吧?” 宁柏皱了下眉,实在听不得别人议论自己的朋友:“你管好你的嘴,别随便骂人,时延人挺好的。” 陆崇从来没见过宁柏这么维护过一个人,心里一酸,直接把时延的老底全抖了出来:“他不就是个二货么!之前有一次全市统考,他自己题不会做,给人监考老师说出去上个厕所,结果转头就进了别的考场,自己装作监考老师,在教室里转悠,把别人的卷子拿起来看答案。” “后来主任在走廊里巡查,看见了他,这才把他揪回了自己的考场。” “你快离这种二货远点,别让他拉低你智商!” 宁柏:“……” 真是万万没想到,时延还有这么光荣的事迹。 骚的跟陆崇有一拼了。 不管陆崇如何诋毁时延,宁柏都语气淡淡:“你考试也没好到哪里去,做个选择题还抓阄,我不是应该离你也远点?” 陆崇哽了一下,不愿认输:“那我好歹也是靠自己的,谁跟时延这个傻 逼一样!?” 宁柏觉得陆崇有点过分,冷冷道:“时延对我挺不错的,在宿舍经常帮我打热水,你别这么嘲讽人家。” 陆崇喉结沉沉一滚,眉眼不大高兴,冷声冷气:“以后你的热水我帮你打,不准让别人给你打!” 宁柏不知道陆崇又犯什么神经:“滚——我的热水用不着你打!” 教室的后门忽然被人给推开,时延倚在门口,勾着唇角:“阿柏,你收拾完没,收拾完了咱们就走?” “走吧。”宁柏将书包一挎,转头给陆崇说:“你慢慢收拾着,我先走了。” 时延看见陆崇也在,笑的大白牙都露了出来:“陆哥好。” 陆崇眉目偏野,眼尾外扬着。 果然周祁鹤不能和陆崇比,看人家陆崇多Man,周祁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篮球都不会打,跟人陆崇,压根就没什么可比性! 时延忍不住春心荡漾。 陆崇没收拾书包,手下没什么动静,目光沉沉地盯着宁柏和时延看。 他总觉得,时延给他笑的灿烂,实质上就是在挑衅。 时延腆着脸问陆崇:“那个,陆哥,今晚我生日,在沉夜KTV,你要不要来啊?” 陆崇心想,时延这还挑衅的得寸进尺上了,去了看你跟宁柏亲亲我我? 他唇角抽了抽,冷笑一声:“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时延讷讷道:“那好吧。” 宁柏跟时延出了教室,并排走着。 时延亲热的楼着宁柏的脖子:“走走走!我今天订了好几箱的酒,你能喝酒不,今晚咱两好好干几杯?” 宁柏缓缓摇头:“喝不了,我酒量不行。” 时延劝道:“诶呀,喝一杯嘛!今晚人多,都是我好哥们,别扫兴,一会儿给你介绍介绍……” 两个人逐渐走远,声音越来越小,陆崇的眼神越来越沉。 时延是打算借着这个生日宴会。 拉着宁柏见亲友吗? 还喝酒? 只怕喝的是喜酒吧! 好 很好! 陆崇盯着不远处亲密的二人,怒火再没忍住,蓦地出声:“时延,你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松开!” “别给老子碰宁柏!” 第四十二章 宝贝我想你了 时延惊颤回头,只见陆崇黑着一张脸,斜坐在椅子上,目光阴冷又无光。 宁柏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拽了拽时延:“走,别理他!” 时延渐渐回过神,一时间食不知味,看陆崇这样子像极了吃醋,他又转念一想,宁柏的性别跟自己一样,也是个Omega啊…… 所以说 陆崇喜欢宁柏吗!? 时延脚步顿了下,心里不由得发闷,一时间百味陈杂,沉默着,逐渐和宁柏没什么话。 其实时延到没有很喜欢陆崇,他就是觉得,自己以后的伴侣,应该Man一点,最起码像陆崇这样的。 可是,陆崇这个坑,已经被宁柏给占了。 时延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初恋就这么被掐死在了摇篮里。 心里只剩下了酸涩和茫然。 南边的大街灯火璀璨,一整条街都是清吧和KTV,“沉夜”是这片最高档的会所,门口停着好几辆豪车,旋转门旁有两个俊俏的服务生在迎接来客。 时延进门刷了下卡,领着宁柏进入了KTV。 包厢在二楼,时延刚推开门,在座的各位都眼睛亮了亮。 “我们阿延怎么才来啊!?” “开酒开酒!” “快快快,就等你了!” 时延订的是个大包厢,里面做了十多个人,宁柏用目光扫了一圈,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不由得一愣,偏过头问时延:“周祁鹤没来吗?” 时延漫不经心地回:“我就没叫他。” 宁柏忍不住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时延丝毫不加掩饰,淡淡道:“没有,就是单纯的不想叫他。” 如果周祁鹤在这里,时延只怕自己连唱歌的兴质都没有了。 这个人跟老妈子一样,处处都爱管着自己,如果今晚唱歌太晚了,周祁鹤在场的话肯定又要唠叨,如果反抗他的意愿,他没准还会把自己扭送着回家。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叫他。 时延吐了一口闷气,收起脸上的怨怼,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麦克风,走到台子上,发泄似地吼道: “来,左边的朋友给我挥个手,右边的朋友跟我一起唱!”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 包厢里气氛融融,酒过三巡,大家都觉得纯喝酒唱歌没意思,恰好茶几上摆放着十多盒的骰子,有人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于是便玩了起来。 十几盒骰子同时摇起来,沙沙啷啷作响,有人喊了一声停,骰子盒便同时止住。 是一种最简单的玩法,俗称吹牛。 有人说:“我出一个数,十个五!” 有人跟:“十二个五!” …… 一圈转下来,到时延的时候,他随便瞎喊了个数:“三十五个五!” 有人说:“开!” 大家纷纷把骰子盒给打开,数了数,一共才三十二个五,还差三个五呢。 是时延输了。 徐晔笑嘻嘻:“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时延默了一会,明明他今天是寿星来着,没想到点竟然这么背! 时延随口道:“真心话吧。” 有人便问:“说一个你最讨厌的人的名字。” 时延想都没想,特果断:“周祁鹤!” 大家都好奇的不行:“为什么讨厌他?” 时延眉目有点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算第二个问题了,这次是我点背,再来几把,我肯定让你们输的叫爸爸!” ...…… 骰子声哐啷哐啷的响,时延不知道怎么地,在这吵杂的环境里竟然走了神。 他想起来周祁鹤对他做过的点点滴滴的事情。 他们两个是从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从小学到初三,见了鬼了,每年都被分在一个班。 时延打小就学习成绩不好,每年暑假都被父母逼着上辅导班,回来还要被逼着写暑假作业。 周祁鹤是标准的三好生,暑假作业早早就写完了,不给时延抄就算了,还特不要脸地站在他跟前,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对他的作业指指点点,一脸鄙夷。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时延你是猪脑子么?” “小数点没看见吗?可怜死你了,这么小就得了白内障?” 周祁鹤看人的时候,总是淡淡地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某个瞬间看起来温柔到极致,却实际上嘴比谁都毒,骄傲又自负,跟个白孔雀似的。 时延想不明白,这种人是怎么被隔壁学校的Omega们评为理想型男友。 时延咬紧牙,甩了甩头,抵触又抗拒,努力把周祁鹤的脸从脑子里清空掉。 这次摇骰子,大家玩的是比大小。 “开!” 大家看到时延这里的时候,他的骰子点数加在一块,全场最小。 又是时延输了。 时延觉得自己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连着输两把。 有人没忍住笑:“哈哈哈,你不是说让我们输的叫爸爸吗!?阿延,你不太行啊!” “快快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时延想,自己上一把都选真心话了,这一把就选大冒险好了。 “大冒险!” 有人提了要求:“给你微信列表里,第99个人发个语音消息,就说——宝贝儿,我想你了!” 时延平日里浪惯了,这种骚话他丝毫不惧,哼笑一声:“发就发。” 时延掏出自己的手机,按照他们的要求,从列表里开始数,当数到第九十九个人的时候,他猛的一愣:“操!这个能不能过!我换个人发!?” 有人说:“不能!这是说好的,不能变!必须得发语音!” 时延见推脱不开,只能用力磨磨后槽牙,硬着头皮发了语音。 等时延发完后,新一轮的摇骰子游戏又开始了。 时延趁没人注意,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给那边又回了个文字消息。 ——刚才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给你发的语音你别当回事。 这行话刚发完,时延就将手机锁屏,反扣在茶几上。 他没看见,一条欠费短信发了过来。 手机顿时断网。 他最后发送的文字消息,显示发送失败。 …… 包厢里大家越玩越嗨,时延酒喝的有点上头,腹部微涨,他出去上了个卫生间。 等时延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长长的走廊里,顶灯昏暗,大红地毯边缘亮着猩红的光。 不远处,有个欣长的身影靠在墙上。 第四十三章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时延脚步一缓,定了定神:“……你怎么来了?” 