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宝贝
一年一度的V站优秀内容创作者颁奖典礼今晚在云城隆重举行。
晚上八点半，奖项已经公布过半，现场气氛却热情不减，只因主持人预告了接下来即将颁发的奖项是——年度弹幕人气奖。
众所周知，V站所有创作up主里最有可能获得这个奖项的，便是以一条五分钟的国漫配音火速出圈，收获12万条弹幕，成为这一年V站人气黑马的新晋红人——黑桃D。
当然，这个奖项也不乏其他优秀的竞争者。只是相对于那些人来说，观众对这位一直躲在幕后的声优up主更感兴趣。
“黑桃D今晚会来现场领奖吗？”
“应该会吧，多少人想上台拿奖都盼不来呢。”
“那待会真要仔细看看她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她的声音一样。”
黑桃D因去年在V站上传的一段国漫配音而走红。她擅长多种声线，其中以美人音最为出圈，圈了无数男粉，被粉丝称为是男人不能抗拒的声音。
但黑桃D本人却很神秘，从不露脸。
因此便有了许多无端的揣度，觉得她是因为长相与声音不符，怕露脸后掉粉，所以只敢用声音示人。
台上，颁奖嘉宾手持卡片，笑吟吟地宣布道：
“获得V站本年度弹幕人气奖的up主是——”
台下寂静无声，众人纷纷屏息等待。
直到话筒里传来那个毫无悬念的名字：“黑桃D！”
现场传来热烈的掌声，好事者早已挺直腰板打量周围，想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位以声音大杀四方的红人。
然而掌声过后，却是主持人站出来解释：
“黑桃D今晚因为有事所以不能来现场，她让我们代为感谢所有支持她的小伙伴和粉丝。”
台下倏地一阵嘈杂，有人失望有人惋惜，更有人马后炮地嘲笑道：
“看吧，我就说了她不会露面的，这可是直播。”
“好失望啊，难道又是一个乔碧罗。”
“黑桃D那么多男粉也不清醒清醒，但凡脸能看，她早就露出来赚人气了。”
……
台上已经开始了下一个奖项的颁发，身旁的几个人却还在围绕着黑桃D窃窃私语。
宣迪微转身看过去，带头说的那个人她认识，也是一位声优up主，叫小泽葵。
这就不奇怪了，毕竟两人差不多同一时间入驻V站，又都是同一领域的创作者，是竞争关系不说，粉丝还总喜欢拿来比较。
又一个奖项颁完，小泽葵和身边的小伙伴一边鼓掌一边总结道：“所以啊，黑桃D真人多半是丑到没法看，化妆都弥补不了的那种。”
讥讽的轻笑混在掌声里，宣迪目视前方，嘴角轻轻弯了弯。
手机这时震了两下，是闺蜜关靓发来的微信。
【看到直播啦，恭喜我宝拿奖了！】
【我跟达达在SOS等你，结束后赶紧过来，给你庆祝！】
宣迪回了个OK。
收起手机，便听到台上的颁奖嘉宾说：“获得年度创新作品的up主是——小泽葵！”
宣迪都不用转身，余光便已瞟到身旁隔了两个位置的那道身影。
明明只是一个平台内部的颁奖，她却搞得仿佛在参加奥斯卡，穿着隆重的抹胸礼服，羞涩地前后鞠躬感谢后，这才从座位走出来。
所有目光都锁定在她身上，这是小泽葵今晚的高光时刻。
原本小泽葵是可以拥有这样一个难忘的高光时刻的。
如果，她刚刚没有恶毒嘲讽自己的话。
宣迪认真地随同观众微笑鼓掌，却在小泽葵走至自己面前时，不动声色地踩住了她的裙角。
身体被阻力绊住，小泽葵身体前倾，恨天高没能及时稳住平衡，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摔在了宣迪左侧第二个位置的人身上。
好像还是个男人。
现场一片惊呼，有偷笑声夹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
宣迪唇角漾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只是一秒，便如旁人一样，关心地扶了上去，“没事吧？”
小泽葵一脸尴尬，还以为是自己夸张的裙摆勾住了哪里，快速抽起裙子起身。
灯光随小泽葵的身影收远，小插曲带来的尴尬也在她絮絮叨叨的获奖发言中散去。
无聊。
这场颁奖晚会到这里对宣迪而言已经结束了，她找到机会，猫着腰离开了现场。
刚打上车去SOS酒吧，微信响了。
