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开局一个民国位面 对张恒来说,今天是个特殊日子。 有多特殊? 得到签到系统的第365天。 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和大家摊牌,以神豪的面目示人,今天签到一辆玛莎拉蒂,明天签到一座写字楼,后天签到阿里百分之一股份,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天不遂人愿。 别人的系统顶呱呱,他的系统像小女孩过家家。 一根铅笔,一块橡皮,十斤面粉,五个鸡蛋,全是些小玩意,让张恒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把给六七十年代,乡土文女主角的系统错给自己了。 就是那种六十年代初期,生活在乡下,穿着花棉袄,有个包子父母,偏心奶奶,全家人受欺负,女主利用签到系统崛起的乡土小说。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大人用不着这玩意啊,一看就是哄孩子的,张恒出身现代文明社会,物资丰富。 鸡蛋几毛一个,一天工资全买鸡蛋,能把一家三口撑死。 签到一天,就给五个鸡蛋。 我踏马去药店门口排队去,他也不敢只给我五个,怎么也得给十个。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日签不给力,月签倒是不错。 自行车,金镯子,老山参,登山镐,防刺服,宠物猪... 东西五花八门,倒是有些价值,虽然没到改变成活的地步,却也丰富了生活,让张恒对接下来的年签越发期待,说不定,真能签到一栋写字楼回来。 “叮~签到成功。” “你触发了年签奖励,你得到了一座前往民国位面的时空门。” “特别提示:此世界为平行世界,你的改变将不会影响现实。” “特别提示:此世界为民国八年,西历1919年。” “特别提示:生命只有一次,请珍惜。” 听着脑海里的提示,张恒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以为有了签到系统,自己以后就不用努力了,混吃等死也未尝不可。 没想到居然是手动版的,直接给个民国位面,这是要自己去丰衣足食吗? “好像有搞头啊!” 张恒很快动心了。 要是他没记错,最早的人造宝石出现于1900年。 受困于当前科技,这种人造宝石假的不行,肉眼便能看到里面的细小气泡,如果用放大镜来观察的话,甚至能看到细密的人工弧线纹。 这些气泡与弧线纹路,在天然宝石中是不存在的,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是假货。 此后的一百年中,随着技术进步,技术水平的上升,人造宝石变得越来越真。 到了现代,甚至一些专业鉴定机构,都难以辨认出宝石真假,尤其是一些高档人造宝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就是真的,只是差个证书。 张恒想来,现代都难以辨别的高仿宝石,放到没有先进仪器的民国时期,会被看穿的几率微乎其微吧。 整一些红宝石扳指,珍珠项链,翡翠玉石过去,还怕弄不到钱? “不对,赚钱的路子有,能不能赚到钱却很难说。” “1919年可是军阀割据时期,民不聊生,到处都是山匪恶霸。” “如果孤身一人,带着宝石就想弄钱回来,一个不好就得把命丢下。” 张恒看过一些描写民国时期的电视剧。 如《五月槐花香》,《大宅门》,《白鹿原》,《活着》,《哑巴新娘》。 一些电影如《变脸》,《霸王别姬》,《大红灯笼高高挂》。 或多或少都描述出了,乱世下法不法,国不国,兵不兵,匪不匪的混乱局面。 在这个时代下,能开店做生意的都不简单。 真要是傻啦吧唧,拿着一箱手表,或者几颗宝石去换真金白银,估计进门容易出门难。 天一黑,一辆马车从后院走,噗通一声,一个麻袋就丢水库里了。 当然,也可能遇到好心老板,拿货付钱。 只是谁敢赌这个几率,赌输了,那可就成枉死鬼了。 “赚钱是好,可也要有命花才行。” “往返于现代和民国之间,第一步不应该是赚钱,而是要站稳脚跟。” “有人曾说过,做大事要懂三思,思危,思变,思退。” “能保证安全,能应对变故,能留下退路,才能稳坐钓鱼台。” “一拍脑袋,再一拍屁股,傻不拉几就想去发财,我看发梦还差不多。” 张恒目光闪烁,心中已有定计。 ...三天后... “先生,您的快递。” “谢谢。” 送走快递小哥,张恒抱着箱子进屋,同样的快递箱他已经收到好几份了。 拆开一个。 里面是一身灰色长袍。 再拆开一个,里面是一件红色马褂。 往身上一穿,再戴一顶白色礼帽,立刻就变成了民国时期的乡绅阶层。 “咳咳...” 张恒干咳两声,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还行,像那么回事。 不枉他花了三千,特意从中华阁定的衣服。 “钱!” 想到钱,张恒反应过来,赶紧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昨天从古玩街买来的假大洋。 像这种民国四年造的袁大头,如果是真的,市场价通常在1500一2000左右,品相好的贵一些,品相一般的便宜些。 不过他手上的三十块大洋,都不是正品货,买的高仿。 三百块一枚,据说是燕京那边的高手,用四十年代的铸币机自己做的。 用料一模一样不说,还掺了同比例的白银,除了品相有点新,跟真正的大洋没有两样。 至于在民国时期,一枚大洋的价值。 跑堂伙计《正式的,不是学徒》的月工资大概是两块大洋,大师傅是五块。 以《天下第一楼》为例,烤鸭师傅罗大头,一开始就拿的五块大洋,后来买卖红火,又给涨到了八块。 购买力呢。 一块大洋就是1块钱,等于2枚中洋《五角面额的银元》,10枚小洋《一角面额的银元》,或者100枚铜元《一分面额的铜子》。 物价呢。 大米3分钱一斤,小米1分,牛肉一角五分,羊肉一角三分,猪肉一角一分,白糖一角,棉布每市尺约1角2分,蔬菜几分钱不等。 两块大洋,就是66斤大米。 换成小米就是200斤,拌点野菜,够一家五口嚼用。 张恒手上这三十块大洋,放到北上广肯定不算什么。 但是在一般地方,估计也没几户人家拿得出来。 毕竟,酒楼伙计在古代可是体面工作,普通人家种点地,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块大洋,要不然也不会一到灾害年间就要卖儿卖女。 “三十块大洋,初始资金应该够了。” 张恒一边想着,一边拿出一本族谱。 一个好汉三个帮,张恒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去当铺用珠宝换钱的风险太大。 有心在民国找几个帮手,一般人又信不过,怎么办。 答案就在这本族谱里。 张恒祖上出自汉东省,阳江县,大沟镇。 当年张家在镇上也是大族,据说在民国年间有八百户,七千多人,抗战时期,甚至办过自己的乡民保卫团。 民国张恒不熟。 但是张家他熟啊,他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算起来,他这一支还是张家主脉,族谱现在就在他手上。 翻翻族谱,谁是谁,谁都干过什么,族谱上写的一清二楚。 不清楚的,找族里的百岁老人问问也就清楚了,废不了多大功夫。 第二章:我的钱不香吗 三天后。 一辆黄包车跑在乡间小路上。 张恒坐在车上,手边放着行李箱。 拉车的是个光着脊梁的中年人,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张老爷,你今天真够走运的,遇到了我,不然您下午出城,一般人可不敢拉您。” “怎么,我的钱不香吗?” 张恒很是奇怪。 “不是钱的事,是最近闹僵尸,万一天晚了没能赶回来,说不得这条小命就得丢在外面。”车夫回答道。 “僵尸?” 张恒楞了一下。 不会吧,他是来民国赚钱的,怎么这里的民国这么恐怖,还有僵尸出没,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真的假的,你见过?” 张恒皱着眉头。 “那哪能见过,见了还能有命在?”车夫拉着洋车,喘着粗气:“不过有人见过,那臭味,隔着十几米就能闻到,吓死人了。” “是吗?” 张恒将信将疑。 因为他听人说过,民国时期有人借着迷信,假扮赶尸人来运送鸦/片。 那些赶尸人和所谓的僵尸都是活人假扮的,就连身上的尸臭味也是提前准备好的死老鼠。 所以对车夫的说法,张恒听三分,信两分,不敢说不信,也不敢说全信。 “张老爷,大沟镇到了。” 一路颠簸,一座小镇映入眼帘。 这里是民国时期的大沟镇,阳江张氏一族的发源地。 张恒在县城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虽然这里是平行世界下的民国时期,可很多地方依然对得上号。 比如有大沟镇,有大沟镇张家,张家的这一代族长叫张大海。 张恒呢,算起来是张大海的直系后代,要管张大海叫老祖宗。 这一对上,一切就好说了。 “辛苦了。” 张恒从洋车上下来,将一枚袁大头压在车上:“这是车钱,剩下的是赏你的,一会去镇口的茶棚喝口茶,歇歇脚。” 正常来说,十几里的路就算坐黄包车,十个铜板《铜元》也就够了。 一块大洋,那是100个铜板,能买100斤小米了,可不是一笔小钱。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车夫连连道谢,满心欢喜去了。 有了这一枚袁大头,回去他就能请翠云居的刘掌柜喝喝酒,将家里的大儿子送去当个学徒。 学徒虽然没有工钱,但是酒楼管吃管住,隔三差五还能打包一些剩菜剩饭回来,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那是要削尖脑袋的。 “民国时期的大沟镇,比我想象的还要穷啊!” 进了镇子。 张恒拎着箱子,先在镇上转了两圈。 大沟镇人口不少,光是镇上就有两万多人,算上下面的村落能有四五万。 只是跟富裕沾不上边,整个镇子只有一条主街道还算繁华,有些店铺之类的撑着。 往深处走,越走越穷。 面黄肌瘦的老人,光溜溜的孩子,面带菜色的女人,麻杆一样的男人随处可见。 很明显,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 不过也不奇怪,眼下正逢军阀混战期间,袁大头称帝和溥义复辟也就前两年的事。 现在更是闹腾,连政府都有两个。 一个北面的北洋政府,一个南面的民国政府。 一大帮军阀团结在这两块招牌下,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城头变换大王旗是常态。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地方一年能换三四次县长,今天一个军阀上台,明天就有一大帮县长走马。 后天一个将军倒下,他任命的官员又都不做数了。 当官的跟走马灯一样的换,各种苛捐杂税能少了才怪。 “这里是张家祠堂吧?” 左拐右拐,张恒终于来到了一个像样点的地方。 这里是张家祠堂。 祠堂,代表着宗族脸面。 一个再穷的地方,祠堂也会修的像模像样,如果连祠堂都破败了,说明这一支族人距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后生,你找谁啊?” 祠堂门口有颗老树,树下坐着几名纳凉的老人。 “几位长者。” 张恒先是一礼,然后才开口道:“晚辈张恒,我父亲是往南洋去的张大鲜,几位应该是张家的族老吧,劳烦向族里通报一声,张大鲜的后人回来了,想要认祖归宗。” “张大鲜?” “哎呦,他一走几十年,音信全无,我们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什么死啊,活的,多不吉利。” “是啊,大鲜的后人回来了,别说这种话,不过大鲜今年应该有六十多了吧,他儿子怎么看着才二十多岁?” 几名老人聚在一起嘀咕着。 至于张恒是不是张大鲜的后人,这个倒没人怀疑。 因为张恒一身白色西装,胸挂金表,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 整个大沟镇谁家孩子能有这打扮,要不是去南洋发了大财的张大鲜后人回来了,总不能是县城里哪家的公子哥,下乡来拿他们这群老头找乐吧。 认祖归宗这句话,在宗族时代可不兴拿来开玩笑。 “张大鲜的后人在哪?” 半小时后。 看热闹的人来了不少,正主也终于出现了。 有族老怕张恒不认识,还帮着介绍道:“这位是张大海,张家族长,论起来,你应该叫他堂叔,他是你父亲的堂弟,没去南洋之前,你父亲在镇上和他最亲了。” “堂叔好,晚辈张恒,是张大鲜的儿子,我是老来子,今天刚从南洋回来,是准备来认祖归宗的。” 对于张大海,张恒当然不陌生。 从现代论,张大海是他的老祖宗,爷爷的爷爷的爸爸。 搀扶着张大海的中年人,张恒就更认识了。 这是他的老老太爷,爷爷的爷爷张振天,张恒在家里看过他的相片。 当然,认出来是认出来了。 张恒却不能有任何多余表情,因为穿越的事不能泄。 虽然管自己的老祖宗叫堂叔有些别扭,但是他会慢慢适应,以后在民国世界内,他只能是张大鲜从南洋归来的后代张恒,自找麻烦的事一点都不能干。 “张恒...” 老族长连连点头:“好啊,太好了,大鲜走的那年是光绪年间,当时穷啊,再加上闹了天灾,好多人都饿死了,大鲜心气足,一咬牙就去了南洋,细算算,一晃四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很想他呀。” 老族长好似再和别人说,又好似再和自己说。 说完之后,拉着张恒的手攥得很紧,问道:“你父亲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按照真实的历史情况,张大鲜去了南洋之后很快便病死了,更不是什么富商。 只是碍于当前条件,大沟镇的人一直没收到张大鲜的死讯,直到千禧年后,张家组织过海外寻亲活动,才在马来知道了这段往事。 不过那是八十年后的事了,现在张恒说自己是张大鲜从南洋归来的后人,根本没人能够反对:“堂叔,南洋那边闹了瘟疫,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父亲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对我说,让我回来,重归族谱,海外没有我们的根啊。” 张恒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很快便泪如雨下。 眼看张恒红了眼圈,张大海自己也哽咽道:“回来好,回来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有老族长点头,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首先是住的地方,张大鲜远走海外之前,将房产送给了族里。 老房子现在还在,只是年久失修,有点漏雨。 张恒也不嫌弃,找人修一修就能暂且住着,回头有需要可以再起新房。 下午修房子的时候,是老族长的儿子张振天操办的。 张振天人到中年,三十出岁,说话底气十足,声音比较大。 对于这位长辈,张恒的印象很好。 因为在族谱的记载中,要不了几年老族长便会辞去族长的位置,未来会由张振天成为张家族长,并带领族人渡过这兵荒马乱的时代。 在族人口中,张振天这位族长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为人仗义,做事也稳重,最难得的是能把一碗水端平,有侠义之风。 “恒哥,你初来乍到,对家里的事应该不是很清楚。” “咱们大沟镇很大,人口也多,不过大家很齐心,一笔写不出两个张来。” “宗族这边,现在是你堂叔当家,主事的是大字辈的族老们。” “再往下,则是镇字辈,然后是兴字辈。” “看你的名字,应该是没按照族谱排序,不然你应该叫张振恒才对。” “不过这都民国了,也没那么讲究了。” “天高地大,振兴华夏这个排辈,族里也有很多人不用,毕竟不好取名。” 一边修着房顶,张振天一边和张恒这个小堂弟说着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张恒越看越顺眼,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堂弟。 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这就是缘分? 第三章:张大胆 ...傍晚... “堂哥,大家帮我修了一下午的房子,我也没什么可感谢的。” “不如这样吧,我看咱们镇上有个小酒馆,把大家都叫上,晚上热闹热闹。” 忙碌了一下午。 房顶修缮了,窗纸也换了新的,老房子算是能住人了。 作为现代人,张恒没有让人白帮忙的习惯,本来是想给工钱的。 只是这个想法遭到了张振天的拒绝,理由是宗族之间相互帮忙没有给钱的说法,外人才给钱呢。 不能给钱,让人白帮忙张恒心里又不舒服。 干脆请大家吃一顿吧,看众人的样子平时也没什么油水,应该吃点好的补一补。 “八九个人,这也太破费了吧,再说了,你刚从南洋回来,用钱的地方也多。” 张振天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好。 知道的会说张恒会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秋风。 “堂哥,我从南洋回来自然是不差钱的,再说也是想和大家认识一下。” 张恒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在短时间内,掌握宗族内的一定话语权,自然少不了金钱开道,财不外露是不行的。 于是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张振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往酒馆而去。 “伙计,有牛羊肉吗?” 一行人来到镇上的小酒馆。 张恒一现身,一身富家少爷的打扮就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 大沟镇是穷地方,有钱的人不多,见过的世面也少。 单单就一个金怀表,镇上就没几个人见过,这可是省城里的大老爷们才有的好东西。 “有牛肉,上午刚杀的,下午才卤好。” 酒馆里跑堂伙计,没啥也不能没眼力见。 虽然不认识张恒,可他认识张振天啊。 张振天是张家老爷子的儿子,现在张振天居然走在张恒身后,不用说,这肯定是一位贵客。 “来五斤牛肉,再炖只鸡,来条鱼,各种好菜随便上。” 张恒随口一说,然后看向身后的张振天:“堂哥,大伙都能喝酒吧?” “这个...” 张振天有些语塞。 酒馆里的酒可不便宜,他们一行九人,想喝高兴了,没有十斤酒可挡不住。 “来十斤花雕,要你们这最好的。” 张恒知道张振天想给他省钱,干脆也不问他了。 这下,九人选了个大桌坐下,没一会的功夫酒菜便摆了一桌,各个都是油水十足的硬菜,看的众人口水直流。 “恒哥,我敬你一杯。” 咽着口水,一名胖乎乎的帮工站了起来。 “这是张大胆,自称是镇上胆子最大的人。” 张振天在一旁说着。 “恒哥,我胆子可大了,三更半夜能在坟地里睡。” 张大胆拍着胸脯,接着又道:“我是赶马车的,你刚从南洋回来,人生路不熟,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一定说话,我这人最仗义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帮腔:“恒哥,有事你说话,我们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厚道人,有用得到的地方千万别含糊。” 张恒笑容满面。 都说有钱人不缺朋友,这句话果然不假。 远了不说,就眼前坐着的这些人,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放着光,就差把奇货可居写在脸上了。 “堂哥,我回来的路上有人跟我说咱们这边闹僵尸,这是真的假的?” 一杯酒下肚,张恒有些疑心的看向张振天。 张振天沉默半响,摇头道:“听说过,没见过。” 说完看向众人。 众人也纷纷摇头,包括胆子最大的张大胆都表示道:“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真的还是假的,谁也闹不清楚。” 张恒见状不再多问。 因为别说现在了,就是放到一百年后,信息网络那么发达,神神叨叨的怪事也有不少。 比如一个人晚上回家,路过一个路口。 远远看到个白发老头,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老头就消失不见了,惊得一身冷汗。 “堂弟,你要是信这些,向东七十里有个十里坡,那里有个万福义庄,庄内住着个徐真人,听说挺有本事的。” “要是觉得还不保险,隔壁鹅城住着个钱真人,据说是徐真人的师兄,茅山真传,在方圆数百里内都数得上号。” 张振天随口说了两嘴。 “钱真人,徐真人?” 张恒愣了片刻。 少许之后,他扭头看向正抱着烧鸡猛啃,一直让他觉得有些面熟的张大胆,突然问道:“张大胆,你老婆是不是叫红杏,你平时是不是给一个叫谭老爷的人赶马车?” 额... 张大胆楞了一下,抱着烧鸡嘀咕道:“恒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说完看向其他人:“你们说的?” 大家纷纷摇头。 嘶! 张恒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他还不确定,可当张大胆承认之后,他总算是知道自己到哪了。 十里坡,万福义庄,徐真人,钱真人,谭老爷,张大胆。 这是《鬼打鬼》的世界啊。 这样一来,闹僵尸的传闻,恐怕就不只是传闻了吧。 这个世界可真有这东西。 “僵尸啊!” 张恒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杂念横生:“真是活见鬼了,好好的两界倒爷,愣是画风突变,成了灵异世界,幸好今天多问了些,不然傻了吧唧的,什么也不知道,以后非得吃亏不可。” 一个念头刚起,另一个念头又止不住的浮了上来:“到了灵异类民国世界,难道就光赚点钱回去,是不是太没挑战性了?” 不等再想下去,众人便举杯而来。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大醉而归。 ...... 接下来的几天,张恒安心留在大沟镇,平日里不是找张振天饮酒,就是四处闲转。 几天下来,镇上的人对他也熟悉了,都知道他是从南洋回来的张大鲜儿子,邻里间多了不少笑脸。 张恒将一切看在眼中。 要说淳朴,还是民国时期的人淳朴。 换成后世,很多邻居住对门都不认识,想融入一个新环境可不容易。 “来,给你们糖吃。” 又是一日早上。 张恒签到了一袋大白天奶糖,顺手发给了在街上玩耍的孩子们。 孩子们欢呼雀跃,献宝一样往家里跑去。 张恒乐呵呵的看着,在这个物资匮乏,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大白奶糖可谓是无上珍馐。 “恒哥,早啊!” 自娱自乐间,张恒听到有人再叫自己。 抬头看去,只见不远的路口处,张大胆正驾着马车和自己打招呼。 “大胆,今天没去接谭老爷啊?” 张恒笑着走了上去。 张大胆是镇上的马车夫,目前跟谭老爷干,算是专职司机。 “谭老爷给的工钱太低了。” 张大胆从车上跳下来,一脸憨厚的凑到张恒面前:“恒哥,要不我跟着你干吧。” 张恒没说话。 “其实是我媳妇让我来的。” 见张恒没回答,张大胆又补充了一句。 “你媳妇?” 张恒眉头微皱。 要是他没有记错,张大胆的媳妇可是个精明人。 知道家里穷,就在外面搭个上了谭老爷,替张大胆减轻负担。 “你媳妇都跟你说什么了?” 张恒心想着:“一支红杏出墙来,张大胆的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会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了吧?” “我老婆说,恒先生您是从南洋回来的富商,金做衣裳银做铁,要是能跟着你混,肯定比跟着谭老爷有前途。” 张大胆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我没那么多想法,只知道您身边没人使唤,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路熟,您想去哪我送您。” 看着一脸憨厚的张大胆,再想着他以后家破人亡的命运,张恒沉默少许:“行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干,谭老爷那边不用去了。” 按照《鬼打鬼》的故事线,恐怕要不了多久张大胆就会察觉到自家媳妇偷人,然后去捉奸。 再之后,受到谭老爷的陷害,莫名其妙的背上杀人罪名,最终皈依茅山,成为徐真人的弟子,从此告别红尘。 张恒想来。 张大胆的老婆会出轨,一半是寂寞,一半是过够了苦日子,不想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果张大胆有出息,能赚钱,是不是就能改变张大胆的命运了? 当然,张恒也不是没有私心。 张大胆八字纯阳,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哪怕破了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也是徐真人肯收他为徒的原因。 自从知道这是《鬼打鬼》的世界后,张恒便对道术上了心思。 徐真人会不会收他为徒,传他茅山术暂且不提,见钱眼开的钱真人是一定愿意教的。 留着张大胆在身边,未来或许能成为他的好帮手。 退一步,不算修道的事。 张大胆会武功,能赤手空拳打赢五六个壮汉,这身武艺恐怕不在一些武术名家之下,带在身边也能保证安全。 第四章:钱可通神 “看到没有,那就是张恒,大鲜叔的儿子,据说刚从南洋回来的,有的是钱。” “有的是钱?比谭老爷还有钱?” “谭老爷,呸,他算个屁,乡下土财主罢了,跟南洋富商有的比吗?”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前几天人家在酒馆吃饭,光是牛肉就吃了十五斤,一顿饭花了三块大洋,够买几百斤小米了。” 看着坐在马车上,和张大胆一起招摇过市的张恒,两边的路人议论纷纷。 话里话外不外乎两件事,一个是张恒有钱,一个是南洋富商。 毕竟,这年头能跟海外扯上关系的,个顶个富得流油。 比较一下,就像七八十年代,有个港商亲戚一样。 “堂弟,要出门吗?” 街上走着,迎面遇到了张振天。 而在张振天身边,还跟着一个壮硕青年,往下扫一眼,此人腰间还别着一把盒子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出来转转,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几天下来,张恒与张振天已经很熟悉了。 话里话外,他也向张振天透露过,以后准备在老家发展,置办点产业。 “堂哥,这位是?” 应了一句,张恒又看向那名壮硕青年。 “这是张振虎。” 张振天解释道:“振虎在县里的药行当镖头,昨晚刚回来。” “张振虎!” 张恒目光微眯。 张振虎看上去二十五六,或者二十六七,个子不高,但是很壮实。 恰巧,张恒也知道个叫张振虎的人。 此人是从大沟镇出去的土匪,后来当了伪军团长,解放后被枪毙了。 不过张振虎风评不错,不管是当土匪还是当伪军,对百姓都是秋毫无犯,只针对富商和大户人家。 “堂哥,还没吃早饭吧,前面有个茶馆,过去坐坐...” 张恒主动邀请道。 张振天看了张振虎一眼,也没拒绝,笑呵呵的跟着张恒去了。 四人入座,叫四碗云吞面,三个小菜。 张恒分了分筷子,没动云吞面,而是主动道:“振虎,镖头的行当怎么样,好做吗?” “别提了,管事的不喜欢我,干的贼憋屈。” 张振虎叹了口气。 “这样啊!” 张恒不置可否,随后又问道:“有没有兴趣留在我这?” “留在你这?”张振虎楞了一下:“干什么?” 张恒笑道:“干什么你就别管了,你就说在药行当镖头一个月多少钱吧。” “三块大洋。” 张振虎说了个数。 张恒直言道:“我一月给你五块,怎么样?” 张振虎沉默半响,突然笑道:“恒哥,不瞒你说,在药行我干的不太顺心,本想这次回来待几天,然后去宝瓶山看看的。” 宝瓶山是土匪窝,去那看什么,上山当土匪呗。 张恒了心中然,这就对上号了。 宝瓶山大当家,张振虎。 按照历史轨迹。 张振虎这次上山之后,要不了几年就会脱颖而出,成为宝瓶山大当家。 从这里看,张振虎算个人才,管上千人不成问题。 虽然跟那些青史留名的英雄豪杰比不了,但是放在阳江县,放在大沟镇张家,也算数一数二的出众之辈。 “上山当响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虎子,我看你也不小了,应该还没娶亲吧,上了山,还有哪个好人家的闺女肯嫁你。” “要我说,你就留下跟我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恒很清楚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 张振虎是个人才,眼下世道很乱,张恒有些计划准备实施,而这些计划离不开武力保障。 至于张振虎未来的宝瓶山大当家身份。 那些不算什么,这念头有钱就有兄弟,出来混图什么,还不是黄金二两。 如果办事尽心,用的还顺手,自然不用多说。 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张恒自问也有收拾他的办法。 “行,我跟你干。” 张振虎没想那么多。 当镖头也好,当土匪也罢,无非是想赚个温饱。 每月五块大洋,都快赶上药行掌柜的了,能在地上赚到钱,谁会想上山当土匪。 “堂哥,我看咱们镇上,好像没有属于自己的巡逻队。” 张振虎答应之后,张恒又把话引到了民团上面。 张振天沉默少许,回答道:“那是要花钱的,咱们阳江县还算太平,就是那宝瓶山上的大王们,平日里收点孝敬也就过去了,自然没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办民团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买枪需要花钱,招人需要花钱,人吃马嚼又要花钱。 哪怕民团开支小点,怎么也得管两顿饭吧,月底没有两块大洋,一块给不给,一块给不了,半块总得给一下吧。 这个钱上面肯定不会出,只能镇上的商户和大户出。 现实却是这些年虽然外面军阀割据,但是在阳江县还算稳定。 宝瓶山上的山大王们,一般也不会吃窝边草,逢年过节,收点保护费也就过去了,很少会为祸乡里。 换成养民团自保,那得花多少钱,谁心里都有笔账。 大沟镇的民团,算起来是十年后的事。 那是1930年,正逢中原大战,溃兵四逃,很多人沦为盗匪。 各地狼烟四起,大小山头林立,很多土匪见村就枪,这才促成了江南各地兴办民团的潮流。 不过就是如此,大沟镇的民团也一直规模不大。 巅峰时期也就三百余人,土枪和鸟枪几十杆,剩下的都是大刀和长矛。 养民团也不是为了剿匪,只是用以自保,让土匪不敢随意攻打村镇,凡是可以商量着来。 “民团还是要有的,眼下到处都在打仗,山匪恶霸也越来越多,凡事都要做最坏打算。” “不过这事不急,可以慢慢来。” “倒是我这边,有件事需要些人手,堂哥你一会回去问问,挑些忠实可靠的,要三十个人,下午跟我去县城里办点事。” 张恒来民国的初衷是为了发财。 如今来了几天,门摸清了,赚钱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毕竟,这年头没啥都不能没钱,黄金二两,可解万千愁。 第五章:枪声一响时代就变了 “三十个人简单,咱们大沟镇别的不多,就是壮丁多,回头我帮你叫人去。” 听到张恒需要三十个人,张振天一口答应下来。 张恒见状也不含糊,直言道:“我不让大家白忙乎,回来后每人十斤小米,一块大洋,再去小酒馆搓一顿。” 一听这话,张振虎有些坐不住了:“我认识几个兄弟,都是可靠人,用不用我把他们叫来?” 十斤小米,一块大洋,还管顿饭。 就算张恒带他们去县城跟人打架,这个条件都能叫来几百人。 “你?” 张恒看了张振虎一眼,摇头道:“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办。” 张恒这次去县城,是准备典当些珠宝玉石,看看价格,为未来的兑换大业做准备。 所以这次的人,一定要是张氏宗族的人,外人他一个都不会要,尤其是张振虎身边的那些所谓弟兄。 张振虎的弟兄他信不过,不为别的,就为得了好处他们是听张恒的,还是听张振虎的。 张恒不想给自己自找麻烦。 “振虎,你在县城里混迹多年,应该能搞到这个吧?” 张恒比了个枪的手势。 “有钱就能搞得到。” 张振虎回答的比较痛快。 这年头治安差,卖武器的各国商人也多,甚至就是一些官兵,也会在私底下倒卖军需和武器。 一个千人团,能有六七百人,五百杆枪就算好的了。 好多团级单位,其实只有五六百人,有枪的不过一半,其他人拿的都是大刀片子。 “能搞到就好。”张恒想了想,开口道:“我给你拿十块大洋,到了县城,你去打听下哪有渠道,价格如何,剩下的回头再谈。” 张振虎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只要有钱就有一切,实在不行我去趟门澳,从咱们这到门澳,走水路也就四百余里,今天去明天就能回来,门澳那边的红毛鬼什么都卖。” 张恒有些恍然,差点忘了这个时期的门澳是葡萄牙人的地盘了。 这帮葡萄牙人最喜欢和沿海的军阀做生意,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卖的。 “堂弟,你打算买枪?” 等到张振虎走后,张振天迟疑着问道。 “有些想法。” 张恒点头。 眼下兵荒马乱,没枪心里不踏实。 至于买多少,要看下午去县城卖珠宝,能卖多少钱回来。 赚得多,直接拉起来一支民团都不是不可以,反正他过几天就要重归族谱了,管吃管住还有大洋拿,不怕张氏族人不支持他,手上有枪杆子,也有利于站稳脚跟。 上午。 吃完早饭,张恒在镇上转了起来。 一是让大家看看他,二是也看看街上的商铺。 大沟镇只有一条主街道,各种商铺大概有三十几家。 其中最火爆的是米铺,足有四家,做着米面盐油之类的生意。 剩下的五花八门,药铺,布庄,杂货铺,酒馆,客栈,铁匠铺,茶棚,早点铺,剃头屋,棺材店,车马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张恒很清楚,谁掌握着这条商业街,谁就是大沟镇上的王。 所以他准备有钱之后,就从镇上收购几间商铺回来,卖些平价商品。 不求赚钱,只求管住这十里八村的衣食住行。 “人都到齐了吧?” 十点多,跟张恒去县里的三十人便找好了。 张恒一眼望去,来的都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壮,虽然因为长期缺少营养面带菜色,可乌压压的站在一起还是挺唬人的。 “我叫张恒,刚从海外回来,你们听说过我吧?” 这是张恒的开场白。 听到这样的话,在场的众人有的点头,有的不以为意,还有的一脸羡慕。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这次进城准备办点事,买点东西回来。” “因为路上不太平,再加上东西多,人少也带不回来,所以才想着把大家请来。” “不过你们放心,我不让大家白忙乎,今天去的人每人一块大洋,十斤小米,晚上再管一顿荤腥。” 一听这话,人群就炸开锅了。 一块大洋能买100斤小米,再加上这10斤就是110斤。 别说再管一顿荤腥,就是让他们合伙请张恒吃一顿他们都乐意啊。 “恒先生,你没骗我们吧?” 镇上姓张的太多,叫张先生不知道谁是谁。 叫张恒又显得生分,有人心里一合计,干脆取后面的字喊了句恒先生。 “恒先生?” 张恒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在场的都是我的族兄族弟,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们啊。” “对,恒先生是从南洋回来的,比谭老爷还有钱,怎么会骗我们?” “就是,恒先生拔根腿毛下来,都能把我们压死,为这几块大洋至于吗?” 南洋归来的身份又起作用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以张恒的身份,没必要拿他们开涮,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咳咳...” 眼看大家相信之后,张恒咳嗽一声,又道:“我听说现在这年月不太平,大家这次进城要带很多东西回来,谁家要有土枪,鸟铳之类的东西就拿出来吧,以免路上有波澜。” 白天,应该没有脏东西出没。 但是山匪恶霸却不得不防,张恒可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 “恒先生,我家是猎户,我们兄弟两个有猎枪。” “我也有,我爸当年追随过护国将军,带了把连珠枪回来,还能用。” “还有我,我表哥是土匪,他送了我一把鸟铳防身。” “我没枪,不过我知道谁有,我能借来。” 不问不知道,三十个人中足有四个有枪,还有一个能借到抢。 张恒一听太行了,三十个人,五杆枪,再加上打着大沟镇张家的名号,别说地痞无赖,就算遇到正牌土匪,众人也能跟着周旋周旋。 说句没良心的话,赶在土匪把人杀光之前,足够张恒逃回现代了。 当然,利用时空门逃走那是下下策。 看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张大胆和张振虎,他寻思着只要不是太倒霉,以张大胆的武艺,张振虎的枪法,怎么也能护着他杀出去。 “有枪的,每人多发一块大洋。” 张恒大手一挥。 半小时后,三十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坐在马车上,张恒看向背着猎枪的猎户两兄弟。 “我叫张大奎,他叫张小奎。” 两兄弟看上去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十七八岁,长的很是相似。 张恒看着二人抱着的猎枪,又想到二人的猎户身份,问道:“你们既然是猎户出身,枪法应该不错吧?” “百米之内,十中七八吧。” 大奎说完,急忙补充道:“我弟弟的枪法比我好,他百米内指哪打哪,山上的土匪都听过他的名号。” 张恒看向小奎。 小奎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道:“也有失手的时候。” 张恒有些奇怪:“你枪法这么好,怎么没去当兵?” “恒先生,我弟还没娶媳妇呢。” 大奎急忙说道。 这年头军阀混战,自己人打自己人,当兵不算好出路。 除非实在吃不起饭,不然谁会去当兵呢。 大奎小奎两兄弟,怎么说也是拿枪的猎户,靠山吃山根本饿不死。 第六章:一赚千金 “娶媳妇还不好说,这次回来你们兄弟两就有四块大洋了,看上了谁家姑娘就和我说,我替你们做媒。” 小奎看上去十六七的样子。 不过在这个年代,十六七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娶媳妇了。 “恒先生,你可得说话算话,等以后我弟弟有了心上人,你可不能不管他。” 相比羞红了脸的小奎,大奎这个哥哥要精明的多。 他早就听说过张恒的大名了,知道这是从南洋来的大老爷,说不得自己兄弟两的一世富贵,就在这位恒大爷身上。 “没问题,到时候你们找我。” 张恒也很高兴。 这才回来几天,张振天,张大胆,张振虎,大奎,小奎,这就五个可用之人了。 再加上身后这三十人,日后兴建民团的骨架也有了,这不比傻了吧唧,拎着一箱子珠宝,自己去找当铺靠谱。 能干当铺的,有几个是简单人物。 你第一次走运,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 无根之萍,被几个地痞流氓看上都要任人拿捏。 除非跟某些小说主角一样,一遇麻烦就有贵人相助,各种震惊,各种打脸,不然危险系数太高。 还是这种借力于宗族,稳扎稳打的好。 毕竟在古代中,宗族是最亲近的关系,素有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之称,靠的就是团结。 “县城内最大的当铺在哪?” 下午,众人赶到县城,吕泽第一个问的就是当铺。 “东大街,利发当铺。” 张振天想也不想的回答。 “口碑怎么样,背后有什么势力?” “口碑还可以,背后嘛...” 张振天语气微顿:“据说利发当铺的老掌柜有个闺女,是驻守惠州的齐团长的三姨太。” “齐团长?” 张恒眉头微皱:“哪个齐团长?” “粤军新编第二军,不过这个齐团长是土匪出身,受招安成的团长。”张振天顿了顿:“许智崇成立粤军第二军后,就给他封了个官,拉拢过去了,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 “一个收编的土匪团长,还不在眼前。” 张恒稍一琢磨心里便有了打算,吩咐道:“其他人在东大街找个茶馆候着,虎子,你去问问武器的事,张大胆,大奎,小奎,你们跟我去趟利发当铺。” 这年头的当铺,没有军政两边的关系根本做不成。 与其他人相比,土匪招安的齐团长,并不是很让张恒忌惮。 因为齐团长眼下刚刚加入粤军,正是夹紧尾巴的时候,不能擅自离开驻地不说,惠州距离阳江也有八百里呢,谁他妈在乎一个八百里外的土匪团长。 “掌柜的,不好了,带枪的把咱们铺子围起来了。” 利发当铺内,掌柜的正在桌上睡午觉,就被小伙计给吵醒了。 “带枪的?” 掌柜一听就慌了:“土匪还是官兵?” 他们是开当铺的,不怕地痞流氓,就怕带枪的官兵和土匪。 前者你没地方说理,后者只能破财免灾。 “都不是。” 掀开珠帘。 张恒带着众人进了当铺。 “那您是?” 掌柜的有些畏手畏脚,因为大小奎二人都带着枪呢,怎么看也不像善茬。 “我叫张恒,出身大沟镇张家,眼下刚从南洋那边回来。” “现在手头有点紧,听说利发当铺口碑最好,正巧,我手上有个好货,您帮我掌掌眼?” 说着,张恒拿出一个竹箱,放到桌子上示意掌柜可以看看。 掌柜是场面人,当然不会不知道大沟镇张家。 闻声后看了看大小奎兄弟,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四名扛枪的张氏族人,小声道:“张大海老爷子还好吧?” “那是家父。” 张振天拱了拱手,认下了这个身份。 掌柜的一听,悬着的心放下几分,这才一边招呼伙计去拿铜盆,一边奉承着说道:“这好宝贝啊,不能轻易上手,不然弄脏了,弄皱了,往来的客人可不会轻饶。” “掌柜的,水来了。” 小伙计是个学徒,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掌柜的先洗手,再仔细擦干净,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 嘶!! 箱子一开,掌柜的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眼,箱子内摆放着一个木盒,盒内是一尊八寸高,上好的白玉观音。 “好宝贝,稀罕物!” 掌柜没敢第一时间拿起来,先是取出放大镜认真观察,仔细的抚摸玉身。 张恒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 这尊玉观音是他花了三万块,在某家玉石店定做的高仿货。 店家说是高仿和田羊脂玉,玉虽然是人工合成的,但是不用现代仪器根本分辨不出来。 不管是材质本身的细腻程度,还是上手后的手感,与真正的和田羊脂玉分毫不差。 唯一让人觉得假的地方,是这样大的一尊玉观音,如果是珍品,那绝对是国宝级的存在,明眼人一想就知道不对。 到时候再拿现代仪器一查,很快就能分辨出这是用大块的人工羊脂玉雕刻出来的,是假货。 不过就是假货,也值个三五万。 就这雕工,一看就是大师手笔,那种神韵机器刻不出来。 “好东西啊!” 掌柜连连叹息,随后又忍不住追问道:“这东西从哪来的?” 张恒回答:“南洋带回来的。” “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就是这雕工不够,还差点火候。” 掌柜的拿起玉观音,在阳光下仔细揣摩:“这雕工,应该出自一位大师手下,不过这样的美玉,一般的大师怎么够水平,起码也得请一位玉匠宗师才行,请不来宗师,也不要盲目的去雕,等一等,如此重宝,等上个三五年也是值得!可惜,可惜。” 张恒一句句听下去,悬在嗓子眼的心肝算是下去了。 有瑕疵不要紧,他不怕有瑕疵,别被人看出真假就行。 “掌柜的,东西您也看了,瞧着好就出个价吧。” 张恒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换茶,去换好茶。” 掌柜赶忙向小伙计摆摆手,等到小伙计走后,这才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怎么样?” “这个数是多少,三百,三千,还是三万?” 张恒把茶杯放下:“你不会拿我寻开心吧?” “我哪敢啊!” 掌柜眼角的余光看着玉观音,依依不舍的说道:“按理说,我买你卖,我得往死里贬低,把你贬的一文不值,我才好开价。” “但是这东西,让我贬低,我是真张不开嘴。” “也就是它没名气,换成老佛爷还在的时候,八成是能进宫的。” 掌柜的寻思少许,断言道:“我看这样吧,我铺子里的钱不多,只有三万,要不您再等我一会,我去找,去借,给您凑个五万?” 