靠在墙上的人,轻声笑了下:“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时延微微瞪大眼睛,怒着他:“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见!?都说了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斜靠在墙上的人,微微蹙起眉头,又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是吗,我没收到消息,我还以为是你喝醉了喊我过来。” “怎么可能!?”时延低头往自己的口袋里找手机,想查聊天记录。 不远处的男生,从暗处走到了亮处,冷清的单眼皮,眼尾微勾着,单手插在口袋里,闲庭信步一般地悠然。 周祁鹤站定在时延面前,将聊天记录在时延面前晃了晃:“你确定你给我发了?” 时延在自己口袋里没找到手机,恍然间想起来,手机好像是被扔在茶几上了,他夺过周祁鹤的手机,翻看了半天,确实没找到自己最后给他发的那句话。 时延难以置信:“卧槽?还真没!?是不是你自己删掉了!?” 周祁鹤淡淡地看着时延:“我有那么无聊吗……” 时延也是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现在周祁鹤人都来了,总不能赶他走吧。 时延的眉心扭在一起,纠结的要死。 周祁鹤无声地笑了下,像是看穿了一切:“你既然没喝醉,那我一会就走,你先跟我来一下。” 时延松了一口,立刻跟上了周祁鹤的脚步,他现在只想送走这位爷。 周祁鹤把时延带进了会所的露天停车场里。 有风,夜微凉。 不远处,一辆SUV车的后灯忽然闪烁了几下。 等到时延走近了,这辆车的后备箱才缓缓打开。 伴随着欢快的祝福音乐,周祁鹤笑了起来:“阿延,十八岁生日快乐。” 后备箱里放着个巨大的灯牌,上面用彩色笔写着“happy birthday”,内壁四周挂着五彩的小灯,一闪一闪地别样可爱。 然后是一束花,一双绝版的AJ球鞋。 时延看到这双鞋,眼睛里都冒出了狼光:“我靠,你从哪里搞的!?” 周祁鹤没说从哪里搞来的,只是笑问:“喜欢吗?” 时延兴奋地点头,跟打桩机似地:“我都找好长时间了,真是谢谢哥们你了!” 周祁鹤一直都秘密关注着时延的微博,经常看他转发这双绝版鞋的消息动态。 这双鞋是周祁鹤找了快大半年的时间才找到的,花了三万多从另一个男生的手里收购来的。 找鞋的过程很艰难,找合适的鞋码更难。 周祁鹤一动不动地看着时延,隔了几秒才收回视线,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喜欢就好,看来我三万多没白花。”语气顿了一下,“不过天下也没白吃的午餐……” 时延面上愣了一下:“啊?” 周祁鹤慢悠悠道:“给你找这双鞋也不容易,我得从你这里收点报酬。” 时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被周祁鹤的厚颜无耻气的半张脸都发抽,“我过生日,你送我礼物,还要我把礼物的钱转给你!?” 周祁鹤淡淡回道:“我不要你钱。” 时延最讨厌这种把话说一半的人,搞的像在打哑谜:“那你要什……” 四周的路灯忽然亮起,当光照射的一瞬间,时延突然注意到周祁鹤的脖子上有大片的红,狰狞又骇人,像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导致的。 时延瞪圆眼睛:“你脖子怎么了?” 周祁鹤语气淡淡,无所谓道:“过敏了。” 时延问:“你没找医生看吗?” 周祁鹤语气很沉:“看了,挺严重。” 时延心里被揪了一下:“啊!” 周祁鹤抿了下唇,眼中蕴着明目张胆的笑意:“鞋子你收着吧,我不要你钱,我最近应激期,对别人的信息素有点过敏,医生说我需要跟信息素匹配度较高的Omega经常呆在一起......” 时延忙道:“那你就赶紧去找啊。” 周祁鹤低低笑了声:“找什么,这不有现成的在跟前吗?”顿了下,他又说,“你记不记得,你高二分化的时候,我带你去体检,医生还给我和你测了下信息素匹配度......我记得,咱们两个,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时延迷迷糊糊:“好像是有这回事。” 周祁鹤侧着头,从容道:“这就说明,你的信息素对我的过敏症状有很大的缓解作用,所以……” 时延半是茫然道:“啊?” 短短的一瞬间,时延看见周祈鹤的眼睛里烈日骤升,云海翻涌,看见潮汐澎湃,一去不回,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浩大与壮丽。 周祁鹤轻笑一声。 最后万籁俱寂。 只余下了自己。 少年漆黑的瞳孔中,只有自己。 时延觉得自己的耳根有点发烫,快速地瞥开了目光,忍不住嘀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你,送个生日礼物还这么婆婆妈妈,东西老子不要了。” 周祁鹤笑意不减,神色不改:“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时延惊了:“难不成我把我腺体摘了给你啊!!” 周祁鹤伸手,将时延拽进怀里,贪婪地用鼻尖去蹭时延的侧后颈,嗓音喑哑:“没这么血腥,我只是需要你的拥抱,让我闻一闻你的信息素。” 两个人的胸腔贴着胸腔,心跳声互相都能感受到。 周祁鹤的气息灼热而幽深,喷在时延的侧脖颈,像致命的春.药。 最近时延也在应激期,周祁鹤现在和他靠的这么近,幽兰香的信息素透过毛孔入侵到血液里,骨头都发软打颤。 时延有点儿精神恍惚,还别说,周祁鹤身上的味儿还挺好闻。 冷冷幽幽,像山涧溪流。 “那行吧,你抱快点!”时延不耐。 时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实在没什么没力气去推周祁鹤,只能象征性挣扎了两下,就任由周祁鹤这么紧紧锢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也许是由于信息素的作用,时延不由自己地情动了。 周祁鹤和时延紧紧贴在一起,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到时延的变化。 周祁鹤瞳孔猛扩,将时延往后推了点,稍微拉开了些距离,眼眸漆黑漆黑,欲言又止:“……你这就让我很难堪。” 时延顿时也清醒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周祁鹤只是需要一个拥抱,需要自己的信息素来缓解病症,没想到,自己反而还硬了!? 这他妈的,都叫什么破事儿。 时延愤愤咬牙,据理力争:“不是!我最近也在应激阶段,你一Alpha跟我靠这么近,我没点反应才叫奇怪好吧!?” 周祁鹤漫不经心道:“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时延压着火:“这是我能克制住的吗!?你以为它手动挡啊!?想起来就起来,想挂几挡就几档!?” 周祁鹤:“……” 时延颇为愤懑地说:“你在应激期,我也在应激期,再加上咱两信息素百分之九九点九的匹配度,我要再没个反应,那不就成不举了吗!?” “不过你放心,我就算下半身动了,但心是不会动的,我对你没啥企图。” “你别一脸皮薄样,搞得跟我占了你便宜似的,球鞋我收了,等给你治好了你的过敏,我们就两清了。” 周祁鹤静静看着时延,胸口的气郁结成一团,横冲直撞,他差点想弯下腰来缓解心脏的疼痛和麻痹,最终只能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无力沙哑道:“好,这会时间也不早了,你上去吧。” 时延如获大赦,抱着球鞋走了,头也不回。 后备箱里的灯孤零零闪烁着,花束也摆在一旁,没有动过。 周祁鹤把头垂下来,自嘲一笑。 原来在时延的眼中,做为球鞋的生日礼物只不过是用来交易的货品,等时延帮自己治好了过敏症,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之间,钱货两讫了。 明明小时候他们两个还很亲密的,时延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小胳膊小腿的,又软又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 如今长大了,倒是生分了不少。 现在他只是想抱一抱时延,都要找这么一个卑劣的借口。 过敏不假。 但不是对别人的信息素过敏。 而是前两天自己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故意染上了过敏症。 —— 宁柏原是不会喝酒的,但今晚无论如何都耐不住别人的劝,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他只能喝了几杯。 很快宁柏的脸上就挂了一层绯色。 他有点儿上头,摸索着去了趟卫生间。 宁柏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洗了把脸,颧骨上的红热才得以缓解,酒意还未消退,他闲散又自在,没注意到自己有少量的信息素泄露了。 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给打开,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挺着跟十月怀胎似的啤酒肚,地中海发型,暴发户一样的油腻至极。 宁柏的大脑不运转,几乎是下意识地斜着眼睛看了看。 中年男人解开裤带放水,很明显是喝醉了酒,眼神迷离,周身酒气冲天。 他忽然嗅到空气中漂浮的甜甜淡淡的信息素,把目光转向宁柏,混浊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亮。 男孩的皮肤白中透着红,眼尾内勾而微扬,不知道是哪个包房点的小开,斜眼看人的时候有种外露的柔骨风情,看样子酒也没少喝。 中年男人抖了抖鸟,拉上裤拉链,凑到宁柏跟前,色眯眯问道:“小弟弟,包你一晚多少钱?” 第四十四章 你他妈活腻味了 宁柏没反应过来,醉意茫然地喃喃反问:“什么多少钱?” 