17：「DD，一直在看直播等你，你却没出现……」
17：「心情不太好，能不能发张照片给我？」
头像是一个年轻帅哥。
往上滑，满屏都是刚刚颁奖时他发来的消息。
宣迪草草扫了两眼便关了微信，又在心里嗤笑一声。
你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心情好得很。
快十点的时候，宣迪赶到了SOS。
关靓和潘达已经开好了卡座。
关靓在SOS酒吧上班，气氛组的，特别会热场子。
宣迪人一到便被她按着坐下，指着台上赤|裸半身，穿着紧身黑裤的男人说：“新来的男dancer，身材还满意吗？”
宣迪看了眼舞台上方的男人，皱了皱眉：“你们酒吧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了？”
关靓：“啊？”
那人却语气一转，“下次这样的表演记得早点带我来看。”
“……”
SOS是云城的娱乐新地标，年轻人最爱的夜店，店也确如其名，进来后让人分分钟狂喊SOS。
这会儿男dancer大方秀着绝美身材，舞池气氛高涨，尖叫声连连。
宣迪跟着音乐轻微晃动，神情还算克制，潘达挨着她坐，把手机递过来说：
“你今天没去，网上一堆黑子说你肯定是长得寒碜不敢露面。”
喧嚣浓丽的光影下，宣迪看了几眼颁奖直播下的评论。
跟小泽葵那伙人说得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
宣迪无所谓地推开潘达的手机，“懒得看。”
关靓附和一句，“是啊，随他们说呗，反正追宣迪的又不会因此少一个。”
话音刚落，宣迪手机又响了。
此起彼伏，接连数条，全是来自“17”的。
「怎么不回？」
「就是突然想听你的声音，骂我一句也行。」
「骂我吧，求你了。」
……
「OK，照片不发，语音不回。」
「我生气了DD。」
耳边音浪上头，台上的男dancer背肌线条随着节奏完美起伏，十分养眼。
宣迪含着半口酒，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表演，好一会过去，才低下头。
轻触屏幕，给对方回去了一句话：“小傻瓜，你该换个地方待着了”
对方收到了，或许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惊恐地发来三个问号：“？？？”
但不等他再说，宣迪已经将这个头像从列表中删除。
灯光掠过宣迪的脸，旁人只觉这个一身白裙的姑娘乖乖巧巧坐在那，看上去脱俗又纯情。却未发现那双漂亮的眉眼此刻微拧，透着几分乖张的冷漠。
“17号这么快就结束了？”关靓戏谑道。
宣迪无语地把手机丢在一旁，“一小时内轰炸几十条微信，还让我骂他，好像有什么病。”
本来就是网上认识的，随便撩一撩可以，太黏人太当真就没意思了。
“而且他竟然跟我说他生气了，”宣迪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怎么，还想我去哄他？”
门都没有。
谁都别想在宣迪这作死。
作死的下场就是送他红色感叹号。
关靓和潘达已经习惯了宣迪的日常无情，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人间清醒D老师。”
网上都在以黑桃D最出圈的美人音猜测她的样子，得票最高的描绘便是——高挑美女，留着性感的大波浪，整个人都透着和声音一般的妖孽气质。
然而现实中——白裙，黑长发，娇小的身材，轻薄自然的刘海。宣迪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干净，很像网上说的初恋脸，大部分男孩子都抗拒不了的那种。
但虽然大家猜错了外表，却没猜错根本。
顶着一张清纯无害的脸，宣迪干的却都是妖孽没心的事。
几首电音过后，男dancer在尖叫声中下了舞台，场内换了稍平和的音乐过渡。
关靓和潘达在旁边划拳喝酒，宣迪看着她们玩了会，忽然察觉到腰后手机在震动。
她没多想，拿起来看。
来电人——哥哥。
宣迪虽然喝了几杯，倒还不至于醉。
哥哥？
她哪来的哥哥？
就算是家里那位，她也从来没承认过，更不可能把他存在手机里叫哥哥。
