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婚我不结了! “咕噜咕噜~” 七八平米的出租房里摆设简单,电热水壶冒出的白色水汽氤氲开来,旋即又翻腾着消失不见。 一个约莫20岁出头的男生此时正满脸疲惫的靠在床头,双手如飞的不停点动手机屏幕。 《我只是想做个牛头人啊》书评区。 【送女?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看个小说还要找虐?】 《我在东京开大车》书评区。 【弃了弃了!车速一点都不快!垃圾!】 《情满四合院之我成了国宴大厨》书评区。 【降智?穿越回那个年代干点啥不比继续当厨子有前途??】 《开局八个小姨子》书评区。 【作者写的真的太好了,提前全订,顺便打个小赏,希望能坚持完本…...】 一口气发完五六条评论,魏天翻身下床准备去倒水,不过眼睛却依旧紧盯着屏幕上的文字。 作为一名快十年的老书虫,他的阅读口味已经完成了从小白到老白再到小白的转变,所以每次书荒之时便总会再翻翻书架上的老爽文。 套路虽老,但看起来是真的爽。 “哒~” 随便点开一本几年前的仙侠文,页面自动转跳到上次阅读过的章节。 …... 【第91章——以死守身】 京城,魏家府邸。 “魏长天!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陆静瑶绝美的面庞上满是坚定之色,长剑横亘在白皙的脖颈间,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剑身滑落。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听得这句话登时就变了脸,而在座众人一时间也都是大惊失色。 “瑶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景南猛然起身,手指顺势向前一挥。 “铛啷啷!” 长剑瞬间翻飞而出,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砸落在地。 “爹!” 陆静瑶扭回头来,泪眼朦胧。 “你不要逼我!我绝无可能嫁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萧、萧风他说过一定会带我走的…...” “闭嘴!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陆景南脸色涨得通红,怒喝一声打断道:“你已是长天的女人,休得再提那个什么萧风!” “明日便是你们大婚之日,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忤逆之言,别怪我不客气!” “爹!恕女儿不孝,我宁愿以死为萧风守身!” “你!” “…...” …... 啧啧啧。 瞧瞧!情绪铺垫的多到位,果然还是老书好看啊! 虽然这本《武道大巅峰》魏天已经看过五六遍了,甚至能记得从头到尾大部分情节,但每次再看还是会有所感慨。 滑动屏幕,新一章的标题出现在页面顶端。 【第92章——抢婚】 如果没记错的话,主角萧风就是在这一章废去了大反派魏长天的修为,然后带着陆静瑶扬长而去。 想当年魏天第一次看这段的时候可是热血沸腾到不行。 左手继续快速翻动页面,右手摸索着去拿热水壶。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股强烈的刺麻感却突然从右手指尖传来,旋即就飞速扩散至全身。 “我操!” 魏天脱口而出一句宾语不明的国骂,知道自己肯定是触电了。 不过意识虽然清醒,但眼前却是瞬间一片漆黑。 淦!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破插排就该早点换的! 尼玛!老子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心里一阵吐槽,麻木感开始褪去。 就在魏天以为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之时,一丝光亮却突然划破了周身的黑暗。 片刻之后眼前扭曲的景象逐渐凝实,世界也再一次恢复了色彩。 呼…...没死! 不过…...这尼玛是哪儿??? 周围这群穿的跟古装剧群演似的老头是哪里冒出来的? 面前这个明眸皓齿的美女看向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怨恨? 她手里拿着的剑倒是挺逼真的…...这是要自刎? 等会儿! 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呢? 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魏天微微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 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声充满决然的娇喝声便突然自耳边响起。 “魏长天!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魏天:“???” …... “铛啷啷!” “瑶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爹!你不要逼我!我绝无可能嫁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萧、萧风他说过一定会带我走的…” “闭嘴!你是想气死我吗?!” “...…” 听着两人的争吵,魏天脸上一副便秘的表情。 很明显,自己穿越了。 穿越到了《武道大巅峰》的书中世界。 然后…...成了大反派魏长天??? 尼玛! 坑爹呢这是??? 别的不说,光这名字就没法跟主角斗啊!! 一个魏长天。 一个萧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后者才是那个撒泡尿都能引出一串惊天机缘的气运之子! 而自己呢…... 空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却只会吃喝玩乐。 空有一副帅气皮囊却只会作奸犯科。 空有优渥的修炼资源却只会混吃等死的…... 大反派! 虽然小说里魏长天戏份挺多的,但每次出场必然伴随着被萧风打脸血虐。 结局当然是死翘翘不说,还拖累整个家族都彻底玩完。 魏天此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幸运还是悲哀。 不过眼下并没功夫想这么多了。 因为特么的自己明天就要被萧风给废了! …... “长天贤侄…...” 就在魏长天苦思冥想该如何逃过这一劫的同时,耳边的争吵也暂时告一段落。 陆静瑶已经被点了穴位,此时正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眼神里满是悲凉。 而她爹陆景南则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语气无比小心:“长天贤侄,瑶儿她一时间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你放心,我等下定会好好劝导她,你们二人明日的大婚绝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 我信你个鬼! 魏长天心里一阵吐槽,但旋即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萧风明天的主要目标是来抢亲的,自己是因为出手阻拦才会被废去修为。 所以…...那不拦不就行了! 或者干脆就不结这婚! 至于陆静瑶,萧风愿意带走就直接带走呗! 对!就这么办! 绝了! 魏长天简直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虽然放到小说里如此行为无疑是“送女”的大毒点,但他才不在乎。 陆静瑶长得漂亮又怎么样? 以自己的条件,只要苟一点,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咳!” 心中打定主意,他当即清了一下嗓子,慢慢说道: “陆叔,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瑶儿不想与我成婚,那不如就算了吧。” “我等下就去跟我爹说,我们二人的婚约就此作罢!” ??? 预期中感恩戴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甚至还起到了反作用。 短暂的沉默过后,只见在场所有的陆家人全部“噗通噗通”跪倒在地,一时间冷汗直流。 尤其是陆景南,更是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贤、贤侄,莫说这种话,莫说这种话啊…...” “我明白你心中定有所怨气,但陆家绝无退婚之意,瑶儿也只是一时被那个什么萧风蒙蔽了心智…...” 靠! 你明白? 你明白个屁啊! 魏长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准备开口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出言威胁,但脑海中却在此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叮~】 【系统加载中…...】 【加载完成】 【检测到故事情节有所变动】 【奖励系统点数:5】 【系统商城已开启】 “…...” 好! 穿越必备的金手指终于来了! 魏长天一愣,旋即大喜过望。 他此刻也顾不得陆家那头了,把战战兢兢的众人晾在一边就开始研究系统功能。 其实很简单。 通过自己的行为改变原著小说里的剧情发展,得到系统点数。 再用点数在商城里买各种牛批的道具。 通俗易懂,自由度高。 不错不错! 所以自己只要尽量让事件的发展偏移原先的轨道就行了! 嗯,既然如此…...那这个婚就更不能结了! 原本萧风是要来抢婚,但自己不结婚他还怎么抢? 这不就大幅改变剧情了嘛! 有系统点可赚,魏长天当即更加坚定了退婚的念头。 他一步迈到还跪在地上的陆景南身前,努力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劝道: “陆叔,你先起来。” “我没有要威胁陆家的意思。” “你现在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女儿带走,绝不会有人拦…...” “陆家不敢!” 陆景南的反应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还没等魏长天把话说完就直接“咚”的一下磕了个响头。 他全身颤抖,额头死死贴着地面,颤巍巍的哀求道:“贤侄,不,魏、魏公子…...求求你饶过陆家吧!” “这种玩笑,我们承担不起啊!” “不是,陆叔你真的是误会我了!” 魏长天心说这也太难沟通了,着急忙慌的就想把陆景南扶起来。 但谁想到后者堂堂一个六品武人,此时却跟个老乌龟一样死死趴在地面,愣是就不起来。 不仅不起来,凄惨的哀嚎声反而还越来越大。 “魏公子,求你把退婚之言收回去吧!” “否,否则我宁可跪死在这里!” 陆景南的声音无比悲凉,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而此时其他跪在地上的陆家人也好似都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各种呜咽求乞声响彻整个房间。 “呜呜呜!我等愿陪家主一起长跪于此!” “只求魏公子收回退婚之言!” “瑶儿,你不要再闹了!陆家一百八十三口人的性命可全牵系在你身上啊!” “公子莫要跟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 “你、你们!” 听到满屋的鬼哭狼嚎,魏长天简直是目瞪口呆,好悬没直接气晕过去。 而就在此时,原本已被封住穴位无法动弹的陆静瑶居然也挣扎着从喉咙里一字一顿的挤出一句话。 “魏、魏长天…...只要、只要你肯放过陆家之人…...” “我、我愿意嫁给你!” 魏长天:“…...” 尼玛! 感情你们就是合起伙来非要逼死我呗?!! 第2章 反派的家庭教育理念 一刻钟后。 足有百平的卧房内内带有一个会客厅,装潢极度奢华,墙上挂着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动物标本彰显出了主人的恶趣味。 魏长天坐在八仙桌旁,看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白虎脑袋摇了摇头。 好家伙,兴趣爱好还挺广泛的。 穿越过来后他并没有融合前主太多记忆,很多事情还要靠回忆书中的内容才能记起一二。 但关键是……谁看书会在乎反派如何啊! 作者再说也没描写反派的生活日常啊! 唉,算了。 大不了以后遇到问题就装失忆。 反正前主本来就疯疯癫癫、喜怒无常的。 偶尔忘了自己爹妈叫啥也正常…… 叹了口气,魏长天又一次开始琢么该如何应对明天的大婚。 退婚终究还是失败了,那萧风肯定会来抢人。 人不狠站不稳。 眼下最彻底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把他弄死。 毕竟按照小说的时间线现在才是前期部分,萧风的实力还没完全成长起来,只是一个七品武人。 品级虽然跟自己一样,不过众所周知越级杀敌对小说主角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真打起来十个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 所以要有高手来帮忙。 还必须是那种很厉害的高手,厉害到可以通过实力的差距无视一切意外。 要知道气运之子绝对是很难被杀死的,魏长天可不想跟那些傻屌反派一样给自己留下隐患。 说干就干! 反正家里有这个实力! 打定主意后魏长天立刻把目光投向正守在门口的那个,呃……狗腿子。 这还真不赖他记性不好,而是书里压根就没出现过这人的名字。 每次描写到魏长天的仆从时,倒霉催的作者翻来覆去就是“狗腿子”、“恶奴”这么几个词。 “那个……你叫什么?” 魏长天略显尴尬的问了一句,彪形大汉瞬间转回身来,脸上满是与体型不符的谄媚之色。 “回公子,小人叫王二。” 行吧,果然反派的仆从就只配这种名字。 “你知道我爹娘此时在哪吗?我有事要去找他们商量。” 没有太纠结名字的问题,魏长天随口又问。 “老爷和夫人现在应该在园湖那里喝茶呢。” 王二回答一句,眼神里有些惊讶。 公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换作以往的话哪会用“商量”这种字眼,肯定是冷冰冰来上一句:“我要见他们!” 难不成遇到什么好事了? 这些事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当然不敢问。 而另一边魏长天则是点了下头后便起身往屋外走。 “带路吧。” “对了,抽空把墙上挂着的那些虎头蛇头什么的都摘下来。” “好的公子。” 王二应了一声,眼睛一转又小声问道:“您是要准备挂那几颗人头吗?” “咳!” 一听这话,魏长天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地上。 人头??? 尼玛前主这么变态的吗? 小说里也没写这段啊! 难怪陆静瑶死活不肯嫁给自己,这特么的换做是谁也受不了啊! 强行平复了下心情,他这才在王二疑惑的目光中咬牙说道:“什么也不挂!” “还有,那些人头也都给我扔了,我、我现在不喜欢玩这个了。” “我明白,公子。” 王二这次倒是接受的很快。 自家公子除了女人和杀人外,其他爱好全都是三分钟热度,现在突然不喜欢玩死人脑袋了也是很合理的。 …… 两人沿着府邸内的石板小路往内院走去,一路上所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居然颇有几分雅致。 很多地方都盖着红布、绑着红绳,显然是为明日婚礼所做的准备。 魏长天边走边东张西望的到处看,企图把府邸的布局记住。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彻底放弃了。 因为尼玛实在是太大了! 这都走了快一刻钟了还没到地,就离谱! 回想起前世郭德纲相声里的那句——“于谦家里太大,去厕所要开车”。 他居然第一次对一个笑话感同身受。 “公子,到了。” 就在魏长天担忧自己未来哪天会不会在家里迷路的时候,前面带路的王二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把身子让开。 “老爷和夫人就在前面。” “哦。” 魏长天闻言向前看了一眼。 果然,一对衣着锦绣的中年夫妇正坐在湖中的小亭子里喝茶聊天,周身站着五六个侍女。 实话实说,光是这些侍女的颜值就比得上前世很多女明星了。 “你在这等我。” 交代一句,魏长天便迈步向前走去。 不过很快就又转身回来了。 王二赶紧迎上去,表情有些疑惑:“公子怎么了?” 魏长天干咳一声,强忍住尴尬:“咳,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想问问……我爹我娘叫啥来着?” 王二:“……” 跟所有飞扬跋扈的反派一样。 魏长天必然要有一个势力极为庞大的家族做靠山,同时还要有一对极度溺爱他、可以满足他所有无理要求的爹娘。 事实也确实如此。 魏家,大宁王朝除皇室外三大家族之一。 父亲魏贤志,“悬镜司”指挥使,掌控着整个王朝最大的官方情报监察机构。 母亲秦彩珍,“天罗教”圣女,不过名门正派一般喊她魔女。 两人都是三品境巅峰,长期在江湖黑榜上名列前茅。 而除了他们之外,一个战力强悍,但需要长期闭关的打手爷爷也是标配。 最关键的是。 魏长天还是嫡系独子,除了有个妹妹外再无任何兄弟,彻底断了魏家“换号重练”的可能性。 就这牛逼闪闪的家庭条件,自己不当反派谁来当? …… 收起多少有点紧张的情绪,魏长天顺着石桥一路走到湖心凉亭,脚下的湖水中有几尾身宽体胖的金鳞鲤鱼。 魏贤志和秦彩珍早就看到了他,二人脸上都乐呵呵的,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开心。 “长天,快坐,尝尝娘泡的碧潭飘雪,这可是宁永年送给咱家的!” 秦彩珍穿着一身大红锦服,云鬓堆鸦、金簪玉斜的样子说风韵犹存都算是谦虚。 至于她嘴里的宁永年,正是当今皇上。 直呼天子真名,这份嚣张也是没谁了。 “谢谢娘。” 虽然目前对这个美妇人尚没诞生出亲情,但魏长天坐下后还是习惯性的客套了一句。 而这仨字可把秦彩珍给乐坏了。 儿子之前啥时候跟自己说过“谢”字? 眉眼间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嘴里却故作责怪道:“一家人说谢作甚么!” “我看多说说也不错。” 魏贤志接过话茬,重重拍了一下魏长天的肩膀:“今天陆家之事处理的不错,明白了行事不一定用刀,也可以用势!”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跟你娘都很欣慰你终于懂得了诛心为上的道理。” “……” 不是,你这个老头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压根就没想诛心,是真不想结这个婚啊! 魏长天一阵语塞,但还未等说话就听见秦彩珍在旁补充道:“不过该杀人还是要杀的,有时候还是刀管用。” 魏贤志对此深表赞同:“嗯,如果要杀,就切记一定要斩草除根。” 秦彩珍点头附和:“对,即便错杀一千也不要留下丁点隐患。” 魏贤志仰头感叹:“宁我负人……” 秦彩珍微微一笑,与丈夫共同完成这句“劝诫”之言:“毋人负我。” 魏长天:“……” ??? 你俩一唱一和的搁这说相声呢? 一个特务头头,一个魔女。 就这种教育理念,难怪前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 这也就幸亏自己穿越过来了,否则他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 魏长天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正气,而魏贤志此时也终于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劲,跟老婆对视一眼后开口问道: “长天,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吧?” “哦,是有点事……” 魏长天咽了咽口水:“我要杀个人。” 第3章 低武世界 如果站在“公平正义”的角度来评判,相比于萧风,魏长天才是那个更“该死”的大魔头。 不过谁让自己偏偏穿越的就是魏长天呢? 既然身份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委屈萧风去死了。 生死面前,魏长天并没有“舍身取义”的觉悟,顿时就把刚刚的正气抛之脑后。 而另一边,魏贤志和秦彩珍的脸色此时也变得严肃。 能让儿子如此郑重其事要杀的人,恐怕背景不弱。 否则哪里还会问他们,肯定早就派人杀上门去了。 “你要杀谁?” 魏贤志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柳家?许家?还是……宁家?” 柳、许是三大家族中的另外两家。 至于宁家……皇姓。 在魏贤志看来,儿子要杀之人只可能在这三家之中,否则不会一反常态如此谨慎。 不过魏长天却是不知道这些,一本正经纠正道:“爹,我要杀萧风。” “萧风?” 魏贤志一愣:“就是陆静瑶口中所说的那个要来接她走的人?” 魏长天点点头:“是。”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 魏贤志哑然失笑:“你放心,我已派人去查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爹,不用查了……萧风明天会来咱家。” 魏长天心说我怎么可能放心,二话不说直接泄露剧情。 “嗯?” 魏贤志立刻察觉到这句话中隐含的大量信息,一时间表情似乎有点惊讶。 半晌过后,他才若有所思的问道:“消息可靠吗?” 魏长天忙不迭点头:“绝对可靠!” “那好!” 魏贤志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并没有追问其中细节。 “明日我会多从布衣卫调一队暗哨,那个萧风如果真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悬镜司之下共设三卫三处。 除了保护皇宫安全的内卫之外,不着官衣的布衣卫便是其中最精锐的一拨人,平时负责处理江湖事务。 能从布衣卫调人,说明魏贤志很重视此事。 不过魏长天却觉得还不够。 “那啥,爹,娘……” “要不明天你们也辛苦一下……” …… 从湖心凉亭出来,魏长天就跟王二一起回了自己的居宅。 那堆动物标本不知何时都被摘掉了,墙面上的空白处暂时挂了几幅字画以作替代。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没有大气污染的暮色唯美柔软,夕阳穿堂而过,洒落一地金黄。 不过魏长天并没啥心情欣赏这绝美的黄昏之景,满眼都是那一桌子的精致菜肴,以及站在旁边的几个娇媚侍女。 根据小说里为数不多的描写,前主干什么事情都喜欢摸着某些光滑的东西,吃饭时也不例外。 瞥了眼侍女裙摆下隐约可见的白皙长腿,魏长天不禁怒火中烧。 果然是个变态! 我今天倒要看看这究竟是种什么样感觉才能让他如此沉迷堕落! “……” “嘶……” 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而手有余香的魏长天也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的定力永远取决于诱惑大小。 红着脸的侍女把一盘盘几乎没动筷的菜肴端了下去,房间内再次归于安静。 坐在桌前喝着茶,魏长天开始研究系统里的商城。 功法、兵器、各种功能的药物应有尽有。 不过却没有玄幻小说里那些毁天灭地的种种神通。 这可能跟《武道大巅峰》的武力设定有关。 相比于脚踢星辰、拳打太虚的高武世界,一剑斩断山峰的中武世界,以一敌百就算高手的这里只能算低武水平。 基本跟金庸小说里的设定差不多。 这对魏长天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既然武力的作用被大大削弱,那么手中掌握势力的强弱就显得尤为关键。 在小说里,萧风虽然最后踏入了前无古人的一品境,但之所以能推翻大宁王朝,靠的还是他一手建立的“破晓”组织。 魏家的悬镜司在数次与破晓的交锋中全部落于下风,究其原因不外乎主角光环和反派强行降智。 现在自己穿越了,强行降智的问题倒是不会再有。 不过主角光环却有点难搞……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只要明天能把萧风杀掉,所有的一切就都解决了。 并且到时候系统点数肯定大大的有! 魏长天越想越兴奋,但却在某一刻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不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不能太乐观! 虽然自己的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但保不准就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如果明天没能杀掉萧风,让他逃走了,那又该怎么办? 人家是主角,干什么事都有大道气运加成。 自己虽然有个系统,但商城里的东西又不是免费的,还要想办法赚点数。 所以,必须要再做点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何时明月已经悄悄挂上夜空。 侍女进来点了烛灯,但魏长天却压根没注意到。 直到烛火有些摇颤之时,他才突然睁眼开口。 “王二!” “带我去见陆静瑶!” …… 魏府,融冬院。 这处院子平日里一般是做客房之用,不过为了避免明日婚礼出现什么意外,陆静瑶此刻却是被他爹主动软禁在这里。 其实陆景南纯属是自己吓自己,想太多了。 区区一个侧室而已,魏家真没太在意。 要不是陆家在京城还多少有点名望,估计陆静瑶早就被强虏来给魏长天做贴身丫鬟了。 夜色中,王二拎着灯笼把魏长天引进融冬院。 陆景南早就等在园中,神色有些担忧。 魏长天走近两步,开门见山道:“陆叔,我来看看瑶儿。” “应该的,应该的!” 陆景南哪里敢阻拦,忙不迭应道:“她就在内屋,刚刚才沐浴过,贤侄直接进去就好!” “嗯。” 魏长天知道陆景南肯定又误会了,不过也懒得解释,点了下头就迈步穿过庭院,径直推开内屋的房门。 可能是陆景南为方便自己“行事”,此时整个卧房内并无侍女伺候,空气里残留的氤氲水气中有股白芍的味道,暖香扑面。 三折屏风隔开外厅,在烛火的映照下,其上衬出一道躺卧的女子身影。 旁边凤纹黄花梨衣架上挂着一件做工精美的秀禾服,颜色以紫、绿为主。 穿不得正红、戴不得凤冠霞帔、轿子进不得正门……这就是陆静瑶明日的待遇。 “你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跟王二说了一声,回身关好房门。 魏长天没多犹豫,直接绕过屏风走到被轻幔环绕的床榻旁,伸手不快不慢的把纱幔揭开。 嗯? 怎么有点开盲盒的感觉? 虽然里面肯定是被封住穴位不能动弹的陆静瑶,但是到底穿没穿衣服这一点确实很令人期待啊! 很快,谜底揭晓。 “吸溜~” 第4章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陆家并不算什么望门贵族。 家主陆景南,布政司左参政,勉强挤得进朝堂。 如果放到地方上他也算是个大官了。 但可惜在这紫服遍地的京城,从三品的官衔实在不太够看。 就更别说跟几乎掌握所有朝官“黑料”的魏贤志相比了。 不过陆家倒也不是默默无闻,主要还是因为陆景南有一个“通音律喜诗文,秀雅绝俗,倾国倾城”的女儿。 这是书中原话。 所指对象当然是陆静瑶。 至于如此大家闺秀到底是为什么会对萧风这个布衣心生情愫并不重要。 反正爽文里所有女人见到主角就都跟失了智一样,恨不能立刻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陆静瑶自然一样。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她明天应该就会被萧风抢走,然后与陆家决裂,最终成为萧风的贤内助,跟一群“姐妹”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听起来挺美好,不过魏长天眼下却准备截胡。 毕竟陆静瑶好歹也算书里戏份挺多的女主。 只要自己把她拿下,让她以后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啧啧啧,系统点数肯定不少赚。 …… 帷幔缓缓拉开。 只着轻薄纱衣的陆静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面,如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若隐若现,脸颊上满是泪痕。 她直直的看着魏长天,眼神里有怨恨、有厌恶、有恐惧、有绝望,就是没有丁点好感。 平心而论,魏长天其实长得算是很帅的。 此事有作者之言为证——天下帅分十斗,读者老爷独占八斗,魏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 只不过跟才貌双全的读者老爷不同,前主的颜值优势并掩盖不了他其实是一个生性残虐、心理扭曲、不学无术的废物的事实。 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喜欢这种男人。 尤其是颇有些艺术造诣的陆静瑶,更是压根无法接受。 毕竟文艺女青年多少都沾点理想主义的毛病。 一想到等下这个“废物”就要赤条条的趴在自己身上,嘴里喘着令人作呕的恶气,身体如蛆般蠕动…陆静瑶只感觉无比恶心,恨不能当场咬舌自尽。 但遗憾的是她并做不到。 罢了…… 就当是拿自己本想留给萧风的身子,换了陆家上下一百八十条人命吧…… 绝美的眸子里滑落出最后一滴泪珠,陆静瑶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到等下要发生的一切。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魏长天却突然以她最没想到的语气说了一句她最没想过的话。 “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碰你。” …… 站在魏长天的角度,他确实可以现在就拿下陆静瑶。 不过这样一来势必只能得到她的身子,估计未来保不准哪天这满脑子都是萧风的女人就得以死明志。 所以彻底的征服才是上策。 虽然有点难,但为了多赚些系统点数完全值得试上一试。 察觉到陆静瑶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魏长天沉声继续说道: “我虽然做尽坏事,但所承诺之事绝不会反悔。” “今晚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有些事想要跟你聊一聊。” “你如果愿意就睁开眼睛,我立刻为你解穴。” “五吸过后你若还不睁眼,那我转身就走。” “……” 晚风从未关紧的窗缝中挤进来,如烟般过耳,吹动纱幔轻轻摇晃了几下。 魏长天没再说话,呼吸平稳自然。 反观陆静瑶,胸脯却是起伏的厉害。 一、二、三…… 终于,当数到第四吸时,她似是鼓起全部勇气一般睁开眼睛,眼神虽然依旧满是厌恶,但相比于刚才却多了一分好奇在其中。 而魏长天也不废话,伸手就点向她的风府、通天、玉枕等几个穴位。 内力透过指尖入穴,周身气血重新流通。 “嗯~” 突如其来的畅麻感让陆静瑶不受控制的呻吟一声,旋即便再次闭紧双眼。 满心羞愤中,手脚上的知觉一点点恢复,大脑重新接管了身体掌控权。 刹那间,她便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匀称光滑的长腿并拢收紧,莲藕般白嫩的胳膊死死抱在胸口。 陆静瑶蜷缩成一团无比警惕的看向床边,不过下一秒却突然懵住了。 因为周围压根就不见魏长天的身影。 鹅黄色的纱幔把床榻遮了个严严实实,枕边整齐叠放着自己的衣物。 “……” 她瞪大眼睛,愣了好久后才小声啐了一口。 “呸!” …… 屏风外的堂厅中,两人在一张小桌前相对而坐。 陆静瑶看着对面正在气定神闲喝茶的魏长天,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冷哼一声开口问道: “你解开我穴位,就不怕我寻死么?” “寻死?” 魏长天好笑道:“你如果真想死,之前有的是机会,又何必等到今天。” “你!” 陆静瑶身子颤抖一下,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根玉簪,尖端直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我并非不敢!之前……” “呵呵。” 不屑的笑声打断了她的争辩,魏长天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伸手点了点自己面前已经空掉的茶盏,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倒茶。” “……”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陆静瑶瞪大双眼,脸色慢慢变的惨白。 魏长天却并不着急,就这么低头等着。 直到玉簪跌在地上断成两节,淡褐色的茶水被颤抖着倒进茶盏中时,他才轻轻点了下头。 “谢谢。” “咣啷!” 小小的紫砂茶壶一下子摔在桌面,陆静瑶不可置信的表情比之刚刚更甚。 很明显在她的认知里,眼前这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说出这两个字的。 “你、你怎么…….” “怎么跟之前不一样?是么?” 魏长天把茶壶扶正,平静的说道:“你所看到的,可能只是别人想你看到的而已。” “……” 陆静瑶一瞬间愣住了。 毫无疑问,这句话给她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无数疑问涌上脑海,不过魏长天却没给她再问的机会,而是把话题拉回到正轨。 “不说我了,还是说说我们二人的婚事吧。” “我知道你不仅不愿嫁给我,甚至还对我十分厌恶。”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想多给你一个选择。” “选择……” 陆静瑶蓦的看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她从未想过魏长天居然还会给她选择的机会。 “嗯,你有的选。” 魏长天似乎是猜出了她的想法,抬头直视着陆静瑶微微闪动的眸子,继续说道: “明日一早我可以去找我爹退掉这门婚事,也会尽量劝他不要动陆家。” “但最终他究竟会如何做,我无法承诺你什么。” “如果你想保陆家周全,那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明日乖乖配合完成婚礼。” “至于之后你想做什么我不逼你,只要你在半年内留在魏家即可。” “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没有夫妻之实,但要有夫妻之名。” “半年之后你若还执意要走,那我绝不再强留。” “这也算是我们给双方家族一个面子上说得过去的交代。” “我言尽于此,这个婚结与不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魏长天说完就又低下头自顾自开始喝茶。 而陆静瑶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脸上不停流露出挣扎之色。 过了很久,她才有些忐忑的抬起头,小声问道:“那萧风呢?我要如何做你才肯放过他?” 萧风? 好家伙!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主角呢! 果真就是死心塌地呗? 魏长天明白陆静瑶之所以会这么问,一定是觉得萧风斗不过自己,所以才想通过这种方式保“心上人”一命。 呵呵,做梦呢。 微眯双眼看过去,魏长天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必须死。” “什、什么……” 陆静瑶好不容易恢复了点血色的脸庞上顿时又是一片惨白。 她急切的前倾身子,手中死死捏着一条绣绢,结结巴巴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丁点傲气。 “求、求你放过萧风……” “我可以嫁给你!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以后也绝不会再违抗于你……” “我、我跟萧风从未有过任何肌肤之亲……” “我说过,他必须死。” 魏长天沉声打断了陆静瑶的哀求。 听到自己的未婚妻如此为另一个男人求情,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愤怒情绪,只是平静的陈述道:“你没有第三个选择。” “……” 陆静瑶瞬间闭上了嘴,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手绢上绣着的一行小字之上。 魏长天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停留片刻。 你若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这句话……” 他收回视线,明知故问道:“是萧风说的?” “……” 陆静瑶死死攥着手绢,咬牙低头不语。 魏长天突然感觉这姑娘有点惨。 在小说里萧风虽然后来收了她,但实则一开始对她并不是多在乎。 就连明天的抢婚之举实际上也只是一次意外,原本并不在萧风的计划之中。 所以说到底她其实跟自己一样,都只是为了主角能更好装逼的工具人而已。 “唉……” 轻轻叹了口气,魏长天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可能是有感而发,他一边走一边脱口而出了一句前世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能背出的诗词。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魏长天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可闻。 而当这句诗传入陆静瑶耳中之时,那如珠帘般的泪线便突然断了。 她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魏长天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有些错愕、有些呆滞。 还有一种明明相互矛盾,确又同时存在的激动与悲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口中不自觉的反复呢喃了数遍,再张望时却早已不见说此话之人的身影。 谁是明月?谁又是沟渠? 窗外那轮真正的月亮高悬夜空,整个魏府静悄悄的,只有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陆静瑶突然莫名的,第一次对魏长天产生了一丝除去厌恶和恐惧外的其它情绪。 这是一种人类对神秘事物出于本能的好奇。 ……为什么会跟坊间传言如此不同?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第5章 命运的自我修正 翌日一早。 离京城约么十几里地的后丘村依山傍水,村前有条不宽不窄的小河,河泥黏细泛白,行家都叫做“玉泥”。 而也正因有这玉泥,后丘村曾有过两座官窑,专门为宫里烧制各式瓷器,款印堂名——“后丘”,一度是先皇的最爱。 不过好景不长。 十几年前,负责管理这两座官窑的督造不知为何惹恼了某位大人物,自己身首异处不说,连累后丘村的官窑也被布政司一纸告示封停,且全村地界内五十年不许再建瓷窑。 打那开始,整个后丘村便飞速衰败,户籍人口连年减少,仅剩的一些老弱病残连地都种不了,只能靠倒卖点玉泥勉强维持生计。 这日子本来就很难过了,可偏偏最近又闹了妖。 一只肥头大耳的野猪妖,并不算多么厉害,不过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半月下来已经吃了村里十几口人。 衙门管不了这种事,只能把情况层层上报,交由悬镜司专门负责妖异怪志之事的柳叶处来处理。 可谁料到,就在柳叶处的两个“铜叶”大人今日匆匆赶到之时,那个猪妖却已经抢先一步四蹄朝天了。 …… “萧少侠!您可真是我们村的救命恩人啊!” 河水浅却湍急,水流冲击在小象般大小的猪妖尸体上,溅起的飞沫晶莹剔透。 两个腰间佩着柳叶刀的男人此时正站在河水中查看妖尸的情况,而岸边则围着一群破衣喽嗖的村民,为首的白发老者正满脸感激的对一个年轻人说着什么。 赶个路都能顺便见义勇为,此人只可能是萧风了。 “老人家,我只是顺手而为,不必放在心上。” 萧风表情温和,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拳:“既然官家的人已经来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等一等!” 白发老头一把拽住萧风的衣袖,扭头对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急匆匆嘱咐道:“孙女,快去把咱家祖传的那块玉牌拿来!” “晓得了,爷爷。” 小姑娘应了一声后就迈着小碎步转身跑开,脸上似乎有些红晕。 萧风略有些疑惑:“老人家,你这是……” 老头表情严肃的答道:“少侠,您既然毙杀了猪妖,那就是我们后丘村的恩人!” “我们村子穷,拿不出金银珠宝,不过却有一块从祖上传下来的玉牌,据说有大神奇之处。” “我等愿将这玉牌赠予少侠,以报救命之恩!” “这……” 萧风略一沉吟,并未推辞:“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少侠千万莫要如此说……” “……” 作为主角,不管干点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势必伴随着大收获,大机缘。 很明显,这个什么玉牌自然也会是一件稀世珍宝。 对此萧风早已习惯了。 而就在他一边应付着村民一边坐等宝物到手之时,不远处那两个佩柳叶刀男人的对话却让他不自觉微微皱了下眉。 “明目达聪”是五品境才能掌握的神通,可以极大程度提高视听范围。 萧风只有七品,不过却修过一门玄妙功法,所以倒也能听得清那二人的交谈内容。 “……这猪妖虽然才化形不久,但那姓萧之人竟然能一击毙命……你说要不要带回去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实写入案宗就是了。” “也对……李兄,既然落得半日空闲,要不等会儿回城咱们去平昌坊喝两盅?听说花月楼新来了个善歌舞的俊雏儿。” “我看行,反正司中大人都去魏府道喜了……话说这陆家也是倒霉,就一个女儿,居然还被那个混世魔王看中了,听粘杆处的兄弟说那陆静瑶曾几次寻死……” “慎言!你不要命了!” “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 不多时两人便不再说话,而萧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阴沉。 他此次回京城是为了一桩大机缘,结果谁曾想还未进城就听得如此噩耗。 红颜知己居然被仇家强虏去了! 要知道,掌控着悬镜司的魏贤志就是曾下令杀死他全家的罪魁祸首! 一共一十七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毙命,只有他因在外游历才躲过一劫。 虽然自打那开始自己的气运就变得很好,但如此血海深仇却绝无不报的道理! 更何况如今还牵扯到了陆静瑶。 滔天怒火涌上心口,萧风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直接杀上魏府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好在魏家之人并认不得他的模样,只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并不见得就寻不见机会…… 一个计划慢慢在脑海中成型,而与此同时,刚刚那个去拿玉牌的小姑娘也回来了。 “爷爷,玉牌!” “嗯,萧少侠,这就是我们村……” 白发老头接过玉牌递到萧风手中,刚乐呵呵的想说点什么,但后者那冷冰冰的表情却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萧风知道自己此时很难有什么好脸色,所以也干脆不再废话,随手把玉牌揣进怀中后便转身疾步而去。 这种不告而别一般情况下无疑会让人很不爽,不过在场的村民除了有点惊讶外却并无什么不满。 尤其是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甚至还红着脸小声嘀咕道: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萧哥哥……” 决然潇洒的背影、感恩戴德的村民、春心萌动的少女…… 如果魏长天此时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破口大骂一句——淦他妈的主角光环! 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一丝疑惑。 因为后丘村这段剧情似乎与小说里略有不同。 就好像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在主动修正已被他所改变的命运之轮。 第6章 家里一个正常的都没有 魏府。 就在萧风急匆匆的向这里赶来之时,魏长天和陆静瑶则是刚从秦彩珍那里出来。 陆静瑶的名分是妾,所以过门仪式十分简单。 小轿抬进门,拜过魏家列祖灵牌,见过婆婆基本就算完事了,甚至连前来道喜的宾客都不能见,全部是由魏贤志出面应付。 陆静瑶今天还算配合,虽然中间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但倒是没再寻死觅活的,看来心中已做出了选择。 不过有件事却仍始终无法放下。 “魏长天,我有话要对你说。” 一群人行至一处假山旁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表情似有些挣扎,声音也很小。 魏长天跟着站定,拿侧脸对着她冷声提醒道:“你该叫我什么?” “……” 陆静瑶的表情瞬间僵住,半晌过后才咬牙闭眼,颤抖着换了个称呼。 “相、相公……” “……” 拿捏了! 