老男人爱怜般地触了触宁柏的脸:“包你一晚,给人陪睡什么价。” 头顶的灯光逐渐变的暗淡,宁柏定定地看着男人,思索了好大一会儿,摇头道:“您误会了吧,我不是这里的……”那两个字,让人有些难以启齿,宁柏咬着后槽牙,从唇间颇为难堪地挤出,“公关。” 秃头男人不火不燥,仍然笑眯眯试探道:“是不是别人给的价高?不愿意陪叔叔玩啊?” 宁柏眼神微敛,被轻薄给触犯到了,怒着他:“都说了我不是。” 秃头男人又打量了一遍宁柏,笑得露出大黄牙:“不是也没关系,要不要跟叔叔试一试,价钱你随便开?” 宁柏教养极好,他不愿与这个男人过多纠缠,转身拉开卫生间的门。 秃头男人哪里肯罢休,他常年混迹于会所,贪财好色四个字就差刻在了脑门上,此刻正是酒意未消人胆大,他招架不住宁柏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信息素,这种甜美的气味像松油,像雨雾,清新而又自然,年轻富有活力,让他沉迷沦陷。 宁柏前脚刚迈出卫生间的门,下一秒就被人给捂住了口鼻。 “唔——”宁柏剧烈挣扎。 秃头男人失了耐心,一个侧颈横劈,宁柏的头垂下来,安静地伏在男人怀里。 ———— 305房间里,一群男生叼着烟在打麻将。 陆崇坐在一旁的沙发里,兴致缺缺。 “哈哈哈,怎么着啊,我们阿崇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被甩了?” 陆崇转头,语调无波无澜:“滚——” 宋承明往桌子上丢了个幺鸡,掸了掸指尖的烟灰,语气稍微显得有些沉重:“我说阿崇,人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就算你要搞AA恋,现在还能在一起,你想过以后吗,人家爸妈能同意吗?” 一个是品学兼优,一个是恶名在外。 不是一路人。 房间里烟雾缭绕地,一群少年在这里虚度着时光,陆崇像是没听到一样,起身打开了排气的开关,答非所问:“你们能别抽了么?” 薛圣笑:“不能啊,一周也就这会能放松放松,咋还不让人抽了,你之前不是抽的比谁都凶吗?今天怎么没动烟?” 陆崇眼眸低垂下来,伸手拿了果盘里的橘子,兀自剥着皮,语气淡淡:“早戒了。” 众人一愣,大家像听到了什么离奇的事情,纷纷转头看陆崇。 陆崇交叠着腿,把玩着手里的橘子,他漆黑的眼尾细长,吊梢着,冷清的侧脸淹没在暗色中,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薛圣记得陆崇从来都是烟不离手的,这怎么说戒就戒了,大家都在这里抽着烟,他竟然还能稳坐如山。 这他妈不科学啊! 薛圣试探性问道:“真戒了?” 陆崇懒懒“嗯”了声。 总有一个人,值得他从黑暗走向光明。 他甘愿为这个人收心敛恶。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自己就想办法走到他的路上。 陆崇吃完了一整瓣橘子,在麻将的碰撞声中,沉默着发了会呆,随后起身推开了包厢的门。 薛圣叫住他:“你干吗去啊?不来玩两把?” 陆崇冷冷道:“不玩。” 薛圣被逗笑了:“咋了,你这咋又耍脾气呢?还没玩呢怎么又要走呢?” 陆崇转头,盯着灯光下缭绕的烟气,面无表情,淡淡出声:“我怕你们把我熏臭了!” “……” 不抽就不抽,怎么还带上言语攻击了呢? 感情您之前抽的都是臭烟? 陆崇走后,宋承明唏嘘了一声:“我们阿崇啊,这是真栽在那位手里了,人家那位见不得烟味儿。” 薛圣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感慨:“他变了……” 大家也觉得,这次再见陆崇,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他没了嬉皮笑脸,没了浑浑噩噩的那股劲。 沉默比说话多。 就连一头的奶奶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黑。 ————— 楼下205房,时延抱着球鞋回到了包厢里,他拿起自己桌上的手机,看了下微信的聊天记录。 这一看,差点原地死亡。 原来手机欠费了,他给周祁鹤最后发送的消息,前面有个红色的感叹号,压根就没发送出去。 这欠费真他妈来的巧。 时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盯着手里的篮球鞋。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周祁鹤赶过来,还准备好了生日礼物,那也就是说,这双球鞋周祁鹤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怎么就这么巧的,周祁鹤恰好知道自己喜欢这双球鞋? 时延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他让旁边的人帮自己冲了话费,等左上角信号塔恢复过来,他顺手打开了微博,在鞋迷群里晒了下这双限量版的球鞋照,结果一大波人化身成了柠檬精。 【卧槽,我他妈酸的牙掉了!】 【我愿意出两万,你卖给我吧QAQ】 【牛逼啊,这双鞋你从哪里搞的?】 …… 时延美滋滋地接受众人膜拜,他把聊天列表打开,点开了一个微博头像,开始了聊天。 【时间有点拖延症:小哥哥,在吗?】 微博一般很少作为聊天的工具,等了一会,对方给了回复。 【南山鹤:在】 【时间有点拖延症:我今天拿到我梦中情鞋了!】 【南山鹤:是吗,恭喜。】 【时间有点拖延症:今天是我生日,这双鞋是别人送我的。】 【南山鹤:哦……】 时延心里有点闷,这个小哥哥是他半年前在鞋迷群里关注的,小哥哥的微博里总发一些很温暖的话,一看就是特别暖的那种男生,平常时延有什么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都会跟这个小哥哥聊一聊,小哥哥也会给他安慰和鼓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感觉今天这个小哥哥冷冷的。 【时间有点拖延症:你还好吧?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开心啊。】 【南山鹤:是有点,今天我喜欢的人也过生日,但她没有邀请我,我自己主动去了,礼物她倒是收了,然后又让我滚了。】 时延注意到了“她”字,没多想。 【时间有点拖延症:那她肯定是不喜欢你啊。】 【南山鹤:嗯。】 【时间有点拖延症:卧槽,那她指定眼瞎吧!小哥哥你人这么好的,她竟然还看不上你,她指定是被猪油给蒙了心,屎把眼给糊了吧!】 【南山鹤:……她是有点缺心眼,你也别这么说她。】 时延偏不,这会正义感上来了,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时间有点拖延症:她过生日不叫你,还礼物照常收,她真是环保袋啊,怎么这么能装呢!这事情做的怪异的很,她是不是基因变异啊?你喜欢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爱占便宜啊,如果说,拿人家的手短,那她今天真是高位截瘫了……】 【南山鹤:……别这么说她,有点过了。】 【时间有点拖延症:没事小哥哥,她不喜欢你,那是她眼瞎,我给你介绍更好的!】 【南山鹤:……不用,谢谢,我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 【时间有点拖延症:……】 时延还想再安慰下小哥哥,结果包厢门被推开了,是陆崇进来了。 陆崇视线逡巡了一圈,问时延:“宁柏人呢?” 时延从软座里抬头,微微瞪大眼睛:“啊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宁柏说是去卫生间,这都出去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回来呢。” 陆崇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我去找他。” 二楼的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陆崇推开卫生间的门,喊了两声宁柏的名字,都没人答应,正在他要走的时,忽然看见了地上有个长方形的东西。 陆崇弯下腰捡起来。 校牌。 是宁柏的! ———— 沉夜会所的一到三楼都是休闲娱乐的场所,只有四五楼是住宿包房。 秃头老男人去楼下的情趣店里买了点助兴的药,他都四十多岁了,依照他现在的这个年纪,不喝点药,根本就硬不起来。 老男人从撕开一次性的纸袋,从里面取出针管,他听店员说,这是最新研发的液体春.药,只要注射到人体的皮下组织,这人就能浪.叫一整晚。 老男人想想都觉得刺激,他将极细的针头抵在了宁柏的脖颈腺体处,把泛着粉色的液体给注射进去。 细微的疼痛感刺醒了宁柏。 宁柏从昏睡中醒来,入眼的便是头顶的水晶吊灯,他动了动四肢,手腕和脚踝均被绳子给牵着绑在了床头。 这是遇见变态了! 宁柏冷汗冒了一额头,他静中带威,理智果断地分析起来:“你知道随意侵犯一个Omega会被判什么罪吗?” 秃头男人的手伸进宁柏的衬衣下,闭着眼享受一般地摩挲着,他不在乎判什么罪,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天下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 宁柏嗓子眼发寒,尽力维持住声线的平稳:“如果在一个Omega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被Alpha侵犯或者是标记,坐牢十年起步。” “十年就十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秃头男人不依不挠,把脸埋在宁柏的脖颈间疯狂地喘息:“小弟弟,你就陪叔叔玩一玩嘛,钱我少不了你的,行不行?” “长得好看的Omega我遇到的还挺多的,但像你这么标志的,还真没见过几个,你跟我玩一玩,我给你开支票,行不?” 