张恒不答话。 掌柜的一看就急了,东西太好,太喜欢,根本舍不得张恒离开:“要是玉匠宗师出手,这尊观音能值十万大洋,可它不是啊,蠢货把宝贝毁了。” “您就是嫌少,去了别处,恐怕也没几个能高出五万。” “您也看到了,外面现在兵荒马乱,值钱的是真金白银,古董玉石这玩意不太吃香,除非遇到真喜欢的,不然给不上这个价。” 第七章:刁花 “五万大洋?” 张恒眉头微皱。 阳江是小地方,真正的好买主都在北上广,以电视剧《五月桂花香》为例,康熙年间的珐琅彩橄榄瓶,一口价就是八万现大洋。 这还是托了关系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玩意外国人都稀罕,买回去,大英博物馆出高价收。 看掌柜这意思,五万基本是他的极限。 只是张恒听说过古董玉器里面水深,还准备再拿捏一下试试:“八万大洋,行我就把东西留下,不行我回头去趟燕京,上那边看看。” “八万?” 掌柜一咬牙,一砸手心:“八万就八万,我这就去筹钱。” 张恒楞了一下。 太痛快了,看这意思他八万都要少了,掌柜起码有两万赚头,不然不会这么痛快。 所幸,这东西似真非真,张恒赚的也不少,当即便开口道:“我只等你两小时。” 说完又道:“你可别耍花样,不然我把东西砸了,也不会落到你手上。” “哎呦,我还怕您带着东西跑了呢。” 掌柜比张恒还急,连忙向小伙计叮嘱道:“张先生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从柜上拿钱去买,去办,哪怕是张先生高兴,烧了这间铺子都行,总之一定要等我回来。” 在小伙计的目送下,掌柜的一溜烟的跑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张恒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就在寻思着是不是再去躺厕所之时,掌柜的满面春光的回来了。 “张先生,请看...” 掌柜拿着一沓银票,眉飞色舞的介绍道:“西山票号日升昌,一万大洋银票八张,认票不认人,全国可兑。” 张恒对银票的事知道的不多,便向张振天使了个眼色。 张振天拿过银票仔细辨认了一会,点头道:“是真的。” 张恒点点头,向掌柜询问道:“掌柜的,这八万银元大概能换多少金条?” 掌柜回答:“30银元能换一根1两的小黄鱼,八万银元大概能换黄金2600根,也就是2600两。” 张恒在心中估算一下。 2600两黄金带到现代,大概能换3500万炎币。 当然,这笔钱他不能全部带走,大沟镇这边也有开销。 3万买的高仿玉观音,一转手就是一千多倍的回报率,这是想不发财都不行啊。 而且他有个想法。 低端的玉石太掉档次了,还是有钱人的钱好赚,以后应该继续走高端路线,一笔生意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大洋的那种。 远了不说,佛泰,扶桑,新佳坡,缅甸这些国家都喜欢玉器。 尤其是扶桑,上到皇室成员,下到内阁大臣,受汉唐影响,就没有不爱玉石的。 另外扶桑人还喜欢收集茶器,为此不惜一掷千金。 现实中,江南有个姓李的大妈会制作这东西。 180元一套的低端货,都能把扶桑的鉴宝专家骗过去。 要是换成高仿的,打造一批御用定制版,不知道能不能骗过扶桑皇室。 “堂弟,八万,八万大洋啊!” 出了当铺的大门,张振天满面红光,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里的沉稳了。 大奎小奎兄弟也是与有荣焉,挺着胸,昂着头,抱着猎枪跟随在张恒身后,路上的行人稍微靠近一些,便被二人用严厉的眼神喝退,赫然一副狗腿子模样。 “区区八万大洋,不值当个什么。” “堂兄,你先拿着这一万大洋的银票,去钱庄换一千现大洋回来。剩下的九千,全都换成一百一张的小票。” “等一会,咱们再去集市上买些鸡鸭猪牛回去,过阵子,等我重归族谱了,我准备在镇上摆三天的流水席,再请个戏班子,也让大家跟着热闹热闹。” 张恒心平气和。 八万大洋丝毫无法触及他的内心,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堂弟,这可是一万大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要不你让大奎跟我去吧,再带几个人,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听到让自己去换现大洋,张振天有些犯嘀咕,生怕走在半路被人给抢了。 张恒见状也不推脱,吩咐道:“大奎,喊上几个族人陪堂哥走一趟。” “好嘞。” 大奎满心欢喜的应下,招呼上几个坐在茶楼内的族人,随着张振天换现大洋去了。 张恒也不干等着,叫个人守在茶铺,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向集市而去。 “糖人,好吃又好玩的糖人。” “小白菜,一分钱一捆。” “包子,新出炉的包子。” 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张恒饶有兴致的看着,很快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门口挂着草绳的庄子。 “这是卖什么的?” 看到集市上的百姓,都对这个庄子避之不及,张恒来了兴趣。 “恒哥。” 张大胆在后面解释道:“如今兵荒马乱,有的地方还在闹灾,大家日子不好过,好多人吃不上饭,只能卖掉自己给人为奴为婢,这栓草绳的庄子,是卖活牲口的人庄。” “人庄?” 张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人总是要活着,当一个人饿得挖草根吃的时候,尊严,道德,底线,良知,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进去看看。” 张恒一马当先。 他给自己的人设是从南洋归来的富少,不可能长期一个人住在老宅,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今天遇上了,就带几个人回去吧,他自问这些人跟着他,要比跟着其他人强,起码不会像影视剧的吝啬地主一样,真把人当牲口使唤。 “哥哥,选我吧,我吃的少,一顿饭只要半碗小米。” 这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老爷,选我,我会干活,有力气,烧火做饭,放牛养鸡我都会。” 这是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娃子。 “老爷,选我,他是瘸子,根本放不了牛。” “谁说我放不了牛,我能放牛。” “呸,你个瘸子,谁会要你,你都半个月没被卖出去了。” “你才没人要,我和你拼了。” 两个男娃打起来了。 “你们两个死东西,谁让你们在客人面前打架的。” 吵闹中,一名穿红戴绿的牙婆,将两名小男孩推搡在地。 两名小男孩也不敢哭,畏畏缩缩的爬起来,站到一边,因为恐惧整个人都在发抖。 “大老爷,小娃子不懂规矩,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牙婆长着张马脸,右边嘴角还有颗黑痣,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您几位想看看什么呀,我这啥人都有,男娃,女娃,小一点的,大一点的,会做饭的,会暖床的,会耕地的,会伺候人的,应有尽有。” 张恒目光扫过,不愿意和牙婆废话,直言道:“三十岁以上的使唤婆子,有没有?” “有啊,从北面逃难过来的,价格还便宜。” 牙婆一听就笑了:“您要几个,不够我给您找去,只要价钱合适,您就是要我妹妹,我也能卖给您。” 张恒不接这话,只是吩咐道:“粗使婆子,来八个。” “十多岁的小丫鬟,要相貌好的,来四个。” “四十多岁,腿脚好的更夫,来一个。” “五十多岁,老实本分的门房,来一个。” “再要个会做饭,做饭好的饭婆婆,岁数不限。” 张恒一口气要了十五人。 结果刚说完,张振天那边带人回来了,一问张恒在招佣人,连道:“堂弟,要用人咱们族里有啊,不用花这个钱。” 张恒不这么看,摇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张来,用自己族里的人当佣人,我用着不塌心。再者说,这些人卖人为奴,不一定要会去到哪,我买回去,能让她们免于被卖到一些不好地方。” 张振天张了张嘴,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他的意思是,张氏宗族上下加起来七千多人,族里也有很多吃不上饭,要卖儿卖女的人。 与其用外人,不如把机会给族里人,有口饭吃,也省的骨肉分离。 “我做事有分寸,有我在,以后张氏宗族人人都吃得饱饭。” 张恒看出了张振天的潜在意思,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半响后... “大老爷,您要的人我都给您准备好了,尤其是这四个小丫头,您瞧瞧模样,可还上心?” 没一会的功夫,牙婆指挥着几名壮汉把人带来了。 粗使婆子自然不用说,都是些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有的是逃荒来的,有的是家里吃不饱饭自卖的,还有一些是急着用钱,主动来着给人当佣人的。 这些人都很配合,有的还在小声嘀咕着,卖掉自己后能分到多少钱,家里可等着米下锅呢。 不过有配合的,自然也有不配合的。 四个小丫头中,有两个面无表情,一副认命的样子。 一个眼神乱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恒。 还有个一脸不服,嚷嚷着:“我不要卖掉自己,也不去给人家干活,你们爱谁去谁去。” “唉,你个小刁花,你可是我花了两百斤小米的价格,从你那赌鬼老爸手里买来的。” “你说不去就不去,我看你是来劲了。” 牙婆伸手往头上一抹,取下头上的银簪子,咬着后槽牙奔小丫头去了:“老太太我专治刁花!”恶狠狠的说道:“我得给你治病!” “行了!” 张恒挥挥手,制止了牙婆。 小丫头被吓得不轻,可目光中依然满是桀骜之色,就像一直小老虎一样。 “大老爷,这人是真刁,您要是不狠狠的收治她,她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您放心,老婆子我下手有轻重,保管让她嚎的嗷嗷叫还不伤她身子。” 牙婆一脸自得。 能当牙婆的人,就不怕遇到刁花,怕的吃不了这碗饭。 别人觉得这小老虎厉害,不好收治,她不这么看。 脾气硬的收治起来才舒坦,就跟三伏天吃了口冰镇西瓜似的,要的就是这股劲。 第八章:安鱼鱼 咔... 眼见张恒制止,牙婆还要收拾小丫头。 大奎直接把手里的枪举起来了:“你个老货,我们恒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轮得到你多嘴!” 牙婆一看,委屈巴巴的往后退,嘴里念叨着:“我这也是为老爷好啊。” “别废话了,多少钱?” 张恒没心情跟牙婆子胡咧咧。 “粗使婆子八人,每人三块大洋的抽头,另外要管吃管住,每月半块大洋的月钱。”《要月钱的这是活契,一签一二十年,跟长工一样。》 “更夫一人,门房一人,两块大洋的抽头,不要月钱,管吃管住的同时,一月要30斤小米。” “饭婆子一人,三块大洋的抽头,月钱要一块大洋。” “还有四个小丫鬟,都是形貌好,岁数也好的娇花,每人要二十块大洋的抽头,可以签死契,买了就是您的人了,高兴您就赏点,不高兴随您收拾,只要别出人命就行。” 人庄的生意分为两种。 一种是死契,也就是买来的人,签了字就是一辈子的丫鬟。 还有一种是活契,签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这种一般都是自卖的,在家活不下去了,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当佣人,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拿一份月钱,用来补贴家用。 日后契约到期了,可以继续签,也可以不签。 不签的,各回各家,主家也不用管养老啥的,甚至家里日子好过了,还能把身契赎回去。 “堂哥,给她150块大洋。” 张恒听完也不还价:“把身契拿来,另外以后有了好货,记得先去大沟镇张家通知一声,只要被我看上的,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放心吧大爷,回头有了好货色,一准先让您给掌掌眼。” 牙婆满心欢喜的应下。 “堂弟,你家那老院子,住这么多人恐怕有点挤啊。” 出了牙行,张振天忍不住提醒道。 张恒没接这话,而是说起了别的:“我看镇子北边,有个五进五出的大院子。” “陈家大院?” 张振天很快想到了张恒说的是谁家,迟疑道:“陈家以前是大沟镇上的首富,祖上出过县令,现在虽然有些落败了,可这院子他们不一定会卖啊!” “不卖,无非是价钱不合适。” 张恒不以为意。 “那我回去之后,和陈家沟通一下吧。” 张振天知道这是件难事。 陈家祖祖辈辈,在镇上住了一百多年,哪会说搬就搬。 “价钱给足。” “一千也好,两千也罢,哪怕要三千,我也都依他们,只要他们肯搬。” 张恒不在乎钱。 陈家人自己搬走是最好的,他不想为了几千大洋让人背地里说闲话。 不过到底是乡下院子,再高,三千大洋也打住了。 要知道就是周树人先生,当年在燕京买的三进32间的四合院,也不过花了3500块大洋。 镇上的五进院子,72间房,建设成本也就跟燕京的三进四合院持平,甚至有所不如,毕竟阳江县是小地方,物价没有燕京那么贵,建设成本是不同的。 要不是看陈家大院的位置好,再建一座大院需要用时良久,真建一座陈家大院那样规格的五进五出的四合院,也未必能用三千大洋。 毕竟,这年头人工便宜,石头木料山上自己拉,盖房相对简单。《老龙家的老房子就是这样盖起来的,那是七几年,没工钱,来帮忙的管三顿饭,听我奶奶说,菜里放了大骨头当荤腥,还有一点下脚料的肉,那时候的人肚子里没油水,比小猪子都能吃,一人能吃小半桶。》 下午。 十万斤小米。 五万斤大米。 五万斤白面。 十头牛,一百头猪,一百只羊,一千只鸡,各种蔬菜十万斤。 张恒一路采购,准备等认祖归宗后,一口气连办三天的流水席。 甚至连戏班子他都定了。 县里的朝朝升戏班,直接定了三天,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一时间花钱如流水,几千大洋转眼就进去了。 不过张恒却觉得这个钱花的值。 几千大洋之后,收获的是民心。 张恒要用这三天流水席,让大沟镇上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不是外人。 “你们既然跟了我,那就得有点规矩,不能跟家里一样。” “首先是后厨这边,以后由饭婆婆负责,再交给你两个粗使婆子,负责一日三餐。” “剩下的,谁负责打扫庭院,谁负责浆洗衣裳,谁管缝补,谁管值夜伺候,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四个小丫头嘛,以后就在我身边服侍。” “烧水,捏肩,捶腿,暖床,这些都是你们活。” “当然,现在陈家大院还没买下来,你们可以清闲些,等搬到了大院,便要各司其职了。” “回头,我会从请个管家回来,以后他会是你们的大总管。” “至于月钱方面,我不是拿人不当人看的地主老财,月钱方面你们大可放心。” “少则一块大洋,多则两块三块,能拿多少,就看你们尽不尽心了。” “你们也都是有家人的,吃不饱饭,不得已才卖身为奴。” “我理解你们,月初拿了月钱之后,也会给你们放几天假,让你们能回家看看。”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在我这不允许有吃里扒外。” “谁要是多嘴多舌,心不安分,我把送到宝瓶山上,让她去跟土匪作伴。” 张恒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扛枪的大小奎两兄弟,厉声道:“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众人纷纷低头。 张恒见状重拾笑容,看向站在最前面,四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你们都多大了,叫什么,哪里人啊?” “俺叫翠花,16岁,南河来的,俺老家那边遭了灾,就跟家人来了东广,听说这边有饭吃,结果和家人走散了,牙婆婆说我跟着她,她就给我饭吃,我就答应哩。” 翠花说话直爽,也是之前那个被卖给张恒后,眼神乱转的小丫头。 “你们呢?” 张恒又看向其他人。 “我叫宋求男,15岁,来自隔壁的阳西县,我爸生病了,我想给他治病就把自己卖了。” 第二个如此说道。 张恒又看向第三个。 “我叫细柳,就是本县人,好像15岁,要不就16,家里穷,吃不起饭,也养不活我,就把我交给了牙婆婆。” 宋求男和细柳。 便是当时不言不语,乖巧认命的两个人。 “你呢?” 张恒看向最后一人。 “我叫安鱼鱼,十五岁,也是本县人。” 安鱼鱼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张恒也没再问,他听牙婆婆说起过,安鱼鱼是被她的赌鬼老爸给换米吃了。 不过这算好的了,要是输给赌场,卖去窑洞,那才是哭都没有眼泪。 第九章:武装自己 “到了我这,以前的名字就忘了吧。” “马翠花改名叫冬梅,希望你以后永远大大咧咧,不知道什么是烦恼。” “王细柳改名叫春柳,希望你能和春天的柳树一样,随风起舞,婀娜多姿。” “宋求男改名叫秋菊,希望你和能菊花一样,健康,长寿,带来吉祥。” 张恒说完三人,看向小老虎一样的安鱼鱼:“你叫夏竹,竹有古之君子的雅号,最重风骨,和你很搭配。” “我...” 安鱼鱼有些抗拒。 张恒也不恼怒,只是淡然的说道:“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你就是逃回去,下次家里没米了,也会被他再卖一次。” “这次你是遇到了我,如果遇到个肥头大耳的,或者干脆被卖到了窑洞,你想过自己的下场没有?” 安鱼鱼小脸苍白。 15岁,放到古代已经是大姑娘了,她当然知道窑洞是什么。 “人,要学会认命。” “你要是觉得你能留下,就留下,不能留下,二十块大洋我也亏得起,我不拦你。” “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怕晚上睡睡觉,谁突然给我两刀。” 张恒心态平和。 混乱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两条腿的人,有白花花的的大洋在,还怕没人使唤。 虽然安鱼鱼长的不错,可长相这东西在乱世是不值钱的。 安鱼鱼一脸迷茫。 她心心念的不想被卖,事到临头,让她走,她又不知道该去哪了。 回家肯定是不能回的,眼下兵荒马乱,她一个小姑娘又能上哪去,就算没被饿死在路上,恐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老爷,我能不能还叫安鱼鱼?” 安鱼鱼决定不走了,但是她不想叫夏竹,那名字太难听。 “留下?” 安鱼鱼不吭声。 “留下?” 张恒再问。 安鱼鱼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咬着嘴唇说道:“我留下,但是我想不叫夏竹,我是鱼鱼。” 张恒摇头:“留下可以,要叫夏竹,至于以后能不能拿回自己的名字,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安鱼鱼眼泪含眼圈,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恒哥,我回来了。” 天色已黑,张振虎满面红光的回来了。 张恒一看便知道他大有收获,问道:“打听清楚了?” “清楚了,汉阳造是26块大洋,德制的毛瑟1898是42块,美制的1917是40块,这三种是长枪,买枪送100发子弾。” “短的主要是美制1911将官手枪,要70块大洋。” “毛瑟1896盒子炮便宜些,只要65块。” “如果买旧枪,或者被淘汰的库存枪,价格能更便宜些,以1888委员会为例,一杆只要16块大洋,各地军阀主要用的就是这种。” 张振虎将打听到的说了一遍。 “有现货吧?” 张恒问了一句。 张振虎回答:“有现钱,就有现货,各大洋行就指着这个发财呢。” 张恒点点头,稍一寻思后便开口道:“明天你再去一趟,跟洋行的人商量好,就说我大沟镇张家要订350杆毛瑟,50把1911将官手枪,外带5万发子弾,让洋行的人在三天内过来。” 说完,张恒又问:“能货到付款吧?” “能,洋行的人可不怕我们不给钱。” 张振虎回答的干脆利落,只是说完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嘴:“恒哥,我们用得着这么多枪吗,这可不少钱呢?” “多吗?” 张恒心里有笔账:“我还嫌少呢。” 刚回来的时候,虽然他顶着南洋富商的名头,可没露多少真金白银出来。 现在不同,他已经露富了,要是不抓紧把民团办起来,恐怕就该有人生想法了。 这笔钱是不能省的,有几百杆枪在,稍加训练,就不用再担心土匪恶霸的事,人安全,才能想以后。 至于现实那边,他手上还有些钱,也不急着钱用。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民国这边捋顺了,万事开头难,弄好了开头后面就简单了。 岁月静好。 转眼便是三天。 啪啪啪啪... 伴随着鞭炮声,整个大沟镇喜气洋洋,比过节还要热闹。 家家户户的村民,一大早就起来了。 他们已经听说了,从今天开始,祠堂门口要做三天的流水席,庆祝南洋回来的张恒先生重归族谱。 “放炮了,放炮了!” 孩子们比大人还兴奋。 一个个跟在放炮游街的队伍后面,兴高采烈的捡着没炸响的鞭炮,谁捡的多谁就是最靓的仔。 “咿咿呀呀...” 放炮过后,唱戏的开始登台表演。 老老少少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偶尔对戏台上的角色指指点点,偶尔抽动两下鼻子,顺着气味看一眼支起来的大锅。 那锅里,炖的可是肉。 土豆炖猪肉,别说吃了,光是闻闻味道口水就要下来了。 “好啊,好啊!” 老族长张大海,拄着拐杖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族长爷爷,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吃肉啊?” 一群六七岁的顽童,围着张大海转着圈。 张大海含笑点头:“吃肉,放开了吃,管够。” 大沟镇是穷地方,饿不死便已经是不易,又有几个吃肉吃到饱过。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张大海自己,平时也吃不到多少荤腥。 一族之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 “来了,恒哥来了。” 人群中传来轰动。 远远看去,一身长袍马褂的张恒,在大奎和小奎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恒哥!”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恒哥!” “恒哥!!” 众人纷纷跟着喊了起来,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跟他打招呼。 张恒摆手示意,人太多了,想一一回应根本不可能。 “来了。” 老族长满脸笑容的看着张恒。 “族长。” 张恒低头表示敬意。 “大鲜这后人不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是啊,咱们张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这是出龙了呀。” 老族长身后站着不少族老。 族老们一个个年纪大了,在后辈的搀扶下站在第一排。 其中最老的,是一位坐在抬床上,一百多岁的高字辈老祖宗。 这位老祖宗生于道光年间,今年已经103岁,是宗族内的人瑞。 “焚香!” “烧纸!” “念,祭祖祭文!!” 正常来说,族人重归族谱,有族长和三位族老见证便可。 张恒这待遇,都赶得上十年大祭了。 不,比十年大祭还要隆重。 十年大祭的时候,也只是摆了两个猪头,哪像现在,三牲齐聚不说,更是请来了戏班子,吃上了流水席。 “今天,是我们的族人,张恒,回归族谱的日子,在这里我要说两句。” 祠堂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祖堂内坐着族老,院内站着大字辈的老一辈,院外则是振字辈的中流砥柱。 至于华字辈的后生,连靠近祠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四处张望。 “我,张大海,当这个族长已经有三十年了。” “说起来,我对不住你们啊。” “在我的带领下,张氏宗族得过且过,就连这祠堂,也是东边漏风东边补,想大修一次,想了几年都未能如愿,我不是个好族长啊。” 老族长双目通红。 “族长,你的辛苦大家都是知道的。” “是啊,这几十年来不是闹乱兵,就是闹匪患,人活着已经不容易了。” 族老们纷纷捶胸叹气。 “天灾人祸是不假。” “我没带你们过上好日子也不假。” “我这个族长当的愧疚啊,所以今天当着大伙的面,我有个冒失的想法...” 老族长看向张恒:“我想辞去族长一职,交由张恒担任。” 第十章:小心撑死 “张恒,张大鲜那个从南洋回来的儿子?” “嘶,听说他很有钱啊。” “是啊,三天的流水席让几万人随便吃,这不得吃掉几千大洋啊。” “不止,听说他还让小虎子去买枪了,要办民团,几百杆枪呢。” “几百杆枪,难怪老族长要选他,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有枪就有一切呀。” 众人议论纷纷。 谁都会算一笔账。 张恒请大家吃个饭就能花几千大洋,显然是不差钱的主,如果他当了张氏宗族的族长,大家岂不是都有好日子过了。 不说天天吃肉,多几顿小米饭,遇到灾荒,少几个卖儿卖女的也行啊。 现实却是大家都穷,日子都不好过,遇到灾荒年月连个借钱度日的地方都没有。 借贷,借贷,你也要有借的地方不是。 “这个决定是突然了点,可我希望大家能理解。” “我老了,给年轻人腾地方是早晚的事。” 老族长招招手,把张恒叫来:“北面又打仗了,这世道不好,就得有个镇得住场面的人撑着。” 说完,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张振天,叹道:“振天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心是好的,可惜只算个守成之人。” 听到老族长的话,有族老哽咽道:“老族长,振天已经很好了,进取难,守成也难啊。” 老族长摇头:“不够啊,如果是正常年月,大家勒紧下裤腰带也就过来了,现在是什么年月,外面天天打仗,今天来个陈大帅,明天来个张大帅,振天斗不过他们,只能带着你们逆来顺受,我活了六十多岁,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不是你能忍就行的,还要看别人忍不忍你!” 说到这,老族长看向张恒:“再有半个月就秋收了,县里的粮税比去年又多了一成,山上的孝敬族里也有缺口,我准备临危受命,将族长的位置让给你,你有没有信心,让张家今年一个人都不饿死?” 少顿片刻,又道:“你要是有,就不要推辞这个族长,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振天和我说了,你是有本事的,想法也多,张家交到你手上肯定比在我手上强。” 张恒一直想取得张家的控制权。 但是族长这个位置,他还真没多想过,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老族长还能干六七年呢。 他想当族长,怎么也得等老族长死后吧。 谁成想老族长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商量都没商量一声,不声不响就在祠堂内把话说了。 看来一件玉器卖八万大洋,又一口气买几百杆枪回来,这些事对老族长的冲击很大。 所幸,张恒也在社会上锻炼过,惊异之余还算接得住:“老族长,我不敢跟您夸下海口,只能说有我张恒在一天,张家就饿不死人。” “足够了。” 老族长拍打着张恒的手背:“哪年镇上不饿死几个,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族长!”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张恒回头看了眼,发现振臂高呼的人是张振虎。 不愧是日后当了山大王,又做了团长的人,这份觉悟就是比别人高。 “族长!!” 第二声喊的人更多了。 张振天,张大胆,大小奎兄弟,跟张恒喝过酒的几名泥瓦匠,还有跟随一起进城的二三十号老少爷们。 “族长!!” 第三声便人山人海,侧耳一听不下数百人。 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 呐喊声一浪压过一浪,就连凑热闹的外姓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声音直冲云霄。 “你一个姓李的,又不是我们张家人,你跟着喊什么?” “我很激动,很亢奋,我就喜欢喊,不行啊?” 族长二字的浪潮声中,人人都激动的红了脸。 张恒站在老族长身边,向祠堂内的族老们挨个点头示意,随后走到门口,向众人大喊道:“我现在以张家族长的身份命令你们,解开裤腰带,使劲的吃!” “开饭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五百桌流水席一字排开,一盆盆小米饭和土豆炖肉被端了上来。 小米饭上浇一勺肉汤,再整上几块肥肉和土豆,大家急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就算这,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没上桌子呢。 人实在是太多了,张恒估摸着,今天得来了两三万人,有的甚至是听说这里有流水席吃,特意从十几里外的乡下赶来的。 祠堂周围的空地,根本摆不下那么多桌子。 其他人,只能端着饭碗自己找地方,一眼看去,以祠堂为中心,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 “族老们,我们也开始吧。” 普通村民吃的是小米饭,土豆炖肉。 族老们,还有大字辈的老人们,吃的则更讲究一些。 牛肉,羊肉,猪肉,鸡鸭鱼肉。 八人一桌,量大实惠,还有白米饭和面条,馒头供应。 看到自己这桌吃得更好,围着祠堂坐成一圈的族老和大字辈的长者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知道张恒这是抬举他们。 普通村民见了,也只有羡慕的份,不敢有嫉妒。 毕竟上面坐的都是自家长辈,华夏自古以尊老为美德,民国时期,很多规矩还没丢呢,当家的都是家里老人。 “族长。” “族长好。” 张恒敬了几杯酒后,便在人群中转了起来。 见到他的人,纷纷打起招呼,就连小娃子也满嘴流油,学着大人的样子喊族长。 张恒笑容满面,一会溜达到了张振虎那桌。 人群中,张振虎是第一个喊他族长的,这份心意张恒还记得,于是问道:“虎子,土豆炖肉的味道怎么样,还行吧?” “族长,那也太行了。” 张振虎吃的满嘴流油,又有点遗憾的说道:“就是有肉没酒,有酒就更好了。” 张恒笑道:“我是打算给你们准备酒的,可族老们不同意,人太多,万一有人喝醉了闹事,当着祖宗灵位的面怎么像话。” 张振虎一听很有道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酒品,喝酒闹事的人那还少吗。 “洋行那边是怎么说的?” 闲聊两句,张恒问起了正事。 张振虎擦了擦嘴,小声道:“已经订好了,洋人说三天内东西就到,用卡车送来。” “卡车!” 张恒点点头。 他来到民国时代几天,还没见过汽车。 不过汽车这东西,洋人肯定是有的,这也是一家洋行,能在一省范围内铺满渠道的重要手段。 “爷爷,我还想吃。” “春娃子,不能再吃了,会把你撑死的。” “爷爷,我还饿。” 正说着,耳边传来对话声。 张恒回头看去,发现是一对爷孙,小孙女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目光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虎子,你去跟灶台那边打个招呼,加饭的人要亮亮肚子,可别把人撑死了。” 张恒看到这一幕才想起来,这年月大家长期吃不饱饭,他这流水席一摆,随便大家吃,搞不好是会撑死人的。 毕竟,在长期饥饿下,大脑会给我们一种错觉,明明吃饱了还觉得很饿。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吃,说不得就会把自己撑死,古往今来,一说吃饭撑死了,多是这种长期吃不饱,然后猛吃一顿的情况。 “好,我这就去。” 张振虎也明白过味来了,撂下碗筷拔腿就走。 一时间,各处都响起呼喊声:“大家把孩子看好,小孩贪吃,别给撑死了。” 第十一章:施恩三老 一顿流水席吃下来,吃到下午两点多。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吃撑的有,撑死的一个都没。 不过有几个,因为长期不沾油水,猛地一吃,吃的上吐下泻,被众人笑话着:“就没吃饱的命。” “族长,这是我从山上采来的蘑菇,给您尝尝鲜。” “族长,这是我家男人弄来的蜂蜜,冲水喝可甜了。” “族长,这是我抓的老鼠,你拿回去烤着吧......妈,你打我干嘛,老鼠烤着吃可香了,哎呦,你怎么还打啊!” 下路,张恒在镇上溜达。 就像谁家娶来的新媳妇一样,众人对他一个比一个热情。 就连那只老鼠,也是小娃娃们的爱戴,毕竟会抓老鼠的小娃娃,可是孩子王一样的存在,镇上可受小伙伴们欢迎了。 “咳咳,咳咳咳...” 路过一户人家,还没走近,便听到了里面的咳嗽声。 “这是谁家?” 张恒止住脚步。 张振天回答道:“是刘老太家,刘老太的儿子去当兵了,一去就没回来,儿媳妇也跟人跑了,家里只剩个十几岁的小孙女相依为伴,日子过得很是清苦。前阵子下雨,刘老太受了凉,这一病就没再起来,算算日子也有半个月了,就这么干熬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在古代,生病可是要命的事。 大家生病了一般都是自己挺着,实在挺不过去了再说其他。 刘老太就更惨了,和小孙女相依为命,料想家里也拿不出看病的钱。 现在一病半个月,还是个老人,谁不定哪天就去了。 “小奎,去把镇上的大夫叫来。” 张恒身边一直带着人,其中张大胆是车夫,大奎小奎则是贴身保镖。 等到小奎去叫人后,张恒再次问道:“镇上得病的人多吗?” “有一些,多是些感冒,发烧之类的,有家人伺候着。” 张振天说完又补充道:“像刘老太这样的没几个。” “没几个,也就是有几个了。” 张恒叹了口气:“回头让大夫挨个转转,该抓药抓药,没钱的就先记我账上,还不起也没事,我这边用人也多,回头安排个活计就是了,人不能让病拖着。” “张族长。” 少许的功夫,镇上的大夫来了。 张恒将他的想法和大夫说了一声,并补充道:“回头在镇上弄个义诊,挨家挨户的上门,帮大家检查下身体,人手不够就从县城里请几个大夫回来,你是镇上的大夫,别处应该有师兄弟之类的吧,都请来,诊金算我的。” “张族长,您可真是活菩萨。” 顾大夫由衷的感叹道。 “得了,你快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老的老,小的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施恩图报,指望人家给我立长生牌坊呢。” 张恒将话撂下,很快背着手离开了。 没一会的功夫,院内追出一名少女。 可惜此时张恒早就走远了,不然按照女频来写,后面该是冷血狂少爱上我的戏码。 嗡嗡嗡... 第二天下午。 三辆绿皮卡车驶入小镇。 张振虎从洋行订购的军火,到的比预想的时间还早,为首的更是一名小镇上的人从未见过的红毛鬼。 “三百五十杆毛瑟1898,每杆42块大洋。” “五十把将官1911,每把70块大洋。” “武器已经全在这里了,包括每把枪附送的100发子弾,和你们订购的五万发子弾,一共是两万大洋。” 红毛鬼的中国话不错,看上去是个中国通。 像他这样的人,在民国初期有很多,干着二道贩子的活,是诸多军阀的座上宾。 “这次合作只是开始,希望我们以后有更多合作。” 张恒亲自接见了这名鬼佬。 从对话中他得知,红毛鬼叫约翰,来自旧金山,目前为一家德国洋行工作。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他是一名犹太人,虽然目前还未爆发二战,但是反犹情绪已经开始在德意志出现萌芽,约翰注定无法在德国人开办的洋行中走的更远。 当然,这是后话。 只目前来说,约翰算是德意志汉东洋行的三当家,拥有着不小的权势。 这次会带队过来,不是为了两万大洋的生意,还是想看看张恒这个从南洋归来的富豪,认为张恒的潜力肯定不止两万大洋。 “堂哥,枪已经到了,民团的事得立刻办。” “先将和我们去过县城的30人召集起来,再从族里招320人,要17一25岁,忠厚老实,听从指挥的年轻人,每人发一杆长枪,从明天开始接受训练。” “练得好,升班长,发手枪。” “练不好,收拾东西滚蛋,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凡是加入民团的,每月发5块大洋,管两顿饭。” “对了,别忘了去县里报备一下,民团的牌子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能挂靠在县里,办事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张恒将张振天和张振虎叫了过来。 民团办起来之后,自然由他担任团长。 张振天和张振虎则是他的副团长,负责后勤与日常训练问题。 “还有件事。” “咱们张家以前有七位族老,现在老族长退下去了,就是八位。” “明天去县里的时候,你去银楼打造八把黄金龙头手杖回来,再到布庄买十匹好布料,请几位裁缝,为八位族老定制几身长袍马褂。” 张恒突然想到,昨天在祠堂内见到诸位族老时,很多族老穿的只能算干净,谈不上体面。 甚至一些族老的衣服,明显都有些不合身了,一看就知道身上那件衣服是用来压箱底的,平时根本舍不得穿。 现在张恒是族长了。 这些辈分高,威望重的族老,便是他掌控宗族的第一利器,值得施恩。 不要小看这些老人,觉得他们年纪大了,没什么用。 实际上能成为族老的人,都是族内威望高的管事人。 谁家有点啥事,都是他们在操办,小到邻里纠纷,大到婚丧嫁娶,哪个少得了族老出面,这些人的威望和德行,是现代人感受不到的。 只要将这群人笼络住,张家就没人敢和他唱反调。 更何况,张恒手里不只有甜枣,还有大棒。 想反他,也得看民团的人答不答应,这年头有饭吃就不错了,还给大洋,长脑袋的都得琢磨琢磨。 第十二章:老仆 “族长,陈家来人了。” “陈家,哪个陈家?” 张恒正带人发枪,便有人来报说陈家来人了。 “陈家大院的陈家。” 来人提醒了张恒一句。 张恒恍然大悟:“快把人请来。” “张族长。” 不多时,远处便走来一位四十多岁,穿着体面的乡绅。 张恒上下打量两眼,笑道:“陈老爷,这么好来看我啊?” 陈老爷苦苦一笑,问道:“张族长前些日子说买我房子的事,还当不当真?” “当真啊,这还能有假?” 张恒拿着一杆毛璱步枪,拉拉枪栓,又对着天空瞄了瞄,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是让人传话说不准备卖吗?” 陈老爷脸上的苦涩更浓,回答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张振天登门的时候,张恒还只是个从南洋回来的富翁。 陈老爷不缺钱,自然不想把宅子卖给他。 今时不同往日,张恒不但当上了张家族长,还从外面搞了一批武器回来。 本来他还想再观望一下。 结果仆人跑来说张恒正给人发枪呢,都是张家人,三辆卡车的武器,弄的跟打仗一样。 这下陈老爷彻底坐不住了,他家是有几个护院,可那些人防个毛贼还行,防不住几百杆毛璱1924啊。 “行,那就明天搬吧,三天内搬完。” 张恒将手里的枪丢给大奎,回头看向陈老爷:“没为难你吧?有难处就说,我这人比较通情达理,凡事都可以商量。” “没有,三天之内一定搬完。” 陈老爷强撑着笑容走了。 第二天。 流水席还在继续。 民团也树立了起来,早上三百多人拉到山下一阵操练,每人打了二十发子弾,先把感觉找一找。 当然,想要这些人立刻变成神枪手是不现实的。 神枪手需要子弾去喂,需要时间去养,所幸张恒也没指望他们去打仗,逐鹿中原,慢慢练着,能上靶就行。 民团教练,是大奎和小奎的老爹,镇上最厉害的猎户担任的。 老爷子快五十了,身体还算硬朗,哪怕没受过正规训练,可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下来,玩枪还真没服过谁。 “上午练枪,下午练体能。” “每人每天二十发子弹,一星期就能初见成效,要知道就是那些演武堂出来的,一学期也未必能打一百发子弾。” 说起民团,张振虎满面红光。 他以前只是商行的押车镖头,哪有现在的副团长来的威风。 虽说这是乡办民团,不是正规军,可架不住枪多啊,那些军阀手下的正式团,也没几个能有350杆快枪吧,这可是清一色的德国造,射程比汉阳造远多了。 “堂哥,你那边弄的怎么样了?” 张恒又看向张振天。 “民团的证件已经批下来了,至于黄金龙头手杖,也已经让匠人们开始打造。” “裁缝也找好了,回头除了给八位老爷子制作长袍马褂,还会赶制一批短衫,用来给民团当制服。” 张振天如实回答。 张恒点点头,叮嘱道:“江南地区只有春夏秋,冬季不是很冷,一身短打能穿许久,多做两身也无妨。” “另外裤子,鞋,也由我们统一发放,尤其是鞋,不要草鞋也不要布鞋,要官兵军官的那种军靴,结实还耐用。” 张恒并不打算从现实世界买衣服再带回来。 那样麻烦不说,也省不了几个钱,还不如买布回来让裁缝教着镇上的女人做,怎么说这也算一门手艺。 “族长,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遇到事,光是大奎和小奎兄弟两个不太够,还是再挑几个吧,这样安全些,等过两天,陈家大院腾出来了,我再选一些人住在外院和后院,昼夜让人巡逻,以免有不长眼的夜里有想法。” 说完了手边的事,张振天又想到了张恒身上。 张恒稍一寻思,觉得很有道理,开口道:“大奎,你去民团里挑八个训练刻苦,看着也比较稳重的,以后跟在我身边。” 八个人,再加大奎小奎和张大胆,一般毛贼别想近身。 就算遇到正牌土匪,二三十人也能招呼一阵,谁胜谁负都不好说。 更何况,土匪也不是铁头娃娃。 见你有人有枪,不好招惹,自然也不会来触你的眉头,他们也怕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三天后。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鞭炮声。 张恒站在陈家大院门口,看着张府二字被挂在了门楼上。 从今以后,大沟镇只有张府张家大院,再也没有陈府陈家大院。 说起来,以他的身份地位,在明清时代根本够不上‘府’的门第。 不过眼下都民国了,也没人追究那个,张府二字对眼下的张恒来说也算恰当。 “老爷。” 四名小丫鬟,领着十几个仆人,齐刷刷的对着张恒行礼。 张恒面色不变,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其实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封建社会,有封建社会的好啊。 换成现代,谁要是敢让佣人喊自己老爷,传到网上能被人喷死。 当然,真正有权势雇佣大批佣人的家庭,也不会给你发到网上的机会。 在那看不见的角落中,有些事其实已经复古了,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而已。 “老爷,院子已经收拾好了,72个房间各个都打扫过,并且换了新的窗纸,被褥,一些不堪用的家具也都换了新的。” 说话的是陈家以前的管家忠伯。 陈家搬走后,据说要去省城,住小洋楼。 忠伯年纪大了,陈家人也觉得他不堪用,就连同另外两个老仆人一起辞退了。 张恒听说了这件事,正愁自己府上没有管家,可能会出乱子,就把这几人留了下来。 忠伯是其一,能主管内外。 孙嬷嬷是其二,这是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会按摩,锤脚。 还有一个是老杨头,会伺候牲口和赶车。 不过老杨头也岁数大了,赶着车能睡着了,也就老马识途,认得路,不然他能把你拉乱葬岗去。 张恒自然不想去乱葬岗玩。 于是就把老杨头打发去了门房,至于孙嬷嬷,则被他留在身边负责教导四个小丫头规矩和伺候人的手段。 “老爷,您可别小看了锤脚,脚上的穴位多着呐,脚舒服了,就什么都调理顺了。” “现在您还没娶亲,等您有了亲事,我敢说不光是您呀,就连夫人也离不开这个,一天不锤就跟心里缺点啥似的。” 