妥妥的拿捏了! 这细若蚊吟的两字一出口,魏长天恨不能当场仰天大笑。 他好似突然明白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了”。 越难征服的越有成就感,越容易得到的越不会珍惜。 所以……舔狗万万做不得啊! 虽然心里暗爽,不过魏长天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冲前面的几个丫鬟交代一句:“你们走远一些。” “是,公子。” 这些丫鬟都知道自家公子跟夫人并不是“情投意合”,所以闻言立刻就远远躲开,生怕听到些不该听的惹祸上身。 见她们走远,魏长天这才迈步走到一处凉亭中坐下,看着身段玲珑的陆静瑶开口问道:“想说什么?” “说吧……只要不是为萧风求情。” “……” 陆静瑶本欲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走近一步坐到魏长天身旁,玉手轻轻伸过来,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挽上了后者的手臂。 很快,温柔的低语在魏长天耳边响起。 “相公,其实奴家与萧风只是萍水之交。” “我之前之所以会那样说,只、只不过是不想嫁入魏家的说辞。” “但现如今我与相公已拜过天地…更何况经昨夜一叙,奴家已知相公并不似坊间传闻那般暴虐,实则已将整个真心托付与相公。” “所、所以萧风的生死并无所谓,但奴家却不想相公因我而杀一个无辜之人……” “……” 好家伙!这女人居然还有如此心机? 周身清风徐徐,魏长天听完陆静瑶的“深情坦白”后不由得有点惊讶。 虽然这番话在他这里漏洞百出,但其实却可能是能救萧风一命的唯一办法。 毕竟陆静瑶并不知道魏家与萧风的血海深仇,只当自己非要杀素未谋面的萧风完全是出于“夺妻之恨”而已。 也幸好自己是穿越来的,要是换做原主恐怕早就被骗的找不到北了。 啧啧啧,难怪小说里陆静瑶能帮萧风把手下势力打理的井井有条,看来确实不是一个只会吟诗弹琴的花瓶。 而对付这种女人,就必须得表现的比她更加深不可测! 沉吟片刻,魏长天并没有直白的拆穿陆静瑶,而是把她握紧衣角的手掌一点点掰开,轻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 陆静瑶微颤一下,勉强隐藏起脸上的慌张:“此事错在奴家,怕相公惩罚,自然会紧张。” “呵呵。” 魏长天斜眼看去:“两情相悦,你有什么错?” “奴、奴家与萧风之间真的清清白白,哪里谈得上情字。” 陆静瑶的语气似乎有些委屈:“相公是不相信吗?” “信不信先另说。” 魏长天摇摇头,把手臂从柔软的香怀中抽出,扭头看向凉亭外正在盛开的一团团绣球花。 茂密的枝叶修剪整齐,几乎挡住了半人高的视线。 “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不想谈萧风。” “如果你还执意要求情……等明日吧。” 魏长天心想不出意外的话萧风今晚就翘辫子了,所以现在也懒得再跟陆静瑶多废话。 而后者却不知道心上人早已陷入九死一生的困境,还以为是自己的说辞起到了作用,当下不禁大喜过望。 但就当她准备再说点什么巩固一下“战果”之时,一阵激烈的狗叫声却突然自不远处传来。 “嗷呜!汪汪汪汪!” 这狗叫的很是凄惨,就好像正在遭受什么惨无人道的虐待。 魏长天和陆静瑶齐齐扭头看去,然后便见花圃中的枝叶忽然疯狂抖动,紧接着就有一人一狗从绣团花丛中直直冲了出来。 “咯咯咯!大鬼快跑!” “大哥你快看!我在骑狗!” “……” 魏长天目瞪口呆看着那个骑在大黑狗上无比得意的小丫头,“咕嘟”一下咽了口唾沫。 没猜错的话,这个出场方式如此炫酷的小姑奶奶应该就是他唯一的兄弟姐妹,魏巧玲。 小说里对这个角色没有任何描写,魏长天本来还期盼着是个乖巧软萌的小萝莉,结果…… 哪个萝莉会骑着狗啊?? 还有这狗的名字! 大鬼? 你是认真的吗? 哗啦~ 魏长天瞬间心碎了一地,而魏巧玲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哥嫌弃了,翻身下狗后就迈着小短腿“吨吨吨”跑过来,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大哥!这是谁?” “哦。” 魏长天战术后仰,躲开一只企图在自己衣服上擦鼻涕的小魔爪:“这是你嫂子。” “嫂子……” 魏巧玲“作案失败”,只好把鼻涕抹在大黑狗头上,然后才有些疑惑的又问:“什么是嫂子?” 魏长天无奈的解释道:“嫂子就是你哥我的老婆。” “老婆!我知道了!” 魏巧玲一拍小手,得意的显摆道:“爷爷的老婆是奶奶!爹爹的老婆是娘!大哥的老婆是嫂子!大鬼的老婆是大喵!” “大喵?” 魏长天顿感不妙:“大喵是……” “就是经常趴在屋顶上的那只大胖猫!” “……” 果然!就特么不该问的! 连条狗都这么变态,所以偌大的魏家除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正常的生物了?? 魏长天生怕再说下去会听到更多匪夷所思之事,赶忙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魏巧玲捏着手指如实回答:“是爹爹让我来的,要我叫大哥过去呢。” “好,我这就去。” 魏长天知道魏贤志肯定是要跟自己商量杀萧风的事,表情立刻严肃了几分,扭头对陆静瑶说道:“你先陪巧玲玩一会儿吧。” “嗯,我知道。” 陆静瑶现在已经不算多么讨厌魏长天了,就更谈不上“恨屋及乌”魏巧玲这么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 “巧玲。” 待魏长天走远,她便笑着弯腰问道:“我陪你玩好不好?” “好!” 魏巧玲小鸡啄米般的点点脑袋,模样颇有些可爱:“嫂子,我们去捉青蛙吧!” “捉青蛙?” 从小就学习音律诗文,空闲时间也只能做做女红的陆静瑶哪里干过这种事,一时间有点好奇:“捉青蛙做什么?” “捉来喂小青呀!” “小青?” “是我养的长虫啦!身子可长可长了呢!” “……” 第7章 萧风现身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竹梆声隐约飘进点着红烛的房间,门窗上并未贴喜字,不过屋中一应物件却是都已换成红色,或者盖上了红布。 纳妾的流程再简单,洞房花烛夜这一项却也必不可少。 如果是娶妻,那此时男女双方应当各剪下一缕头发合在一处,寓意“结发”。 但既然是纳妾,那这个仪式就由交杯酒来代替。 “相公。” 陆静瑶把一杯合欢酒递到魏长天面前,轻轻往前挪了挪身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喊这个称呼时越来越顺口了。 可偏偏魏长天居然还不领情。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不用委屈自己。” “……” 陆静瑶嘴巴微张,轻声问道:“相公还是不信我白日里说的话么?” 魏长天笑了笑,自顾自把本应两人共饮的合欢酒一口闷掉,反问道:“你自己信么?” “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陆静瑶神情有些落寞,迷惑性极强。 而她越是这样,魏长天就越感觉有趣。 装!你接着装! 我倒要看看等会儿你还装不装的动! 如果不出意外,萧风应该很快就会现身了。 然后,嘿嘿嘿…… 只要萧风一死,那这个世界上有金手指的就只剩下自己了,到时候还不是天下无敌? 他这边越想越美,喜滋滋的自斟自酌不说话。 而陆静瑶尴尬一阵后只得重新换了个话题。 “相公,你昨夜吟的那句诗可有全文?” “能否说与奴家听听?” “嗯?” 魏长天一愣,放下酒杯想了一下,发现居然还真想不出那句诗的上下文,便摇头敷衍道:“没有,只是当时随口说的而已。” “是么……可惜了。” 这次陆静瑶脸上的失落倒是有几分真切,嘴里喃喃重复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得不说,这句诗的代入感真的挺强。 或许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不论是“我”,还是“明月”或“沟渠”。 抑或兼而有之。 魏长天把一片心意托付给自己,而自己却满心都是萧风……看着对面“强颜欢笑”的魏长天,会错意的陆静瑶居然萌生出一丝愧疚之情。 甚至还有一个更夸张的念头—— 只要魏长天不杀萧风,自己其实也可以真的做一个魏家媳妇。 “咚!咚!” 代表时辰已至二更的竹梆声响起。 沉默半晌的陆静瑶突然抬起头来,轻提白玉酒壶给魏长天把酒盅添满。 “相公,奴家想与你喝一杯酒。” “哦……” 魏长天看了陆静瑶一眼,把酒杯举到嘴边,心中却是在疑惑外面怎么还没动静。 不对啊! 按照小说里写的,二更一至萧风就该动手的啊! 这段剧情他绝无可能记错,甚至都能记得原话。 【……遥远的梆声被陆静瑶的惊叫所掩盖,魏长天满脸淫荡之色,一步步靠近浑身动弹不得的陆静瑶……】 【……泪珠顺着绝美的脸颊滑落,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撞破窗户翻身而入,魏长天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一脚踹飞……】 所以……萧风人呢? 怎么还没破窗而入把自己踹飞? 难道……魏长天突然懂了。 感情是做戏做的不到位啊! 想到这他立刻把酒盅放下,颇为严肃的看向陆静瑶:“你赶快叫两声!” 陆静瑶瞬间愣住:“叫、叫两声?” 魏长天催促道:“对!越惊恐越好!最好能叫出好像我要轻薄于你的那种感觉!” 陆静瑶:“……” 魏长天急了:“不是,你快叫啊!” 陆静瑶:“啊……” 魏长天:“……” 听到这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分贝的“惨叫”,魏长天心中一阵无奈。 咳,真不是自己想占便宜啊…… 毫无征兆的突然一把将陆静瑶拉入怀中。 “啊!!” 惊恐的尖叫声如期响起。 “沙沙沙!” 树叶摇颤的声音很急促,好似突然刮过一阵大风。 然而还未等风停,整个院子周围便突然响起一片刀剑出鞘之音。 “仓啷啷”的金戈摩擦声中满是肃杀之意,魏长天听得之后终于松了口气,慢慢把手中之物松开。 成了。 …… “铛!铛铛!” 电光火石间,通体黑色的长剑上下翻飞,险而又险的荡开了数把从各个角度袭来的兵刃。 萧风阴冷的看着周围十几个身着布衣,却个个身手不凡的强敌,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陷入如此困境。 他下午就到了魏府,然后便打扮成仆人的模样暗中潜伏起来,准备等到晚上府中众人防备松懈之时再以闪电战的方式把陆静瑶抢走。 虽然有些怂,但成功的几率很大。 其实整个计划之前也确实进行的很顺利。 然而就在他听见陆静瑶的惊叫声准备冲进去救人之时,这群手持刀剑之人就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了。 萧风已经提前观察过周围情况,明明并未察觉到异常。 这就说明这些人有很强的反侦察手段。 再结合上他们的身手以及训练有素的战法配合……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萧风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导致自己暴露,但心里更清楚现在不是琢么这个的时候。 什么救人、报仇眼下都不重要了。 逃出去才是首要目标! 剑身低垂,剑尖轻轻划过地面。 萧风脚踩八卦不停移动,冷眼看着正在慢慢缩小的包围圈,心里飞速思考着对策。 一共十八人,十人七品,八人六品。 如此豪华阵容如果配合得好都能斩杀五品了,如今却被拿来对付他一个七品武人。 呵呵,还真看得起我……不过,真当我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萧风突然歪嘴一笑,下一秒整个人的气势便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乎凝为实质的内力瞬间爆发,无数剑气以他为中心疯狂旋转,甚至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撕裂的划痕。 内力外放!六品境! 一个呼吸间就提升了一个大境界,这无疑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不过悬镜司的高手也不是那种会站等对手放大招的傻蛋,察觉到异样后立刻就纷纷欺身而上,企图打断“施法前摇”。 “叮!” “铛啷!” “唰!叮叮叮!” “铛!” 眨眼功夫双方便“叮叮咚咚”交手了数招,一时间金戈交错声响成一片。 “六品巅峰!怎么可能!” 一个被震飞兵刃的大汉满脸不可置信,但是萧风却没工夫给他解释,当下就准备强行突围。 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可以将在场之人全部杀掉,但要多花很多时间。 魏府的高手不可能只有这些,所以决不能恋战,必须要先逃出去再做打算。 手上挥剑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同时脚尖点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两个已经站立不稳的七品境大汉。 两个大汉并未做任何抵抗,双双低头翻滚躲过剑招。 而如此也就意味着包围圈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唰!” 萧风并未追击,而是立马收剑借着惯性向前方直奔而去。 面前是一片小竹林,再往后是几间下人住的偏房,然后就是魏府院墙。 以他现在的速度最多不过十吸便能跳出院墙。 而只要没入偌大的京城,即便魏家派再多人也难以寻得他的踪迹。 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竹林,萧风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 但就在下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却突然涌上心头。 就好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句提醒。 停步! 否则死! “噗!哗啦!!!” 黑色长剑的剑身几乎全部插入脚下泥土之中,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吼!!” 就在萧风嘶吼着借助这股阻力勉强停下身形的同一瞬间,面前近在咫尺的几颗翠竹也忽然齐齐拦腰断作两截。 断口如镜,却未见刀剑之影,也没有内力波动。 萧风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身体甚至都因恐惧略微有些颤抖。 这是……以势为刃! 三品境! 第8章 生死抉择 这是萧风第一次有如此无力的感觉。 三品境。 除了几个老不死的之外,这已经是整个大宁最顶尖的一拨战力了。 虽然萧风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势必可以达到这个境界,甚至更上一层楼。 但也要有命活到那一天才行。 额头渗出丝丝冷汗,他尚未等身形站稳就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激射而去,速度较之刚才还要快上几分。 而就在他消失在原地的同一时间,魏贤志这才不紧不慢的从竹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嘴里随意的嘀咕道: “长天说的没错,此子确实有些门道。” “也不知修的什么功法,居然能强行拉高一个大境界,恐怕寻常的五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惜了……” 目光投向萧风逃跑的方向,魏贤志摇头叹息一句才迈步往那边走去,似乎毫不担心前者能逃掉一样。 …… “魏贤志!”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整个魏家彻底消失!!” 另一边,夜风如刀掠过耳边,萧风的双眼已是鲜红如血。 虽然没见到出手之人,但三品高手又不是大白菜,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此人肯定就是那个害死自己全家的大魔头。 面对生死仇人却只能抱头鼠窜无疑是最令人不甘的事情。 更何况萧风还根本想不明白魏贤志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来魏府的。 如果早就知道自己的行踪,为什么之前不出手,非要等到今天? 并且魏贤志为什么不追自己? 对啊……他为什么不追? 轰! 潜意识里突然再次警铃大作,疯狂提醒着他又到了生死攸关之际。 还有高手!!! 萧风人都快疯了,来不及细想,下一瞬便用尽全力企图改变自己前冲的方向。 不过这次他并没能完全躲开。 “砰!!” 右肩连接胸口的位置炸裂开一声闷响,就好像被一块隐形的巨石猛然砸中。 强烈的冲击力让萧风瞬间倒飞出几丈远,然后便“噗通”一下狠狠砸落在地面之上。 整个右臂已不知碎成几节,右胸的肋骨估计也全断了。 一个七品武人,连续面对两次三品高手的偷袭却没死。 萧风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牛逼到匪夷所思了。 要是换做魏长天这种反派…… 想都不用想,估计早特么不知死上多少回了。 只可惜,气运再怎么逆天也终究有个上限。 而在大象面前,强壮的蚂蚁和弱小的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 剧痛和死亡危机让萧风并未失去意识,他艰难抬头看着那个一步步走近的美妇人,不管心中如何不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此时此刻,他的生死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 “你不用这么看我。” 秦彩珍一身华服低头俯视着萧风,这种仇恨的眼神她已经见过太多次,所以眼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温柔笑道:“既然你想抢魏家的媳妇,那就要做好丧命的打算。” “天下没有白赚便宜的好事,下辈子记得这个道理吧。” 说着话,秦彩珍微微抬起一只手,估计等手掌落下之时萧风也就嗝屁了。 不过就在此时,旁边的魏贤志却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出言阻止道:“夫人你等会儿!” “长天是不是跟咱们说过……如果抓住活的先别着急杀?” “嗯……” 秦彩珍皱眉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好像是说过。” 魏贤志一拍脑门:“嗨,你看咱俩都老糊涂了,连儿子嘱托的事都差点忘记。” 秦彩珍翻了个白眼:“要老你自己老,我还年轻着呢!” 魏贤志忙不迭改口:“是是是,是我老糊涂,你永远都是最年轻漂亮的!” “哼,这还差不多……” “……” 俩人在这边突然开始打情骂俏,而这却让本就受了重伤的萧风大感屈辱。 “咳!咳咳咳!” 他作为主角何曾被人这样无视过,怒火攻心之下当场又咳出一大口血,白眼一翻眼瞅着是要快不行了。 秦彩珍看到这一幕顿时有点着急,也顾不得跟丈夫交流感情了,赶紧伸手将一粒疗伤丹药弹入萧风口中:“你先别着急死啊!再坚持一会儿!” “夫人别急!来人!赶紧去把长天喊过来!” 魏贤志此时也赶忙冲旁边一众布衣卫喊道:“让他动作快点!再晚点保不准人就死了!” “是!魏大人!” 悬镜司的人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遇到多好笑的情况都能始终板着一张脸认真执行命令。 不过还没等他们去叫人,一个声音就已经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不用喊了,我来了。” 说话之人当然是魏长天,身边还跟着陆静瑶。 陆静瑶本来一脸茫然,但当看清地上那个满身血污之人时,这份茫然便瞬间变成了惊愕。 “萧、萧公子……” 颤抖的呼唤声中充满了无以复加的心痛之情,而萧风也在此时抬起头来,眼神里似乎有着无穷的愧疚与歉意。 “瑶、瑶儿,对不起……” “是我没用,没、没能兑现我们之间的诺言……” 这两句道歉就像是子弹一样击中了陆静瑶的内心。 “我不许你这样说!” 她跌跌撞撞扑到萧风身上,泪珠滚落在俏脸:“你、你为什么要来……” “我……咳咳咳!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愿意为你傻一次吧……” “……” 陆静瑶和萧风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互诉衷肠。 魏长天在一旁抱胸看着如此琼瑶的场面,内心毫无波澜。 反倒是魏贤志和秦彩珍有些替儿子着急。 在他们看来背着陆静瑶偷偷把萧风杀掉才是最合适的做法,现在让二人见了面,保不准这刚过门的儿媳妇扭头就殉情了。 不过既然儿子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插手,便都袖手旁观准备看魏长天会如何收场。 …… 晚风徐徐吹动众人的衣襟。 布衣卫的人举着几支火把,一轮柳叶似的明月挂在夜空正中,撒下微弱的银光与火光交相辉映。 就在一朵乌云遮住月亮,周围只剩下火光的红芒之时,魏长天终于开口了。 “你们说的差不多了吧。” 他迈步走近一点,语气平静:“该我说两句了。” “……”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陆静瑶。 她一下子回身抱住魏长天的腿,跪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哀求道:“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萧风吧……”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真的,什么都可以!” “……” 陆静瑶在脚下不停卑微祈求,而魏长天却并不看她,只是低头打量了一番模样无比凄惨的萧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萧风。 跟想象中差别不大,标准的凡人流主角相貌与气质。 就是那种明明不怎么显眼,但站到人群里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就是主角!”的感觉。 “自我介绍一下,魏长天。” 魏长天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来,语气似乎有些戏弄。 已经任人宰割的萧风没有说什么“我一定会报仇”之类的狠话,而是深吸一口气慢慢问出心中疑惑:“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会来的?” 魏长天淡定的反问道:“将死之人,知道这个还有意义吗?” “咳,也是。” 萧风又咳出一口血沫,惨然一笑:“动手吧,今天之事是我自找的,希望你别为难瑶儿。” “啧啧,好一对苦命鸳鸯。” 魏长天咂咂嘴并没有生气,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了一句令众人都大感惊讶的话。 “不过谁说你今天就一定会死了?” “……” 萧风瞬间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魏长天没有着急回答。 他看了看脚下仰着头满是惊喜之色的陆静瑶,然后才跟聊天一样缓缓回答:“我这个人呢作恶多端,杀人无数。” “不过却有两个优点。” “第一就是所承诺之事一定会做到。” “第二就是从来不会把人逼到无路可走,哪怕是仇人,也会给他选择的机会。” “现在,我也给你一次这样的机会。” “呛啷啷!” 旁边一个布衣卫腰间的佩剑突然被拔出鞘,魏长天轻握剑柄,泛着寒光的剑尖低垂在萧风与陆静瑶之间。 “萧风,今日你们两人中我可以放走一个。” “谁死谁活,你来选。” 第9章 果然没杀掉 惨白的月光挤过乌云,再次洒落在大地之上。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魏长天这个“幸福二选一”的操作给整的说不出话来。 一边是自己的命,一边是深爱着自己的女人的命。 这个选择的难度不亚于前世“我跟你妈同时掉水里”的经典送命题。 “……” 萧风咬牙死死盯着魏长天,眼神里的恨意越发浓郁。 他知道魏长天这是要诛心,诛自己的心,也诛陆静瑶的心。 可偏偏他又没得办法。 直到这一刻萧风才深切体会到,原来阳谋其实比阴谋更可怕。 “嘎吱。” 牙关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他沉默着久久不语。 反倒是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陆静瑶抢先一步慌张喊道: “萧公子!你不要管我!” “若不是你那次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活不成了!” “今日能在魏家见到你,我、我已是满心知足,死而无憾!” “就当瑶儿将这条命还与公子了……” 畏惧死亡是人类的本能,没有人是真不怕死的。 陆静瑶也是一样,无比颤抖的声音里此时满是恐惧。 但她还是坚定的抬头最后看了萧风一眼,然后便突然伸手要去夺魏长天手中的长剑。 很明显,这个傻女人是怕萧风为难,所以准备来个自我了结。 唉。 暗自叹了口气,魏长天微微一闪身,陆静瑶便扑了个空,“噗通”一下狼狈的摔在地面上。 两个比较会察言观色的布衣卫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摁住,而魏长天也将目光投向萧风。 “我的耐心有限,最后再给你三吸时间。” “三吸过后你若还没有答案,那你们俩人就都别活了。” “三、二……” “你说话可做数?” 萧风突然抬起头来,一脸阴沉。 魏长天轻轻一笑:“当然。” “那好……” 萧风深吸一口气,不敢去看陆静瑶,而是低头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瑶儿,对不起……” “……” 陆静瑶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只感觉好像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样的结果确实“正合她意”,但是…… 陆静瑶并不惊讶萧风会做出如此选择,因为就在刚刚夺剑失败之时,她分明看到了萧风眼神里那丝一闪而过的失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真正意思。 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萧风。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另一边,萧风此时也没脸再说什么“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之类的狠话,而是慢慢从地上支起身子,无比落寞的拖着重伤之躯一步步向魏府外走去。 他走的很慢,似乎对身后众人毫无防备……其实也压根没能力有所防备。 现在他想活命,只能寄希望于魏长天能够遵守诺言。 “儿子!你真要放他走吗?” 一旁的秦彩珍有些着急。 “当然了。” 魏长天微微一笑,扭头看向魏贤志:“我说话算话!” 他刻意在“我”字上加重了语气,而魏贤志哪里不懂得其中意思,当即大笑道: “桀桀桀桀!” “萧风!吾儿虽然放过你了,但我可没说要放过你!” “受死吧!” “嗖!” 无形的掌风呼啸着奔向那道踉踉跄跄的人影,估计下一秒就是一场血肉烟花。 看着这一幕,在场众人此刻心中的念头各不相同。 萧风:草特么的!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表现的大义凌然一点! 魏长天:终于听到“桀桀”这种反派专属笑声是什么样子的了! 魏贤志:长天没有心软,不错!多少有点我当年的风采! 秦彩珍:哼!相公居然说我老!烦死了! 布衣卫众人:指挥使大人好不要脸! 陆静瑶:心痛到无法呼吸…… “砰!!” 不管众人此时是喜是悲,带着三品境之势的虚空一掌并不会因此有所改变,眨眼间便狠狠砸在萧风的后背之上。 结束了。 魏长天美滋滋的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所发生的的事情却让他瞬间又瞪大双眼。 只见预期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一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绿光在最后时刻突然包裹住了萧风的整个身体,也将魏贤志的一掌消弭于无形。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看着这从未见过的诡异一幕目瞪口呆。 “唰!唰唰唰!” 不等魏贤志下令,数个布衣卫便一蹬地面向那边疾冲而去。 只不过还未等他们跑到一半,那团绿光便忽的又消失了。 原地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萧风的身影。 …… 某暗室之内。 魏长天坐在一张木桌旁,墙壁上挂着常亮的夜明灯,面前是两半碎玉,裂口处正好可以拼合在一起。 “长天,我明日会命人里翻寻一下司里的各类古籍,看看能否找到此物的线索。” 魏贤志眉头紧锁,看样子也认不出这玉牌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仅可以自动护主挡住三品境一击,居然还能“乾坤大挪移”,这简直就是传说中仙人的宝物嘛! 好在从萧风的反应判断,他应该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牛批,估计是偶然间得到的。 “没事儿子,那个萧风已经中了娘的残花掌。即便暂时逃脱,但如果没有一等一的丹心圣手立刻为他医治,依旧还是一个死字。” “并且就算他命大活了下来,那也只是多苟延残喘些时日而已,早晚会功力散尽而亡。” 秦彩珍看魏长天一直苦着脸,也柔声劝慰了几句。 不过夫妻两人并不知道,魏长天压根不是在愁没能杀掉萧风,也不是在愁这块玉牌到底是什么。 此时他满脑子都在想一个问题——这玉牌是哪来的?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萧风应该是在小说中期才得到第一个保命道具,并且还是一只铁如意。 至于这块平平无奇的玉牌……一直到小说结束也不记得出现过啊! 难道说是自己忘记了?毕竟看网文都是一目十行,有些细节记不清也正常。 又或者……自己的“异常”行为已经产生了蝴蝶效应? 似乎也只有这两种解释了。 沉吟半晌,魏长天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魏贤志和秦彩珍。 不管如何,追杀萧风依旧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死要见尸,活也要见尸! 为此他不介意继续提前泄漏一点剧情。 “爹,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花翎卫经办的一桩走贩私盐案?为此还灭了一家满门。” “这……” 魏贤志一愣,既不明白儿子说这个干什么,更不记得“贩私盐”这种小案子。 悬镜司三卫三处,每年不知要办多少案子,杀多少人,他一个一把手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你为何问这个?跟萧风又有何关系?” “那一家姓萧。” 魏长天顿了一下,在魏贤志和秦彩珍惊讶的目光中沉声回答:“当年花翎卫抄家之时,萧风恰好在外游历……” 第1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半刻钟过后,魏长天已经把萧风跟魏家的恩怨讲清楚了。 魏贤志跟秦彩珍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终于问出了那个之前就存在于心中的疑惑。 “长天……这些事你是怎么查到的?” 魏长天早就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也同样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爹,我其实背着你们建立了一个小规模的情报组织,所有的情报都是他们查出来的。” “这事儿我没想瞒着你们,不过之前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再加上也没什么合适的机会,所以……” 魏长天面露“羞愧”之色,而魏贤志愣了一下后却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 “我之前还担心你以后能不能挑起悬镜司的担子,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萧风的事爹心里有底,你放心就好了!跑不了他的!” 看得出魏贤志对儿子“突然变得这么争气”是打心底里的喜悦和欣慰。 不仅处理事情学会了用脑子,现在竟然还有了效忠于自己的势力。 魏贤志虽然对魏长天嘴里的情报组织很好奇,但却没有多问。 作为一个特务头子,他很清楚一件事情—— 永远不要把底牌泄露给别人,即便是父子也不行。 不过既然自己手握大权,提供一些帮助还是可以的。 “长天!你以后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跟爹开口!”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除了杀皇帝,别的爹都能帮你办了!” 魏贤志越说越兴奋,旁边的秦彩珍却是听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打断道:“你差不多得了!” “儿子,别听你爹吹牛!” “娘不希望你跟你爹一样遭得千人骂万人恨。” “还不如没出息一点,只要平平安安别出事就好。” “头发长见识短!” 听到这里魏贤志顿时不乐意了:“大丈夫自当成就一番事业,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趟!” 秦彩珍撇嘴反驳道:“就你还大丈夫?那些说书人都把你喊作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哼!早晚有一天看我不把他们的舌头割了去!” “人家喊得又没错。” “……” 俩人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开始了“相声”交流模式。 插不进话的魏长天只得干坐一旁,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自己穿越过来才不到两天。 虽然秦彩珍和魏贤志在朝野中的名声一个不如一个。 不过人是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真心的。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认下这对便宜爹娘了。 …… 就在魏长天一家其乐融融之时,萧风则是一头栽倒在后丘村的宗祠门口。 他虽然尚存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但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现在已是子时,先不说会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大半夜出来溜达,即便就是萧风能够被及时送医,这种伤势九成九也是救不回来的。 刚从魏家的死局逃出来又陷入另一个死局,寻常人早就只能眼睛一闭腿一蹬准备全村开饭了。 可萧风既然是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那只要有但凡一丝丝生机就绝无殒命的道理。 果然,才待他昏死过去不久,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姑娘就恰恰好从旁边路过。 正是那个赠给萧风玉牌的白发老头的孙女。 “咦?这里怎么有个人?” 小姑娘在萧风面前停住脚步,嘴里自言自语道:“是不是王伯伯又喝醉酒了?嘻嘻,等下他又要被大娘打了!” “王伯伯,王伯伯你醒醒……” 她一边轻声呼唤一边弯下腰,而就在看清倒地之人的相貌之时,小嘴却突然张大。 “萧大哥!” “萧大哥你怎么了?!” 小姑娘一时间急切不已,慌忙想要去扶萧风,可很快就感觉手上黏糊糊的。 “唔……啊!” 借着月光凑近一看,鲜红的血液让她瞬间惊叫出声,声音里也一下子带上了哭腔。 “萧大哥你别吓我啊!” “怎、怎么办……爷爷!” 小姑娘丢下竹篓哭喊着跑远,应该是知道自己应付不来,所以回去找人了。 “爷爷你快来啊!爷爷……” 夜色中的呼喊声越来越小,宗祠周围很快恢复了安静与黑暗。 而就在此时,被丢在一旁装满药草的竹篓里却突然发出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然后居然钻出了一只足有小臂长的大蜈蚣。 这蜈蚣除了比寻常蜈蚣大,长得也很邪门。 尤其是它那密密麻麻的小足,要远超民间常说的“百足”之数。 此时这个怪异的玩意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标很明确,从竹篓里出来后便径直向着萧风爬去。 它快速爬过血肉模糊的断臂、胸口、脖子,最后一点点钻进萧风口中,紧紧盘起不再动弹。 已经晕死过去的萧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牙齿一点点抬起,落下。 “嘎吱,嘎吱……” …… “嘎吱~” 当挂着红布的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陆静瑶也瞬间站起身来,眼眶通红的看着来人。 “你这是在等我?” 魏长天自顾自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随口问道:“怎么?刚刚又哭了?” “萧风没死,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的呢。” “……” 陆静瑶知道魏长天是在戏弄她,便咬着嘴不说话。 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颇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觉。 “行了。” 魏长天大咧咧坐下,把凉茶一口干掉:“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萧风只是做了一个很正常的选择。” “换做是我也会这么选。” “是么……” 陆静瑶惨笑一声,散乱的青丝遮住半只眼睛,本来摄人心魄的眸子里再无一丝光彩。 但即便如此失魂落魄,却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魏长天看了她一眼,心里感叹果然天生丽质这东西很难“自弃”,一时间竟然心生起一股子保护欲。 不过现在正处在攻略陆静瑶的关键节点,决不能心慈手软! 想到这里,他便继续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语气淡淡说道: “人在生死抉择面前总是最理智的。” “萧风选择让你死,不外乎就是觉得你的命不如他的命更有价值而已。” “所以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以为的一往情深,只不过是在感动自己。” 魏长天几句话就把萧风在陆静瑶心中判了死刑。 看着后者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知道此时就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对了,我之前说过你跟萧风今晚只能活一个。” “既然萧风当时选了他活你死……他也确实活了下来,那你便不应该活过今夜。” “我一向言出必行,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 陆静瑶万万没想到魏长天居然真的要杀自己,愣了一瞬后便万念俱灰的轻轻闭上眼睛。 她本来想的是反正活着也已经没有了意义,死就死了。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却又一次涌上心头。 长长的睫毛微颤几下,陆静瑶紧闭着眼睛,突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问道:“我、我可以不死吗?” 这一刻,她甚至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本以为魏长天一定会借机嘲讽一番自己的软弱和虚伪,可耳边回荡的却只有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 “可以。” 魏长天直视着陆静瑶蓦然睁开的眼睛,淡淡说道:“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但你要记得欠了我一条命。” “以后我需要你还的时候,你要还。” 这句话其实有些蛮不讲理,不过陆静瑶心里却没有一丝反感。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魏长天挥手制止。 “好了,我累了。” “今夜你就在这睡吧,我去另一间房。” 说罢魏长天便转身朝门口走去,但很快就在陆静瑶复杂的目光中转回身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 “差点把这个忘了。” “喏,我不懂作诗,也不懂格律平仄,你就凑合着看吧。” “……好。” 陆静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顺从的接过宣纸,待魏长天走后才慢慢展开托在手上。 纸上有四行惨不忍睹的小字,像是一首无名小诗。 虽然字很难看,但排列的却整整齐齐,看得出写字之人还是很努力的想要写好一点。 陆静瑶低头看去,然后下一秒便蓦的愣住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遍又一遍看着正如同魏长天所言的这首格律不通、平仄不合的小诗,一滴豆大的泪珠悄然滑落。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无心恋落花。 多了两句……是他特意为我补全的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叮~】 【检测到情节有所变动】 【奖励系统点数:300】 第11章 主角同款 翌日一早。 魏长天起床之后才刚伸了个懒腰,就立刻有两个侍女进屋伺候他洗漱穿衣。 不得不说这大户人家的生活就是享受,连穿个衣服都有人帮忙,就差吃饭都要人喂到嘴里了。 呸!万恶的封建社会! 魏长天心中暗骂一句,同时伸出魔爪往身后摸了一把。 “呀!” 一声惊叫如期而至,叫鸢儿的丫鬟红着脸小声娇羞道:“公、公子你轻点,奴婢身子都软了……” “嗯?” 魏长天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软了?这还不得让人家坐下休息一会儿! 回身把鸢儿抱在腿上,他一本正经的命令道:“软了就做!” “秋云姐,你看公子他越来越过分了,这还是大白天呢……” 鸢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似的看向另一个正在给魏长天梳头的年龄稍长的丫鬟。 而这个叫秋云的侍女明显见识过“大场面”,只是抿嘴轻笑了一下,一边继续梳头,一边岔开话题问道:“公子,昨夜外面叮叮咚咚的,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魏长天随口回答:“没事,闹贼了而已。” 秋云略有些惊讶:“什么贼居然还敢到魏府偷东西?” “采花贼。” 魏长天笑道:“你们以后晚上睡觉可要关好门窗,别被占了便宜。” “公子又在开玩笑。” 秋云低头娇嗔:“若我跟鸢儿真被别的男子占了便宜,公子定是会嫌弃的。” “那我们还不如找条河跳下去算了。” “……” 听到秋云这番话,魏长天一时间有些语塞。 虽然是玩笑,但这也确是通房丫鬟的悲哀之处。 她们从小就伺候魏长天,既当丫环又当老婆,如果主子死的早还得陪葬……要是有一天魏长天把二人抛弃了,的确就跟要了她们的命一样。 自己一个文明社会的现代人,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魏长天想了一下,然后颇为严肃的看着二女认真说道:“秋云、鸢儿,你们记住。” “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嫌弃你们,所以千万别再有什么轻生的念头。” “公子……” 二女一瞬间愣住了,眼神痴痴的。 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想,但哪怕只是一句宽慰之言也足够她们感动好久了。 殊不知更感动的还在后面。 “对了,过几日我就跟爹娘说一下,找个好日子把你们正式娶进门。” “其实我倒是想早一点,但毕竟昨天陆静瑶才刚过门,总归要隔开些时日……” “……” 简单两句话如平地惊雷般炸开在秋云和鸢儿耳畔。 她们跟两只呆头鹅一样瞪大双眼傻傻站了好久,然后才飞快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滴,红着眼眶笑道: “全依公子的。” …… 早饭是魏长天一个人吃的。 秋云本来想去喊陆静瑶,但却被魏长天一句“她爱吃不吃”给堵了回去。 吃过饭,进到书房。 鸢儿进来送了一壶解暑的酸梅汤,很快又红着脸跑走。 魏长天坐在放到前世足够换北上广一套房的紫檀太师椅上,调出了系统界面。 昨晚系统入账了300点,从时间点上来看应该是有关陆静瑶剧情改变的奖励。 不过之后便再无提示响起,这就说明萧风一定没死。 不亏是主角,这特么都能活。 心里吐槽一句,魏长天把目光投向琳琅满目的系统商城,准备先强化一下自身实力再说。 【归元决:基础功法(天级),最高可修炼至一品境,2000点数】 【引惊雷:剑法(天级),剑招极快,可引天雷,500点数】 【内元丹:增加服用者五年修为(不可突破所修基础功法上限),300点数】 【斩雾:刀(地级),寒铁千炼,斩雾不合,200点数】 【……】 随意翻动了几页,魏长天突然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 好东西买不起,一般的货色不需要。 毕竟以魏家的底蕴,他的修炼资源已经是拉到满中满了。 