宁柏几欲作呕,别过头,死死咬着柔韧的舌尖,像一瞬间咬破的葡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只剩下最后的防线了。 宁柏闭紧眼,已经做好了认命的妥协。 突然房间门被人给一脚踹开。 陆崇抬脚踹在老男人的胸腔口,像头暴怒的小狮子,拳头夹着暴戾的风重重砸在老男人的脸上,一下又一下,很快就见了血。 “艹,你他妈活腻味了!?” 第四十五章 是不是给你用药了 老男人的鼻下喷出两管鼻血,洒在雪白的羊绒毛毯上格外刺眼。 还好及时去了监控室,陆崇后怕不已,要是自己迟来一会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夜店里管事的听见这边响动,连忙跑过来看,拉都拉不住陆崇,直接被陆崇一个后肘给捅到在地。 陆崇恶声恶气,连头都没回:“滚!别拦我!” 最近圈子里不知道怎么盛行起来玩同性,Alpha们去夜店都不找柔弱无辜的Omega了,反而爱找那种冷冷清清骨架偏小的同性Alpha。 面对瘦弱与阳刚并存的同性,通常这群金主Alpha们会有一种征服欲,这远远比玩柔弱的Omega要有趣的多。 陆崇越想越觉得恶心,这都是些什么见鬼的癖好,手下的力气又大了很多。 老男人肥头大耳,精力不如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连反抗都没什么力气,陆崇一拳头下去直接砸歪了他原本就不高的鼻梁,老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年头会所的生意不好做,管事的见局面紧张,害怕闹出人命来,只能踉跄出去打了报警电话,站在门口着急跺脚。 这会的宁柏已经酒醒了,懊恼自己如果要是不喝酒,也就不会在卫生间里泄露信息素了,他哑着声:“陆崇你别打了……” 陆崇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最后一个拳头下去,老男人头一偏,顿时没了动静,陆崇差不多了才松手,他从地上起来,走到宁柏身边替他解开绳子:“他碰你哪了?” 宁柏脸色煞白,内心的波澜还没有被平复,他手指颤抖着扣好自己的衬衫纽扣,看着陆崇的眼睛,只轻轻摇头。 示意让陆崇别再打人了。 要真闹出人命,谁都不好看。 陆崇嗤一声:“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他死不了。” 警车来的很快,楼下的红蓝灯交替闪烁,随后又来了一辆救护车,胖男人被抬上了救护车,陆崇和宁柏则被请到了局子里喝茶。 一路上宁柏担心地不行,神色不安低声问陆崇:“会不会有事?” 陆崇手插在兜里,懒散地跟在两个民警的后面:“没闹出人命,能有什么事?” 警局走廊里,有个年轻的民警看到陆崇,笑着打招呼:“陆大少爷又犯什么事了?怎么又进来了?” 陆崇爱理不理地,斜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宁柏啧舌:“看来你不是第一次进这了。” 陆崇慢悠悠“昂”了一声。 两个人被带到了审讯室,一前一后分别做了笔录。 根据法律规定,若Alpha对未释放信息的Omega强.奸未遂,该Alpha将会被进行化学阉割;若Omega随意释放信息素,导致Alpha发情而遭到强.奸,那这两个人便都要接受处罚,有可能Omega受到的处罚比Alpha还要重,这是因为Omega释放的信息素会影响较多的Alpha发情,带来的将是社会治安混乱的问题。 可民警们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事情,Alpha对Alpha强.奸未遂,这个案子该怎么判。 有点棘手。 做笔录的民警,手中的笔有些许停顿,他不断地审视这个漂亮的OA莫辩的男生,“我们需要向你再次确认身份信息,刚才医院那边的民警打来电话,说王海是因为闻到了你的信息素才导致的发情,这么说来,王海应该闻到的是一个Omega的信息素,而你……” 头顶白色的灯光打在宁柏的脸上,鼻影的线条凌厉,他垂着眼睫,忽然轻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你们可以去查信息库,我的身份证上,明确写着性别Alpha。” 宁柏跟民警打心理战术:“实在不相信我,你们可以带我去医院重新鉴定性别,明明是王海喝多了酒,误把我当作夜店的公关,你们再问问他,到底有没有闻到Omega的信息素。” 果不其然,当民警再次和医院里的王海确认宁柏的身份信息,他立刻一口咬定宁柏是Alpha,说是自己当时喝多了酒,误以为宁柏是夜店里的小开,把宁柏这个Alpha当做了Omega。 毕竟,对一个Alpha强.奸未遂,要比对一个Omega强.奸未遂处罚轻的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男人给宁柏注射的那一管发情药效的作用,宁柏的信息素完全被压制住了,就连民警们也察觉不到,在他们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Omega。 民警们觉得,王海被陆崇揍了,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教训,毕竟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闹大了,对这两个学生都没好处。 最终,宁柏和陆崇完好无损的出了警局的门。 陆崇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警局门口。 车门被打开,从车里下来一个男生,红色头发,显的有点放荡,一看就是标准的坏学生。 红头发男生下车后看见了宁柏,立马福至心灵:“我就说陆哥你要车干什么,这是准备带嫂子去玩夜场啊?” 宁柏脖颈都差点梗红了,他把头转过去,假装没听到。 陆崇从红头发男生手里接过车钥匙,笑骂了一句:“滚吧你。” 又冲着宁柏喊道:“喂,走啊!” 宁柏愣愣问陆崇:“去哪?” 陆崇打开车门,坐进去:“送你回家。” —— 夜里有小雨,气温骤降,宁柏的眼底下一圈乌黑,疲倦又困顿,车里的温度被陆崇给调高了。 陆崇乖张得意,笑的不正经:“又救你一回,想好怎么谢我没?” “嗯……你想要什么……” 宁柏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沉沉的,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温度太高了,他觉得骨头缝里发烫,但是很奇怪,皮肤却又是冰冷的。 王海刚才给他注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把他的信息素给压制的分毫不露。 陆崇用舌尖磨了磨上齿:“那你得给我亲亲。” 宁柏从鼻尖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情愿的态度。 陆崇不大高兴:“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 宁柏嗓音沙哑:“哪样?” 陆崇小声嘀咕:“没点感恩心。” 宁柏想起来陆崇上次亲自己,把自己的嘴唇亲肿的场面,由于害怕别人探究的目光,他不得已在学校里戴了三天的口罩。 宁柏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除了这个,别的都行。” 陆崇眉一挑,计上心来:“成,那我不亲你,等量代换一下,换你亲我吧。” 宁柏牙关一紧。 等量代换是用到这的? 陆崇开着车,催促着:“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宁柏呼吸了几下,把身体倾斜过去,在陆崇脸上,用薄唇,蜻蜓点水地蹭了一下,迅速别开脸,看向窗外。 陆崇笑地乱颤:“宁柏……” “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听我话啊?” “……” —— 不知不觉,车开到了宁柏家门口。 陆崇停车熄火,转头只见宁柏睡着了。 宁柏的气息余韵急促,像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夺命似的。 那只纤细的右手搭在额头上,莹白的指尖随意展着,随着呼吸的急促,时不时微微颤抖。 陆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么细长的手,骨节分明,握笔也好看,是不是……握着其他什么东西,会更好看…… 车里的温度真是太高了。 操 陆崇关了暖风系统,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冷冷的风吹进来,压制住了躁动的内心。 宁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陆崇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 却被灼热的气息狠狠烫了一下耳朵 “妈妈,我不要打针。” “不学跆拳道了好不好。” “我疼……” …… 陆崇顿时心疼的不像话,他搞不明白,宁柏这个Alpha,为什么这么怕疼啊。 车里的温度还是这么高,宁柏沉在睡梦里,呼吸急促,嘴唇的颜色也比平常深了几分红,陆崇鬼迷心窍,忍不住凑过去吻了下宁柏。 清凉的海盐信息素萦绕在侧,像无孔不入的妖风,宁柏从头皮到四肢,每个神经都在颤栗。 他不受控制地,抱紧陆崇,从陆崇的唇齿之间,想要汲取更多的养料。 舌尖去追着陆崇的舌尖。 宁柏迷蒙着眼,身体作出的这些反应,完全是出自于本能。 陆崇被吓了一跳,分开唇齿,扶住宁柏的头:“操,你这是怎么了!?” 宁柏茫然地看着陆崇,吐了两个字:“……难受。” “哪里难受啊?” 宁柏偏过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了。 羞耻,掩盖,沉默,陆崇把视线下移,看着宁柏的手虚虚遮挡的地方,忽然就明白了:“操他妈的,那孙子是不是给你用药了!?” 