孙嬷嬷手持一对小木槌,一边给张恒锤击脚心,一边示意四个丫鬟好好学。 张恒舒服的直哼哼,半歪在安鱼鱼怀腿上,心想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孙嬷嬷要是会留一手,光凭这锤脚的手艺,也不至于让陈家人给赶走。” “老爷,民团那边来了二十号人,说是留下当护院的,我寻思着,可以在前院和后院各驻扎十人,以护周全,您看怎么样?” 老管家站在一旁候着。 “就按你想的去办吧。” 张恒无所谓的说道。 老管家闻声又道:“您从陈家买下的那些地契,我已经和庄户们核对过了,一共是一千二百亩。” “还有镇上的三间店铺,两家米店,一家杂货店,目前经营的还算不错。” “要是您没有别的想法,我准备让下面的掌柜照常经营着,每月将账本送到府上审核一次,其他依旧。” “另外,府里的住处我也安排了一下,粗使婆子都住在后院,更夫,轿夫,车夫,和门房住在前院,孙嬷嬷和四个小丫头与您住在中院,随时伺候着,您看这个安排可还妥当?” “妥当,你安排的不错。” 张恒对老管家越发满意。 有这样一位统筹上下的老管家在,内宅便不用他费心。 “对了。” 想到账目的事,张恒也问了一句:“陈家以前收多少租子?” “回老爷的话,是七成。” “七成!” 张恒摇头:“陈家的租契全部作废,换成我张家的租契,并将地租一律改为四成,粮税方面也由我们负责。” “四成?” 老管家楞了一下:“老爷,七成的租子就算良善了,我们收四成,还负责交粮税,那可就剩不下什么了,总不能一年到头,免费把土地交给佃农种,我们啥也不要,只要个名声吧?” 民国时期的地主,还是比较狠的。 七成租,意味着每年的粮食,地主家要收走七成。 这还算好的,有些更狠的会收八成,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百姓吃。 顾先生的《日知录》中就提到过,每亩获粮三四百斤,缴租十之七八,租十亩地,一年下来也就剩六七百斤粮食。 遇到荒年,产量下降,一亩只有一二百斤粮食的产粮,交完租子,百姓第二天就要出去要饭。 而在收租之外,还有一种定租。 不说收几成,而是定下要你交多少斤粮食。 定了每亩300斤,到了秋收,你就得每亩地交300斤粮食上去。 如果丰收了,今年一亩地收了400斤粮食,自然皆大欢喜。 遇到不好的年岁,一亩地只产了200斤,为了交300斤定租,就只能卖儿卖女了,甚至一家子卖人为奴。 “你不懂,种地赚不了几个钱,四成租也好,七成租也罢,在我眼里没有区别。” “租我地种的佃农,多是十里八村的乡亲,与其赚乡亲们嘴里的口粮钱,还不如用这几成租子,换个大善人的名头。” 张恒露出正色,提点道:“钱,我是不缺的,也不愁赚钱的门路,我要的是人心,是安稳。安稳是什么你懂吗?米缸里有粮,就有安稳,你提着棍子赶他们,他们也变不了暴民。” 老管家还有疑虑,迟疑道:“可是老爷,镇上的租子都是七成,有些甚至是八成,我们把租子降下来,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镇上很多人没地,只能租种地主家的土地。 张恒这边一降,就像几家工厂一起招工,突然有一家把三千的工资提到了五千一样,肯定会造成动荡,引起其他地主的攻讦。 “这个不怕,镇上的那些大地主们潇洒不了多久,他们手上的那些土地,我迟早会全部买下来。” “到时候,除了自己有地的农户以外,佃农的租子一律降到四成。” “当日我在祠堂前夸下海口,说要让张家人人都吃得饱饭,穿得上衣,可不是空头支票。” 说到这,张恒看向老管家:“为什么很多人吃不饱饭,原因就是地租太高,每年交了租子之后,佃农们也就剩不下什么了,年年都要饿死好些个。” 张恒从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他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的身边人过得更好些。 至于赚钱,身为两界倒爷,赚钱的法子实在太多了。 种地的这点地租,他从未看在眼里过。 第十三章:不亲也亲 第二天。 张恒起来的比较晚,一睁眼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看到老爷醒了,孙嬷嬷招呼人伺候着,并守在一旁问道:“老爷,早上想吃点什么?” “不吃了,都九点多了,中午再说吧。” 张恒嘴里打着哈切,想了想又叮嘱道:“跟饭婆婆说一声,中午做叫花鸡,其他的,随便弄六七道菜就行了。” 六七道菜,不是张恒奢侈,而是院里人多。 他不吃,小的们也没得吃,一般都是张恒吃完,四个小丫鬟吃。 四个小丫鬟吃完,剩下的,还能给后院的粗使婆子们加加菜。 别嫌弃这是剩菜,张恒饭量不大,六七道菜,每样吃个一两口就饱了。 小丫头们也吃不多,能剩下大半饭菜,各个都是上等的菜肴,比仆人们的伙食好多了。 而在张家大院内,等级非常分明。 为首的是张恒,他是众人的天。 再往下,老管家是大总管,孙嬷嬷是女仆之首,管着院里的粗使婆子。 他们两个是特等仆人,管事的。 随后则是伺候张恒的四个小丫头,她们是一等仆人,吃穿用度一切都归府里。 然后是饭婆婆,菜婆婆,缝补婆,车夫,挑夫,更夫,花匠,门房,护卫,还有那些粗使婆子。 张恒没细算过。 但是林林总总,得有三四十号人,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去镇北的民团营地转转。” 出了中院,来到前院。 只是这一次,张恒没坐马车,而是坐在了竹轿上。 竹轿,就是那种两根挑杆挑着的椅子,上面带个遮阳棚,一些名山的旅游景区内有。 和传统的轿子不同,竹轿轻便,而且透风。 江南之地气候潮湿,坐这种轿子更舒服些。 “起轿!” 一声吆喝。 门房打开中门,四名挑夫抬着张恒,大小奎护在两边,后面则跟着一队洋枪队,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往民团大营而去。 这一去,直到中午才回来。 只是和离去时不同,回来时远远看去,张恒发现自己门前站着一群衣衫篓缕之人。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张家大院,赶紧滚蛋。” 门房上来赶人。 “张族长,我们不是叫花子啊。” 三四十人堵在路口,为首的一名老人拦路道:“我们是您的佃农啊!” “佃农,租我地的农户?” 张恒挥挥手,示意挑夫将他放下来,问道:“老人家,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们是小安村的村民,特地赶来给您送水果的。” 为首的老人从路边的小毛驴上解下两个破布袋,一脸殷勤的问道:“早上有庄头说,您要给我们减租子,我们是来特意感谢您的。” 说完,打开两口破布袋,露出里面的野核桃,龙眼,还有野枣之类的东西。 张恒看得半是感动,半是心酸:“小安村我知道,是个半山村,我的一千多亩地,有近半都在你们那边。” 语气微顿:“可我记得,小安村离大沟镇有三十几里吧,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来的?” 老人回道:“我们是乡下人,脚快。” 一眼看去,众人脸上满是风霜。 他们仅有一头小毛驴,还是用来扛布袋和干粮的,这三十几里路走下来,不得走三四个小时啊。 减租的事是他昨天和老管家说的,这些佃农是早上知道的。 现在才中午,也就是他们早上知道后就满村子的凑野果,凑了两布袋就带来感谢他了。 “都是些忠厚人啊!” 张恒一脸感叹。 要说感谢他,选一两个做代表,骑着毛驴来就行了。 可他们来了三四十人,也就是说小安村内,租种他家土地的农户,这会差不多全来了。 张恒也是场面人。 想到这个时代下的农户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吩咐道:“吩咐后厨,杀一只羊炖了,我要请大家吃甘陕名菜,羊肉泡馍。” “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被吓得不轻:“我们这些人,哪有吃肉羊的命。” 说完,又想到直接拒绝不太好,又道:“我们都是些乡下人,有一碗小米饭吃,那就是祖上积德了。” “老人家,不要推辞,你们远来是客嘛。” 张恒将众人请进大院,一边吩咐杀羊炖肉,一边与老者闲谈。 谈来谈去,发现老人虽然满面欢笑,可笑容内总有一丝愁容。 “老人家,我看您有心事?” 张恒放下茶杯,询问道:“可是不放心家里?” 老人摇头。 张恒又问:“可是家里闹了饥荒?” 老人还是摇头。 张恒有些纳闷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得有个缘由吧。 “大老爷。” 老人看出了张恒的困惑,叹息道:“您给我们减了租子,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可村里还是有人担心,这么低的租子,是不是秋收之后就要把地收回去,改让你们张家人种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张恒脸色。 张恒一听就笑了。 他还以为什么,原来是怕他收回土地,不给大家种了。 有这种担心也正常。 四成的地租,放眼全天下恐怕都不多。 有好事了,当然可着自己的族人合适,相比张氏族人,他们小安村的都是些外姓人,怎么会不担心呢。 “老人家,有想法,也要从实际出发呀。” “小安村离大沟镇三十几里,土地不给你们种给谁种,难不成还要派人过去吗?” 张恒苦笑连连,为了不让大家患得患失,当即表态道:“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回头啊,我让管家带人去一趟,以前的租契是一年一定,我给你们改成三年一定,这样你们就不担心了吧?” “大老爷,您真是活菩萨,大善人啊!” 老人领着大家就要给张恒磕头。 张恒赶忙制止:“眼下都民国了,皇帝都没了,磕头这套老规矩也得改改,你们要是真记我的好,回头就带村里的后生来让我见见,这走动多了,不亲也是亲啊。” “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连连应是:“您要是有什么吩咐,谁敢不听,我们就把他的腿打断。” “不至于,不至于。” 张恒连连摆手。 中午。 众人吃了一顿羊肉泡馍。 下午,老人便带着小安村的村民们回去了。 临走前还承诺,回头一定带村里的后生们来拜见张恒。 张恒也不含糊。 给每人装了十斤白面回去。 别嫌少,这年头能吃上白面的人家可不多,就算不自己吃,留在手里也是硬通货。 如果家里来了亲戚,做一顿白面馒头,不管是自己还是亲戚都会觉得有面子。 “都是些忠厚人啊!” 目送着一众老少离去的背影,张恒向老管家吩咐道:“我不是弄了点粮种回来吗,明天让人送到小安村去,等这季的粮食收了,就让他们种我给的粮种。” “是,老爷。”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应下。 第十四章:徐真人与钱真人 一晃半个月。 时间进入八月,手上的事捋顺了,张恒的心思也活跃起来了。 他可没有忘记,眼下的民国世界可不是正常世界,而是灵异民国位面。 在这里有僵尸,鬼怪,道士,术士,甚至还有阴差存在。 远了不说,留在他身边赶车的张大胆,就是《鬼打鬼》里的男主角。 张大胆能学道,是不是他也可以?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张恒一直在打听乡土秘闻。 打听的越多,关于《鬼打鬼》中两位正邪道士的传说也就越多。 十里坡的徐真人,还有隔壁鹅城的钱真人,是方圆数百里内数一数二的得道真人,二人都是茅山正宗出身,各个法力高强,一个为人正直,一个视财如命,都有收徒的资格。 “徐真人!” 张恒想要拜师学道,首选便是十里坡的徐真人。 徐真人出身茅山请神一脉,而且是学艺有成,下山开堂的核心弟子。 更重要的是,徐真人为人正直,手上还有一本独传的护法道兵秘术,这是钱真人所没有的。 钱真人虽然是徐真人的师兄,同样的茅山真传,可他心术不正,人品不行。 跟这样的人学艺,保不准就要被留一手,名义上是教你,可怎么教,教多少就说不准了。 张恒可不想自己学个四不像。 所以他希望能拜师徐真人,见钱眼开的钱真人只是备选。 “恒哥,你真要去找徐真人拜师啊?” 张大胆赶着马车,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修道有什么好的,整天盘腿坐着,嘴里嘀嘀咕咕,哪有您来的潇洒,您每天大鱼大肉,仆人成群,天下的福都快被您享尽了,给个神仙都不能换吧?” 在张大胆看来,张恒家财万贯,出入成群。 想吃什么吃什么,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睡觉都有人暖床。 这样的好日子,换成是他,非得整天提笼遛鸟,听书看戏不可,别说修道了,上天当神仙都不去。 “你懂什么,人总是要有追求的。” “以前我追求的是家财万贯,现在金钱与我如浮云,我想赚钱赚多少都行,一点挑战性没有。” “所以我才想学道,给自己找点事做,顺便看看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张恒还有一个想法没说。 修道,或许是他展望长生的第一步。 这个世界有道术,有鬼魅,有阴差,是不是也有长生。 要知道修道者的目的,从来都是白日飞升,长生久视。 张恒自问也是贪生怕死之人,眼下有踏足长生的机会又怎么会不珍惜。 张大胆不理解,那是他层次太低。 他现在追求的是吃饱,吃好,说别的都没用,赏他两块大洋比什么都好使。 张恒不一样,他拥有物质上的享受,物质便不再是追求,追求的是精神层次的超越。 “恒哥,十里坡到了。” 三小时后。 马队和马车停在一片树林前。 这里是一个上坡路,也是一个Y字形的岔道口。 而在岔道口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隐约间能看到一座义庄。 “将礼物带好,张大胆跟我来,其他人守在树林里。” 十里坡距离大沟镇七十里。 张恒人生地不熟,自然不会轻易涉嫌,毕竟这年头土匪路霸可是不少。 出于安全考虑,除了张大胆外,他还带了一队民团骑兵。 只是为了初次见面显得更友好些,张恒不准备让民团骑兵露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张恒这边刚吩咐下去,一名穿着灰布长袍,背着木剑的道士就从义庄里出来了。 “咦?” 徐真人正准备出门去采药,离得很远,就看到一大队人马停在了自家门前。 远远看去,只见这群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骑马扛枪,一见之下还以为来了官兵,赶紧快步迎了出来:“众位官爷,小道有礼了。” 额... 张恒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给徐真人来了个下马威。 幸好他脑子比较快,当即从张大胆手里躲过礼物,开口道:“徐真人客气了,我们自大沟镇张家而来,不是官兵,是专门来拜访您的。” “拜访我?” 徐真人脑袋一转,镇定自若的说道:“是镇上有妖魔出没,还是婚丧嫁娶想找我挑选吉日?” “都不是。” 张恒摇头,随后又道:“徐真人,我们进去说吧。” “对对对,进去说。” 徐真人在前面领路,并不忘提醒道:“我这里比较简陋,还望各位莫要见怪。” 张恒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只是进去后却发现,这里哪是简陋,简直跟荒野破庙差不多。 说是义庄,也就四面墙完好,窗户都是破破烂烂的。 庄内也只有一个客厅,一间卧室。 义庄的客厅自然不用说,摆放的全都是棺材。 卧室也不大,只有张桌子是好的,上面供奉着一尊道像,除此之外连个坐的椅子都没有。 “这也太简陋了,就是号称新手村村长的九叔那里,怎么说也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看上去像那么回事,这里...” 张恒在心里嘀咕着:“还不如荒野破庙呢。” 徐真人是有本事的,而且有大本事。 这样一个人,居然安心住在这种破地方,张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算是刘禹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那也是有三间茅草屋的,比被秋风所破的杜甫强了太多。 “徐真人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吧?” 张恒打量着四周问道。 “接手这家义庄已经快两年了。” 徐真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张恒一脸钦佩。 要不是他对徐真人的本事一清二楚,真要怀疑眼前这位落魄道人,是不是不学无术才搞得自己如此狼狈了。 “张老爷,不知你找小道所为何事?” 徐真人心里也在犯嘀咕。 他在阳江县多年,自然知道大沟镇张家,也看得出张恒富贵不凡,在张家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要不然,哪能出个门就带着二三十号人,还各个是都快枪快马。 “徐真人,我这次过来...” 张恒一开口,就把徐真人吓了一跳:“是来拜师的。” 第十五章:不学不能通达 “拜师?” 听张恒说他是来拜师的。 徐真人楞了一下,露出你是不是在耍我的表情,就像一位亿万富翁,突然跟天桥下摆摊的算命先生说我要跟你学算命一样。 张恒当然不是来玩人的,直言道:“徐真人你没有听错,我素有向道之心,可惜久居海外,时缘不济,一直未能如愿。” “前段时间我从海外归来,认祖归宗,重回阳江,一听说徐真人您的事,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徐真人眉头微皱,看了看张恒,又看了看桌上的礼物:“这里面是什么?” 张恒顿了顿:“三十年老山参一根,百年灵芝一朵,还有五本从民间搜集来的鬼怪奇谈,三本山野趣事。” 徐真人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张恒一见便知不好,徐真人生活清苦,过得是苦修士的日子。 自己送他的礼物如此贵重,恐怕他在心里不但不会满意,反而起了反感。 “徐真人,些许礼物你并不用放在心上,在我眼中这根三十年的老山参,其实...” 张恒眼角的余光扫到张大胆身上,立刻道:“和他来拜师,送您一盒桂花糕的价值是一样的。” “哦,三十年的老山参和桂花糕一样?” 徐真人眉头舒展:“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你再说说。” 张恒细细解释:“在他眼中,桂花糕便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礼物,平日自己都舍不得吃。” “而在我眼中,这根人参也是如此。” “我有万贯家财,拿出百贯买一根老参作为拜师礼,不能算浪费吧?” 徐真人想了想,摇头道:“不算。” 张恒心中有底了,继续道:“他有一百个铜子,拿十枚买了桂花糕当做拜师礼,算不算浪费呢?” 徐真人再次摇头:“也不算。” “所以在我看来,人参也好,桂花糕也罢,都是一样的心意,不同的是人。” “我有钱,所以我的礼物贵重了点,别人没钱,拜师礼就要轻一点。” “轻也好,重也好,都是心意,心意是一样的。” 张恒恭敬一拜:“还请徐真人不要多想。” 徐真人想了想,洒脱一笑:“不错,是我着了相,失了真意。” 说完,徐真人招招手:“你上前来。” 张恒上前一步。 下一秒,徐真人突然出手,先扣张恒手腕,然后向上一翻抓住了他的肩骨。 “还行,元阳未失,根骨中上,就是年级有点大了。” 徐真人看上去满意,好像又有点不满意。 张恒也知道自己年纪大,跟十几岁的少年没有可比性,只能小声问道:“徐真人,年级大了是不是对修道会有影响?” “有,但不是决定性的。” 徐真人口念玄词:“道可道,非常道,如果一个人年纪大了,便不能修道,不能得道,那还是道吗?” “昔年吕祖,40岁遇郑火龙真人传剑术,64岁遇钟离权传丹法,如果年纪大了便不能修道,吕祖又怎么能有后来的成就?” “所谓天法财侣地,最重要的是天时,天机,天命,天运,而不是天赋。” “更何况,你的根骨并不差,我当年拜师学艺时长辈给我测试根骨,我也只得了个中上而已。” 张恒将信将疑。 他不是小孩子,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天赋的重要性,就算比不上天机,天时,天命,天运,也一定至关重要。 徐真人这样和他说,更像是安慰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就像上学时,老师说的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一样。 很多人却不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百分之一的天赋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徐真人,我能拜您为师,跟您学习道法吗?” 张恒试探着问道。 “能...” 如果换成小说,恐怕徐真人就该一口拒绝,张恒走投无路只能去找见钱眼开的钱真人了。 可现实不是小说,徐真人虽然觉得张恒年级有点大,不想收。 但也没到一口回绝的地步,看上去张恒还是很有向道之心的。 徐真人为人正值,思前想后,决定给张恒个机会。 只是说修道,修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徐真人从床头拿出一本道经,开口道:“这是茅山的净坛颂,早晚两课的必读之物,共六千字,你拿回去先背熟吧,如果半七天内都不能背熟,你以后也不用来见我了。” 一些小说中,拜师九叔,上来就学道法和法术,那是不现实的。 这跟上学去,老师不教1+1=2,上来就丢给你一本微积分一样,你看得懂吗? 就拿净坛颂开篇的一句话来说。 发炉祈真佑,冥心感圣贤,虔恭礼宝忏,愿得寿长年。 真佑是什么? 圣贤又是谁,怎么感应它? 宝忏又是什么东西? 你听得懂吗? 再说说画符。 符头怎么开,为什么这么开,意义何在。 符胆写神名,写的这个神是谁,写的时候要念什么祝词,仙神才会回应,你祝词背熟了没有就来画符,错一个字,不能上达天听,你这张符就是废的。 九叔画符一气呵成,那是到了落笔鬼神惊的地步。 普通道士,尤其是初学者,画符前都要沐浴焚香,一道符画一两炷香都不一定能成。 正常来说。 三山正宗的弟子们,要跟师傅做三年早课,学两年道经和道教术语,懂得一些禁忌与常识才能接触到符箓。 这就像成人高考一样。 首先你得会啊,啥也不会怎么让你上大学。 “师傅...” “停,先别叫师傅,太早了。” 张恒一开口,便被徐真人打断了。 张恒也不当真,继续道:“师傅,要是我背会了净坛颂呢?” 看张恒如此厚脸皮,一口一个师傅,徐真人也不可能次次反驳,只能答道:“这哪到哪,净坛颂之后是三茅真君加封事典,天灵宝金华冲慧度人保命茅君真经,九天三茅司命仙灯仪经,太上无极总真文昌大洞仙经,上清大洞真经,度人经,高上玉皇本行集经,黄庭内景经,外景经...” 一口气,徐真人说了二十几个名字。 张恒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师傅,这些都要背下来啊?” “当然要会背,不然你学的什么?” 徐真人指点道:“以周氏冥通记来说,上面写的是通幽下阴之事,作为道士,少不了和鬼神、阴差打交道吧,到时候失了礼数怎么办?” “还有养性延命录,这是...” 徐真人顿了顿:“这是延寿用的,很伤天和,暂时不用你背了,反正你现在也用不到。” “其他的,类似道德经,抱朴子,坐忘经,阴符经,登真隐诀,都有对应的法术和神通,不学怎么能通达?” 眼见张恒一脸苦涩,徐真人哈哈大笑:“现在知道学道难了吧?道,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修出来的,你命好,师傅我是茅山嫡传,其他人想看这些道书,还没有这个造化呢。” 一高兴,徐真人连师傅的名头都认下了。 张恒一听,这还等着过年啊。 当即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师傅传法!” 徐真人楞了一下,脸色一阵变换,哼哼道:“算你聪明,起来吧。” 第十六章:有钱便是千般好 “师弟,我以前劝你收个徒弟,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总是推脱还早,说义庄内住不下那么多人。” “这次是怎么了,突然要收徒,还让我来做见证人,你是发财了,还是转性了,不像你的风格啊?” 义庄内。 一名体胖身宽,身穿玄黄道服,额头上画着八卦的中年人,坐在了义庄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此人姓钱名开,正是徐忧,徐真人的师兄。 “师兄,这不是机缘巧合吗?” “三天前有个富家少爷来拜师,我一时嘴瓢,结果他就认下了,搞得我也很是无奈!” 徐真人站在一旁,叹息道:“现在这小子连净坛颂都没背熟,以后能不能坚持下来更不知道,认了师徒名分不是给自己找罪?” 茅山注重传承,师徒名分是不能乱认的。 认了,一句师傅就得管一辈子,中道崩殂的话,下辈子都要帮着找个好人家,有心修道的话还得再引领回来。 所以在茅山一脉中,师徒,其实跟父子差不了多少。 如果徒弟坑了,你也得自己受着,四处帮忙擦屁股,非大过不得逐出师门。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茅山弟子入籍之后,名帖要烧给上界祖师,逐出弟子也要烧。 不是犯了天怒人怨的大错,哪好意思惊动祖师。 茅山弟子犯错的人有没有。 有,但是逐出门墙的少之又少,甚至是屈指可数。 犯了错,哪怕打杀了,也不会轻易逐出门墙。 而是轮回下一世,或者压在地府还债。 三山符箓同气连枝,其他两山也多是如此。 只要你是三山弟子,上了名录,如果无法登仙,位列仙班。 死后也会在地府充当阴神,转修鬼仙。 当然,想轮回也可以,来世继续修道的,宗门会再次接引回来。 不想修道的,也会给一世富贵,荣华加身。 这就是大宗门的好处,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 凡间为道,天上为仙,死后为阴神,半死不活还有人去救你。 谁要是欺负你,打不过就喊师兄弟。 还不行,山上还有老祖宗,也可以请下山来。 茅山师承上清一脉,别的没有,就是护犊子。 打了小的就来老的,为什么茅山的请神术那么厉害,因为茅山一脉真的很护自家崽崽。 所谓:一张法旨通玉殿,仙人祖师都能请下凡来。 “富家少爷,很有钱?” 钱开对别的不感兴趣,唯独黄白之物放不下。 一听师弟收的弟子很有钱,其他的立马就不顾了,双眼直冒绿光。 “见面礼就是一根三十年的老山参,而且他说是三十年,我回头看看,恐怕得有四十年的火候。” 徐真人说的轻描淡写。 “四十年的老参!” 钱开咽了口吐沫:“那不得上万大洋?” 嘶屡屡... 不等往下说,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徐真人见怪不怪,开口道:“我这便宜徒弟来了。” “在哪?” 钱开向外一看,只见一群人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为首一人白袍马褂,看上去二十多岁,更是众星捧月一般。 “师弟啊,你对这徒弟要是看不上眼,不如就让给我吧?” 钱开见钱眼开。 人参啥样他没见到,不过张恒一行人他看到了。 清一水的长枪,壮汉,高头大马,一般人家可养不起这个。 这哪是徒弟,分明是行走的财神爷,得抓紧请回家供起来才对。 “你可真是我师兄,当年师傅卜卦给我们起名字,到你这一连三次都是铜钱裂开,算得真准!” 徐真人一脸无奈,对自家师兄这一套,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 “师傅。” 张恒带着张大胆登门了。 “这是你师伯,钱开,钱真人。” 徐真人帮张恒介绍了一下,随后又看向站在钱开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道士:“那是你师伯的弟子,钱水,你应该叫师兄。” “张恒见过师伯,师兄。” 张恒向二人施礼。 钱开,钱真人,张恒并不陌生。 因为在他的准备中,如果不能拜师徐真人的话,就会拿一份厚礼拜师钱开。 想来只要礼物够厚,这位见钱眼开的钱开真人,绝不在意多个徒弟,只是会不会好好教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钱开身后的弟子钱水。 他知道的不多,剧情中这名弟子经常被钱开打骂,暗地里还会整蛊一下自己师傅,戏份并不多。 “好苗子,真是好苗子!” 钱开对张恒越看越满意。 至于好在哪里,有钱便是千般好,没钱自是万般难。 “我茅山派收徒,自然要有见证。” “今日你师伯为证,天地为鉴,我最后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加入茅山?” 徐真人面色严肃的问道。 “弟子愿意。” 张恒不可能不答应,因为要不是他取了巧,恐怕要等背熟十几本道经后才能定下师徒名分,随徐真人修道。 “你要考虑清楚。” 徐真人告诫道:“我茅山请神一脉虽然不忌婚嫁,可有个缺陷,当你入道之后,会修炼一种锁阳秘术,秘术没有大成之前,想要有子嗣恐怕是不能的。” “而且这种秘术修习起来困难重重,想要大成少说二三十年苦工。” “你又不是自幼上山修道,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恐怕五十之前,大成的希望寥寥无几。” “这还是理想状态,若是修的慢点,六十岁,七十岁不能大成,这辈子就要断子绝孙了。” 钱真人在一旁欲言又止,好似有话要说。 徐真人不等他开口,便赶忙用眼神示意,将他想说的话又压了回去。 “师傅。” 张恒没看到二人的眼神交流,只凭本心回道:“弟子一心修道,只盼早日登仙,多子多孙从不是我的诉求,还请师尊明鉴。” 张恒回答的心甘情愿。 因为他无法想象,拖家带口去修仙是什么场景。 要知道他修道,是为了长生。 在这个目标达到之前,子女的事可以先放放。 再说了,只是没有子嗣,又不是不能破身,要当一辈子太监。 没子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实中不要孩子的人那么多,一个个过得也挺开心的。 “好。” 徐真人不再多言,开始进入正题:“后院我烧了水,还为你准备了道袍,你去沐浴更衣吧。” 洗澡。 换上被香熏过的道袍。 张恒跪在祖师牌位前,听着徐真人的念词:“今有弟子张恒,为人淳朴,与人为善,天地为鉴,宗门师长为证,收入我茅山门墙,为七十代弟子。” 说完看向张恒:“茅山戒律,一戒贪得无厌,二戒无故杀人,三戒亵渎三光,四戒助纣为虐,五戒不敬师长,六戒口是心非,七戒离人骨肉,八戒‘淫’邪偷盗,九戒同门相残。” 问完再问:“能持否?” 张恒回:“能持...” 第十七章:九品太上三五都功职籙 茅山是一座山。 属正一道,三山符箓之一,戒律相对宽松。 相比之下,全真道的戒律是最严的。 甚至有不杀生,戒酒色之类的戒律,娶妻生子更是想都别想。 茅山上道观无数,以上清一脉为传承,奉三茅真君为祖师。 划分下来,可以分为三宫,六殿,七十二观。 三宫者,自然是供奉茅盈、茅固、茅衷三位真君的宫殿。 六殿者,则是具体的修行划分,可分为符箓,赶尸,请神,炼丹,占卜,风水相术六支道脉。 至于七十二观,则是茅山的分支数量。 以甘泉镇的伏羲堂为例,便是茅山分观之一。 日后要是徐真人有了钱财,在大沟镇上起一家道观,七十二观就会变成七十三观。 至于义庄和烛纸店,这个是不能被算作道场的。 起码不会被宗门承认为道观,道观,就要有道观的样子。 你混不好,道行不够,只能住在义庄内得过且过,或者经营烛纸店为业,那是你的缘法。 “拜了祖师,烧了祭文,受了九品太上三五都功职籙,你便是我茅山派的一员了。” 徐真人说完,进屋拿出三样东西来。 第一样,是一把赤红色的桃木剑,剑身上雕刻着符咒铭文。 “这柄百年桃木剑,是我下山时你祖师所赠,上面刻着诛魂咒,对鬼物的杀伤性极大,你拿去护身吧。” 徐真人将桃木剑递给张恒。 “谢师尊。” 张恒双手接过。 “这是茅山玉佩,凡是我茅山弟子都有一枚,我手上这枚,已经在祖师像前孕养了十几年,今日便把它交给你吧。” 徐真人又递给张恒第二件宝物,一枚绿色的,一面刻有茅字,一面写有《斩妖辟邪》四字的瓶盖大小的玉佩。 “谢师尊。” 张恒接过玉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是醒神铃,有些精怪最善幻术,此铃能帮你镇守心神,你可以长期佩戴在腰间。” 徐真人又拿出一枚小铃铛。 “谢师尊。” 张恒满心欢喜。 没看出来,徐真人还挺有身价,一拜师就给了他这么多好东西。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九叔手下的两个弟子,秋生和文才,跟了九叔几年也没落到一件宝贝。 当然,这可能也跟秋生二人性格跳脱,九叔不放心把宝贝给他们,怕他们出去闯祸有关。 “师侄,师伯我比较穷,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徐真人送完宝物,钱真人也开口了:“这有一面八卦镜,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吧。”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刻着八卦图案的八卦镜来。 “这是龙虎山的正反两仪八卦镜,能照鬼,定尸,反弹一次法术,是好玩意。” 徐真人为张恒解释一句,随后补充道:“还不谢谢你师伯。” “谢谢师伯。” 张恒满心欢喜的对钱真人行了一礼。 “一点小玩意,不算什么。” 钱真人叮嘱道:“这面八卦镜,镇不住太厉害的鬼物和僵尸,反弹一次法术也会崩坏,该怎么用,你要自己思量。” “是,师伯。” 张恒收起八卦镜。 对这枚八卦镜他有印象,剧情最后钱真人和徐真人决裂,生死斗法中拿出来过,反弹了徐真人的惊雷指然后碎掉了。 由此可见,这面宝镜对筑基境的修道士也有用,普通游魂跟白僵更是一下就能定住,放到乡下神婆和左道之士手上足以成为传家宝,想买都没地方买。 “你现在刚接触到道书,符箓,法术对你还太遥远。”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多读道书,勤练身体,我会传你天罡步法,镇魔剑术,让你作为行走江湖的护身之术。” 徐真人怕张恒瞧不起武艺,叮嘱道:“我们修道之人,是吃四方饭,日后你也少不了在江湖上行走,不管是斩妖除魔,还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有武艺傍身都是不行的,等你修出法力之后,天罡步和镇魔剑也会威能大增,一跃而上二层小楼只是等闲。” “是,师尊。” 张恒一口应下。 说完,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小声道:“师傅,我大沟镇距离你这七十里,往来多有不便,徒儿想在大沟镇上给您盖一座道观,也好多做请教,您看...” 不等徐真人开口,钱真人便道:“道观不比其他地方,不是盖三间瓦房就能住的。” “以停尸房和法事房来说,前者要在地上铺三寸洋灰,防腐的同时中和阴气。” “后者要铺三寸朱砂,增强阳气的同时镇压邪气。” “这是最基本的,别的讲究还有很多,盖下来少说要几千大洋。” 张恒一听几千大洋,心想这也不多啊,当即表示道:“师伯放心,这点钱弟子来说不算什么。” 眼见张恒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应下来盖道观的事,钱真人更加眼热:“师弟,你收的这个徒弟可真孝顺,不像我这个,只会花我的钱,从没孝敬过我。” 徐真人一脸无奈:“钱水是你捡来的,从小就跟着你,他哪来的钱,再者说,孝心不能以金钱相论,看的是真心,师傅当年说过...”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是不是这句话?” 钱真人一脸烦躁,挥手道:“师傅自幼生在茅山,没吃过民间之苦,他的话听一听就行了,当不得真,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吃饱了不饿才是真的。” 张恒站在一旁听着。 比较之下,徐真人和钱真人虽然师出同门,二者的性格与理念却有很大不同。 钱真人讲究实际,徐真人则更理想主义一些。 或许这也跟二人的境遇有关。 钱真人上山前,生活困苦,乞讨为生,小小年纪便知道钱的重要性。 徐真人则生长在茅山脚下,祖辈都是茅山派的佃农,日子过的稳定且安逸。 不同的童年,造成了性格与理念上的偏差。 说不上二人的观点谁对谁错,因为这个世界本就不以黑白区分,相比顺风顺水的徐真人,钱真人的人生轨迹更符合大多数人。 平凡,曲折,起起落落。 第十八章:下乡 半个月后。 七月。 江南之地气候温和,进入七月,夏收的日子便临近了。 大沟镇这边种的是两季稻,四月播种,七月初便能收第一季。 夏收临近,张恒身为张氏宗族的族长,自然也跟着忙了起来。 当然,他是假忙,主要是跟着族老们四处看看,装模作样的说几声:“嗯,今年的庄稼长势不错。”就像下乡视察的领导一样。 其实他根本没种过地,是好是坏也说不清楚,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 大家说今年的庄家涨势不错,他就跟着点头。 你让他说个好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现代的年轻人没几个会种地了,家里有地的大多也租给了别人,没几个会自己弄。 “族长你看。” 族老们身穿黑色马褂,拄着黄金手杖,向不远处指道:“这一片种的是水稻,而且是咱们南方特有的籼稻,脱壳之后便是籼米。” “籼米是大米的一种,北方米为粳米,南方米为籼米,两河流域为江米也就是糯米,都属于大米,只是口感和外形略有不同。 “那一片种的是小麦,日后用来制作面粉。” “东边那片则是粟米,也就是小米,小米饭用的就是这种。” 一路参观下去。 与北方不同,南方什么都能种,这是地理优势。 阳江县这边主要种三样,大米,小麦,还有小米。 其中大米是给城里人吃的,小麦是制作面粉的原材料,小米则是乡下农户的口粮。 至于玉米与高粱,不敢说没人种,但是种的比较少,南方人吃不惯。 而且玉米与高粱的存在意义是抗旱,北方夏季干旱,自然需要抗旱的农作物。 江南之地多雨,有些地方甚至能种三季稻,不需要考虑农作物的抗旱能力,种玉米的人自然不会很多。 其他的,类似红薯,土豆之类的种的也比较少。 红薯和土豆的产量高,但是伤地。 在这个没有化肥的时代,全面推广红薯和土豆种植是不现实的,有这个想法的人肯定没种过地。 首先,土地根据肥沃程度,可以分为三种。 上等田,中等田,下等田。《有化肥之后就没有这种划分了》 红薯和土豆的产量高,从地里摄取的养分也高。 如果连续种植几年红薯和土豆,便会因为土地的肥力流逝,上等变中等,中等变下等,下等田甚至可能沦为荒地,连杂草都不爱长,必须把土地放几年,啥也不种,养养地,这才能慢慢恢复过来。 而且此时的红薯和土豆,产量也不像现代那么惊人,随随便便就有三五千斤。 个头小不说,味道也比较差,口感发涩,与后世可以当水果吃的甘甜红薯相比,简直是两种农作物。 所以一些穿越到古代成为皇帝,上来就推行大面积红薯种植的人,两三年后全民能饿死一半,因为两三年只种土豆和红薯,土地里的养分就被摄取的差不多了,以后种啥都不爱长,没几年缓不过劲来。 哪怕到了现代,有化肥了,也没哪家农户敢一连几年种土豆跟红薯。 真要是那么干,这块地就废了。 “族长,我听振天他们说您最近在大兴土木,修建道观,以后还要跟着徐真人修道。” “这修道嘛,我是不懂的,就怕您遇到骗子,这年头打着佛道两家幌子的骗子可是不少。” 聊了几句,族老们忍不住说起了徐真人。 张恒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相信等到道观盖好,见到徐真人的本事之后,这些人自然会安心与庆幸。 毕竟,这年头世道不好,妖魔鬼怪横行。 镇上有道观庇护,还有一位有本事的真人坐镇,那是十里八村的幸事。 “道观的事我自有主张,倒是族里,我有些想法。” “我准备给族里拨三千大洋,以后凡是张氏宗族的长者,年满六十岁的,每月可以从族里领10斤大米,10斤白面,作为养老口粮。” “另外镇上的义学也要办起来,我会从县里请几位先生回来教书,凡是咱们大沟镇的人,8一14岁的都可以免费读书,我也不求多,一百个字总要认识吧。” 张恒去镇上的学堂看过。 教书的是个老秀才,谁家孩子想来念书,每月要交一斗米,两条肉。 听着不多,实际上,普通人家一年到头又能吃到几次肉。 就拿大沟镇来说吧,十里八村加起来,有三五万人。 镇上的学堂呢,只有二十几名学生,都坐不满一间教室。 要知道,光是张恒这些天看到的,适龄读书的孩子就有几百个。 现在,他们这些人每天不是帮着家里干农活,就是打猪草喂猪,牵牛放牛,要不就去捡蘑菇,砍柴,替父母照顾弟弟妹妹,十五六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族长大恩。” 族老们齐齐施礼。 “你们不吭声,我差点把你们忘了。” “一月20斤的定量,是给普通长者的,你们这些族老于族有功,需要操心的地方也多,你们的定量翻倍,另外每月还会有盐,油,肉,布之类的补贴。” 张恒不等众人开口,又道;“你们都是族内的宿老,要为族里做事,吃饱,吃好,才能做的更好嘛。” 族老们面面相视,各个欢喜。 黑袍马褂,黄金手杖,放到过去哪敢想。 他们这些族老,比普通族人也就少两个补丁,大家都穷,谁也别想阔气起来。 现在不同了。 张恒一来啥都有了,这是上天派给他们的好族长啊。 谁要是敢反对张恒,都不用张恒自己开口,这群族老就能把他给撕吧了。 “族长,您喝水。” 正议论着,远处走来一名少女。 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的衣服虽然洗的发白,却没有多少补丁,看着也非常干净,手上捧着个茶杯。 “这茶杯是我自己用的,我洗了几遍才送来。” 少女怕张恒不喝,羞红了脸解释道。 “谢谢。” 张恒打量少女两眼。 长相不错,虽然没打扮,穿的也土气,但是瑕不掩瑜,称得上是山沟里的金凤凰。 回头要是保养一下,换个发型和衣服,打扮打扮,一点都不输那些所谓的小明星与网红。 “还加了蜂蜜?” 张恒一喝就喝出来了。 少女含羞点头,羞红着脸一溜烟的跑了。 这下轮到张恒蒙圈了。 茶杯还在他这,小姑娘却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跑掉水晶鞋的公主吗? 张恒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她跑开的方向看去。 发现少女的家就在附近,百米开外的一处农院中。 而在农院门口,还站着个更小的,看上去十三四的小姑娘。 她麻杆一样,一脸倔强,神色鄙视的看着自己姐姐,好似在说:“你个小绿茶,居然勾引男人。” “那是老刘家的闺女吧?” 族老们也注意到了,纷纷议论着。 “好像是她,据说刘老太四处托人说媒,说了几个这丫头都没看上,是个心气高的。” “模样不错,心气高也正常,只可惜是狐狸脸,福薄。” “这丫头福可不薄,听说刘老太最是宠她,老刘家三房人,祖孙四代,小辈更是有七八个,就没有争宠争的过她的,有什么好吃的,刘老太自己舍不得吃,也得可着这个大姑娘。”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张恒不是傻瓜,哪能不知道族老们说这些话的意思。 恐怕只要他点头,哪怕就点一下,下午老刘家就敢把姑娘送过门来,正房太太不敢想,做个偏房的二太太也行啊。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张恒目光中满是玩味。 他一路出来,普通人对他避之不及,上赶着凑上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而且通过短暂会面,他发现这刘家丫头是个有心机的,从出现到说话,再到跑开,看似无意,实则环环相扣。 首先是那声族长。 要不是族老们开口,他还以为这丫头是张家人呢,毕竟外姓人是不会叫他族长的,叫也要加个张字,因为大家并不同族。 然后是茶杯自用,清洗几遍。 这是怕他嫌弃,不肯喝啊。 自己用的就不同了,刘家丫头长的漂亮,看着也是个干净人。 哪个男的会嫌弃这样一位少女用过的杯子,非但不会嫌弃,相反会有些心猿意马才对吧。 再之后是不接杯子便跑开。 杯子也不是张恒的,总不能自己拿回家吧。 还回去,一来二去,大家是不是就熟悉了。 哪怕张恒拿走,今天不去还。 那更好,明天上门拜访一下,或者制造个偶遇,害羞的说一声:族长,能不能把杯子还给我,我就那一个杯子。 哪个男人不心动,不想呵护一下。 小丫头看着不大,心思却缜密的很,一看就是会心疼giegie的好妹妹。 第十九章:菩提子《第三更,为收买广大读者加更》 晚上。 大沟镇是小地方,藏不住秘密。 一下午的功夫,全镇便都知道了张恒下乡视察,刘家丫头上赶着送水的事。 茶余饭后,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刘家丫头不自爱的,也有念叨着张恒年纪不小了,该成家接续香火的。 张恒对这些传言仿若未闻。 倒是内宅这边,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四个小丫鬟当晚就病了两个。 “让医生瞧了没有?” “瞧了,医生说是着了凉,没什么大事,吃两副药就好了。” 屋里点着灯。 张恒坐在椅子上,床上趟着熟睡的安鱼鱼,孙嬷嬷则站在旁边。 “这病来的倒是突然,行,养几天吧,明天不见好再去趟县里,东大街上不是开了个洋门诊吗,到时候让西医也来瞧瞧。” 张恒不懂医术。 但是这头疼脑热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嬷嬷今晚你就住在鱼鱼这吧,夜深了,我这刚和县里粮公署的蔡专员喝完酒,有些累了。” 张恒打着哈切走了。 很快屋外便传来吆喝声:“老爷出门了,掌灯!” 八个粗使婆子举着手中红灯笼,替张恒领路,随后便是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里。 孙嬷嬷听到脚步声远去,用手摸了摸安鱼鱼的脑门。 感觉还是有些烫,就去换了块毛巾,沾了沾水,放在了安鱼鱼的脑门上。 “你这丫头,嬷嬷我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这病,我看是心病,八成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心里有些受不住了。” 孙嬷嬷叹息一声。 作为年过花甲的老婆子,她对安鱼鱼的心思一清二楚。 哪个少女不怀春,天天对着老爷这样的人,心里肯定是有惦记的。 惦记什么,当然是当夫人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孙嬷嬷并不看好安鱼鱼。 张家是大户,这日子过得,燕京城里的贝勒贝子也差着样呢。 一个没了爹,被人卖来的小丫头,想上位成为夫人,难度不是一星半点,三妻四妾,能捞到个妾的位置就不错了。 所以一听外面的风言风语,小丫头转身就病倒了。 她这是怕呀,万一真跟外面传的一样,回头刘家闺女就要过门了,这府里面还能容得下她。 第二天。 张恒一觉睡到天亮。 “签到!” “月签成功,获得菩提子一颗,佩戴身上有过目不忘,增加悟性之功能。 嗯? 张恒一下就清醒了。 这半个月来,整日抱着道书苦读,读的自己头晕目眩,高考前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偏偏效果不佳,可能是年纪大了,头脑没有十几岁时转得快。 时至今日,徐真人交给他的几本道书,也就净坛颂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不是他废,而是这本书太拗口,全篇六千多字,比文言文还难。 上学时他就是个没掌握学习法的学渣,跟一些在网络上声称,一天背下道德经的神人更是没得比。 现在好了,有菩提子增加悟性和过目不忘之能,师傅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铛!! 心情愉悦的张恒,拿起铜锤在墙上的小锣上敲了一下。 这叫醒锣。 不是用来叫醒老爷的,而是代表老爷醒了。 “老爷醒了,伺候着。” 外面传来一声吆喝。 随后房门打开,四个小丫鬟在孙嬷嬷的带领走进房间。 张恒眯着眼睛,懒洋洋的看了眼。 看到安鱼鱼端着水盆走在前面,开口道:“鱼鱼怎么来了,孙嬷嬷,不是让你给她放两天假,让她休息两天吗?” “老爷,我是让这丫头休息两天,可她不依,怕老爷身边没人伺候。” 孙嬷嬷在一旁捡着好听的说。 张恒闻声一笑。 府上几十号人,他坐在床上就有人给洗手,洗脸,刷牙,更衣,还怕没人伺候。 这一天天的,除了睡觉不能让别人替他睡,就算吃饭也有人候着,都快把他养成巨婴了。 “老爷,我昨日就是着凉了,脑袋有些昏沉,今天就没事了。” 安鱼鱼轻声细语的说着,还不忘拿湿毛巾帮他擦脸。 张恒听之任之,也没起疑。 倒是心里挺感动的,安丫头昨日病的饭都没吃,今天稍微好些了,就撑着来伺候自己,这份心思既难得又可贵。 “下次你阿妈过来,让她也留下吧,随便找个活干,府里又不缺这口粮食。” 张恒柔声说道。 “啊!” 安鱼鱼楞了一下。 她是张恒的婢女,买来的小丫头,嫁给自家老爷本就千难万难。 要是阿妈也在府上做工,二人为奴为婢,这不就更没戏了吗。 “还不快谢谢老爷。” 眼见安鱼鱼发愣,孙嬷嬷赶忙拉了她一把:“府上不愁吃穿,你阿妈能来是最好的,这样也有个照应。” “谢谢老爷。” 本来这是好事,可安鱼鱼一脸纠结。 张恒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当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笑道:“回头我让老管家,给她找个清闲点的差事做,远了不说,一天三顿干的,隔三差五吃回肉还是有的,而且府上也没什么重活,你也不用担心她吃不消。” 说完,饭婆婆进来了。 她先向大家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对张恒问道:“老爷,后厨今早准备的是皮蛋瘦肉粥,酸黄瓜,酱驴肉,还有蟹黄包,您看还要不要再添点?” 张恒摆摆手:“我一会要去道观,早午两顿饭外面吃了,府里早饭,就赏给这几个小家伙吧。” 眼下虽然道观还没完全盖好,等不及的徐真人却已经先住进去了,美名曰:添点人气。 张恒也不担心他。 因为没遇到他之前,徐真人长期睡在义庄的棺材里,也没见他有个感冒发烧。 “谢谢老爷。” 几个小丫头眉开眼笑。 “张大胆。” 张恒来到前院,也没坐车,叫上张大胆就出了门:“走,去街口买点豆腐脑,回头再去给师傅请安。” 张大胆跟着出门,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恒哥,你这么有钱,府里更是什么吃的都有,还用在外面买豆腐脑吗?” 张恒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朱元璋当皇帝后,还想街边的烧饼吃呢,这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不是。 第二十章:张大胆的伤心日 “呦,张族长,您怎么来了,稀客呀稀客!” 来到卖豆腐脑的摊位前,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张恒:“您可不怎么赏我的脸。” “怎么,我就不能换换口味?” 张恒平时都是在家里吃,路边摊来的比较少。 “能,太能了。” 老板嘿嘿一笑,随后与张大胆逗趣道:“大胆,最近有没有跟人打赌啊?” “有啊,小杜跟我打赌在乱葬岗里过夜,输了我三顿早茶。” 张大胆一脸骄傲:“这个镇上,谁不知道我张大胆的胆子最大,乱葬岗而已,小儿科啦。” “张大胆,真有你的。” 老板也是一脸佩服,不过很快又话音一转:“不过你这晚上天天不着家,也不是个事啊。” 张大胆不以为意:“那有什么,让我老婆自己睡喽。” 老板摇摇头,叹息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么潇洒,三天两头的不回家,结果你猜怎么样。” 张大胆挠头:“怎么样?” 老板压低了声音:“有一天我提早回去了,结果在床上看到两条肉虫在那爬啊,爬啊,爬...” 说完,老板摇摇头:“从此以后我晚上再也不出去了。” 张大胆哭丧着脸:“什么肉虫啊?” “就是你想的喽。” 老板说完盛了两碗豆腐脑上来:“客官慢用。”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张恒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张大胆。 张大胆的老婆偷人,这件事半个镇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说罢了。 他自己可能也怀疑过,只是没找到证据。 这下被人点醒,张大胆整个人都是麻的,心思哪还在豆腐脑上。 “恒哥,我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回家过,我想回去看看。” 吃完豆腐脑,张大胆彻底坐不住了。 “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吧。” 张大胆的老婆喜欢偷吃,这事张恒也知道。 看老板的意思,那是话里有话,八成张大胆的媳妇昨晚又把野男人带回家了。 现在张大胆回去,保不准就要撞上。 万一对方有头有脸,说不得还要吃亏。 “谢谢恒哥。” 张大胆也不推脱,心急火燎的往家赶。 十分钟后。 二人来到张大胆家门口,一眼看去,只见门外围着好几个人。 “这小娘们真搔啊,从昨晚到现在,换了两拨人了吧?” “不止,刚才进去那个是第三波了。” “嘿嘿,瘾头真大,两波人都拿不下,这是要上天啊。” 听着那几人的低笑声,张大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哭丧着脸和张恒说道:“恒哥,两波人啊,不是两个。” 张恒默默点头,示意节哀。 张大胆节哀的了吗,一把将堵门的几个人推开,二话不说就向大门撞去。 嘭!! 张大胆到底是练过,门栓一下就撞断了。 入眼,一只肉虫躺在桌子上,一个戴小圆帽的老头正在努力呢。 “谭老爷!” 看到努力中的老头,张大胆大惊失色。 谭老爷也被吓了一跳,他倒是不怕张大胆,可张大胆身后的张恒他惹不起。 “张老爷,张族长!” 谭老爷吓得不轻,连道:“都是这个贱/妇勾引的我,我控制,控制,再控制,没控制住,着了她的道了!” “我打死你!” 张大胆上去就是两拳。 谭老爷连连告饶:“别打了,别打了,我是第三波人,顶多算个从犯啊!” “还敢嘴硬!” 张大胆三拳两脚下去,直接把谭老爷打的晕死过去。 “好!” 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当即欢呼雀跃起来。 张恒见状眉头微皱,冷声道:“看什么,去个人把镇长叫来,另外再去我府上,让小奎带洋枪队来。” 看热闹的人中也有张家人。 闻声后赶忙撒腿通知这些人去了。 房间内,张大胆喘着粗气,看着躲在被窝里的媳妇。 女人也是瑟瑟发抖,不敢见人,蒙着被子当起了鸵鸟。 踏踏踏... 没一会的功夫,小奎带着洋枪队的人来了。 张恒将张大胆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恒哥,我听你的。” 张大胆六神无主。 “大丈夫何患无妻。” 张恒语气低沉:“这件事不好好处理,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要我说,得公审,咬死你老婆就是跟谭老爷通坚,减少扩散面,再将这对坚夫银妇制裁掉,这样才能为你挽回声誉。” “恒哥,你做主吧。” 想到自己老婆,从昨晚到现在最少和三波人上过床,张大胆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三波啊,不是三个。 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做鬼都抬不起头来。 至于谭老爷,算他倒霉吧,谁让他一大早来涮盘子,还被抓了个正着。 “绑起来!” 张恒一声令下。 还在昏迷中的谭老爷,直接被来了个五花大绑,裤子都没给他穿。 又过了一会,谭老爷府上的管家和镇长也来了。 管家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留着小胡子,一脸的奸诈相。 镇长则是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姓白,在镇上当了二十多年的镇长了。 “张族长,有话好好说嘛。” 管家在路上已经知道事情起因了,一脸哀求的看着张恒:“这件事是我家老爷不对,您大人有大量,是打是罚我们都认,千万别闹大。” 张恒看了管家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迎向了白镇长:“镇长,您来了。” “张族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白镇长一脸为难。 他虽然是镇长,可他不姓张,更当不了张氏宗族的家。 以前的张氏宗族,虽然人多,但是老族长性子软,也不喜欢去争什么。 现在不同了,张恒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认他,他就是大沟镇的镇长,不认他,他屁也不是一个。 “老辈子,像这种丑事是要被沉水塘的,现在嘛,都民国了,上面要求废除不良习俗,讲民主。” “我这人很开明,不如就召集大家一起议一议吧。” “公审的结果是什么,那就是什么,相信大家也能心服。” 张恒说到这里,向小奎命令道:“将镇上德高望重的长者,还有乡绅都请来。” 管家一听就急了:“张族长,手下留情啊,你这是要我家老爷的命啊!” 德高望重的长者,那都是什么人,都是六七十,七八十的老头子。 张恒口口声声说民主,这些七老八十的人民主的了吗? 还有乡绅,乡绅是什么人,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谭老爷家有千亩良田,多家店铺,和这些人是竞争关系。 要是把谭老爷沉了水塘,谭家在镇上还能待吗? 换个意思就是,这些人就可以低价买入谭家的产业了,他们会怎么选还用问? “闭上你的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听到潭府管家居然敢质问张恒,上来两个民团兵,一脚就把他踹跪下了。 管家委屈的不行,想不管,可他跟谭老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谭老爷倒了他的富贵也就没了:“张族长开恩啊,我们愿意出钱,一百,不,一千大洋,我们谭家愿意赔一千大洋。” 张恒嘴角微微抽搐。 谭家的财富在镇上数一数二,一千大洋,这是把他当要饭的了。 第二十一章:天尊说丰都灭罪经 “大沟镇是和善之地,这个老谭,真是丢我们的脸。” “可不是吗,听说老谭还想竞选镇长,我看他是癞蛤蟆打哈切,口气大得很嘛。” “严办,一定要严办,不然传出去了,还以为我们大沟镇没有礼教。” “谭老爷不是一般人,外面谭家人也来了,严办,不会出差错吧?” “能出什么差错,民团的人也在外面,一个小小的谭家,还能翻了天不成?” 片刻后。 张家祠堂门口。 十几把椅子排成两排,乡老与乡绅们坐在最前面,后面则是乌压压的人群,这些都是看热闹的。 张恒和白镇长居于首位。 而在他们面前,黑着脸的张大胆和他媳妇跪在中间。 至于谭老爷,这会不太风光的起来,因为他正被吊在旗杆上呢。 “张大胆,张氏族人,老实本分,勤恳能干。” “张杏氏,张大胆之妻,不思丈夫劳苦,与人狼狈为奸,与其坚夫被当场抓获。” “谭年尧,通坚之坚夫,本镇乡绅,却不思回报,犯下如此孽行,天理难饶。” 张恒一开口,周围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说完,看热闹的人呼吸都粗了起来,因为接下来就要到宣判环节了。 “各位乡老,乡绅,都议一议吧。” 张恒的手往前一指,先落到张妻红杏身上,又往旗杆上的谭年尧一转:“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 “侵猪笼。” 开口的是一位白发老太。 这位老太在大沟镇颇有威名,因为她二十岁便守寡,不但不曾改嫁,还将两个孩子养育成人。 早年间,甚至得到过朝廷赏赐的贞节牌坊,为乡里女性之表率,而她也是最反感通坚之人的。 “赞同。” “赞同。” “弃权。” “反对。” “赞同...” 没一会的功夫,众人便开始了表决。 最终十八位乡绅与乡老,十三个支持,三个反对,还有两个选择弃权。 “张族长开恩,镇长开恩,乡老们开恩,乡绅们开恩啊!” 听到众人的选择,谭家人立刻哭声一片。 也有机灵的,越众而出猛地跪在众人面前,磕头如捣蒜:“诸位长辈再上,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都是那贱妇勾引我叔父,才让他犯下了如此大错,我谭家愿意修桥补路,弥补过失,还请看在我谭家历代先人的份上,绕我叔父一命。” 张恒不答话,而是看向白镇长。 白镇长之前对谭老爷还有恻隐之心,可刚才一听,居然听人说谭年尧在秘密筹划竞选镇长。 这下鼻子都气歪了,眼看张恒将目光望来,当即表示道:“乱世当用重典,今日我们放了谭年尧,明天再有人通坚是不是还要放?” 说完,目光逐渐冰冷下来:“依我看,必须要刹住这个苗头,用来警醒世人。” “侵猪笼!” “侵猪笼!” “侵猪笼!!” 白镇长能当上这个镇长,自然在镇上也有一批支持者。 话音刚落,周围便爆发出山呼海啸之声,好似不将谭老爷二人侵猪笼,明天大沟镇就要分崩离析一般。 “静一静。” 张恒摆摆手。 呼声猛地一个急刹车,几息的功夫便平息了下去。 乡老们目光微眯,就连白镇长也不由侧目看来,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言。 “对这个判决,谭家,有没有意见?” 张恒将目光看向谭家人。 谭家人当然是不愿意的,可形势比人强,都这会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反对,那可就把在场的人都得罪了,死谭老爷一个还是死大家一群,谁心里都有笔账。 “谭家人...没意见。” 十几名谭家子弟,都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哇... 一听这话,谭老爷的妻妾立刻哭成一团, 尤其是最小的那个,今年开春刚进门,才十六岁。 当然,你让她们和乡老们争论,撒泼打滚,她们是不敢的。 这年头,规矩真能要人命。 “诸位长辈。” 哭嚎中,一名中年人强撑着说道:“我父亲平日里最怕水,如今他犯了错,要他还债,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好说什么,只求不侵猪笼,哪怕一根草绳也好,就给我父亲留个体面吧。” “逆子,逆子!” 被吊起来的谭老爷,哪怕被嘟着嘴,众人也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见状有些惧怕,又有些难以启齿:“爸,我早跟你说过了,有些事不能做,你喜欢女人,要娶姨太太,我从不多说什么,你偏偏嫌家里的吃着不香,现在搞成这种地步,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嘛?” “好了。” 张恒示意中年人退下,然后开口宣判:“张杏氏与人通坚,经镇中乡绅公审,镇长旁听,判决侵猪笼。” “坚夫谭年尧,判决白绫自尽,死后不得设立墓碑,不许埋入祖坟,中华民国八年八月八日。” 说完,一挥手:“带下去。” “大胆,大胆!” 红杏之前一直傻傻的听着,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死了,恐惧与害怕涌上心头,急忙向张大胆哭求道:“我是你老婆啊,你快点救我呀,我以后肯定跟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张大胆失了魂一样,呆呆的跪在地上。 任凭民团的人将他老婆拉走,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好似向自己呼喊的人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噗通... 四人抬着猪笼,将张杏氏丢进了河里。 同一时间,面如金纸的谭老爷,也被人拴在了歪脖子树上,想不体面都不行。 “师傅,听说枉死的人怨气很大,张杏氏和谭老爷,恐怕都不甘心这样死去,稍后还要麻烦您老人家才是。” 张恒向徐真人说道。 公审的时候,徐真人也在人群中,知道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听到张恒的话,当即点了点头:“有我在,他们想变鬼都不成,回头火化谭老爷的时候我会加一把朱砂进去,至于张杏氏这边,我会在岸上做一场法事,送她亡灵归府。” 说完,徐真人问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加朱砂?” 张恒知道这是徐真人的考教,回答道:“朱砂至阳,鬼物至阴,火焰将朱砂烧入尸骨,便不会再有阴邪之气滋生,自然也就断绝了变成怨魂的可能。” 徐真人再问:“我在岸上的那场法事,要怎么做?” 张恒想了想,回答道:“先斋戒,再设坛。” “斋是什么斋?” “清身静身斋。” “坛是什么坛?” “日月阴阳坛。” “坛上有什么?” “亡人牌位,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招魂幡,买路钱,打魂棒。” “该念什么经文?” “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或者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 “没了?” 徐真人问道。 这下张恒被难住了,想了又想,小心问道:“师傅,还有吗?” 徐真人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超度女性亡魂,还要用到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此血湖,是阴间地狱内专门收容女性冤魂的地方,送错了,就像把女囚送到了男监狱,你说会怎么样?” 张恒想了想,当然是爽歪歪了。 张杏氏巴不得呢。 第二十二章:练气,筑基,返虚,合道 十天后。 张大胆的风波已经渐渐过去。 另一边,张恒借助菩提子的功效,也将徐真人交给他的二十几本道书背熟了。 当然,只是死记硬背,不求甚解。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引得徐真人惊讶万分,直道:“菩提子,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东西遗留,你真是好机缘。” “要知道自刘伯温斩龙之后,数百年来天地灵气越发溃散,这种辅道之物别说我们茅山,就是传承两千年的龙虎山恐怕也没有了。” 得知张恒进步神速的前因后果,徐真人喜不自胜。 他喜,不是因为张恒进步神速,而是自家弟子洪福齐天。 天法财侣地,天缘居于首位。 张恒连这种百年未见的辅道至宝都能弄到手,有这样的机缘,福运,不正说明他选的徒弟没有错吗。 “熟背道教经典,茅山秘册之后,下一步便是学以致用,融会贯通。” “到了这一步,光是拾人牙慧是不够的,还要去思,去想,去融入自己的理解,只有这样才能青出于蓝。” 徐真人趁着兴致,将张恒叫到练功密室,非常珍重的从蒲团下取出一个木盒,叮嘱道:“盒内是我茅山弟子的主修功法上清大洞真经,此经微言大义,乃茅山万法之本,去祖师爷神像跪下,我要为你受戒传法。” 张恒老老实实的跪下。 初入茅山,焚烧名帖之后,他被收入茅山门墙,得授九品太上三五都功职籙。 这是正一道的起点,也是第一步,被称为受品。 有了品级,便有了初步的开坛做法,请神驭鬼的权利。 没有品级,那是野道士,请神是很难请来的,人家根本不稀罕理你。 有品级的道士则不同,以三山符箓宗门来说,背后宗门势力庞大,成仙作祖的祖师很多,漫天神佛也要给点面子。 所谓三山一气,说的是三山一家,同气连枝。 在道教图谱上,龙虎山张天师,茅山三茅真君,还有阁皂山葛天师,都是一个阵营的。 茅山也有天师符箓,请神也能请张天师下界,三教弟子全以师兄弟相称,是同一利益联盟,以此形成垄断,树大根深。 如此一来,有弟子开坛请神,神仙也乐意降下灵光,结一份善缘。 “茅山第七十代弟子张恒,熟读道家经典,礼敬师长,忠厚纯良...” 徐真人端来一盆水放在香案上,先是掐诀念咒,然后点香焚烧祭文:“恭请祖庭加受八品太上北极伏魔神咒秘籙,第六十九代弟子,三品真人徐忧敬上。” 唰!! 水盆中倒映出洞天福地之幻影。 入眼,三名老者盘坐在‘茅’字道文之下,其中一人有了感应,缓缓睁开双眼:“可...” 开口之人为茅山三宫之一,元符万宁宫宫主元符真人,执掌茅山法印。 此真人为一品真人。 与九霄万福宫宫主,茅山掌教九霄真人。 崇禧万寿宫宫主,茅山传法崇禧真人,并称为茅山三老。 “起来吧。” 仪式完成之后,徐真人将张恒叫起来,叮嘱道:“等你修出法力,便是炼精化气这一层次,也就是炼气境,往上,则是炼气化神,此关难点在于化出心神,铸就根基,如若成了,便是筑基境。” “再往上,练神返虚为返虚境,炼虚合道为合道境,当然,这些对你来说还太遥远。” “自刘伯温斩龙之后,天地灵气溃散,练神返虚层次的修道之人,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且宗门师长们推断,越往后,灵气的浓度越低,百年后,说不得洞天福地都会消散,别说练神返虚,就连能修出法力的道士恐怕都少之又少,封绝天地,修士不存。” 额... 张恒一时语塞。 难道他要告诉徐真人,用不了一百年,五十年后,一位伟人便会站在城门楼上扫三扫,扫清一切牛鬼神蛇,以真龙之命再次镇压天地灵气。 至此,封绝天地会被再次加强,和尚道士都快沦为骗子和商人了。 “师傅,您和师伯被称为真人,想来修为应该不差吧?” 张恒忍不住问道。 “真人是尊称,指有道之人,并不是境界划分。” “至于修为,我和你师伯都是炼气化神,铸就道基的存在,在一帮师兄弟中也算佼佼者了,毕竟和我们一同下山的师兄弟们,很多人现在还在炼气后期,或者初筑道基。” 徐真人脸上带着骄傲之色。 不过这样正常。 徐真人和钱真人是茅山真传,请神一脉的核心弟子。 很大几率上,未来,二人中会有一位接掌请神一脉的法统,成为三宫六殿中的请神殿殿主,在远一点,甚至有入驻三宫,成为茅山三老的可能。 “师傅,再说说山上的事呗。” 张恒对茅山的实力很感兴趣,因为通过旁敲侧击他已经知道,符箓一脉在这一代的大师兄叫石坚。 有石坚,肯定就有九叔。 有九叔,自然就有四目道长,千鹤道长,一休大师,任老爷,任婷婷这些人。 “你想知道?” 想到张恒进步神速,马上要练气了,徐真人觉得也该让他开开眼界,于是道:“我茅山六脉,分别以符箓,请神,赶尸,炼丹,星象占卜,还有风水相术著称,每一脉在茅山上都有一座大殿,这也是三宫六殿之六殿的来历。” “符箓一脉,目前最有名的是你大师伯石坚。” “石师兄天赋异禀,为先天五雷之体,练成了茅山派上百年没人炼成闪电奔雷拳,拳出如电,杀伤性惊人,是注定的符箓派掌教,六殿殿主之一。” 张恒听到这眉头一挑,石坚是未来的符箓派掌教,六殿殿主之一,恐怕真不见得。 任家镇上的九叔,林凤娇才是天命所在,如果剧情不变的话,眼下并不被人看好的九叔,会在未来击杀陷入魔道的石坚,执掌符箓一脉。 “请神一脉,这个就不必多说了,我和你大师伯是最厉害的,未来的请神殿殿主,不是我就是你大师伯。” “赶尸一派,这一代最杰出的是你一眉师伯,他被人称为一眉道人,实力与我相当。” “炼丹一脉,最厉害的是甘泉镇的毛小方,南毛北马的说法相信你也听说过吧。” “星象占卜一脉,这一代最厉害的人是你林振英师伯,他也是六十九代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比你石坚师伯还高,一身修为直追三位宫主,为筑基后期。” 张恒目光一亮,想到这位林振英是谁了:“乐音僵尸,林振英道长!” 音乐僵尸这部电影,应该是僵尸片中展现实力最高的几部之一。 林振英更是精通茅山数脉道法的集大成者,符箓,请神,赶尸,炼丹,星象占卜,风水相术无一不通。 最后更是自创天狗食月引雷阵,将可以媲美飞僵,飞天遁地,辟火通幽的音乐僵尸都干掉了。 “至于最后的风水相术一脉,是酒泉镇,被称为驱魔道长的林英九。” 徐真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茅山虽然不像龙虎山一样,一姓独传,可林姓,也是我茅山派内的大姓,代代皆有英豪出现。” “另外,石坚师兄,毛小方,一眉道人,驱魔道长林英九,摘星道人林振英,此五人,再加上你师伯和我,被其余两山统称为茅山七子。” 第二十三章:云在青天水在瓶《附带群号》 茅山七子? 张恒暗暗咂舌,心想好大的名头。 不过想想也是应该,要知道就是九叔林凤娇,都没能排入七子之一。 此七人,皆是茅山六脉中的代表人物,毛小方,石坚,一眉道人,驱魔道长,哪个不是威名赫赫。 当然,九叔一生不弱于人。 有人先飞先至,有人厚积薄发。 九叔便是厚积薄发的人,到了后面,不见得比其他人差。 “我茅山弟子,主修功法都是上清大洞真经,在这一点上没有差别。” “但是在术法选择上,每人都有不同机遇,就以我和你师伯来说吧。” “我出身茅山请神一脉,修请神术,成名绝技为惊雷指,独传秘技为护法道兵。” “你师伯也是一样,上清大洞真经和请神术他也会,不过他的成名绝技为五雷掌,独传秘技为尸我合一术,在这里就有差别了。” “尸我合一术倒不算什么,五雷掌不同,惊雷指,闪电奔雷拳,五雷掌,三者被我茅山称为拳,掌,指三绝。” 徐真人看向张恒:“如果你能从你师伯那学会五雷掌,天下之大便皆可去得。” “师傅。” 张恒有些不解的问道:“五雷掌和您的惊雷指,又有什么不同?” 徐真人回答:“惊雷指收发由心,施法速度极快,遇到修为境界不如你的鬼物,一指下去非死即伤,适合偷袭和快速灭敌,但是遇到修为比你高的人就不好用了。” “不像五雷掌,施法速度虽然慢一些,威力确是极大。” “一旦用出来,多有一锤定音的效果,哪怕对方实力比你强,也绝对不能硬接,不然轻则重伤,重则一命呜呼。” 张恒了然。 惊雷指就像游戏里的常规技能,可以频繁使用,用来清理小兵效果绝佳。 五雷掌是大招,对方就是等级比你高,硬抗你的大招也要掉半管血,搞不好就会给你反杀的机会。 “五雷掌,是你师伯的压箱绝技,你要是能学过来自然是极好的,不过...” 徐真人摇摇头:“你师伯的弟子钱水,从小跟着你师伯长大,鞍前马后,都没有被传授这一招,你恐怕也学不到。” 未必... 想到钱真人见钱眼开的样子,张恒觉得他未必就没有机会。 钱真人不教钱水,那是钱水吃他的,用他的,这是儿徒弟,留一手秘术养老,等到死前再教很正常。 反倒是他,跟钱真人没有师徒关系,只是师侄与师伯。 如果能得到钱真人的认可,再肯多花点钱,把他哄高兴了,成功的几率很大。 毕竟,此时的钱真人并没有跟徐真人决裂,相反因为他的关系二人相处得不错,钱真人喜欢占小便宜,每次来大沟镇张恒从不让他空手而归,各种补药与西洋玩意应有尽有。 钱真人得了实惠,自然对他这个师侄很满意。 连带着,徐真人这位师弟也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唯有钱真人的弟子钱水,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好,没少挨揍不说,还总是被各种嫌弃。 半个月后... “族长,按照您的吩咐,族里已经放出风去了,将全力支持张振天族兄竞选镇长,另外您交给我的宝物,我也派人去北上广三地卖掉了,总共换回大洋25万。” “此外夏收已经临近尾声,粮税上交超过九成,县里粮公署的蔡专员很满意,还给咱们镇上送来了锦旗。” “再有就是,宝瓶山上的土匪派人下山了,要求今年夏天的孝敬比去年再多三成,乡绅和族老们想问问您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将民团拉到宝瓶山下操练一天,也好让山上的土匪消停点。” 张恒的房门紧闭。 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两旁还守着四个扛枪的民团兵丁。 静...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屋内始终没人答话,老管家就在门外静静的守着。 大概过了半根烟的功夫,房门嘎吱一声被风吹开了,张恒穿着一身胸前绣有八卦图案的白色长袍马褂,做歌而出:“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恭迎老爷出关!” 四名婢女在前,八名粗使婆子在后,对着走出门来的张恒齐齐下拜。 张恒吐出口浑气。 三天斋戒,两天静心,再耗十天终于修出了第一缕法力,进入了炼气境。 这一步迈出去,万丈高楼便有了第一块基石。 从此天高任鸟飞,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的缘法和造化了。 “其他的事稳步就班就好,至于宝瓶山上的土匪。” 张恒眉头微皱。 宝瓶山是土匪的大本营,少说有几百土匪。 再加上占据地理优势,如果让民团的人上山围剿,说不得要损失惨重。 “宝瓶山的事你们不用管了,过两天,我会往隔壁的鹅城走一趟,请我师伯出马,以大阵封禁宝瓶山水脉,逼那些土匪下山,到时候没了地理优势,几百个土匪,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张恒虎步生风。 走到门口位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鹤,轻吹一口气,纸鹤便扑腾着翅膀向镇上的道观飞去。 “嗯?” 道观内,徐真人正在打坐。 纸鹤飞入观内后他猛地睁开双眼,惊疑道:“我茅山派的灵鹤传书法,难道是师兄找我,或者宗门有变?” “师傅!” 不等再想下去,张恒便踏入了道观。 伸手一招,纸鹤直接飞入他的肩膀上,亲昵的在他脸颊上磨蹭起来。 “这是...” 徐真人面色一喜:“你修出法力了?” “是,师傅。” 张恒笑容满面。 徐真人长出了一口气:“看到灵鹤传书,我还以为是你师伯那边出了什么事呢。” 说完,徐真人皱起眉头:“灵鹤传书,是我茅山用来紧急求援的方法,不到危机关头不得动用,更不是用来给你卖弄的。” “师傅教训的是。” 张恒嘿嘿一笑。 徐真人为人正直,讨厌偷奸耍滑,卖弄学识之辈。 今天张恒也是太高兴了,换成平日,自然不会耍这些小手段去招徐真人的反感。 “下不为例。” 徐真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练出第一缕法力,对修道之人来说至关重要。 当年他修出第一缕法力,也高兴的不能自己,能理解到张恒的心情。 “你修出了第一缕法力,正式踏入道途。” 徐真人从蒲团上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傅没什么可恭贺你的,只有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人间正道是沧桑,你以后要好自为之,如果有一天你坠入魔道,不管天涯还是海角,教给你的东西,我一定会收回来。” 额... 张恒嘴角抽搐,忍不住抱怨着:“师傅,难怪师伯说你这人没意思,今天是徒儿入道的大喜之日,您张口多行不义,闭口清理师门,这话说的可不中听啊。” 徐真人两手一摊:“这话是你师祖当年对我说的,想听好话,回头自己想一想,以后留着对你徒弟说吧。” 张恒一听,好嘛,捡的现成的。 ...... ps:说下群号《933389116》龙宫一群。 第二十四章:师弟张大胆 “什么,您又收徒弟了?” 张恒刚在心里抱怨完,徐真人就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怎么,师傅收徒还要请你批准?” 徐真人白眼一翻。 “嘿嘿,师傅您真会开玩笑。” 张恒连连摆手,接着又追问道:“我的小师弟是谁?” “张大胆!” 徐真人说出了一个并不让张恒意外的名字。 为什么说不意外,因为张大胆在电影里就是徐真人的大弟子,张恒的位置本该是他的。 之前张恒还在想,等自己入道之后就推荐张大胆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拜师徐真人,毕竟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没想到他还没提,兜兜转转,徐真人就把张大胆收下了。 还别说,动作挺快。 “你不用惊异,本来我是不打算收他的,谁知道给他老婆做法事时拿到了他的生辰八字,一算之下他居然是八字纯阳命格。” “哼哼,这可是我道家一脉的上好护法人选,未来保不准,张大胆有机会成为我茅山道的护道人。” 徐真人面色欢喜,好似想到了什么美事。 张恒愣了愣,突然想到徐真人的独传秘术为护法道兵秘诀,这张大胆... 徐真人看出了张恒的心思,点头道:“你猜的没错,张大胆和你不同,他入茅山,会走护法神将与道兵的路子。” 说完,徐真人起了考校之心,问道:“说说看,古往今来,最成功的护法神将是谁?” “是李元霸。” 张恒回忆着茅山密录中记载的传闻:“传说中,李元霸便是我道教护法神将,自幼吞食大药,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出山便助李唐攻城拔寨,死在他手上的返虚修士都不止一手之数,为李唐龙定天下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后来李唐王朝建立,投桃报李,奉我道教为国教,自言李氏皇族之先祖为老君李耳,从此道兴二百年。” 徐真人满意的点点头:“李元霸便是八字纯阳命格,并且身负大气运,由天上群星下凡,经我道门宿老紫阳真人传授,道门诸派合力培养而成。” “张大胆泄了元阳,气运也是平常,再加上年级大了,自然不可能和李元霸一样无敌天下。”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培养得当,未来我茅山必将多一名擅于杀伐,同境界下罕有敌手的神将。” “师傅。” 说曹操曹操到。 这边正谈论着张大胆,张大胆便提着条鱼来了。 见到张恒也在,张大胆喊完师傅之后,下意识的喊了句:“恒哥,你出关了?” “笨蛋,你应该叫师兄?” 徐真人很是无语。 “师兄。” 张大胆以前就是个赶车的,没几个人看得起他。 让他喊张恒师兄,当即乐着叫了一声。 “你师兄已经修出法力了,你也要抓紧才行,我让你修炼的护法道兵秘诀,你一定要勤学苦练,照着上面说的好好学。” 护法道兵秘诀,并不是练气秘籍,而是炼体功法。 练这个就像练武一样,不修法力,只修气血和武道神通。 未来追求的也不是白日飞升,而是兵解后入升仙池,化为天兵天将与护法天神。 当然,并不是说天兵天将与护法天神不好。 只是出身正规的三山弟子,追求的是羽化登仙,最不济也是转入地府化为阴神。 当天兵天将,对他们而言太过屈辱了。 就以茅山来说,三茅真君目前是东岳大帝麾下的上卿司命,神职从一品,为大帝副官,主管功德与赏罚,负责协助大帝监察九幽。 茅山派为什么以斩妖除魔为宗旨。 因为祖师有监察九幽的责任,弟子自然也有监察阳间的义务。 “师傅,我这次过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跟我商量?” 徐真人有些奇怪:“什么事?” “是这样的。” 张恒将宝瓶山土匪的事说了一下:“宝瓶山上的土匪残害乡里,为祸多时,弟子准备请师伯出手,在宝瓶山周围布下风水大阵,断绝山上水源,逼这些土匪下山,加以剿灭,也好造福一方。” 宝瓶山上的土匪难以剿灭,是因为土匪熟悉地形,擅长山林作战,一般人上去会很吃亏。 下了山就不同了,遇到快枪快马,训练有素的民团兵只有溃逃一条路可走。 “用风水阵剿匪?” 徐真人沉默少许,态度有些迟疑:“剿匪这种事应该让官兵来,修道之人要少参与,还有封禁水脉,山水有灵,这样做会折损阴德。” 张恒不这么看:“师傅,我们修道是为了护生,我又是大沟镇张家之主,这件事责无旁贷,至于封禁水脉会损失阴德,回头多做善事再补回来就是了,怎能因噎废食?” 徐真人想了想,只能点头同意。 等张恒走后,徐真人一脸无奈的向张大胆说道:“你这个师兄,主意太多,怎么说都是他有理,我还说不过他,你说气不气人!” 说完又道:“难怪宗门收徒多以幼童为主,我算是明白了,这是孩子太大不好教,他不听你的。” 徐真人气的跺脚。 要说张恒不尊重他吧,还真不是,张恒除非闭关,不然每日必来陪他吃饭,一日三请也从不落下。 更别说,花了几千大洋给自己修了道观,别人家的徒弟不坑师傅就不错了,哪会这么孝顺。 得徒如此,按理说当师傅的做梦都会笑醒。 徐真人却笑不出来,因为接触的越久他越发现,自己徒弟不管是迎来送往,还是接人待物,比他这个师傅还强。 除了仗着修为,能对他的学习进度指点一番外,别的地方根本扯不过他。 尤其是在一些大道理上,他想帮张恒塑造下三观,结果张恒嘴里的大道理一套套的,比他还能说。 有时候徐真人也在想。 如果张恒没有拜他为师,而是拜了自己师兄钱真人是什么样。 以自己师兄的性格,争论不过八成要一巴掌扇过来,来一句:“你是师傅我是师傅,你当然要听我的。” 想到张恒被一巴掌拍倒在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徐真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笑完,一甩手上拂尘,坐在蒲团上咳嗽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第二十五章:鹅城见闻 驾,驾~ 三十多名黑衣士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张恒倒是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辆双马拉着的马车上。 马车没有车篷,车上铺着地毯,放着供桌,供桌上奉着一座香炉。 张恒盘坐在供桌之后,双膝盘坐,双手结三山印,不动如山。 修道。 在张恒看来要挨得住寂寞。 从大沟镇到鹅城骑马要走半日,一个往来就要一天。 性格跳脱,骑马而行。 一路锦衣怒马,看尽沿途之花,自然有一番乐趣。 只是张恒没有这样做。 他二十多岁学道,比自幼上山,学了十几年的同龄人已经慢了一大截。 唯有严以律己,不可懈怠,才能在求道路上慢慢追回来。 或许有人说,一天半天的无所谓。 但你今天无所谓,明天就能有所谓了吗? 今天无所谓,明天无所谓,后天无所谓。 张恒赢得就是这种人。 努力,或许无法让他超过同样努力的人,但是不努力的,一定会被他越甩越远。 咚咚咚... 一路快马加鞭,片刻不停。 下午,终于抵达了鹅城城外。 只是没等众人进城,鹅城门户突然大开,从中冲出一群女人。 张恒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 入眼,只见这些女人支起大鼓,载歌载舞,城头上也挂上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是热闹。 “族长,情况有点不对吧?” 大奎策马上前,小声道:“您不是钱真人的师侄吗,钱真人用得着这么客气,为了欢迎我们,连大鼓队都请来了?” 张恒眯着目光。 看了眼城头上的‘鹅城’二字,又看了看敲锣打鼓的女人们,低语道:“不是接我们的。” 踏踏踏... 一通鼓响,伴随着脚步声,城内走出一群乡绅。 他们成群结队,后面还跟着扛着幡旗的人,只见上面写着:“欢迎新任县长来鹅城赴任。” “族长,怎么办?” 大奎有些发愣。 张恒看了看身后官道,又看了看眼前的乡绅欢迎团,吩咐道:“把路让开,正主应该就在后面。” 踏踏踏踏... 就在乡绅欢迎团的人琢磨着,张恒一行人怎么还不进城时,远处尘土飞扬,又驶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一人,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白色礼帽。 他先是往张恒这边看了看,随后一夹马腹直奔城门而去。 “委任状,此委任马邦德为鹅城县长,此状,中华民国汉东省主席巴青泰,民国八年八月十八日,汉东省政务厅宣。” 一名师爷打扮的人放生呐喊。 不远处,大奎兄弟二人听到这样的话,小声和张恒说道:“族长,原来人家是接县长的,幸好我们没冲上去,不然非得闹个乌龙不可。” “进城吧。” 张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闭目前又往西装中年人身上看了眼,嘀咕了一句:“张麻子!” 嘶屡屡~ 张恒一行人跟在县长身后进城。 可他们一行三十几人,各个后背长枪,腰挂短枪,清一色的黑装黑马,行动整齐划一,排场可比县长还大。 别说前来迎接县长的乡绅代表团了,就连进了城的县长都忍不住扭头看来,向身边的师爷询问道:“汤师爷,这是鹅城哪大家族的人?” “不好说。” 汤师爷心里也犯嘀咕:“看他们衣服上写着‘张’字,鹅城四大家族没有姓张的啊?” “不是四大家族的人还能有如此排场,看来鹅城的水果然很深。” 县长深吸一口气,向身后众人喝道:“都把眼睛睁大点,谁也别给我出纰漏。” 另一边。 张恒盘坐在马车上,已经到了钱真人住处。 说句不敬师长的话,钱真人这里看起来够寒酸的。 钱真人的道场只是间小铺子,门口写着茅山正宗,钱真人道馆。 至于为什么是道馆,不是道观。 因为观,必须要按照宫殿的规格来建,想要被称为道观,怎么也要有正房三间,偏房四间,外加净室一间,可成八卦之图。 达不到这个标准,只能自称为道馆。 当然,钱真人再怎么说,也在成立有安身立命之地。 庙宇再小,也能供真灵,徐真人遇到他之前只能住四面漏风的义庄里,比之钱真人还惨。 “去敲门。” 张恒一边向人吩咐,一边走下马车。 “师弟?” 开门的是钱真人的弟子钱水。 “师兄。” 张恒手掐道印,微微低头。 钱水赶忙还礼,稽首之后才再次问道:“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有件事需要跟师伯商量。” 张恒看向道馆:“师伯在家吗?” “我师傅去乡下做法事了,只留我在家看店。” 