当然,像内元丹这种压根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逆天道具除外。 所以……干脆买个内元丹拉倒? 反正目前点数也正好够。 五年修为,足够从七品直接飙到六品。 这样一来自己最起码在境界上超过了萧风。 嗯,可行……等会儿! 就在魏长天打定主意刚准备付款下单之时,一个熟悉的名字却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梦道:特殊神通,拥有者可于梦中进行模拟对战,模拟水平由拥有者实战经验决定,300点(剧情相关道具,3折促销)】 特殊神通! 睡着觉也能在脑子里打架,借此提高战斗经验! 并且干过的架越多效果就越好! 还打三折! 光听这些描述就很吸引人,更何况魏长天还额外知道一件事情…… 这尼玛不就是萧风现在的金手指之一吗? 好家伙! 主角同款?? 难怪是“剧情相关道具”,这哪有不立马拿下的道理?! 虽然内元丹的效果要来的更直接,但内力这玩意儿以后自己有的是办法快速提高。 可战斗经验却是要细水长流的,肯定是越早开始越好。 想到这里魏长天也不犹豫了,当即在脑海中点击了购买。 【叮~恭喜!】 【您已获得“特殊神通——梦道”】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涌入脑海,虽不知道原理,但确实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掌握了一门有大奥妙的神通。 实验“梦道”的效果需要入睡,不过魏长天并不着急,而是深吸一口气关掉系统界面,准备先布局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跟萧风相比,自己除了有系统之外,还有一大优势就是已经知道了剧情。 如此一来只要谋划到位,完全可以把本属于萧风的机缘统统抢先一步占为己有。 嗯……所以萧风这次到京城本来是想干嘛来着? ……想起来了! “王二!” 魏长天突然睁开眼,冲着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嗓子。 满脸谄媚的彪形大汉立刻推门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凤栖馆给我查一个人。” “凤栖馆?” 王二似乎有些疑惑:“公子……凤栖馆这地儿您应该比我熟的多啊,里面从老鸨到各位姑娘……” “够了!” 魏长天愣了一下,一脚踹在王二的屁股上:“让你查你就查!哪这么多话!” “是是是,是奴才多嘴了!” 王二没有躲,反正以他六品境的实力挨这一脚就跟挠痒痒似的。 不过为了魏长天的面子,他还是假装吃痛的捂住屁股,凄惨“哎呦”两声后这才小声问道:“那公子您要查谁啊?” 魏长天鼻孔出气:“哼!杨宛若!” “宛若姑娘?” 王二突然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对于这个魏长天一直没能拿下的花魁,他可是早就有所耳闻。 所以这是终于准备来强的了么? 想到这里,他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您放心!不出三天我定把宛若姑娘给您虏来……” “谁让你去虏人了?” 魏长天没好气的骂道:“听不懂我的话?我是让你去查她!” “还有,记得找点脸生的兄弟,千万别被发现。” “……我知道了,公子。” 王二这次眼神里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淡定,微微躬身后便准备去安排此事。 而就他即将走出房间时,身后却又突然飘来一句话。 “从今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自作聪明。” 魏长天的语气很平静。 王二打了个哆嗦,一瞬间冷汗涔涔。 第12章 解压小游戏? 乳白色的浓雾翻滚腾涌,其中约莫有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空地之上什么也没有,只在最中央的位置有两人相对而站,一个满脸凶恶,一个满脸,呃……黑线。 坑爹呢这是! 魏长天看着对面那张熟悉的面孔,人都傻了。 尼玛竟然是自己穿越之前上一份工作的傻逼领导?! 地中海发型、啤酒肚、万年不变的红领带……没错了! 确实就是那个唯一跟自己干过架的男人! 当时公司有笔账出了问题,这傻逼耍阴招企图让自己背黑锅,魏长天一怒之下便在办公室跟他大打出手。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完胜,但自己也因此丢掉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为什么“梦道”的模拟对手会是他?? 自己明明已经穿越了啊! 还是说…… 魏长天托着下巴琢么了一会儿,再结合上系统里对“梦道”的介绍,慢慢有点搞明白了。 “梦道”的对手是根据拥有者的作战经验,也就是记忆模拟出来的。 而自己除去小时候跟小伙伴的“菜鸡互啄”之外,人生至今确实只打过这一架,因此“梦道”便只能模拟出这一个对手…… 看着对面那个大腹便便,战斗力估计还不如泰迪的男人,魏长天一阵无语。 所以这是殴打傻逼领导的解压发泄小游戏? 嗯? 似乎听起来也不错…… “唰!” “砰砰砰砰!” “呸!让你丫害我!” …… 半刻钟后。 当男人第十次化作一团白光重新在面前聚合出现时,魏长天终于失去了再一次把他打倒的兴趣。 当年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时候都能打的这傻逼满地找牙,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内力化劲”的七品武人。 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哪怕两人再打上一万次也不会提升自己丁点战斗经验。 所以发泄发泄就得了。 不去管又一次扑来的黑影,魏长天摇摇头一步迈进身后的白雾中,再睁开眼时便已经回到了现实。 流沙在书房一角的铜漏中缓缓滑落,书案上摆着的香炉里一根檀香才烧了不足十分之一。 看来“梦道”中的时间跟现实时间的流速之比大约在一比五。 也就是说自己睡一晚上觉就相当于持续不断的战斗了四十个小时? 果然牛批啊! 也难怪萧风能一人打十几个布衣卫还占了上风! 睡觉就是训练,这能不强吗? 不过对自己来说眼下却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到底该去哪里打几架提高一下“梦道”模拟对手的水平呢? 首先对手的实力要强,不能不堪一击。 其次风格要多,最好是出自各门各派,各有各的绝活和战斗特点。 然后还要可持久,别打几场就找不到人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下手要懂得轻重! 既要给足自己压力,又特么不能真的下死手! 要符合这么多条件的地儿并不好找。 不过这是对于别人而言。 作为悬镜司指挥使独子,魏长天想找人陪练就跟富二代想找人陪睡一样,不要太简单。 看了看窗外,时间尚早。 魏长天也不墨迹,立马便起身准备去付诸实践。 换好打斗起来更方便的短衫,从箱子底翻出悬镜司“总旗”的黑玉牌,他收拾妥当后刚走到院中,却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回头找了一圈,果然。 就在某个微微敞开一点的窗户之后,陆静瑶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悄悄望向这边。 晨风吹过她脸侧的几缕青丝,朝阳的霞光透过窗隙洒落一道金线,像是给她戴了一条金梳钗。 察觉到魏长天的目光后,陆静瑶有些紧张。 她想躲回去却又不好意思,迟迟也等不到魏长天先开口,最后便只好手捏窗沿小声支吾着问道: “你、你要出去么?” …… …… 太平坊,永宁巷。 悬镜司总衙。 绵延数里的黑色建筑群气势凌然,两人高的院墙几乎挡住了行人所有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其中耸立的楼阁飞檐。 不过其实很少有人会向悬镜司里眺望,甚至整条永宁巷上的行人都没几个。 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宁愿多绕路也不愿从这等凶煞之地路过。 不过魏长天才不在乎这个,刚到地儿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饶有兴致的看向面前黑色大门。 很大、很高,其上刻有一副笔锋凌厉的对联。 右:杀人盈草非我愿 左:只因此命奉皇天 横:明镜高悬 啧啧,直接说自己“杀人盈草”,够霸气。 不过悬镜司也的确有胆气说这句话。 反正它不受任何机构辖制,只对皇帝负责,杀再多人也是天子指使,何错之有? 这样一个缺乏制衡的暴力机构确实是统治利器,就是不知道万一脱离了统治者的掌控会发生什么…… 魏长天一阵胡思乱想,而对面两个身着劲装的男人也已经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魏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指挥使大人现在不在司里,一早就进宫去了……” “我不找我爹。” 魏长天笑着打断道:“我是来司里上值的。” “上值……” 对面两人瞬间目瞪口呆,仿佛魏长天是准备干什么开天辟地之壮举。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反应。 毕竟前主虽然是“花翎卫总旗”身份,但平时光顾着上姑娘了,哪有功夫来上班? 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啊! 两个门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 魏长天倒也不觉尴尬,冲他们点了点头便带着王二径直迈进侧门,在来往差役的“注目礼”中大摇大摆往里面走去。 这些差役有人认得魏长天,有人不认得。 但不管认不认得,光是带着仆从来上班这件事情就足够令人震撼了。 “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啊?” 无视了周围的目光,王二跟在魏长天侧后方小声问道:“要不要奴才提前去花翎卫那边知会一声?” “不用,我们不是去花翎卫。” 魏长天摆摆手,突然在一处黑色的建筑前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单字牌匾上的那个“武”字。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在这里打擂!” 第13章 魏长天的豪言壮语 “打擂……” 王二此时的惊讶程度比刚才那两个门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什么情况? 公子难道又有了受虐的新喜好?? 还是说由于长期欺负平头老百姓和女人的缘故,导致对自身实力产生了错误的认识??? 王二很想劝魏长天不要自取其辱,但一想到早上的那句警告,又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 算了,估计悬镜司也没人真敢动手,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找两个演技精湛的家伙上去,满足一下自家公子的表现欲就完了。 …… 演武堂是悬镜司内唯一一个跟“消遣娱乐”沾点边的地方。 堂内共设十八擂,所有人都可以上擂跟其他人过上几招,或者借由“切磋”的名义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不过当然不能重伤或杀死对方。 此时,十八擂中有十七擂之上都有人在你来我往的交手,唯独甲二台上只站着一人,孤零零的有些尴尬。 虽然没人愿意上台跟此人打,不过台下倒是围了不少吃瓜群众。 “魏公子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娘们儿玩够了,想玩男人了吧。” “怎么没人上去跟他比试一番?” “跟他比试?不要命了?” “不会吧,我看他就是个空架子啊,再说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至于下死手吧……” “我说你是不是傻?” “嗯?兄弟什么意思?还请指点一二。” “你这样的人放到说书先生口中定活不过三回,罢了,你且听好……” “啊!原来如此……” 听着台下的窃窃私语,台上魏长天的脸色则是越发不自然。 纵使他脸皮再厚,被一群人围着当猴看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可他都已经喊过好几遍了,就是没人愿意上台。 自己能怎么办? 总不能拿刀逼着人家上来吧。 魏长天在台上着急,台下的王二心里更急,手上攥住一把碎银子,已经准备花钱雇几个“演员”上台表演了。 然而就在他四下寻找合适的人选之时,人群中却是突然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有一个星眉剑目的男子拨开众人,纵身一跃,潇洒落在擂台之上。 此人一身黑色虎蛟服,腰间左侧佩金柄龙纹刀,右侧挂着一块青玉佩,其上刻有一个“内”字。 他站定身形,冲魏长天躬身抱拳,声音不卑不亢。 “悬镜司内卫范宏,见过魏公子!” 见终于有人上台,魏长天本来先是一喜,但等看清男子虎蛟服上所绣的图案时,却又一下子苦起了脸。 三爪蛟,四纹虎。 这范宏居然是百户! 当然,魏长天并忌惮他的官职,反正就是“同知”这种悬镜司二把手来了也要给自己几分面子,更何况这样一个六品小官。 他担心的是这个范宏的实力。 内卫的百户,武力特别超群那是必然的。 自己一个刚入门的青铜玩家,一上来就匹配个白金,这谁顶得住? 本来还想着循序渐进的,但既然人家都上擂了,便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挨打了。 想到这里魏长天倒也不再纠结,拱了拱手客气一句。 “范大人。” “不敢当,公子叫我本名就好。” 范宏沉稳问道:“不知公子想要怎么比?只比拳脚?还是可借内力?” 魏长天没有多想,直接回答:“我不管这些,你只须拿出对待死敌的手段对我即可。” “哗!”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范宏也有些讶异。 “公子,这怕是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魏长天挥挥手:“别让我受太重的伤就行。” “……我明白了,公子放心。” 范宏深深看了魏长天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将龙纹刀解下放到一边,然后双掌上下交错亮出起手式。 “六品,范宏,请。” “……” 魏长天深吸一口气,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 他没习过任何招式,只好双拳一前一后举在胸口,摆出人类最本能的战斗姿态。 “七品,魏长天。” 日光过窗,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看到居然真要打,台下之人都有些惊讶。 “范百户不畏权势,真是我辈楷模!” “魏公子刚刚说的那句话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此战我看定无悬念。” “魏公子那起手是何路数?怎么从未见过?” “你去乡野间看看村夫打架就知道了……” “……” 众人议论纷纷,而台上的范宏等了一会儿后也终于动了。 他向前刺冲一步,右掌直奔魏长天面门,同时左脚微微蓄力,只等这掌被挡开时再或撞或扫发动第二下攻击。 其实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试探性套路,抛开内力差距不谈,但凡习过一两年武的人都应该可以轻松应对。 只不过范宏即便已经如此留手了,却还是高估了魏长天的战斗力。 别扭的姿势,略显慌张的眼神,凌乱的步伐…… 眼见夹杂着磅礴内力的一掌都近在眼前了,魏长天这才反应过来准备躲闪,并且动作还很慢。 照这架势发展下去,范宏啥后招都不需要了,单凭这一掌就能把魏长天直接干翻在地。 在场的都是武人,自然也能看出这个结果。 除了已经准备冲上台去的王二外,其他人大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准备坐等看魏长天的笑话。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场上局势却瞬间发生了逆转。 只见那本该拍在魏长天脸上的一掌突然以微不可查的角度向一侧偏移了半寸,将将好贴着魏长天耳侧掠过。 并且范宏蓄势的左脚也同时放弃了攻击,而是微微向前迈出一步,居然把自己的胸口直接送到了魏长天压根就没动过的拳头之上。 “砰!” 不算多大的一声闷响过后,两人交错而过。 魏长天还傻愣愣的站着,范宏却是已经满脸“痛苦”的噗通一下单膝跪地。 “咳!以不变应万变……公子好手段!” “是我输了!” ??? 赢了? 不是,我干什么了就赢了? 魏长天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演技拙劣的范宏,瞬间懂了。 好家伙,感情你丫之前那么不卑不亢都是装的呗?! 还特么以不变应万变?? 为了拍个马屁也是辛苦你了! “吁!” 台下嘘声一片,不过范宏却是置若罔闻,刚想凑过来再说两句,却突然听得魏长天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滚!” 范宏瞬间慌了:“魏公子,我……” “我说了,滚!” “……” 范宏喉结蠕动,终究还是没敢再说话,垂头丧气走下擂台后眨眼就逃出了演武堂,明显是怕遭同僚耻笑。 “哈哈哈哈!我笑了!” “可耻至极!” “啧啧啧,为何范百户能够平步青云?这就是我等差距啊!” “……” 哄堂大笑中范宏已经灰溜溜的跑了,不过围观的人群并没有散,都在等着看魏长天会如何收场。 在他们看来,这位混世魔王大概率是要没了兴致转身就走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又一次出乎每个人的预料。 只见依旧站在擂台之上的魏长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一字一顿大声喊道: “自今日起,我每日在甲二摆擂十场!” “不论是何人、是何境界、是何身份皆可上台应擂!” “凡胜我者,得银五十两!如立一功!” “我绝不报复!绝无虚言!” “王二!” “公、公子,我在……” “你去找一木牌,将我刚刚所言立于此处!” “何日我胜够百场,何日此言作罢!” 第14章 付费挨打 平心而论,魏长天的说这番话时多少有些冲动的成分。 但他知道必须要这样做。 否则恐怕永远不会有人愿意跟他打,即便有估计也都是如范宏一样的阿谀奉承之流。 再者也算是逼自己一把了。 萧风未死,威胁尚在。 他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快速提高自己的实力。 至于“百胜”的目标能不能完成,魏长天倒是并不担心。 自己背靠魏家,手握系统。 如果这种情况下再做不到,那跟前主那个废物还有什么区别?干脆直接自尽算了。 虽然他的终极目标是能在这个世界安安稳稳的花天酒地,但人终归还是要有点志气的。 想到这里,魏长天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再一次问道: “现在,有谁愿意上台?” …… “魏公子这是要玩真的?” “拉倒吧,我看这事恐怕要成悬镜司最大的笑话了。” “得银五十两,如立一功。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好赚了吧!” “兄弟要不你先上去试试?” “我不上,要上你先上。” “呵呵,我又不傻。” “那你就是觉得我傻喽?” “没这个意思。” “我看你有!丙四擂现在空着,敢不敢跟我一战!” “……” 很明显,大部分人并不相信魏长天刚刚的承诺。 悬镜司普通差役每月的俸禄是一两碎银,再加上一些灰色收入,估计还能再多个一两。 每月二两银子,即便在京城也妥妥的属于高薪人群。 基本可以保证衣食不愁、天天有肉,偶尔还能去平昌坊喝个花酒。 除了买房有些困难外,这日子已经足够滋润了。 而现在魏长天张口就是他们两年的收入,也难怪没人敢信。 不过俗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巨大的诱惑下,总有人敢于冒着风险尝试一番。 “那个,魏大人……” 一个有些瘦小的布衣男人突然在人群中举了举手,表情有些忐忑。 “小人粘杆处石越,不知可否上台试上一试?” 魏长天冲他点点头:“当然可以!” “谢大人……” 看得出瘦小男子心中很是紧张,上台之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干脆一咬牙直接摆出架势。 “八品,石越,斗胆向大人讨教。” “七品,魏长天。” 魏长天认认真真自报家门,同样再次架起双拳。 “唰!” “砰!砰砰!” 很快,两人便缠斗在一起,相比于上一场的“一招定胜负”,这次倒是颇有点平分秋色的意思。 只不过这并非魏长天突然进步了,而是因为这石越的水平实在也不咋滴。 粘杆处是悬镜司之下负责收集情报的部门,其中差役本来就不善正面打斗。 更何况石越还只有八品,跟魏长天差着一个境界。 所以两人能打的有来有回,反倒更加凸显出了魏长天的拉胯。 并且从场面上看,他甚至已经快输了。 “咚!” 硬生生挡下石越的一肘,魏长天“蹬蹬”后退两步,小臂一阵发麻。 要不是他在内力上高出石越一个境界,这一肘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心有余悸的暗叹一句“好险”,还未站稳身形,一个拳头却又突然出现在眼前。 魏长天没想到这拳来的这么快,再加上刚才分神耽误了半瞬,终于是躲闪不及,第一次被石越击中。 而这一下就直接分出了胜负。 没有反转,倒地的是魏长天。 “魏大人!” 石越脸上没有丁点胜利者的喜悦,第一时间收起架势,慌里慌张跑过来把魏长天小心从地上扶起:“您没事吧?” “咳!呸!” 魏长天一手搭住石越肩膀,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打中的位置,皱眉吐出一口血沫:“我没……” “公子!” 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话。 王二冲上台来,看向石越的眼神很是不善。 魏长天瞥了他一眼,命令道:“拿银子出来。” 王二一愣,不过还是从怀里摸索出一张银票:“公子,给……” “嗯。” 魏长天接过银票,放到一脸不可置信的石越手中,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粘杆处石越是吧,名字我记下了,今晚我就会跟家父说明情况,给你记功一件!” “魏、魏大人,这……” 石越捧着如假包换的“顺昌钱庄”五十两银票,只感觉好似在做梦,连什么时候下台的都忘记了。 几个同僚瞬间围上来,有要他请喝酒的,有要他请逛窑子的……就连其他不认识之人,此时也都是满脸羡慕的看过来,只恨自己刚刚不够果断。 而就在此时,察觉到自己并无大碍的魏长天也已经重新直起身子,朗声问道:“第二场,谁来?” “……” 人群安静两秒,旋即沸腾。 “我来!” “魏公子!看我!!” “选我选我!!” “钱不钱的无所谓,我主要是想跟魏大人您过几招!” “……” …… “嘶!” 夜色中的魏府一片静谧祥和,唯独某个烛火通明的房间里时不时会传出阵阵龇牙咧嘴的怪叫。 “公子,很痛么……” 秋云手捧药膏满脸心疼,不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是去哪里惹得这一身伤回来。 她跟鸢儿问了好几次,可魏长天只是说跟人比试去了。 也不知道哪家之人这么大胆子,敢把公子打成这样。 “啪嗒~” 一滴泪珠掉落,趴在床上的魏长天旋即又是一声哀嚎。 “我靠!那个,秋云…你抹药的时候能不能别哭了?” “本来还不咋疼的,结果你这眼泪全掉我伤口上了……” “啊?” 秋云闻言一愣,红着脸慌张抹去泪水:“对、对不起公子,都是奴婢的错……” 魏长天无奈苦笑:“没事,你快继续上药吧。” “是……呀,夫人!” 秋云突然一声轻呼,然后耳边就传来了陆静瑶的声音。 “秋云,你先下去吧,我来给…相、相公上药。” “是,夫人。” “……” 很快,后背再次传来了柔软的触感,魏长天虽然一直趴在床上并未扭头看,却也知道上药之人已经换成了陆静瑶。 他闭上眼睛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静瑶的手微微一颤,半晌过后才嗫嚅着说道:“你、你是我相公……” “我们不是假的么?” 魏长天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怎么?现在想通了?” “我……” 陆静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满心都是魏长天,甚至还会主动过来为这个自己曾经恨极了的男人上药疗伤。 自己是在讨好他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却好像就是如此。 就在陆静瑶无比纠结之时,久久没等到答复的魏长天却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想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又问:“对了,你想不想听故事?” 陆静瑶一愣:“听、听故事?” 魏长天一本正经的应道:“嗯,我看你在家闲着也无事,不如我给你讲个长篇故事,你要是觉得还可以就写出来,咱们拿到书局去印来赚钱。” 陆静瑶晕乎乎的犹豫道:“这能行么……” “行不行的你先听听呗,大不了就当解闷了。” “好,那我听着……” 陆静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变的这么快,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听得魏长天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 “话说很早以前有一傲来国,海滨有一花果山,山顶有一块仙石……” 第15章 论反派价值观 问:穿越回古代该如何发家致富? 答:背古诗、抄名著、搞发明。 其实魏长天很想跟网文主角一样大搞发明创造,什么玻璃、水泥、火药,乃至于蒸汽机都通通安排上,直接把科技的光辉带到这个落后的世界。 不过事实却是,这些玩意儿对魏长天来说专业含量着实有点高,如果非要让他发明点什么的话……黑丝、短裙、高跟鞋? 果然,lsp才是第一生产力。 既然搞不了发明,那就只能走前两条路。 幸好魏长天还是经历过扎实的九年义务教育,脑子里多少有点五千年中华文明的艺术瑰宝。 背诗眼下时机不对,抄书却无所谓。 反正是为了赚钱,越早开始越好。 至于四大名著抄哪本…《红楼梦》记不住;《水浒》和《三国》太过低武,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也只有《西游记》能拿得出手了。 “……” “……这金箍棒足有一万三千斤,是东海龙宫的镇海之宝,不过龙王却是不知其妙处……” “……就这样,孙悟空将金箍棒藏入耳中,便得了这件趁手的兵器……” 魏长天趴在床上想到哪说到哪,没一会儿功夫就讲到了孙悟空得金箍棒这段。 而他身旁的听众也越来越多。 本来只有陆静瑶,后来多了秋云和鸢儿,再后来又多了一个小丫头和一条大黑狗。 “……今天就先讲到这吧。” 砸了咂有些干的嘴唇,魏长天第一次扭回头来,立马就被眼前直直看着自己的四女一狗吓了一跳。 “不是,你们啥时候来的?” “啊……” 秋云回过神来后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我跟鸢儿刚才进来给烛灯添油,听得有趣就留下了。” “哦,那你呢?” 魏长天看向正趴在大黑狗背上的魏巧玲:“你来干嘛?” 魏巧玲还沉浸在孙猴子的世界,眼睛瞪得贼圆:“后来呢?得了金箍棒之后呢?大哥你快接着讲呀!” “明日再讲。” 魏长天无奈道:“你想听明日就早些过来。” “喔……” 魏巧玲有些遗憾的晃了晃小脑袋,终于想起正事:“对了大哥,是爹爹跟娘让我来的!他们让我把这个给你!” “大鬼!快把东西吐出来!” “嗷呜!” 大黑狗惨叫一声,赶紧如释重负的张开嘴,旋即便有一个瓷瓶从狗嘴中悄然滑落在地。 “……” 魏长天和陆静瑶俩人目瞪口呆,反倒是秋云跟鸢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垫着手绢把瓶子拿起。 “爹爹说让你一天吃一颗,伤口好得快!” 魏巧玲得意的显摆道:“我还偷听到爹爹跟娘说话哩!大哥要不要听?” 魏长天愣了一下:“你说吧……” “嗯!” 魏巧玲如实禀报:“爹爹说这次魏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娘说是这样的!” “然后爹爹又说大哥你挨点打也是好的,娘说爹放屁!” “再然后爹爹便说娘说的对,娘说晚上要罚爹爹在上面……” “停!打住!” 看着一脸憋笑的秋云和鸢儿,魏长天赶忙挥手打断道:“下面的不用再说了!” “怎么了嘛……” 魏巧玲虽有些疑惑,但噘了噘嘴好歹没再说下去。 她又故意墨迹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猴子的故事可听了,便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兴趣。 “大哥,我跟大鬼要回去了!” 魏长天早就巴不得这小姑奶奶快点走,赶忙点点头:“好!快走吧!秋云、鸢儿,你们把巧玲送回去!” “是,公子。” 二女把擦干净的瓷瓶留下,然后就带着魏巧玲推门走了……后面还跟着一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大黑狗。 “咳!” 看着有些惊讶的陆静瑶,魏长天尴尬道:“那什么,童言无忌,巧玲平时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大鬼!”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遥远且不满的呼喊。 “人家猴子都能变成神仙!你怎么这么笨!” “你看我甚么,快给我变!” “……” 魏长天:“呵呵。” …… “其实魏家之人跟我之前想的并不一样。” 房中,陆静瑶从瓷瓶中倒出一粒圆润光泽的丹药,连同一杯凉茶一起递给魏长天。 魏长天将丹药服下,笑问道:“怎么?你之前是不是觉得魏家从上到下都应该是那种三句话不离杀人的恶魔?” “倒是没有那么夸张。” 陆静瑶犹豫道:“但坊间传闻……” “坊间传闻都是真的,我爹娘,包括我,都杀过很多人。” 魏长天毫不遮掩:“并且他们当中有很多确实并不该死。” “……” 陆静瑶想不到魏长天居然能如此淡然的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脱口质问道:“你、你们就不会愧疚吗?” “愧疚?” 魏长天倒是没生气,只是伸手指了指陆静瑶衣襟处的一团绒毛,问道:“这是什么毛?” 陆静瑶满脸茫然:“雪狐。” 魏长天继续问:“你穿着雪狐皮做的衣服,愧疚吗?” 陆静瑶何等聪明,立刻就懂了魏长天的意思。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轻声争辩道:“可这是畜生……” “畜生又如何?” 魏长天笑了笑:“它不是命么?包括你每日吃的猪牛鱼鸭,不都是命么?” “你将肉吃进嘴里时,又可曾感觉过愧疚?” “……” 陆静瑶这下不说话了,她觉得魏长天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最终只能嗫嚅一句。 “诡辩……” “随你怎么想。” 魏长天平静道:“我只不过想告诉你,在有些人眼中,弱者其实也只是畜生而已。” “……” 陆静瑶蓦然瞪大双眼,喃喃道:“可、可不该是这样的……” “或许是不该。” 魏长天心说这女人本事不大想法倒挺多,又最后说了一句。 “但这是强者才能决定的事情,弱者不管如何指责或祈求都是没有用的。” “你要是想改变规则,就得先能打败制定规则的人。” …… 第二天。 天才刚亮,在梦中鏖战一夜的魏长天就被狗叫声吵醒了。 一睁眼,果然是魏巧玲这个小姑奶奶。 “大哥大哥!快起床讲故事了!” “讲故事?” 魏长天看着窗外才升到一半的朝阳,哭笑不得道:“巧玲……我是让你早点来,可没让你这么早啊!” “啊?” 魏巧玲一下子不乐意了,在地上扑腾着打滚:“不嘛不嘛!我就要听猴子的故事!” 魏长天赶忙劝道:“听话听话,大哥今天有事,等下午回来就给你讲。” 魏巧玲噘着嘴问道:“大哥能有什么事嘛!” “这个……” 魏长天瞬间卡壳。 总不能说自己是要去继续给魏家丢人吧。 但就当他抬眼看到门口正端着铜盆等着进来给自己洗漱更衣的秋云和鸢儿时,心中却突然有了答案。 或许之前自己想要变强只是为了对付萧风。 不过现在…… 第16章 战绩创纪录 五日之后。 悬镜司,演武堂。 一大清早百十号大汉便翘首以盼等在门口,眼神死死盯住来路,大气都不敢出。 这架势颇有点大爷大妈守在超市门口准备抢特价鸡蛋的感觉。 几只麻雀停在枝头看着这一幕,刚想梳理下羽毛,却又被突然沸腾的大呼小叫声惊飞。 “来了来了!魏公子今天又来了!” “总算来了!可吓死我了!” “啊啊啊!魏大人!今天我一定要跟你打一场!” “看看我!看看我!” “快快快!快去抢签!” “老天保佑!今天一定要中签啊!” “……” 兴奋的人群一拥而上把魏长天和王二团团围在当中,放到前世简直就是再典型不过的追星场景。 “别挤!都别挤!” 王二一脸无奈的挡在魏长天身前,刚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类似寺庙里求签的木筒,其中竹签眨眼间就被一抢而空。 哀嚎声和笑声同时响起,几家欢喜几家愁。 “哈哈哈哈!红签!老天开眼啊!终于轮到我了!” “草!又特么没中!” “这位兄弟,我出五十两买你手中之签怎么样?” “不卖!我只差一功便可升职,你找他人吧。” “……” 抽到红签的人大喜过望,未抽中者捶胸顿足一阵后也只好接受现实,纷纷从口袋里摸出银子,挤到另一人身边。 “刘兄!盘口是如何开的?” “诸位!今日依旧是开魏公子十场之中能否胜一场!” 被围在当中那人腰间别着一块秋蝉模样的令牌,代表着是在粘杆处当差。 他高举一块木牌,竭力大喊道: “赌‘能’者一赔十!‘不能’者十二赔一!” “前者不限注!后者总受二百两!先到先……” “哗!” 还未等他喊完,人群立刻一拥而上,争相把手中银两往前递去。 “不能五两!” “不能三两二钱!” “不能十两!” “不能……” 清一色的“不能”声响起,眨眼间便凑够了二百两之数。 虽然也有几个企图以小博大之人赌了“能”,不过加起来总共才二两八钱。 也不怪大家如此不看好魏长天。 毕竟过去五天他所创下的“五十连败”战绩着实有点“耀眼”。 之后有无来者尚且不知,但前无古人确实是做到了。 这种羊毛哪有不薅的道理? 而面对这一切,“提款机”魏长天本人倒是没啥反应。 又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向甲二擂,跟在身边的王二也从怀里掏出十张五十两银票,随时做好了“给钱”的准备。 不过两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刚走远一些时,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却突然找上了那开赌盘之人。 制式黑衣,长发间扎一束红绳,身段修长紧致。 虽然眉目很美,但一眼看去就知道绝不是陆静瑶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 “徐总旗?您也想玩一手啊?” 开盘之人眼睛一亮,但又不太敢直视女子,只得低头遗憾道:“哎呀,您来晚了,现在只能赌魏公子能胜了。” “我就是赌他今日能胜一场。” 女子轻抿薄唇,从怀中掏出一个钱囊丢过去:“全压上。” “这、这是多少啊?” “三十两。” …… “砰!” 青石垒成的台面之上掀起一片尘土,魏长天又一次砸落在地,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对手并没有继续出招,抱拳说了一句“得罪”之后就跳下擂台,然后喜滋滋的从王二手中接过银票。 目视此人离开,王二拿起小刀,在擂台旁的木牌上又刻了一道记号。 “败”字之后已经有十一个“正”字外加三笔了。 “胜”字之后却依旧空空如也。 五十八连败,魏长天现在每多比一场就会多刷新一次由自己创下的记录。 ……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才能赢一场。 王二心里有些无奈,但其实又有些惊讶。 他是魏长天的侍从,同时也是魏家自幼培养的死士。 不仅境界不低,丰富的生死斗经验更是让他能一眼就看出一个人的身手如何。 别看魏长天现在一招一式依然稚嫩,但要是跟五天前相比,却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反应速度,到出招的合理程度,再到内力的运用……这些变化虽然明显,但却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每日进步一些,日日不断。 这本来也正常,但问题是……进步幅度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是王二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习武之才,恐怕也不及魏长天一半。 难不成自家公子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 毕竟老爷和夫人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儿子天赋异禀倒也说的过去。 就是可惜起步的有些晚了…… 王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上台把魏长天从地上扶起。 “公子,还有两场,要不要歇一会儿再打?” “嗯。” 魏长天喘了几口粗气,从王二手里接过一红一白两颗丹药,跟吃糖丸一样“嘎嘣”嚼了两下便直接吞入腹中。 红的是恢复内力的结续丹,白的是恢复气力的回转丹。 光这两颗丹药拿到市面上就能卖五六十两,而魏长天每天怎么也要吃个七八颗。 不得不说,有钞能力就是任性。 药效散开,暖流散至周身。 闭眼调息半刻,魏长天再次站起身来:“喊下一个人吧。” “是,公子。” 王二点点头,冲台下一个早已跃跃欲试的男子喊道:“到你了!” “唰!” 男子立刻翻身上台,冲魏长天一抱拳:“魏公子,抱歉了!” “……” 提前抱歉? 魏长天一阵无语,心说这群人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深吸一口气,一本一眼的自报家门。 “七品,魏长天。” “花翎卫,八品,宋林明!” 男子似乎有点等不及了,话音刚落就欺步上前,一拳直奔魏长天胸口。 这拳很快,应该是练过某种拳法。 不过魏长天已不是五日前的水准,小退半步让过拳头,同时贴着对方的手臂出拳,直取对方喉咙。 “啪!” 手肘内侧被一掌摁住,拳头力道泄去,只是蹭倒了宋林明的衣领。 旋即两人分开。 第一招,六四开,魏长天略占上风。 “咦?魏公子这场好似有胜面啊!” 台下有人轻呼一声,不过旁边很快就有人反驳道:“宋兄只是吃了境界上的亏而已。” “若此为第一场,魏公子倒确有几分胜算。” “但如今已是第八场,纵使服过结续丹,内力最多也不过恢复到两三成,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到时魏公子败下阵来只是必然。” “有道理……” 先前说话之人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认可。 其实魏长天自己也很清楚这个状况。 想要赢,就必须在内力耗尽之前找到一击决胜的机会。 脚下不停移动,脑海中浮现出曾在梦道中一遍遍经历过的场景。 突然,就在某一瞬,宋林明的动作恰恰好卡上了其中一幅画面。 !!! 魏长天心头猛地一阵狂喜。 就是这一招! 第17章 首胜与徐青婉 双脚上下错步,左掌虚晃,右掌变戳为剜,五指发力,狠狠抓向魏长天肩头。 一般情况面对如此招式,撤步躲闪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魏长天却好似有些分神,只一犹豫便被宋明林抓住了肩胛骨。 后者当即大喜过望,右手用力的同时脚下再逼近一步,同时左臂架肘撞向魏长天的胸口。 “砰!” 闷响声回荡在二人之间,虽然这肘力道不大,但撞得确实很结实。 宋明林嘴角微微翘起,然而下一秒笑容却瞬间凝固。 预期中魏长天痛苦倒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己的右手突然被死死钳住,动惮不得。 “什么?” 看着魏长天惨白的脸色,宋明林心头大感不妙,下意识的想要拉开距离。 可就在此时,他尚未来得及撤回的左肘也已经被魏长天猛然抱住,任凭如何发力也无法挣脱。 眼下两人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在一起,但魏长天为了勾引对手上钩,此刻却是忍受着无与伦比的剧痛。 奶奶的!输赢就这一下了! 眼睛一闭,仅剩的内力全部上涌,魏长天竟然是直接用头向着宋明林凶狠撞去。 “草!” 宋明林哪里见过这种打法,不过他也不是软弱之辈,知道此时最不能躲,干脆紧咬牙关同样甩头回撞过来。 “砰!!!” 两人的额头轰然撞在一起,台下之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仿佛连心跳都跟着停滞了一拍。 虽然这场战斗并不算精彩,更称不上有多高的质量。 但却足够惨烈。 看着那个衣服沾满血污,浑身上下哪哪都是伤的身影,许多人第一次真正对魏长天产生了一丝敬畏。 无关魏贤志,无关魏家。 只是因为这份能在连败五十八场后,还依旧拼命想要赢的勇气…… 台上。 飞溅的血水中,两个人影踉跄着分开。 魏长天紧紧捂住右肩,弯下的身子不住颤抖,豆大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一滴一滴砸落。 而至于宋明林…… “噗通!” “……” “魏、魏公子赢了?”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但并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怔怔的瞪大双眼,整个演武堂一时鸦雀无声。 “咳!” 魏长天咳出一口血沫,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记分牌”前,内力透指,夹杂着不知是谁的鲜血慢慢在“胜”字之后刻下了第一条横杠。 回头望向台下,直到此时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旋即响彻整个悬镜司。 …… “公子,并未伤及筋骨,不过淤血有些重。” 台上一角,王二已经替魏长天检查过伤势,表情有些纠结:“我觉得最后一场还是算了吧。” “没事,该打打。” 魏长天此刻心情十分愉悦,虽然身上到处都疼的厉害,但语气却是很轻松。 打了五十多场,终于特么的赢了一场了! 虽然是七品胜八品,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赢就是赢了。 更关键的是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训练方式确实管用,以后只会越赢越多! 想到这里他瞬间动力十足,顺手又把一堆丹药丢进嘴里便开始闭目调整状态。 魏长天那边积极备战,不过他最后一场的对手此时却很是忐忑。 这人跟宋明林是好友,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比宋明林弱。 而现在宋明林都败了,那自己岂不是…… 也不一定,毕竟魏长天已经是一副无力再战的样子了……如果没吃那些丹药的话。 此人越想越纠结,想要试上一试,可又怕最后不仅钱赚不到,还白白惹得一身伤。 也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自旁边响起。 “二十两,将红签卖于我。” “啊?” 男人扭头一看,脸上顿时满是笑意:“徐总旗,您这是……” “卖不卖?” “呃……徐总旗,这签之前有人愿意出五十两,我都没卖……” “哦,那就算了吧。” “……卖!我卖!” …… 一刻钟后。 魏长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之人,表情多少有点惊讶。 他并不是惊讶为什么换了人,只是单纯好奇悬镜司这种机构居然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当差。 这脸蛋、这腰、这腿……等会儿! 发系红绳,眸若星辰,薄唇如柳叶…… 脑海中一个名字突然跃了出来。 魏长天愣了一下,然后不太敢相信的试探道:“徐青婉?” 女子表情不变,淡淡道:“魏公子知道我的名字?” “……有所耳闻。” 魏长天勉强一笑,心中实则瞬间掀起波澜。 徐青婉! 小说里最能打的女主!! 跟陆静瑶不同,徐青婉是中期才出场的,因为一件案子与萧风结识,之后又因一番机缘巧合对悬镜司彻底失望,转而跟着萧风混了! 不过她的结局比陆静瑶惨,最后是为了救萧风,死在了,呃……魏贤志的一掌之下。 从时间线上来看,徐青婉还有很久才会跟萧风第一次见面。 自己本来还没想那么远的事,但既然现在人都送上门了,那肯定要再次截胡啊! 打定主意后魏长天也不着急打架了,决定先交流交流感情再说。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徐青婉反倒是先开口了。 “魏公子,你让我赢了三百两银子,谢谢。” “……” 魏长天没想到还有这茬,看了眼台下那个悲痛欲绝的开盘之人后才哭笑不得道:“不客气……徐姑娘上台来就是想说这个?” 徐青婉摇摇头:“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以你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打一场了。” 嗯? 这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女人已经被我所吸引?怕我伤势加重所以特意上来放水的? 魏长天闻言一喜,赶忙确认道:“所以徐姑娘是不准备跟我打么?” “嗯。” 徐青婉点头,不过手却向前一伸:“但是五十两银票你要给我,另外那记功绩我也不要,再换做五十两银子,一共是一百两。” “……” 魏长天目瞪口呆,半晌过后才问道:“徐姑娘……你很缺钱吗?” “是的。” 徐青婉也不遮掩,直直看着魏长天:“所以这钱我一定会要,你如果非要打也可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就好。” “咳,打不打的先另说。” 魏长天突然心生一计,抬头笑看回去。 “徐姑娘,如果你这么需要钱……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活儿。” “既轻松赚的又多,考虑一下?” 第18章 狐妖花魁 “公子,那个徐青婉虽然实力尚可,但指导您习武怕是还不够。” 飞驰的马车上,王二一脸郁闷:“再说您给她开的价也太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也能教。” “嗯?” 魏长天瞥了一眼王二彪悍的身形,再想到他贴身指导自己动作时的样子...... “哪凉快哪呆着去!” 王二闻言有些受伤,不过很快又想起一事:“对了公子,您让我查的杨柳诗有结果了。” 魏长天点头:“哦,说说吧。” “是。” 王二压低声音小声道:“柳诗姑娘是青州府人,家中本颇为富裕,后全家丧命于一场大火,只有她活了下来。” “后来她便来京城投奔了一家远房亲戚,因为长得国色天香,这家亲戚便想将她许配给户部的张侍郎,给自家儿子换个一官半职。” “可柳诗姑娘宁死不从,于是那家人一气之下便将她卖到了凤栖馆。” “谁料她一入勾栏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竟然是混的如鱼得水,去年更是在评花会上摘得花榜之首。” “嗯......” 魏长天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实则却是跟明镜似的。 什么青州府人,什么全家丧命于大火,全都是假的! 这杨柳诗压根连人都不是! 她就是个妖怪! 狐狸妖! 从西南十万大山中来,混入京城就是为了找机会从悬镜司的大牢中救一个人,不是,救一个妖。 并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过分的是她每次接客都是用幻术糊弄人! 客人以为自己爽了,实则只是在“意淫”。 这不是活脱脱的欺骗消费者吗? 太可恶了,必须要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眉毛一扬,魏长天问道:“杨柳诗哪几日接客来着?依旧是那个规矩?” “是。” 王二如实回答道:“柳诗姑娘还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二十八接三次客,客人必须是三品以上官职。” “不过几日后的中秋灯会上她也会花船夜游,并且放出风来说是可破一次例,不少文人墨客都等着那一天呢。” “嗯。” 魏长天点了下头,命令道:“安排一下,中秋那天我要上杨柳诗,咳,的花船。” “好的公子。” 王二低头领命,心里暗自腹诽。 虽然公子最近性子温和了不少,已经好几天没出去杀人了。 但老色批这一点果然还是没变啊! ...... “汪汪汪!” “咕咕咕咕!” 头顶刚刚西斜的日头回到魏府,魏长天一进院子就看见大鬼在追一只老母鸡,两只畜生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一副再生动不过的“鸡飞狗跳”场面。 “哪来的鸡?” 魏长天走到屋檐下满脸无奈的秋云身边,惊讶问道:“又是巧玲弄来的?” “是呢。” 秋云揉了揉额头:“小姐说是咱们院子里太闷,这样能热闹一点......” “......” 沉默半晌,魏长天咬牙又问:“她人在哪?” “在屋中跟夫人学写字呢。” “巧玲?学写字?” 魏长天愣了一下便往屋里走,不过没走两步便又转回身来,脚下蹬地直奔那只大母鸡而去。 “咕咕咕咕!” “噗通!” “......” “正好,今晚吃鸡。” ...... 书房中檀香袅袅。 特制的小木桌前,魏巧玲正握着一只最小号的毛笔奋笔疾书,墨汁乱飞的样子颇有几分狂野派艺术家神韵。 陆静瑶站在旁边,虽然衣裙上满是墨点,不过倒是也不嫌弃,脸上居然难得挂着一丝笑容。 这还是魏长天第一次看到她笑。 平心而论,说句笑靥如花不算过分。 “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听到房门处传来的动静,尚不知自己“痛失爱鸡”的魏巧玲立刻从小桌子后蹦起直奔魏长天而来。 “别动!” 魏长天忙不迭捏住两只袭来的小黑爪,“帮助”魏巧玲用她自己的衣服把手擦干净。 “大哥!你看我写的字!” 魏巧玲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拉住魏长天的手走到小木桌前,得意的举起自己的杰作。 其上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爹爹、娘、大哥、嫂嫂、大鬼......” “这......” 魏长天一愣,有些后悔刚刚宰了那只大母鸡了。 其实魏巧玲之前也蛮可怜的。 前主虽然也算疼爱这个妹妹,但主业仍然是逛窑子,所以偌大的魏府中除了几个小丫鬟,实则并没人能陪她玩。 难怪这小丫头特别喜欢养动物,并且能这么快就跟陆静瑶混到一起...... 魏长天一阵沉默,正在心想要不要让人再去买只鸡回来之时,鸢儿却突然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公子,秋云姐让我来问,那只大母鸡要怎么吃?” 魏长天:“......” 魏巧玲:“......大咕咕......哇!!!” ...... 半柱香后,魏巧玲抹着眼泪跑去看炖鸡了。 然后就是日常上药时间。 魏长天赤着上半身趴在床上,陆静瑶则是坐在床边仔细涂抹着药膏。 相比于偶尔会做些粗活的秋云,她的手要更柔软一点,动作也很小心。 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中,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完事儿之后魏长天才发现陆静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怎么了?” 陆静瑶有些犹豫:“你、你要不要学写字?” “嗯?” 魏长天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写给陆静瑶的那首“诗”。 果然被鄙视了么?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也需要提高一下毛笔字水平,便大方点了下头:“可以,以后我若有空,每日跟你学一个时辰。” “那你现在要学吗?” 陆静瑶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道:“离吃饭还有段时间呢。” “行啊。” 魏长天问道:“我们去书房?” “嗯......书房被巧玲弄的有些乱。” 陆静瑶嗫嚅道:“去我房间也行的......” 魏长天:“?” 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的动机并不单纯! 第19章 即兴作诗 事实证明,果然还是魏长天想多了。 带着点白芍味道的体香萦绕在鼻尖,他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陆静瑶,只好又一遍提笔开始鬼画符。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这是陆静瑶独创的办法,将练字和学习诗词的平仄格律结合在一起,事半功倍。 前世对此有个名词,叫“融合式教学法”。 只可惜在封建社会的女人做不得教书先生,所以注定是无法推广如此先进的教学方式了。 魏长天心思又飘回到前世,笔下的字自然也越发走样。 陆静瑶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你认真一点呀。” 听到这话,魏长天不仅没有愧疚,反而直接把笔一撂:“我觉得今天差不多了。” “可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啊。” “那也已经够了。” “......” 陆静瑶哑然半晌,然后才默默起身规整笔砚等物。 笔毫在双鱼模样的笔洗中轻轻晃动,黑墨在清水中成团晕染开来。 她伸手捏了捏笔毫根部,突然轻轻说道:“其实你很有才分的,若是肯学几年书,去考功名定能有所成就。” 魏长天愣了一下,笑问:“怎么?你这是想劝我浪子回头?” 陆静瑶怔怔的看过来:“不好么?” “哈哈哈哈!” 魏长天大笑两声,调侃道:“我如果想要做官现在就可以做,为什么还要费力去跟那些读书人争?” “再者我才懒得去关心家国如何、百姓如何,那些跟我有何干系?” “不是这样的。” 陆静瑶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能写出这样的诗,就定不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 魏长天想不到这女人居然这么能联想,一时间哑然笑道:“一句诗能说明什么?这种水准的诗我随便就能作出来。” “我不信。” 陆静瑶只当魏长天是被自己猜出心中所想之后在逞口舌之利,便刻意挑拨道:“除非你现在再作一首,你若作的出,我便信你。” “你信与不信于我有何用?” 魏长天瞥了她一眼:“再说作诗要有由头,哪有随便作的。” 陆静瑶见魏长天推脱,心中越发得意:“这里这么多物件,你随意挑一样做由头就是。” “呵呵。” 魏长天冷笑一声,本来不想搭理陆静瑶。 不过当他看到窗外院中正在陪魏巧玲玩的秋云和鸢儿时,却又改了主意。 “秋云!鸢儿!” “啊!公子!” 二女忙不迭小跑过来,站在窗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魏长天看都不看陆静瑶,直接说道:“我要给你们作首诗。” “啊?作诗?” 二女一愣,脸上都写满了大大的不解。 公子啥时候又会作诗了? 难道是夫人刚教的? 虽然疑惑,但是她们还是顺从的点点头,眼神有些期盼。 “公子,我们听着呢。” “嗯......” 魏长天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然后才慢慢背出一首小诗。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陆静瑶清晰听见。 “雾谷风销妙剪裁,秋云相送上瑶台。” “尘缘一线时时断,碧海青天任去来。” 窗里窗外,一时寂静。 秋云和鸢儿虽然文化水平仅限于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也能听出这诗是在写纸鸢。 并且诗中又出现了“秋云”二字...... 人是有着对美丽事物的天然欣赏能力的,对文字亦是如此......跟何况这些文字还跟自己有关。 二女瞬间捂住嘴巴,眼中的感动之色无以复加。 而至于陆静瑶...... 惊讶、震撼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的话......心旌神摇?难以置信? 她看着气定神闲的魏长天,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要达到何种文采,才能在短短几息之间便作出这样一首既合主题、又意境深远的整诗。 尘缘一线时时断,碧海青天任去来...... 这份感情太豪迈大气,又太细腻了。 陆静瑶不似秋云和鸢儿,她是懂得诗中更深一层含义的。 而正因懂,便更想不通。 “怎么会......” “只怕是大宁第一才子,不,只怕是被誉为诗仙的苏吾,也不过如此吧......” ...... 晚饭时,陆静瑶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连筷子都掉了好几次。 秋云和鸢儿要好一些,但也总忍不住偷偷去看魏长天。 只有魏巧玲化“丧鸡之痛”为食欲,对着那只炖鸡就是一顿发力。 吃过饭照例是讲故事环节。 经过这几日,情节已经进展到孙悟空和唐僧二人在高老庄遇上猪八戒了。 魏长天当然记不得《西游记》全文,不过电视剧小时候倒是看了好几遍,所以也不存在卡壳之类的情况。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烛火晃动。 四女听的全神贯注,表情时而紧张时而惊喜。 就连大鬼也温顺的趴在地上,尾巴贴着地面左右扫动,看似很是惬意...... 亥时初,故事会结束。 秋云和鸢儿去送魏巧玲回自己的小院,陆静瑶则是赶紧回屋去把刚听到的内容记录下来。 房内安静下来后,魏长天喝了口茶,开始琢么徐青婉和杨柳诗之事。 即便只是为了系统点数,这俩女人他也是必要拿下的。 前者还好,毕竟时间十分充足,完全可以徐徐图之。 但后者就多少有些难搞。 一方面是因为杨柳诗作为狐妖,警惕性很强。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萧风也差不多快要跟她遇到了,应该就是在中秋之后的几日。 魏长天不知道萧风受了重伤会不会影响后面的剧情发展,但总要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中秋游船时没能拿下杨柳诗,那也决不能让她能跟萧风见面。 大不了就为民除妖...... 慢慢想着一些细节,杯中茶水已完全凉透。 就在魏长天大致有了一个计划,准备上床继续“训练”之时,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公子,你还未睡吗?” 秋云和鸢儿轻步走进来,不过手却都藏在身后,表情有点忐忑。 魏长天疑惑:“怎么了?” “那个......黄昏时公子作的那首诗......能、能不能写一份给我们啊?” 二女不太好意思的把手从背后拿出,手中居然捧着纸墨笔砚等物。 准备的还挺充分。 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魏长天哑然失笑:“哈哈,当然可以。” “不过我字很丑,你们不嫌弃就行。” “不会的公子!” 鸢儿年龄小,说话要比秋云没顾忌的多:“反正我们也不识字,只是怕以后不小心把诗忘掉,好拿着这张纸去找说书先生念给我们听!” “这样啊。” 魏长天看看低着头的秋云,没多说什么,只等墨汁研开后便提笔认认真真把那四句诗誊了一遍。 写完后他又在最上面加了一个诗名。 【赠秋云与鸢儿】 “字还未干,要稍微晾一会儿。” 放下笔,魏长天把镇纸压在宣纸上下两端。 “嗯呢。” 秋云和鸢儿轻轻点头,眼巴巴站在一旁等着。 不过很快她们的脸上就满是红晕。 “呀!公子......唔......嗯......” “......” 娇柔旖旎之声穿过房门,钻进正站在门口的陆静瑶耳中。 她本来是忘记了今晚故事中的一处细节,想要过来问一下。 但是现在...... 快步回到自己屋子,背靠房门大口喘了几下粗气。 一只手死死捏住裙角,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心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失落。 第20章 终于登场的狐朋狗友 昨天一整晚陆静瑶都没睡着,魏长天却是精神抖擞。 睡前一番体力大战,睡后一番脑力大战。 即便如此醒来后却依然不觉乏困、头脑清明,只能说“梦道”确实神奇。 早饭时陆静瑶不在,据鸢儿说她是“身体不适没胃口”,至于究竟是何原因就只有鬼知道了。 一口闷掉秋云特意嘱咐厨子做的大补汤,魏长天抹抹嘴准备出发去悬镜司继续挨打。 不过也就在这时,魏府的门童突然跑来禀报道有个李公子来了。 “李公子?” 魏长天一愣,问道:“哪个李公子?” 门童有些惊讶:“就是李府的李阳公子啊。” “哦……让他进来吧。” 魏长天点点头,已经记起这个李阳是谁了。 每个反派都会有一些舔狗跟班。 主要作用就是用来凸显反派人物的嚣张跋扈,以便主角能更好的打脸装逼。 前主的这种跟班挺多,但在书中有名字的便只有这个李阳。 他爹李刊是大理寺少卿,相当于前世最高法的二把手,官职不高不低,要分跟谁比。 沾家里的光,李阳也在大理寺混了个一官半职,不过跟魏长天一样都是个吃空饷的主,平日里最多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逛窑子。 二:跟魏长天一起逛窑子。 简单总结,一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 唯一的优点就是对魏长天足够忠诚,小说中更是身先士卒去找萧风麻烦。 至于结局嘛……当然是家破人亡。 …… “魏兄!几日不见你怎么精神如此之好?” “唉,自打上次咱们大闹探春楼之后我便被我爹禁足了,今日才得以脱身。” “听闻你已经娶那陆静瑶过门了?那时我还被关在家里呢,今日特意过来给你补上贺礼!” “我知道你也不缺银子,所以特意从我爹那里偷出一份最近将要押解教坊司的犯官女眷名单!” “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完璧之身,我们好好研究一番,到时定能拔得头筹……” 长相颇有些猥琐的男子唾沫横飞,手中纸张被挥舞的“呼啦”作响。 魏长天则是越听越头大。 想不到这李阳居然还是个话痨,打从见面开始就疯狂哔哔。 并且新婚贺礼送“小姐名单”又是什么神仙操作? 等了半天还不见李阳住嘴,他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打断道:“咳,李兄,名单我收下了。” “不过我现在要去悬镜司……” “我与你一同去!” 李阳热络道:“正好路上我还有正事要跟魏兄说!” 魏长天:“行吧……” 马车很快准备好,王二充当车夫,魏长天跟李阳在车中相对而坐。 待马车跑了一会儿,魏长天无奈问道:“李兄,有何正事?” “哦,是这样!” 李阳凑过来一点,声音压得很低:“昨日我去找这份女眷名单时,恰好在我爹那里看到了一纸诉状,一下子状告了魏兄你当街杀人、强抢民女、寻滋闹事之类的七八条罪状。” “嗯?” 魏长天闻言后先是本能的紧张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怕被告? “魏兄,这次恐怕不太一样!” 李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无所谓,语气有点着急:“寻常这种事应该早就被衙门压下了,可这次却交到了大理寺,怕是要正儿八经三司会审的。” “是么?” 魏长天一愣,沉吟片刻后才问道:“那李兄觉得是何人要针对我?” “定是柳家!” 李阳气愤的一拍自己大腿,言之凿凿:“上次魏兄把柳宗亮羞辱的那样狠,这个鳖孙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次肯定是柳家要为他出气!” 柳宗亮…… 虽然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不过柳家的情况魏长天却是知道一二。 大宁三大家族——柳魏许,每家在民间都流传着一句戏言。 想请财神入家门,先问许家准不准。 不畏鬼来不畏神,只畏魏家刀下魂。 若想官服雀变雁,便拿柳絮来做棉。 坊间戏言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基本能反映出三家的情况。 一个有钱,一个有刀,一个有权。 从综合实力来看,权倾朝野的柳家无疑是最强的,家主贵为当朝宰相,权力之大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 不过柳家一直就跟魏家不对付,再加上前主无法无天的性格……魏长天已经大约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估计就是前主不知道啥时候跟那个叫柳宗亮的柳家小辈起了冲突,然后柳家想要报复,所以在背后指使一些人来告自己。 反正前主的这种把柄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两个都够判“斩立决”的。 当然了,斩是肯定不可能斩的,但恶心一下魏家却是足够了。 想到这,魏长天的表情终于严肃了一些。 “李兄,多谢你将此事告知于我。” “魏兄你这是什么话!” 李阳豪迈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今晚就去求我爹,如果真要三司会审,大理寺定会支持魏家!” “这事儿先不急。” 魏长天摇摇头,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近几日我想去登门拜访一下令尊。” “见我爹?” 李阳一愣:“你有啥事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魏长天笑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到时候再一起说吧。” “好吧。” 李阳点点头:“那等我跟我爹说过后再来通知魏兄时间。” “好,多谢了。” 魏长天拍了一下李阳的肩膀,而马车也在此时缓缓停下。 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悬镜司”仨字,李阳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魏兄,你是来找魏大人的?” “不是。” “那你来作甚?难不成也是被家里逼着要来上值?” “唉……” 魏长天没有解释,叹了口气便跳下马车往演武堂走去。 李阳在身后疑惑的挠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然后很快他就被眼前的场面惊到目瞪口呆。 这些人为何敢揍魏兄?不要命了吗? 魏兄又为何任由他们打?总感觉哪里不对……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在车上时魏长天的反应似乎也有些异样…… 难道说…… 这就是结过婚的男人??? 第21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甲二擂上一番激战,八负二胜。 当魏长天打完今天的十场擂时,李阳已经不见了人影。 “李公子说是不忍再看您的惨状,所以回家退婚去了。”王二如实禀报。 退婚? 魏长天揉了揉身上的淤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二者间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也懒得多想,从王二手中接过一张银票后便挥了挥手:“不管他了,你到马车那里去等我吧。” “公子,要不我还是跟着您吧。” 王二面露纠结:“万一那个徐青婉要对您不利……” “我心里有数。” 魏长天打断道:“你正好趁这功夫去买只鸡。” 王二以为自己听错了:“买、买只鸡?” 魏长天点头重复:“对,大母鸡。” “……” 王二一阵沉默,半晌后才支吾着说道:“那个……公子,我多嘴问一句。” “您说的这个鸡,它是正经鸡不?” …… 悬镜司内一处僻静的“武室”。 因为在悬镜司当差的大都是武人,平时基本都会有修炼习武的需求,所以这种“配套设施”倒是不少。 而今日便是魏长天的第一节高价“私教课”。 “徐姑娘,这是说好的五十两。” 魏长天笑着把手中银票递给徐青婉,后者倒是毫不客气,认真查看过金额后就揣进了胸口。 “魏公子,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不急。” 魏长天摇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徐姑娘,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徐青婉平静反问:“你是不是想问昨日我为何会压你胜?” 魏长天点头:“为何?” “因为我前几日一直在观察你,虽然你一直在输,但却日日都有极大的长进。” 徐青婉如实回答:“再加上昨日你的对手之中有两人实力偏弱,我便觉得你应当可以赢下至少一场。” 原来如此,看来这徐青婉的观察分析能力确实挺强。 魏长天想了一下,又问:“那如果我昨日没赢呢?你那三十两岂不是就打了水漂?” “没赢便没赢,既然是赌,自然是输赢都认。” 徐青婉从发间解下红绳衔于口中,双手背在脑后将长发盘成发髻。 “魏公子还有要问的吗?” “还有一问。” 魏长天看着徐青婉的嘴唇笑道:“你似乎并不怕我?” “为何要怕?” 徐青婉将红绳系到发髻之上,露出白皙的脖颈:“你并打不过我。” 魏长天好笑道:“可我爹是悬镜司指挥使。” “我知道,这又如何?” “你就不怕……罢了,就当我没问。” 魏长天摇摇头,突然感觉调戏徐青婉这种女人很没意思:“咱们开始吧,我现在要做什么?” “全力攻击我。” 徐青婉走近半步,却并未摆出任何架势:“我要先了解你的弱点才能想办法为你补足。” “好。” 魏长天了然点头,深吸一口气:“我用什么手段都行吗?” “是……” “嗖!” 未等徐青婉说完话魏长天便出手了,一上来就直奔上三路。 更准确的说,是直奔徐青婉的胸。 他才不管什么武德不武德的,既然人家都让自己放开来了,那肯定是要怎么胜率高怎么打。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流氓招数对徐青婉却是没用。 倒不是说她没有胸,而是因为早就对此有所防备。 只见她微微侧身躲开这记偷袭,同时勾脚前踢,目标竟然直指魏长天的下三路。 靠! 这女人怎么也不讲武德! 魏长天瞬间冷汗直冒,立马撤身想要躲开。 不过下一秒他却绝望的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淦啊! 看着足够让他断子绝孙的一脚越来越近,心中升起无比的悔意。 早知道这样就该让王二跟来的! 这还买哪门子鸡啊!自己的鸡都要没了! 也不知道系统里有没有能够补救的道具…嗯? 预期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胯下除了有点凉飕飕的好像并无异样。 原来那只脚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停住了。 还好还好…… 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魏长天刚欲说话,一抬头却发现一只小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魏长天:“……” 那个……这次还能停住不? “砰!!” ……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魏长天终于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毫无还手之力。 徐青婉绝对是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对手了。 要不是她刻意留手,自己估计都走不过三招。 要知道经过这几日的“梦道”训练,魏长天现在打擂时虽然还是输多赢少,但再怎么样也能跟对手过个十招以上的。 可到了徐青婉这里,自己便能明显感觉出不一样,似乎她完全跟别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果然是小说里的最强女主,明明境界没有多高,但对战斗技巧的运用称一句“炉火纯青”绝不过分。 “比我想象的要好。” 低头看着魏长天,徐青婉冷静分析道:“够凶、够狠、够不要脸,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怎么听起来不像是优点呢…… 魏长天欲言又止的张张嘴,徐青婉却并不管他,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不过你明显从未习过任何技法,一招一式更像是那些欺行霸市的泼皮,不入流。” “遇到一般对手还好,但若遇到高手是定会吃大亏的。” “那依你所说,我现在应该开始学习技法?” 魏长天从地上爬起来,虚心求教道:“应当先从什么开始?拳脚?身法?兵刃?” “自然是身法。”徐青婉如实回答。 “身法是么……” 魏长天微微皱眉。 各类上等技法魏家有的是,身法肯定也不少。 但刚刚经徐青婉一说,他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好像徐青婉本身就会一门顶尖身法,应该是叫什么“扶摇步”之类的。 “咳,徐姑娘……” 想到这,他当即有了主意:“你是不是习得一门祖传的身法?” “嗯?” 徐青婉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诧异:“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派人查过我?” 魏长天很淡定:“你既然教我习武,那我肯定会派人调查一二,否则万一你是我仇家派来的呢?” “也是。” 徐青婉点点头:“但我徐家的身法你怕是学不了。” “为何?难道只有女子能习?” “那倒不是。” 徐青婉看了魏长天一眼:“只是祖上有规矩,扶摇步法绝不外传。” “外人想要学,除非嫁入徐家为媳,或者娶徐家女子为妻。” “这……” 魏长天很想说要不我娶了你算了,但考虑到徐青婉的战力便还是闭上了嘴。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又听得徐青婉主动问道:“那个……你真的想学吗?” “嗯?” 魏长天心里一喜,忙不迭点头:“当然!” “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可以破例教你。” 徐青婉略一沉吟,脸上难得有些红晕:“不过……” “得加钱。” 哈? 什么玩意儿? 给钱就能教? 不是,说好的祖上规矩呢? 魏长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问道:“你要多少钱?” 徐青婉把手往前一伸:“二百……不,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就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了? 徐青婉这么财迷的吗? “徐姑娘……” 魏长天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小心试探道:“如果我要你从了我的话,你看多少钱合适?” 徐青婉:“???” “砰!!” 第22章 萧风的变化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的魏长天已经坐到了马车上,身边是一只被五花大绑的大母鸡。 “公子,我看那徐青婉定是不怀好意!” 王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您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居然如此不识好歹!以我之见干脆直接掳来就是了!” “掳掳掳!就知道掳!” 魏长天没好气的骂道:“虽然咱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做事能不能用点脑子?” “啊?是小人多嘴,公子息怒……” 王二心里委屈的很,心说公子之前明明一直教导自己的是——不管刀子绳子,能把人弄到床上就是好法子。 怎么最近改成用脑子了? 不过他也不敢问,沉默半晌后才突然又想起一事,便试探着说道: “对了公子,中秋游船的事已经办妥了,不过好似凑热闹的人不少。” “要不要提前警告一下……咳,我的意思是,您还有什么安排?” “嗯……” 魏长天沉吟半晌,慢慢说道:“到时候多在花船周围埋伏一些高手,随时听我命令,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还有,顺便去查一查徐青婉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知道了公子。” 王二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而魏长天则是把目光投向旁边那只被以一种奇妙方式捆绑住的母鸡。 绳子穿过鸡翅,在鸡脖上饶了一圈,又在鸡胸位置交错打结…… “鸡兄,不是,鸡妹……委屈你了。” …… “砰!砰砰砰!” 就在魏长天跟母鸡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后丘村旁的矮山上,萧风正在对着一只虎妖的尸体拳打脚踢。 这虎妖从体型上来看已有至少三十年道行,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小山矮林中。 但正所谓主角在处,必有经验宝宝。 所以很明显它肯定是被天道安排来强行给萧风送人头的。 “砰!” 泥土已被妖血染成红色,又是一拳下去,早已死透的虎妖顿时脑袋开瓢,血液脑浆崩飞,吓得旁边的小姑娘顿时脸色煞白。 看着那个还在挥拳的人影,她终于战栗道:“萧、萧大哥,它、它已经死了……” “嗯?” 清音入耳,萧风大梦初醒般猛然停下动作。 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妖尸,嘴中大口喘着粗气,足足十息过后方才缓过劲来。 “盈儿,我……” 扭过头去,想要安抚一下被吓坏了的小姑娘。 但后者下意识的退步却让他一时间顿住身形,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盈儿,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萧大哥……” 叫盈儿的小丫头眼眶中噙着泪水,一番挣扎后突然鼓起十二分勇气主动走过来,颤抖着掏出一块布手绢替萧风擦拭起身上的血污。 “萧大哥,我、我不怕的……”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小姑娘嘴里不停重复着“我不怕”。 只可惜内心的恐惧却不是说说就能掩盖的。 更重要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怕这些血浆脑液,还是在怕眼前之人。 好可怕。 萧大哥他到底是怎么了…… …… 清风拂过山岗,血腥味十分刺鼻。 萧风低头看着那张因为害怕而变得煞白的清秀小脸,不自觉死死攥住双拳。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那日在魏府被魏贤志一掌击中后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到再睁眼时便已经身处后丘村。 不仅伤势莫名其妙全好了,内力甚至还更上一层,居然直接达到了七品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迈进六品。 本来这应是天大的好事,可打那之后自己便总感觉有些不对。 平时还好,但若是见了血就会变得无比暴戾,严重时甚至还会像刚刚一样几乎失去理智…… 萧风研究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最后只能是把这一切归结为魏家的阴谋。 可是魏家为何不直接杀掉自己? 绕这个弯子的意义又在哪里? 想不通。 萧风觉得如果想要知道真相,他就必须再去一次魏家。 “盈儿……” 想到这里,他突然轻轻握住眼前的小手,温柔道:“既然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便也是时候离开了。” “啊!” 盈儿蓦的抬起头来,恐惧之情瞬间被抛之脑后:“萧、萧大哥,你要走?” “嗯。” 萧风点点头,目光远眺向京城的方向:“有些事我必须去搞明白。” “萧大哥……” 盈儿怔怔的看着萧风,声音里带着哭腔:“那,那你还会回来吗?” 萧风微微一笑:“傻丫头,你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少女头顶,盈儿登时红了脸,捏着手绢嗫嚅道:“那我回家给你做饭,昨日爷爷刚买来的猪肉……”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萧风松开软糯的小手,回身走到那具虎妖尸体旁,黑剑出鞘,几下便从妖尸头颅处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妖丹。 “此物可换不少银两,你收好,等我回来。” “……” “萧大哥!我等你!” 满是不舍和依恋的呼喊声回荡在林间,眨眼萧风便没了踪影。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几个粘杆处的探子也后脚赶到了后丘村。 …… “乡党,你可曾见过此人?” 后丘村村口,一个大汉举着一纸画像,其中画的正是萧风。 “这不是萧少侠嘛!” 被问询之人一脸兴奋:“当然认得了!” “嗯?” 几个探子对视一眼,表面却都不动声色:“那他人现在在哪?” “在老刘头家住着呢。” “前几日萧少侠不知为何受了伤,这几日一直在老刘头家养……嗯?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问这个?” “呵呵。” 为首的探子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递上几枚铜钱:“老兄,不知这刘家怎么走?” “哎呦!我一看你们就不是歹人,定是萧少侠的好友吧!” “径直走,看到一颗古槐往左拐,第一家就是了!” “好,谢过老兄了。” “谢什么……啊!你,你们……” “噗通!” 光影闪过,说话之人瞬间瘫倒在地,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若是仔细看去,便可发现他的脖颈上有一道细微的血痕,但奇怪的是却并未流出丁点鲜血。 “老四,你去处理此人尸体。” 为首的探子收起淬毒短刀,弯腰掰开那人的手指,将几枚铜钱重新取回手中。 “老三,你立刻回司里叫人,老二,你跟我守在此处。” 说罢,他伸手轻轻抚过倒地之人的眼皮。 “老兄,对不住。” 第23章 审讯 当魏长天手拎老母鸡推开院门时,院中的两只鸡顿时一通乱叫,向他致以了最热烈的欢迎。 “啊!公子你怎么也买了只鸡回来?” 鸢儿躲开一地鸡毛快步走到魏长天身边,语气中有些好奇。 魏长天目瞪口呆的问道:“不是,你先告诉我这两只鸡是哪来的?” 鸢儿如实答道:“有一只是小姐刚带来的,有一只是上午的时候夫人让秋云姐去买的。” 魏长天有些惊讶:“陆静瑶让买的?” “是的呢,夫人说是怕小姐怪罪公子炖了她的鸡,所以才要买的。” 鸢儿看了看魏长天手中的鸡,捂嘴笑道:“公子也是如此想的吧。” “哼,现在看来也不差我这一只。” 魏长天鼻孔出气,把母鸡随手扔到地上:“这下它们都能斗地主了。” “斗地主?”鸢儿眨巴一下眼睛。 “咳,打发时间的小游戏,等以后有机会教你们玩。” 魏长天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迈步走进屋里。 魏巧玲已经失去了学写字的兴趣,此时正趴在大鬼身上睡觉。 陆静瑶则是坐在桌边看书,见自己进来便把书合上,开口轻声问道:“你今日回来的要比往日晚一些。” “哦,以后都会是这个时候回来。” 魏长天随口回道:“找了个人教我习武,每日一个时辰。” “是么……” 陆静瑶还满心想着要怎么把魏长天改造成一个文坛大家,现在一听每日仅有的练字时间都被习武挤占,不免有些失落。 可她又没法真以“妻子”的身份去要求魏长天什么,最后只好委屈巴巴的小声试探道:“那你答应的练字……” “有时间会练的。” 魏长天哪里想得到陆静瑶的心理活动如此复杂,随便又应付一句便准备去换衣服。 而就在此时,王二却突然自门外进来,神色着急道:“公子,老爷让你赶快过去一趟,说是萧……咳。” 余光看到旁边的陆静瑶,他瞬间有些紧张的闭上了嘴。 而魏长天也斜眼向前者看去。 两人只见陆静瑶低着头,眉毛微微皱起,似是在思索什么大事。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比,只有魏巧玲跟小猪似的鼾声在此起彼伏。 王二:坏了坏了!这可如何是好!等下肯定要被公子怪罪了! 魏长天:看这样子果然还记挂着萧风呢!嗯?怎么又不太像? 陆静瑶:到底该怎么样做才能让相公弃武从文呢,好苦恼…… …… “把事情的经过好好再讲一遍!” 暗室内,魏贤志和魏长天各坐一张椅子,旁边则是站着一个粘杆处的探子。 “是,魏大人!” 探子应了一句,躬身看向魏长天。 “魏公子,我们是在城北的后丘村发现的萧风踪迹。” “据村民说萧风是几日前因受伤流落至后丘村,之后便一直住在一户刘姓老者家里,由老者的孙女照料。” “哦,后丘村不设村正,村中大小事务都是这刘姓老者说了算。” “等会儿。” 沈望打断问道:“几日前?究竟是几日?还有,那个老头的孙女叫什么?” “回公子。” 探子沉声回答:“是七日前的晚上,那女子叫刘盈盈,年方十二。” “好,你继续吧。” “是。” 探子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当时粘杆处共去了四名弟兄,我担心恐不是那萧风的对手,便差人回司里求援,同时带着其余两人盯住了那刘家的里外动静。” “我等始终未敢松懈,但确实并未察觉到异样。” “之后等司中高手赶到后我们便一同摸入刘家,不过除了两件萧风的衣物外,却没有寻得人,估计萧风是自我们来之前便已离开了此处。” “属下无能,请公子恕罪!” 探子“啪”的一下站直身子不再说话,而魏长天思考一阵后才问道:“那个刘盈盈,还有她爷爷,都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正押在刑狱中。” “审过了?” “简单审过,还未用刑,两人都称并不认得萧风。” “好。” 魏长天扭头看向魏贤志:“爹,我想去一趟。” …… 悬镜司,邢狱。 悬镜司的职能是查案和杀人,长期关押犯人那是刑部的活,所以司中除了专门用来关妖怪的“镇妖狱”之外便只有一个规模不大的邢狱,主要是用来审讯的。 潮湿逼仄的过道中火光闪动,魏长天看着身侧之人,总感觉有些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黑衣差役忙不迭回道:“魏公子,小人郭应,大前日有幸在擂上跟公子交过手。” “哦,我说呢。” 魏长天点点头:“郭兄,那两人现在关押何处?” “回公子,大的在甲二,小的在丙三。” 郭应被一声“郭兄”叫的受宠若惊,满脸讨好之色:“公子想先审哪个?” “先审大的吧。” 魏长天想了想,又小声在郭应身边耳语几句。 “……清楚了吗?” “是,小人清楚。” 郭应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几分钟后。 甲二号刑房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各色刑具的包围中,一个白发老头被捆在椅子不得动弹。 “魏大人、郭大人。” 两名差役赶忙起身,然后就被郭应挥手打发出了刑房。 “你们出去吧。” “是!” “嘎吱~” 片刻过后,铁门合死。 魏长天环顾一圈,然后信步走到满脸决然的老头面前,轻轻开口:“萧风的事,将你知道的都说一说。” “我不认得萧风!” 老头目光坚定,摆明了一副“我知道,但就是打死也不说”的架势。 “你为何不愿意说?” 魏长天自言自语道:“让我猜猜…按照一般的狗血套路来说,他怕不是救了你们的命吧?” “……” 老头眼神中闪过的惊愕之色无疑证实了这个的猜测。 魏长天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宁死也不肯出卖救命恩人,你倒是有情有义。” “不过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孙女呢。” “你知道她会是什么下场吗?” “……” 老头的脸色煞白一片,但仍咬牙不肯松口。 而就在此时,旁边的郭应突然走近一步,一脸淫荡与奸邪的阴森笑道: “大人,那丫头片子长得不错!” “嘿嘿,小人们天天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狱之中,早就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吸溜~” “您要不别审了,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 看着郭应登峰造极的演技,魏长天一阵语塞。 这尼玛怕不是本色出演吧。 心中暗自腹诽,他脸上却十分平静,按照“剧本”配合道:“既然如此就给那丫头灌下迷魂汤,抹去记忆。” “你们先轮着玩几日,玩够了就充做狱妓吧。” 看着浑身战栗、几欲昏厥的老头,魏长天最后又俯身补了一句。 “啧啧啧,老人家。” “你把自己的亲孙女害成这样,就不怕她死后化作厉鬼去找你吗?” “……” “魔、魔鬼……” “你们都是魔鬼!” “我说!我什么都说!!” “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女!放过我孙女啊!!” 第24章 风雨欲来 一炷香过后,魏长天和郭应一前一后出了刑房。 事情大约搞明白了,但又似乎没搞明白。 郭应开口问道:“公子,您接下来还要审那个刘盈盈吗?” “等一会儿,我先想点事情。” 靠在冰凉的青石墙上,魏长天眉头紧锁,对照着记忆中的小说情节开始梳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七日前,萧风路过后丘村,顺手收拾了一只猪妖,这跟小说剧情相符。 但之后的发展就不对劲了。 按照小说所写,萧风应当是在处理猪妖案的差役口中偶然间听到了自己要跟陆静瑶结婚的消息,于是立刻奔赴魏府抢婚。 中间就没有白发老头送玉牌的情节! 这段内容自己穿越前才刚刚看过,绝无可能记错。 还有那个叫刘盈盈的小姑娘,整部小说更是压根就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物。 所以……为什么跟小说里不一样? 要知道自己当时连萧风的面都没见到。 哪怕是蝴蝶效应也不应该这么早就产生影响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冥冥中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阻挠自己杀死萧风。 天道庇佑? 气运护身? 靠!这还咋玩? 揉了揉额头,魏长天苦笑着低声自言自语一句。 “穿越加系统VS气运之子?” …… “魏公子,您刚刚说什么?” 一直站在旁边的郭应有些疑惑。 他明明听见魏长天说了一句话,但并没听懂意思。 “没什么。” 魏长天摇了摇头:走吧,再去见见那个刘盈盈。” “是。” 郭应躬身在前方带路,不多久两人便停在了丙三号刑房之前。 所有的刑房从外面看起来几乎都一样,如果是外人进来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劫狱。 看着刑房之中紧闭双眼的少女,魏长天突然回头说道:“郭兄,我想单独跟她聊聊。 “嗯?” 郭应愣了一下。 这其实并不合规矩,但既然是魏长天…… “魏公子,我就在门口候着,您有事喊我一声即可。” “嗯,我知道。” 身后的铁门慢慢关死,本就安静的环境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没有着急问话,魏长天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刘盈盈,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桌上摆放的几件物品。 除了一些姑娘家随身携带的小物件之外,最显眼的应该就是那颗散发着荧光的妖丹了。 这玩儿魏长天认得,因为自己屋中有个箱子就装的全是这个。 并且从品相来看都要比眼下这颗要好上不少。 “这是萧风给你的?” 魏长天拿起妖丹看了两眼,随意说道:“差不多值几百两银子,足够你花到下一次再见他了。” “当然,前提是他得能活到那时候。” “……” 刘盈盈蓦的睁开眼睛,眼神里除了恐惧外还有一丝疑惑。 在她心中所有要对萧大哥不利的都是坏人,但眼前这个男人至少从相貌上来说并不似刚刚那些官差一样凶神恶煞。 “我、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认得萧……” “行了。” 魏长天摆摆手打断道:“你爷爷已经都招了。” “他是何时杀了那只猪妖,何时受了伤,你又是如何照料他……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什、什么……” 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盯着魏长天,好半晌才颤抖着问道:“萧、萧大哥犯了什么罪名?你们为何要抓他?” “他没犯罪。” 魏长天毫无逻辑的回答:“但就是必须得死。” “这、这是什么道理……” 刘盈盈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很明显这个答案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没什么道理。” 魏长天看了她一眼:“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你跟你爷爷就可以回去了。” “萧风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 “不说话?那就是确实说了。” 走近两步,魏长天弯腰直视着刘盈盈的眸子,淡淡说道:“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们保不准还能再见面。” “但要是你不说,我保证你们不会再见到了。” “不,不会的……” 高压之下刘盈盈终于有点受不了了,突然失声否认:“萧大哥武功那么高!才不会被你们杀掉!” “杀他?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魏长天表情不变,说的话却让刘盈盈一瞬间毛骨悚然。 “杀掉你,你们不一样见不了面吗?” “……” “啪嗒!” 恐惧的泪水布满脸庞,顷刻便顺着少女精致的下巴一滴滴砸落在地面。。 死亡永远是最有效的威胁手段,只要时机正确便可以撬开任何人的嘴。 更何况只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十二岁小姑娘。 “……” 刘盈盈死死咬住嘴唇,似乎是在强迫自己不要说。 但却还是有声音不受控制的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 “……萧、萧大哥说,他要去搞明白一些事情……” “……” …… 一刻钟后。 悬镜司大门外,魏长天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冲郭应笑道:“郭兄,今日之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人的分内职责而已!” 郭应殷勤的拉开马车车帘,嘴里小声问道:“公子,那两人该如何处置?” “放回去吧,派几个人盯紧点,萧风肯定会回去的。” 魏长天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夜空,然后便弯腰钻进马车之中。 王二挥动手中马鞭,车轮隆隆滚动,向着远处飞驰而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永宁巷再次恢复平静之时,城西的一处赌档中却是一片喧闹。 “**崽子!敢到我玄天会的柜坊闹事!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妈的,弄死他!” “操!” 一群手持各式兵刃的大汉将易容过的萧风团团围在当中,虽然嘴中呜呜渣渣,但始终没人敢真的上前。 躺在地上那几个不住哀嚎的同伙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他们不打,萧风也不动手,两边就这么在原地对峙。 直到人群突然闪开一条路,一个文质彬彬的白袍男子自外围缓步走了进来。 “这位好汉,不知我玄天会哪里得罪了你,犯得着在这里大打出手?” 萧风面色阴沉:“我只不过要见你们舵主,这些人却几番阻拦嘲笑……我没杀了他们就不错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 白袍男子一声冷笑:“我们舵主可不是……” “沧啷!” 黑剑出鞘,幽光凌冽。 下一秒,白袍男子便失声惊呼道:“玄天剑!!你究竟是何人?此剑为何在你手中?!” “你别管我是谁。” 萧风淡淡问道:“现在我可以见你们舵主了么?” “可、可以……” “那就带路!” “……” 在玄天会众人惊诧无比的眼神中,萧风跟白袍男子两人走出赌档,很快就融入进夜色中。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它们对垒在月亮的东西两侧,像是即将开战的百万大军。 这屹立数百年而不倒的大宁都城,突然有点风雨欲来的意思了。 第25章 斗魔头 几日时间匆匆过去,魏长天每日安排不变,依旧是上午打擂,下午跟徐青婉习武,若回来的早便再练练字,然后晚上给四女一狗讲孙猴子的故事。 倒是十分充实,就是不够反派。 至于萧风,魏长天笃定他一定就藏匿于京城中,可不论悬镜司的探子怎么查也毫无线索,最后只好暂时将此事搁置一边,撤去了大部分搜查人员。 不过魏长天却能明显感觉到整个魏府,包括自己身边的安保力量有所增强。 虽然明面上还是只有王二一个,但暗哨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反正应该能达到24小时全天候覆盖。 哦,最近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事值得一提。 那就是魏长天经过一番钻研后,终于完成了穿越后的第一个发明创造。 …… “叫魔头!” “抢魔头!” “不抢!” “我抢……” 院中凉亭的八仙桌旁,魏长天、陆静瑶、秋云各自拿着一叠硬纸片,嘴里念念有词。 这就是魏长天的杰作——斗魔头! 毕竟“地主”在这个世界并不算什么贬义词,还是“魔头”的代入感更强一些。 “斗魔头”一经问世立刻就在魏府掀起了一阵热潮,风靡程度堪比前世的抖音,一举击败喝酒、聊八卦、斗蛐蛐之流,成为最受欢迎的消遣项目。 尤其是府中的仆人丫鬟,更是最喜欢这种不识字也能玩的游戏,经常斗到大半夜,搞得魏府最近蜡烛、灯油等物的消耗量飞增。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魏长天这也算是丰富了他们的精神生活。 凉亭中,成功当上“魔头”的陆静瑶伸手轻轻将三张底牌拿走,皱眉思索一阵后才慢慢放下一叠牌。 “三到八,顺子。” “公子……” 下家的秋云看向魏长天,见到后者摇头后立马轻轻说道:“不要。” “哈哈!好!我正好管上!” 魏长天恬不知耻的甩出六张纸片:“四到九!” “你、你们!” 陆静瑶瞪大眼睛,咬着嘴唇气结道:“你们这是暗通款曲!” 不愧是大家闺秀,骂人都这么文绉绉的。 “什么暗通,我们就是明通!” 魏长天撇撇嘴催促道:“你要不要?搞快点!鸢儿和巧玲还等着呢!” “哼!不要……” 陆静瑶委屈的嘀咕一声,不满的看向秋云。 后者有些羞愧的低着头,但是心中却并不后悔。 一边是夫人,一边是公子,自己当然要向着公子。 “不要我可出了啊!” “一张三!” “一张八。” “一张内卫!” “……” 在魏长天和秋云的密切“配合”下,陆静瑶很快便输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规矩她此时便应该“下台”换鸢儿“上台”来打。 但可能是因为刚才输的太冤枉,一向知书达理的才女此时竟然也耍起了“无赖”。 “刚刚不能算的!我、我还要再玩一局!” “什么玩意儿就不算了?!” 魏长天不耐烦的挥挥手:“输了就是输了!” “你、你欺负人……” 陆静瑶一个没忍住,登时就红了眼眶。 秋云见状赶忙在旁打圆场道:“公子,让鸢儿换我吧,夫人她……” “不用管她!” 魏长天毫无怜花惜玉的觉悟,刚想直接把陆静瑶赶下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喊。 “魏兄!魏兄!” 从声音来判断,应当是李阳。 “李兄,你怎么来了?” 魏长天瞥了陆静瑶一眼站起身来,看着满脸喜色的李阳有些奇怪:“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哈哈,当然是有大好事!” 李阳跑过来刚欲开口,目光却被桌上的纸牌所吸引了。 “咦?魏兄,这是何物?” “这是纸牌……等下再与你细讲。” 魏长天迈步走出凉亭:“李兄,咱们屋里说。” “哦。” 李阳虽然好奇“纸牌”为何物,但还是跟着进了屋。 秋云给二人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不多时院内就又响起一阵“叫魔头、抢魔头”的声音。 魏长天干咳一声问道:“咳,李兄,到底是什么好事?” “啊!” 李阳终于回过神来,喜笑颜开道:“魏兄,经过我这几日的软磨硬泡,我爹终于同意替我去跟张家退婚了!” “嗯?” 魏长天一愣,想起那日李阳不告而别就是说要回去退婚。 难不成李阳的未婚妻很丑?还是说他另有新欢了? 总不能也跟自己一样有个死对头“主角”要抢婚吧! 虽然这个问题不甚重要,但魏长天还是随口问道:“李兄,一直没有问你,你到底是为何要退婚?” “嗨!还不是……” 李阳本想说“还不是看到魏兄你这么惨”,但转念一想此话又不太合适,便摆出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 “魏兄,何必明知故问呢?” 啥? 明知故问? 你丫搁这跟我打谜语呢? 魏长天只当是因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李兄,我上次说拜见令尊的事情如何了?” “我正想说此事呢。” 李阳跟着正色道:“我爹前几日一直在忙一桩案子,今日才得闲。” “如果魏兄你有时间的话,等下便可跟我一起回去。” “那也好。” 魏长天想了一下,点点头:“那你稍等一会儿,我让人去备礼。” “好。” 大户人家间的走动很讲究礼节,所以李阳也没客气,喝了几口茶后便又想起那花花绿绿的纸牌来。 “魏兄,那纸牌……” “哦,是我闲着没事琢么出来打发时间的。” 魏长天随口应道:“你若感兴趣我让丫鬟讲解与你听。” “好,谢过魏兄……” “……” 一炷香后。 秋云看着坐在对面的李阳,小声问道:“李公子,您可曾听明白了?要不要奴婢再讲一遍?” “明白是明白。” 李阳皱眉道:“但我实在想不通这东西到底有何乐趣。” 秋云掩嘴笑道:“您玩一局就知道了。” “是么?” 李阳一脸不信,但反正也闲着无事,便点了点头:“好,我就玩上一局。” “公子这边请……” “……” 又是一炷香后。 王二已经把礼品装上了马车,魏长天则是在凉亭中找到了“激战正酣”的李阳。 “李兄,咱们可以走了。” “嗯?” 李阳一脸兴奋的扭回头来,飞快说道:“魏兄你稍等一下!待我玩完这局!” “炸!” “三带一!!” “哈哈哈哈,要不起吧!我可是只剩三张牌了!” 魏长天:“……” 第26章 我帮你升职 李府从气派程度上来说自然比不过魏府,甚至有点寒酸,不似一个正三品官员的府邸。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李刊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可能要更懂得“低调才能长久”的道理。 “老爷,魏公子已进正门了。” 管家模样的人进来禀报一声,李刊想了片刻还是站起身走到院中。 作为长辈他其实并不用出屋来迎的,但毕竟魏长天身份特殊,传闻中性格又极为乖张,所以还是把姿态摆低一些更稳妥。 伸手整理了下衣服,很快魏长天和李阳便出现在视野当中。 嗯? 这魏长天的相貌竟如此俊朗? 气宇轩昂的样子也不似那种暴戾凶恶之人啊? 最起码比自己儿子强多了。 心中胡乱想,李刊脸上却是露出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哈哈哈,犬子屡次在家中提起魏公子,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李大人真是折煞我了。” 魏长天在李刊对面站定,很客气的拱了拱手:“今日初次登门,听李兄说您平日里素爱喝茶,便带了些茶叶来,望李大人不要嫌弃。” “魏公子有心了。” 李刊余光瞥过王二手中拎着的匣子,笑容更甚。 作为行家,他只一眼便看出了这些茶叶的档次。 魏长天要是给钱他还真不一定要,但是茶叶嘛…… 看了管家一眼,后者立刻心神领会的接过木匣。 “魏公子,咱们屋里说话!” “好,李大人请!” …… 正堂内,魏长天和李刊分坐茶桌两侧,背后挂着一张出自名家之手的山水图。 至于李阳则是只能在下手位置陪坐。 “魏公子,令尊最近可好?” 李刊抿了口茶,笑道:“我与魏大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现在想来竟已过去一年之久了,真是时光荏苒啊。” 李刊和魏贤志都不是朝官,平时并不上朝,所以确实很难有机会见面。 要不是李阳和前主俩人臭味相投,估计两家压根就不会有什么交集。 “劳烦李大人挂念。” 魏长天含笑回答:“家父一切都好,前几日还提起您,说您是当今难得一见的好官。” “哈哈,魏大人过誉了。” 李刊心里一百个不信魏贤志会记得自己,但嘴上还是客套道:“都是为了皇上和百姓操劳而已。” “李大人不必过谦。” 魏长天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之事,责任本就重大。” “更何况谁都知道章大人体弱多病,寺中大小事务实则都是您在打理,自然当得起‘好官’二字!” “小子说句僭越的话……李大人您其实早就该再进一步的。” “……” 堂屋内一时间有些安静,因为魏长天这番话正如他自己所言,的确太过僭越了。 他嘴中的章大人叫章洪文,官职大理寺卿,也就是李刊的顶头上司。 魏长天既然说李刊该再进一步,那意思大概率便是指取代章洪文的位子。 李刊当然想升官,甚至巴不得章洪文赶紧病死归西,可他也明白这绝不是魏长天所能决定的。 甚至连魏贤志也不行。 “哈哈哈,魏公子说笑了。” “我于仕途并无太大追求,现在就已很知足了。” “喝茶,喝茶!” 打了个哈哈,他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 可谁知魏长天却不依不饶,不仅不喝茶,反而还又说了一句更震撼的话。 “李大人,我没有开玩笑……章大人他确实该挪挪屁股了。” “你……” 李刊猛地看向魏长天,一瞬间冷汗涔涔。 他不清楚魏长天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却很清楚这要是传到章洪文耳中,自己跟魏家绝对都要有麻烦。 魏家可以不把章洪文看在眼里,但他不行啊! 再退一步讲,即便魏长天是真想帮自己,那手段无非也就是悬镜司最常用的暗杀那一套。 这样容易露馅不说,就算最后真的搞死了章洪文,按照大宁律法自己也是不可能顶上“大理寺卿”的空缺的。 非军中之职,上官猝死者,下官不可补缺。 魏家掌控悬镜司,魏长天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所以……难不成是魏家要害自己? 想到这,李刊也顾不上照顾魏长天的面子了,脸色顿时一沉。 “魏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还望你说话前三思!” “如果你再这般胡言乱语,还请公子回去吧!” “……” 一瞬间,屋中气氛猛然跌至冰点。 茶香萦绕中李刊和魏长天都没说话,反倒是李阳先愤愤不平的开口了。 “爹!你这是做甚么?” “我觉得魏兄说的没错,章洪文那个老不死的……” “闭嘴!你懂什么!” 李刊一声怒喝打断了儿子的话。 李阳一愣,表情明显很不服气。 而就在他刚准备辩驳两句之时,魏长天却突然轻声说道: “李兄,你先出去吧。” “魏兄……” 李阳犹豫的看向魏长天,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对着李刊一躬身,然后便拂袖而去。 “李大人。” 看着李阳将房门关好,魏长天收回视线,突然问了李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大宁律中的死罪有哪些?” “……” 李刊是大理寺少卿,当然知道答案,但却实在想不明白魏长天问这个干什么。 沉默半晌,他才强忍怒意的说了一串罪名:“谋反、谋逆、谋叛、大不敬、不道、不义……” “嗯。” 魏长天耐心听完,然后自顾自又问:“那能置死一个三品官员的罪名呢?” “嘶……” 李刊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大宁律的第一页就写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实际上…… “谋反、谋逆……” 这一次,罪名比之刚刚要足足少了七八成。 而李刊好似也知道魏长天要说什么了。 “李大人,不瞒你说……”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从魏长天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这些罪名,章大人他便犯了其中一条。” “……” 李刊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哪、哪一条?” 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问,但实在是忍不住。 而魏长天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沉吟片刻后嘴中便吐出两字。 “饲妖。” 第27章 拿下李刊 跟很多小说的设定一样,大宁王朝对妖怪一直保持着“零容忍”的态度。 自打百年前险些被一只黄皮子登基做了皇帝之后,妖怪在大宁境内的生存环境就愈发艰难,不仅“妖无可赦”写进大宁律,悬镜司更是第一次设立了官方除妖机构——“柳叶处”。 对九成九的妖来说,一旦被发现,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则是会被关进悬镜司专门的“镇妖狱”,成为某些珍贵材料的“生产机器”。 没日没夜吐丝的大蜘蛛、鳞片可做胸甲的巨鱼、能泌天下最毒之物的九丈白蛇……一只只尚未化形的大妖从全国各处被抓至镇妖狱,直到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而镇妖狱是唯一的合法饲妖场合,私人若是胆敢饲养任何妖异,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一律视同“谋逆”。 绝无网开一面的可能。 所以现在魏长天说章洪文“饲妖”,无疑是给他判下了一个足够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 堂屋内空气几近凝固。 清澈透亮的茶水已经凉了,李刊瞪大双眼看着魏长天,喉结微微蠕动。 他无从判断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但魏长天表情严肃,并不似在开玩笑。 “……” 半晌过后,李刊终于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魏公子,你可知你方才所言代表着什么?” “知道。” 魏长天点点头:“代表着整个章家都要掉脑袋。” “……” 李刊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你可知此事绝不可有半句虚言?” “当然,我既然敢当着李大人的面说出来,自然是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 魏长天言之凿凿。 小说里萧风就是凭借着章洪文“饲妖”的把柄威胁章家为己所用,最终成为了对付魏家的一大利器。 即便天道现在再怎么跟自己作对,也绝无可能改变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好……” 而见魏长天如此笃定,李刊终于是信了一半。 沉默许久,脑海中开始慢慢有了些别的念头。 章洪文如果是因罪而死,那他确实可以更进一步。 当然,魏家定是有所图谋的,就是不知道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可以跟魏贤志谈谈! “魏公子,此事太过重大,还是待我明日去府上见过魏大人再……” 李刊打定主意准备直接跟魏贤志谈条件,可不曾想却被魏长天直接打断道: “李大人,此事现在只有我知道。” “什、什么?” 李刊一愣,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此事不是悬镜司查出的?” “不是。” 魏长天摇摇头:“是我手下的人查出的,我也亲自确认过,绝对属实。” “我如何相信你?” 李刊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在他心里魏长天和魏贤志的“信用等级”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而面对质疑,魏长天也没多解释,只是淡然说道:“李大人,你信与不信都没关系,但我可以这么告诉你……” “只要我想,不出三日那章洪文便会沦为阶下囚。” “……” 只要我想。 李刊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知道魏长天这是要提要求了。 思考片刻后他一咬牙,决定直接把话摊开来说。 “魏公子,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咱们也就都开门见山吧。” “你如何才肯对章洪文动手?需要我做什么?” “哈哈哈!李大人爽快!” 魏长天大笑两声,知道自己今天的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实不相瞒,我想李大人帮我一个小忙。” “前几日我听说柳家指使不少恶民状告了我数条罪行,好似还要三司会审…李大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呃……” 李刊一愣,没想到魏长天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更没想到魏长天居然能查到这件事。 要知道这次三司会审的幕后黑手可是柳家,从刑部到都察院,再到大理寺,一共也没几个人知晓内情,且保密十分严格,为的就是打魏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一直没往这上面联系的原因。 可谁料到他们一群人遮遮掩掩半天,结果人家魏长天早就知道了! 难道此子真的掌握着一个比悬镜司更诡谲的情报组织? 李刊一时间看向魏长天的眼神都变了。 只是估计他打死也想不到此次泄密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李阳。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确有此事。” 既然魏长天都说出来了,李刊也清楚现在再藏着掖着并没意义,所以干脆大方承认道:“柳相亲自过问此案,知情人很少,之前一直是在秘密推动。” “嗯,我明白。” 魏长天点点头,直接说道:“李大人,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此案的人证名单,以及他们现在关押何处?” “……” 李刊瞬间面色大变:“你是要……杀了他们?!” “李大人,我可没这么说。” 魏长天笑笑:“你只需要把名单和地址告诉我即可,别的我自会处理。” “这……” 李刊陷入了长考。 他很清楚这次的选择并不是一个情报换一个升官机会这么简单。 这是关乎他官途,乃至性命的一次站队。 柳家还是魏家? 如果魏长天所言为真,那似乎选魏家会更靠谱一点。 毕竟即便自己把人证名单交出去,柳家也不一定就能查出是自己干的,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麻烦。 而要是不交,无疑从此刻起就跟魏家结了仇。 但是……魏长天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章洪文到底有没有饲妖? 李刊无比纠结,可又不能不选。 就在他犹豫半天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之时,魏长天却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那张山水图,看似随意的问道:“李大人,这张画意境悠远,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李刊一愣,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叶义安。” “叶画圣啊!” 魏长天咂咂嘴:“啧啧,那这么大一幅怎么也要值千金吧。” “魏公子,这画是我一位好友所赠。” 李刊正色道:“当时我并不知其中价值,否则是断然不会收下的!” “啪啪啪啪!” 抚掌之声突然回荡在安静的堂屋中,充满了嘲弄之意。 看着脸色涨的通红的李刊,魏长天一边鼓掌,一边笑道:“李大人这话就有点谦虚了,区区千金而已,对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魏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魏长天起身走到山水图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其上画着的一叶小舟。 “单是这面墙后所藏的宝贝,就够买几十张叶义安的画了吧。” “……” “哐啷哗啦!噗通!” 一阵桌椅翻倒之声自身后传来,一把年纪的李刊竟然被这句话吓到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次,他是彻底没的选了。 “魏、魏公子,以、以后我任凭您差遣,还,还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魏长天没回头,也没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些人被柳家藏在哪里?” “仁、仁安坊,槐花巷……” 第28章 只是近黄昏 黄昏十分,魏长天的马车驶离李府。 与来时不同,这次李刊一路送到了大门。 李阳对他爹的转变十分惊讶,更好奇他走后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李刊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为官者,越往上走就越危险。 他本想处在夹缝中独善其身,可谁曾想到头来居然被一个小辈给拿捏了。 时至如今多想无益,只能期盼着魏家这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靠点谱,别把自己带到沟里。 “唉……” 李刊这边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不已,而马车里的魏长天也是看着手中的两张纸摇头叹息。 一张是人证名单,一张是李刊刚刚亲笔写的“谋逆信”。 有了这两样东西,自己就算是掐住了李刊的七寸,不怕他以后不听话。 虽然这个结果基本符合来之前的预期,不过魏长天还是觉得过程并不算太顺利。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打算威胁李刊,本来是想把“巨额贪污”这张牌留到以后再用。 但当时李刊举棋不定,明显是信不过自己,最后也只好将牌提前打了出来。 把两张纸收进胸口放好,脑海中又一次想到了萧风。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啥,又在琢么着什么坏心思。 刚刚要是换做萧风,估计只需三言两语,李刊就得倒戈投降吧。 淦特么的主角光环! 魏长天愤愤的拉开车帘,放眼望去。 此时正行至闹市,行人摩肩接踵,路边店铺挂着的各色招幡迎风抖动。 自打两百年前与西边大奉的举国之战后,大宁便再未经历过大的战事,就连毒魔狠怪的妖精近些年都快被数以万计的“柳叶”杀干净了。 如此太平盛世,百姓自然大都也生活的滋润,甚至都要忘记了这份平静到底持续了多久。 视线的尽头,蟹壳青的天幕之上剩下最后一道温柔的橘红色暮光。 看着这唯美祥和的日落之景,魏长天突然没来由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魏长天回到魏府时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他一直没回来,也没差人带回口信,陆静瑶等人自然是不敢先吃,便都守在院里等着。 然后就又等到牌桌上去了。 “夫人,您还有几张牌?”鸢儿皱着眉头谨慎问道。 “两张。”陆静瑶将纸片捂在手里,笑眯眯的回答。 “那……” 鸢儿一喜,轻轻将一张五放到了桌上。 “夫人,我出一张五。” “十!” 陆静瑶瞬间把手里唯一一张牌丢掉,高兴的摊开双手:“我赢了!” “啊?” 鸢儿愣了半晌,明白过来后旋即不满的嚷嚷道:“夫人!您骗人!” “我、我这叫兵不厌诈。” 陆静瑶脸有些红,不过微微勾起的嘴角却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公子就总是用这招骗我,想不到夫人也学会了……” 鸢儿撅着小嘴还欲继续谴责陆静瑶,不过却被秋云突然打了一下脑袋。 “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鸢儿一听就连秋云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一下子更委屈了:“公子也是每次都说这话!你、你们欺负人!” “你……” 秋云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鸢儿大感头痛,而陆静瑶此时则更是内疚,忙不迭拉住鸢儿的手安慰道: “是我不好,我以后打牌时不再骗你了,你莫要哭呀。” “夫、夫人此话当真?” “当真!” “……嘻嘻!我就知道夫人最明白事理了!” 鸢儿瞬间喜笑颜开,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模样。 陆静瑶这才明白上了这丫头的当,好气又好笑的撒开手不再管她,把牌归拢到一起后才招呼道: “快点,再来一局!” “好呢夫人!” “……” “叫魔头!” “我抢!” “……” 清风拂过凉亭,微晃的青丝之下是三张各具特色,却又都楚楚动人的俏脸。 如此另类的主仆关系放到别的大户人家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但在魏长天这却已是常态。 再次成功抢到“魔头”的陆静瑶很是开心,尤其当看到鸢儿因为牌不好而又皱起的小脸时,更是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而就在她抿住嘴唇喜滋滋的整理着手中之牌时,一个略显悲伤的念头却突然闪过脑海。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笑过了…… “夫人,您想什么呢?快出牌呀!” “……催什么催嘛!我这不就要出了嘛!” …… 晚饭的时候魏长天总感觉陆静瑶不太对劲。 平时吃饭时她总是一言不发的,这次居然主动问起拜访李刊的事情,甚至还扬言过几日要上街买点布料,亲自给自己缝件衣服。 怕不是寿衣吧…… 魏长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不迭拒绝掉这份“好意”。 并且连吞了几大口米饭压惊。 陆静瑶对此似乎有些失落,又恢复到了闷头吃饭的常态。 魏长天懒得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匆匆吃过饭,换了件衣服就去找魏贤志商量今日李府之事了。 整个过程很顺利,魏贤志理所当然的很震撼。 不过魏长天也没把所有的经过都和盘托出,只是选择性的讲了章洪文饲妖和三司会审的事情。 至于李刊的那封“谋逆信”则是始终没有拿出来。 此举倒不是不信任魏贤志。 而是魏长天觉得,是时候要开始组建只效忠于自己的势力了。 “王二。”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问向提着灯笼的王二:“你来魏家多久了?” “回公子,小人五岁便进了魏家。” 王二如实回答:“到如今已经整三十年了。” “嗯。” 魏长天点点头,很直白的又问:“那你会不会有一天背叛魏家?” “绝无可能!” 虽然这个的问题有些无厘头,不过王二却是想都没想就沉声答道: “公子,小人虽然本事不大,但生是魏家的人,死是魏家的鬼!哪怕您就是现在让我去杀皇帝,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魏长天点点头:“嗯,我信你对魏家的忠心,不过……” “如果我希望你以后只效忠于我呢?” “……” 效忠魏家,效忠魏家独子。 乍一听好似这二者并没有区别。 但王二却懂得其中不同。 灯笼中的火光猛然摇颤一下,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才突然响起的一句。 “是,公子。” 第29章 第一次带队 天吉十五年,八月十二。 仁安坊是京城南边的一处里坊,住着约么几百户人家,大都是在附近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 而槐花巷则是仁安坊最小的一条街巷,平日里来往行人并不多,只是每年三四月份时会有些百姓过来摘槐花,拿回家焖饭或者蒸来吃。 除此之外便再难有人记得这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弄了。 日暮之时,几个家仆模样打扮之人停在了槐花巷的一处宅子前,他们各自拎着几个大大的食盒,其中隐约有饭香飘散出来。 “大哥,咱们都来送了近十日的饭了,你说这里面之人到底在干什么?”其中一人小声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另一人瞥了他一眼,将手中食盒放到地上,三快一满叩了四下大门上的铜环。 “……” 门内毫无动静。 “嗯?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领头之人也有些疑惑,犹豫一下后便又重新叩了一遍。 “咚咚咚、咚……” “……” 还是没有反应。 “大哥,不太对啊……要不我翻墙进去看看?” “不要多事!我们在此守着,你赶快回去把情况告诉刘掌事!” “是,我这就回去……” 说话之人答应一声很快便跑走了,而留在原地的几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找了个空闲处坐下休息。 只有为首那人没有坐,他目光严肃的看着院门,鼻翼微微抖动几下。 嗯?怎么这风中似有些血腥气? ……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几个大活人能就这么不见了?” “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马上去给我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柳府,正堂之中一个身着紫衣、佩金鱼袋的老头正冲着几人大发雷霆。 他正是柳家家主、当朝宰相,柳元山。 忙了一天刚从宫中回来,连官服都没来的及脱就听见如此坏消息,柳元山实在很难做到平心静气的讲话。 “……” 身前几人都耷拉着头不敢吱声,唯独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近一步,躬身轻轻说道:“老爷,莫要因为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 “依奴才之见,偌大的京城恐怕只有悬镜司能让十几人如此悄无声息的消失。” “定是魏家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杀人灭口。” “唉……” 柳元山叹了口气,情绪也稳定下来。 身居相位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发火归发火,脑子却是一直清醒的很。 “我自然明白这是魏贤志的手笔,却不知到底是何人走漏的风声。” “老爷,这可以查,但估计难有结果。” 老者平静道:“此事除了柳家之人外,刑部与大理寺也有几人知情,咱们自己人好查,可他们……” “你是说告密者会出自刑部或大理寺?” “奴才拙见。” “……” 柳元山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吧。” “反正此次本来也伤不了魏家根本,既然已经这样了,再为此与两司交恶并不值当。” “老爷远见。” 老者轻拍一下马屁,又提醒道:“大公子那边……” “将宗亮喊来,我亲自与他说。” 柳元山摇了摇头:“否则他怕是更咽不下这口气。” “是,老爷……对了,还有一事。” “何事?” “有位玄天会的好汉想见您,已经等了一下午了。” “玄天会?那群泼皮……” 柳元山不耐烦的摆摆手想要拒绝。 但是就在“不见”二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一个有些莫名的念头却突然冒了出来。 见一下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让他进来。” …… 就在柳元山和萧风即将第一次“历史性”见面之时,悬镜司某间暗室中的气氛却是格外肃杀。 整一百二十个身着黑色虎蛟服的差役森然站立成六列,每一个人都是腰杆笔直,头戴斗笠,左掌虚扶于刀柄之上。 要不是高矮胖瘦略有不同,完全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人群正前方,魏长天同样身着虎蛟服脸色冷酷,身侧则站着一名留着长胡子的千户。 暗室内静到针落可闻,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虽然很不科学,但魏长天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再明显不过的杀气。 又或者说煞气更合适。 他看着对面这黑压压一片斗笠,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句—— 悬镜司牛批! 一天不到的时间,一百二十个七品境以上高手。 外加一个五品境的千户。 要知道这股力量放到一些小郭县甚至都足够造反了,而今夜却将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 啧啧啧,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公子,亥时已至。” 耳边突然响起一句提醒。 魏长天立刻收敛心神,很严肃的轻轻点头:“黄大人,出发吧。” “是!” 黄姓千户应了一声,旋即抬头看向众人,朗声命令道:“自现在起,如有擅自离队者,立斩!” “徇私枉法者,立斩!” “阳奉阴违者,立斩!” “……” 他一连说了数条禁令,而后大手一挥。 仅仅五息,刚才还满满登登的暗室眨眼便只剩下了他和魏长天两人。 “魏公子,咱们要往哪去?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好。” 魏长天稍稍扭头,第一次说出了任务目标。 “大理寺卿,章府!” “……” 黄千户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之色,但很快便被强行压制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是!” 半柱香后,十几辆各式马车从悬镜司的各处小门驶出,在夜色中停在章府附近,然后再分散潜行至院墙四周。 整个章府静悄悄的,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公子,我们的人已经守住所有出口了。” 黄千户抬头看了看就在前方几丈处的朱红色大门,以及那块刻有“章府”的大牌匾,终究还是咽了口唾沫。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章家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但从这个架势上来看,恐怕绝不会简单。 看着一脸淡定,甚至还有些兴奋的魏长天,他停顿了一下才将一个竹筒递过来:“公子,这是令火,您只需扭转底部就能射出火光……千万注意别拿反了。” 魏长天:“……” 他此时很想问一句“我看起来像弱智吗?”,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瞥了黄千户一眼,然后便接过竹筒对向夜空。 “砰!” 巨大的环形火团猛然炸开在夜幕之上,旋即亮起的火把瞬间将章府围在其中。 短暂的沉默过后,嘈杂声开始自府内响起,翻入院中的差役也将大门彻底推开。 “你、你们是什么人?” “可、可知这里是章府?” 几个门仆哆哆嗦嗦的跪在寒芒之下,充满恐惧的看向正迈步走来的魏长天。 魏长天却是压根不管他们,只是轻轻向前一挥手。 “唰!唰唰唰!” 上百道举着火把、手持长刀的黑影瞬间冲入內府,同时还伴随着让无数人闻之丧胆的呼喊—— “悬镜司办案!!” “通通出来!跪于门槛之上!” “反抗者视同谋逆!” “逃者同罪!!” 第30章 他太稳了! 内城,大宁皇宫。 魏贤志快步行走在一尘不染的青砖路上,来往巡逻侍卫不仅不拦,反而见到他后还会躬身喊一声“魏大人”。 能自由进出皇宫的重臣就那么几个,他们自然都认得。 只不过会在半夜进宫的一般只有魏贤志。 大多数时候是皇上召见,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要有大事发生。 月光清冷,夜风如刀。 “又有大人物要掉脑袋喽!” 有个年长的侍卫轻声嘀咕了一句。 另一边。 魏贤志一路脚步匆匆的赶到御书房。 写有“石渠阁”仨字的金边牌匾就在前方,不过他却反而放缓了步伐,最后更是干脆停下不走了。 藏身于暗处,他墨迹了一会儿后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夜空。 无垠的夜幕中,似乎有一点火光转瞬即逝。 寻常人是定不会察觉到这点异常的,而魏贤志身为三品高手,却是将那火光的形状看的一清二楚。 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再次快走两步,眨眼便到了御书房门口。 “魏大人?” 守在门口的老太监有些惊讶,尖着嗓子问道:“您这三更半夜的来找皇上?” “是,我有要事禀报!” 魏贤志“急切”道:“事关重大,还请李公公快进去通报一声!” “魏大人莫急,洒家这就去。” 老太监倒也不墨迹,留下一句话就进了御书房,很快又去而复返。 “魏大人,皇上让您进去。” “好!” 魏贤志一拱手,迈步踏过门槛。 屏风书架等物精美华贵,巨大的扇形桌案后坐着一个身着宽松白袍的男子,正是大宁如今的皇帝——宁永年。 “魏爱卿,你这么晚来找我,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宁永年笑看过来,语气轻松:“说吧,正好今日我高兴。” “皇上,章洪文他于府中饲妖!” 魏贤志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开门见山道:探子说那妖物极为凶恶,一旦出逃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请皇上放心,臣得知此事后已经立刻派人前往章府,定不会让此妖物祸乱京城!” “章洪文?饲妖?” 宁永年一愣,问道:“何时的事?” “这尚且不知,还需审过章大人才清楚。” “我问的你何时知道的此事。” “哦,臣是一个时辰前才得知的。” 魏贤志面不改色:“臣布置好捉妖之事后就即刻动身来向陛下禀报,一刻也未曾耽误。” “你呀……这种事犯得上如此么?” 宁永年笑问道:“你是怕我不许你动章洪文?” “皇上,臣没这个意思。” 魏贤志依旧是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宁永年已经知道自己是先斩后奏,也知道宁永年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自己先斩后奏。 但话还是不能说破的。 在皇帝身边混,即便再怎么套娃,只要心里明白就好了。 “罢了,你还是把他饲妖的事详细讲讲吧……” 果然,宁永年并没有非要让魏贤志承认的意思,把话题又重新转移到章洪文身上。 “是,皇上……” …… 就在魏贤志如亲眼见过一般给宁永年讲解那妖物有多可怕之时,远在章府的悬镜司众人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来这一趟到底要干嘛。 他们当中有些人之前也执行过保密程度特别高的任务,但最起码等到了地儿还是会被告知具体情况的。 可现在倒好,章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都已经尽数被控制在院子里了,而“最高指挥官”魏长天却还是不说章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搞得众人实在有点茫然。 “魏公子……” 黄千户看着密密麻麻跪在院中的男女老少,又一次小声问向魏长天:“这章家……” 魏长天直接打断道:“章府上下仔细搜完了吗?” “呃……还有几个兄弟没回来。” “那就等他们回来。” “……是。” 黄千户无奈的点了点头。 算了,都等了这半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只不过他能等,可章洪文却不能等。 “悬镜司就是如此行事么?!” 他铁青着脸,双眼满是怒火的质问道:“平白无故闯入我府中,连个理由都没有就将我族人逼跪此处,如此行径与山匪流寇又有何异?!” “放开我!我要去见皇上!” “我就不信悬镜司还真能遮住这大宁的天……” 说实话,章洪文这老头虽然身体不咋地,但嘴皮子倒是挺利索,几句话就给悬镜司扣了顶大帽子。 “聒噪。” 魏长天瞥了他一眼,扭头问道:“黄大人,能不能让他闭嘴?” “这个……” 黄千户小声解释:“按照律法,四品以上官员未定罪之前不可封嘴,不可逼跪,不可重刑逼供。” “啥狗屁规定。” 魏长天小声嘀咕一句,又把头转向身边的另一个人。 正是被他点名来当“贴身护卫”的徐青婉。 伸手指了指章洪文,魏长天命令道:“徐姑娘,你去让他闭嘴跪下,出了事我负责……” “唰!” 