宁柏依然死死咬着唇,不愿意说话,他怕自己泄露出克制不住的呻吟颤音。 陆崇脸色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副驾驶座的后背猛然放下去。 宁柏随之而倒,惊呼一声:“你……你干什么?” 陆崇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在狭窄的车厢内翻了个身,单手撑在宁柏的耳边,另只手朝宁柏的身下探去,手指扣在宁柏的裤腰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宁柏:“帮你,用手还是用嘴,你选一个。” 第四十六章 怎么有Omega抑制剂的味儿 宁柏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抓紧校服裤腰:“别……” “别什么别,东西不弄出来难受的是你,你今晚还想不想睡了。”陆崇不依不饶,明明是最下流的言语,却能被他说的一本正经。 百多万的豪车里,暖风系统明显太强,宁柏皮内体表的温度冷热交替,他看了一眼贴着黑膜的车玻璃,第一反应竟然是外面的人会不会看见里面。 ...... 妈的,疯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淫者淫。 宁柏喘息着:“……要点脸。” 在耻辱心和意志力的作用下,宁柏艰难地曲指,推搡陆崇,但这力度如轻羽拂水,做不到扬汤止沸。 “你等着发烧啊!?听话,自己主动点,别让我把你扒干净。”陆崇威逼利诱。 他深谙会所里的邪物,所有催·情药物,要是不及时排出体内,一准旺火攻心,高烧不退,有几次陆崇就拿这种东西专门治二中那群人,给人喂了药,绑在床上,第二天再过来,脱水脱力,难堪到极致,比用拳头让人服软要有用的多。 宁柏牙关紧锁,不肯妥协,他清楚自己害怕什么,怕陆崇的伤害,怕他控制不住,万一……做到了最后。 信任的背后,也要有三分的提防。 宁柏从未给别人亮出过软肋。 陆崇却像磨平爪牙的狼狗,嗷嗷叫着,却没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快点,听话!你不脱,我就自己上手了!” “别,我怕……”宁柏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 陆崇心尖软了软,耐着性子捏了捏宁柏的脸,温柔的劝:“放心,我说了,你不同意,我就不碰你,不会跟你做。” 光线不足的环境里,陆崇的眼睛深沉坚定,明明平日里吊儿郎当,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信口开河,这一刻却有一种魔力,让人心安落定。 宁柏捏紧裤腰的手,缓缓垂落。 窗外时不时响起几声尖锐的“滴滴——”,闪烁过灯光,在某一个瞬间,就照亮的宁柏的脸。 隐忍却无比勾人的一张脸。 不同于陆崇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是一种惊心动魄无性别的美。 宁柏的意识散涣着,眼神有点失焦,嘴唇微微张起,唇角便迅速牵出一丝亮晶晶的涎液。 陆崇不敢再看,怕再看下去,自己一向所坚守的底线会全盘崩溃。 他把头低下去,含住那团炽热的火。 心甘情愿。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书耽飙车速,想都不要想】 宁柏狠狠一个挺背,下腰向上释放冲击。 陆崇嘴里一阵咸腥,他竟没着急找纸。 宁柏生怕他作出什么骇人举动,虚弱地扯住陆崇腰侧的衣服:“快吐出来,脏。” 陆崇唇角一斜,喉结一动,丝毫没有觉得这黏稠的东西难以下咽,他忍的额上细汗密密,忍的想把眼前这个人摁在这里,狠狠贯穿抽.插,可所有的念头,都被喜欢填满,他收敛起本性里的恶,温顺的像只看家的狗,可怜兮兮,语气里尽是哀求:“宁柏,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真正做一次啊……” 宁柏想也没想:“……等你考上大学的时候。” 陆崇声音艰涩:“……那万一我考不上呢?” 宁柏微微喘息着,还尚未从情欲里脱念,眼尾潮红一片,斜睨着,缓缓道:“那你等着头上祥云飘绿。” 陆崇:“……” —— 灿高的准高三生们是没有假期的,七八月份别的学校早已放暑假,而灿高的学生苦逼的还在教室里上课,校长美名其曰为补习,眼看着国庆就要到来,高一高二都已经放假,剩下这群高三生,只能望洋兴叹。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齐军峰抱着一厚摞试卷走进教室,让从前往后传。 同学们唉声皆叹,从七月份上到现在,没有暑假都不说了,每周末还只能休息一天,眼下的国庆节最多也就放半天假,结果还布置这么多卷子。 齐军峰看着底下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模样,脑怒道:“叹什么叹,你们一个个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底下的回答有气无力:“想……” “大点声!” “想!” 齐军峰满意的点头,笑着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周末的任务重了?这是因为学校临时决定给高三放五天假,不要因为……” 话还没说完,底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woc,我没听错吧!?” “呜呜呜,同桌,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梦里!” “五天!??啊啊啊啊,谢谢校长爸爸!” “我可以睡懒觉了,呜呜呜呜!” …… 齐军峰用力拍了拍讲桌,班级里才安静下来,他板起脸,才将话说完:“不要兴奋的过早!你们不要因为放五天假,就松懈,就坐以待毙,应该把这五天假期好好利用起来,实现弯道超车!” “这么多卷子,大家拿回去好好做!假期结束,各学科老师来检查!” 虽然卷子多,可好在有五天假,哪怕四天半的时间疯玩,最后半天甚至熬夜的补试卷,都未尝不可。 大家瞬间觉得任务不重了,教室里的空气不闷了,班里的气氛像过年,有的人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五天的生活。 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宋承明跑过去问陆崇:“陆哥,五天假呢,上次咱们副本刷到一半,这次是去夜爵还是星硕,想好没?” 陆崇盯着面前的数学题,没有头绪的咬着笔尾,眉头都快打成个死结:“去去去,玩什么玩,五天假把这几份卷子写完吧先。” 宋承明惊了都。 世界第九大奇迹出现了么? “干嘛啊你这是,准备发奋图强了?” 陆崇斜了他一眼:“你不懂,爱情的力量。” 宋承明直呼:“为爱做五三?” 胡维惊叹:“我的天,陆哥你也太牛逼了吧!王后雄的变态题你都敢上手!!” 宋承明似乎看见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陆哥,我觉得你没问题,发这五张卷子你好好写,完事儿我们找你抄一下,加油!清大保安系等着你!” 陆崇琢磨着眼前的题,心不在焉的笑骂:“滚吧你两。”后悔在宁柏走之前,没把这道题问清楚。 陆崇低估了假期里这十几张试卷的难度,放假的三天在家差点把试卷盯出个窟窿,语文和英语还好些,但是数学,他只会前两个选择题,后面的题他压根看不懂在讲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阅读理解能力有问题。 陆崇给宁柏打电话,嘟了几声,那边接听。 “宁柏,你在干什么啊?” 宁柏笔尖一顿:“没干什么,刷题,十一月就得去京都竞赛了。”又多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陆崇下意识脱口而出:“在想你。” 宁柏有瞬间无语,浇了盆冷水:“……你不如想想你上周的小考成绩。” 陆崇被戳到痛处,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分数:“……你怎么没点情趣。” 宁柏问:“到底找我什么事?” 陆崇扔掉手中的笔,腰背舒展地靠在电竞椅背上,脚一用力,带着椅子转了个圈:“我不会发的这些数学卷子,想让你帮我讲讲。” 宁柏思索片刻说:“行,我刚好准备下午去图书馆买点书,不然就下午在图书馆见?” 一想到能见着宁柏,陆崇乐死了都:“成!”忽然想到什么,又叮嘱道,“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有雨来着,你出门记得带把伞。” 最近气温不定,明明还是夏季的尾巴,却时不时下场雨,寒意总能打得人措手不及。 宁柏挂掉电话,窗外的云已经很沉了,不知道是不是气压低的缘故,宁柏心想着自己也没跟陆崇说太多的话,怎么就这么口干舌燥,他忽然没由头的心口一悸,喘不上气,身体里燥热难耐。 很明显,这是易感期的征兆。 宁柏立刻从床下翻出行李箱,解开密码锁,从里面找出抑制剂,在后脖颈处喷了喷,收归原位后,又打开窗让卧室里的空气流通,散一散这清冽的气味。 到午饭时间,宁柏下楼吃饭,宁郁已经被管家推着坐在了餐桌旁,今天宁海川外出,家里只有严婉铃在做饭,饭桌上已经摆放了四五道菜,厨房里油爆声响起,伴随着抽烟机的呜呜声,本应该是异常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冷意重重。 宁郁阴着一张脸,和窗棂外的沉云别无二致,这个家,这个厨房,还有宁海川每晚睡觉的那张床,原本都是他母亲的。 什么时候竟成了这个三儿的了。 宁郁将怒火全往宁柏身上灌:“不然我给你们两个出钱,在外面买个房子,你们母子俩搬走吧!” 宁柏习惯了宁郁的没事找事,态度不冷不热:“你问问父亲吧,他如果同意我和母亲走,我们就立刻收拾东西。” 又是搬出宁海川,宁郁气极反笑。 “你真是父亲养的条好狗,咬人都知道搬金.主,怎么着,就这么想要宁家的家产啊,被我欺负成这样子还癞着不走,还有没有点自尊心?” 宁柏不想走,是因为考虑到严婉铃,严婉铃是一株菟丝花,只有攀附着别人才能赖以生存,或许严婉铃不是个好女人,但她却能算得上半个称职的母亲,毕竟没让宁柏从小挨过饿,没人跟父母能轻易记仇的。 严婉铃做好了最后一样饭,端出来摆在餐桌上,一桌子都是很有特色的江南菜,龙井虾仁,西湖醋鱼,赛蟹羹……不得不赞叹,这个女人做饭确实是好手,不仅擒住了宁海川的胃,还捏住了他的软肋。 男人多败温柔乡。 严婉铃热切地照顾着宁郁,用公筷给他夹菜:“开吃吧,小郁,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宁郁将轮椅调头,冷笑:“气都被气饱了,您跟您儿子慢慢吃吧。” 严婉铃的筷尖明显抖了下,她小心翼翼问:“是阿姨今天做的饭不合你胃口吗?” 宁郁口无遮拦:“饭挺好,是你们两个倒我胃口。” 路过宁柏身边时,宁郁忽然闻见一股味儿,淡淡的,却依然能捕捉分毫,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你身上,怎么有股Omega抑制剂的味?” 第四十七章 在宁家多呆一秒都恶心 严婉铃手中的筷子清脆落地,眼底闪过惊慌,好再宁郁没多注意她。 反而宁柏显得镇定的多:“你还真是挺关心我的。” 宁郁笑的讥诮:“毕竟你算我半个哥呢,宁家的家产你还得跟我对半分,我怎么能不关心你呢。” 宁柏将筷子搁在骨瓷白的筷枕上,从容不惊道:“我谈了一个男朋友,前两天在他家玩把衣服弄脏了,就换了一件他的衣服,我现在身上的衬衣就是他的。” 严婉铃松了口气,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宁郁冷声:“你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宁郁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神经太敏感,身在这个觥筹交错的圈子里,见多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要不是宁柏身形硕长,看起来一点都不柔弱,他还差点有一瞬认为宁柏的性别有问题。 宁柏镇定自若:“有段时间了。” 如果是易感期的Omega,那两个人在一块干柴烈火的,怕是很容易出事,宁郁冷笑:“你最好有点分寸,你要是让你小男朋友怀上了,未婚先育,宁家可丢不起这人!” 宁柏想了想陆崇那身量,要是以后在一起,他倒是想让陆崇怀,可陆崇能怀的上么。 宁柏不自在的咳了声,如果自己怀了陆崇的孩子,以后要生出来,那也太疼了吧。 宁柏小声嘀咕:“他能怀上最好了。” “你说什么?”宁郁没听清楚。 宁柏喝了口水,话音一转:“放心,他怀不上。” 宁郁吃惊:“你试过?” 快到嗓子眼的水忽然被呛住,宁柏疯狂咳嗽,好半天才面色潮红的平复下来:“你……想多了,他,他小时候早产,没发育好。” 宁郁很奇怪的看了一眼:“你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怪物。” 宁柏听不得有人诋毁陆崇,回呛:“你还有事没,没事我先走了。”他还得去图书馆给陆崇讲题。 宁郁完全是小孩子心性,赌气似地冷哼了声,有种你不跟我玩我也不跟你玩的意思,他示意管家将自己推到前院去。 院里的人造小池中养着群丸顶三段红白锦鲤,宁郁病恹恹地坐在轮椅上,一把鱼食撒出去,瞬间脚下花团锦簇。 高叔想着宁郁有一周都没去段医生那儿了,再不去做复建,这瘦的跟竹竿一样的腿,只怕情况更糟,高叔笑眯眯地问:“小少爷,今天要不要我给你约一下段医生?” 宁郁愣了愣,下意识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高叔问:“怎么了?” 宁郁沉着脸:“没什么,单纯不想去罢了。” 治那么多次,哪一次有效果。 高叔小心翼翼问:“真的一点效果都没吗?” 宁郁不忍让高叔为自己担心,就随口一说:“……好像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希望,高福圣都想给宁郁试一试,他于心不忍,还是背着宁郁给段浮云打了电话,问能不能上门治疗。 段浮云简短地回复:“可以。” 池水里的锦鲤吃饱了,也有力气游了,纷纷散开,宁郁沉默下来,他这副样子,就连鱼都不久伴。 康复实在是太疼了,每次腿上都被扎满细细的针,他的腿根本就不可能恢复。 段浮云对谁都是一副博爱的样子,或许医生的本职便是如此。像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残废。 还没等宁郁完全从思绪里挣脱出来。 宁家的前院门铃被人摁响。 高叔去开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段浮云。 宁郁肩膀僵了僵。 段浮云穿着身休闲装,比他平时穿白大褂的样子要显得年轻许多,手里拎着小医箱。 段浮云走过来,在宁郁身前单膝蹲下,抬头仰着他,三十岁的男人,笑起来眼尾已经染上了细微的纹路:“你怎么上周没来找我?” 宁郁一时语塞,干巴巴道:“上周不舒服。” 段浮云没好气道:“我看你就是怕疼吧。” 宁郁抿紧唇,不说话了。 段浮云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比自己小一轮的男孩子,这孩子一看就是从绫罗里长大,眉目艳丽地像泼了色彩的水墨画,富庶人家的小公子,怕点疼是应该的。 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养。 段浮云轻声笑笑:“信我,我能给你治好。” 宁郁将腿上的薄毯压了压,神色恹恹:“段医生,我的腿我清楚,您也别费心费力安慰我,您要是能治好,华佗都得掀开棺材盖。” 段浮云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宁少爷,您先试着治疗半年再说,半途而弃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气氛的不对劲,高叔赶紧打岔:“小少爷,您听段医生的吧,先保守治疗上半年,看看效果再说。” 高福圣看过段浮云的履历,二十三岁从国内京都医科大毕业,在国外又深造了六年,主修神经外科,辅修康复治疗,虽然一回来就胸无大志的当了校医,但好再履历漂亮,针灸推拿有一套。 其实高福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之前给宁郁请的那些个医生,最长的一个呆了半个月,最短的一个呆了半天,不是被宁郁给骂跑的,就是被宁郁的不配合给气走的。 只有这个段浮云破了记录,竟然在宁郁身边呆了两个多月。 段浮云仰着宁郁,伸手轻轻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拢在耳后:“乖,听话,先给你做今天的康复吧。” 冰凉的手指无意间和皮肤接触,直接让宁郁的体表温度极速上升,心脏一下一下撞着嗓子眼。 宁郁嗓音微颤:“……好。” 他得把自己的心思好好藏起来。 高叔取来两个小软椅,宁郁将腿平放,针灸就在小院里进行。 段浮云用的针竟然是石针,不同于一般的不锈钢板针。 高叔平日里爱养生,看见这针不免有些好奇:“段先生的针怎么跟别人的不大一样?” “殷商至西汉扎针医治,用的就是砭石”段浮云笑笑,徐徐开针,用打火机将针尖灼烧杀菌,“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针,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黄沉民。” 高叔倒吸一口气,黄沉民在世时,被人誉为神医,他用针灸不知道治疗好了多少长年无法下地行走的人。 宁郁出车祸那年,不巧黄沉民仙逝,听说黄沉民在世时收了八位关门弟子,宁家派人去请,结果这八人无一个能治好宁郁的腿。 宁郁冷不丁出声:“我怎么记得,黄老先生,没你这号弟子啊。” 段浮云三指并在宁郁雪白的脚踝上,神圣般地找着穴位:“我小时候父母忙着工作,我放学回来了就在家门口的针灸店里玩,从小跟在黄老先生身后学了一些东西,他说我学习好,以后可以学医,做大手术救人命,针灸治不了太多人的命,所以他不收我做关门弟子。” 段浮云顿了顿,将针扎进宁郁的皮肤深层。 宁郁“嘶”了一声,鼻子紧巴巴皱在一块,露出点雪白的门牙,段浮云看了一眼,竟发现这孩子的前门牙有些长,像极了皮毛肥厚的小兔子。 段浮云没忍住,轻轻拍了下宁郁的头:“没事多笑笑,成天板着张嫩脸,一点都不可爱。” 宁郁抬手想回击段浮云,却被段浮云轻轻松松地捉住了细手腕。 少年的肤质感很好,像和田玉一样的细腻,段浮云忍不住用食指尖来回磨了磨:“听话,别动,小心针掉了。” 宁郁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腿上的疼感明显不再那么强烈。 一套砭石针施展下来,宁郁的腿上多了些细密的红点,他皮肤太苍白了,经不起尖锐东西的穿透。 段浮云将针插进羊皮针卷内,码好后卷起来系紧绳扣,装进小箱子里。 黄老先生几乎陪伴了段浮云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老先生去世后,把针留给了段浮云,这针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更像是博物馆里摆放的宝物,不肯轻易拿出来蒙尘。 之前有人打听到这套针在段浮云这儿,开天价让段浮云给治头疼之症,却被段浮云直接拒绝。 怎么到如今…… 段浮云低头整理医箱的时候,禁不住冷笑一声。 他就不该一步错,步步错,过分的关注宁郁这个人。 宁郁在背后出声,有些局促:“段医生,要不然你留下来,吃完下午饭再走吧。” 段浮云笑道:“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宁郁一瞬间失落下来,“哦”了一声。 