钱水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把门推开:“师弟,进去说吧,师傅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张恒向前走两步,扭头吩咐道:“门口留四个人守着,其他人在附近找客栈住下,等我吩咐。” “是,族长。” 众人纷纷离开,只留四人在身边听用。 一旁,钱水将一切看在眼里,羡慕的不行:“师弟你好威风啊,不像我,没见过什么市面,鞋子破了都没钱换新的。” 张恒往钱水脚上看了看。 发现他右脚上的鞋子果然破了个洞,露着半根脚趾。 “师伯也是,出门前也不知道给你留点钱。”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枚大洋:“师兄,去买双鞋,再换身新衣服吧,这是师弟孝敬你的。” “谢谢师弟。” 钱水喜笑颜开。 算起来,钱水的年级并不大,也就十八九的样子。 因为入门早,张恒才叫他师兄,光说岁数,张恒比他大得多。 所以在张恒眼里,这就是个小老弟,就像家里岁数小,辈分高的小孩一样。 嘴上叫声师兄,实际上张恒只拿他当后辈看,带入的是长辈身份。 “师伯这里怎么弄的这么乱,看着跟旁门左道一样?” 进了道馆,张恒眉头微皱。 因为从里面的摆设中,他是一点没看出茅山派的大气,反而处处透露着一股旁门左道的气息。 墙上贴着符,挂着幡,还摆着一副骷髅架。 地方也小的可怜,前后加起来也就五十平,多进来几个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师弟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练茅山术的,平日里所耗颇多。” “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比较小气,日子过得就更惨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有时候师傅出门去的久了,我甚至要一连饿上几天。” 说到悲处,钱水红了眼圈。 张恒看的摇头叹息。 钱真人并不是没钱,而是舍不得花。 他是个看着咸菜疙瘩就能吃两碗白饭的人,谁给他当徒弟,一定是上辈子丧尽天良,没做过好事。 第二十六章:马邦德《第三更,为盟主‘黑天七’加更》 到了鹅城,一等就是两天。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钱真人回来,急的张恒都要报警了。 钱真人的修为虽然不错,可江湖也很凶险,要是遇到千年鬼王,金银甲尸,旱魃,飞僵,钱真人八成就回不来了。 幸好钱水劝住了他。 解释说,钱真人可能做完法事后受到了款待。 以往也有这种情形,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只要对方不赶他走,钱真人能在人家家里住好几天。 张恒听到后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钱真人去拜访徐真人时,也是一住几天才走,临走时还要捎带些东西回去。 那时张恒就忍不住在想,钱真人家里就没点啥事? 闹了半天人家就是来吃大户的,这是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啊。 奇葩! 怎么说也是茅山真人,有道之士,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张恒也很无语。 要不是祖师已经仙逝,他真想上茅山问问,祖师您这弟子是什么教的,您不好好教苦的可是我们。 “今天可是第三天了,师叔应该回来了吧?” 张恒已经懒得等了,今晚要是还不回来,他宁可用灵鹤传书法,也要把钱真人找回来。 “算算日子,应该回来了。” 钱水响应着张恒的话,说完,又跃跃欲试的问道:“师弟,荣吉斋的早点不错,要不咱们去尝尝?” 张恒回头看了他一眼。 相比爱财如命的钱真人,他的弟子钱水就是个吃货。 除了吃以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反正这几天下来,张恒没看到过他打坐练气,偶尔看看书,看的也是各种食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学厨的。 张恒问他每天不修炼吗? 他嘿嘿傻笑,只说师傅回来再练。 好家伙,人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是六天筛网,一天打鱼。 修炼,不是给自己炼的,是给钱真人。 整一厌学的学渣。 荣吉斋。 “一份烧鹅,两份瓷盅排骨饭,再上一壶普洱,来四个拿手菜。” 选个位置坐下,张恒往旁边那桌上一指:“他们和我们是一起的,也问问他们吃什么。” 钱水坐在张恒身边,看了看坐在身后那桌的大奎几人,小声道:“师弟,为什么你出门总要带几个人呢?” 张恒没答这话,而是反问道:“你能不能打?” “能啊!” 钱水拍着胸脯保证:“我自幼习武,两三个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恒又问:“那要是三五个呢?” 钱水摇头:“那就不行了,双拳难敌四手,我的火候还不够。” “如果对方有枪呢?” “枪?” 钱水缩了缩脖子:“别说我了,就是师傅也不敢硬抗子弾啊,我们又不是刀枪不入的僵尸,那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钱水又补充道:“当然,师傅说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除非被人暗算,不然给我们开坛做法的机会,招来僵尸恶鬼,几十个人也不够我们杀。” “就怕没有机会。” 张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世界上只有有心算无心,少有无心算有心,你我学艺未成,自然要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就拿这些护卫来说吧,不管是土匪恶少,还是江洋大盗,一看就知道我不好惹,自然就绕道走了,安全不说,还能省下很多麻烦。”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既然能少一事,为什么要多一事呢?” 砰!! 正说着,对面的米粉店里便传来了嘈杂声。 起初张恒还没在意,结果过了一会响枪了。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恒向大奎吩咐道。 大奎大步而去,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小声道:“据说是新任县长的公子,吃凉粉不给钱。” “县长公子吃凉粉不给钱?” 张恒目光微眯。 片刻后,吩咐道:“叫上人,过去看看。” 张恒带人赶到的时候,凉粉铺子里正有个青年人大声道:“有人说,县长来鹅城,是要给我们一个公平。” “我们说好。” “现在呢,县长公子吃两碗粉,却只肯给一碗的钱。” “一碗凉粉都能抵赖,这是公平吗?” 有个小子哥年轻人争论着:“放屁,我就是吃了一碗粉,就给一碗粉的钱,为什么不公平?” 青年人向前一抓,抓来凉粉铺的店家问道:“你说,一碗粉,还是两碗?” “两碗。” 店家哆哆嗦嗦的说道:“真是两碗,他只给了一碗的钱。” “大家听到了吧?” 青年人振臂高呼:“县长公子吃饭不给钱,这样的县长,你们说他能给我们公平吗?” “不能!” 人群中有人呐喊。 “好,好,我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人都是坏人。” 年轻人抽出一把匕首:“比狠是吧,信不信我把肚子豁开,让你们看看有几碗粉?” 砰!! 话音刚落,众人耳边再次传来枪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袍马褂的公子哥,手上正举着一把盒子炮。 让人奇怪的是,这位公子哥的衣服上居然绣着八卦图案,莫非是个道士?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青年人见有人搅场子,大声道:“我是黄府上的大管家胡万,你们活腻味了?” “黄府,好大的名头!” 张恒将盒子炮丢给大奎,冷声道:“我是大沟镇张家的家主张恒,黄家,一个倒卖烟土,发国难财的蛀虫家族,怎么着,涨行市了?不服咱们两家练练。” 一听这话。 众人议论纷纷。 “大沟镇张家,那不是隔壁阳江县的土霸王吗?” “是啊,他们怎么来鹅城了?” “嘿嘿,黄老爷这次踢铁板上了,我听说现在的大沟镇张家可不得了,手上有几百号的民兵,清一水的德国造,还有机枪跟小炮呢。” “黄老爷这边也不差啊,黄府有上百家丁,凶着呢。” “去去去,张家的民团是按照正规军来的,黄家的上百号家丁,拿什么跟人家拼。”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胡万抱了抱拳:“张老爷,我黄家和你们张家,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双方离的又不算远,为了一个外来的县长,不至于吧?” 张恒冷冷一笑:“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最看不惯别人欺负人。” 说完,转头看向年轻人:“小子,你着了他的道了,他这是跟卖凉粉的商量好了,就等着你豁开肚子证明自己呢。” 上下打量年轻人两眼,又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肚子豁开,从胃里取出凉粉,你还能有命在?” “教训的好!” 门外走来一名英武的中年人:“鄙人,鹅城县县长,马邦德,大恩不言谢,这次多亏兄弟了。” 第二十七章:横财 “张族长,听说你是从南洋回来的?” 荣古斋内。 这是二人坐下后,马邦德说的第一句话。 “县长,你听过我的故事?” “确实听过一些,还知道你在大沟镇弄得不错,很得民心。” 马邦德说到这里,话音突然一转:“你听没听人说过,张家族里有个叫张牧的人,他家住井水胡同,门口有口老井。” 张恒微微摇头。 马邦德见状略显遗憾,只道:“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张牧,从小没爹没娘,十五岁就跟着游商去了溪广讨生活,后来,更是在溪广追随了护国将军,给他当起了手枪队长,算一算,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张恒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惆怅的马邦德,问道:“这个张牧,可是还活着?” “活着。” 马邦德立刻点头,然后又叹息道:“可惜不成才,他总以为自己能干一番大事业,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等到护国将军死后,他就更不成器了,自甘堕落,当了马匪,后来江湖上还给他起了个诨号,叫张麻子。” 张恒追问:“可是纵横南国,来去如风,核心七人,外围二十四,一直让做烟土生意的南国人心惊胆战的张麻子?” “是他,没想到张族长也听说过。” 马邦德笑的很是苦涩。 “族兄,你一走三十年,怎么不回家看看啊。” 张恒一把拉住了马邦德的手。 “张族长,这是干什么?” 马邦德吓了一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族兄,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呀,不会装糊涂啊!” 张恒拉着马邦德手,用力的摇晃了两下。 “我不会装糊涂吗?” 马邦德很是疑问。 张恒摇头:“三十年前的事,你能说的仿如昨日,我要是再不知道你是谁,岂不是白长了脑袋。” “准!” 马邦德一拍桌子:“不愧是一族之长,看人真准,我打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以后这孩子最大的缺点是不会装糊涂。” 张恒反问:“那我该叫你马邦德,马县长,还是张牧,张县长?” “还是叫我张牧之吧。” 张牧之解释道:“我跟随了护国将军之后,将军给我改了名字,加了个之字,希望我以后能文能武,牧一州之军民。” “那马邦德...” “死了。” 张牧之再道:“我听闻马邦德外号马扒皮,最擅长搜刮民脂民膏,于是就灭了他,省的让他去糟蹋老百姓,没想到搂草打兔子,在他师爷身上搜到了任命书,于是我便马走鹅城,成了马邦德,前来上任。” 张麻子虽然是土匪。 可他只劫不义之财,专门对贩卖烟土的人下手。 他此次来鹅城,便是瞄准了烟土大王黄四郎,准备利用县长这一身份和他斗一斗。 “兜兜转转,闹了一圈,没想到是自己人啊!” 张恒看张牧之的目光越发亲近:“难怪上天要借我的手保下小六子,原来是希望我们相认。” 听到相认这个词,张牧之起身抱拳:“大沟镇张家,张牧之,见过族长。” “族兄,坐,坐,坐。” 张恒拉着张牧之坐下:“您比我年长,当年又追随过护国将军,也别叫我族长了,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阿恒就行。” 张牧之再怎么说也是张家人,哪有管自家族长叫阿恒的,他也没这个辈分啊。 思前想后,张牧之取了个巧,笑道:“我还是叫您恒哥吧,咱们是平辈,您又是张家族长,从族里算起来,相当于您比我大了半辈,咱们就按规矩来吧。” 张恒一听也没拒绝。 因为在族里只要是跟他平辈的,不是喊他族长就是恒哥,哪怕你七老八十了,辈分低,也逃不过这个规矩。 咦! 张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让子弹飞》中,黄四郎有一笔钱藏在县衙大堂里。 这笔钱,足有八十万大洋。 “族兄,你来鹅城是为了搬到黄四郎?” “对。” “想好怎么办了吗?” “还在想。” “这样啊...” 张恒心中微动,低语道:“我得到密报,鹅城四大家族之黄家,当代家主黄四郎生性谨慎,信不过银行和票号,所以他的钱都是自己藏起来的,其中有一笔,就藏在县衙大堂的木板下。” “真的?” 张牧之楞了一下。 他在县衙住了几天了,都不知道有这种事,反而为扳倒黄四郎的事愁的不行,这是身在宝山而不自知啊。 “恒哥,这笔钱有多少?” 张牧之来鹅城就是为了搞黄四郎,黄四郎的钱,一分都不能给他留下。 “这个数。” 张恒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万?” 张牧之试探着问道。 “是八十万,黄四郎以贩卖烟土为业,这个数,只多不少。” 张恒知道有这笔钱,是因为他看过让子弹飞。 按照剧情,要不了多久黄四郎就会动用这笔钱,所以眼下是唯一能让黄四郎吃哑巴亏的机会。 之所以告诉张牧之,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鹅城县长,就住在县衙里。 没他打掩护,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钱,毕竟县衙大堂不是一般地方,80万大洋更不是小数目。 “族兄,你是县长,钱又在县衙大堂里面。” “我们合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钱,事成后五五分成,谁也不占谁便宜,你看如何?” 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 张恒觉得张牧之不会拒绝,因为据他所知,张牧之喜欢劫富济贫,他自己其实没多少钱,他的钱都散给百姓了。 “五五分账?” 张麻子一想就拒绝了:“不成,要是没有你的消息,我根本不会知道财富埋在脚下,再加上你还救了小六子的命,和你五五分账我还是人吗?” “族兄的意思是?” “二八分,我二你八,给我留口汤喝就行了,说实话,要不是我现在真缺钱用,这两成我都不要,我张牧之走南闯北,信奉的就是不该拿的不拿,拿两成我已经是受之有愧了。” 张牧之语气坚决。 张恒看他说的诚恳,便知道这是真心话,于是话锋一转:“族兄,刚才你说杀了县长,带着他的师爷前来鹅城上任,我可我听说,马邦德的师爷是个身高七尺的大汉,反倒是马邦德本人身材瘦小,进城时咱们见过,那个宣读委任状的人可不像是师爷。” “汤师爷身高七尺?” 张牧之楞了一下:“那我带来的老汤...” 啪... 重重一拍桌子,张牧之又气又怒:“好一个李代桃僵,我是怎么看他不像个师爷,原来他才是马邦德,死的那个是汤师爷。” 张恒没答复这话,而是再道:“八十万现大洋可不是小数目,想一次性拉出来,起码要10辆马车才行,难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恐怕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 张牧之皱眉道:“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一直有黄府的人在县衙外盯梢,我之前还以为是监视我的,现在看,恐怕是盯着这批大洋,料想只要我们动手,黄四郎肯定会有察觉,这是一场硬仗。” “未必!” 张恒想到徐真人的道观里有一杆五色五方迷踪阵旗,于是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了。” 第二十八章:封禁水脉 中午。 回到客栈。 张恒喊来大奎,吩咐道:“你马上秘密返回大沟镇,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带三百民团兵至城外,另外去找我师傅,就说我这边遇到了麻烦,要借他的五色五方迷踪阵旗。” 一些小说中。 主角拜入茅山后除了学艺,其他的都是单打独斗,缺法宝也不知道跟师傅要。 在张恒看来这是不对的。 茅山师傅千千万,茅山弟子万万千。 什么都靠自己去拼,傻不傻。 你得拼师傅,说句不客气的话,连师傅你都不拼,你拜的是什么啊,认干爹还得给个红包呢。 “族长,是不是黄家要对我们出手?” 大奎只当是早上坏了黄府管家胡万的计划,引得黄家要对付他们:“这黄家真是胆大包天,养着点臭鱼烂虾一样的家丁,哪来的胆子跟我们张家决裂,就不怕睡着觉没了脑袋?” “非也,非也。” 张恒笑道:“不是黄家要对我们出手,而是我们要收拾黄家,吃它的肉,喝它的血。” 说完,不等大奎再问便挥手道:“快去快回,路上不要耽搁。” 第二天上午。 大奎回来了,向张恒禀报道:“族长,三百民团士兵已经埋伏在城外,以号角为令,随时可以杀进来。” “杀进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土匪,让你叫人只是保险起见。” 张恒说到这看向大奎背后的袋子:“旗呢,带来没有?” “带来了。” 大奎解下背后的袋子。 打开,里面是一杆一米高,黑、白、红、绿、蓝五色所组成的宝旗。 “成了!” 看到宝旗,张恒哈哈一笑,起身向县衙走去:“走,跟我去县衙喝酒。” 县衙... “恒哥,昨晚我趁人不注意,在县衙大堂内挖开了一个角,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地板下面全是钱。” 八仙桌上摆着酒菜,张恒和张牧之分坐两旁。 “族兄,我张家的民团兵已至城外,而且带来了三十挺捷克轻机,哪怕事情败露,黄家也别想把这笔钱追回来。” “当然,闷声发大财是最好的,黄家背后的靠山是粤军骑兵旅的刘都统,公然决裂对我们没好处,最好是让他吃个哑巴亏。” 张恒倒了两杯酒:“请。” 一杯酒下肚。 张牧之吃了口菜:“马车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上任就带了八辆马车,县里还有三辆,顺利的话,十一辆马车,一趟就能把这80万大洋运出城。” 张恒默默点头。 见他胸有成竹,张牧之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张恒笑着回答。 “会不会太赶了?” 张牧之有些犯嘀咕。 因为这件事是他们昨天商量的,今晚就行动,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兵贵神速,我在城外埋伏了三百人,时间久了很容易暴,再者说...” 张恒取出五色五方迷踪旗来:“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这是?” 张牧之一脸疑惑。 “这是我师傅的法宝五色迷踪旗,旗帜展开能遮人视线,乱人心神,让人视若无睹,是我师傅的镇观之宝。” 张恒摸了摸旗身:“当然,使用方式和禁忌也有很多,这些就不方便告诉你了。” 张牧之将信将疑:“恒哥,你真是道士?” 张恒笑而不语。 张牧之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 ...... 一晃到了晚上。 铛铛!! 两声铜锣,有人喊道:“二更天喽!” 张恒闻声双目微睁,点头道:“可以行动了。” 嘎吱... 十一辆马车从县衙后巷驶出。 张恒走在最前面,一手持幡,一手捧香,青烟环绕在自己与身后马车上久久不散,再加上是夜晚,看上去处处透露着诡异。 当然,牵引马车的小六子是这么看的。 而在外人看来,比如县衙不远处的一栋阁楼上,一个青年人向这边望来,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马车,没有道人,更没有幡旗和青烟。 只是掏掏耳朵,隐约间好似听到有人哼唱着什么。 咒令: “紫户青房,有二大神,手把流铃,身生风云,挟卫真道,不听外前,使我思感,通达灵关,出之利行,入之利安,出入平安,非祸非端...” “果然,以我目前的法力操控这种宝幡还是太勉强。” 出了街口,看着烧了一半的香,张恒眉头微皱。 如果是徐真人来的话,这根香恐怕也就烧个开头,连十分之一都不会有。 “加快脚步。” 张恒收回心思,吟唱声再次响起。 所幸此行还算顺利,赶在三更前十一车大洋便被运到了城外。 最后一统计,共带出大洋92万,比预想中的80万还多了12万。 扣除要分给张牧之的18万,他这边总共获利74万。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 张恒摇了摇头,向前来接应的张振天叮嘱道:“堂兄,这笔钱数目不小,你要连夜带回大沟镇。” “族长放心。” 张振天一口应下,带着人星夜出发。 目送着民团远去的背影,张恒在心下默默盘算。 之前他闭关修炼时,曾让人去北上广兑换珠宝,回笼资金25万大洋。 再加上这74万,还有家里剩下的一些,资产已经达到百万规模。 100万大洋!! 张恒饶有兴致的想着,他现在也算一县首富了吧。 黄家有两三百万的家产,那是因为他们做的是鸦片生意,不然不会这样有钱。 普通县市之中,拥有百万家资的人可不多。 “师侄,你怎么来了?” 第二天一早。 走了几天的钱真人终于回来了。 看到张恒也在,满身酒气的钱真人有些意外。 “师伯。” 张恒苦笑连连,比了个四的手势:“我等你四天了!” “有吗?” 钱真人抿了抿嘴,他这个当师伯的肯定不会出错,错的只能是张恒:“小孩子家家的,你能有什么事,师伯我有大事要办,很忙的。” 张恒摇摇头,拉来椅子坐在钱真人对面,一边给他倒茶醒酒一边说道:“师伯,我这次找你是有正事,宝瓶山你知道吧?” “知道,你们阳江县境内的土匪窝嘛。” 钱真人拿起凉茶喝了一口。 “我准备剿灭宝瓶山上的土匪,只是土匪盘踞在山上,强攻损失太大,所以想请您出山,以风水阵断绝宝瓶山上的水脉,逼这些人下山,事成后...” 钱真人来了兴趣:“怎么样?” 张恒伸出一根手指:“镇上的商户和乡绅们,愿意出一千大洋。” 说完,张恒按住钱真人的手臂,挤眉弄眼的说道:“师伯,一千大洋,这种好事我都没找我师傅,第一个就想到了您老人家。” “一千大洋!” 钱真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道馆虽小,却能遮风挡雨,比自家师弟徐真人那四面漏风的义庄强多了。 后来嘛,徐真人去了大沟镇,住上了足有十二间房的道观。 回来后钱真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眼下的小道馆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又没有张恒这样的好徒弟,怎么办,只能自力更生了。 只是盖道观不是小数目,钱真人手上还差点,毕竟他是师兄,他要住的道观怎么也不能比徐真人差才行。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钱真人自然不甘于后,要是再加上这一千大洋,嘿嘿... 钱真人笑得跟朵花一样,拉着张恒的手就不松开了:“师侄啊,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现在一看果然没瞧错你,行,这件事师伯答应了,不就是封一山之水脉吗,师伯出手肯定没问题。” 至于徐真人心心念的,封禁水脉有损阴德的事,钱真人更是提都没提。 在他看来自己做了那么多好事,积了那么多阴德,损失点又算得了什么,那玩意又不能留着下崽。 第二十九章:面冷心热 “师伯,还有件事。” 张恒趁着钱真人高兴,又把自己师父拿出来卖了一遍:“我这不是修出法力了吗,我师父要传我惊雷指,可那惊雷指我不喜欢,我想像师伯一样威风,掌出雷动,劈山碎石,那多过瘾?” “你想学我的五雷掌?” 钱真人听出了张恒话中的意思,一时间眉头微皱。 五雷掌是他的压箱绝技,就连弟子钱水都没有传授,张恒要学的话... “师伯,虽然您不是我师父,可在我看来您和我师父没什么区别,您看我这有大活,不就第一个想着您呢嘛。” 张恒掰扯着手指:“一千大洋,请张天师出天师府,恐怕也就这个价了。” 钱真人一听,态度缓和几分:“五雷掌也不是不能传你,只是以后...” “以后我一定更孝敬您老人家。” 张恒赶紧给钱真人锤起肩膀来。 钱真人脸上多出笑容,目光看向供奉在供桌上的神像。 伸手一点,神像后弹开一个暗格,再一抓,一本道书瞬间飞来。 张恒站在钱真人身后定睛一看,只见道书上赫然写着五个字:五雷掌密录。 “拿去吧。” 钱真人将五雷掌的秘籍递给张恒。 张恒喜不自胜,昨夜得了不义之财,今日得了五雷掌密录,可谓是双喜临门。 为什么不是三喜。 因为他早就预料到,钱真人会答应他封禁水脉的事,自然算不得一喜。 “我传你五雷掌的事不要让钱水知道。” 钱真人神神秘秘的说道。 “师侄明白。” 张恒秒懂,心想着:“钱水师兄,师伯可真疼你。” 转念一想,钱水对修道也不怎么上心,在他看来珍贵无比的五雷掌密录,或许在钱水眼里还不如一本宫廷菜谱呢。 不说别的,就他那种修炼方式,完全是糊弄钱真人呢,就跟家长看着孩子写作业一样。 就算把五雷密录给他,他也只会当成又多了一门功课,不会太高兴。 “族兄,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大沟镇张家找我。” 拿到五雷掌密录之后,张恒便不准备在鹅城待下去了。 至于张牧之这边,他救下了小六子,还提醒了张牧之防范汤师爷,料想和黄四郎的战斗会比电影中更顺利。 电影里,张牧之能搬倒黄四郎,想来这次也不会太难。 而他这边,还要回去对付宝瓶山上的土匪,他已经耽搁几天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迟则有变。 “一路珍重,等我收拾了黄四郎,一定去大沟镇上看你。” 张牧之骑着马,带着小六子前来送行。 临走前,小六子跳下马,恭恭敬敬的给张恒磕了三个响头:“张恒叔,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缘,妙不可言。” 张恒坐在马车上,低头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爹。” 目送张恒的马车远去,小六子回头看向张牧之。 张牧之吸了口气,开口道:“你叔有大本事,爹要是没斗过黄四郎,别的地方你都别去,去大沟镇张家找你张叔,他能保你一命。” “爹,不会的,您一定能斗过黄四郎。” 小六子信心满满。 张牧之苦笑:“六子,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张叔送行,我只带你一个人来,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他们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 小六子摇头。 张牧之策马扬鞭,大声道:“等你想明白了,你就能独当一面了。” 下午。 张恒带着钱真人,一路乘车回到了大沟镇上。 张恒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道观向徐真人请安,并将自己去鹅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却不想,徐真人听完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提醒道:“这笔钱是不义之财,你要拿出一部分来修桥补路,接济乡民,不可全部用在享乐上面,不然会折你福缘。” “弟子明白。” 张恒连连应是。 说完,看着徐真人的一脸疲惫之态,心里若有所思。 “师弟,我看你后院拴着两头驴子一匹马,你出门用得了这么多吗?” 钱真人大大咧咧的问道。 “确实用不了那么多。” 徐真人和钱真人是师兄弟,哪能不知道钱真人想什么:“师兄这次回去,就把那匹马骑走吧,高头大马,我上着费力气。” “师弟,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反悔。” 钱真人大喜过望。 他喜欢占便宜,有了马,自然也顾不得跟徐真人叙旧了,当即心急火燎的往后院赶去。 徐真人见状无奈摇头,随后转而看向张恒:“你法力不够,五雷掌最多出一掌,另外不要太迷恋威力大的法术,不同的法术能应对不同的环境,惊雷指、闪电奔雷拳、五雷掌,三者能被称为茅山拳、掌、指三绝,排名不分高下,自然有它的道理。” 说完,徐真人猛地抬手向张恒一指。 张恒大惊,急忙想要避开,却只觉肩膀一疼,整个人被弹飞了出去。 拉开肩膀上的衣服,只见左肩上赫然有两点指印,青紫交加。 “快吧?” 徐真人淡淡的说道:“还能更快,如果我有杀心点你的心脏和喉咙,你现在已经死了。” “弟子懂了。” 张恒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徐真人行礼。 徐真人这是告诉他,万法皆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不要去盲目追求什么。 合适的道法就是好道法,要学会灵机应变,而不是照猫画虎,以为威力大便是一切。 惊雷指的威力是没有五雷掌大,却能出其不意,消耗的法力也更少。 五雷掌截然相反,威力大,施法时间却很长。 生死斗法中,你就是会用,也不一定能用出来,别人不会给你这么长的施法时间,说不得用到一半人就死了。 “师兄,你怎么身上都是土啊?” 张大胆提着条鱼进了道观。 “又抓到鱼了?” 张恒拍了拍身上的土,没有多说什么。 “是啊,师父跟我说护法道兵秘术有个缺点,不够灵活。” “我想当个灵活的胖子,所以就求了师父怎样弥补缺陷,师父就让我去水里抓鱼了。” 张大胆拎着被草绳穿过的鲜鱼,美滋滋的向徐真人说道:“师父,我一会给你炖鱼,补身体。” 说完看向张恒:“师兄,你也喝一碗吧,很补的。” “河鱼太腥,我不喜欢土腥味。” 张恒摇头拒绝,然后向徐真人说道:“师父,师伯已经请回来了,我准备召集乡绅,和他们商量下围剿宝瓶山的事。” “嗯,去吧。” 徐真人摆摆手,临走前,又不忘告诫道:“诛首不诛从,诛恶不诛善,宝瓶山上的土匪也不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不可赶尽杀绝。” “是,师父。” 张恒打了个稽首,退出道观。 “唉!” 徐真人叹了口气,低语道:“兵者大凶,擅动不详,你师兄这一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扭头看向张大胆:“去后院多印点纸钱,等你师兄剿灭宝瓶山后,我要去做法事。” 说完又是一叹:“一点都不让我省心,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收徒了。” 第三十章:不喝酒的土匪 “师伯你看,前面就是宝瓶山了。” 在众人的护持下,张恒与钱真人来到了宝瓶山对面的山峰上。 钱真人抬眼看去,只见宝瓶山上绿植茂密,修有堡垒碉楼无数。 往两旁看,两边还有两座小山,成拱卫之势,就像宝瓶上的两只耳朵。 “群山拱卫,一瓶镇之,宝瓶山,果然是个好地方,死后要是能葬在这里,聚拢地气,子孙一定多福多寿。” 钱真人先是感叹一句,随后看向张恒:“要是我没有猜错,宝瓶山上的泉眼应该在壶口,水脉则在后山,一直连向十里外的东岭河。” “师伯说的分毫不差,据山上的土匪所说,山顶上确实有一口四季不枯的泉眼。” 张恒应了一句,然后问道:“师伯可有办法封了这条水脉,让宝瓶山上的泉水干枯?” “这事不难。” 钱真人收回目光,向众人吩咐道:“走,我们去东岭河。” 东岭河是一条小河。 看上去它跟宝瓶山没有任何关系,不从山下经过,而且远在十里之外。 但是到达东岭河后,钱真人却开怀大笑,指着河滩说道:“这里便是宝瓶山的水脉所在,只要我在此开坛做法,钉住水脉,不消五日,宝瓶山上的泉眼必将枯竭。” 张恒默默计算一会。 大沟镇张家中,有个族人的表哥,就在这宝瓶山上当土匪。 有这条内线在,张恒对宝瓶山上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首先,宝瓶山上因为有泉眼,用水都是一日一取,并没有修建蓄水池的习惯。 只要水脉一断,用不了多久山上的土匪便只能弃山。 到时候,山上的碉楼木堡,掩体工事,就会成为摆设,山上的土匪也将成为无头苍蝇。 “将我的法器取来,我要开坛。” 钱真人是个急性子,一天都不想再等下去。 “你们几个去搬东西,你们两个,听我师伯调遣。” 张恒对着众人一阵指派。 等到众人开始行动,为钱真人搭建法坛之后,张恒又叫来张振天和张振虎:“堂哥,宝瓶山上有八百土匪,我们的民团兵只有三四百人,这样,你回镇上再凑一千青壮出来。” 跟张振天说完后,张恒又看向张振虎:“虎子,你去联系德意志洋行的约翰先生,让他再送一千杆毛瑟和一百支短枪来,另外有步兵炮和马克沁的话也一样来点,回头咱们的民兵团要落实出一个团的规模来。” “族长,你就等着瞧好吧。” 张振虎兴高采烈的去了。 作为民团的实际管理者,没人比他更希望扩充民团的实力,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兵多。 “族长,大沟镇只是个小镇,一千多人的民团除非你贴钱,不然镇上根本养不起啊。” 张振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放心,回头我会在镇上兴办工厂,到时候民团就有用武之地了。” “再说了,眼下这世道不太平,以后说不得会越来越乱。” “没有一支枪杆子,说话都不硬气,要是我们有一支属于我们的武装力量,别人想动我们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张恒没有争龙之心。 但是他不想没有自保之力,毕竟大沟镇张家的重担在他身上,他需要对这些支持他的人负责。 一支千人团,听起来不多,其实也不少了。 驻守在大沟镇上就像土皇帝一样,只要他不犯忌讳,也没人会调个师来围剿他。 甚至来个师也不怕,等到打下宝瓶山后,再修建修建,这里就是新的民团驻地。 宝瓶山上阁楼堡垒林立,一千人守在上面,一个万人师团也不一定能打下来,打下来也得不偿失。 要不然,多年以后,成为宝瓶山新一任山大王的张振虎,也不会被汪伪政权招安了。 五日后。 宝瓶山上。 “大当家,泉水枯了。” 山上,一群人围在一口泉眼面前。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还稀里哗啦的流吗?” “大当家,昨天的出水量其实就不正常,要比以往小得多,我只当是地下水下降,也没多想,谁知道今早一看一滴水都没有了。” “山上的水源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两日。” “这么少?” “大当家,咱们也没储水的习惯,谁知道泉水会枯啊?” 看着干枯的泉眼,众人一阵为难。 第二日下午。 山上已经是一滴水都没有了,下山取水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也始终不见回来。 宝瓶山的匪首一担挑,一脸惆怅的坐在主位上。 坐在下面的二当家,看了看三当家和四当家,忍不住开口道:“大哥,山上没水肯定是不行的,再待在山上我们全得渴死,依我看还是下山吧。” “不能下山。” 一担挑愁容满面:“从早上开始,我一共派了四波人下山取水,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恐怕...” “官兵围山?” 三当家试探着问道。 “差不多,只是我很奇怪,官兵怎么会知道我们缺水呢?” 一担挑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其他匪首一看,纷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只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看着眼前的结拜兄弟们,一担挑闪烁着不信任的目光。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两日后的晚上,饥渴难耐的三当家,带着亲信连夜下山了。 等待他的是民团兵的围住堵截,看着漫山遍野的火把,三当家吓得到瘫软在地:“别开枪,我愿意投降。” “你就是宝瓶山的三当家,竹叶青?” 看着被五花大绑,带到自己面前的普通汉子,张恒微微摇头:“看着很普通嘛!” “长官,我愿意投降,帮您打下宝瓶山。” 竹叶青不认识张恒,只当这些穿着统一的人是阳江县请来剿匪的军阀私兵。 “哦,你还挺配合。” 张恒眉头一挑:“说说,山上是什么情况?” “缺水。” 竹叶青不敢隐瞒:“其实今天早上就没水了,不过山上有些藏酒,一时半会还渴不死人。” 张恒有些奇怪:“既然渴不死人,你为什么下山?” “回长官的话,我不喝酒,喝了浑身起疹子。” 竹叶青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哄堂大笑。 不能喝酒的土匪还算什么土匪,连酒都不能喝,这三当家是怎么当上的。 竹叶青被笑了个大红脸,极力辩解道:“谁说不喝酒就不是好汉了?” 众人一听,笑的更大声了。 第三十一章:不惧《第三更,为七夕加更》 随着竹叶青的叛逃,宝瓶山上的气氛越发不对。 随后两天,天天晚上都有人逃走,连杀数人也没能止住风气。 一担挑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干渴难耐,不等别人来打自己就得崩溃。 “今夜,我想强行突围,你们怎么看?” 聚义厅内,一担挑满脸忧愁。 “大哥,那就分头冲吧,冲出去几个算几个。” 二当家和四当家也没有好办法。 最终三人一合计,决定兵分三路,哪怕是硬闯也要闯出去。 只可惜,山下的路早已被封锁,马克沁的声音格外震耳。 连冲两次,损兵折将的土匪们又被打回了山上,本就不高的士气彻底崩盘。 夜... 宝瓶山发生哗变,四当家‘满山走’杀死其他两位当家人,并在山寨内打出了白旗。 至此,大沟镇张家民团,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宝瓶山,唯一受伤的一个,还是上山时走的太急,脚下一滑,滚下山去摔断了腿。 “不愧是盘踞了上百年的土匪窝子,这碉楼,这暗堡,建的确实不错。” 张恒站在山上,身后跟着被反绑着的满山走,回头问道:“话说,你们这些外号是怎么起的,一担挑,二丈红,竹叶青,满山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爷爷,当年刚上山时都是瞎叫,后来混的好了,名号也叫出去了,再想改就来不及了。” 作为最早投降的土匪,竹叶青的待遇是最好的。 一群土匪中,也就他不用被反绑着,走在前面做着带路党的工作。 “去去去,谁是你爷爷!” 张恒一脸嫌弃,随后看向身边的民团兵:“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知道不,你们要多读书,不然连外号都起不好。” “知道...” 众人稀稀拉拉的应着。 学习,学习个屁啊。 也就是张恒是族长,换个人来,非啐他一脸不可。 “地方是真不错!” 张恒漫山遍野的转着。 宝瓶山就像个瓶子,肚子大,口小,上山只有一条路走。 守军守在瓶口的山顶上,居高临下,顺着一条上山小路扫射,没几千条人命根本填不满。 而且在宝瓶山两侧,还有两座险要的侧耳山,就像瓶子两边的耳朵一样,还能辅助射击。 张恒转了几圈,庆幸自己没有强攻。 不然一仗下来,他的民团非得打光不可。 “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这里,这里,还有那里,架几挺马克沁,再准备几门步炮,谁能攻的上来?” 张恒站在山头上,看着蜿蜒向下的上山路。 抗/美/援/朝期间,一个连能拖着美军的一个师打三天,怎么打的,就是利用这种完美地形。 更重要的是,宝瓶山不算兵家必争之地。 战略意义也不大,除非必要,没人会强攻这种地方。 日后如果遇到天灾人祸,大沟镇上的居民往山上一退,以宝瓶山为门户,也能高枕无忧。 “传令,五日后大沟镇张家,将在大沟镇公审宝瓶山土匪。” “凡是有冤有仇的,都可以来诉讼旁观,而且来的人会发五斤炒面。” 张恒命令道:“快马加鞭,将这条命令贴满江阳县大小村镇,哪个土匪该杀,哪个土匪不该杀,将由百姓公审后交由乡老决定。” “是,族长。” 有人领命而去。 “虎子,民团兵依然由你负责,有需要扩充军械,购买装备的地方你写个条子交给我,我要在半个月后,看到一千五百名兵丁。” 张恒看向站振虎。 “放心吧族长,有我在,出不了差错。” 张振虎连忙保证。 “堂兄。” 张恒又看向张振天:“这次对土匪的公审活动由你主持,等到公审之后,你的威望应该就不在白镇长之下了,到时候我会‘劝’他退位让贤,大沟镇镇长的位置由你接任。” “谢谢族长。” 张振天也很高兴。 “大奎,镇上以前没有乡公所,有事就得通知县里,这样太麻烦了。” “我决定任命你为大沟镇乡公所所长,并允许你在民团中挑选三十名兵丁作为乡公所巡警,管理一镇十三村之治安,你能不能干好这个治安所长?” 大奎喜不自胜,连道:“族长,我能啊,我太能了。” 张恒无奈的摇摇头,再向张振虎说道:“以后的民团,一部分驻守大沟镇镇北军营,一部分驻守宝瓶山,没我的命令,民团不得参与地方事宜,政务方面由张振天负责,治安方面由大奎负责,你只管领兵。” 张振虎不懂军政分离,只知道自己的权利是张恒给的,根本无法反驳:“是,族长。” “你的担子很重,现在的民团兵丁有将近一千五百人。” “人一多,就容易乱,你要学会居中调和,我不希望听到民团有为非作歹的消息,不然拿你是问!” 张恒面色一板,在张振虎身上指了指。 “是,族长。” 张振虎立正敬礼。 张恒摆摆手,脸色缓和几分:“回头再联系下约翰,问问他那边的军用卡车和小汽车的价格怎么样。” 张振天有些惊讶:“族长,小汽车和军用卡车可不便宜啊,以别克汽车为例,一辆就要一千二百美金,四千八百块大洋呢,军用卡车就更贵了,一辆就要六千大洋起步,而且每月还要加油,保养,都不是小钱。” “你不懂。” 张恒手上握着一大笔闲钱,剿灭宝瓶山后又小发了一笔,自然不会在乎买车的几万大洋。 “以后的天下,肯定是四轮车的天下,就从大沟镇到鹅城来说吧,马车要走半天,汽车一两个小时就到,人的时间有多少可以这样浪费?” “听我的,先来五辆小汽车,再来二十辆军用卡车。” “其中小汽车我这放三辆,然后你和虎子一人配一辆。” “二十辆军用卡车,镇北大营十辆,宝瓶山十辆,至于乡公所这边。” 张恒沉默少许:“出入坐车,太脱离群众了,我会给你们买二十辆自行车,再配备五匹快马,以后你们上山下乡就用它们吧。” “谢族长。” 大奎也不挑肥拣瘦。 乡公所的治安巡警,有自行车和马骑就不错了,坐车也要够级别才行。 张振天是未来的大沟镇镇长,张振虎是民团团长。 他们两个一个管政,一个管军,是张恒手下的左膀右臂。 相比之下,乡公所只负责解决邻里纠纷,防范毛贼,重要性没有可比性。 砰!! 五天后,随着一阵枪响。 上百名恶贯满盈的土匪被当场枪毙,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打下宝瓶山,剿灭八百土匪,这让大沟镇张家一夜成名。 相信随着走南城北的客商向外散播,用不了多久整个汉东省都会知道大沟镇张家这个名号。 因为民国政/府成立初期,也有过考虑剿灭宝瓶山土匪的事。 最终得出结论,这是一块硬骨头,啃起来得不偿失。 现在土匪被张家剿灭了,张家自然少不了被有心人关注。 这种关注有好有坏。 当然,不管好坏,张恒都不惧它。 第三十二章:没有私心 “族长,省里来了个宋专员,带了十头猪和三千大洋,说是要犒劳我们剿灭了宝瓶山上的土匪,还带了几句话过来。” 九月中旬。 备受关注的后续来了。 “那边是什么意思?” 张恒盘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问道。 “那边的意思是,想问问我们有没有被收编的想法。” 