还未等魏长天的话说完,俏丽的身影便瞬间闪出,眨眼就到了章洪文身后。 不得不说徐青婉的服从意识确实很强。 她压根不管面前之人大理寺卿的身份,抬起一脚就踹在章洪文的膝窝上。 “噗通!” 章洪文立马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呼喊衣袖便少了一截,然后下一秒这少掉的一截就出现在了他嘴里。 踹人、割布、堵嘴……徐青婉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看得魏长天险些给她叫个好。 而旁边的黄千户却是吓的不轻。 尼玛! 这要是等下查出章洪文有问题还好说,但要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别说魏长天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估计都要跟着倒血霉。 心中无比后悔为啥要掺和这件案子,而不远处最后几个搜索章府的差役也在此时空着手回来了。 他赶紧第一时间禀报道:“公子,章府上下都细搜过了,包括丫鬟家仆在内所有人都已在这里,确实没有藏匿之人!” “好。” 魏长天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要到了“揭秘”时刻了。 他之所以这么谨慎完全是为了不给章洪文任何胡搅蛮缠的机会。 妖怪这东西又不是金银珠宝,虽然现在是被关着,可到底是长了腿的。 万一有章府之人藏在暗处,一听情况不对偷偷去把妖怪放了,那到时候无疑又平添了许多麻烦。 更何况,魏贤志和秦彩珍教导的“斩草要除根”可还历历在目呢。 自己要是一上来就奔着妖怪去,这些章府之人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心存侥幸的束手就擒? 既然是做反派,又没有气运加成,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啧啧啧,我真是太稳了! 心中小小的夸了自己一句,魏长天终于是看着章洪文沉声喝道: “章大人!” “你可知罪?!” 第31章 反派都看不下去了 从悬镜司冲进来的那一刻,章洪文就开始猜测自己到底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他并不是啥好官,如果把犯过的罪一件件摊开来算的话足够上一百回断头台了。 但封建社会的法律约束力从来就是跟身份地位成反比。 正如李刊那日所说,能够在现实中判死一个三品官员的罪名其实并不多。 而章洪文并不觉得自己饲妖的事情会被查出来。 此事已经近五年了,从未出过意外,知情者全部都是他的心腹之人,断不可能做出背叛之举。 至于除了“饲妖”之外的其它问题,章洪文觉得自己都尚有周旋的余地。 当然了,主动认罪肯定是不可能的。 口中布条才刚被取出,他便瞪眼看向魏长天,仿佛受到了莫大屈辱般颤声喝道: “卑鄙小子!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为官数十载,一言一行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 “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问我可知罪?” “我倒要问问你!” “你悬镜司无视大宁律,封口逼跪一个三品朝廷命官又是何罪?!” “……” 章洪文的声音中充满了悲凉与愤怒,同时又有些问心无愧的坦荡。 就这演技放到前世怎么着也得拿个影帝,换做别人很有可能就被当场迷惑住了。 可惜魏长天是个“剧透党”,所以听完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不急不缓的笑道: “章大人说得好,看来常年抱恙倒是没影响你的口条。” “不过就是有点健忘。” “要不这样,我带去个地方,帮你回忆回忆如何?” “黄大人!” 几乎是瞬间魏长天的声音就变的冰冷无比:“带上章大人!跟我走!” “留下五十人在此看住章家家眷!” “自即刻起,凡起身、出声者,立斩!” …… 连片的火把像是一个大功率灯泡一样将周遭照亮。 七十名黑衣差役把章洪文里三层外三层夹在其中,手持利刃紧跟在魏长天身后。 再往前还有一名哆哆嗦嗦的带路家仆。 “大、大人,此屋就是老爷的卧房……” 家仆颤抖着指了指屋门,旋即就被两名差役拖到一旁。 在众人的注视下,魏长天一边回忆着书中的描写,一边一步迈进屋中。 徐青婉板着一张小脸跟黄千户一左一右护在他两侧,而章洪文的脸色则是越发煞白。 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屋中布局,视线慢慢锁定在一只摆放在角落里的落地大梅瓶之上。 【……五彩梅瓶肚鼓身长,其中插着一捧金盏菊……】 魏长天虽然不知道金盏菊具体长什么模样,但也能看出眼前这白瓣黄芯的小花正是菊花的一种。 没错,应该就是它了。 上前一步在梅瓶前站定,扭回头来看向章洪文。 “章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章洪文双腿如筛,冷汗早已浸透全身。 他现在这幅模样任谁也能看出不对劲来。 铁有事啊! 黄千户至此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便见得魏长天突然一伸手。 “刀!” “啊,是!” “沧啷”一声寒刃出鞘,能让无数官员做梦都吓醒的花翎长刀递到魏长天手中。 单手挪开梅瓶,找到底下的那条石砖缝隙。 魏长天将刀刃对准,旋即用力向下猛地一插。 “咔!咔咔咚咚……” 五尺长刀毫无阻拦的尽数没入地缝之中,旋即整个地面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机关运作之音。 “不……不!!!” 章洪文蓦的惨叫出声,身体疯狂挣扎。 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刻又被塞住嘴巴,手脚也被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隐藏着章家最大秘密的暗门一点点打开。 “呼!” 阴风流窜而出,门内是一串向下而去的石阶,尽头如何并看不清楚。 但从眼前之景来判断这绝对是个大工程。 就是不知如此暗室内到底藏着什么……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死死盯住魏长天。 不过后者却在此时突然面色古怪的后退了一步。 “不是,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往里进啊!” “难不成还要我第一个进去?!” …… 对于一个反派,并且是有背景的大反派来说。 亲自一马当先以身涉险无疑是脑瘫才能干出来的操作。 主角冲在前面是为了装逼,魏长天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呆在后面比较保险。 虽然书里没提,但万一这暗室之内藏着什么夺命机关呢? 即便最后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 一炷香过后,先前派下去的十名差役陆续回来了。 他们并未受伤,但脸色却都很不好看。 “魏大人,黄大人……” 为首差役铁青着脸禀报道:“台阶通往一个巨型石洞,大约方圆五十丈。我等仔细检查过,一路并无机关暗术。” 黄千户忙不迭问道:“石洞里有什么?” “有、有一滩泥沼,其中是、是……” “到底是什么?” 黄千户眉毛一皱,厉声道:“为何吞吞吐吐!” “是一只蛤蟆妖……” “蛤蟆???” “是……” “可笑至极!真是可笑至极!” 黄千户此时是又惊又气。 惊的是章洪文竟然敢于家中饲妖,气的是悬镜司堂堂好男儿居然会被一只蛤蟆给吓住。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一只蛤蟆再怎么丑陋怪异,又能恐怖到哪里? 自己办案这么多年,什么血腥残暴的场面没见过? “哼!我跟魏大人下去看看!” 黄千户瞥了那几个差役一眼,旋即一头钻进暗门。 半柱香后。 “呕……咳咳咳!” “魏、魏公子,这……” “你离我远点,别吐我身上!” 魏长天嫌弃的挪开两步,但脸色其实同样很难看。 虽然他早已有心里准备,不过眼前景象却还是足够冲击任何一个人类的心理防线。 只见偌大的泥沼中趴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型蛤蟆,身上布满着如同西瓜般大小的凸起之物,周身被数十条碗口粗的铁链死死拴住。 它浑浊的眼球中满是恶毒之色,嘴角挂着半条人腿,身下布满了残肢断臂和森森白骨。 甚至就连这一片的泥沼都全部变成了深红色。 看来这种活人供食的方式已经不知持续多久了。 这尼玛我一个反派都看不下去了! 瞥了一眼身后已经晕死过去的章洪文,魏长天突然问向黄千户。 “黄大人,你说我们要不要让章大人近距离指认一下他养的妖物?” 第32章 你瞅啥?! 指认妖物。 整个石洞里就只有一只蛤蟆,压根没什么好指认的,所以魏长天此言的意思无非就是要将章洪文送入妖口。 也不怪魏长天会有这样一个冲动的想法。 其中道理就跟前世战争中禁用化学武器一样。 真刀真枪杀人可以,但要是反人类,那实在就太过分了。 很明显不少人此刻的想法都跟他一样,所以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就得到了周围很多差役的响应。 不过黄千户还算冷静,想了一下后才正色劝道:“魏公子,章洪文他以人饲妖定会被处以剐千刀之类的极刑,丧命妖口反而是便宜了他。” “况且如果他现在死了难免会落人口实,日后恐遭小人利用。” “所以您看……” 黄千户此时多少有点紧张。 他其实也很想立刻手刃了章洪文,但更清楚这么做除了一时痛快外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就是不知道魏长天会不会听自己的。 石洞里突然有些安静,就连那只被锁住的蛤蟆妖也像是能听懂人言一样,一对眼珠死死盯着魏长天。 “……” 沉默半晌,魏长天终于是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公子明智!” 黄千户松了口气,不过其他人却都感觉有些憋屈。 然而就在此时,两声金戈摩擦之音与一声怒吼却突然响彻石洞。 “锃!” “嗖!” “你看你妈的看呢!” 魏长天暴喝着从徐青婉腰中抽出佩刀,旋即猛然向蛤蟆妖左眼掷去。 这一下他用足了内力,刀身“嘶啦”割裂空气,几乎是瞬间便已到了距离妖眼不足几寸的位置。 但这癞蛤蟆反应倒也够快,在最后时刻终于闭上了眼皮。 “铮!” 似是撞击在一块盾牌之上,锋利的刀尖并未能刺入眼皮,刀身停顿片刻后便失去力道,呈现出掉落之势。 没办法,这蛤蟆妖五十年道行,如若不是有锁链捆绑战斗力几乎等同于五品高手。 虽然眼皮应该算是他最脆弱的一部分皮肤,但也不是魏长天掷一刀就能破防的。 紧闭双眼的蛤蟆,周围散落的无数残肢尸骨,摇摇欲坠的柳叶长刀。 唉…… 也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魏长天这次偷袭失败感到惋惜。 不过就在下一刻,众人却看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已经高高跃起到了蛤蟆脑袋的位置。 “草!” 魏长天看着近在咫尺的丑陋蛤蟆头,咬牙出脚狠狠踹在刀柄之上。 脚为锤,刀为钉。 “噗嗤!” 就如同刺进了一块被铁皮包裹的豆腐,刀身砸入妖眼,一时间粘液纷飞。 “咣啷啷啷!!” 数十条铁链猛然绷紧,蛤蟆妖吃痛之后瞬间张开血盆大口,身体疯狂挣扎。 而魏长天此时却已借着反冲之力平稳的落回了原地。 感受着包括徐青婉在内所有人投来的惊愕目光,他只感觉心中一阵畅快。 我靠!劳资简直是太帅了! 难怪小说里萧风这么爱装逼! 特么的真爽啊!! …… 半刻钟后。 徒劳挣扎半天的蛤蟆妖再次恢复平静,并没出现什么挣脱锁链之类的狗血桥段。 而魏长天冷静下来之后也反思了自己刚刚的行为。 冲动了! 还是冲动了! 最后不该上去补那一脚的! 虽然这样就装逼失败了,但万一刚才那大蛤蟆突然一口把自己吞了,到时候跟谁说理去! 魏长天越想越后怕,瞬间决定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装逼可以,但一定要在足够安全的情况下装…… 他这边表情无比严肃,旁边的黄千户却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憋了好久后才终于忍不住喊了两声。 “魏公子……魏公子?” “啊?” 魏长天回过神来,看着都在等自己发号施令的众人,突然想起今天来章府还有一件事要做。 “黄大人,你带人把这个蛤蟆妖处理一下吧,该杀就杀,该捉回镇妖狱就捉回去。” “我先出去透透气。” “是,公子但去无妨。” 黄千户躬身应声,接过指挥权开始着手处理大蛤蟆。 而魏长天看了两眼后便带着徐青婉走出暗室,跟守在外面的差役说了几句后又直接出了章洪文的卧房。 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空气,他这才看似随意的往院外走去。 徐青婉依旧寸步不离跟在身边,发间系着的红绳随风微晃。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魏长天突然随口问道:“你平日在柳叶处当差,是不是经常会遇到饲妖案?” “是遇到过几件,不算很多。” 徐青婉想了一下后小声说道:“我见过不少妖食人的事,但以人饲妖……今日却也是第一次见。” “不知以如此手段养这样一只妖物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吊命。” 魏长天看了有些惊讶的徐青婉一眼,回答道:“章洪文得了一种怪病,本来早就该死了,但后来却偶得一偏方,发现可用这蛤蟆妖眼角泌出的毒物来吊命。” “不过这种毒物须以人肉喂妖才可得。” “他一开始会去找些已死之人的尸首来喂,但哪里有那么多新鲜的死人,况且将死人带入府中还不如活人来的方便。” “于是渐渐便走到了今日。” “……” 因近中秋,今日月亮已经算是满圆,整个章府静悄悄的,好似比天下所有地方都要清冷。 徐青婉愣了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 她没问魏长天是怎么知道的,魏长天也没再说话。 两人各自沉默一会儿,直到在一棵古柳前停下脚步。 徐青婉看着四下乱瞅的魏长天,有些好奇:“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找……有了!” 魏长天脸上一喜,伸手摁在一块树干的凸起之上:“哈哈哈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 徐青婉先是一头雾水,但很快就知道魏长天所说的“好地方”是哪了。 看着地面上突然露出的方形大洞,她惊愕的张了张嘴:“又是一间暗室?” “对!不过这间可没有妖怪!” 魏长天已经手攀木梯半个身子进了洞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快点吧!里面全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第33章 徐青婉的敛财小妙招 当徐青婉俏脸通红的站在暗室中时,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啦! 数颗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亮的宛如白昼,一排排木架上摆满了碧玉珠宝、名家字画,成箱成箱的金银元宝随意堆放在一旁,反射出令人心神荡漾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梦中的场景呀! “这、这……” 小嘴微微张开,呼吸有些急促,徐青婉只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了。 见她这幅模样,魏长天不由得一阵想笑。 这才是他今天带徐青婉来章府的真正目的。 之前他让王二去查徐青婉为何如此需要钱,本以为这女人会有什么高尚的动机,但结果却大跌眼镜。 没有重病在床的父母,没有没钱读书习武的兄弟姐妹,没有需要帮助的穷苦百姓…… 什么也没有! 这女人就是单纯的财迷! 这不就好办了吗! “别愣着了,这里是章家的宝库,待会儿就要充公了。” 魏长天催促道:“看中什么赶紧拿,反正都是章洪文敛来的不义之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 徐青婉还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魏长天却已不再管她,把话说完就直奔暗室的最深处。 寻常的金银珠宝他看不太上,但有件东西却势在必得。 拨开一堆乱七八糟的珍贵药材,某个檀木架上单独悬挂之物终于映入眼帘。 一件软甲! 通体深棕色,紧密的线条细致排列,如果仔细数一下会发现横竖各是一千零八十条细线。 看起来虽然平平无奇,但魏长天却知道这才是整个章府最值钱的物件。 主材料取自一只九十年的穿山甲妖,将其鳞片磨成粉,混合上玄铁和黑金石,熔成液体后再经千锤百炼,最终才得到这两千一百六十条细丝。 哪怕是个寻常人穿上,四品以下都无法破防! 萧风前期就是靠着这玩意儿保命的! 虽然魏长天并不觉得萧风少了这软甲就会真的被别人杀掉,但最起码对自己来说可是个大宝贝啊! 有了它,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 有了它,自己行事就可以更加嚣张。 有了它,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咳,串台了。 魏长天越想越美,干脆当场宽衣解带,直接把软甲贴身穿好。 不错,合身! 重新穿好虎蛟服,美滋滋拍了拍胸口,又有些遗憾的把目光投向周围。 可惜了。 其它的也都是值钱的好宝贝,但大都不适合随身携带。 而像银票这种需要在钱庄过手的东西这里自然是没有的。 毕竟太容易留下痕迹,跟前世贪官为什么只藏现金,不藏存折和银行卡一个道理。 魏长天并没做下次再来拿的打算。 此处肯定瞒不了多久,只要悬镜司回去审一审章家之人估计就能找到。 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随便抓了几件做工无比精美的珠宝首饰塞进怀里,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徐青婉。 转了一圈后,魏长天终于在入口处找到了这个女人。 “不是,你在这干嘛呢?东西已经拿够了?” “啊!我……” 徐青婉攥着衣角小声回答:“我没拿……” “没拿?” 魏长天一愣:“为什么不拿?这里的东西随便一件就够你一年俸禄了。” “可、可这是偷……” 一向冷冰冰的徐青婉难得会露出如此挣扎的表情,足以证明她是真的很纠结。 不过目前看来还是道德底线占了上风。 “那就算了。” 看了她一会儿,魏长天终究没再劝:“走吧,再不回去别人该起疑了。” “哦。” 徐青婉应了一声,不过脚下却没挪步。 她看着不远处的一箱金元宝,突然怯怯的问道:“你、你要不要再拿一个……不,两个金元宝?” “???” 魏长天一脸问号的扭回头来。 不是,这女人自己不愿意偷,结果却让我多偷点? “我已经拿了不少了,没地儿装了。” 他表情古怪的回答一句,但徐青婉却是不依不饶,一双美目直直看过来,波光潋滟的眸子好似在说——你不拿我就不走。 “……” 魏长天一阵无语,犹豫一下后只好走过去摸起两个半掌大的金元宝。 统一规格,一个二十两,两个就是四十两。 按照大宁金银间1:10的兑换比例,值四百两白银。 “行了,这下可以走了吧?” 魏长天把金元宝在徐青婉面前晃了晃,准备转身去爬木梯。 可很快就又一次被叫住了。 “等、等一下。” 徐青婉轻喊一声,很不好意思的伸出一只小手:“把、把元宝给我。” “啥?” 魏长天瞬间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操作?? “我凭什么给你?你想要自己去拿就是了!” “我说过我不偷东西。” “那你这是干嘛?不想偷所以直接从我这抢??” “我不是抢……” 徐青婉红着脸不太敢去看魏长天,只是轻轻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刀鞘。 牛皮刀鞘空空如也,因为其中的柳叶刀刚刚被魏长天拿去戳蛤蟆了。 “你把我的刀丢了。” “这、这是你要赔给我的刀钱……” 魏长天:“……” 好家伙! 这波洗钱操作,我服! …… 魏府,子时。 “吱呀~” 房门轻轻打开,正守在堂厅等魏长天回来的秋云和鸢儿立刻站起身来。 “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啊?” “我……” 陆静瑶摇了摇头,轻声问道:“相公还未回来吗?” “嘻嘻,原来夫人是在担心公子呀!” 鸢儿抿着嘴笑道:“您放心好啦,您嫁过来之前公子每日都回来的很晚,一个月里怎么也要有十天夜不归宿哩!” “啊?那他每晚都是去做什么啊?” “当然是去勾栏瓦肆……” “咳!” 秋云的咳嗽声来的有些晚,等鸢儿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时陆静瑶已经变了脸。 羞愤与难过涌上心头,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只好轻声啐道:“呸,登徒子!” “……” 秋云和鸢儿俩人互相看了看,都没做声。 陆静瑶可以骂魏长天,但她们是无论如何也骂不得的。 更何况她们本来也不觉得公子有做错什么。 话说……男人喜欢去那种地方不是很正常么? 第34章 分赃(三更) 魏长天回来时已经是子时末了。 陆静瑶早就回了自己屋中,也不知道睡没睡,反正秋云和鸢儿是一直熬到现在。 她们之前就是这样,每天都会等到丑时的梆声响起,如果那时魏长天还不回来才会去睡觉。 “公子,你今日不是去的平昌坊啊?” 看着魏长天身上的虎蛟服,二女有些讶异。 这身衣服她们认得,因为魏贤志偶尔也会穿。 只不过两人衣服上所绣的虎蛟一个是用的金线,一个是用的银线。 “谁告诉你们我是去逛窑子了。” 魏长天喝了口茶,从怀中摸出那几件他在章府顺回来的首饰,笑道:“正好,给你们带了些小物件回来。” “这是……” 几乎是一瞬间,二女就被桌上那堆珠光璀璨的各式首饰吸引走了目光。 就像是西方魔幻故事里的那些恶龙,女人可能确实天生就喜欢这种亮闪闪的东西。 更何况眼下这堆簪钗、步摇、耳坠等物要比寻常的首饰名贵精美了不知多少倍。 就连魏长天都能看出这些玩意儿价值不凡,就更别说秋云和鸢儿了。 二女小心翼翼的将首饰一件件托在手心仔细观赏,眼神中的喜爱之意简直就要从眸子里溢出来。 看着她们这幅样子,魏长天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第一次躲在被窝里“学习”时的模样。 也是这般全神贯注、目光炯炯,既兴奋又激动…… 之后虽然有了女朋友,不用再自娱自乐,可当初的那种感觉却也再没出现过。 简单追忆了一番逝去的青春,魏长天开口问向二女:“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直接拿走就是。” “公子……” 秋云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上的首饰,表情有些感动,又有些坚持:“我们配不上戴这样好的首饰,您还是留给夫人吧,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呢!” 鸢儿也在一旁点头:“我跟秋云姐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簪子值钱,真要是戴上呀,怕是脑袋都要被压得抬不起来呢。” 二女你一言我一语,铁了心不要这等贵重之物。 而魏长天听着她们的种种理由,心中则是既好气又好笑。 “说的什么胡话,过来!” 不由分说一把先将盈儿拉到自己身边,从桌上拿起那对她目光停留最多的红珍珠耳坠。 银勾金线,两颗红珍珠中还点缀了一只三彩小蝴蝶。 确实很符合鸢儿俏皮的气质。 “低头别动!” 魏长天表情严肃的命令一句,而鸢儿愣了一下后也猜出他要做什么了。 犹豫片刻,通红的小耳朵终究还是慢慢凑近了一些。 银勾入孔,顺手捏了一下鸢儿热得有些发烫的耳垂。 将一对耳坠挂好之后,魏长天又看向秋云。 “用不用我帮你?” “这……” 秋云红着脸踟蹰半晌,终于是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支离自己最近,也是看起来相对最便宜玲珑步摇。 轻轻将垂着五彩玉珠的步摇插入发簪,低垂的眼帘中隐藏着几分忐忑与欣喜。 “这不就对了嘛!” 魏长天笑看向两人:“怎么就戴不得了?我看你们的脖子也没被压断啊。” “公、公子莫要取笑……” 秋云低了低头,好似真的被一只步摇给压住了。 反倒是鸢儿适应的快,此刻小脸上已满是盈盈笑意。 女孩子嘛,得到了心爱之物肯定是会开心的。 当然也要显摆一二。 轻轻晃了晃脑袋,她强忍住现在就回屋照镜子的冲动,小声问道:“公子,秋云姐,好看吗?” “必须好看!” 魏长天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鸢儿不解的眨了眨眼:“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呀?” “嗯?” 魏长天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没有“西王貂杨”四大美女,所以自然这俩成语也就没被造出来。 “咳,意思就是鱼见到你都要忘记游泳,大雁见到你都要掉下来……” 几句解释完,鸢儿旋即被逗得笑出了鹅叫。 “鹅鹅鹅!公子你哪里学来的这些哄人的话!” “这还用学?以我的才分还不是张口就来。” “那你夸一下秋云姐!” “容我想想啊……” “……” 阵阵嬉笑声回荡在屋中,满是愉快和谐。 而藏在门后偷听的陆静瑶则是好悬没酸晕过去。 她其实一直就没睡。 听说魏长天去逛勾栏,她哪里睡得着,一直干坐着等到现在,可结果……这还不如去逛勾栏呢! 自己比秋云和鸢儿哪里差了! 明明长得要漂亮一些,还精通琴棋书画,又是大户人家出身。 可为什么他带首饰回来都不想着自己的! 哼! 陆静瑶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最后竟是连外面的说话声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混蛋!讨厌死了!”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小声骂着,不过下一刻却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你在这骂谁呢?” “啊!” 看着身前之人,陆静瑶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停跳了好几拍,然后就很不争气的一屁股墩跌坐到了地上。 “你、你……” “我什么我,我都在这里看你半天了。” 魏长天如同看智障一样的瞥了眼陆静瑶,明知故问道:“你刚刚是在跟谁置气呢?” “……” 陆静瑶不说话。 她很想哭,但又不想在魏长天面前露怯,于是便红着眼眶死死咬住嘴唇,眼神既委屈又倔强。 魏长天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往屋里走。 陆静瑶趁着这个空档赶忙从地上爬起,然后就看到了桌上突然多出的几件首饰。 娇躯微颤,柔波入眸。 所有的郁结瞬间消散了一大半,心中既有喜悦,但也还剩一点不满。 果然他还是记得我的…… 但为什么要让秋云和鸢儿先选? 是不是因为他刚才以为我已经睡了呀…...嗯!一定是这样的! 呀!那只钗子好漂亮…… 陆静瑶的心理活动一时间精彩无比,甚至已经开始想要不要先故作矜持的拒绝一番。 然后她便听得魏长天淡定说道: “我明日不在家,你将这些东西代我送给巧玲。” “全、全部吗?” “对啊。” “……不再给别人了么?” “给别人?对!多亏你提醒!” 魏长天一拍额头,从中拿出一件看起来最华丽的琉璃华胜:“这件给我娘!” “……还有呢?” “没了,这下真没了。” 魏长天摆着指头数道:“我娘、巧玲、秋云、鸢儿……所有人都有了。” 陆静瑶:“……” 第35章 我要上班! 翌日一早。 虽然刚办完一件大案,但魏长天还是按时起床准备去悬镜司打擂。 推开窗伸了个懒腰。 清晨的微风将新鲜空气送入屋中,院中秋云正弯腰在鸡窝里捡鸡蛋。 对,没错,就是捡鸡蛋。 那三只大母鸡经过这几日的适应之后,终于特么的开始下蛋了! 魏长天始终感觉反派家里怎么也不应该出现“会下蛋的母鸡”这种东西,但几个女人倒是对此十分有兴趣,最后他也就不了了之。 “又不是会下蛋的公鸡,有什么好稀罕的……” 嘴里嘀咕了一句,抬眼看向天边。 朝阳初展,映着一地鸡毛。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穿好软甲,套上便装。 早饭跟往日一样,不过魏长天却没什么胃口。 因为昨夜“梦道”中的对手多了一只大蛤蟆,实在把他给恶心的够呛。 “你们怎么没戴那些首饰?” 喝了口白粥,魏长天问向依旧还是老样子的秋云和鸢儿。 秋云笑道:“公子,我们白日里要做活,戴首饰做什么。” 魏长天撇撇嘴:“这种玩意儿不戴还有什么意义?” “咯咯~” 秋云和鸢儿也不犟嘴,只是捂着嘴笑,似乎是在笑话魏长天不懂女人的心思。 看了她们一眼,摇摇头把粥喝完,起身离开饭桌。 秋云在身后急问:“公子,你今日怎么吃的这样少?” “没胃口。” 魏长天摆摆手就出发去悬镜司了,而秋云和鸢儿则是关心则乱,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开始脑补。 “秋云姐,我们是不是惹得公子生气了?他怕不是以为我们不喜欢那些首饰吧!” “这……” “要不以后我们还是戴着吧,公子开心最重要呀。” “嗯,也是。” “晚上等公子回来……夫人!” 鸢儿突然闭嘴看向正缓步走来的陆静瑶。 “呀!夫人,您这只钗子真好看!” “是么?昨日相公非硬塞于我的,不要都不行。” “公子对您真好!” “一只钗子而已,谁又缺这点首饰似的……这话你们别讲与相公听。” “……” “阿嚏!” 坐在马车上的魏长天打了个喷嚏。 谁骂我? 估计是章洪文!这老头肯定恨死自己了。 昨晚将蛤蟆妖和章家众人带回悬镜司后他就走了,剩下的审讯过程是由魏贤志亲自主持。 也不知道现在审完没有。 但其实魏长天知道,审不审的对结果并没什么影响。 蛤蟆妖现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整个章家一个也活不了,不管知情与否,全都得死。 顶多是死法有所不同。 马车缓缓停在悬镜司大门,魏长天脱掉软甲后钻出车帘。 两个门侍立马迎了上来,脸上写满敬佩之色。 “魏公子!您来了!” “您一刀捅破妖眼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司里的兄弟们现在都对您佩服的紧呢!” “可惜我等昨夜没能亲眼所见……” 嗯? 这么快就都知道了是么? 抑制住心头的狂喜,魏长天伸手虚压两下。 “低调低调。” “我只是憎恶于这等凶恶妖物,不要大惊小怪。” “!!!” “公子真乃正道之光!” …… 俗话说得好,文人相轻,武人相重。 相比于谁也看不上的读书人,想得到习武之人的承认就要容易的多。 你比别人能打,比别人不要命,比别人更勇、更狠、更凶或许都能得到认可。 因此昨夜之事一经传开,悬镜司现在大部分人对魏长天的印象都有了极大改观。 甚至不少人今天还特意跑到演武堂来一睹他的风采。 “唰!砰!砰砰!” “咚!!” 两个人影一番交错,突然有一人倒飞而出,狠狠摔到地上。 魏长天收脚站定,台下旋即响起阵阵欢呼。 今日十场打完,七胜三负。 总胜场也来到了五十,终于完成了百胜目标的一半。 之所以能进步的如此之快,除了每晚不间断的梦道练习之外,徐青婉所教的“扶摇步”也发挥了极大作用。 不过可惜今天徐青婉出任务去了,没有私教课可上。 “公子,回府吗?” 围观人群散去,王二将没送出去的银票重新收进怀中。 “不回。” 魏长天摇摇头:“我去找一趟我爹,晚饭时再回去。” “你去告诉李阳一声,让他晚些去魏府找我。” “是公子。” 王二点头领命,很快转身走了。 等他离开,魏长天又留在演武堂看了一会儿别人打擂,然后就起身去找魏贤志。 章家之事不知皇宫那边什么反应,要了解一下。 章洪文虽然栽了,但李刊顶缺大理寺卿也不一定就板上钉钉,魏家这边可能还要再出点力。 柳家这次报复失败肯定不能甘心,要早做打算。 而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一件事要跟魏贤志商量。 自己要上班! …… 魏长天想上班当然不会是因为“劳动最光荣”,也不是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他是为了赚系统点。 这几天他仔细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被系统判定为“成功改变剧情”。 为什么自己提前认识徐青婉、拿下李刊、抓了章洪文都没有得到系统点,而与陆静瑶完婚却就算? 思来想去,魏长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答案。 那就是系统的判定是以跟小说同一时间线为标准的。 比如原剧情中陆静瑶此时早该被萧风抢走了,但现在没被抢,那么这段剧情就算是被改变了。 可至于其他人,自己的行为还尚未影响到他们在目前时间点上的发展或结局。 徐青婉的剧情此时压根就还没开始。 李刊还没真的当上大理寺卿,依旧是少卿。 章洪文也还没死。 他们在当下依旧保持着小说中的情况,即便有些东西变了,但还没有产生结果,所以也就没有系统点入账。 这种判定方式会将判定时间拉的很长,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一些短平快的改变剧情的手段。 也就是针对小说中那些只占一两章的小剧情发力。 跟女人谈情说爱、打脸狗眼看人低的服务员、痛殴不长眼的小混混,诸如此类。 而对于萧风来说,他前期干的最多的事就是—— 杀妖怪。 第36章 职场日常 萧风之所以爱杀妖怪一方面是出于正义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金手指。 杀了妖怪就能从其身上吸收部分道行,转化为自身的修为。 我在大宁斩妖三十年? 老缝合怪了。 既然萧风要杀妖,而魏长天又提前知道这些妖怪的藏身之处,那这人头,不,妖头哪有不抢之理! 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有同款金手指,但最起码能减慢萧风的成长速度。 当然了,肯定不能一个人去杀。 有现成的帮手不用,不是傻子是什么。 …… 悬镜司,自大宁开国以来就存在的机构。 本来只承担着监察百官之职,历经数百年的发展才慢慢变成如今的庞然大物。 而其下设立的部门增增减减,最终稳定在了如今的三卫三处。 三卫。 内卫:原大内侍卫,数百年前并入悬镜司,负责保护皇宫及皇室安全。 布衣卫:前身四方会,后被招安,负责处理江湖门派、帮会事务。 花翎卫:悬镜司最初的核心职能所在,只不过监察之职后来被都察院分去了一部分,现在主要管抄家杀官。 三处。 宗密处:管理全国宗教,灭扼邪门。大宁总体来说遵从信仰自由,但官方倾向于道家,所以悬镜司一直跟佛门不太对付。 柳叶处:百年前才刚刚设立,专门处理妖异怪志之事,妖怪杀的多,因此在百姓心中形象最好。 粘杆处:差役人数最多,专门负责打探各类情报,是悬镜司自主创收的主要依仗。 魏长天原来是挂名在最核心的花翎卫之下,而现在既然是要去杀妖怪,那肯定要把“关系”转到柳叶处。 “此事倒是简单,不过……” 厅堂内,魏贤志听完魏长天的要求后微微点头,但同时又有点担心。 在这六个部门中,最危险的便是柳叶处了。 “长天,你若是想历练一番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行那斩妖之事。” “昨日章家饲妖案你处理的就很好,我看不如便继续留在花翎卫,如此对你日后接手悬镜司也有帮助。” “爹,我心里有数。” 魏长天心说等我接管悬镜司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当下坚持道:“你放心好了,我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罢了,那我等下便差人带你去录册。” 魏贤志见儿子都这样说了便也没再坚持,话锋一转又说回到章家的案子上。 “昨夜审了一宿,章洪文该招的都招了,人现在已经押解刑部天牢,估计中秋过后便会当众处以极刑。” “关于此事是如何查出的我已经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但皇上那边却已起了疑。” “皇上是怎么说的?”魏长天好奇问道。 “唉……” 魏贤志叹了口气:“皇上说悬镜司此次立了大功,但他却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日若你魏家犯法,朕当奈何?” “……” 魏长天哑然半晌:“然后呢?” “然后皇上便大笑两声说是戏言,让我不要记挂心上。” 魏贤志摇摇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的有些多了。 这些事儿子听了又有何用? 脸上露出一阵苦笑,不过当他看到眉头紧锁的魏长天时,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却又涌上心头。 保不准,还真有用呢? …… 半个时辰后,在柳叶处一个叫周呈的差役陪同之下,魏长天将自己的花翎卫黑令牌交还给内务处,换了一块银色的柳叶状腰牌,外加一柄柳叶刀。 柳叶处的差役分三级,金叶、银叶、铜叶。 魏长天因为保留了总旗的官职,所以一来就是银叶,跟徐青婉一样。 不过银叶对他来说只是起步,但对徐青婉来说却是终点。 按大宁律,女子为官最高七品,而悬镜司总旗便已是七品。 想到徐青婉,魏长天突然记起一事,扭头问向身边的周呈。 “周兄,这柳叶刀如果我不慎遗失了该如何是好?” “这事简单。” 周呈同样是个银叶,人很热情:“如果是出勤时遗失,只需报备一下即可再领一把新的。” “但要是自己私下里不小心丢了,那就要赔点银子才行。” “多少银子?” “二两。” “……” “魏兄,你怎么了?” “没怎么……” 一路说着话,两人很快便走到了柳叶处的大本营。 悬镜司内单独一处院子,外加三四座小楼。 只不过此时里外人不多,显得稀稀落落的。 “此刻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出勤呢。” 周呈解释道:“咱们负责的范围是京城和周边五个郭县,平日如果有妖情便需出勤,除非遇到大妖,否则一般都是两三人一队。” “再远些的地方便不归咱们管了,各州府的悬镜司分舵自会处理。” “对了,平时上值时并不一定非得呆在这里,但一定要时刻注意腰牌,咱们这牌子乃子母玉所制,灼烧母玉,子玉也会发烫。” “只要腰牌变热就说明有任务分派,需在一刻钟内赶回衙门…” 周呈仔细给魏长天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又带他去见了柳叶处的头头,孔长贵。 虽然名字很俗,但这位孔大人却是实打实的四品巅峰高手。 就是发型有点特殊,居然是个光头。 单独的厅堂内,孔长贵首先表态自己会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下属,然后又热情邀请魏长天下值后一起去教坊司逛一逛。 魏长天其实挺想去的,但想到今晚还有事要做,最后只好忍痛拒绝,并保证下次一定。 从孔长贵那离开,他在院中四下转了一圈,又在案宗阁里看了半天“大宁妖怪图录”。 直到代表着下值的钟声响起,腰牌也始终没有变热。 透过窗户看着行色匆匆于院中来往的同僚,再看看自己身前的一杯香茗和手中图册…… 难道这就是官二代的职场日常吗? 第37章 不能给相公丢人!(三更) 既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那就撤吧。 魏长天并没有加班的觉悟,再说即便加班也无事可做。 他原本计划是先跟着别人去做一两个任务,然后再慢慢借柳叶处之手去杀那些本该死在萧风剑下的妖怪。 可现在看来自己第一次出勤还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呢。 算了,顺其自然吧。 坐着马车回到魏府,吃过晚饭后李阳便准时来了。 并且一来就开始张罗牌局。 好不容易把他劝进书房,魏长天又看着正准备回屋的陆静瑶,突然说道: “你也来。” “啊?” 陆静瑶扭回头来四下张望一番,似乎是在寻找那压根不存在的第三人。 这女人之前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最近越来越憨批了。 魏长天翻了个白眼,再次开口:“别找了,说的就是你。” “喔喔。” 陆静瑶脸一红,这才快走两步跟着也进了书房。 魏长天回身去关门,而李阳见陆静瑶进来,便顺嘴问了句好。 “小嫂子。” 他拿魏长天当大哥,再加上陆静瑶年龄比他小,身份又是妾,这声小嫂子喊的没问题。 不过陆静瑶的脸却是一下子红的更厉害了。 “李、李公子。”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李阳:这陆静瑶漂亮是漂亮,但居然是个结巴,给大哥做妾勉勉强强吧。 陆静瑶:居然被人叫做嫂子了!哎呀,该怎么办才好? “李兄,你杵着干嘛呢?坐啊” 刚走过来的魏长天看着两人,有点莫名其妙。 “好。” 李阳答应一声跟魏长天相对坐下,旁边的陆静瑶则是犹犹豫豫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是,你又在这干啥呢?” 魏长天没好气的提醒道:“倒茶啊!” “喔、喔喔。” 陆静瑶如梦初醒般赶忙端起茶壶给两人斟茶,不过可能因为太过慌张,手一抖便不小心洒出几滴茶水。 李阳暗自摇了摇头,而魏长天看了一眼又傻站在一旁的陆静瑶,只能是无奈的再次指挥道: “你现在可以坐了。” “……” 幸好陆静瑶还没紧张到忘记“坐”这个技能,总算是咬着嘴唇成功坐到了魏长天身边。 “那什么,李兄,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与你商量。” 魏长天此时也没啥心情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准备开一家书坊。” “开书坊?” 李阳很是惊讶。 他倒不是惊讶魏长天怎么突然要做买卖,而是不明白为何选择开书坊。 这应该是最不容易做的一门行当了。 礼部之下设有印书局,基本垄断了市面上八成的书刊。 而至于私人开设的书坊……它们印不了受官方保护的书籍,自己好不容易寻得一两本好书,可往往一问世就很快会被盗印。 盗印的书因为不用给作者分成,所以要便宜的多,这年头又没什么版权保护意识,一来一去就形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结果。 “魏兄,如今天底下的书坊哪有赚钱的?” 李阳以为魏长天不懂其中环节,赶忙借用反例劝道:“前几年诗圣苏吾不也办过书坊么?到头来还不是潦草收场。” “你若真想做点买卖,我觉得倒不如开家镖局……” 别看李阳干别的不行,但说起经商倒是头头是道。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找他来的原因。 耐心听李阳说完,魏长天喝了口茶,这才慢慢开口说道:“李兄,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等下再与你细说。” “至于书坊能不能赚钱,此事就要看谁来做了。” “有些人或许就能做成呢……比如说李兄你。” “我?”李阳一愣。 “没错。” 魏长天点点头:“你爹是大理寺卿……” “魏兄,我爹是大理寺少卿。”李阳提醒。 “咳,很快少字就没了。” 魏长天察觉失言,干咳一声糊弄过去,在李阳不解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就算你爹现在还是少卿,但已足够震慑大部分盗印书贩了。” “再加上悬镜司出手杀上几个不长眼的……你觉得还会有人敢盗印我们的书吗?” “这……” 李阳并不笨,很快就明白了魏长天的意思。 “魏兄,你是想让我代你来开这家书坊?可你直接出面岂不是更好?悬镜司可比大理寺唬人多了。” 魏长天摇摇头:“买书的大都是些自视清高的读书人,而我的名声……” “原来如此!” 李阳秒懂,不过却还有一个疑问:“可是即便没人敢盗印我们的书,那也得手头有卖的出去的书才行啊。” “此事你不用管,你只负责印书卖书即可。” 魏长天看了一眼自始至终就没说上一句话的陆静瑶,笑道:“至于书从何来,瑶儿会帮你的。” “啊?” 陆静瑶听见自己被突然cue到又是一愣,但也知道魏长天指的是那本《西游记》。 平稳了下呼吸,她打定主意不能再给魏长天丢人了。 “李公子。” “相公说的没错,此事确可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就好。” “是么……” 小嫂子怎么又不结巴了? 李阳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思考一番后便点了点头。 “魏兄,既然如此,那开书坊之事可行!” “好!” 魏长天满意的一拍掌,然后就跟李阳以茶代酒,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一旁的陆静瑶虽然没跟二人碰杯,但也有些开心的跟着举起茶盏。 只是还没等她喝呢,便听见魏长天卸磨杀驴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哦对,去把王二喊来。” 陆静瑶:“……” …… 茶终究是没喝成。 陆静瑶气鼓鼓的走了,不过好歹没把魏长天嘱咐的事忘记,不多时便换了王二进来。 “公子,李公子。” “嗯,坐吧。” 魏长天指指空位,待王二坐下后这才看向一脸疑惑的李阳:“李兄,我现在与你说实话。” “其实开书坊赚不赚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又或者说只是一个幌子。” “我真正想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若还愿意帮我就留下,如若不愿也没关系,我绝不怪你。” “但我要提前与你讲清楚……” “此事可能会掉脑袋。” 第38章 今夜目标明确 关于该如何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件事魏长天已经琢么了几天了。 他之前本来没想如此操之过急,计划是先把书坊弄起来,然后再以书坊做掩护,建立一个帮会性质的地下暴力组织。 但白天魏贤志的那一番话又让他觉得此事不宜拖太久,于是干脆决定二者同时进行。 书坊在明,帮会在暗。 一个李阳出面,一个王二出面。 至于自己,肯定是尽量藏在幕后不露面的好。 倒不是怕事,而是反派的格局一定要大。 “魏兄,虽然我尚不知你要做什么,但既然你问我了,那我肯定会帮你!” 