段浮云有点于心不忍:“等我后天过来给你针灸,我再留下来吃饭吧。” 瞬间宁郁的表情云销雨霁:“说话算数啊!” 高叔恭敬地将段浮云送到大门口,等出了宁家的大门,段浮云脸上温良恭谦的神情散的一干二净,他抽出湿巾纸,厌恶地眉头紧皱,有洁癖一般的将十根手指擦拭干净,连带着指缝都不放过。 随后将手中的废纸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里。 在宁家多呆一秒他都觉得恶心。 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保时捷,段浮云走过去打开驾驶座门。 副驾驶座上的人开口就是甜腻的嗓音:“段哥,你让我坐在车里等你,我真都等你好久啦,我还怕耽误你正事,都不敢给你打电话。” “就这么一会都等不住?”段浮云将手伸进身旁人的衣摆下,抚着男生细腻的腰窝,轻嗤出声:“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想我?” 身边的人被他弄的咯吱咯吱笑,仔细一看竟是当红小生沈文逸。 第四十八章 你觉得苏然怎么样 娱乐圈里见不得光的事多,沈文逸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但为了往上爬,在这之前不知道被多少个人给上过,段浮云只碰了碰他的腰窝,他就娇软成了一滩水。 “段哥,开个房吧。”沈文逸喘息着,软着嗓子,睫毛湿漉漉眼睛水汪汪。 某一个瞬间,竟像极了宁郁。 段浮云给宁郁做康复时,这孩子最忍不了痛,每次做经络穿刺,他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浓密纤长的下睫毛都兜不住,一颗一颗砸下来,像破碎的珍珠。 段浮云莫名烦躁,他直接将车开到了附近的希尔顿酒店,在前台小姐那儿开了一间房。 前台的小姐姐心知肚明,直接给这两个人办理了大床房手续。 在一旁刷手机的另外一个短发女生,惊呼一声:“天呐,沈文逸要演《尊上》了,你们知道吗?” 段浮云身后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男生,很明显地体型一僵。 “卧槽,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到官宣啊?” “刚爆出来的吧,我看有料说他已经都把合同签了。” “啊,我疯了!这本书从被影视化开始,我就超级期待的,沈老师真的太适合演这种天仙的角色了!” ...... 前台们聊天的功夫,开房手续办好了,前台小姐将卡递给段浮云,标准微笑:“先生请左转,进电梯上三楼。” 段浮云斯斯文文,笑着说了声:“谢谢。” 段浮云一路上都和沈文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好像两个人是朋友一样,刚一刷卡进房门,段浮云就扯着沈文逸,将人往床上掼,扯下了斯文温和的伪装。 沈文逸的脸朝下,他刚想翻身,却被段浮云给压住脑后。 “别转过来让我看见你的脸。”段浮云冷声。 沈文逸委屈地不行,鼻音憨重:“为什么呀,段哥,我长得不好看吗?” “不好看,我不喜欢你这张脸。”段浮云扣住沈文逸的裤腰,语气平淡,“抬腰,裤子脱不下来。” 沈文逸语调染上了哭腔:“你不喜欢我这张脸,那你当初为什么给我拉投资,让我带资进组,你怎么不找别人上你的床,偏偏找我?” 实际上,沈文逸被段浮云才包了一个多月,他知道自己脏,没底气和段浮云谈感情,那天在招商会上,沈文逸第一眼看见段浮云就喜欢的不得了。 在莺莺燕燕的酒会上,段浮云跟那群挺着啤酒肚的老板们不一样,他年轻,斯文有度。 段浮云是医生,手下有好几家医药器械公司的股权,大概他真的没有那么高的崇尚思想,他并没有选择去医院救死扶伤,而是只挂着个校医的头衔,转头来混资本界。 沈文逸的脸不是原装的,不知道被动过多少刀,混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但眼神却出奇的透澈,一开始,段浮云只觉得这双眼睛和某人的很像,然而现在看来,沈文逸这个人,娇气起来,都跟某个人有六七分的相似。 段浮云的点快到了,他心情显得十分不错,低头在沈文逸的耳骨上湿漉漉地咬了咬:“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因为你是个Alpha,做这种事的时候格外方便,我不用担心你会怀了我的种。” 沈文逸的瞳孔狠狠一震,呻.吟声全都破碎在了喉咙里。 “你的粉丝知不知道你在床上这么浪啊,天仙?”段浮云压着沈文逸的后脑调笑,他不想看沈文逸的眼睛,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这样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愧疚。 是对某个人的愧疚。 沈文逸的脸埋在被褥里,他极度缺氧,一句话加着呻.吟声被断成了好几节。 “段哥,我到底哪里不好……嗯……”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每次看我,好像,都是……透过我去看别的什么人……” 段浮云沉默着没回答,新一轮的欲望又爬上了头。 地上的手机震动,段浮云一开始没有理会,停了半个小时又震了一次。 段浮云这才从床头抽了纸,擦了擦手指,伸手将手机捞起来,接通。 “段哥,我们这边的人跟宁海川搭上线了。” 段浮云披了件浴袍,坐在落地窗旁的软椅上,点了根烟:“哦,那边怎么说?” “宁海川想让我们这批器材低两个百分点,他就同意招标。” 段浮云掸了掸指尖的烟,眼睛眯起来:“好,就按他的意思办。” 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段哥,段伯父的忌日快到了吧?今年要不要提前把东西准备着。” 段浮云吸了口烟,沉默了一会,吐出烟圈:“提前准备吧。” 对面的人说:“放心吧段哥,这件事我们一定给您办好,让宁海川给段伯父陪葬。” 段浮云“嗯”了声,“知道了,挂了。” 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段浮云瘫软在椅子里,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段家本应该是阖家美满的,段浮云二十三岁那年在国外读研,段长瑞的公司越做越大,无意中动了宁海川的蛋糕,结果,心狠手辣的宁海川直接联合他人做计,让段长瑞锒铛入狱。 等段浮云知道的时候,段长瑞已经死在了狱中。 段浮云的母亲乔红受不了打击,开着家里唯一一辆没有被法院强收的便宜车,撞向了宁海川三百多万的路虎揽胜。 一声巨响,路面上四道轮胎抓地的剧烈齿痕。 段家的车,前座挤后座,整个车身像一团被揉旧的废纸,安全气囊都没打开,乔红当场死亡,而宁海川的车,仅仅只是副驾驶座的下方凹陷进去。 那天,宁海川的身边坐着的,是刚放学的宁郁。 段浮云有时候也在想,自己现在这么极力想治好宁郁的腿是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他压下心底一丝异样的感觉,只认为自己是替母亲还债,顺便获取宁海川的信任,一码归一码,等治好宁郁的腿,再找宁海川好好算这一笔杀人偿命的账。 * 宁海川的生意这几年越做越大,但凡有拦路的,他都会想办法找人解决掉。 最近李总那边组了个局,宁海川这天带着宁柏去,想着给宁柏铺铺路,让孩子混个脸熟。 聚会上聘聘婷婷,莺莺燕燕,有不少的老总和公子哥们都身边带着人,有人带的是子女,出来让见识场面,有人带的是男伴女伴,出来撑排面。 李总朝着宁海川举杯,很明显话里有话:“宁总可真是大度呀,对这个继子如此的看重。” 宁海川笑笑,面上的表情显得颇有些懊悔:“男人嘛,谁还没几笔风流债了,不瞒各位,其实阿柏是我的亲儿子,当年和孙总在酒桌上喝多了,酒后没管住自己,睡了个姑娘,这才有了阿柏。” 宁柏尽力维持住面上的微笑,后槽牙其实已经紧紧咬合在一起。 心想着宁海川可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明明是当年宁海川耐不住寂寞,刚好他在南方出差,遇见了二十出头的严婉铃,他骗严婉铃自己未婚,这才让严婉铃死心塌地的跟着。 这个傻女人,哪怕是宁海川已婚的事情暴露,她都依然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不惜断绝父女关系,坚持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并被宁海川养了起来。 有人恭维宁海川,想拍他的马屁不知道从何拍,只能从宁柏下手:“宁总真会生啊,宁公子生的好样貌,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哈哈,我孩子在贵公子的隔壁学校,就连我都听说小公子考试很厉害!” 宁海川难得一见的笑了,像他这个年纪事业有成的人,唯一盼的就是孩子们的前程了:“是啊,我们家阿柏以后总会比我有出息。” 宁柏也笑:“……伯父过奖了。” “哪里哪里,本来就是嘛,宁小公子有空来我家里玩啊,帮苏然讲一讲题,他在你们隔壁学校上学,刚上高一。”苏总将自己身后羞赧的男孩拉过来,往前推了推,“然然,快叫哥哥啊。” 苏然很早就对灿高的这位学神如雷贯耳,上次宁柏在他们学校做学习分享会,他也在场,那天隔着一重重的人群,宁柏高坐在演讲台上,看不清他样貌,此刻这么近距离看见真人,苏然耳垂慢慢爬上一层红:“哥哥,你好。” 气氛被搞得有些许微妙。 身边的一群老总们哄堂大笑。 有人借机起哄:“苏总,我记得你家然然性别是Omega吧,宁柏是刚好是个Alpha,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不然订个娃娃亲吧!” “是啊是啊,哈哈,宁川国际和苏盛科技联合,这让我们这些麻雀小的公司都没办法吃残食了嘛!” “刚好两个孩子都高中,等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宁总您把公司交给宁公子打理,您就直接等着抱孙子享福吧,哈哈哈。” 