张振天此时已经是大沟镇的镇长了,站在张恒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我们接受收编,上面愿意任命我们为粤军第114旅,给我们一个旅的正规编制,下辖五千人,还承诺允许我们驻守阳江。” “给多少人,多少军械,多少粮饷?” “这个没说,看宋专员的意思好像是要我们自筹。” “自筹?合着就给了空衔,自筹完了还得听他们的,这算盘打的也忒响了点吧,当我是没见过市面的土匪吗?” 张恒嘴角带起一丝讥笑:“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答应,只说做不了主。” 张振天回答道。 “嗯。” 张恒哼了一声,不再作答。 张振天有些坎坷,守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炷香后,功行一周。 张恒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你说,这是好事嘛,还是坏事嘛?” “应该是好事吧?” 张振天并没有多少政治觉悟,只能说自己了解的:“我听说,南国内部派系林立,对于各军的把控并不深,让我们驻守阳江,自筹军费的话,地方财政方面肯定要有所表示。”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把手伸向地方财政,用地方的钱养我们的军队,回头一个旅招满,摇身一变就是一路军阀。” 张恒叹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 张振天小声道:“当然是做大做强,多招兵,多买马,多扩大地盘,占几个府县当大帅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张振天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我们也能心系三民,他要讲什么主义,我们就讲什么主义,说不得到最后能混个高官,督军的职位。” 张恒点点头:“继续说。” 张振天苦笑道:“没了。” “不,还有。” 张恒接过话题,继续道:“哪有一个国家,能允许两个政府存在?民国政/府不北伐,北洋政/府也会南伐,这是一定的。” “我们接受了南国的任命,就相当于打上了南国的标签,上面用民族大义来压你,让你出兵北伐,你就得听命行事,不然就要被百姓戳脊梁骨。” “人言可畏啊,到那时候,我们就是一等一的炮灰,不碰个头破血流恐怕是不行的。” “如果北伐胜了,我们会被调往外省驻防,然后受到打压。” “能扛过去,还能留几分体面,抗不过去,只有通电下野一条路走。” “到最后,你我会来到大沟镇上,就像现在这样,我修我的道,你当你的镇长,将一切化为笑谈。” 张恒抬头看向张振天:“我不是真龙天子,你也不是,我们顶多是为真龙开路的陈胜,吴广,做不了刘邦。” “真有那一天,你或许能回来,我或许能回来,这大沟镇上的子弟兵,就不知道能有几个回来了。” “再者说,打内战,就那么过瘾?” “我观天下诸侯,非有一位是真龙,兜兜转转,说不得兴于内战者,亦要亡于内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些事我能做,会做,但是有些事我不能做,也不会做。” “我希望你也不要做,因为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真龙不出,天下是不会大同的。” “至于民国政/府,今年是民国八年,这八年来,你觉得比以前有什么改变吗?” 张振天摇头。 张恒叹息道:“是啊,什么变化也没有,南国的天下依然是贪官当道,酷吏横行,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你说这样的官僚能得民心吗?民心都没有,它能得天下?” “族长,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振天很是忧愁。 “等吧,五十年必有王者兴,在此之前,我们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远了不说,先是大沟镇,再是阳江县城,鹅城,蓉城,康城。” “此四县一占,东南可向门澳,正南可向海口,西南可向王林,北海,再西则是北越,进退有据,坐看天下风云,你我无忧矣,不比龟孙一样往前凑,给人当马前卒要好?” 张振天迟疑道:“族长,我们不接受任命,他们恐怕不会把地盘交给我们啊。” “为什么要他们给,我们没手吗?” “眼下世道这么乱,各地方都是听调不听宣的军阀,别人能占了县城自封将军,难道我们就不行?” “再者说,我有说不支持南国吗?” “我支持啊,该上缴的赋税一分不少,没事的时候再带你们打打山贼,灭灭土匪,南国上层的派系那么多,多我们一个不算多吧?” 张恒不认为自己是真龙,能建立大同世界。 求的也不是世界大同,而是举霞飞升,闻道者长生不死。 所以他只会做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比如改变大沟镇的民生,改变江阳县的现状。 太远的或者做不到的,他从不考虑。 因为他熟知历史,知道眼下的南国,是由一群昔日的留学少爷建立的,它能代表权势,却不代表黎民百姓。 所以南国的问题很多,难以从根源上解决。 毕竟解决根源,就是解决他们自己,这种事他们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 第二日,宋专员带着满心欢喜走了。 他虽然没有把张家民团拉上战车,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比如临走前,张恒送了他一对玉如意和不少礼品,看上去便价值不菲,这一趟没有白来。 “空口白牙,给个空壳旅长的名头就想让我卖命,真是笑话。” 张恒看着跟做贼一样,抱着玉如意,兴高采烈而去的宋专员,低语道:“传我命令,即日起,改民团为阳江自卫第一团,张振虎为团长,立刻向阳江县开拔,接管城防。” “另外,从第一团中抽调五百人,组成阳江第二团,赶赴鹅城。” “堂兄,你亲自带队去一趟,把人交到张牧之手上,就说我任命他为阳江二团团长,小六子为副团长,告诉他,这五百人他随便用,这是我张家派过去,帮他对付黄四郎和鹅城四大家族的,张家,永远是他的后盾。” 张振天一听这话,目光一亮:“族长,高啊,眼下张牧之在鹅城,正和黄四郎与四大家族斗的你死我活,急需外援。” “我们派五百人过去,还任命张牧之为团长,他想不认我们的人情都不行。” “稍后,等到他斗赢了黄四郎,我张家的势力便可以在鹅城生根发芽,一举取代鹅城四大的家族,兵不血刃的摘了桃子,高,真是高!” “什么摘桃子!” 张恒眉头一挑,手指在桌子上用力的点着:“我出兵鹅城,任命张牧之为团长,是为了阳江,鹅城,蓉城,康城,四县联保之大局,是为了维护地方稳定,造福民生,我们不是阴谋家,野心家,更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军阀大帅了?” “是,族长,是我不对。” 张振天连忙转口:“我私心太重了,误解了您的一片良苦用心。” 第三十三章:张牧之来信 二日后。 “张恒族长亲启。” “劳你挂念,为兄在鹅城一切皆好,黄四郎与四大家族蹦跶不了多久了。” “你派来的那五百人,为兄就留下了,你不知道,接到你书信的小六子,高兴的昨晚上一夜没睡,一个劲的拉着我询问,问我该怎么带队伍。” “说实话,你这个当叔叔的,太抬举小六子了。” “他哪有能耐当副团长,要我说,就连排长他都干不好。” “不过你放心,六子是我儿子,他不懂的地方我会帮着他,不会让他把队伍带散。” “另外,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你所说的四县联保一事,我认为大有可为。” “鹅城这边有我在,肯定不会出乱子。” “此外,我已经跟老汤摊牌了,他果然不是汤师爷,而是马邦德。” “而且他对我说,他其实不是来鹅城上任的,而是康城。” “鹅城凶险,康城富饶。” “康城县长的委任状,我已经还给他了,让他马走康城,从容上任。” “老马临走前还承诺,四县联保的事算他一码。” “他所在的康城挨着门澳,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以帮上大忙,还问你那边有人没有,有的话给他也派几百人去,不然他这个县长,没有兵,到了康城估计也是傀儡,放屁都不响。” “望相聚,张牧之留书...” 张恒看着书信,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 “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走运的时候,老天爷都在帮你。” 张恒将书信递给张振天。 张振天一看,乐道:“马邦德去了康城,这么说,康城以后也是我们的了?” 说完放下信封,又道:“四县联保之大计,眼下只差蓉城了,蓉城再一入手,四县之地可养兵一万,到时候宋专员再下来,就不是一个旅长能开口的了,怎么着也得是个师长,甚至是军长。” 讲到这里,张振天对张恒一拱手:“恭喜族长,大事成矣!” 张恒笑着摆了摆手,只道:“我高兴,是因为打通了前往门澳的通道,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我张氏一族便可举族搬往门澳,此为退路。” 说完,张恒叹了口气:“我一直再想,想以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 “想如果有一日风云变幻,什么是出路,什么是未来。” “我自己呢,我是不担心的。” “但是我要担心你们啊,你们叫我一声族长,死心塌地的跟了我一场,我不能不给你们留路。” “现在...” 张恒拿出南国地图,指着地图上的门澳:“这就是我给张家找的退路。” “族长,那宝瓶山呢?” 张振天小声道:“我们在宝瓶山上也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 “那地方留给大沟镇的其他人吧。” “大沟镇不止我们张家一姓,万一日后有变,非人力所能及,我们说往门澳搬,其他姓氏的人能跟着我们吗?” “不能吧,我这个张家族长,只能把自家管好。” “宝瓶山就留给他们吧,说不得,他们用得上。” 张恒吸口气,正色道:“传我命令,从一团再抽调五百人,由张小奎任团长,前往康城,为马县长站队。再令,驻扎阳江之一团,驻扎鹅城之二团,驻扎康城之三团,各自募兵,每个团,我都要拉出两千人的规模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之一句话,快速壮大队伍。” 说完,张恒又告诫道:“为保证忠诚度,营,连,排,班,这四级的长官只能由姓张的人来做,外人,短时间内最多给他副职,明白没有?” “明白。” 张振天先是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族长,小奎是不是太小了,还不到二十,让他当团长能服众吗?” “为什么不能?” “你要明白,我们的军队,不是正统意义上的军队,而是宗族私军。” “下面的大小军官都姓张,他们玩枪的手法,还是小奎他爸教的,不服,一个个的才吃几天饱饭,不服就来找我,我看哪个兔崽子敢。” 张恒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随后几日。 随着书信往来,一个团变三个团。 分别由张振虎,张牧之,张小奎为团长,镇守阳江,鹅城,康城三县,三县一体,连成一线。 同一时间,张恒又开始大肆买地,半个月下来,就在四县之内买了三万亩良田回来,开始种植他从现代带来的高产粮种。 另一方面,他还开始购买商铺,开设粮店。 如今遭逢乱世,粮食是能与黄金划等号的硬通货,手上有粮,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至于办厂方面,他也在细细谋划。 阳江等地矿产并不丰富,铁厂,钢厂,兵工厂,肯定没戏。 从现弄技术,生产青霉素,这个也不靠谱。 远了不说,青霉素这种东西,一经问世就是划时代的产物。 别说他只有三个团,就是有三个军,恐怕也守不住青霉素的技术配方,弄这个死路一条,白白给人做嫁衣。 最后思前想后。 张恒终于知道自己该生产什么了。 尼龙丝袜。 1937年,杜帮公司的一位化学师偶然发现煤焦油,空气与水的混合物在高温下融化后能拉出一种坚硬、耐磨、纤细并灵活的细丝,这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并引领了丝袜浪潮的尼龙纤维。 第一批尼龙丝袜于1940年5月5日上市销售,第一天就卖出7万多双。 后期进入抗战年代,南国向美利坚方面讨要物资时,就明确标注了三大件:丝袜,雪茄,还有发膏。 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丝袜雪茄的没有,抗战的不能。 没这几样东西,就不能打仗,你说这需求得有多旺盛。 “每个人都有两条胳膊,两条腿。” “我的右手是道术,左手是民团。” “右腿良田与粮店,左腿便是工厂。” “靠山就更简单了,修道方面,我有茅山作为后盾。” “再加上有传送门作为依仗,遇到危险随时能返回现实,我他妈怕谁啊,我连我媳妇都不怕......额,我没有媳妇。” 想到这。 张恒不等再想下去,孙嬷嬷敲响了房门:“老爷,徐真人让人来传话说,让您晚上过去一趟。” 第三十四章:什么叫专业 “师傅找我?” 张恒想不出徐真人找他能有什么事,只能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晚上多准备点饭菜,我要给我师父带去。” “是,老爷。” 孙嬷嬷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等孙婆婆走后,张恒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看着地图陷入思索。 “蓉城!!” 张恒眉头微皱。 阳江,鹅城,康城,蓉城。 这是汉东省西南沿海四县,但是和其他三县不同,蓉城这个临海县城是被军阀占据的。 此人自称蓉城大帅,是武义亲王的侄子,来到蓉城后与当地海商联盟,为沿海地区的海运生意保驾护航。 兵力虽然不多,只有三四千人,但是他手下有一种张恒没有的兵种,海军。 当然,说是海军,其实就是几艘二手炮艇,并以此管控着几县的海运生意与南越,暹罗,菲宾,马来几国的货物往来。 张恒现在最犯难的是怎么解决他。 武力解决。 眼下他的三个团,还没有形成战斗力,短时间内不宜用兵。 再者,打败蓉城大帅容易,难的是不被武义亲王穿小鞋,不被海商联盟所厌恶。 无商不富。 张恒是现代人,很清楚商业的重要性。 远了不说,一打起来,蓉城的富商跑掉容易,再想让他们回来可就难了,他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繁华富裕的蓉城,可不是一片烂摊子。 武力解决,是下下策。 上上策是和平回归,兵不血刃。 只是这更难,张恒周围没有能和蓉城那边说上话的人,他目前的实力也不足以让蓉城大帅倒头就拜,跟着他当个二帅。 “发展自身才是硬道理,蓉城的事先放一放吧。” “等到明年开春,我手上有三个加强团,六七千人马,那时才是考虑蓉城的时候,现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张恒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地图上挪开。 ...... 夜晚... 张恒拎着食盒,来到了道观。 “师父,看看我带什么来了,您最爱吃的东坡肘子。” 张恒进门的时候,徐真人正指挥着张大胆给长明灯添油。 见是张恒来了,徐真人脸上多出几分笑容,直道:“阿恒,你那边忙完了?” “忙完了,都是些琐事,说出来怕打扰到师父您清修。” “不过师父您放心,我忙也是一时的,只要把手头的事捋顺了,剩下的交给下面人去做就行了,我只管掌舵,用不着划船。” 张恒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叮嘱道:“师父,您趁热吃吧,这东坡肘子必须得趁热,凉了就不对味了。” “好。” 徐真人坐在椅子上,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头也不回的向张大胆吩咐道:“先吃饭,吃完再做。” “是,师父。” 张大胆美滋滋的应下。 坐在徐真人身边,一边拿筷子,一边心急的看着徐真人取食盒:“师兄啊,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你有没有做啊?” “你师兄做事,马虎过吗?” 徐真人揭开食盒。 入眼,食盒分为五层,第一层是东坡肘子,第二层是葱爆羊肉,第三层是红烧狮子头,第四层是四种凉菜弄的拼盘,第五层则是一小盆米饭。 “每次都弄这么多,太浪费了。” 徐真人嘴上这样说,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就像那些孩子回家买了礼物,满心欢喜,又抱怨着破费的父母一样。 张恒见状也不揭破,拿出带来的花雕酒,开口道:“师父,我陪你喝两盅。” “先等等。” 徐真人伸手拦住张恒:“你晚上还有别的事没有?” 张恒摇头:“没有。” “那就别喝了,留点精神。” 徐真人解释道:“等吃完饭,夜在深点,我准备带你们去见几个朋友。” “见朋友?” 张大胆一脸迷惑:“师父,大晚上见什么朋友啊?” 徐真人笑而不语。 倒是张恒有些猜测,看看徐真人,又看看张大胆,他们二人拜师已经有段时间了,却还没直面过那些东西。 大晚上的去见朋友,这些朋友,恐怕不是什么正经朋友。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了?” 看到张恒面带思索之色,张大胆忍不住问道。 “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是知也。” 张恒也不点破,只道:“快吃吧,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菜。” 张大胆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也就不去想了,低着头大口扒饭。 两炷香的功夫。 吃饱喝足,徐真人站起了身:“去跟祖师爷说晚安。” “是,师父。” 张恒与张大胆走到神像前跪下,手掐法决,拜了三拜:“祖师爷晚安。” “该走了。” 等他们回头时,徐真人已经把驴车架好了。 二人跟在徐真人身后,坐上驴车,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师兄,怎么来乱葬岗了?” 看看周围,张大胆一脸困惑。 “你忘了,师父要带见朋友啊。” 张恒在朋友二字上咬的很重。 “啊!” 张大胆摸着肚子。 晚上吃得太多,出门冷风一吹,这肚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难受了。 “白天我已经看过了,这里,还有那里,都有好朋友藏着,你们开始挖吧。” 徐真人从车上拿下两把铁锹,不由分说的递给二人。 “师父,我不行了,我先去方便一下。” 张大胆捂着肚子,一溜烟的跑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 徐真人看的直摇头。 “师父,我先来吧。” 张恒接过铁锹,冲着徐真人说的位置就开始挖。 由于这里是乱葬岗,埋得并不深,很快他就从里面挖出了一具薄棺。 “是棺材,你有福了。” 看到张恒挖到了棺材,徐真人露出可惜之色。 张恒不懂这里面的道理,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棺材是有福了?”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我第一次跟师父出来见朋友,挖到的是竹席裹着的,那模样,咦,好恶心。” 徐真人知道张恒不懂这些,又道:“棺材里的,品相要好一些,一会你吐得时候,应该能少吐一会。” 张恒咽了口吐沫。 回头看了看张大胆消失的位置,他晚上可吃了四碗饭,一会有他受的。 “还等什么,开棺吧。” 徐真人做了个抬棺的手势。 张恒知道今天是逃不过的。 一狠心,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抓着棺盖狠狠一掀。 嘎吱... 因为是薄棺,又是乱葬的苦命人,所以这副棺材上是没有棺材钉的。 张恒轻轻一拉,瞬间,棺材盖就被他掀到了一旁,露出了躺在里面的朋友。 “别闭眼,越是危险,越要睁大眼睛,看得仔细。” 徐真人的手搭在了张恒的肩膀上:“认真看,仔细看,直到你不再恐惧。” 张恒强忍着不适,只见在月光下,棺材里躺着个烂了半张脸的家伙。 “怎么样,怕不怕?” 徐真人语气幽幽的凑上来。 “不怕。” 张恒咽着口水,态度坚决:“就是恶心了点。” “不怕啊?” 徐真人手中拿着一个八卦镜,对了下月光,随后往尸体脸上一照:“等会你就怕了。” 咔! 咔咔!! 被八卦上的耗光一照,尸体便开始了抖动。 徐真人见状又拿出铃铛,先是对着尸体的眉心一印,然后轻摇铜铃:“起!” 张恒看的清晰,只见尸体直勾勾的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看你的了。” 徐真人抽出背上的桃木剑丢给张恒,随后铃铛向张恒一指:“去!” “师父,上来就实战啊?” 张恒看着手上的桃木剑,还有向自己扑来的尸体,苦笑道:“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点,怎么进步。” 徐真人摇晃着铃铛:“刺他的胸口,剑尖要横着进去,竖着会被肋骨卡主。” 张恒退了几步。 幸好这东西的速度不快,还有给他想的时间。 “刺啊!” 噗嗤!! 张恒一用力,直接将桃木剑推了进去。 心脏受击,尸体瞬间到地,与此同时徐真人也露出了满意之色:“不错,有了这第一次,第二次你就不会犹豫了。” “师父,还有第二次?” “别说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有,当年你师祖就是这样教我的。” 回程中。 张恒面色发白,张大胆更是扶着马车大吐特吐。 今天他算是中头彩了。 他那个朋友是用席子裹的,比张恒那个恐怖的多。 再加上吃得饱,被那朋友往身上一扑,虫子往身上一甩,张大胆直接就吐了,倒不是害怕,而是太恶心。 ...... 此后几天。 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练胆+练手。 还别说,确实挺管用的,吐啊吐就习惯了。 一星期后,张恒已经面不改色。 他的心,和他的桃木剑一样冷。 按照徐真人的说法,现在的他,有资格出去说自己是道士了,因为他不会吐。 不要小瞧‘不会吐’这三个字,这里面有大学问。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一见正主就吐,你说你是道士人家都不信,因为你不专业。 什么叫专业,能搂着尸体睡觉,尸虫掉嘴里,就当嚼了个花椒粒,我嘴里更有味,这叫就专业。 第三十五章:黄石村 时间如梭。 十月。 “师父,谁给你写的信啊,这么多?” 一早来到道观。 张恒发现徐真人没有打坐练气,而是在拆看信封。 “你师父我交友广泛,朋友遍布天下,现在有了常驻道观,当然有很多人恭喜我。” 徐真人拆开一个信封,看了两眼说道:“你师伯来信说,他正在多方走访,准备在鹅城选一处宝地兴建道观,还说最近很忙,没时间来看我们,等道观建成后再请我们去喝喜酒。” 说完,拿起另一个信封:“你林凤娇师叔说,他前段时间帮人迁坟,从地底下挖出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僵尸,一番打斗下消灭了对方,自己也因祸得福,道行大有长进,还跟我说他的两个徒弟很不成器,让他伤透了脑筋,问我你怎么样。” “额...” 张恒听到九叔的消息,稍一对正,发现此时的九叔已经消灭了化为僵尸的任老太爷。 不过九叔的两个徒弟不争气,问他做什么。 “师父,你回信给九叔的时候可不能说我坏话,九叔的徒弟不争气,我可争气的很。” 张恒在一旁说道。 徐真人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继续道:“你千鹤师叔说,他接到了一个大单,要护送一名病死在锡藏的蒙古王爷返回塞外,这位王爷已经尸变了,不过他早有准备,将尸变的僵尸镇封在了铜角金棺之内。” “铜角金棺?” 徐真人想了想,嘀咕道:“金棺也不是很保险,僵尸还是烧掉的好。” 张恒想了想,开口道:“可能千鹤师叔有苦衷吧,毕竟是大单,要求多点也正常。” 徐真人不这么想,摇头道:“在我这一代的弟子中,你千鹤师叔出师最晚,道行最弱,需要用铜角金棺镇封的僵尸,肯定不是一般僵尸,以他的实力...” 后面的话徐真人没说,而是向张恒吩咐道:“去拿纸墨笔砚来,我要给你四目师叔写封信,你四目师叔的道场在青海,千鹤此行应该会从那边经过。” 不多时。 信写好了,徐真人交给了镇上的邮差。 只是回来后他依然辗转反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张恒回想了一下《僵尸叔叔》的剧情,记得千鹤道长最终死在了僵尸手上,于是道:“师父,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千鹤师叔去一趟吧,反正道观这边也没什么事,真有事,我也可以派人去鹅城请师伯来,应当出不了乱子。” 徐真人一听,觉得有道理:“好,我去一趟,不然真发生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徐真人说走就走,拿上几件衣服,再装几样法器,骑着小毛驴就出发了。 张恒自然没有跟去。 他才刚刚入道,带上他只会是累赘。 “师兄,师父呢?” 没一会的功夫,张大胆又带着鱼回来了。 “又抓到鱼了?” 张恒应了一句,随后才道:“师父去千鹤师叔那了。” “千鹤师叔?” 张大胆楞了一下。 “是啊,这一去应该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 张恒叮嘱道:“回头你把道观看好,有人来上香就让他上,看风水和做法事的话能推就推,推不了,很紧急的就去鹅城请师伯来,懂了没有?” “懂了。” 张大胆连连点头。 “奇怪!” 张恒上下打量张大胆两眼,突然道:“师弟,你看着好像比以前灵光了。” “有吗?” 张大胆一脸问号。 张恒有些拿不准。 以前的张大胆看上去憨憨的,虽然不笨,长相却十分憨厚,一看就是忠厚人。 现在瘦了一些,肌肉也有了,看着却比较凶悍,没了以前的憨厚。 难道是修炼护法道兵秘术的结果? 张恒摸不着头脑,只能敷衍道:“你先练着吧,回头我问问师父。” 徐真人为人正直,眼里不揉沙子,护法道兵秘术要是有重大缺陷,不可能给张大胆修炼才是。 张大胆现在这幅样子,可能是正常反应,毕竟张大胆以后会成为茅山护道人,不凶一点,只是个老实憨厚的胖子怎么行。 ...... ...... 徐真人离开了,岁月却是依旧,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十几天。 就在张恒想着,日子会这样一天天平淡的渡过时,一大早,大奎跑来敲门了:“族长,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 张恒走出房间。 “黄石村出事了,有一户人家满门暴毙。” 大奎穿着巡警制服,右臂上戴着‘治安队长’四字标志:“我已经去看过了,一点外伤都没有,一家六口全都惊恐而死,这分明是被吓死的,凶手...” “可能不是人?” 张恒说了大奎不想说的话。 大奎连连点头,犹如捣蒜。 张恒不置可否,没有轻易听信:“这户人家的门窗是开的,还是关的?” “开的。” 大奎断定的回道。 张恒再问:“门上有没有贴门神,如果贴了,门神像还在不在?” 大奎一时语塞,这个他还真没注意到。 “有贴门神,不过门神好像被火烧掉了。” 一名巡捕回答了这个问题。 嘶! 张恒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入室杀人,伪装成的鬼物害人,凶手不会想到将门神像烧掉。 现在连门神像都毁了,这样一来... 张恒断然道:“马上开车,去鹅城请我师伯过来。” “是,族长。” 有人领命而去。 “族长,您不过去看看吗?” 大奎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去了也没用。” 张恒顿了顿,又道:“这只鬼物能连杀六人,不是一般的凶,我怀疑它是一只厉鬼,我道行尚浅,恐怕不是它的对手,最保险的方式是把我的师伯请来。” 修士以练气,筑基,返虚,合道来划分。 鬼物同样也有,分别是对应着普通人的游魂《怨魂》,对应着练气修士的凶鬼,对应着筑基境的厉鬼,对应着返虚境的鬼将,还有对应着合道境的鬼王。 以游魂来说,普通人遇到一般也不致命,你要是火气旺它还得绕着你走。 凶鬼,则是凶悍的大鬼,有一定的火候。 这个阶段的鬼物就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了,一些惊悚片中的恐怖阿飘,大多是这个层次,真的会要人性命。 张恒带齐法器的话,对付游魂手到擒来,凶鬼嘛...也能试试。 至于厉鬼。 说实话,厉鬼是他们的师傅辈,像张恒这种刚开始炼气的小道士,上去也是给人加餐。 “对了。” 张恒虽然不准备自己去,但是也不至于干等着:“你将那几具尸体带到道观去,另外让人准备黑狗血,大公鸡,糯米,香烛纸钱,这几具尸体被厉鬼所害,需要做法超度才行,不然我担心他们会游魂生怨,没办法投胎。” 游魂,是指没有怨气,或者怨气并不大的鬼魂。 这种鬼魂能保持理智,并不会轻易伤人,基本回家看一眼亲人就会走,也不留恋阳间。 怨魂不同,他们因为枉死会变得很凶,甚至会主动攻击人。 黄石村一家六口被厉鬼所害,死得极惨,肯定心有怨气,再加上沾染了厉鬼的鬼气,八成会有变故,不好好处理会很麻烦。 “别忘了派人去东岭河,将我师弟张大胆叫回来。” 张恒又想到了张大胆这个宝藏男孩。 张大胆八字纯阳,又修炼了道家护法秘术,整个人犹如神将在世。 他的血比公鸡血还好用,整个人往那一站就跟火炉一样,放着不用,让他在河里抓鱼太浪费了。 第三十六章:破煞归魂《第三更,为盟主黑化的焦耳兔加更》 “师兄。” 得到通知的张大胆,提着个鱼篓回来了。 张恒往鱼篓中看了看,今天没有抓到鲜鱼,只是空手而归。 “昨夜黄石村暴毙了一家六口,贴在门口的门神像也无端烧毁了,我怀疑是厉鬼所为,现在师父不在家,以你我的道行恐怕是不行的,我已经让人去鹅城去请师伯,希望师伯能尽快赶来吧。” 张恒将事情和张大胆说了一遍。 张大胆连连点头,随后看向往道观中搬运东西的人,问道:“师兄,他们在搬什么呀?” “我担心被厉鬼害了的一家六口会游魂生怨,化为怨魂。”张恒解释一句:“我准备开坛做法,帮他们定尸安魂,极乐往生。” “师兄,要我做什么?” 张大胆相信张恒叫他回来,肯定不是为了把这件事告诉他。 “你看着工人,让他们在道观的院子里,按照八卦方位钉下木桩,然后将师父留在道观内的招魂幡挂上。” “然后在八卦阵中间放上供桌,供桌上点一炉香,两根蜡烛,摆三盏莲花灯,放上朱砂,糯米,公鸡血,桃木剑,空白符纸,孔明灯,五岳大帝幡,八方鬼神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会你要放点血在我的葫芦里。” 一听这话。 张大胆缩了缩脖子:“师兄,还要放血啊,放多少?” 张恒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葫芦:“先放半葫芦吧,不够的话到时候再放就是了。” “啊!” 张大胆吓了一跳,整张脸都苦了下来:“师兄,杀猪啊,放半葫芦?” “一点血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张恒将葫芦塞到张大胆手里,劝慰道:“回头给你煮两锅红糖水,补一补就行了。” 张大胆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另一边。 大奎也带着乡公所的巡警,将黄石村被害的一家六口运来了。 “族长,尸体运来了。” 大奎跑上前来:“您快去看看吧。” 张恒走到盖着白布,被放在地上的六具尸体前。 打开一具尸首上的白布,目光微眯:“果然是鬼物害人!” 白布下是一名青年死者。 他双眼大睁,面色惨白,瞳孔中一片赤红,布满血丝。 “嘶!” 又掀开一张白布,张恒瞬间倒退了几步。 “师兄,怎么样,这个是不是很恐怖?” 见到张恒的反应,张大胆凑上来问道。 在他看来,这尸体能把张恒吓得后退,肯定死得极惨。 “是啊!” 张恒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随后恶狠狠的看向大奎:“这老太太怎么没穿衣服,你想吓死我?” 大奎连连告扰:“族长,老太太死的时候就没穿衣服,仵作要我们保护现场不被破坏,给她穿上衣服不是破坏现场吗?” “胡说八道,马上买寿衣给他们穿上。” 张恒一边吩咐大奎,一边看向仵作:“这六具尸体,是不是全部双眼赤红?” 仵作连连点头:“是的族长,死相全都一样。” 张恒思索片刻,绕着尸体走了几圈:“刨开青年男尸的胸口,将他的心脏取出来。” “是,族长。” 仵作当场开始操刀。 “师兄,你怀疑那东西吃掉了他们的心肝?” 张大胆上前问道。 “不是,要是那东西吃了他们的心肝,身上一定会有外伤,这几具尸体的身上是没有外伤的。” 张恒抬起手,示意张大胆先不要问:“一会你就知道了。” “族长,您看。” 仵作那边完成了。 张恒将托盘拿起来端详一阵,目光微眯:“掐痕,果然不出我所料!” 说完,张恒看向其他几具尸体,低语道:“要是我没有猜错,其他五人的心脏上也有掐痕。” “师兄,哪来的掐痕?” 张大胆有些不明所以。 张恒不答话,伸出右手,在张大胆胸前比划了一下:“他们不是吓死的,而是脸贴着脸,被这样掐死的。” “师兄,那东西也太凶了吧?” 张大胆有些不寒而栗。 张恒点点头:“那东西连门神都挡不住,不凶才不正常,只是我很奇怪,这么厉害的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而它为什么要杀这一家六口呢?” 目光看向大奎。 大奎连连摇头,小声解释道:“族长,我打听过了,被害的这家人姓胡,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人最是憨厚不过,我看可能是撞上了。” “撞上?” 张恒不这么看:“不撞别家,就撞胡家,无冤无仇就杀人满门,这东西忒霸道了吧,做鬼就不讲天理了?” 张大胆站在一旁,煞有其事的分析道:“冤有头,债有主,到了厉鬼这个层次,灵智其实与常人无异,生前的习惯和喜好也差不多都被找回来了。” “正常来说,哪怕它是含冤而死的厉鬼,也不可能动辄杀人满门,除非它上辈子是个喜欢屠杀,滥杀的强盗,要真是这样的话,死的也不会只有胡家六口了。” “族长,您的意思是?” 大奎不理会张大胆,只是看向张恒。 “我怀疑,它就是冲着胡家人来的,胡家人可能是害死它的凶手或者帮凶,要不就做过对不起它的事。” 说完,张恒再道:“你再去一趟黄石村,多向人打听,问问胡家人都做过什么,有没有害过人性命或者把人逼死,快去快回。” “好,我这就去。” 大奎叫上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 张恒站在原地想了想,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师弟,不管胡家人是怎么死的,现在人死如灯灭,还是抓紧做了法事,其他的稍后再说吧。” 一小时后。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法坛也建好了。 张恒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洒出一把纸钱,对着摆放在供桌前面的尸体喝道:“上请五帝,各领神兵,助我开坛,众鬼聆听。” 说完,剑尖向蜡烛一点,两根蜡烛瞬间燃起火苗。 做完这一切后,张恒踏罡步斗,桃木剑的剑尖在蜡烛上一挑,挑起一朵火苗射向莲花灯:“神火引灯,神灯引路,破煞镇魂,送魂往生。” 呼!! 莲花灯亮起。 张恒手中木剑一横,剑身托起三盏莲花灯,翻过法坛,将三盏灯放在了悬在六具尸体上,半人高,画着符箓,早就准备好的孔明灯上。 “起!” 张恒翻回法坛后面,桃木剑向孔明灯一指。 瞬间,孔明灯载着三盏莲花灯向高空飞去,一会的功夫就升上了高空并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么顺利,不会吧?” 张恒犹如程序猿一样,脑海中浮现出两个问题。 这个程序为什么能运行? 这个程序为什么不能运行? 一个只有一条腿的驴子,用仅有的一条腿,踮着脚尖,愉快的奔跑着。 第三十七章:够意思 “师兄,是不是成了?” 看着飞走的孔明灯,张大胆一脸兴奋的问道。 张恒有些拿捏不准,吩咐道:“将神像前供奉的开眼铜钱取来。” “哦。” 张大胆快去快回,很快拿来了一个木盒。 张恒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两枚铜钱在双眼一擦,喝道:“钱可通神,神可开眼,金钱开神眼。” 说完,向天空上看去。 入眼,胡老汉一家六口正躲在孔明灯内,托着孔明灯,用吃/奶的力气往天上飞呢。 “师兄,怎么样?” 张大胆急切的问道。 张恒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声道:“大体上是不差的,我们要的是效果,过程不必理会。” 按照正常程序,应该是胡家人坐在孔明灯内,悠闲的荡着双腿,坐着孔明灯走。 现在嘛... 做人要多锻炼,想来做鬼也是如此,多锻炼锻炼没有坏处。 “尸体火化掉,骨灰先放在道观里,等胡家的亲朋来取。” 张恒向众人吩咐道。 “是,族长。” 很快便有人领命而去。 “师兄,现在我们做什么?” 张大胆在一旁问道。 “等...” 张恒看了看太阳。 此时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叹息道:“希望师伯能在天黑前赶来,不然我担心那东西到了晚上还会伤人。” 等待是漫长的。 按照张恒的想法,因为有汽车接送,去两小时,回来两小时,再耽搁两小时...洗澡按摩,六小时,赶在天黑前也回来。 但是看着西下的夕阳,张恒越发的没有把握。 钱真人是人,不是神像,放在道观里就不会动。 上次他去鹅城找钱真人,可是足足等了四天才见到,这一次... 张恒没有继续想下去。 钱真人要是四五天再回来,恐怕黄石村的人非得死绝了不可。 “我师伯到了没有?” “没有。” “大奎回来没有?” “也没有。” 天色渐黑,去黄石村调查真相的大奎还没有回来,钱真人也不见踪迹。 张恒的内心越发难以平静,叫来两名乡公所的巡捕吩咐道:“你们两个将这沓符箓拿上,去黄石村分给村民,告诉他们晚上贴好符咒,无论如何不要出门,有人叫门的话也不要开。” “师兄,这些符管用吗?” 张大胆试探着问道。 张恒摇摇头,那东西连门神都不怕,平安镇煞符能不能镇住它真不好说。 张大胆想了想,灵机一动的说道:“师兄,我听说祖先灵位能镇住恶灵,不如让黄山村的村民今晚都去祠堂过夜吧,那些受过香火的祖先牌位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张恒再次摇头。 受过供奉的祖先牌位,能抵挡游魂恶灵不假。 但也要看是什么级别的恶灵,杀害胡家六口的那个明显不是一般存在,祖先灵位是挡不住它的。 张恒担心让全村人聚在祠堂,万一没挡住的话,这一村人...... “只恨我修行太晚,道行不够,不然真想现在就冲进黄石村去,将那东西抓出来,狠狠痛打一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大胆又气又怒。 张恒还是摇头。 张大胆无奈道:“师兄,你说句话好不好,别打哑谜了。” 张恒叹息着开口:“黄石村的事绝对有蹊跷,不像鬼物作祟那么简单,胡家人未必是无辜的,行凶的那位也未必是肆意妄为,或许一饮一啄间早有天定。” “师兄,你说话怎么比师父还玄?” 张大胆听得头疼:“你也知道我不聪明,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等...” 张恒示意张大胆稍安勿躁:“再等等你就知道了。” 又是半个时辰。 天已经沉底黑下来了,大奎一行人骑着自行车狂奔而来。 张恒一直等在道观外面,看到大奎一行人后马上问道:“怎么样?” “族长,黄山村的人真该死!” 这是大奎的第一句话。 “说,怎么回事?” 张恒一边追问,一边向小奎吩咐道:“去拿壶茶来,给你大哥他们解解渴。” 咕咚咚... 一口气喝了两杯茶,骑自行车,骑得冒烟的大奎才开口道:“族长,你有所不知,黄石村的村长姓李,有个儿子叫李句。” “李句今年不到三十,曾在省城混迹过一段时间,还带了个唱粤剧的媳妇回来。” “前段时间,李句又去了省城,结果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这位小姐对他有点意思,就旁敲侧击的问他有没有娶妻。” “李句丧心病狂,不但没有承认自己有老婆的事实,还回到家中诬陷自己老婆与人通坚,黄石村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听信了李句的话将那女人打死了,连尸骨都被丢进了后山水潭。” “胡家人,正是动手的人之一,其中胡老爷子还跟着去丢尸了,从她身上摘走了几样首饰。” “原来是这样!” 张大胆恍然大悟:“难怪它要杀胡家满门。” 说完,嘴里嘀咕着:“师兄,这是厉鬼复仇啊,这件事我们还管不管?” “怎么能不管?” 张恒冷着脸:“黄石村有一千多人,难道各个都该死?再者说,你知道它要杀多少人才罢休,几十,几百,还是几千?放任不管,让它肆意杀下去,真杀个几百上千人,到时候师父恐怕都斗不过它,必将为害一方。” “师兄,没那么严重吧?” 张大胆被张恒的话吓了一跳。 “已经很严重了,冤有头债有主才是报仇,满门诛绝那是泄愤。” “再这样下去,今天杀一家,明天杀一家,恐怕不把黄石村的人杀光是不会罢休的。” “张师弟!” 正说着。 远处驶来一辆汽车,车一停稳,钱水便从车内跳了下来。 “师兄!” 张恒看到钱水就松了口气,追问道:“师伯呢?” 额... 钱水顿了顿,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要盖道观嘛,我师父去林桂挑木料去了,没有十几日恐怕回不来。” 说完,钱水一挺胸膛,当仁不让的说道:“虽然师父没在,不过我在啊,我把师父的法器都带来了。” 挤眉弄眼的看着张恒:“师弟,我够意思吧,鹅城的那几顿饭你可没白请我。” 张恒沉默半响。 “够意思...” 第三十八章:大军镇魍魉 “我师父是你师伯。” “你师父是我师叔。” “咱们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 听到张恒的感谢,钱水还以为那是好话。 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揉着肚子咽着口水:“师弟啊,这一路颠簸,颠的我肚子都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来个吃货。 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来帮忙的。 大沟镇距离鹅城一两百里,不拿你当自己人,大晚上,谁跟你出来瞎跑。 张恒是敞亮人。 钱水能来,就是给他面子。 更别说还带来了钱真人的法器,就冲这个,晚上就得吃涮羊肉。 “师弟,你也吃啊,这羊肉锅可真香。” 钱水狼吞虎咽,吃的不亦乐乎。 张恒却没什么胃口,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 要不是为了剿匪,他就不会请钱真人出山。 不请钱真人出山,他就赚不到那一千大洋的外快。 没有那一千大洋,道观就不会这么快就决定要盖。 不盖道观,就不会去林桂选木头,就不会错开黄石村的事,张恒也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钱真人今天不在,看似是偶然,实则是某种必然。 细思,非常有意思。 “师弟,你怎么不吃?” 钱水抬起头来,发现张恒好似在思索什么,当即便乐道:“师弟,是不是再为那妖孽的事为难?” 说完又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没得问题,我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见过的妖邪不知几凡,更是亲手捉过凶鬼,今日带足法器,一只厉鬼,未必就怕了它。” 张恒没说话。 他家门口有个小诊所,整天路过都看到老中医给人看病。 难不成,明天他能跟老中医商量一下,让他来坐一天诊? 那玩意,光看不行啊。 钱水还没出师,跟着师父抓鬼,能跟自己去一样吗。 而且凶鬼,厉鬼,就像练气,筑基的差别,那是差别天地。 黄石村作祟的那位,在厉鬼中恐怕也不是软柿子,一些出了师的道士都未必能拿下,钱水说破天也只是个没出师的徒弟,靠他,靠得住吗? 只是虽然对钱水信心不大。 张恒也知道不能再等了,不然让那位再杀下去,煞气会越来越重。 