手机一直在震，宣迪也懒得去想，直接按了接听。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手机那头传来，“在哪。”
宣迪漫不经心的表情忽地一顿。
心尖好像突然被挠了一下，虽未到深处，却痒痒的，让人无法忽视。
谁啊？
她列表里什么时候有声音这么好听的男人了？
还是哥哥？
宣迪更好奇了，把手机拿离耳边又看了看，这才发现手机壳并不是自己的。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按掉通话，问关靓：“是不是你的手机？”
关靓正喝着酒，转头扫了一眼，“不是。”
潘达也摇头，“也不是我的。”
这手机是从卡座沙发缝隙里拿出来的。
……难道，是之前的客人掉的？
那头，“哥哥”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宣迪马上朝关靓做了个出去接电话的手势，接着朝酒吧门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才再次接起。
还不等她开口，“哥哥”的声音先传了过来：“你还会挂我电话了是不是。”
这个声音整体是低冷的，像秋夜突然而至的雨，微凉，却又沁人心脾。
十分舒适。
宣迪破防了一秒，回神道，“我不是本人，手机是刚捡的。你认识手机的主人吗？能不能通知她过来拿一下。”
短暂的停顿和沉默后，那边终于再度开口，“抱歉，我过来，你在哪。”
低音炮，清冷音，听着又有一点黏人的宠溺感。
苏甜苏甜的，比以往自己合作过的任何一个声音都要特别。
宣迪被勾起了兴致，回他：“盛南路，SOS酒吧门口。”
“十分钟。”
挂了电话，恰好关靓出来找她，“谁啊？”
宣迪看了眼屏幕，通话共计32秒。
回味了好一阵，她才对关靓说：“信不信我的耳朵刚刚谈了32秒的恋爱。”
关靓对她已经见惯不怪：“怎么，18号这就到位了？”
“怎么可能。”宣迪收起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在三次元搞这种事。”
之前加过的那17个男人，都是宣迪配音时合作过的还不错的声音。
她主动撩，摆明了是打发时间玩玩，那些人却从不拒绝，甚至还会觉得受宠若惊。
毕竟黑桃D的美人音名声在外，很多男人都想看看这个声音背后的女人长什么样，都以为自己能征服这个声音。
遗憾的是，宣迪从没满足过他们或真诚或猎奇的愿望。
一切交流都只局限在网络，延伸到现实不可能。如果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她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删掉。
宣迪用网络编织了一个鱼塘，愿者上钩，后果自负。
尽管如此，好奇的，自信的男人还是前仆后继。
正说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过来，腼腆地对宣迪说：“姐姐，我哥哥问能不能要你的微信。”
宣迪抬头看出去，十米开外一个年轻男人靠墙站着，白T垮裤，看着很hiphop。
宣迪弯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去告诉你哥哥，不好意思，姐姐用的是大哥大，没有微信。”
小男孩：“……”
这年头谁还没个微信。
hiphop男被拒绝得明明白白，很自觉地走了。宣迪看着他的背影如是道：“看到没有，我很有职业道德的，绝不碰真人。”
关靓点头，“嗯，今晚V站就该给你颁个道德模范奖。”
宣迪：“他敢发我敢要。”
关靓：“……”
捡来的手机这时响了，关靓循声回头，靠到宣迪耳边提醒道，“你32秒的恋爱对象来了。”
“能看吗？”宣迪开着玩笑转身，就见马路对面，一个男人举着手机正从车里走下来。
黑风衣，大长腿，由远及近，身形逐渐变得清晰。
宣迪没心没肺的笑意缓缓敛在嘴边。
深眉骨，桃花眼，天生冷感的薄唇。
好像正在看一本漫画，突然之间，漫画里的人走出来了。
循着手机铃声，男人也注意到了宣迪。他走过来，低淡的声音落至耳边：