李阳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深深看了一眼面前正襟危坐的两人,魏长天终于开口说道: “我计划建立一个完全效忠于我的秘密帮会,而书坊便是摆在明处的面子。” “我虽背靠魏家,但很多事并不便借悬镜司之手去做,所以必须要掌握这样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 “李兄、王二,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两人,这次我需要你们帮我……” “……” 书房里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 因为魏长天跟秋云和鸢儿打了招呼,所以她们自始至终都没进来伺候过,就连烛灯燃尽也没人添油换蜡。 “噗嗤~” 最后一团烛火终于摇颤着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窗而入,照在三个男人无比严肃的脸庞之上。 “魏兄,此事……” 李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虽然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但又跟魏长天有些区别。 李刊好歹也是个法律工作者,而魏贤志却是特务头子。 或许正是由于家庭教育不同,使得李阳其实并没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因此如今听完这一番话,尤其是当他明白了魏长天的最终目的后,脊背瞬间便冒出一片冷汗。 魏兄没有唬自己,这搞不好真要掉脑袋的… 黑暗笼罩周身,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魏长天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等着。 直到李阳咬牙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 “魏兄!我干了!” “……” 轻舒一口气,起身翻出一支新蜡,点燃。 光明再次浮现,直到此时魏长天才看着李阳,真心道了一句。 “谢了,李兄。” 两人对视几秒,原本建立在“一起嫖过娼”之上的友谊在这一刻升华成了“一起扛过枪”的过命交情。 虽然此番场景颇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不过魏长天却觉得这个词没什么不好。 至少相比于志同道合的伪君子,同恶相济的真小人总要值得信任的多。 书房中的气氛逐渐回归正常,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后王二突然想起一事。 “公子,既然要建帮会,那总得有个名字吧。” “对啊,差点忘了这茬。” 李阳此时已经化忐忑为兴奋,很有组织归属感的提议道:“不如就叫长天会如何?” 魏长天:“……” 你丫是生怕别人看不出这事跟我有关系是吗? “咳,此事我已经想好了。” “哦?叫什么?” “叫……” 在李阳和王二期待的目光中,魏长天慢慢说出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名字。 “共济会。” …… 转日。 八月十五,中秋。 李阳和王二已经各自开始忙碌着筹建“春深书坊”和“共济会”,魏长天则是照常去了悬镜司。 “春深”这个名字是陆静瑶取的,出自名句“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 魏长天对此倒无所谓,反正要比李阳起的“聚宝”好得多。 就权当增加一点陆静瑶对书坊之事的参与感了。 上午演武堂打擂,下午悬镜司中秋休沐,也就是放假。 除部分留值人员外,其余人皆可提前半日回家与亲朋团聚。 魏长天当然“没资格”进入到留值人员名单当中,便也只好提前回了魏府。 跟魏巧玲玩了一会儿,把昨晚没能讲的《西游记》给小丫头补上,时间很快便至黄昏。 朦胧的圆月已从东边升起,橘红的夕阳尚未落下,正值这日月同辉之时,两个家仆也来喊魏长天去吃团圆饭了。 去年这顿饭是四个人吃的,今年又多了一个陆静瑶。 席间魏巧玲依旧是只顾着吃,魏贤志跟儿子痛快饮酒,只有秦彩珍和陆静瑶那边的气氛多少有点不一样。 “瑶儿,你进魏家也有段时间了,最近月事可否正常?” “我、我……” “哎呀,看把你吓的,还没怀上也没事,此事毕竟急不得。” “我知道了,婆母……” “不过还是要早做打算,你又不习武,要早些生孩子才好……瑶儿,你表情怎么这般样子?” “啊?我、我没事……” “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长天几日行一次那事?” “……” 戌时初,饭毕。 魏长天本来想多呆一会儿,可却被秦彩珍挥着手给赶走了,走时她还不忘跟陆静瑶使了个眼色。 “吃饭时我娘跟你说什么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魏长天好奇问道。 “没、没什么……” 陆静瑶低着头,沉默半晌后突然大脑短路般说了一句。 “婆、婆母让我们早点休息……” “哦。” 魏长天不在意的点点头:“管得还挺宽。” “……” 陆静瑶偷偷看了一眼那张在月光下无比俊朗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气恼。 她既气自己不争气,又有些气魏长天的冷漠态度。 之前不是很想得到自己吗?怎么现在…… 你要是强硬一点,我可能就从了呀…… 陆静瑶越想越憋屈,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各走各的,直到看见正守在院门口的王二。 “夫人。” 王二先跟陆静瑶问过好,然后小声向魏长天说道:“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我回去换件衣服就走。” 魏长天应了一声,而陆静瑶闻言则是有些惊讶。 “你要出去么?” “嗯,有点事要办。” “哦。” 陆静瑶第一反应是魏长天要去勾栏,但转念一想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今日是中秋,他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吧。 再说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去行苟且之事的…… 轻轻松了口气,心中瞬间放松不少。 不过她这次却是猜错了。 魏长天今晚的目标很明确—— 逛窑子!游花船!玩花魁! 第39章 中秋与狐妖(上) 今年中秋正逢太后八十大寿,再加上全国风调雨顺,各地大丰收的奏折雪花一样飞入皇宫,最后宁永年一高兴,一纸万民诏飞出皇宫,上书四个大字。 普天同庆。 魏长天出门时整个京城早已热闹起来了。 家家户户门前挂上了大红灯笼,满城鞭炮声起此彼伏,甚至就连在街上巡逻的捕快都人人在刀柄上系了一段红绸,喜庆之意无可附加。 尤其是城内几个主要商圈,那场面就更有点前世春运火车站的感觉。 长街之上摆起了万民宴,虽无好酒,菜也算不得精致,但全部是官家掏钱免费供应。 卖小食和花灯的商贩穿梭在人群中大声吆喝,孩童一手举着糖人一手拽住大人的衣角,如若在路上偶遇友人,便停步交口称赞几句这太平日子。 夜越来越深,很快便至亥时。 大宁除边境几城外均不设宵禁,所以城里各处的狂欢盛况丝毫不见衰减。 寄托着人类思念之情的圆月已经游到夜空正中,银白的月光毫无遮拦的撒向大地,映照着芸芸众生的身影。 有农户借着万民宴不要钱的酒在街边喝到酩酊大醉;有读书人为了一个灯谜争得面红耳赤。 踟蹰在勾栏门前的青年武人苦涩的摸了摸干瘪钱袋;顾盼生姿的女子倚窗向路过的熟客挥舞着手帕;衣着锦绣的男人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妻儿;那孩童却正盯着青年腰间的佩剑面露向往…… 此时此刻,世间的一切都被这皎洁月光联系在一起,如同一场大戏,在黑夜中缓缓展开。 而就在城南的青慈河畔,一张小小的戏帘此时也终于拉开,只不过看客大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和几个酸腐文人罢了。 …… 青慈河算不得多宽多深,但承载几条花船还是绰绰有余。 魏长天立身于一条小舟之上,身后的船夫正奋力撑杆,船身拨开倒映在河面上的点点华光异彩,不快不慢的向着一艘花船驶去。 此时距离那花船还尚有一段距离,但船上倩影舞动、彩蝶纷飞的景象却是已经隐约可见,不禁令人心生向往。 “人不少啊。” 魏长天自言自语一句,身旁的王二立马接茬道:“公子,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能见一面柳诗姑娘而已,跟您相比完全没有竞争力。” “竞争力”这个词王二还是跟魏长天学的,想不到现在已经达到了活学活用的地步。 “嗯,杨柳诗我今天是一定要上手的。” 魏长天点点头又问:“之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公子您看……” 王二伸手指了指隐藏在花船周围的几叶小舟,同时将一枚铜哨递了过来:“全部是六品高手,他们只要听的哨响,不出三息便可冲上花船。” “好。” 魏长天接过铜哨不再说话,脚下小筏也在此时停稳在了花船一侧。 “魏公子!是魏公子来了!” 船上负责接应来客的龟公大喊一声,立刻令人降下软梯。 不过爬梯子实在太跌份,魏长天粗略一估量这花船的高度,稍稍弓腿,竟然是“蹬蹬蹬”几下踩着船侧直接翻身上了甲板。 “公子好身手!” 那龟公和几个小厮先是一愣,旋即齐声叫好,看那样子就差放门礼炮庆祝了。 魏长天很有高手风范的拍拍袖口,抖出一小锭银子丢过去:“柳诗姑娘出来了么?” “哪能呢!这不是等着您嘛!” 龟公忙不迭捧住银子,满脸堆笑着弯腰侧身:“公子这边请,我先您领去坐下。” “嗯。” 沿着曲乐传来的方向走了十几步,进到舫楼当中。 眼前景色瞬间便变了副模样,跟屋外仿佛是不同的世界。 十几个只着薄纱的女子正在旖旎的音乐中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都透露着无比勾人的媚意,直让人忍不住想要立马上去跟她们,咳,共舞一曲。 而围坐在旁的几乎全部是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抛开仆从不算大约有二三十人,此时正各自搂着侍女饮酒作乐。 这些侍女名义上是杨柳诗的丫鬟,但实际都有“陪睡”之责。 甚至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就快要行使责任了。 如果要找个词来形容眼前之景的话……纸醉金迷?钟鸣鼎食?声色犬马? 又或者…… 魏长天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词来。 海天盛筵? …… 很快,魏长天在首排位置落座。 一个样貌不输秋云鸢儿的丫鬟过来献上美酒小食,然后轻挪两步靠过来,估计只要等他点头便会立刻投怀送抱。 不过魏长天此时却没工夫干这事。 挥手把丫鬟打发走,他扫视了一圈屋中众人,开口问向王二。 “你给我说说这些人各自是哪家哪府的,一个也别漏。” “是。” 侍立在后的王二立刻弯腰凑到魏长天耳边,压低声音依次介绍道: “那边那个正在摸丫鬟大腿的,是樊家的樊贤公子,其父乃礼部侍郎……” “那位正在跟丫鬟亲嘴的,是贺家的贺守元公子,家中经营着京城最大的顺隆钱庄……” “那个正拉着小厮之手的,是阳家的阳云庆公子,姐姐是宫里的阳贵妃……” “你等会儿!” 魏长天看着那个一脸阴柔的阳云庆,疑惑道:“他来干什么?” “这位阳公子男女通吃。” “哦,你继续。” “是。” “……” 不多时王二就如数家珍般将屋中之人介绍了个七七八八,直到轮到一人时才稍微停顿了一下。 回想起魏长天刚才嘱咐的“一个别漏”,他这才继续说道: “公子,那个正同时跟三个丫鬟调情的,是柳家的柳宗亮公子……” 柳宗亮?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魏长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虽然不知道前主之前是怎么羞辱的这个人,但从目前对方的反应来看,其程度应该不亚于胯下之辱。 “砰!” 酒杯猛然砸落在地,三个丫鬟惊叫着跳开。 察觉到魏长天也在场的柳宗亮瞬间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熊熊怒火。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众人却都是抬头看一眼便赶紧低头该干嘛干嘛。 毕竟不管是柳家还是魏家,他们哪个都惹不起。 一边表情淡定嘴角挂笑,一边脸色通红怒火中烧。 魏长天就这么跟柳宗亮对视了一会儿,而音乐却在此时突然停了。 第40章 中秋与狐妖(中) 音乐声缓缓停下。 正前方,红飞翠舞的清倌也跟着站定,齐齐施了个万福后低头退下。 “叮~” 清脆的铃音响起,然后众人便见一袭红衣飘然而至,如同降落凡尘的仙女一般。 青丝如瀑,脖颈如玉,香肩半露,顾盼生姿。 虽然杨柳诗穿的并不算太少,但仅仅是裸露在外的几小片肌肤,就已经让屋中响起阵阵吞咽口水之声。 这女人要是放到前世,回头率估计能达到百分之一千。 魏长天跟柳宗亮两人此时也顾不上对视了,早就把目光转移到正主身上。 相比于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柳宗亮,魏长天就要淡定的多。 因为他心中清楚的很——丫就是一狐妖! 不过有一说一,杨柳诗确实是他两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而在此之前的话,林青霞和陆静瑶不相上下吧…… 数十道贪婪的目光中,杨柳诗款款坐下,天香绝色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羞怯。 “诸位公子。” 水柔般的声音自樱桃小嘴吐出,酥酥麻麻的。 “你们今日来捧场,奴家受宠若惊。” “方才更衣时系错一根裙带,不小心耽搁了些时候。” “奴家先自罚一杯,给各位官人赔罪了。” 长袖半遮面、秀眉微蹙,仅是杯酒下肚,杨柳诗脸颊上便涌起一抹红晕。 她媚眼如丝的望了众人一眼,手中轻轻捧着已经空掉的酒盅。 “我陪柳诗姑娘一杯!”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而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大声附和道: “我也陪一杯!” “柳诗姑娘莫要自责,我等绝不会怪你!” “此言极是!” “……” 一时间,屋中热闹非凡。 别看这些人都是些不可一世的豪门公子,但舔狗这事跟身份、身价并没有太大关系。 谁规定有钱有势就不能舔女人了? 想你的夜了解一下? 一众公子哥故作豪迈的举杯饮酒,企图给杨柳诗留下一个好印象。 唯独魏长天没动。 他一直看着满面含春的杨柳诗,心中略有感慨。 难怪人家能当花魁呢,不光长得漂漂,说话也是茶味满满啊! 更衣?系错裙带?所以来迟了? 虽然这借口无比敷衍,但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她宽衣解带时的样子。 可以说只这一句话就比很多女子脱光了衣服来得更诱人。 并且她后面还很心机的用了“官人”这个指代对象十分暧昧模糊的称谓…… 啧啧啧,这应该算是顶级绿茶了吧。 魏长天一边想,一边顺手摸起一把瓜子开嗑。 如此与众不同的行为,自然被杨柳诗注意到了。 盈盈秋水般的眼神看过来,又似乎带着些嗔怪。 魏长天有些玩味的对视回去,顺便吐了一口瓜子壳。 此举已经算是很不给杨柳诗面子了,可后者脸上却不见羞恼之色,只是轻轻抿嘴一笑,似乎是真的被逗乐了。 果然难搞。 魏长天收回目光,而杨柳诗也在此时再次开口了。 “诸位公子,今夜正值中秋,本该是那团圆的时候。” “奴家已没了爹娘,可幸得有诸位相伴,心中感激不尽,便想着先唱一首小曲以表心中情谊。” “不知可否?” 软糯的语调中带着些悲凉,似乎真的寄托了一个苦命女子的思亲之情。 底下立刻有人安慰道: “柳诗姑娘莫要伤怀,我等都是你的家人!” “正是正是!” “今日得以聆听仙音,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 好家伙,家人都出来了是么? 魏长天心说杨柳诗要是去直播带货怕是一把好手,而台上也在此时传来了阵阵琴音。 “枝上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鸟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 “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 “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 曲毕,琴声止。 窗外水声荡漾,月上的嫦娥好似不见了。 台下众人愣了片刻,旋即哗然。 …… 不同于给钱就能“挂衣”的寻常青楼女子。 像杨柳诗这种花魁,或者各楼各馆的头牌,她们跟客人之间往往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这个过程一般称之为“打茶围”或者“吃花酒”。 具体的选择方式不尽相同,大部分都是玩对对子或者飞花令。 也有喜欢玩骰子、投壶等游戏的,但很明显不合适今天如此“高端”的局。 当然了,让这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来背诗无疑是为难人。 而这时候他们身边文人墨客便派上了用场。 就像此时,一个头束逍遥巾的书生就在替他主子行飞花令。 “山……此字太过简单!”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 “好!” 有人立刻叫好,那书生得意坐下,然后便听得下一人紧接着行令道: “归来双鬓各萧然,见画犹能记昔年!” “年……我也有了!” “年时梁燕双双在,肯为人愁便不来!” “……” 阵阵诵诗声接连响起,不过却只是文人间的自娱自乐罢了。 因为众人都很清楚,杨柳诗肯定不会凭借这个来决定今夜要跟谁共眠。 若不是为了加深一下柳诗姑娘对自己的印象,这种事其实参不参加都无所谓。 比如魏长天,他就没参加。 魏家也养着几个文人门客,但他觉得找别人替自己背诗这种事实在太蠢。 至于自己上场……不好意思,这个世界的诗他一首也不会。 不知不觉飞花令已行过几轮,窗外的圆月也已逐渐西斜。 就在岸边代表子时的梆声响起之时,杨柳诗也轻轻挥手将一丫鬟招至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众人瞬间闭嘴,紧接着便听那小丫鬟脆声说道: “诸位公子,我家小姐说已许久没听过新词新诗了,想让我出一题目,请诸位来作,不知公子们意下如何?” “小娘子只管出题!” “以诗定胜负,雅!” “快出题吧!” 众人纷纷呼应,心中都清楚终于到了“决胜时刻”。 为此他们早有准备,不仅带来的都是家中才华最高的门客,甚至有不少人更是早就提前写好了以中秋为题的诗词,只等稍后拿出来一鸣惊人,最后抱得美人归。 然而这小丫鬟所出的题目却让他们为之一愣。 “中秋咏月太过俗套……” 只见丫鬟俏皮一笑:“我家小姐生的如此好看,就连跟那嫦娥比怕是也不遑多让,不如……就以小姐的美貌为题吧!” “这……” “哈哈!好!” “正当如此!” 听得这个题目,有人面露苦色,有人神情淡定,也有人沾沾自喜。 而魏长天却是有些惊讶。 这题目肯定是杨柳诗出的,只不过借丫鬟之口说出而已。 让别人作诗夸自己漂亮……这狐妖这么自恋吗??? 第41章 中秋与狐妖(中下) 屋中陷入一片安静。 虽然不是大家预料中的中秋诗,但这个题目倒也不难写。 当然,不管好不好写都是读书人的事,至于那些公子哥们,只要等着门客献诗即可。 作的好肯定重重有赏,作不好轻则回去打上一顿,重则脑袋搬家。 就这么简单。 一群文人门客看着面前似有些困乏,但却更有一种慵懒媚意的杨柳诗,一时间文思泉涌,各种赞美之词跃然脑海,只等着他们去排列组合。 很快,便有一人成诗了。 只见他俯身在自家公子耳边说了几句,应该是在念自己刚作的诗,好让主子拔个头筹。 可那位那家里开钱庄的贺公子却是眉头紧锁,听完之后有些犹豫,似乎是没能背下来。 如此反复几遍后他干脆懒得再背,一个眼神过去,门客立刻心神领会的朗声说道: “柳诗姑娘,我家公子已作出诗来,特令我诵与姑娘听。” “谢过贺公子了,奴家听着呢。” 杨柳诗当然不会拆穿,笑看向贺公子,好像这诗真是他作的一般。 门客的声音在屋中清晰响起。 “千秋无绝色,” “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 “惊为天下人。” 四言绝句,一共二十字很快便诵完了。 有人眼睛一亮,但大部分人却只是撇了撇嘴。 千秋绝色、悦目佳人、倾国倾城、惊为天人。 此诗是在四个成语上各添一字而成,即可看做巧思,也可看做投机取巧。 更关键的是二、四两句以同字为尾,严格来讲并不合格律。 所以总体来看只能算是中下水准。 杨柳诗笑着夸赞几句便不再说话,明显也是对此诗不太满意。 那位贺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而其他人则是信心大涨,很快便有第二个人站出来献诗。 “柳诗姑娘再听我家公子这首如何?” “奴家听着。” “……” 一首一首又一首,很快就出了十来首诗。 之后的诗虽都比第一首要强些,但也只能算作勉勉强强。 虽是新诗,却无新意,只不过是把几个词反复着说而已。 魏长天本来听得都快睡着了,柳宗亮却在此时突然站了起来。 因是柳家人,他一站起众人便都不说话了。 而柳宗亮也不似别人要先客套一番,潇洒抖了抖衣袖后就直接高声诵道: “芙蓉不及美人妆,” “水殿风来珠翠香。” “谁分含啼掩秋扇,” “空悬明月候君王。” “……” 屋中安静几秒,旋即有人一拍桌子,红着脸赞道:“好诗!!” 经他这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一时间叫好声响成一片。 公子哥们大都是为了巴结柳宗亮,而文人们则是真心觉得这诗好。 前两句以芙蓉、珍珠、翡翠来喻美人的容貌,虽然思路平平,但写法却自然天成,毫不做作。 而后两句则更是直接将整首诗的水准拔高了数个层次。 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候君王。 将人比作等待君王的明月,暗喻即便是皇上王爷见到杨柳诗也要为之折服……这对一个青楼女子来说无疑是偌大的荣耀。 此诗如果不是提前准备的,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作诗之人的诗才非同凡响。 听着众人的交口称赞,柳宗亮很是受用,同时略显得意的看向杨柳诗。 “柳公子……” 杨柳诗先是愣了一会儿,旋即娇媚一笑:“看来奴家今夜是你的人了。” 这话一出台下虽然一片骚动,但却没人有意见。 虽说文无第一,但那是在文章诗词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说的。 如今柳宗亮的诗明显要比别人高出几个档次,自然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自取其辱。 柳宗亮闻言也是一阵狂喜,但旋即又听见杨柳诗继续说道: “但不知此诗究竟是府上哪位门客所作,恳请公子告知奴家……” 依旧是柔柔糯糯的语气,但这话却是瞬间让柳宗亮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完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如果说这诗就是自己作的,不仅无人会信,更显得自己是一个虚伪之徒。 可要是承认不是自己作的,那又太跌面子…… 思来想去半天,柳宗亮终于是指向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柳诗姑娘,是此人所作。” “哦?” 杨柳诗转眸看去,眼神中满是柔情春意:“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竟有如此诗才?” “姑娘谬赞了。” 那名青年一步迈出人群,淡定道:“只是柳府一门客而已。” “公子都不肯将名字告诉奴家么?”杨柳诗声音凄婉。 “这……” 青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柳宗亮,终究还是没有抵挡住美人的诱惑,带着几分傲气挺胸回答道:“吾名秦玉,师承苏吾!” “哗!” 众人瞬间哗然。 苏吾是谁?诗圣啊! 所以眼前这个样貌平平的青年居然是诗圣之徒? 难怪有此诗才! 一片喧闹中,杨柳诗第一次露出一丝惊讶之情,看向秦玉的眼神似乎更软了几分。 而柳宗亮则是大感不妙,生怕再这样下去杨柳诗该改主意跟秦玉睡了,赶忙大声问道: “可还有诗要拿出来的?” “……” 喧闹停止,没人说话。 虽然还有一半人尚未诵诗,但大家都清楚既然已有珠玉在前,那现在再献诗无疑就是真的“献丑”了。 “好,既然没有……” 柳宗亮早已迫不及待,稍微等了几息便准备越俎代庖宣布本场打茶围结束。 可也就在此时,自始至终未出一言的魏长天终于说话了。 “着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呢?” “你!” 柳宗亮无比愤怒的看过来,要不是自知打不过魏长天,估计早就冲过来拼命了。 他瞪着眼不说话,别人不敢掺和柳魏两家的恩怨,此时也就只有杨柳诗能出来打圆场了。 “魏公子,您也有诗?” “是。” “可我未见您带门客过来……” 杨柳诗看了一眼明显是武人的王二,笑问道:“那此诗就一定是公子自己作的喽?” “是。” 魏长天惜字如金,而柳宗亮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开口嘲讽道:“哈哈哈哈,今日我才知道什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 “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从这里躺着出去?”魏长天冷冰冰的打断。 “……” 就像嗓子眼卡了一口痰,柳宗亮一瞬间脸色涨红,但终究是没敢再说话。 魏长天不去管他,扫视了一圈屋中众人后才慢慢站起身。 拎起酒壶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目光直视着杨柳诗。 “你听好,这才叫诗。” 美人、仇人、围观群众…… 穿越过来这么久,劳资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李太白!反正那么多人用过你的诗,今天我也借来用一用! “咕嘟~咕嘟~” 一口酒,一句诗。 四口酒入喉,诗成。 银壶落地发出“铛啷”一声脆响。 除此之外,台上台下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魏长天,脑海中空荡荡的,只剩下那足以让杨柳诗从此天下闻名的二十八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噗通!” 一个人影踉跄跌坐在地上,正是那诗圣之徒,秦玉。 他不可置信的反复将这四句诗低喃数遍,最后颤抖着总结出一句。 “吾师恐不及也……” 第42章 中秋与狐妖(中下下) 秦玉已经服了,不过柳宗亮却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本来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可最后却被横插一脚。 换做别人他可能也就忍了,但偏偏又是魏长天。 只见他愣了半晌后,居然一下子跳将起来,胡乱吼道:“此诗不过尔尔!远不及我的好!” “你们说是不是!” “说话啊!” “……” 极其败坏的吼声回荡在舫楼之中,看着气火攻心的柳宗亮,在场众人无人答话,有些文人甚至还露出了鄙夷之色。 连人家诗圣之徒都承认比不过了,你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他们虽不敢直接反驳柳宗亮,但却可以通过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也就在此时,不知有谁说了一句。 “好与不好还是由柳诗姑娘来评吧。” “对!” 柳宗亮如梦初醒。 哪首诗好并不关键,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杨柳诗愿意选谁。 自己还有机会! “柳诗姑娘!” 想到这,他赶忙看向仍然怔在原地的杨柳诗,急切的逼问道:“你觉得哪首诗好?” “啊?” 杨柳诗茫然抬起头,直至此时才回过神来。 就光凭她这个反应,答案便已不言而喻。 大家都在等着杨柳诗打柳宗亮的脸,然而等了半晌,得到的却是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这两首诗都写的极好,奴家也选不出呢。” “……”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惊讶。 选不出?怎么可能选不出? 别说杨柳诗本就精通诗文了,哪怕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妇在这里,恐怕也能感觉出后一首诗更好吧! 无视了众人诧异的目光,杨柳诗又含笑望向魏长天。 “魏公子,你的诗确实好,刚刚奴家都险些要哭了。” “但秦公子的也不差……好为难呢。” ??? 好家伙。 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是吧?! 那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办事的。 魏长天心中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柳宗亮和秦玉,随意说道: “为难是吧?好。” “那我且问你,如果你最后选了他们的诗,这俩人你今晚打算陪哪个睡?” “……” 卧槽! 此话一出口,一众看客全都人傻了。 尼玛还能这么问??? 不亏是魏公子,太勇了! 其他人目瞪口呆,而杨柳诗此时也被这个问题给搞懵了。 她混迹于勾栏瓦肆已有数年,哪怕是那些朝中大官也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从未见过魏长天这种不按套路出牌之人。 紧紧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杨柳诗才小声回答:“自、自然是柳公子。” “那好。” 魏长天点点头,表情淡定。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却毫无征兆的突然暴起,脚蹬地面,眨眼便冲到了柳宗亮身边。 没有任何犹豫,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踹上后者胸口。 “砰!!” 闷响声猛然响起,一群人眼睁睁看着毫无防备的柳宗亮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直到撞破窗户“噗通”一下砸入河水之中。 “哗啦~” 窗沿上的一块碎木砸落在地,然后便再无动静。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太猝不及防了。 足足五息过后,第一声尖叫才兀的响起,然后整个舫楼中瞬间乱做一团。 柳家的仆从哀嚎着连滚带爬跑去救人,丫鬟侍女惊叫着躲到角落,其余那些公子哥也纷纷面露惊恐的撤开几步,使得魏长天周围立刻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现在……” 魏长天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只是扭头看着瞪大眼睛的杨柳诗,平静道: “不为难了吧。” …… …… 宽敞华贵的卧房中缭绕着朦胧水汽。 足以容纳两人的大木桶中,杨柳诗笑着探出脑袋,脖颈上挂着几滴水珠。 “公子,你不来一起么?” “……” 坐在桌边的魏长天向那边瞥了一眼,强忍住心中的燥热,心中反复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咯咯咯,既然公子不愿意来,那奴家便过去。” “哗啦~” 美人出浴,薄纱遮身。 杨柳诗笑着赤脚走到桌边,轻轻伸手摁在魏长天胸口。 温湿的空气钻入耳中,有些痒。 “公子呀,奴家美么?” “……” 看着近在眼前的山峰沟壑,魏长天一阵头大,眼神开始迷离。 然而就在此时,腰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靠! 差点就着了道! 幸亏提前从魏贤志那里弄了这块可破幻术的清心玉! 呼…… 轻舒一口气,眼眸中的痴迷慢慢变成戏弄。 魏长天顿了顿,同样凑近杨柳诗耳边,小声反问道: “我帅么?” “……” 怀中的娇躯瞬间僵住,杨柳诗蓦的扭过头来,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行了,别费力气了。” 魏长天将她一把推开,开门见山道:“你都用这招骗了多少人了。” “奴、奴家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 “别装了。” 魏长天撇撇嘴,紧接着说的话直接在杨柳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不光知道你会幻术,还知道你其实是狐妖,更知道你混入京城是为了从镇妖狱中救出你们西南十万大山的妖王之子。” “没错吧?” 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但手已经伸向桌底的杨柳诗,魏长天连动都没动。 “我劝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 “现在船外全是我的人,杀你一个不足五十年道行的小妖绰绰有余。” “……” 摸刀的动作瞬间停住,杨柳诗有些惊恐的看着魏长天,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好像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肯定不会告诉你。” 另一边,魏长天手中暗暗捏住铜哨,语气却十分轻松:“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你谈谈合作的事情。” 杨柳诗一愣:“合作?” “对,就是合作。” 魏长天点点头:“你知道我的身份,肯定明白我在悬镜司中的地位,最起码要比你勾搭的那些朝官说话管用。” “一年之内我帮你救出那个什么妖王之子,但你也要帮我几个小忙。” “我们各取所需,大家都开心。” “怎么样?” “……” 魏长天说完后便坐等答复。 但这次杨柳诗的反应却有些出人意料。 只见她狐疑的看过来,犹豫了一阵后才轻声说道:“魏公子,前几日有一个萧公子找到我,也说了几乎同样的话。” 什么玩意儿?? 萧风?? 魏长天的瞳孔猛然收缩,无数疑问疯狂涌出。 但仅仅愣了片刻他就反应过来。 这些可以以后再想,眼下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杨柳诗。 杀了?还是留着? 等会儿!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很快便拓展成一个大体的计划。 再杀萧风的计划! 深吸一口气,魏长天立刻平稳住心态,抬头看向杨柳诗。 “我不知道他具体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答应他。” “但有一点我跟他肯定不一样。” “那就是,如果你不答应跟我合作……” 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瞬间变得冷酷:“我绝不会像那位萧公子一样让你活过今夜!” 第43章 中秋与狐妖(下) 魏长天并不是在吓唬杨柳诗。 毕竟这个女人虽然有用,但是如果不是完全为自己所用,那无疑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因此只要后者敢说一个不字,他会毫不犹豫的吹响铜哨,立刻为民除妖。 卧房中的氤氲水汽已经散去。 深夜的寒风挤过窗缝、绕过绣着团团牡丹的屏风,吹动轻薄的纱裙。 不知是不是因为穿太少的缘故,杨柳诗突然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一丝凄婉的哀怨之情。 “公子当真舍得杀奴家么……” “别废话。” 魏长天没工夫跟她搁这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战术拉扯,语气冰冷道:“你如果下一句还没有答案,一样要死。” “……” 如黑宝石般的眸子微微收缩,细窄狭长。 杨柳诗沉默了好一阵,这才裹了裹纱裙,苦笑道:“我不想死。” “说明白点。” “我、我愿意与公子合作。” 魏长天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你说话算话。” 杨柳诗正色道:“公子放心,我们妖族最守信用。” “那就好。” 魏长天点点头,表情放松一些后突然想到一个比较莫名的问题。 “你们妖族化形之后,还能变回妖的模样吗?” “不能了。” 杨柳诗如实回答:“化形一旦完成便是不可逆转的。” “那你现在跟人又有何区别?” “外貌并无区别,但修行方式、法术神通却依旧与妖无异。” “就是人面兽心呗?” “……” 杨柳诗一阵默然,无奈的点点头:“是。” “行,我知道了。” 魏长天了然,心中有点放松,又有点遗憾。 至于到底是为何放松,又为何遗憾……只能说懂得都懂。 咂咂嘴喝了口茶,思绪回到正事之上。 “把那萧公子的事完完整整讲一遍。” “是……” 杨柳诗不敢违逆魏长天,轻声回忆道:“萧公子是前日夜里找到我的。” “他也知我是妖,但并不知我我混入京城是为了做什么。” 魏长天问:“你告诉他了?” “自然没有。” 杨柳诗摇摇头,脸侧几缕青丝也跟着摇晃几下:“他愿以百年道行之数的妖灵丹为代价,想让我帮他一个忙。” 妖灵丹。 魏长天立刻记起此物。 虽然跟妖丹只一字之差,但两者的价值却是天壤之别。 妖丹这玩意儿凡十年以上道行的妖怪都有,除了好看之外作用十分有限,一般都是当宝石来用,或者摆在家里辟邪。 不过妖灵丹却不一样。 此物只有五十年以上道行的大妖才有可能于死后诞出,其中蕴含着此妖一成修为。 虽然人与妖的修行原理完全不同,但吸纳的天地灵气却是相同。 因此武人便可借这妖灵丹加速修行,只要佩戴在身,即能缓慢吸纳其中灵气。 魏长天就随身带着一枚蕴含十年道行,也就是斩杀百年大妖才可得的妖灵丹。 即便其中的灵气只有两三成能最终转化为内力,可这已经算是这个世界最有效的修炼辅助手段了。 而妖灵丹如果给妖化炼,吸收转化率则会更高。 按照一般情况,如果想要得到百年道行之数的妖灵丹,那就需要至少斩杀累积超过千年道行的妖怪,且每只不低于五十年。 且不说一般武人有没有这个实力,光是这么多大妖要去哪里找恐怕也不知道。 但这对萧风来说却不是事。 因为人家有金手指啊! 神通“炼妖”,不仅可将妖怪的部分道行直接转化为自身修为,剩下的还能再自动炼化成妖灵丹。 只需杀个二三十年的小妖便可炼一枚十年道行的灵丹,利用率直接拉满。 也难怪开口就能给杨柳诗这么多。 你996天天加班一个月挣几千块,人家出去收趟房租就是几万,这出手能一样么? 唉…… 魏长天暗自叹了口气,再次问向杨柳诗:“他肯付出如此代价是想让你做什么?” 杨柳诗没有察觉到魏长天的异样,轻声答道:“萧公子希望我能去勾引一个人。” “谁?” “柳相。” “勾引完之后呢?” “萧公子没讲,只是说待我同意后再告诉我。” “所以你还没答应他?” “是,我当时说要想一下,萧公子也没有逼我……” 杨柳诗有些哀怨的看过来,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也就你这种人才会动不动就要杀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魏长天直接无视了这可怜兮兮的眼神,皱眉思索一番后突然说道: “答应他。” “啊?”杨柳诗一愣,表情很是惊讶。 魏长天瞥了她一眼,慢慢问道:“你可知我跟那萧公子是何关系?” “不知……” “那我告诉你,我俩是生死仇敌。” “什、什么?” 杨柳诗蓦然瞪大双眼,半晌过后才怔怔的问道:“你、你是想让我……” “别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做即可。” 魏长天表情严肃:“如果他问起今夜之事,你知道该怎么说?” “知道……” “那就好。” 魏长天略一停顿,将手中铜哨随手丢到桌上,然后直视着杨柳诗的双眼。 “我信你。” “……” 小巧的铜哨翻滚两圈,慢慢停在杨柳诗面前。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不知道这枚哨子便是魏长天用来呼叫帮手的工具。 眸中闪过一丝无比复杂的神色,纤纤玉手将铜哨握于掌心,抬头对视着神色如常的魏长天。 现在,她有了一个逃离这个男人魔爪的机会。 屋中空气几近凝固,窗外水声婉转荡漾。 杨柳诗沉默许久,突然轻轻拉过魏长天的手,竟是将铜哨递了回去。 小嘴微张,柔情脉脉。 “公子,你、你想要奴家么..…” “……” 魏长天目光一滞,犹豫了一秒之后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不会再变回妖身吧?” “……” “算了,爱变不变吧!” “……” 大大的绣床晃得厉害。 …… 一个时辰后。 如绸缎般丝滑的青丝散落香肩,杨柳诗拽住被角挡在胸口,妩媚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公子,你这就要走么……” “对。” 魏长天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颇为正经的点点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留宿。 这女人虽然目前还行,但万一晚上趁自己睡着突然给自己来一刀呢? 安全第一! 魏长天稳到不行,而另一边杨柳诗当然是不信他的鬼话,红着眼眶不再出声。 好一个负心郎!亏得刚刚我还…… 她羞愤的咬了咬嘴唇,抬头望着那个绝情的背影。 然而眼神很快就又柔了下来。 可公子真的很有诗才呢。 云想衣裳花想容,会向瑶台月下逢…… 真美。 第44章 第一次任务 “叮!检测到情节有所变动,奖励系统点数三千!” “叮!恭喜宿主!系统达到升级条件,已自动升级成为天下无敌系统!” “叮!恭喜宿主!您已天下无敌……” 躺在家中床上,魏长天不停自言自语。 每一声“叮”都寄托了他作为一名穿越者的殷切期盼。 可惜的是系统界面还是老样子,显示剩余55点系统点数。 “降”完狐妖,只加了50点。 杨柳诗这么没牌面吗?还是说网文里的女人都不重要? 也不对啊,为什么陆静瑶就给了300点? 俩人的戏份明明差不多。 难道说是因为……心服和“口”服有区别? 从陆静瑶最近的表现来看,她对自己应该是心服口不服。 而杨柳诗很明显则是口服心不服。 原来如此! 魏长天恍然大悟,旋即在心中大骂。 呸!垃圾系统! 整这么复杂干嘛? 人家的系统不说直接无敌吧,好歹现在也已经称霸小地图了,就你丫的存在感这么低! 要你有何用?? 疯狂吐槽一阵,魏长天终于慢慢平复了情绪,开始思考今晚的得失。 虽然出发前的三个小目标全部完成了,但结果顶多算是喜忧参半。 他万万没想到萧风居然提前找上了杨柳诗。 如果说之前那块莫名出现的保命玉佩是天道在庇护萧风的话,那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这明显是萧风的主观行为啊! 不仅时间比书中提前了,就连一些细节也变得不同。 魏长天越想越乱。 蝴蝶效应、天道变数、气运盛衰……所有这一切综合起来使得那冥冥中的命运之轮在向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前进。 魏长天甚至觉得,即便明天徐青婉也突然认识了萧风,他都丝毫不会惊讶。 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未卜先知”这个能力所能发挥的作用就要越来越弱了吧。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勉强还在掌控之中….. “王二!” 黑暗中,魏长天突然从床上坐起,喊了一嗓子。 房门很快被推开。 “公子,何事?” “你找人查一下玄天会,萧风可能混在里面。” “还有,明天悄悄去给杨柳诗送块子母玉,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联系我。” “是!”王二没有多问。 “行了,你也去休息吧。” 摆了摆手,魏长天便一头躺回床上准备睡觉,决定把想不明白的事留到以后再慢慢想。 不过也就在此时,王二的略显惊讶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 “夫人?” “嗯,我来找相公说点事。” “是,那小人先出去了。” 王二很快躬身退走,而陆静瑶则是自顾自点亮了一只烛灯,轻轻在桌边坐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魏长天无奈的重新从床上坐起:“什么事就不能明天再说?” “你……” 陆静瑶抬眼看过来,犹豫一会儿后终于无比纠结的小声问道:“你今夜去做什么了?” “管你什么事?” 魏长天打了个哈欠:“问这个干什么?” 陆静瑶没有回答,而是将问题进一步具体:“是不是去逛勾栏了?” “嗯?” 魏长天一愣,倒不是说有什么愧疚之情,只是单纯惊讶陆静瑶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难不成我诗成震秦玉、脚踹柳宗亮、抱得美人归的光辉事迹这么快就传开了? 没有否认,他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你……” 陆静瑶胸脯起伏的厉害,好半晌才瞪着大眼睛给出答案。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 …… 第二天,陆静瑶又没吃早饭。 魏长天已经发现她这个习惯了,只要生气就不吃饭。 也不知道这种置气对她自己有啥好处。 吃过饭,去找魏贤志把昨晚险些踹死柳宗亮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照常到悬镜司打擂。 今天徐青婉没有出勤,因此又有私教课可上。 还是那间武室,魏长天正在上碰下跳练习身法,徐青婉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问道:“气息不稳、脚步虚浮,你昨日做什么了?” “……” 好家伙,人均名侦探?? 魏长天停下动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昨日多饮了些酒……” “哦。” 徐青婉没有多想,只是认真劝道:“既然习武,平日里还是少饮酒的好。” “知道了。” 