现在他们三个,拿着两位真人的法器,法宝,外加一些旁门左道的办法,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再等下去,估计拼都不能拼。 “*******,*******,今茅山七十代弟子张恒,见鬼物滥杀无辜,又无师门尊长在侧,不得已求助祖师爷,望祖师爷莫怪。” 张恒站在道观内,给祖师爷烧了炷香,拜了三拜,恭恭敬敬的请下了祖师爷披着的法衣。 “师兄,你怎么把祖师爷给扒光了?” 张大胆见了大惊失色。 “胡说八道。” 张恒将自己的道袍披在神像上,自己则披上祖师爷的法衣:“祖师爷的衣服脏了嘛,我给祖师爷换件新的,这件回头拿去洗洗。” 张大胆竖起了大拇指:“师兄,你可真孝顺,师父就粗心多了,供奉了十几年都不知道给祖师爷洗衣服。” 张恒看着一脸赞同的张大胆,总觉得这家伙在骂他。 抬手。 猛地在张大胆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管是不是,他就当是了。 “师兄,你干嘛打我?” 张大胆抱着脑袋满是委屈。 “怎么,没原因就不能打你?” “那倒不是。” 张大胆噘着嘴:“谁让你是师兄呢。” 张恒不再理他,而是问道:“钱水师兄呢?” “我在这呢。” 钱水准备的更充分。 一身杏黄道袍,胸前挂着八卦镜。 背后背着桃木剑,铜钱剑,镔铁剑三把宝剑,肩膀上还插着六丁六甲旗,看着就跟唱大戏的一样。 腰间也不得了。 左边一个布兜,里面装着符箓,朱砂,铜钱,柳叶,罗盘,糯米。 右边一个腰带套,里面插着几个竹筒,上面写着:黑狗血,公鸡血,香灰,童子尿。 “师兄,我什么也没有啊?” 张大胆一看就急了。 张恒安慰道:“你练的是护法道兵秘术,一身气血如火如炉,用不着这些东西。” 张大胆将信将疑,从神像前的香炉里抓了几把香灰进口袋,嘟囔道:“这样保险点。” 张恒也不管他,因为张大胆确实用不到这些东西。 他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拳头和道家真言,遇到邪魅举拳就打,打几拳喝一声真言,比什么都管用。 “族长,用黑狗血浸泡好的大网准备好了。” “族长,装满朱砂水的酒坛也准备好了。” “族长,公鸡血也准备好了,我们一口气杀了两百多只公鸡,连报晓鸡都杀掉了,打更的陈瘸子哭的跟泪人一样。” 有人一脸献宝的往前凑。 张恒满意的点点头:“我一直相信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虎子,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振虎立正敬礼:“族长,都准备好了,一共300人,各个都是没破身的青壮。” “好!” 张恒命令道:“一团立刻向黄石村开拔,抵达后结成军阵,就地操练,今夜我要让喊杀声不绝于耳。” “是,族长。” 张振虎领命而去。 嗡嗡嗡... 一辆辆军车开出,战士们举着火把,声势浩大。 一小时后。 黄石村。 张恒走下车,入眼,黄石村建在山脚下。 抬眼看去,家家灯火通明,哪怕最吝啬的老抠,此时此刻也不抠门了,恨不得在家里多点几盏油灯,将整个院子都照亮才好。 “谁是村长?” 张恒向等候在此的三位乡绅问道。 “是我,是我。” 村长一脸讨好之色:“鄙人黄石村村长,李茂才。” 张恒向后看了看:“李句呢?” 李村长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在家呢,我怕他出事就没让他出来。” “哼!” 张恒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您教训的是。” 李村长不敢反驳,生怕张恒一个不高兴就要带人离开。 却不知道,张恒本就不是为他来的。 一个李家,不值得他舍生忘死的来相助,他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黄石村一千多口人被害。 “来人。” “有...” 张恒目光一扫,向前一指:“将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抓出来。” “是。” 一群兵丁扑了上去。 很快,伴随着哭喊声,黄石村一千多口人就被抓出来了,那副惨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土匪。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再哭,都给我忍住。” 张恒气不打一处来。 “族长,人已经全被带出来了,就是不能行动的老人,我们也抬了出来。” 张振虎立正敬礼。 “很好。” 张恒看着这些低着头,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村民们,再次命令道:“所有人,围成一团,将这些村民护在中间。” “是。” 300兵丁大步而出,围成了一个圈,将一千多村民围在了里面。 完成后,张恒再命令:“每人发一小罐朱砂水,当头浇下,把自己用朱砂水淋湿,另外,再发狗血网,士兵手持血网,围成一圈,不要留有缺口。” 第三十九章:楚美人 300士兵淋了一身的朱砂水。 手持朱红大网,围成一圈,圈内站着三千村民。 其外。 张恒设起法坛,三十六根巨木朝天,上面挂着三丈法幡。 符令。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钱水师兄,你受点累,将鸡血混着朱砂,拿毛笔沾一沾,在每人的眉心上都点一下,点燃大家的阳火。” 张恒向钱水吩咐着。 “没问题。” 钱水抱着鸡血坛去了。 等到钱水走后,张大胆有些忧心的说道:“师兄,我们这么大的阵仗,那东西不会被吓得不敢来了吧?” “你傻啊,它不来不是更好。” 别人不知道,张恒还能不知道吗。 眼下的阵仗看着很大,其实都是唬人的,中看不中用。 要是徐真人或者钱真人在这,拿着把桃木剑就去了,哪用这样费事。 他们道行不够,才整的这么花里花哨,一会斗起来,这些东西能发挥几成功效都不好说。 毕竟,东西再好也要看是谁用,不是把医生的药箱给你,你就是大夫了。 “师弟,你听...” 两小时后。 时间来到凌晨。 钱水拉了拉张恒的衣袖,做出了聆听的动作。 张恒有样学样,只听好似在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唱戏,只是戏声太远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真切。 “是她,是她的声音。” 人群中传来骚动,出声的是个青年人。 张恒抬头看去,发现此人很快就被李村长给按回去了,看样子这人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李句。 “师兄?” 张大胆看向张恒。 张恒微微摇头,轻声道:“敌不动,我不动。” 哪怕声势浩大,能准备的都准备了,但是效果如何并不好说。 双方按兵不动,这样拖下去是最好的。 只是从远处的唱戏声来看,别说明天,恐怕今晚都拖不过去。 “师兄,声音怎么越唱越大,越唱越凄厉了?” 张大胆咽着口水。 如果说刚才的戏声在几里外,必须仔细听才能听到一些,现在嘛,戏声便只有几百米了。 不用自仔细听,戏声就能入耳,想听不到都不行。 “师兄,唱的是什么啊?” 张大胆忍不住向张恒问去。 张恒也不知道,不过钱水好似知道一些,小声道:“好像是《柳毅传书》中的花好月圆。” “讲的是什么?”张大胆再问。 钱水努力回忆着:“你的爱重情专,我的情爱不变。”顿了顿:“夫妻恩爱万万年。” 咕! 张大胆咽了口吐沫。 楚美人是被他丈夫召集乡里,以偷人的罪名活活打死的。 死后还不得安宁,被村里人认为是道德败坏,不让她葬入坟岗,而是沉入猪笼内丢进了后山水潭。 这样的死法,配着夫妻恩爱万万年的戏腔,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梆... 突然传来一声梆子声。 下一秒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大风吹的幡旗摇摇晃晃,吹的众人跌跌撞撞,吹的法坛吱吱作响,吹的冥纸上下翻飞。 稍许之后。 狂风突然停下,众人赶紧定睛看去。 入眼,二百米外站着一名穿着深蓝色宽大戏袍,右手微抬,用袖子遮着面容的女人。 梆... 又是一声梆子。 女人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了一百五十米的位置上。 它微微弯腰,弓着身子,抬着双手,两只袖口对在一起,偏偏又留有一道缝隙,好似正在透过这条缝隙看着众人。 绑... 第三声梆子响起。 女人已经出现在一百米处。 它长袖善舞,咿咿呀呀的唱道:“感君爱恋,夫妻恩情永相连,感你待奴心一片,心爱娇贤良善....” 戏腔高低起伏,音调刺耳凄凉。 时似低吼,时似怨咒,听不出一丝情感,只有无边恐怖袭来。 “师兄。” 张大胆站在张恒身边,哆哆嗦嗦的说道:“它好嚣张啊,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啊!” 张恒缩了下脖子。 不过气势不能丢,看着前一刻在地上起舞,下一刻在树上唱戏,随后又出现在山岗上咿咿呀呀的楚美人,沉声道:“就你会唱,我们没嘴吗?” 说完,看向身后的一众兵丁命令道:“旗正萧萧,马正飘飘,唱!” “旗正萧萧,马正飘飘,好男儿国报在今朝...” 士兵们放声高歌,一时间漫山遍野都响起了军歌声,楚美人的戏腔也被压了下去。 “此身如在龙宫殿,与龙君欢宴饮琼筵,宫主深情将酒献,此情此景,历历朝朝在目前...” 随着军歌响起,楚人美的戏声也越发宏大,刺耳。 一开始还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唱到后面,漫山遍野都有嬉笑声,陪唱声,哭嚎声传来,一听之下仿佛有千百人。 一时间,各种声音压向军阵,军歌与戏腔交织在一处。 张恒向士兵们看去。 入眼。 士兵们一个个面带惧色,说到底,除了枪毙了几个土匪以外,大多数的士兵并没有见过血,更不是什么百战之师。 一见楚美人,气势便落了三分。 几番争斗下来,军歌很快便遭受压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军阵都压不住,这东西好凶啊!” 钱水已经彻底慌了:“师弟,这东西一开腔群鬼响应,我师父在这尚要敬它三分,你跟我恐怕是不行的。” “不行?” 张恒一把将钱水抓过来:“现在说不行,你不觉得晚了点?” 钱水也很无奈,他没想到楚美人这么凶啊,连道:“师弟,快想个办法吧,我们恐怕镇不住它。” “幸好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张恒松开钱水,伸手向躲在里面的李句一指:“将他抓出来。” “张家族长,不要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李村长连哭带嚎,想要上前阻拦。 “去你的。” 当兵的可不管这些,举起枪托,一把将李村长砸倒在地,拖着李句来到坛前。 说来也怪,李句一出现,周围的戏腔戛然而止。 就连唱戏的楚美人,不知何时也闭嘴了,趴在一棵大树后面,只露着半张脸看着这边。 “有戏!” 张恒一看有用,一把抽出张振虎腰间的盒子枪,枪口抵在了李句的脑袋上:“李句,你为了荣华富贵,诬陷妻子与人通坚,道德败坏,丧尽天良。” 说完,张恒看向不远处,站在大树后的楚美人,大声道:“我现在以大沟镇乡公所的名义,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砰!! 一声枪响,李句直接被打爆了脑袋。 一看始作俑者死了,钱水大喜过望:“师弟,你怎么不早出这招?” 张恒擦了下脸上的血迹,苦笑道:“它凶成这样,只怕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就能摆平的!” 钱水一听,吓得连忙向楚美人看去。 入眼,楚人美挥动长袖从大树后走出,再次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陈世美,丧天良,依仗你当朝驰马爵禄高,忠言良语辜负了,只怕你难逃杀人刀!!” “师兄,这个我知道,是铡美案。” 张大胆兴高采烈的说着。 说完,脸上换来哭腔,再问:“陈世美已经死了,它怎么还不走啊?” “我有天大冤屈,一个陈世美怎够?” 楚美人猛地挥开双袖。 身子向前探出,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只有白仁的眼,还有漆黑如墨,向外流淌着淤泥的血盆大口。 第四十章:摆不平 救命啊! 一见楚人美这副尊荣,村民们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随着一个人冲开军阵奔逃,其余人也纷纷夺命狂奔,军阵转眼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不要跑,不要跑啊!” 张大胆奋力高呼。 虽然军阵压不住楚美人的凶性,可楚美人对军阵也有忌惮,要不然它早就冲击军阵了,没冲击,说明它有顾虑。 现在军阵被破,众人犹如丧家之犬夺命而逃。 殊不知,楚美人等的就是此刻,众人此举正中下怀。 “师弟小心!” 擒贼先擒王。 楚美人看着溃散的军阵,四逃的村民,直接向着张恒三人扑来。 “妖孽看剑!” 钱水一个起跳跃过法坛,猛地从背后抽出两把宝剑,一手一把,当即便向楚美人斩去。 楚美人狂性大发,戏袍长袖一卷,直接卷走了钱水手中的桃木剑。 钱水见状,提起左手上的镔铁斩妖剑便斩。 却不想,楚美人伸手一抓,直接抓住了宝剑剑身,伴随着一阵青烟,剑身上的铭文瞬间消融,毫不费力就被折成了两段。 “这么凶?” 镔铁斩妖剑是钱真人的法器,上的铭文一般小鬼根本碰不得。 楚美人却能用手抓,再用自身阴气将铭文腐蚀,凶悍程度实属罕见。 “师弟,怎么办?” 钱水抽身急退,退回到了张恒身边。 张恒心中打鼓,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抓起供桌上的糯米便向楚美人撒去。 楚美人长袖一挥,瞬间带起一阵狂风。 糯米直接就被吹散了,甚至连身后的幡旗都被吹断了两根。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妖孽,我跟你拼了!” 张大胆一声怒吼,直接冲了出去。 “师弟!” 张恒大惊:“不要去!” 入眼,张大胆怒发冲冠,大步向东而去,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一时间,楚美人都看傻了,因为它站在西边,向东只有一条出村小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师兄弟。” 张恒一脸叹息,扭头向钱水说道:“我早知道他是个奸诈人,只会装憨厚,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师弟,现在怎么办?” 钱水又惊又怕,完全没了主见。 张恒再次摇头,直言道:“孔雀东南飞,师兄,你我不是它的对手,还是各凭本事逃命去吧,如果你遭遇不幸,师弟我发誓,定会为你复仇。” 说完。 张恒跃出法坛,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在双眼上一抹:“封眼光,遮灵光,封耳光,遮四方...” 封眼不见邪魅,封耳不听祸音。 封鼻不闻尸臭,封嘴不沾因果。 做完这一切后,张恒将祖师爷的道袍往头上一披,喝道:“请祖师爷助我!”说完犹如石头般陷入寂静。 “师弟,你别自封啊,我还没去处呢?” 钱水气的咬牙,心想张恒说的真没错,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人,果然还要靠自己。 “啊!” 抬头一看,楚美人已经盯上他了。 钱水也顾不得再想下去了,将腰间装有童子尿的竹筒抽出就想甩向楚美人。 结果没等甩出,钱水又心生一计。 拔开竹筒的塞口,将童子尿直接倒在了自己头上,倒完后还不罢休,又拿出装有黑狗血和朱砂的竹筒,劈头盖脸就浇了自己一身。 刷... 正要扑上来的楚美人,闻到钱水身上的气味一脸厌恶,还真没有去抓他,而是一扭头,盯上了正往山上跑的李村长。 “李村长,你自求多福吧,我也飞了。” 钱水收回目光,抱着脑袋逃窜而去。 第二天。 咯咯咯... 公鸡司晨,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地上散落着幡旗,纸钱,符箓,铜铃,还有莲花灯。 法坛也不知道被谁给推倒了,香炉凄凉的躺在树下。 整整一夜,张恒身披祖师爷道袍,盘膝在地动也不动,宛如一块石头。 直到公鸡打鸣,他才浑身一哆嗦猛地转醒。 “还好我准备充分,不然昨晚死定了。” 张恒从祖师爷的道袍下钻出来,看着周围的狼藉景象有感而发。 “师兄,师兄?” 正想着,张大胆鬼鬼祟祟的回来了。 看到他,张恒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我师兄弟三人,身负茅山道统,死则死矣,何故不战而逃?” 张大胆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兄,昨晚我被那东西迷了眼,明明看到它在东边,谁知道追了一夜,愣是没追上。” 追了一夜,逃了一夜还差不多。 不过张大胆的这份无耻,还真让张恒刮目相看,冷笑道:“胖子,真有你的,回头我要告诉师父,把你逐出师门。” “师兄,不要啊,我要是心里没你,怎么会回来给你收尸?” 说完,张大胆意识到说错话了,吓得赶紧把嘴捂上。 张恒看的暗暗摇头。 其实打心底里,他是不怪张大胆的,因为昨天那种情况张大胆留下也没用。 他生气,是张大胆居然是第一个跑的,跑的比他还快,简直没把他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师兄,昨晚我远远听去,村子里的惨叫声响了半夜,恐怕死了很多无辜之人。” 张大胆换上正色。 “什么无辜之人?” 张恒嗤之以鼻:“真要有无辜之人,楚美人也不会惨死了,哪怕有一个人愿意为她主持公道,查明真相,也不会酿成今日惨剧。” “哪怕不主持公道,来镇上找镇长,乡老,也能制止惨案发生。” “他们什么都没做,眼睁睁看着楚美人被含冤打死,这些冷漠的村民就算不是参与者,也是同流人,怎么也和无辜沾不上边吧。” 张大胆小声道:“李句的老爸是村长,代表着村里的权威,村民可能被吓住了。” “有这种可能。” 张恒并不否认:“所以昨夜到他们为自己的冷漠还债的时候了。” 说完,张恒看向张大胆:“别废话了,跟我进村看看,另外找一找你钱水师兄。” 想到钱水可能死了,张恒叹息道:“钱水师兄不愧是我茅山真传,道坛先锋,师伯不在,他不畏艰辛带着法器前来支援我们,如今壮志未酬被鬼物所害,说实话,我很内疚。” 张大胆也表示道:“师兄,我也很内疚。” 张恒抬手就打:“不许学我讲话!” “师弟,二位师弟!” 不等二人去给钱水收尸。 伴随着一阵吆喝声,蓬头垢面的钱水自己跑出来了。 “钱水师兄,你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张大胆被钱水的惨状吓了一跳。 “你才死了。” 钱水喘着粗气:“幸好我机灵,将童子尿啊,黑狗血啊,朱砂啊,全都往身上招呼,让那东西没追着我不放,不然肯定躺尸了。” 一听这话。 张恒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钱水都是钱真人唯一的徒弟,从小带在身边养大的。 他们两个都没事,只有钱水死了,钱真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有一千大洋根本摆不平。 第四十一章:在劫难逃《第三更,为盟主打开电梯看电视加更》 “乡亲们,开门吧,天亮了,已经没事了。” 天色亮起。 张大胆挨家挨户敲门,寻找着黄石村的幸存者。 一眼看去,家家户户贴着黄符。 一些人家的黄符与门神已经烧掉了,只在地上留下一缕灰烬。 宗族祠堂也是如此。 先人的牌位成片倒下,东墙角的位置还塌了一片。 张恒一路走过,唯一让他庆幸的是门神像没烧的更多,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杀掉这些人,还是这些人牵扯的不深,昨夜被楚美人饶了一命。 “没事了?” 听到外面的呼喊声,陆续有村民走出家门。 这些人一脸惊恐之色,精气神极差,显然昨夜根本没睡。 “李村长在吗?” 张恒向人群里问了一句。 静... 沉默了一小会,才有村民装着胆子说道:“昨夜我看到村长往宗祠去了,结果没一会祠堂就塌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张恒看了眼倒塌的祠堂。 不用问,李茂才肯定在下面压着呢。 “师弟,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没让村民躲到祠堂里去,不然这帮人死定了。” 钱水一脸佩服的看着张恒。 张恒并不居功。 祖宗庇护儿孙是很正常的事,可惜李家的祸闯的太大,李氏祖先根本护不住他。 这也是难免的,黄石村只是普通村庄,没出过什么厉害人物。 乡野宗祠,哪怕就算有祖灵守着,也不会是厉鬼的对手。 厉鬼,古往今来都是恐怖的代名词,更别说楚美人还不是一般的厉害。 “族长...” 清点人口的功夫,张振虎也带着士兵赶来了。 一见面,他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哭道:“族长,昨夜我想将你带走,可三四个人都抬不动你,实在是没招啊。” “不关你的事。”张恒并没有怪罪张振虎:“我昨夜以秘法陷入自封,身有万斤重,牛拉不动,更别说三五个人了。” 说完,又向张振虎叮嘱道:“起来吧,带人把村民的尸体收敛一下,昨夜有一百多人横死,怨气冲天,不好好收拾以后这处村寨就废了。” “快快快,都给老子动起来。” 张振虎正愁没有表现的机会,赶忙指挥着带来的士兵行动起来。 张恒,张大胆,钱水三人在一旁看着。 看着被搬出来的百多具排成两排的尸体,彼此的面色都很难看。 “师弟,楚美人本来就凶,昨晚又添百多条任命,今夜肯定凶上加凶。” “依我看,咱们还是收拾下东西,往鹅城逃命去吧,那家伙跟我们没多少仇恨,料想不会追出一两百里,去鹅城找我们算账。” 钱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师兄,这个办法好。”张大胆也双手赞成:“反正我们也尽力了,干脆别想了,去鹅城避避风头吧。” 张大胆虽然胆子大,可他不傻,反而很精明。 能用的办法昨天都用了,一点效果没有,恐怕再来一次也是一样,这次捡回一条小命,下次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 “你们先回道观吧,我再想想。” 张恒心有不甘。 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遇到鬼魅,灰溜溜的走,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师弟,那你慢慢想,我们先回去吃点东西。” 钱水摇着头走了。 等他们走后,张恒绕着村庄转着圈,心想着:“难道天命已定,黄石村救无可救,一定要满村绝灭?” 正想着,突然看到有几户人家背着包袱要出村。 “张族长,昨天的事太吓人了,我们准备去别处投奔亲戚,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为首的一名老头,主动向张恒说道。 张恒眉头微皱:“你们是黄石村的村民,楚美人惨案的亲身经历者,身在劫中,所谓在劫难逃,逃,你们恐怕是逃不掉的。” 还有句话张恒没说,别看他们昨晚没事,但是这一逃,说不得今晚就要被找上门去。 毕竟,这些村民和张恒他们不同,他们顶多是管闲事的牛鼻子,和楚美人没仇。 这些村民不一样,他们不是事件的参与者也是同流人,哪怕是告官,也能定他们一个知情不报,漠视楚美人惨死的罪名。 不跑还好,跑,不正是做贼心虚吗。 楚美人昨天杀了一百多口,对它而言,再杀一两百口肯定毫无压力。 “张族长,东岭河庙祝是我干娘,我们准备去投奔她。” 人群中,一名中年汉子说道。 “东岭河庙祝?” 张恒目光一眯。 对啊,虽然方圆数百里内,钱真人和徐真人的道行最高,但是不代表这几百里内除了两位真人就没别的神婆、神汉了。 他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些人一定很想和他交个朋友。 “灯下黑,真是灯下黑!” 张恒想到办法了:“虎子,你马上让人开着车,将方圆数百里内比较出名的神婆,神汉,庙祝,风水先生,算命瞎子,一股脑的都给我请来,就说是阳江县首富请他们。” “是,族长。” 张振虎领命而去。 ...中午... “臭,好臭,臭不可闻。” 一名抱着‘铁口直断’旗幡的瞎子,在两名小童的陪伴下下了车。 瞎子看上去五十多岁,下巴上留着小胡子,一手持幡,一手拿竹竿,敲打着向张恒走来:“我这鼻子,顺风闻三里,这地方最近一定有脏东西现世,还不是一般的脏,不然不会这么臭” 对上张恒的疑惑目光,张振虎赶忙解释道:“族长,这是阳江县西城门口的王半仙,听说很灵验。” “再下《直断门》王守道,江湖上的朋友抬爱,叫我一声王半仙。” 不等张恒开口,王半仙便一侧脸,抢先说道:“你请我来的目的我已经知晓,这东西凶得很啊,请我你们算请对人了,只是这价钱。” “钱的事好说。” 张恒先应了一句。 然后向张振虎问道:“这人靠谱吗?” 直断门的招牌张恒听都没听说过,估计也就是个每代三五人的小门派,有多大本事很难说。 张振虎连连点头:“我找他算过命,他说我有当团长的命,可准了。” “哦!” 张恒目光一亮。 因为要是没有他的出现,张振虎会在十几年后成为伪军团长,一算算到了十年后,王半仙确实有点本事。 又是两个小时。 东岭河庙祝,看上有八九十岁的祝朱三姑太到了。 随后蔡定桥扎纸铺,走两步就咳嗽一声的纸人张也来了。 再算上棺材山奇丐,拄着拐杖的刘大烟锅,与早到一步的王瞎子,方圆几百里内,比较有名的奇人就都被请来了。 只不过。 看着眼前的瞎,老,病,残四人组。 说实话,张恒心里有些打鼓。 毕竟,人都喜欢以貌取人,张恒也不能例外。 眼前这四位,怎么说呢,卖相差了点,不像是高端货。 第四十二章:朱三太姑 经过一番攀谈。 张恒对瞎、老、病、残,有了一些了解。 首先是王瞎子,他出自直断门,有练气后期的修为,会梅花易数,还会一些阵法。 往后,东岭河庙祝朱三姑太,则是长白山出马弟子。 奉的是白仙,也就是刺猬。 那刺猬有五百年道行,不过这种灵仙的道行听听也就行了,人为万物之长,人修一年能抵动物十年。 朱三太姑能借来白仙的力量,发挥出练气后期的实力。 只是这种借用不长久,毕竟力量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 一直咳嗽的纸人张,则是旁门左道之扎纸术的传人。 修为在练气中期,和钱水相当。 他的纸人身坚似铁,刀枪难入,能伤害到妖魔鬼怪。 自己却没什么防身手段,而且用精血喂养纸人,看上去病怏怏的,三十多岁,身上的气血还不如五六十岁的人充足,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 最后的刘大烟锅,这人张恒有点看不懂。 他从外形来看是个瘸腿乞丐,手上拿着个大烟锅,没事就抽两口。 但是张恒看他不像乞丐,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只有当惯了人上人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气势来。 修为也是众人中最高的,练气圆满,要知道这年月可不好修行,练气圆满的散修可谓凤毛麟角。 毕竟,茅山这样的三山符箓宗门,筑基修士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人。 往下一分,符箓,请神,炼丹,赶尸,星象占卜,风水相术,每一脉也就三五位筑基修士,其中有一部分还是留守宗门的茅山宿老。 所以在散人修士之中,练气圆满已经很了不起了。 散人修到练气圆满,比茅山出一位筑基真人还难,茅山再什么说也有洞天福地撑着,散人有什么。 “厉鬼!” 纸人张一脸病态,一句话说完就拿手绢去捂嘴,很快众人鼻间便闻到了血腥味。 “咳咳咳...” 咳嗽几下,纸人张收回手绢,对上面的血迹毫不在意:“厉鬼可不好对付,我早些年走南闯北,也与那东西打过交道,侥幸逃了性命,以我们几人的实力...” 张恒打断道:“不用对付,能拖下去就行,我已经派人去任家镇请我师叔了,我师叔是茅山符箓派真传弟子林凤娇,快的话五天便到。” 钱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为保险起见,张恒又想到了任家镇的九叔,于是派人开车火速去请。 “五天可不好拖。” 朱三太姑也开口了:“我有一门金剪法,如果能找到那东西的尸骨所在,或许能拖一两天,再多我就无能无力了。” “我有梅花易数,如果能围绕村落摆开法阵,应该也能拖一两天。”王瞎子也跟着开口。 两天加两天就是四天。 只是四天不保险啊,张恒于是将目光看向刘大烟锅和纸人张。 “不用看我,让我和那东西死斗行,摆迷踪阵拖延时间就太为难我了。” 刘大烟锅直接摇头。 看样子,他修炼的方向侧重于杀伐,对其他类别不是很擅长。 “我或许能跟它谈谈。” 看到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纸人张语出惊人。 “谈谈?” 张恒有些发蒙:“你跟它有旧?” “那哪能啊,我都不认识它。” 纸人张解释道:“我可以分神到我的纸人上,纸人属阴,到时候我在它眼中也算半个同类,如果谈的好的话,或许能稳住它几天。” 众人惊异不已,看纸人张的脸色有些玩味。 纸人张剧烈咳嗽几声,摆手道:“我的纸人,都是由我的精血养成,与我性命相连,如果纸人被毁,我也会减去十年阳寿,所以...” 张恒最烦别人打哑谜,催促道:“你接着说。” 纸人张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我当年得到秘术时,仗着年轻,肆意妄为,没少干糊涂事。” “到现在,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早几天,晚几天,其实也不打紧,不过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所以嘛...” 张恒秒懂,这是要加钱。 加钱简单,张恒有的是钱,直言道:“你要多少?” “金条十根,大洋一千。” 纸人张的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红润:“这是我的卖命钱,只要你肯给,这件事上我愿意定出十二分力,当然,结果如何我不敢说,毕竟厉鬼这东西不是开玩笑的,但是我保证让你物超所值。” “钱钱钱,命相连。” 看到纸人张这样的旁门术士,在生命尽头还不忘给妻儿留下一笔安家费,张恒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好,我答应你了,这件事不管成不成,这笔钱我都会如数奉上,甚至你妻儿要是愿意,我还可以将他们接到大沟镇来,庇护他们。” 纸人张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接下来,众人开始行动。 首先是寻找楚美人的抛尸地,那是后山处的一处水潭,并不难找。 只是水潭看起来很大,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按照村民的说法最深的地方有七八米深,这么大的地方,也不知道朱三太姑的金剪法能不能奏效。 “没问题,只需要一盏孔明灯,将我的金剪刀吊在正对着湖中心的空中,等我施法之后,那东西短时间内就冲不出来了。” 朱三太姑信心满满。 “好,你立刻去准备,我们时间不多,不能浪费。”张恒点了点头。 很快,朱三太姑开始了行动。 一盏两米高,跟热气球一样的孔明灯,出现在了水潭中央。 下面吊着一把金色剪刀,此外孔明灯四周还拴着七条彩绳,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以孔明灯为中心,一直延伸到四周岸上。 远远看去,孔明灯和彩旗,将整个水潭都封锁了起来。 呼!! 水潭内吹起一阵黑风。 肉眼可见之间,金剪刀闪烁两下,黑风也随之一分为二,消散无形。 “成了!” 朱三太姑笑容满面:“请在岸边为我搭建一座法坛,这两日我会在法坛上日夜加持神咒。” “没问题。” 张恒一边答应下来,一边看了眼水潭中央的金剪刀。 这玩意看上去金光闪闪,不似俗物,也不知道这宝贝朱三太姑是从哪弄来的。 稍许。 法坛搭建好了,朱三太姑坐在法坛中间念念有词。 众人远远看去,看到的不是朱三太姑,而是一只半人高,宝相庄严,手捏莲花法印,坐在法坛上的刺猬。 看到这一幕,张恒满心稀奇,忍不住乱想起来。 刺猬有五根爪子,能捏法印,蛇没有爪子,如果朱三太姑供奉的是蛇仙该怎么办? 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想法。 刺猬扭头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要你管?” 第四十三章:大烟锅的秘密 呜呜呜... 夜晚,狂风阵阵。 张恒盘坐在法坛后面,身边还坐着王瞎子,纸人张,烟锅刘三人。 抬眼看去。 潭水漆黑如墨,在风的吹动下荡起波纹。 法坛上,朱三太姑念念有词,孔明灯下悬挂的金剪刀也是金光闪闪。 “应该能行,朱三太姑虽然年老,受她供奉的那位白仙却是不弱。” “有那位白仙护持,再加上这把堪称异宝的金剪刀,那东西想冲出来也不容易。” 说话的是刘大烟锅。 他好似在宽慰自己,又好似在劝慰众人。 听到他的话,大家的内心平静少许,静静的看着水面。 “来了!” 潭水中突然涌出一朵浪花,一名蓝衣女子钻出水面。 下一秒,金剪刀上光芒乍现,好似只要它想飞出来,下一秒金剪刀就会飞上去一样。 噗通... 楚美人没有冲出来,它看了看岸上的朱三太姑,又看了看笼罩在水潭上空的彩旗和金剪,一低头又钻进了水里。 呼... 看到楚美人消失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唯有法坛上的朱三太姑面露凝色,因为她的情况她自己知道。 她实在是太老了,今天楚美人要是想硬碰硬的冲出来,她憋着一口气还能跟它斗一斗。 如果能将它击伤,不但今天,就连明天也能无忧。 可惜它没有上当,而是选择了避其锋芒。 正所谓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等到明天夜里,朱三太姑自问自己的精神状态恐怕会比今天差很多,到时候再跟它斗就很难说了。 “今天算是熬过去了。” 一直到天亮,楚美人都没有再次出来。 看着东方泛白的天际线,众人将朱三太姑搀扶起来,给她喂了点瘦肉粥。 “老了,不中用了。” 在众人的搀扶下朱三太姑摇头叹息,好似在叹天不假年:“昨夜只是坐了一夜,双腿就没了知觉,这要是早二十年...” “老姐姐,这才是第一夜,明晚...” 刘大烟锅欲言又止。 “我还撑得住。” 朱三太姑面色和蔼:“如果明晚有变,诸位还要给我帮帮手才是。” “这是自然。” 众人纷纷点头。 天一亮,诸邪退避便没有事了。 张恒叫人给孔明灯添上灯油,检查灯笼纸有没有破损。 另一边,又让一团的人在后山处扎营,生火做饭,以方便四位奇人休整。 洗一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此时天已经大亮,张恒将众人召集起来,围着火锅吃着涮肉,言语道:“昨夜楚美人冒了个头便退去了,明晚再想让它退走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太姑要是撑不住,不是还有我们这帮老骨头吗。” 王瞎子摸着胡须:“今天白天,我便围着水潭将梅花易数中的阴阳颠倒迷魂阵建起来,我这阵法大不简单,人鬼妖神入阵既迷,就是鬼魅也无法逃脱,我料那姓楚的定不识此阵,我努努力,争取骗它个一两夜。” 刘大烟锅闻声露出喜色:“瞎子,你还真有本事,这么厉害的阵法你是从哪学来的。” 王瞎子叹息道:“我与人下墓,被此阵困了八十三天,不过也因祸得福,从墓中带出了这身本事。” 额... 张恒了然。 他说怎么没听过直断门,还以为是小门小派,不出名。 现在看,这直断门恐怕早就没了,王瞎子下的墓便是这直断门某位祖师的吧。 “八十三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纸人张奇怪的问道。 “当时...” 王瞎子沉默少许:“我们下去了三个人。” 呕... 说完,闻到火锅的肉香味便干呕了起来。 纸人张的脸色更白了,艰难的问道:“还有一个呢?” 王瞎子擦了擦嘴,没有应声。 众人不再言语。 王瞎子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又道:“我也遭了报应了。”说完取下墨镜,露出两个恐怖的眼洞:“跟我下墓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有点家势,后来我一直被人追杀,这双眼睛也在半路丢了。” 烟锅刘有感而发:“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王瞎子沉默不语。 如果有的选,他真想回到当年和二人一起饿死,而不是苟活。 起码这样不会让他颠沛流离,在外漂泊半生,老无所依。 “我比你幸运些。” 或许是自知命不久矣,又或许觉得自己挨不过眼下这关,纸人张也开口了:“我年少时有奇遇,在一山洞中找到了一本秘法书籍。” “我将其奉为至宝,幻想过功成名就,幻想过富甲一方。” “到头来,我又回到了镇上,接手了扎纸铺,带着这一身五劳七伤,娶了一个我娘想我娶的女人。” “我本不该知足,可我知足了。” “除了这身左道之术,我身上没一样能让人看过眼的,又哪里会有功成名就,富甲一方?” 伴随着自嘲的轻笑声,众人的目光看向朱三太姑。 朱三太姑一直乐呵呵的,是个看起来很暖人的老太太,笑起来很慈祥:“我生于长白山下,祖上几代都是出马弟子。” “小时候听人说,关内是佛道两家的地盘,没有我萨满教的容身之地。” “我不信,心气也高,于是就出关了。” “这一晃五十年过去了,我去过很多地方,六十岁后什么都看淡了,就留在了东岭河,盖了个小庙,也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张恒静静的听着,发现都是有故事的人。 他忍不住将目光看向刘大烟锅,他相信刘大烟锅也有故事,而且他的故事一定比其他人更动听。 “我的故事其实不好听。” “我是白莲分支,大罗道出身,最辉煌的时候当过左路法王。” “后面你们也知道,兜兜转转,我们这些人成了牺牲品,最后在马良集被东山巡抚李秉衡所破,我侥幸没死,不过也成了这样。” 刘大烟锅拍了拍自己的断腿。 “大罗道的事我听说过,你既然是左路法王,那你的修为...” 朱三太姑欲言又止。 “筑基。” 刘大烟锅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那时初入筑基,在大罗道内也声势不小,自己也有些飘飘然。” “只可惜,此时再也不是唐宋时期了,就连我大罗道镇派之宝铜甲尸,也扛不住几百门红衣大炮啊。” 第四十四章:希望 张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山东巡抚李秉衡,率领数万官兵围剿大罗道。 马良集内枪声如雨,炮声如雷。 大罗道道主与诸位法王,率领信众奋力抵抗,最终犹如时代下的一朵浪花,没能抵住时代洪流。 就连大罗道镇派之宝铜甲尸,也在几百门红衣大炮的连续轰击下炸成粉末。 不关你是善男信女,修出法力的左道之士,又或者统领千人的大罗法王,胸口挨上一枪依然会死。 张恒忍不住想到了周星星的一部电影《国产007》。 那部电影中有个片段,周星星是个囚犯,身边还有一帮要执行枪决的死囚。 其中有一人会轻功,行刑前一声大喝,一跃十米高,左脚踩右脚就飞走了,最终......被火箭筒打了下来。 “时代变了,修道死路一条。” 刘大烟锅摇头晃脑的说道。 “修道死路一条。” 纸人张也跟着说道。 说完,众人纷纷看向张恒。 张恒没答话。 他有签到系统,今年签到个民国位面,明年就不能签到个宋朝位面? 刘伯温斩龙也就是元末明初的事,去一个更早的,没被封禁的道法世界总该长生有望了吧。 烟锅刘,纸人张,他们的路已走到尽头。 甚至眼下这个世界的修道者,也因为灵气消散,路途已尽,不得长生。 张恒不一样,他有签到系统,是带着希望的小燕,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 他修道有成,活个一百一二轻轻松松,哪怕等个五十年,一百年也未必就等不起。 一月一次月签,一年一次年签。 他就不信自己脸有那么黑,几十上百次下来,签不来一个比民国层次更高的灵气位面。 “吃饭,吃饭。” 众人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年轻时,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只当张恒还年轻,等到像他们这个岁数了就什么都懂了。 什么道法啊,修行啊。 都是狗屁,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真的,今天喝二两,明天喝半斤,这才叫日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恒也看出了几人的想法,于是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吃着火锅,唱着歌。 稍许,众人回到各自帐篷倒头睡去,毕竟晚上还有正事要做。 张恒没有睡。 他到底年轻,一两天不睡没什么影响,于是叫来了张振虎。 “备车,我要回一趟镇上,准备些东西。” 张恒看了眼远处的水潭,决定返回镇上将自己往房间里一锁,返回现实一趟,再准备点干货。 ...夜晚... 时间一晃又到了晚上。 众人站在法坛之后,看了看登坛做法的朱三太姑,又看了看天色,嘀咕道:“今晚群星暗淡,月亮格外的圆,不是好兆头啊。” 太阳为阳,月亮为阴。 月亮圆润明亮,阴气也会比平时重,水底那位恐怕要按耐不住想出来活动活动了。 “今晚这关不好过。” 刘大烟锅一开口,众人便静了下来。 毕竟人家当年可是筑基修士,而且出身大罗道,走南闯北,说出的话很有分量。 “要不要我派纸人下去,先稳一稳它。” 纸人张开口了。 他的纸人能通阴阳,在鬼物眼中也算半个自己人。 楚美人虽然化身成了厉鬼,但是它成为厉鬼的方式比较偶然,不是正统鬼修出身,应该看不破纸人的伪装。 “稳一稳也好。” 刘大烟锅抽着旱烟:“今天三太姑的状态明显不如昨日,我们能看出来,那东西也能看出来,一旦动手,我们很难摆平它,所以能不交手是最好的,真要交手,也要留到最后两日。” 张恒曾说过,他派人去任家镇请高手去了,需要五天时间。 前三天好说,后两天,那东西恐怕也没了耐心,一定会强行冲阵。 到时候,少不了一番刀光剑影,有力气还是留在那时再用吧。 嗖!! 纸人张掐诀念咒,衣服下爬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纸人。 这纸人看上去洁白如玉,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入水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水潭下阴气极重,隐约间能看到一座戏院,戏院内拘禁着不少亡魂,看上去都是被它抓去听戏的。” 纸人张盘坐在地。好似能跟纸人共享视线,诉说着水下的奥秘。 “戏院?”张恒面色沉重:“这是要演化出鬼域了,幸好我们没有贸然下水,不然在水下它的道行还要再添几分。” 张恒这边刚说完。 纸人张突然怪叫一声:“啊,我的纸人!” 噗!! 一口血吐了出来,王瞎子正要去搀扶纸人张,直接被他吐了一脸。 “纸人张,纸人张!” 连喊几声,纸人张也没有回应。 众人赶忙上前查看,半响后面面相视:“死了!” 咕噜噜... 伴随着气泡,一张脑袋被咬掉的纸人浮了上来。 看纸人身上的衣服线条,分明与纸人张一般无二。 “小心!” 朱三太姑一声惊喝,将众人的心神从纸人张身上唤了回来。 入眼。 潭水向外翻滚,一名长发遮面,穿着深蓝色戏袍的女人从水中站了起来。 “去!” 朱三太姑不愧是老江湖,见了楚美人毫不慌乱,手中一指,挂在孔明灯上的金剪刀便自动脱落,呼啸而来。 楚美人双手挥舞袖袍,长袍向金剪刀卷去。 张恒认得这招,前夜钱水用桃木剑斩下,楚美人用的便是袖袍去卷,一卷之下桃木剑直接被卷走了,这招好似能收人法器。 唰! 不等张恒开口提醒,金剪刀便冲入了楚美人的袖口。 下一秒,伴随着‘噗呲’一声,楚美人的袖口直接被戳出了一个大洞,金剪刀直奔其面门而去。 叮!! 楚美人伸手去拦。 指甲与金剪刀碰撞在一起,下一刻便右手一抖,宛如触电一样的弹开了,并没有像镔铁斩妖剑一样,捏在手中直接被融掉。 “好宝贝啊!” 众人都是识货之人,一见之下便知道这把剪刀不一般,放到小门小派之中足以成为镇观之宝。。 一名筑基道士,如果有成体系的功法传承,再加上一件这个级别的宝物,都可以开山立派自己当祖师爷了。 远了不说,三五宫阁,六七门人,八九道童,再买一座小山,立个招牌,找个大门派挂靠一下,一辈子的饭碗就砸实了。 “三太姑不愧是老前辈,手里有货啊。” 张恒对三太姑的金剪刀赞叹有加。 虽说徐真人的道观内也有镇观之宝,从茅山上带下来的五色五方旗,不过那杆旗的针对性太强,没什么杀伤力,还是三太姑的金刀剪看着霸气些。 