“你好。”
夜静了下来，宣迪对上男人的双眼，裹着风的黑色风衣仿佛一道不见光影的温柔刃，瞬间推翻了她几分钟之前还挂在嘴边的原则。
原则是什么？原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白裙被风吹起几分纯情，宣迪垂眸别了下耳发，再抬头，人畜无害地笑道：“你好呀，”
——18号宝贝。
2、晚安
原则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过去宣迪的游戏都局限在网络里，有好听的声音就够了，并不在意脸。
但如今这样一张好脸送上了门，不拿下都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感觉。
毕竟时光如梭，距离上一条鱼被踢出鱼塘已经有快半小时了。
鱼塘不可一日无鱼。
宣迪迅速move on，拿出对待鱼的最高礼遇，态度柔和，语气轻轻：“你好，你是手机主人的哥哥？”
男人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几张合影，照片里的女孩就是捡到的手机屏保女孩的样子。
身份算是验明了。
宣迪把手机递给他：“那麻烦你转交了。”
虽然男人没有出现想象中万分感激的样子，但也算客气：“谢谢。”
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因为一个手机站在了一起，如果没有新的话题牵扯，各自拜拜是必然的。
宣迪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男人转身要走的瞬间开口道：“不好意思冒昧问一下，手机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微顿，看着她。
作为海后的闺蜜，关靓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余光瞟过来。
宣迪又露出乖巧的笑：“你别误会，我只是看照片觉得她很像我小学的一个同学。”
关靓：“……”
明白了，在抛饵。
谁知男人淡淡回了句，“她没上过小学。”
漂亮。
好一个没上过小学。
和自己说用大哥大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宣迪面无波澜地笑了笑，“哦，是吗。”
正想着要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一辆的士停在了路边，后排位置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原本是朝酒吧里跑，无意中看到站在这边的几个人后微微一愣。
女孩立即调转方向，慢吞吞走过来，在男人面前停下，“……哥你怎么在这？”
男人睨了她一眼，手机递给她便走开，“人怎么没玩丢。”
女孩亭亭玉立的，穿着当下流行的辣妹装，冲男人背影做了个鬼脸。一旁的宣迪马上抓住了机会，“Hi，我捡到你的手机，刚好你哥哥打来了电话，就过来帮你拿了。”
女孩神情一转，感激道，“谢谢你了小姐姐，我本命的照片全在里面，要是丢了我会哭死的。”
宣迪温柔眨眨眼：“不客气，说明我们有缘嘛。”
女孩好像一下被点通了似的，“是呢，小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战术迂回。
等的就是这句话。
愉快地添加了微信过后，宣迪说：“我叫宣迪，你呢。”
女孩毫无防备：“我叫裴蜜，刚刚那个是我哥，叫裴绎。”
噢，裴绎。
宣迪扬了扬唇。
这么快就拿到你的名字了宝贝。
“那我就先走啦！”裴蜜指着路边那辆一直没走的车，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等着训我呢。”
宣迪微笑挥手：“拜拜。”
全程目睹钓鱼现场的关靓感叹一声，“不是说不碰真人吗？”
收起刚刚的清纯，宣迪一脸无所谓，“我可以不把他当人啊。”
关靓：“……”
“玩玩而已，真的假的我说了算。”
果然应了那句话——长最纯的脸，说最狠的话。