难得被徐青婉关心一次,魏长天并没反驳,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我现在身法练的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拳脚或者兵刃?” “嗯……” 徐青婉想了一下,点头认可道:“不到半月便已将扶摇步练至入门,你确实是我见过的武道天分最高之人。” “至于拳脚和兵刃……可以试试,不过我徐家却没有好的技法,恐怕教不了你。” “这事包我身上!” 魏长天心说你没有我有啊,到时候来个双修岂不是美滋滋。 “魏家就是不缺这种东西,等我回去找几个合适的咱俩一起学!” 徐青婉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怕是没你学的快……” “那就换我教你!” “你为什么不找自家的教头学?” “嗨,你看你这话说的。” 魏长天从袖中掏出今日的学费:“这钱给谁不是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喔……” 见到银票,徐青婉的眼神立马变了。 小心翼翼接过揣进胸口,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不对啊,相比于魏家的教头,自己好像才是“外人”吧? 看着笑容满面的魏长天,徐青婉刚准备说话,但却突然又表情严肃的闭上了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探入腰中,分别摸出两块一模一样镶着银边的柳叶状玉牌。 来活了! …… 宽敞的厅堂内,魏长天再次见到了那个大光头孔长贵,身边则站着徐青婉和那天陪他去录册的周呈。 三人都是银叶,如此阵容在柳叶处中堪称豪华,但也代表着此次任务所要面对的妖怪一定十分凶恶! 魏长天倒是不怕。 反正他有那件内甲,只要不是遇到百年大妖最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魏长天很是谨慎,徐青婉和周呈也一脸严肃。 三人一言不发看着孔长贵,然后便听见后者慢慢说道: “山阳县衙传来消息,他们县属的一处村子中有人报官说遇到了妖群,县衙的官差已经做了初步调查,你们现在即刻出发去处理一下。” “这是卷宗。” 妖群? 听到这个字眼,三人皆是一惊。 大宁境内多久没出现过妖群了? 无比郑重的接过卷宗,魏长天摊开在桌上,与徐青婉和周呈一同看去。 然后仨人的表情就越来越不对劲。 野鸡妖? 平均不足五年道行? 总共十只左右? 还被当地村民自己杀了两只? “……” 懂了懂了,原来这波叫人情世故。 第45章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有人说过,两男一女是一种故事最多的性别组合。 尤其当这个女人还很漂亮。 挂着悬镜司虎蛟旗的马车飞奔在官道上,而车内的气氛果然有些微妙。 周呈看看徐青婉,又看看魏长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顶。 “那什么,这次的任务……还挺轻松的。” “……” 两人都没搭话,尤其是魏长天,此时更不知该说点什么。 虽然孔长贵刚刚也说了,这次主要是为了让自己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和节奏。 但三个银叶去对付一群野鸡……确实有点离谱。 恐怕要是去的晚了,那群野鸡妖估计都要被当地村民全部杀完了。 唉…… 叹了口气,魏长天刚准备换个话题。 而周呈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一事,脸色顿时有些兴奋。 “对了魏兄,昨夜你在花船上诗压诗圣之徒的事我听说了!” “嗯?这么快就传开了?”魏长天有点惊讶。 “那可不是。” 周呈抚掌笑道:“我今早出门的时候听我弟弟说的。” “他平日里就喜欢跟那帮酸秀才混在一起,结果今早吃饭时嘴里反复念叨着‘想衣裳’什么的。” “我还以为他要买新衣裳呢,就问了一嘴,结果才知道原来是魏兄所作的诗。” “听他说现在全京城的读书人都在传这诗呢!” “……” 魏长天心说这年头又没有社交软件,能传这么快也是辛苦这群人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闻名大宁诗坛,脚踩诗圣、拳打诗仙……说话也不由得有点飘。 “周兄,区区一首诗而已,不足挂齿。” “会作诗又不能当饭吃,除了以后去逛勾栏可能不用掏银子,也就没别的好处了。” “!!!” 周呈本来还好,现在一听逛窑子不用掏钱,瞬间是既羡慕又佩服:“厉害啊魏兄,我虽是一介武人,不懂诗词,但却明白能让花魁侧目是何种能耐。” 他凑近一点,满脸期待的问道:“魏兄,那柳诗姑娘……是何种滋味?” “嗨!” 魏长天摆摆手:“不过尔尔,除了漂亮些之外便与寻常女子无异。” “那到底有多漂亮?有没有徐总旗好看?” “徐总旗?” 魏长天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僵住。 无比尴尬的扭头看向徐青婉,只见后者也正一脸平静的望着自己。 薄唇微启,语气波澜不惊。 “花魁?你昨日不是饮酒去了么?” “那什么,我就是跟花魁饮的酒……” “哦。” 徐青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而周呈看到两人这幅模样,一时间也没搞懂状况。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又一次小声说道: “魏兄,你仔细给我讲讲其中滋味吧。” “我这辈子肯定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你权当让我过过耳瘾。” “听你说完,咱不也就知道骑那花魁是何感觉了……” 魏长天:“???” …… 山阳县是离城最远的一处附郭县,其后紧邻一座大山,名为“望龙”,据说立于山顶可隐约望见京城。 魏长天三人是下午未时出发的,等到达山阳县衙时已至黄昏。 马车停稳后周呈第一个跳下去,狠狠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这一路上气氛太过压抑,可把他给憋屈坏了。 而魏长天看着对面双眼紧闭的徐青婉,终于开口提醒道:“徐总旗,咱们到地儿了。” 美目缓缓睁开,徐青婉瞥了他一眼后也自顾自弯腰下车,只留下一句话。 “你以前都唤我徐姑娘的。” “……” 醋味真浓。 摇摇头,魏长天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而周呈已经跟一高一矮两个山阳县的捕快客套上了。 见魏长天出来,他赶紧介绍道:“两位,这是魏总旗,悬镜司指挥使大人之子。” “魏、魏公子?” 两个捕快笑容逐渐消失,从双腿的动作趋势来看应该是要当场跪下行礼。 我靠,凶名在外啊。 魏长天赶忙迈步向前,笑着抱拳道:“二位兄弟无需客套,都是为官家做事而已。” “咱们还是赶紧先说说案情吧。” “……” 两个捕快一愣,似乎是在想魏长天为什么跟传闻中不一样。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忙不迭连连点头。 “是是是,魏公子,啊,还有两位大人,这边请……” “小人马上去禀报知县大人,还请三位稍等片刻……” “……” 倒是挺会来事的,不过办这种小案还要见知县? 再这样下去估计就变成了公费旅游了吧…… 魏长天有点无奈,周呈心中窃喜,徐青婉无动于衷。 三人就这样进到县衙的会客厅坐了一会儿,然后很快便见到了山阳县的知县。 而这位操着南方口音的知县大人更直接,一进门就要拉三人去吃饭,最后在魏长天的坚持下,好歹才同意先讨论一下案情。 “三位大人,据报官的村民说,这群鸡妖已出现有数月了,不过之前一直未曾伤人,他们便只以为是长得大了些的寻常野物,没有多在意。” 刚刚那个高个子的捕快递上报官者的口供,继续说道: “不过就在几日前,村中有名男童被一只鸡妖啄瞎了眼,还有一个汉子晌午在地头瞌睡时被啄坏了,咳,那个物件,当地的村民这才察觉到不对……” “村民自发围杀过妖群,杀掉两只,剩下的都逃脱了……” “那两只死掉的鸡妖头颅中都有指甲盖大小的妖丹,于是我等推测道行应不足五年……” 案情很快汇报完毕。 情况基本跟案宗里说的一样,并没有太大出入。 不过魏长天却有一个疑问。 “为何村民察觉到那些山鸡已经妖化后不第一时间报官?而是要先自己围杀?” “这个……” 高个子捕快面露难色,而等在一旁的知县则接过话茬解释道: “魏大人有所不知。” “虽然遇到妖物依律是要立马报官的,但实际上如果妖物道行不深,大部分百姓都不会报官。” “这是为何?” “是为了妖丹。” 知县回答道:“如若报官,所得妖丹便归官府所有,可若不报自己偷偷将妖物杀掉,那妖丹便是自己的了。” “就拿这次的鸡妖来说,虽然妖丹甚小,但也是能换几钱碎银子的。” “嗯?”魏长天又问:“他们就不怕杀妖不成反而还把命搭上吗?” “自然会怕,不过……” 知县苦笑一声不再说话,而魏长天此时也懂他的意思了。 有时候,一条人命还不一定能值几钱银子呢。 第46章 残破的神像 讨论完案情、吃完饭确实有点晚了,最后三人在知县家里休息了一夜。 临睡前有一个小丫鬟说是奉老爷之命要来给魏长天“更衣”,不过却被他赶了出去。 开玩笑,徐青婉就在旁边房间呢。 除此之外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跟着那两个捕快赶到了刘家村。 不过一路上周呈脸上却略显疲态。 魏长天找了个机会笑问他:“气息不稳、脚步虚浮,你昨夜做什么了?” “咳,独自在屋中多饮了两杯酒。” “原来如此,不过周兄啊,我等既然是习武之人,平日里还是要少饮酒的好。” “多谢魏兄关心……” 周呈一愣,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跟魏长天一齐向徐青婉看去。 后者视若无睹看着前方,发间红绳随晨风晃了几下。 …… 刘家村一共几十户人家,大都是种地的农夫。 围杀鸡妖虽有所收获,但也害得几个汉子受了伤,最后村里人合计一番后便报了官。 简单找几个村民问了一下情况,得知这群鸡妖神出鬼没,经常搞偷袭,三天两头就会来村子转悠转悠。 不过最近两天却是没来。 如此没准头的事情,魏长天他们肯定没工夫搁这干等,商议过后便准备主动出击。 当然,在此之前定要有所准备。 妖物最喜人血人肉,人肉虽然没处可寻,但人血倒是有的是。 两个捕快自告奋勇,拿了一只酒囊在村子中转悠一圈,不多时便带了一囊新鲜的人血回来。 无偿献血,为了全村安全嘛。 高尚的。 带着血,由一个村民领路,一行人很快就进了望龙山。 清晨的山林中静悄悄的,只是偶有几声鸟叫和众人踩在土路上的脚步声回荡其中。 众人闷头走了约么两刻钟,领头的村民终于是缓缓停下脚步,伸手指了指前方隐匿在林间的一座已经荒废的土地庙。 庙顶的黄瓦已破碎不全,残垣断壁中满是杂草,透过破门隐约可见一尊缺胳膊少腿的土地爷神像。 “几位大人,那群鸡妖经常出没于此庙,小人之前看见过好几次的。” 在神仙眼皮子底下修妖吃人,倒是挺会挑地方。 魏长天撇撇嘴,而旁边的矮个捕快则已经悄悄走进庙中,将囊中鲜血尽数洒出,然后又撤了回来。 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妖现身了。 简单交流几句,五人各找一处分散藏于四周,村民不敢独自回村,便躲到了周呈旁边。 很快,林中便再次重归寂静。 头顶日头缓缓挪动,草叶上挂着的露水慢慢蒸发殆尽。 就这样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鸡妖却一直没有出现。 特么的,不是主角果然办点啥事都费劲…… 背靠一棵足有两人粗的大树,魏长天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又习惯性的开始跟萧风作比较。 这个世界虽然妖物很多,但关于如何鉴妖、寻妖却一直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即便是柳叶处这种专业机构,想要找到妖怪也只能用人血勾引的笨办法。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缺少能检测妖气的工具。 不过萧风就不一样了。 他之所以又是知道章洪文饲妖,又是知道杨柳诗是狐妖,完全是因为有一件神奇道具——鉴妖罗盘。 方圆一里之内有妖怪便会有所反应,甚至还能指出妖怪的方位。 再搭配上“炼妖”的特殊神通,升级简直不要太快。 自己要是有个这玩意儿,现在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干等,早就去把那群鸡妖一锅端了。 唉…… 下次要是能再抓到萧风,能不能杀掉先不管,但最起码一定要先搜一遍身,把这些好东西都抢来再说。 第一次当反派,还是没有经验啊…… 魏长天长吁短叹一阵,抬眼看了一圈藏于其它位置的几人。 高矮两个捕快因为角度关系看不清楚,周呈跟自己一样满脸无聊,那个村民正躺在他旁边睡大觉。 至于徐青婉……这女人倒是敬业,依旧在一丝不苟盯着土地庙的动静,甚至连动作都跟刚才一模一样。 跟个泥菩萨似的。 想到泥菩萨,魏长天又将目光投向那尊连脑袋都没了的土地神像,心中有点疑惑。 土地是道教的神,按道理讲在大宁这样一个“重道轻佛”的国家不应该遭受这种待遇。 即便没人祭拜荒废了,也不该有老百姓敢做“破坏神像”这种遭天谴的事情吧。 难道是自然损坏? 可这破庙虽然烂,但主体结构尚且完整,这神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怎么会就掉了脑袋? 魏长天越想越不对劲,眼神死死盯住神像。 然后就在某一瞬间,他居然透过神像胸口的一条裂痕,看到其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卧槽? 神身藏妖?? 魏长天没有妄下结论,又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这神像里面确实藏着东西。 当然了,不一定就是那群鸡妖,但既然现在苦等无果…… “哗啦~” 枝叶一阵摇颤,魏长天直接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那土地庙靠近。 其余几人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很快也各自从藏身之处现身,一齐跟了上来。 直到魏长天在距离神像十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身后的周呈才压低声音开口问道:“魏兄,你发现什么了?” 魏长天一边警惕的看着神像,一边小声回答:“神像里,好像有东西。” “不能吧……” 周呈有些惊讶:“这种神像都是泥塑实心的,再说那么多只鸡也藏不进这么小的地方啊……” “我也说不好。” 魏长天摇摇头:“但我刚才确实看到有东西动了。” “这……” 周呈刚想接着说点什么,不过却被徐青婉突然打断了。 “看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们一直盯着此处,如果那些鸡妖真藏在其中,现在也定没有逃走。” 她似乎有点不满魏长天和周呈两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说完话就直接向前走去,甚至连刀都没拔。 “你等会儿!” 魏长天在身后张了张嘴,想要阻止。 他本来是计划在远处扔块石头之类的东西把神像砸开的,毕竟万一里面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样总归能保险一点。 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出口,只见那尊土地神像便抢先一步猛然炸裂,紧接着就有一道矮小的黑影激射向徐青婉胸口。 “砰!” 一声闷响,娇躯倒飞。 第47章 死亡危机 猝不及防的偷袭让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不过此事也不能全怪徐青婉。 因为谁也想不到这土地神像里居然会藏着如此妖物。 白面黑发、脊背弯弓,浑身沾染着粘稠血迹,与人类相差不大的瞳孔中满是凶恶暴戾之色。 竟是一只猿妖! 这妖物一击得手后并未追击,而是四肢触地,嘴中不停发出渗人的嘶吼,仿佛是在观察魏长天等人的战斗力。 它身后散落着一地碎骨羽毛,估计便是那群众人连面都没能见到的野鸡妖了。 “锃!锃!锃!” 周呈和两个捕快接连拔刀,而魏长天则是移动一步伸手接住了倒飞而回的徐青婉。 从脸色上来看还行,死不了。 没有问“你有没有事”之类的废话,魏长天飞快掏出一瓶自己天天当糖豆吃的疗伤药塞进她怀里,然后便紧跟着拔出柳叶刀,一步挡在徐青婉身前,跟周呈形成掎角之势。 两个捕快是九品,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周呈六品,自己七品,而对面这个猿妖既然能一击打伤徐青婉,实力至少也相当于六品。 妈的,说好的道行不足五年的野鸡呢??? 魏长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跟周呈对视一眼后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轻举妄动。 在摸不清对手底细的情况下,他们宁愿先放这妖物逃走。 但可惜的是,人家猿妖却不一定愿意逃。 可能是感觉面前几人并不是自己对手,停顿几息过后它终于是再次发难,目标直指那个高个捕快。 还特么的知道先捏软柿子? 魏长天瞳孔一缩,跟周呈两人直奔猿妖而去,同时嘴里大喊道:“你们躲到远处用弩射!” “铛!!” 周呈挥出一刀险而又险的在最后关头拦住了猿妖,而捡回一命的高个捕快没有犹豫,立马拔腿就跑,直到撤出十来丈远才停下脚步,快速取下强弩开始上箭瞄准。 矮个捕快也同样如此。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拖后腿。 而没了他们,周呈和魏长天也确实好打很多。 “砰!咚!” “唰唰唰!” 两人一妖战作一团。 周呈应该是练过某种刀法,出刀极快极重,再加上他是六品境,自然作为主攻。 而魏长天因为从徐青婉那里学了扶摇步,身法上要略胜一筹,便充当起了牵制的角色。 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两人始终对猿妖保持着极高的进攻频率,配合的也越发默契。 再加上偶尔从远处激射而来的箭矢助力,最后竟是隐隐压了这足有五品境实力的猿妖一头。 可惜了。 若不是徐青婉受了伤,直接将此妖当场斩杀也不是不可能。 “吼!!” “唰!” 碎石乱溅、沙尘纷飞,柳叶刀的破空之音与邪异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搅乱了整片山林的空气。 魏长天这边越打越轻松,可猿妖却是越打越吃力。 似乎它也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背部再次挨了一刀后居然突然变化打法,几乎完全放弃了对魏长天的防守和进攻,转而全力对付威胁更大的周呈。 一个畜生竟然会在打斗过程中变化战术,这着实令两人猝不及防。 周呈本来步法就偏弱,此时只能是边挡边退,瞬间险象环生。 而旁边的魏长天虽然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进攻,也确实在猿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但杀伤力着实有限。 他倒挺想去攻击猿妖的要害之处,怎奈这畜生也不傻,只是放任后背、胸口这些皮糙肉厚的位置给魏长天砍,咽喉脑袋等处却是护的很死。 双方优劣眨眼间便发生了变化,不过也算不上就此逆转。 猿妖这种主攻一人的打法有利有弊,只要周呈能多抗一会儿,魏长天哪怕是一刀刀磨,也能最终把它磨死。 局面就这样又一次陷入了另外一种僵持之中。 而魏长天和周呈两人一个忙着攻击,一个忙着防守,都没有察觉到在猿妖眼神中闪过的那丝阴诡之色,以及先前受了重伤的徐青婉。 …… 战斗进行到这个阶段,妖人双方都已经打红了眼,颇有点不死不休的意思。 两个捕快看着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三个黑影,也没什么机会再射箭帮忙,只能是在一旁干着急。 他们心里很清楚眼下去搬救兵肯定来不及,只能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柳叶处的两位银叶大人身上。 赢了,都有功。 输了,都得死。 至于偷偷逃跑……那他们的下场估计比死于妖口还悲惨。 二人握住弓弩的手心中满是汗水,而魏长天和周呈此时却根本顾不上紧张,更不敢有丝毫分神。 这种级别的战斗哪怕只是走神半瞬,代价可能就是自己的命。 “铛!!!” 长满黑毛的拳头狠狠砸在横于身前的刀身之上,周呈死死握住刀柄,终于控制住了疯狂震动的柳叶刀,好歹没让兵刃被振飞。 妈的,力道太大了! 他暗骂一句,但瞳孔马上便猛地收缩。 只见这猿妖突然就跟发了疯一样,居然不顾魏长天从侧面刺向它肋部的一刀,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向自己冲来。 “草!!” 周呈一声怒吼,知道这下自己肯定挡不住,便直接拖刀向侧方翻滚,企图避开这一击。 躲是确实躲开了。 不过当他滚出一丈远,无比狼狈的再回头看时,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 原来那猿妖压根就没来追击自己,而是直接冲着刚刚恰好在自己身后位置的徐青婉激射而去! “噗嗤!” 细长的柳叶刀足有三分之一没入妖肋,这是魏长天自开打以来对猿妖造成的最重的伤害。 但猿妖却对此依旧视若无睹,甚至连看都不看魏长天,身挂长刀继续前冲,仿佛眼里只有勉强能支撑起身子的徐青婉。 “啪嗒!” 弓弩坠地,两个捕快跟石化了一样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皆是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无比寒意。 这不是偶然,而是猿妖早就计划好了的! 它知道自己大概率没办法解决掉这两个男人,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撤走,于是便将目标对准了受了重伤的徐青婉! 转移战场,找准机会,全力一击。 一个妖物居然有这等心机! 两人如坠冰窟,而另一边徐青婉的脸上也露出了绝望之色。 即便是她全盛之时也无法阻挡的一拳越来越近,一双美目缓缓闭上,无数念头涌上脑海。 自己已经攒了一千二百三十六两四钱银子,都还没有花呢,好可惜…… 爹娘听到自己死掉的消息会很难过的…… 出葬那天很多同僚会来吧…… 魏长天那日真的只是跟花魁饮酒么…… “砰!” 耳边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自胸口传来。 结束了吗? 也不是很痛啊…… 不对! 徐青婉愣了一瞬,突然蓦的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咬牙抱住自己努力向侧方翻滚的魏长天。 “你……” “砰!!!” 才待她嘴里吐出一个字,比之刚才要强上数倍的撞击感便再次传来。 徐青婉怔怔的张大嘴巴,眼睁睁看着那猿妖的一拳是如何直接砸在魏长天的后背之上。 “嗤啦!” 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滑出足有七八丈远,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魏长天依旧在疯狂吐血,脸色就像一张白纸。 徐青婉强忍剧痛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神中是任何人都未曾见过的柔情。 猿妖再次向两人扑来。 它高高跃起在空中,又是一拳砸下。 第48章 你不能死!! 魏长天还没死,但好似也离死不远了。 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只有那只猿妖双眼通红的追击而来,准备给这只刚刚砍了它无数刀的蝼蚁补上最后一击。 它大吼一声跃起在半空,双拳高高举起,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将魏长天连同他身下压着的徐青婉一齐砸成肉泥。 周呈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柳叶刀微微颤抖。 他不明白魏长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去挡,只死徐青婉一个。 去挡,两个都死。 英雄救美么? 可是连命都搭上了,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最终也没能救下徐青婉,充其量只是让她多活了几息而已。 周呈不懂。 徐青婉也不懂。 并且猿妖也没留给她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看着头顶那团黑乎乎的妖影,她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最本能的反应。 她要替魏长天去挡这一拳,即便挡不住。 双手死死抱住怀中的男人,咬牙忍住胸口的剧痛,准备翻身将魏长天压在身下。 而就在此时,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却将她重新摁了回去。 “你!” 徐青婉仰面躺在地上,距离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只有几寸远。 看着魏长天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五官,她突然很心疼。 甚至要比把她辛苦攒下的所有银子全部抢走还要心疼。 一滴眼泪划出眼角,很快就被血迹染成了红色。 这是徐青婉自打五岁开始习武之后第一次哭,也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哭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稍许停滞。 而当它再次开始流逝时,魏长天居然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仓啷……” 徐青婉腰间的柳叶刀又一次被拔出鞘。 不过相比于在章府的那次,这次魏长天的动作却很慢。 他大口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已经落下一半的猿妖。 “你躲开!!” 徐青婉在身后嘶声喊着。 不过挡在她前面的身影却置若罔闻。 颤抖的膝盖微微弯曲,柳叶刀刀尖向上举起。 魏长天略一停顿,然后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猿妖迎身而上。 “草你妈!!去死!!!” “吼!!吼!!!” 一人一妖嘶吼着对撞在半空中,猛然爆发出的气浪掀起无数尘土碎石,久久不散。 “砰!!” 尘烟中,魏长天就如同一只破麻袋般倒飞而回,狠狠砸落在地,旋即弹起,又再次落下,最后整个人趴在地面一动不动。 而至于那只猿妖……长刀整个刺穿了它的脑袋,甚至连刀柄都没入了一半。 “噗通!” 妖身轰然落地,空中一片血雾。 不过徐青婉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手脚并用的爬到魏长天身边,也不管后者是死是活就从怀中摸出药瓶准备喂药。 但可能是因为手抖的太厉害,小小的药瓶竟然不小心从掌心滑落,其中丹药“哗啦”一下撒了一地。 徐青婉紧咬嘴唇,跪在地上慌张去捡那一颗颗丹药,每捡到一颗都要赶忙回身喂到魏长天嘴中。 “你、你不能死……” “我的刀又被你弄丢了,你、你要赔我的……” “求求你了……不要死……” …… …… 一个时辰后,山阳县主街。 此时正值晌午,街上支棱着不少卖包子炊饼的小摊,附近店铺的伙计大都会花几文钱在这里解决一下午饭。 可以说是这条街一天当中最为繁忙拥挤的时候了。 不过就在此时,街东头却好似有些骚乱。 很多百姓好奇的抬眼看去,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悬镜司办案!!” “让路!!让路!!” “拦路者依律可斩!!” “所有人让开!” 一匹枣红色大马之上,周呈单手高举悬镜司令牌,双腿不停拍打马腹,所到之处人群皆是慌忙躲到路两侧,面露惊恐的让出一条通道。 而在他其后紧跟着十几骑知县亲兵,将一辆飞驰的马车护卫其中。 一时间整条主街上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虽然大多数百姓都心有不满,不过没人敢在此时吱声,顶多也就是跟友人讨论几句那马车之上究竟是何等人物,又或者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这些事情终究还是离他们的生活太远。 待周呈众人呼啸着跑远之后,主街很快便又恢复了刚刚热闹的场面,好似无事发生过一般。 这么说也不严谨。 有些人其实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就比如一个卖包子的胖男人,此时就在看着笼屉里莫名空掉的几个位置骂骂咧咧。 这些地方本来是有包子的,现在却没了。 很明显是刚刚有人趁乱偷走了。 “呸!几个包子也偷!” “生孩子没屁眼!不!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悬镜司,哼!有功夫耍威风,还不如多抓几个贼……”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不太敢接着说下去,而是将怒火转移到了手中的面团之上。 他狠狠将面团揉捏几下,然后高高举起,重重摔在案板之上。 “啪!” “各位客官!咱们上回书说到这白面书生进京赶考,行至一处山林时却遇见大雨……” 京城一处酒楼之内,说书先生手举惊堂木重重落下,嘴中抑扬顿挫。 他近几日讲的这个江湖怪谈叫“夜叉状元郎”,说的是一个书生赶考路上被夜叉吃了,然后那夜叉化作书生模样去参加科考,最后居然中了状元的故事。 故事并不算新,但陆静瑶没听过,所以已经在这里连听了四五天了。 三扇屏风挡住三面,只有面对说书先生的方向没有遮挡。 陆静瑶坐在“雅间”中听的津津有味,而鸢儿则是在旁边打哈欠,满脑子都想着早些回去打牌。 周围一切如常,但就在某一时刻,两女却突然同时皱了皱眉。 “鸢儿,我刚刚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 “呀!夫人,我也是!”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不会是公子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呸!别瞎说!” 陆静瑶伸手打了鸢儿一下,然后又轻轻拍了拍胸口,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一些。 此时说书先生正讲到那书生被夜叉吃掉了,屏风之外顿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大家都在为那名书生感到惋惜,却没人注意到有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正踟蹰在陆静瑶的屏风之外。 第49章 没有狗带 悬镜司一直在寻找萧风,萧风其实也在一直暗中监视着魏家众人的动向。 他三天前就知道陆静瑶在这里,不过却始终没有露面。 一方面是怕这是魏家设下的圈套,另一方面也确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静瑶。 茶馆中的喧闹声盖住了屏风里的动静,嘈杂且热闹。 萧风站在原地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自己那晚做出的选择,瑶儿会理解的吧…… 她现在过得如何?唉,想必一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不知道瑶儿见到自己会是何种反应? 要不要今日就将她救走? 她身边的小丫鬟会不会是魏府的高手? 万一自己因此暴露了呢? 萧风越想问题越多,越想越犹豫。 而此时台上的说书先生却正好讲到一句—— “大丈夫行事当为所欲为!畏畏缩缩定成不了大气!” 为所欲为…… 萧风身体微微一颤,醍醐灌顶般突然想通了。 对!大丈夫就该如此!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瑶儿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自己,自己当然应该将她救出苦海! 再也不能让瑶儿多受一天的虐待了! 想到这里萧风也不再犹豫,豪气干云的便准备进到屏风中救人。 但就在这时,自背后突然传来的急促呼喊声却让他又停下了脚步。 “夫人!夫人!” “不好了!!” 侍女模样的女子踉踉跄跄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声哭喊。 她这幅凄惨样子顿时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萧风也只好低头让到一边,皱眉看着女子一路跑进屏风。 很快便有急促的对话声传了出来。 “秋云?你怎么哭了?有话慢慢说。” “夫、夫人,您快回去吧,公、公子他……” “啊?相公他怎么了?” “他、他……” “你快说啊!” “他、他受了好重的伤,刚刚被送回来,呜呜,连、连御医都来了……” “哐啷!噼里啪啦!” 屏风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桌翻凳倒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一道让无数男人心向神往的倩影冲了出来。 所有人一时间都将目光聚焦到陆静瑶身上,但她却根本不在乎,满脑子只想着再跑快一点。 只不过这年头女人的裙子都是拖地长裙,哪里能如此大步跑动。 果然还没等她跑上几步就一不小心踩到裙角,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瑶儿!” 萧风下意识的呼唤一声,伸手想要去扶。 可陆静瑶却像是压根没听到一样,只是咬住嘴唇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然后就继续向着停在门口的马车跑去。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一共摔了三次,最后更是连掉了一只鞋子都不知道。 “夫人!” 秋云和鸢儿紧追在后面,同样跌跌撞撞的穿过茶楼前厅,扶着陆静瑶钻进马车。 马车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茶馆中一时间人声鼎沸。 萧风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满上惊愕与诧异。 他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是真的。 为什么? 瑶儿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才仅仅过去不足一个月,她居然就这样背叛了自己?! 暴戾之色突然涌上双眼,萧风赶忙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这次无论他如何压制,心中的那股郁结却始终盘旋不散。 半炷香过后,某处无人的小巷子。 一个汉子一动不动跪在地上,身下屎尿横流。 他是这附近有名的市井无赖,平日里经常干一些吃霸王餐、揩油、收保护费之事。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一阵风吹过便上下分做了两截。 …… …… 魏府。 “大哥你不要死,孙猴子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汪汪汪汪~” 耳边传来一阵缥缈的狗叫,当魏长天睁眼看到屋中景象时,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此时正在神游灵堂呢。 好家伙,不大的房间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男的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女的泪眼婆娑伤心欲绝。 像极了哭丧时的场面。 而当他的余光扫到那正趴在床边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人一狗时,却又明白自己并不是灵魂出窍。 就说嘛,自己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地狗带。 虽然没有主角光环,但那件内甲可不是个摆设。 不过确实被震的够呛,恐怕怎么样也得在床上躺个几天了。 也不知道徐青婉的伤怎么样,有没有因此爱上自己…… 魏长天一时间冒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念头,而魏巧玲也在此时反应过来,“噌”的一下从床边跳起。 “大哥活了!大哥活了!” “大哥他刚刚睁眼了!我跟大鬼都看到了!” “嗯?” 众人闻言瞬间围了上来,最前面的当然是魏贤志和秦彩珍。 两人估计早就知道魏长天其实死不了,所以此时倒也不惊讶。 一个一脸严肃,一个一脸心疼。 魏长天动动嘴问道:“爹、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还没入夜呢。” 秦彩珍抹了把眼泪,一把拉住魏长天的手:“儿子你放心,张御医说你没事,只是断了几根骨头,歇息个几日就好了。” 毕竟是修真世界,伤筋动骨远用不了一百天。 魏长天点点头又看向魏贤志:“爹,其余几人有没有事?” “都无大碍。” 魏贤志有颇有深意的回答道:“那个徐青婉伤的有些重,不过也没有性命之忧,你放心就好。” “嗯。” 魏长天松了口气,而魏贤志却是扭头看向一个大光头,语气瞬间变得冰冷。 “这次因为情报有误导致你们险些命丧妖口,爹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 听到这句话,束手站立在人群中的孔长贵顿时打了个哆嗦,哪里还有半点四品高手的风范。 他其实很委屈,但也没有办法。 从五年道行的野鸡妖到五十年道行的猿妖,其中误差确实有点大。 最终两个银叶受了重伤,其中一个还是魏长天。 如此重大事故肯定要有人负责,而这个人也只能是他了。 不过也就在孔长贵心如死灰以为自己要被一撸到底的时候,魏长天却突然开口了。 “爹,此事不怪孔大人。” “嗯?” 魏贤志一愣:“你是何意?” 魏长天苦笑着回答:“孔大人只不过是照例分派任务而已,山阳县、刘家村的人也都只提过鸡妖之事,明显都不知还藏着一个猿妖。” “再者我与孔大人挺投缘的,不如这次就算了吧。” 魏长天并不觉得这次是有人要故意害自己,即便有,那这人也不可能是孔长贵。 否则他不会派徐青婉和周呈跟自己去,直接找两个铜叶岂不是更简单。 而至于自己为什么要保孔长贵一手,这是为了之后的“抢妖头”大计做打算。 “……” 另一边,听见儿子都这样说了,魏贤志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 他沉吟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这次就先记下。” “谢指挥使大人!谢魏公子!” 孔长贵长舒一口气,赶紧躬身表态:“小人以后愿为魏家出生入死!鞍前马后!” 效忠对象从悬镜司变成了魏家,无疑是在表忠心了。 魏贤志对此没啥反应,魏长天则是微微点头。 三句话,让四品高手为我卖命。 大家好,我是一个精通人性的男讲师…… 第50章 我要去解手! 很快,众人见魏长天醒了也就放了心,叮嘱一番后便各自散去,只有他院中的几人留了下来。 直到这时,刚才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陆静瑶才得以靠到床前。 “你……” 娇美的脸庞上满是泪痕,她有好多话想跟魏长天说,可支吾半晌最后只问了一句—— “你饿吗?” “……有点。” 魏长天很诚实的点点头,两顿没吃他确实有点饿。 秋云立刻去端早就准备好的饭菜,鸢儿则是慢慢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靠着床头,魏长天在三女的伺候下开始吃饭。 其实他勉强也能自己吃。 不过……人生就是要多体验一下新鲜事物嘛。 今天先体验被三个美女同时喂饭。 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体验一下被三个美女同时…… 吃过饭,秋云和鸢儿在陆静瑶的眼神“威胁”下不情不愿的退出了房间。 魏长天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得好笑道:“想说什么?” “你……” 陆静瑶低着头,手中揉捏着衣角:“以后出去做事,记得小心一点啊。” 哟,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快点死呢。 魏长天本想拿这句话故意逗一下陆静瑶,不过当看到她那通红的眼眶时,终究还是改了口。 “我知道了。” 房间中突然变得安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再说话。 直到魏长天干咳一声随便找了个话题。 “咳,书坊的事李阳已经开始准备了,你有时间可以多帮帮他。” “对了,《西游记》的书稿整理的如何了?” “你讲过的已经都整理好了。” 陆静瑶脸色稍稍恢复正常,小声问道:“可是书坊开张之前能讲完么?” “讲完?” 魏长天一愣,旋即明白了陆静瑶的意思。 这个年代的小说没有连载这一说,从来都是作者写完之后才会问世,有的中间甚至会间隔数年,甚至数十年。 即便市面上有的书也会分“上中下”好几部,但那都是书商为了多卖书想出来的法子,实际上整本书早就已经写完了。 “其实不一定非要写完的……” 魏长天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叫“连载”,陆静瑶听完后当然是大感惊讶。 想不到相公不仅文武双全,竟然还懂得经商之道! 她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又想起一事。 “对了,相公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笔名?” 哦对,还有这茬。 魏长天一拍脑门。 这年头确实很少人会用真名写书,更何况自己还准备隐居幕后。 不过叫啥好呢? 脑海中瞬间蹦出数个选项。 吴承恩?兰陵笑笑生?周树人? 选择困难症啊…… 想了好一阵,魏长天突然“恶”向胆边生,终于决定了一个充满穿越者恶趣味的笔名。 “就叫……卖鲍小郎君吧。” “卖鲍?” 陆静瑶对这俩字有些有些疑惑:“这是何意?” “你不用管,只要记住就行了。” 魏长天强调道:“鲍是鲍鱼……咳,管鲍之交的鲍。” “哦……” 陆静瑶虽然更茫然了,不过还是点头记下。 而魏长天也在此时摆摆手说道:“行了,我有点事要做,你先出去吧。” “相公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就好。” “不用。” “可你现在……” “我都说了不用。” “我……” 陆静瑶一时间无比委屈,不过很快脸红的就跟个苹果一样。 因为魏长天终于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句。 “老子要解手!” …… 第二天上午,房间中又响起了熟悉的“叫魔头、抢魔头”之声。 以魏长天眼下的情况最近几天肯定是啥也干不了,便只能靠打牌消遣时间。 虽然最近众女的牌技都大有长进,尤其是陆静瑶,居然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记牌,不过她们却依旧是输多赢少。 至于原因嘛…… “相公,你还有几张牌?” 陆静瑶端坐在桌旁,眼神紧紧盯着魏长天手中的纸片。 魏长天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如实回答:“五张。” “嗯……” 陆静瑶思考一阵,确认这五张牌构不成顺子后才点点头:“那你出吧。” “好!” 魏长天啪的一下把五张牌全部摔到桌上。 “三带二,我赢了!” “???” 陆静瑶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三带二?不是三张牌只能带一张么?” 魏长天面不改色:“哦,我忘记告诉你们了,三张牌也可以带一对,这就是三带二。” “……” 陆静瑶沉默半晌,知道自己哪怕抗议也会被一句不明所以的“我有最终解释权”给堵回来,委屈中又一次想起魏长天说过的那句话—— 你要是想改变规则,就得先能打败制定规则的人。 陆静瑶毫无疑问打败不了魏长天,最后只好默默伸手洗牌。 也就在此时,秋云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公子,有位徐姑娘在门口,说是想见您。” “嗯?” 魏长天精神一震:“快让她进来!” “是。” 秋云点头退走,鸢儿也很自觉的站起身来。 唯独陆静瑶纠结了一会儿后突然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相公,我想留在这。” 魏长天一愣:“留在这干什么?” 陆静瑶表情认真:“我想见见那位徐姑娘。” “哦……” 魏长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半柱香后。 陆静瑶站在自己房间,满脸气恼的跺了跺脚。 “讨厌死了!” “不让我在里面,肯定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嘴中小声骂着,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很快,两道倩影便出现在视线当中。 一个是秋云,至于另一个……不用想,一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徐姑娘了! 陆静瑶跟做贼一样悄悄趴在窗口,上下打量着徐青婉,脸上时而担忧时而放松。 哼!长得……应该没有我漂亮吧? 不过听说武功好似很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害得相公受了那么重的伤! 并且一看就不懂诗书礼乐,出身也定没有我好……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目送徐青婉进到屋中,很快就听见了房门开合的声音。 陆静瑶犹豫一下,打定主意准备去偷听。 可她才刚出屋,便碰见了守在门口的鸢儿。 “夫人,您准备干嘛去呀?” 鸢儿掩嘴笑道:“公子猜到您要去偷听他跟徐姑娘说话啦!要我拦住你不让你去呢!” “我……” 陆静瑶的小脸登时就红了,强行挽尊道:“谁、谁要去听他们说话了!” “咦?那夫人您要去做什么呀?” “我、我……我要去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