更何况,徐真人才到中年,张恒想等他百年,从他手上传承到五色五方旗有的等了。 嗖!! 朱三太姑站在法坛上比比划划,金刀剪在她的操控下上下翻飞,很快就与楚美人交手十几个回合。 就在众人想着,楚美人在三太姑身上占不到多大便宜时,只见它突然张口,对着飞来的金刀剪就是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滋滋滋... 被黑血一喷,金刀剪上冒气黑烟,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同一时间。 法器被污,法坛上的朱三太姑也是口喷鲜血,身子一歪,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一头从法坛上栽了下去。 “三太姑!” 刘大烟锅大惊失色,根本没想到站在上风的朱三太姑,会在转瞬间被楚美人破了法器。 这下,再想支援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出现在岸边的楚美人,只能怒吼一声,抄起烟袋锅便冲了上去。 “瞎子助我!” 刘大烟锅瘸着条腿,左手拄拐,右手挥舞烟锅与楚美人斗在一处。 王瞎子眼虽瞎,心不瞎,凭借着一颗慧心和逆风闻三里的鼻子,闪躲腾挪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灵巧。 “三太姑,你没事吧?” 趁着二人与楚美人争斗,张恒赶紧将三太姑扶了起来。 “我老了,又被那畜生破了法器,恐怕是不行了。” 三太姑面如金纸,死死攥着张恒的手:“我有件事求你,我家在长白山下的树容村,如果有机会,劳请你将我的骨灰送回去。” 张恒扭头看了眼楚美人,点头道:“您是出马先锋,萨满大将,今日又因我而死,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今日不死,他日一定会将你的骨灰带回长白山。” 听到这话,朱三太姑露出笑容,强撑着开口道:“金刀,金...” 第四十五章:灯光与抽水机 金刀什么? 张恒侧耳倾听。 静... 等了片刻也不见三太姑往下说,抬眼一看,发现三太姑已经去了。 “三太姑,金刀剪怎么样,是托付给我,还是带回去交给你家人?” 没人能够回答。 倒是另一边,刘大烟锅坚持不住,开口了:“点子扎手,张小子快来帮忙。” 张恒抬眼看去。 老刘瘸,老王瞎,因为各有隐疾,实力发挥上要打折扣,再加上跟楚美人差着境界,联起手来也被打的险象环生。 刘大烟锅还好,出身大罗道,再怎么说当年也是筑基修士,后来受了重伤才跌落下来,勉强还能支撑。 王瞎子就不行了,他本不善争斗,几个回合下来胸前就被抓出了三道口子,要不是刘大烟锅及时相救,腹腔内的心肝安能留下。 “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张恒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哨。 “哔~” 一声刺耳的哨声。 瞬间,水潭周围光芒大亮,一时间有如白昼。 “啊!” 被白光一照,楚美人惨叫一声,一头扎进了水潭内。 “什么东西,好刺眼!” 刘大烟锅也被骇的不轻,右手死死挡在眼前。 “灯!” 张恒在灯光的照射下犹如光明使者一般:“白炽灯,紫外线灯,红外线灯。” 三种灯光与柴油发电机,便是张恒白天返回现实为自己买的保险。 其中白炽灯不算什么,紫外线灯和红外线灯,在某些鬼片中曾大放异彩。 “我还以为天亮了。” 刘大烟锅见过灯光,语气中略带迟疑:“这灯怎么这么亮?” “秘密...” 张恒根本不解释,而是将目光看向水潭,眼底闪过一丝惆怅。 刚才他看的分明,楚美人在灯光的照射下虽然惨叫着逃走了,可它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灯光,终究只是灯光。 哪怕将白炽灯,紫外线灯,红外线灯三种灯光混合在一起,也不是太阳的光亮。 楚美人害怕,惨叫,只是出于对阳光的恐惧。 说白了就是它没见过这么亮的灯,要说伤害,除了习惯黑暗之后强光让它很不舒服以外,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作用了。 ...... 第二天。 纸人张的尸体被拉回了义庄。 随后伴随着一场大火,朱三太姑的骨灰也被装进了坛子。 朱三太姑在南国没有亲人,认的那个干儿子,也是小时候高烧不退,父母抱着主动认朱三太姑为干娘的。 这种干娘,跟认一棵树当娘没有区别,目的是祈福,挡灾,并没有多少亲情在。 起码让他将朱三太姑的骨灰送回长白山,他是不会答应的。 “这就完了,不做做法事吗?” 看到一把火,一个骨灰坛就把三太姑安置了,刘大烟锅有些兔死狐悲。 “不用。” 张恒态度淡然:“朱三太姑是出马弟子,萨满教出身,她的灵魂不会去地府,而是去灵仙洞府。” “出马弟子在阳间,借用了灵仙多少年的法力,死后便要服侍灵仙多少年。” “朱三太姑一死,她的灵魂就被灵仙唤走了,没有三五十年是不会转世的。” 一旁的王瞎子听了,一脸难色的接过了话题:“接下来的几天怎么办,朱三太姑说她能撑两天,结果只撑了一天半,换我上,恐怕也是一天,再多就不行了。” 张恒没说话。 刘大烟锅是个急性子,见他不言语便开口道:“那些灯不是将它吓跑了吗,明天能不能再顶顶?” “很难。” 张恒微微摇头,实事求是的说道:“昨夜我瞧得仔细,它虽然被我的灯光吓走了,但灯光对它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再来一次,未必能吓住它。” 刘大烟锅一脸愁容:“三太姑的金剪阵尚且不能降服它,瞎子的阵法我就更信不过了,这要是到了后半夜,法阵被它破了,我们几个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也不用这么悲观。” 张恒眯着眼睛,心中另有算计:“我还准备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应该比昨晚的大灯管用。” “什么东西?” 刘大烟锅有些吃惊。 他本以为张恒只是个普通的富家翁,运气好拜了名师,学了两手道术。 现在看,这是宝藏男孩啊,就拿昨晚的那几组大灯来说,恐怕找遍整个阳江县城都找不出第二对来。 “抽水机!” 张恒低语道:“大功率抽水机。” 下午... 二十四组抽水机一字排开,接上柴油发电机,轰隆隆的开始作业。 刘大烟锅看的目瞪口呆,知道张恒想干什么了。 只见抽水机一头放在水潭内,源源不断的将水潭中的水抽出,并顺着管道排到山下,这是要把水潭抽空啊。 还能这样玩? 刘大烟锅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磕磕巴巴的说道:“你是想把潭水抽干,将它的尸骨捞上来,用以镇压?” 张恒默默点头:“这潭水下阴森恐怖,深不见底,哪怕是白天,阳光也照不到水底,是它的天然庇护所,我们下去捞尸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没了潭水就不一样了,我不信等阳光照到潭底后它还敢出来作妖。” “到时候,哼哼,尸骨都在我手上,我看它不太风光的起来吧?” 刘大烟锅大喜过望:“这个办法好,徐真人虽然走了,可他的道观还在,到时候你将它的尸骨带回道观,镇压在神像下面,不信它能翻出风浪来。” 张恒叹道:“可惜准备花了点时间,不然三太姑他们...” 后面的话张恒没说。 埋葬着楚美人的水潭很大,也很深。 为了能在一个白天将水抽走,张恒一口气订购了二十四组大型抽水机,其中有一些还是临时借调来的,今天上午才到。 至于昨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将大灯打开,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用。 如果没用的话,打草惊蛇,金剪阵又困不住它,死的就不是几个人了。 “露底了,露底了!” 在二十四台大型抽水机的作用下,赶在天黑之前,水潭终于见底了。 张恒几人站在岸上眺望,入眼,在夕阳的照射下水潭中间处的淤泥上,正摆着一个半边露在外面,半边沉在淤泥中的猪笼。 而在猪笼内,是一具被绑着双手,穿着深蓝色戏袍的白骨,不用问也知道,这具白骨肯定是楚美人的。 “天尊保佑,终于让我们在天黑前找到它了。” 王半仙欣喜若狂,对着天空拜了三拜。 “下去两个人,将它抬上来。” 张恒向民兵团的人吩咐道。 很快,两名青壮赤着脚下去了,其中一人一脚踩在淤泥上,瞬间就打了个寒颤:“族长,这淤泥好冰啊,就跟踩在冰面上一样。” “冰!” 张恒看了眼楚美人的尸骨,冷哼道:“这时候了还想搞鬼!” 说完,拿出两张镇煞符贴在二人身上,叮嘱道:“再去试试。” 二人尝试着再次下去。 只是一脚踩进淤泥里,身上贴的符箓就燃起了火星,不见明火,就是那种烧纸钱时,火星燃烧,一点点往上烧,速度不快,但是也不算慢的那种。 “回来!” 张恒将二人一把抓了回来。 低头看了看淤泥,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太阳晒不到的淤泥深处,一定被楚美人做了手脚。 这要是趟着淤泥走过去,最轻也是大病一场,搞不好还得一命呜呼。 “垂死挣扎!” 张恒冷哼一声,吩咐道:“去营地,见门就拆,见床就砸,拆三十块木板回来,一路铺过去。” 稍许。 士兵们带着木板回来了,一路铺在淤泥上,踩着木板往前走,这一路果然不冰了。 “族长。” 两名士兵抬着猪笼,将其抬到了岸上。 张恒将黄石村的村民叫来,让他对着猪笼与衣服辨认:“是这具吗?” “是,就是它。” 村民点头如捣蒜。 张恒这才满意,向众人命令道:“装上车,赶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将尸骨带回道观。” 第四十六章:青云弃徒 ...ps:说几个事。 第一个,将张大胆的剧情改了一下,第四十章,将张大胆第一个逃跑改成了没有逃,老龙听从大家的建议,后来想了想,以张大胆的性格确实不该第一个逃走,这不符合他的人设了,当然,修改之后,不会影响后续剧情的,毕竟就是个小配角,修改,是为了精益求精。 第二个,老龙有一位运营官《盟主兔子》,一位跟了我几年的管理员,书评区管理员《小店之主》,他们会不定时删一些带节奏的帖子,有可能造成了误删,被误删的可以去群里找我,我帮大家恢复,对此造成的不便老龙深表歉意。群号:“933389116” 再感谢下盟主公子幕,这是本书的第四位盟主,周日凌晨会加更《三更》,也就是明天的这个时候。 ......正文...... ...... 夜晚。 道观内灯火通明。 张恒先是给祖师爷的神像上了根香,然后在两旁点起七十二盏长明灯,并在大殿内挂满了镇魂幡。 做完这一切,他目光下移,落在了供桌上的尸骨坛上。 尸骨坛中是楚美人的尸骨,坛口用朱砂和灵符封着,正摆在神像的眼皮底下。 “我本一片佛心,想启你的天灵。” “本来,这件事随着李句的死,应该告一段落。” “不想你不思悔改,丧心病狂已至如斯,害了黄石村一百多口不说,更害的纸人张与朱三太姑枉死,今日你的尸骨落在了我手上,时也,命也,你,应该无话可讲了吧。” 张恒身穿白月色道袍,胸前绣着八卦,坐在蒲团上看着尸骨坛。 其实对于如何处置楚美人,他心里是有想法。 楚美人枉死的时间并不长,化为鬼魅居然如此厉害,一看就是稀有品种。 这么稀有的宝贝,当然是孝敬给师父了。 想来徐真人回来后一定会很高兴。 嗡嗡嗡... 在他的目光下,尸骨坛左右摇晃。 坛内的楚美人想要冲出来,可惜在神像的震慑下,想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别费力气了,道观以八卦方位建成,地下埋着法桩,铺着朱砂。” “建造道观的位置,也是镇上的首阳之位,你以为镇着你的只是神像?不然,还有大沟镇几万生灵的阳气与一方地脉,就算让你再修上一百年,你也不见得能出去,你还是认命吧。” 听到张恒的回答,尸骨坛没了动静。 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等待伺机而动。 “族长,您吩咐的金色剪刀找到了。” 片刻后,张振虎走了进来,手上拿一托盘,托盘上摆着一把金色剪刀。 “放下吧。” 张恒露出些许笑容,随后又叮嘱道:“你让族老们出面,好生招待下王瞎子和刘大师,临走前,再给他们五百大洋当做谢礼,不可失了礼数。” “是,族长。” 张振虎领命而去。 “金刀剪!” 张恒拿起剪刀端详一会,发现在剪刀的手柄位置上刻着四个小字...青云岳绮。 “青云岳绮?” 剪刀是法器,不可能为普通人所有。 这个叫青云岳绮的人,八成是一位有道真修,其中青云应该是她的门派,岳绮则是她的姓名。 还别说,张恒听徐真人说起过道门诸脉,其中在天京有一脉名为青云观,为玉清传承,据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也不知道这个青云,跟天京的青云观有没有关联。 “看来送三太姑的骨灰返回长白山时,顺道还要去一趟青云观,问一问金刀剪的事。” “毕竟,我不是朱三太姑。” “道门诸脉同气连枝,我出身的茅山又是名门大派,不问清楚就将玉清一脉的法器留下,日后要是被有心人发现,知道的,明白法器是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我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那些散修一样,坑蒙拐骗,贪图了那青云观这小门小户的一件法器,这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再见茅山上的诸位叔伯。” 名门大派是一把双刃剑。 以朱三太姑来说,哪怕金刀剪真是青云观的传承法器,她拿着用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她是下九流中的旁门左道,天生就该干不入流的事。 张恒不行。 他是三教出身,规矩大,私藏其他门派的法器要是被人发现,徐真人这就饶不了他。 毕竟,对三山符箓这样的宗门来说,里子和面子缺一不可。 那些面子,是一辈辈祖师,用两千年时光给后人挣出来的。 身为茅山弟子,你丢人,祖师爷脸上也没光,所谓的有辱师门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可是大罪。 ...... 第二天。 钱水一大早就走了,对自己没能帮上什么忙这件事,临走前满是内疚。 扬言说,回去后一定跟钱真人好好学本事,下次相见,定要让张恒刮目相看。 张恒笑着应下,又给钱水带了不少礼物回去。 还约定,以后钱水再想来大沟镇,可以直接去鹅城的张家米铺,那是张恒名下的产业,隔三差五就会有货车前去运送米粮,顺路就能把钱水带来了。 “师兄,钱水师兄人真不错。” 返回道观,张大胆在后面嘀咕着:“临走前,钱水师兄知道我会去河里抓鱼,还教了我一道豆腐鱼的做法呢。” 张恒默默点头。 一个在危急关头,能毫不犹豫来挺你的人,值得深交。 “对了。” 张恒突然想起一码事来,向张大胆吩咐道:“道观后面的停尸房内有具尸体,是蔡定桥纸扎铺的纸人张的。” “我答应过他,要是他遭遇不幸,会给他家送四根金条,外加一千大洋。” “现在楚美人的事解决了,这件事就要抓紧办。” “你替我去一趟,将尸首和钱交给纸人张的家人,再帮他们操办一下丧事。” “另外,问问纸人张的妻儿有没有搬家的想法,如果有,可以让他们搬到大沟镇来,我会照拂他们。” 说完,张恒又叹息一声:“说起来,我该亲自去的,可是楚美人的尸骨坛在道观里,我要看着它,实在是走不开。” “师兄,交给我吧。” 张大胆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嗯。” 张恒语气微顿,临走前还不忘告诫道:“去的时候多带点人,钱要秘密的给,不能声张,送葬的队伍则弄得越大越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纸人张死的英勇,是个英雄,死人的面子,我们活人要给足。” “是,师兄。” 张大胆一口应下,操办纸人张的后事去了。 目送着张大胆的背影,张恒重新坐回到蒲团上,为纸人张念起了‘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 咒令。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 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第二天下午。 张大胆回来了,跟张恒汇报说,已经将纸人张的事办的妥妥当当。 张恒又问了纸人张妻儿的事,张大胆回答说,纸人张的老婆准备带着孩子回娘家,不想搬到大沟镇来。 对此张恒并不意外。 因为对纸人张的妻儿来说,张恒身上存在着太多未知。 相比之下,还是娘家那头知根知底,再加上有纸人张的安家费在,四根金条和一千大洋,回头买两间铺子,再买几十亩地,怎么也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师兄,我虽然没将纸人张的妻儿接回来,但是这一趟也不是毫无收获。” “什么收获,又抓到鱼了?” “师兄,你太小瞧我了。” 张大胆神神秘秘的凑上来,拿出一本秘籍:“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入眼,秘籍上写着四个字...纸人秘术。 张恒拿过来翻开一看,只见著作者的落款上写着......青云弃徒·岳绮。 第四十七章:无福消受 “青云岳绮!!” 张恒目光微眯。 又是青云岳绮,他们还真是有缘。 金刀剪的主人是青云岳绮,这本纸人秘术的著作人也是青云岳绮。 青云岳绮到底是谁? 她怎么又变成弃徒了? 张恒在脑海中脑补出一副画面。 画面中,一个名叫岳绮的青云修士,因为做错了事,被逐出了师门。 她辗转来到了阳江县,并在此隐居下来,写出了这本纸人秘术。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又离开了。 离开前,没有带走纸人秘术,而是将它留在了居住的山洞内,并被纸人张寻到。 金刀剪,所料不错应该是她剪纸人的剪刀。 这把剪刀她也没有带走,或者带走了,又在半路遗失了,最终被朱三太姑所得。 “青云岳绮!” 念叨了两句这个名字,张恒便向张大胆问道:“这本秘籍哪来的?” 张大胆如实回答:“是纸人张的老婆给我的,她说此书为纸人张所留,纸人张曾告诫告她,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一定要把这本书藏好,等孩子长大后交给他。” “张氏觉得这本书是祸害,是它害死了纸人张,舍不得让孩子重走纸人张的老路,于是就把书交给了我,让我带回道观。” 一问一答。 张恒不由侧目:“孩子有个好父亲和好母亲啊。” 站在父亲的角度,纸人张想的是留下纸人秘术,未来能让孩子多一条路走,不至于受人欺负。 站在母亲的角度,张氏想的是平平安安,不希望孩子和纸人张一样,三十多岁便横遭枉死。 张恒能理解纸人张,同样也能理解张氏。 她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没人比她更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至于左道秘术。 那是一把双刃剑,现在张氏拿着他给的四根黄金,一千大洋,并不缺钱。 这笔钱,足够一家五口用上几十年,何必像当年的纸人张一样,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秘术上,用自己的性命去搏一场富贵。 要知道,她们手上的这笔钱,本就是纸人张用命换来的。 让孩子重走纸人张的老路,那不是重蹈覆辙吗。 “这本书你看过没有?” 张恒头也不抬的翻看着书页。 “没啊。” 张大胆摇头:“我不识字啊。” 张恒不再言语,拿着书继续翻看。 翻了几页,站在一旁的张大胆忍不住再道:“师兄,纸人张我见过,看着跟肺痨鬼一样,这本秘术你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学啊,不然像他一样就麻烦了。” 张恒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被他这样一看,张大胆就浑身毛的不行,连道:“师兄,你当我放屁好了,我去打扫院子。” 说完张大胆便跑了。 “这死孩子!” 张恒摇摇头,再次拿起纸人秘术看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没有在意,但是看着看着他就发现,这门纸人秘术博大精深,前后可以分为两篇,上篇为《扎纸秘术》,下篇为《剪纸秘术》。 “将死去之魂以秘法封于纸上,可以剪出听从命令,指使如臂的纸人《纸鬼》。” “这种纸人具有鬼的特性,能飞,能隐,可以帮助战斗,也可以负责探路侦查。” 张恒越看越惊讶。 纸人张的法术他见过,按照书上记载,应该停留在扎纸术阶段,还没有接触到后面的剪纸术法。 与扎纸术相比,剪纸术无疑更上一层楼。 扎纸术是将自己的一点心神,寄托在纸人上,用心血浇灌纸人,从而指使如臂。 这个法术有明显缺点,比如纸人与施法者心神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纸人被毁,施法者也要元气大伤,折损寿元,纸人张就是这样死的。 剪纸术不同。 它的本质是控鬼法门,纸人被毁也会由封在纸内的亡魂承担反噬,跟施法者的关系不大。 而且封下的亡魂越强,纸人的战斗力也越强。 如果能封进去一只厉鬼,顷刻间就会多一名相当于筑基境修士层次的帮手。 当然,凡是都有两面性,剪纸术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首先,修炼这个法术需要很多亡魂,尤其是在开始阶段,一个不好就会将亡魂弄得魂飞魄散。 所以这门法术很伤天和,一旦修炼便会怨气缠身,不但会被正道人士喊打喊杀,还会受到阴司的缉拿。 纸人张是散人出身。 接触到扎纸术之前没有学过别的道法,自然也就抓不到亡魂,修不成剪纸术。 所以他是以扎纸术入门的,入门后,走南闯北,知道的多了,心中顾虑也多。 后来,剪纸术他干脆就没练,或者练过,太难又放弃了。 总之是个半吊子,不然按照剪纸术的记载,大成后的剪纸术足以纵横天下,少有人敌。 “纸人秘术,纸鬼!” 张恒目光后移,落在了楚美人的尸骨坛上,心思微动。 纸人秘术这本书,现在就在他手上,而制作纸鬼最主要的原材料,眼前不就正好有一个吗。 “师父啊,师父,这个稀有品种你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不过不要紧,以后徒弟找到更好的,再来孝敬您老人家,想来您是不会介意的。” 张恒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向尸骨坛说道:“聊聊?” 静... 尸骨坛毫无反应。 张恒也不气馁,又道:“你在这尸骨坛中,住的不太习惯吧?” 还是没反应。 “你总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以你的灵智,其实已经与常人无疑,现在李句死了,你的仇也报了,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比如说,以前你在省城唱戏,想不想回去看看?” “你岁数不大,教你唱戏的师父,还有那帮戏院的兄弟姐妹们应该都还在吧?” “当年你和李句私奔,书信都没留一封就走了,思量一下,不遗憾吗?” “再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父母是否还在世,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这些人,你不想他们吗?” 瞬间。 道观内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随后,温度恢复,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张恒以为,楚美人不会回应他时,尸骨坛中传来幽幽的话语声。 “怎能不想啊...” 第四十八章:岳绮之死 张恒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对他来说,他不怕楚美人有想法,就怕楚美人万物皆空,无欲无求,就像石头一样。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不能商谈的事。” “在骨子里,我也是个具备商人特征的人。” “你知道什么是商人吗?” 张恒解释道:“凡是都可以商量的人,而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商量一下。” “你想控制我?” “控制?不不不...” 面对洞悉了自己想法的楚美人,张恒丝毫不慌。 有思想的存在,必有其弱点。 任何人,任何神,只要你足够了解它,它便不是完美无缺的。 楚美人也不例外。 它不是那种被怨恨蒙蔽了心智的存在,意味着生前的习惯和喜好依然在影响它,比如它化出的鬼域是戏院,这代表着它心中仍有牵挂。 有灵智,有牵挂。 抛开鬼的身份不谈,它跟人又有多少区别呢? “支控制的意思是,一方凌驾于另一方之上,拥有完全的支配权。” “我不一样,我更想跟你合作,因为我不信所谓的忠诚,只相信双赢,双赢才是王道,单赢必不可久。” “你也看出来了,我只是个小道士,在道士这条路上刚把腿抬起来,赢你赢的很侥幸。” “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力量会让我在前期省很多事,也能让我渡过一些难关。” “而你,也需要我。” “没有我,你就出不了尸骨坛,更别想去省城见你师父。” “你我合作是双赢,你不答应,损失最大的不是我,是你,毕竟我有的选,你没有,不是吗?” 说完,张恒镇定自若的看向尸骨坛:“我出身茅山,师父是未来有望接管茅山请神一脉的徐真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我也会成为茅山高层...额...你刚成鬼不久,说这个你可能不懂。” “我换个方式跟你说吧,我是江阳首富,大沟镇张氏宗族的族长。” “我控制着阳江,鹅城,康城三座县城,我打个喷嚏,下面都有人感冒。” “以我的身份和地位,往地上吐口吐沫,就是一颗钉。” “跟着我好处多多,现在机会摆在你眼前,我不是求你,而是让你自己想明白,你不答应,以后就得永远被困在坛子里,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先是沉默。 片刻后,尸骨坛内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我自幼被卖入梨园,父母早已忘怀,是师父将我养大的。” “师父对我期盼甚高,认为我能成为名角,可叹我识人不明,与人私定终身,终究是负了这一片苦心。” “如果有机会,我想去见见师父,再唱一出大戏,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张恒默默点头。 “我可以带你去省城,见你师父最后一面。” “作为交换,我要你为我护道,此期限为十年。” “这十年中,你要听我命令,受我指使,作为回报,我不但帮你了去心愿,还会以你的名义修桥补路,赈济灾民,赎你罪行。” “十年期满之后,你身上的罪孽应该也所剩无几了,来生再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张恒觉得那时的他,应该就用不到楚美人多少了。 毕竟,楚美人从实力上来说,也没到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步。 他们赢得艰难,是因为他们实力太差。 但凡徐真人,钱真人,九叔有一个在这,也不需要靠张恒的盘外招取胜。 甚至就是四目道长,一对一,楚美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成了!” 一夜无眠。 第二日,顶着黑眼圈的张恒,手上多了一张蓝色纸人。 纸人只有巴掌大,脸上用线笔画着恐怖妆容,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不容易啊,幸好它是自愿的,没有抗拒我,不然这剪纸术万万没有成功的可能。” 愿意顺从与一心反抗,需要花费的精力与代价不可同日而语。 按照张恒自己所想,如果他收取野外孤魂,强行融入剪纸的话成功的几率不会超过三成。 孤魂野鬼尚且如此,上了品级的凶鬼和厉鬼就更不用说了。 对方又不是他老妈,怎么会甘心被他啃老。 反抗起来,就要动用法力和心神镇压,以他目前的法力和修为境界,根本扛不住厉鬼反噬。 所幸,楚美人是个特殊存在。 它有理智,而且做鬼的时间不长,被他钻了空子。 换成百年老鬼在这,他的条件恐怕对对方没有一点吸引力,换成早晚一炷香,隔三差五一个活人还差不多。 “剪纸术虽好,可惜不是正路。” “我能收下楚美人纯属偶然,如果再想从这条路上发展,必将坠入邪道。” “剪纸术上有记载,只需有上百纸人,便能围攻凶鬼。” “也就是说,只要我愿意抛弃良知,去乱葬岗狩猎游魂,今天制作两个纸人,明天就能带着两个纸人捉到三个。” “不用多,最多一个月,纸人军团便能破百,从而猎杀凶鬼,炼制更厉害的纸人。” “这就像滚雪球一样了,雪球越滚越快,越滚越大。” “不用一年,上百纸人便能从游魂层次提升到凶鬼层次,进而拥有围杀厉鬼与筑基修士的实力。” “不过到了这一步,肯定是冤魂缠身,人鬼共愤了。” “名门正派就不说了,必将下山除魔。” “甚至就连阴府那边,也得有阴差前来缉拿,再风光也是一时的,最终必将自食其果。” 张恒是个很清醒的人。 他没有被剪纸术的外表所蒙骗,哪怕剪纸术真有可取之处。 毕竟,他求的不是一时风光,更不是苦大仇深,有深仇大恨等着他去报,或者女朋友被人绑架了,晚去一步就不行了。 所以这种投机取巧的左道之术,对他吸引力不高,浅尝一下开阔视野还行,断然没有让他沉迷的可能。 “我倒是没有沉迷,可创造了这门法术的青云岳绮...” 张恒眉头微皱。 不管怎么看,岳绮必然坠入了魔道,将剪纸术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不然她写不出这本书来,勉强写,也不会将剪纸术大成后的样子描述的淋漓尽致。 由此可见,岳绮肯定是剪纸术的大成者。 出入数百纸人随行,所过之处鬼哭狼嚎,怨气冲天。 她一个人便是一支修士大军,以凶鬼为兵,以厉鬼为将,那番声势,徐真人和钱真人来了也得落荒而逃。 在这个返虚绝迹,筑基便是巅峰的时代。 她一个人足以匹敌一个中小型宗门。 当然,茅山,全真道,龙虎山,阁皂山,五台山,大雪山这样的宗门肯定不是她能比的。 张恒就出自名门大派,很清楚这些大宗门的底蕴何其惊人。 就拿龙虎山的天师剑来说,此剑相传为张道陵所留,什么样的妖邪够这把剑斩。 青门岳绮再风光也是人,不是神。 一旦惹得众怒,各大宗门携带镇派法宝与祖师爷法旨而来,顷刻间便能将其打入无边炼狱。 要不然,她的东西也不会落到三太姑和纸人张手上。 金刀剪和纸人秘术这样的随身之物,她都没能护得周全,下场如何猜也猜出来了。 第四十九章:九叔到来 两日后。 “见过师叔。” 紧赶慢赶,九叔终于到了。 和影视作品中一样,九叔浓眉大眼,看着便一身正气,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看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见张恒几人没有横遭不测,满面风霜的九叔松了口气。 “族长,本来我们昨天就能到,谁知道车子出了点小毛病,耽搁了一天。” 前去接九叔的张振天,内疚的不敢去看张恒。 “此为天意,不可强求。” 张恒并没有指责什么。 张振天一脸羞愧,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九叔抢先了一步:“阿恒是吧,那东西怎么样了?” “师叔。”张恒有些不好意思:“那东西已经被我召集左道之人收服了,害您白跑了一趟。” “收服了!” 九叔脸上的表情缓和几分,点头道:“收服了便好,我白跑一趟倒没什么,怕就怕你师父不在家,那东西跑出来兴风作浪,到时候丢的是我茅山的脸。” 说完,九叔又向张恒问道:“你们是怎么收服它的,一会给我讲讲。” “师叔,这个不急,我已经在观内备了酒菜,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张恒将九叔请了进去。 “师兄,这个就是九叔啊?” 张大胆跟在张恒身后,小声道:“气势看着比咱们师父还足,九叔他老人家的修为一定很高吧?” “师父说过,九叔是厚积薄发的代表,一身修为在茅山众人中也是佼佼者。” 一边说,张恒一边看向九叔。 入眼,九叔表面上默不作声,嘴角却已经微微翘起,显然很满意张恒的评价。 “这么丰盛?” 进了道馆的后堂,九叔便看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酒菜。 酒是茅台镇的三十年陈酿,泥封刚打开。 菜就更别说了,生鱼片,蒸羊羔,烤乳猪,烧花鸭,十几道菜,摆了一大桌子,就连穷人吃的大闸蟹都有,丰富的不得了。 “这都是提前准备的?” 九叔有些受宠若惊。 “师叔,您的车刚到县城,就有人骑马抄近路前来汇报了。” “至于这些酒菜,师侄我富甲一方,确是不算什么。” 张恒示意众人退下,只留张大胆和张振天作陪:“师叔,请上座。” “道观弄的不错,里面的装饰也挺考究,比我的义庄强多了。” 九叔坐下来左看右看,随后又看向张恒:“我听振天说,你家大业大,手上还有几千人马?” 张恒笑道:“师侄除了是茅山弟子以外,还是阳江张家的家主,在这阳江县内混得不错。” “混得不错,那产业一定很多了?” 九叔想到了任家镇上的任家。 任家是任家镇上的首富,连镇名都是以人家的名字命名的。 要说有钱,九叔还没见过比任家更有钱的,可惜前段时间迁坟,任老太爷诈尸,任家已经到了破门的边缘,只剩下了一个小姑娘。 “产业嘛...” 张恒回答的比较谦虚:“也不算很多,我在阳江县内,大概有三万多亩地吧,附近其他几县内也有一万多亩。” “店铺方面大概有一百多间,其中最多的是米店,我在汉东三十六县有上百家米店,管着几百万人的吃喝。” 九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上百家米店,几百万人的吃喝,这得有多少钱啊。 任家虽然有钱,却也没到这等地步,徐师兄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师叔,我师兄开米行可不是为了赚钱。” 张大胆在一旁帮腔道:“您不知道,哪里有灾害,我们张家米行就会去哪里施粥,平抑粮价,我师兄可谓是万家生佛,就连南国政府里的那些大员们,都说我师兄是为国为民呢。” “为国为民,为国为民!!” 九叔念叨几句,目光越来越亮:“这才是我茅山弟子应有的担当,师叔我虽然比你年长,但是从这为国为民来说,与你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师叔严重了。” 张恒笑道:“指有长短,力有高下,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既不求名,也不求虚无缥缈的人道功德,只求自己心安。” 张恒入道不久,但是对道之一字也有自己的见解。 就拿一些穿入民国的小说主角来说,那些人为求功德而做善事,在张恒看来本身便已落入下乘。 功德,不应该是求的。 修道之人,更不应该去刻意求取功德。 道法自然,带着执念和目的去做某件事,处处有人为的痕迹又怎能自然。 茅君道曰:‘道非有名,混合虚灵,虚灵不昧,有无相生,有而无形,无而有情,太玄冲妙,从心而行。 凡事从心就好。 要说求。 求道者,静坐诵黄庭,去假存真,体生金光,覆映吾身,炼丹保生,玉符护体,金章服荣,名留仙府,此为上仙,以天地人为号。 求善者,代人受过,授人予鱼,助人为乐,不惧苦行,今生行善,来世积福,功德善满,仙班既成,此为下仙,以功德为号。 张恒修道,求长生,可不是只想当个不入流的功德仙。 所以他做善事,不为功德,只为心安。 有功德便有,无功德便无。 功德,不是他做善事的基础,更不是目的。 如果有人觉得,他做善事有其他图谋就大错特错了。 他做,只是因为他想做,可以做。 如若不想,学着三茅祖师闭门不出,潜心修道,不理红尘俗世,难道就不是正法了? 所谓出世入世,那是佛门的说法。 道门,没有这样的强制规定,所谓红尘历练,那是你想去,不是一定要去,更不是非去不可,不去不行。 不想去的,隐于山野,潜心修道,道行圆满,羽化飞升,依然逍遥于天地间,跟你做多少好事,有没有做好事没有关系,道行够了就行。 除非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修功德仙,或者死后转鬼仙。 不然功德多点,少点,并不要紧。 ...... 初次见面。 张恒看得出来,九叔对他观感不错。 再加上张恒会说话,一直捧着九叔,自然少不了宾至如归。 “那个任老太爷,在蜻蜓点**内埋了几十年,又吸了至亲之血,化成的僵尸真不简单。” “到了后面,单纯的憋气对他已经没有用了,腐去生新,双目能够视物,要不是你师叔我本领精湛,又将它引到了我的主场义庄之内,想要收拾它还真不容易。” 酒过三巡。 九叔摇头晃脑,向张恒说着前段时间,对付任老太爷的经历。 说完,又感觉到同样是徒弟,张恒都能自己对付厉鬼了,自己那两个徒弟却依然不着调,不由叹息道:“我那两个徒弟,要是有你三分我便知足了,他们两个,不着调啊,整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摸鱼打诨,让我伤透了脑筋。” 这话张恒没法接了。 因为再不着调,那也是九叔自己的徒弟。 疏不间亲,他一个外人要是凑合上去,对九叔的徒弟指手画脚,九叔表面不说,心底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毕竟,自家的徒弟,自家护。 外人,别说不好。 第五十章:亲近《第三更,为盟主我不是公子幕加更》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九叔的酒量并不大,两壶老酒就把他拿下了,非要给张恒吟诗一首。 “师叔,你还能吟诗啊,这是还没把您陪到位啊,来,咱们接着喝。” 又是三壶老酒。 张恒左右看看,没见九叔的人影。 往桌底下一瞧,九叔已经彻底歇菜了,嘴里嘀咕着:“我欲乘,乘风,归,归.....嗝!” “堂兄,扶九叔去道观的偏房里休息。” 张恒面色微红,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 “好的族长。” 张振天搀扶着九叔,一边走还一边跟九叔嘀咕着:“九叔,归不了啦,今天你哪都去不成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张大胆有些挠头:“师兄,我知道你是海量,水龙王转世,可不能这么喝啊,这要是把师叔喝个好歹,回来怎么跟师父交代?” 九叔一生除魔卫道,被喝死在酒桌上怎么像话。 新姑爷登门,灌老丈人也没有这样灌的。 “你以为我想啊!” 张恒伸出一根手指。 将藏在他怀里的,化为纸鬼,一个劲想从衣领处钻出来的楚美人按了回去:“还不是为了它,这东西能让师叔看到吗?” 张大胆看着纸鬼,想到它的可怕之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等到晚上,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在道观后院开九桌席,给大家介绍下师叔。” 张恒端起茶喝了一口,又补充道:“对了,道观之前不是有人来找师父看风水吗。” “这种事可不能等,现在师叔来了,把香客介绍给师叔,让师叔先帮忙看看。” “如此反复三五天...” 不等张恒再说下去,张大胆便想明白了,美滋滋的说道:“如此反复三五天,师叔也就该走了,师兄,你养鬼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真没人吗?” 张恒看向张大胆。 张大胆吓得赶紧捂住嘴,连道:“师兄,我为人正直,嘴很严的,没人问我我肯定不说。” “有人问呢?” “有人问也不一定会说。” “嗯?” “我是说,我要是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我知道,我要是知道又怎么能忍住不说。” 张大胆越说越慌,说道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连忙改口道:“师兄,其实你不用太认真啊,我们是请神一脉,请神驭鬼是我们的看家本领,不让我们养鬼,跟不让赶尸一脉赶尸,不让风水一脉给人看风水有什么区别,你收了那东西,以后用它多做善事,师长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恒阴沉着脸,继续吓唬张大胆:“真的吗?” 张大胆哭丧着脸:“师兄,你就信我一次吧。” “哼哼!” 张恒冷哼两声:“师叔如果知道我养鬼的事,不管是不是你说的,我都当做是了,到时候,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张恒又眉头一挑:“收拾桌子啊,等我来做啊?” “不敢,不敢。” 张大胆屁颠屁颠的忙活去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省城?” 张大胆一出去,纸鬼便嗖的一下飞了出来。 “再等几天吧,等我师叔离开,我再把家里的事安排一下就带你去省城。” 张恒说完将纸人抓在手上,又塞回了衣服内:“没事的时候别乱跑,会吓到人的。” 晚上。 道观内开了九桌席,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 刚刚醒酒的九叔,又被拉到了酒桌上,张恒带着众人一阵捧,笑的九叔皱纹都没了,别提多有面子。 这也难怪。 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张恒做东,别说请的是他师叔。 就算请一只鹿来,指着它说这是白龙马,众人也只有叫好的份。 “阿恒啊,你这些乡亲真是不错,等以后有机会了你来任家镇,我也好好款待你。” 张恒的年级较大,又不是自己徒弟,九叔也不拿他当孩子看,说起话来比较随意。 “好的师叔,回头我一定去。” 张恒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几天,九叔不是喝茶下棋,就是随人赴宴。 闲了,就有人请他看风水,迁阴宅,出手一个比一个大方。 一晃三四天,九叔虽然有些乐不思蜀,但是终究放不下家里。 “阿恒,我出来有几天了,两个孽徒不知道又闯了多少祸。” “我准备回去看看,走之前,这两张五雷符你收下吧,有这两张灵符在,再遇到厉鬼也能招架一二。” 临行前,九叔送给了张恒两张灵符。 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也就是给张恒留个招架之力,毕竟东西再好也要看是谁用。 以张恒的法力去激发五雷符,跟九叔亲自使用五雷符不可同日而语,对上厉鬼与太过厉害的僵尸,最多给对方制造点麻烦。 不然,师父们多写几张灵符,让炼气期的弟子们拿着,岂不是就能满世界的追杀厉鬼和僵尸了。 “谢谢师叔。” 张恒美滋滋的收起来。 要知道就是徐真人离开前,都没给他留下五雷符,神火符这种大威力符咒。 一方面是觉得他用不到,另一方面是徐真人不擅长画符,这种符箓他也没有几张,都带去北方准备对付千鹤道长押送的皇族僵尸了。 “以后缺符箓了就和我说。” “你师叔我出身符箓一脉,最擅长画符,正所谓术有专攻,我自问在符箓一道上是要强过你师父的。” 说完,好似又觉得不妥,九叔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请神驭鬼方面,我就没办法和你师父比了。” 张恒知道九叔的意思,这是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打压徐真人,于是笑道:“师叔,这个道理我懂。” “人力有尽,学海无涯,常人精通一脉便已经是难之又难,天下间,身兼数脉道统又样样精通的能有几个?” “我师父,是请神一脉的达者,而您是符箓一脉的先师。” “所学不同,也没有先后之分,都是求道路上的同路人。” 九叔目光微亮,没想到张恒能有这样的见解。 一时间,又忍不住拿秋生文才来和张恒比较,越比越是灰心,叹息道:“我这次回去,一定要让那两个孽徒向你学习,对了,以后你要是有兼修符箓一脉的想法,一定要写信给我,我可以对你指点一二。” “谢谢师叔。” 张恒笑着应下。 等到九叔上了车之后,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随后叫来了老管家:“比照钱师伯的规矩,给九叔加三倍。” 钱真人每次来做客,张恒从不让他空手而回。 上等朱砂,特级黄纸。 野味,果品,茶叶,点心,绸缎布料。 虽然没有钱财,但是衣食住行方面的东西皆有,放到普通人身上,足够一家五口用上月余。 说人情,说关系。 人情跟关系怎么来了,就是这样走动出来的。 谁也不是不食五谷的神仙。 多这样走动几次,谁敢说两家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