两人往酒吧里走，宣迪忽然转过来看着关靓：“打个赌，一周内我能加到他的微信。”
以宣迪随便走在路上都有人来要微信的人气，关靓觉得根本要不了一周。
可从刚刚那几句无效的互动来看，这个裴绎又不太好撩的样子。
关靓摇了摇头：“可能不行。”
宣迪竖起五根手指：“五百，加倍吗。”
“加你个头。”关靓把她往里推，“你可少玩点斗地主吧。”
进酒吧大门那一瞬，宣迪又回头冲裴绎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周搞不定你？
不可能。
-
几个人没有玩得太晚，赶在十二点前，宣迪回了家。
宣锦玉听到动静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美容仪，边按边问：
“怎么才回来？”
已经躺在沙发上的宣迪下意识坐正，但见母亲身后无人，又软软倒回去：“有事。”
宣迪上初三的时候父母离婚，两年后宣锦玉又嫁给了城中颇有名望的书香世家林家。
也因此多了一个便宜哥哥。
宣锦玉在宣迪身边坐下，指着一沓纸袋说：“林叔叔给你买的毕业礼物。”
宣迪不用看都知道又是什么收藏级的文房四宝，她闭着眼睛摆手，“谢了。”
宣锦玉又说：“你叔叔说了，随时可以去他的公司上班。”
宣迪一口拒绝：“不去。”
“为什么？”
“让我成天对着那些字画，我会闷死。”
继父的公司主要是运作名画，收藏品鉴赏相关，艺术氛围很浓。
宣锦玉皱眉，“正经工作你不要，就想天天配那什么音混日子？”
“我怎么混日子了。”宣迪睁开眼，拿出手机里V站工作人员拍给她的证书照片，“我还得奖了呢，你看。”
弹幕人气奖？
宣锦玉显然不懂是什么意思，推到一边：“一看就是闹着玩的，你看你哥得的那个奖，那才是真材实料。”
“……”话不投机半句多，宣迪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走，“还是美你的容吧。”
-
回到卧室，宣迪躺在床上，又仔细看了一遍获奖证书。
虽然在母亲眼里可能这一纸证书算不得什么，但对自己来说，那是她很多个日夜录音，剪辑的心血。
好在，还是有人认可她的付出。
宣迪V站的主页下多了很多粉丝祝贺和鼓励的评论，虽然都是不曾见面的陌生人，却在这样一个被亲人否定的夜晚，重新给了宣迪一些信心。
她知道自己今晚没去领奖让粉丝失望，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新作品，算是给粉丝们的惊喜和安慰。
宣迪点开后台，上传了一段新视频：【如何用十种不同的声线叫男朋友起床】
这十种声线包括了萝莉音，少女音，御姐音，女王音等基本的女性声优音色，但最受追捧的，还属黑桃D本人最擅长的美人音。
果然，尽管已经凌晨，弹幕还是迅速占满了屏幕。
「午夜福利！！！」
「救命，救护车快给我安排一下！」
「听了这么多声优，只有黑桃D老师的美人音最妖孽最上头。」
「DD的美人音YYDS！」
「我划到美人音那里反复听了二十次，我没了。」
「光是这样听骨头都酥了，好羡慕DD的男朋友啊。」
「羡慕+1」
男朋友？
看到这三个字，宣迪不禁一笑。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
但翻了个身，宣迪脑子里却莫名窜出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平心而论，这位准18号鱼是自己目前见过的质素最高的一位了。
声音完美，长相更惊艳，完全吊打前面那十七条。
想到这，宣迪打算去逛逛裴蜜的朋友圈，看能不能多得到一点18号的信息。
刚打开微信，就看到通讯录有新通知。
是17号发来了好友申请：
「DD我错了，以后绝不会跟你要照片，别删我。」
宣迪直接点了忽略。
在她这儿，被踢出去的鱼不会再有回来的可能。
况且现在，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裴蜜的朋友圈设置的是一个月可见，但这一个月里，也只发了三张自拍。
没找到与裴绎有关的内容，宣迪有些扫兴，关了微信，思考着和关靓的打赌，要怎么一周内拿到裴绎的微信？