苏然的耳垂红的要滴血,宁柏的笑容逐渐快绷不住。 宁海川觉得这个提议挺不错,苏盛的纳米科技正是他想未来想要涉猎的领域。 于是,转头问宁柏:“你觉得苏然怎么样?” 第四十九章 你真是对我始乱终弃 宁柏皮笑肉不笑:“挺好的爸爸,不过我现在只想以学习为主。” 宁海川拍了拍宁柏的肩膀,语意不明:“你好好跟然然相处。” 宁柏眼皮垂下来,敛住神色:“……是,爸爸。” 苏然脸微微红起来,眼睛忽闪忽闪,偷偷打量比他高了一头的宁柏。 怎么真的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腰以下全是腿,跟那些体格健壮的Alpha们不一样,瘦且挺高,凌乱的头发被发胶定着型,配上一张略显的凌厉不近人情的脸,简直酷到没边儿。 苏总倒是有意思牵桥搭线,将苏然推了推:“好了好了,你跟你哥哥去聊聊学习吧,我们几个大人们谈点正事。” 苏然腼腆极了:“那个,那个,宁柏哥,要不然我们去外面聊吧?” 宁柏说:“好。” 一路上,苏然斜视,侧视,忍不住去看宁柏,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学神这么近,没准能吸吸欧气,下次考试最起码不会不及格。 宁柏颇显的无语:“看着我干什么!?” 苏然讷讷:“啊,没什么,我觉得高中课程好难啊,你为什么看起来学的那么轻松?” 宁柏毫不客气地道:“学校里的那点东西有什么好学的,看一遍不应该就会了么。” 苏然:“……” 这个学神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谦卑不太一样。 好他妈狂。 苏然艰难道:“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难啊,上课都听不懂老师讲什么,你为什么觉得简单,宁柏哥,你有什么别的学习技巧吗,我想向你学学。” 宁柏想都没想:“我这是天赋,你学不来。” 苏然:“……” 说好的学霸都是谦虚的呢? 苏然觉得这天快被聊死了。 宁柏本来就话不多,不怎么会聊天,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走到酒店的池水边时。 苏然为了打破僵局,故意找话题:“宁柏哥,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宁柏说:“要么京大数学系,要么清大经济管理系。” 苏然星星眼,清大和京大对自己来说实在过于遥远,可面前的这个人,讨论起来,就像明天是吃中餐还是西餐一样的简单。 “好厉害啊,我要是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宁柏纤长的眼睫垂下来,有细碎的光芒在上面跳跃,他嗓音有些疲惫:“我也很羡慕你,我要是有你这么……” 有你这么的肆无忌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事事力求完美,不用刻意隐藏,那该有多好。 苏然圆圆的脑袋歪了歪,不甚理解,嘟囔着:“像我?我学习很差的,我爸爸都快被我气死了。” 宁柏笑了笑,眼角藏着羡慕的神色:“可能感觉到,你爸爸很爱你。” 苏然也傻乎乎的笑:“嗯,我爸虽然总骂我没出息,但他对我非常好,会给我买限量版的球鞋,会给我下厨做饭……” 宁柏有点失神,他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父爱,他心想。 原来这就是普通人家父亲都会做的事啊。 可宁海川为什么做不到呢。 宁柏听着别人的幸福,他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可心却是暖着的,这种感觉让人上瘾:“还有呢,你爸还带你做过什么?” 苏然弯起眼睛笑,把儿时经历过的美好都告诉了宁柏:“我小时候,我爸公司还没起来那会儿,春天他带我在草原上放风筝,夏天带我去河里捉螃蟹,秋天带我看红枫叶,冬天带我去哈尔滨看冰雕。” “他总说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以后要是嫁出去,他舍得不我受苦,他得给我好好赚钱,让我风风光光地出嫁。” 宁柏唇线持平,笑地像哭,因为苏然描述的这一切,他都没有经历过,他很羡慕。 聚会没多久便结束了。 宁海川和宁柏喝的都有些醉,司机把他们送回家的时候,宁郁竟盖着条毛毯在门口一直等着。 宁郁语气平淡,仔细听来有些许的不满:“爸爸,你回来的太迟了。”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宁柏便知道,宁郁主动过滤掉了自己。 宁海川半跪在地毯上,握着宁郁的手,有些许的讨好:“别生气,爸爸就最后一次。” “你说了多少最后一次了?”宁郁抽出自己的手,将轮椅调头,“爸,您年纪也大了,以后还是少喝点酒,你回来就好,我先睡了。” 宁海川起身,去推宁郁的轮椅:“以后别等爸爸了,你困了就早早睡。” 宁郁委屈地声音带上了哭腔:“可不等您,我更睡不着,您是我在这个家里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最近总是梦见一辆车朝我冲过来,我害怕,爸。” 宁海川安慰:“好了,你要是真害怕,爸爸陪着你,明天我请天假,带你去郊游散散心。” 父子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宁柏一个人杵在原地。 他想,也许是的,宁海川把他的爱全给了宁郁,所以到自己这里,便分不到半毫。 今天在聚会上,宁柏替宁海川挡了不知道多少杯酒,到头来宁海川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胃里翻江倒海,宁柏踉跄着跑到外面,手撑着树,呕地昏天黑地。 其实他早就该知道。 一碗水,是没办法端平的。 * 十一假期间,宋承明家里的表姐结婚,喜糖买太多了,吃不完又不想扔在家里积灰,于是收假后他便拿了一些喜糖来班里。 宋承明跟人约了篮球,所以他来的早,是班里第一个来的,他给每个书桌上都放了一盒喜糖,从讲台上看过去,红红的小盒子,显眼又喜庆。 宋承明心满意足地抱着篮球走了。 半个小时后,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大家被桌子上的喜糖给惊到了。 “woc,这是咱们班谁谈对象了,一来竟然有喜糖吃?” “靠,里面还是德芙和费列罗,大户人家啊这是!” “感谢谈了对象的不留姓名的好心人,呜呜呜,蹭蹭喜气。” …… 陆崇坐在自己座位上,手里把玩着喜庆的小盒子,眼神逐渐沉下来。 商业聚会上,宁家和苏家给两个孩子牵桥搭线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陆崇的耳朵里。 这两天他心情原本就不大好,他本来还想等宁柏来学校了,亲自问问,可现在都快上晚自习了,宁柏的书包摆在课桌上,竟然还没有回来。 陆崇再看着这一教室的喜糖,难免有些心慌。 他问前面的胡维:“是不是一般订婚也有发喜糖这么一说?” 胡维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的地方的风俗是这样的。” 陆崇脸色更难看了。 胡维搞不懂:“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崇笑地像杀了人,额间渐渐攒起了怒气:“很好,宁柏竟然胆子肥了,还没怎么着呢,就学会始乱终弃了。” 胡维:“?” 陆崇咬着牙:“你知不知道,这周他爸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了。” 胡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知道啊!他也没给我说。” 陆崇怒极反笑:“看,他谁也没告诉,也没告诉我,竟然偷摸着把事给办了,一来学校就让我吃他的喜糖。” 胡维怕把陆崇给气出什么问题,他竭力劝道:“不可能,柏哥不是那种人!他要是办事儿,肯定会提前给我们大家通知的,大家肯定是要包红包去送的呀。” 陆崇气的眼发红:“艹,你他妈的是上赶着还想去送红包!!” 胡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连摆手:“不不不,陆哥你误会了,我我我,我说是说,柏哥肯定不是那种人,他要是订亲,肯定会提前通知你的嘛。” 陆崇冷笑:“还有他宁柏不敢干的事儿吗?” 说话的功夫,宁柏两手空空地从教室门口进来了,他回到座位上,先将桌面上的书包斜挎在课桌边。 陆崇侧过头,眼睛看着宁柏,沉着声:“你干什么去了!?” 宁柏不明就里:“去别的班送了个东西。”他将桌上的糖盒拆开,问陆崇,“桌上的糖你吃了没,好吃吗?” 陆崇后槽牙死死咬合在一起。 他竟然问自己喜糖好不好吃!? 这是在向自己挑衅他跟苏然的恋情吗!? 陆崇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宁柏,尽力压住火气:“你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好跟我说。” 宁柏一头雾水:“我瞒着你什么?” 陆崇将手中的喜糖盒子扔到一边,冷笑:“好,你不给我说是吧,你刚才出去给别人送什么去了!?要我说,送的就是喜糖吧!” 宁柏更茫然了,他又没结婚没订婚的,送什么喜糖,这喜糖不是别人给自己送的么:“我刚出去送试卷了。” 陆崇不信,眼神格外受伤:“你骗我!” 宁柏崩溃:“我骗你什么了?” 陆崇低声笑了:“你跟我在一块,受不了流言蜚语是不是,最终接受家里安排,要娶Omega为妻。” 宁柏怒道:“你他妈少看点言情文,有臆想症就赶紧去看,我什么时候要跟Omega结婚了?” 陆崇眼睛一闭,心死如灰:“你看你,我都戳破了,你还不承认。” “你真是对我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