第一次钓三次元的鱼，宣迪还没摸着门道。
不过这种事也急不来，摆明了钓，总得沉得住气，等对方上钩才行。
宣迪索性不再想，直接洗了澡睡觉。
第二天起床后，她随便吃了点东西，跟平时一样坐到电脑前，正打算剪点视频，宣锦玉进来告诉他：
“你哥下午五点的飞机到，六点我们在酒楼给你哥哥接风。”
宣迪眼睛看着电脑，口中默默道：“别哥哥前哥哥后的，我可从没承认过这个哥哥。”
宣锦玉也不恼，“不承认户口本上你俩也是兄妹。”
“……”
一声微信提示打断了母女间的对话。
是裴蜜发来的消息：
「小姐姐，下午有空吗，想请你喝茶！」
宣迪原本还在想如果裴蜜一直没动静，她要怎么制造和裴家兄妹见面的机会。
没想到裴蜜倒是挺上道，这么快就安排上了。
敷衍了宣锦玉两句，下午三点，宣迪去了裴蜜约的咖啡馆。
到了后才发现，裴绎竟然也在。
他带着蓝牙耳机，正低头看着手机。
“宣迪姐姐，这边坐！”裴蜜热情招呼。
宣迪在裴蜜身边坐下，弯腰的时候，隐约看到对面裴绎的手机屏幕是V站的APP页面。
裴蜜用力挥手提醒裴绎，“哥，宣迪姐来了。”
裴绎抬头看了一眼，便算是给了回应。
裴蜜切了声，安慰宣迪，“别理他，他就那样，你喝点什么？”
宣迪要了杯橙汁，悄悄问裴蜜：“你哥怎么也来了？”
毕竟昨晚捡的是裴蜜的手机，裴蜜感谢自己请喝茶说得通。
可他也跟着来，难道……？
唉，她这该死的魅力，总是让别人情难自禁。
然而裴蜜眨了眨眼，大咧咧说：“哦，我哥约了人在这见面，我蹭车过来，就也约你在这啦。”
“……”
脸狠狠地疼了。
“这样啊。”宣迪面不改色地笑着，视线偶尔瞟到裴绎那边。
裴绎今天穿了件很宽松的黑色针织衫，依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左耳带了一枚银质圆形耳环，低调又醒目，整个人慵懒地靠在那，活生生的撕漫男。
端起咖啡杯的瞬间，似乎是察觉到了宣迪的视线，裴绎抬起头。
两人目光刚好遇上。
关靓常说宣迪有两样武器，一是让人看了受不了的无害眼睛，二是让人听了受不了的蛊惑声音。
声音嘛，宣迪靠它养了一个鱼塘。
眼睛倒是没验证过。
于是宣迪没躲，大方看着裴绎，眨了眨那双单纯的眼睛，甚至还主动笑了下。
然而想象中的化学反应并没产生。
裴绎甚至缓缓移开视线，毫无波动地看向了窗外。
宣迪：“……”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宣迪默念三遍这个定律，也转过去，随意地和裴蜜聊起天，“蜜蜜，看你昨天那么紧张手机，你本命是谁呀？”
女孩子嘛，聊聊偶像是最容易联络感情的。
裴蜜抿唇笑，“我给你看。”
她说着打开手机，刚要翻相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裴蜜接起，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压低着声音，“真的吗？接机？好！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裴蜜匆匆收拾自己的包，又冲宣迪道歉：“对不起宣迪姐，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下次再约你！”
宣迪：“啊？”
裴绎也皱眉：“裴蜜——”
可谁都没能喊住裴蜜，这人一溜烟地跑开，给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突然变成了二人世界。
可谁能说这不是上天给的好机会呢。
“没关系。”宣迪非常快地抓住了重点，表现出自己的善解人意：“一看蜜蜜就是有急事。”
裴绎没说话，却看了眼手表。
宣迪又轻轻笑了笑，“对了，你平时也爱刷V站吗。”
——找准话题，实现精准突破。
可裴绎还是没回，他往外拨了个电话，不知说了什么，而后冲服务生挥手，“买单。”
宣迪：“？”
“抱歉，还有事先走了，你慢用。”
“……”
呵，宝贝男德修了满分吧。
一点都不接招。
单买完，服务生贴心提醒：“外面下雨了，如果需要雨伞可以去吧台借用，不过只剩最后一把。”
“不用了，我车就在门口。”裴绎声音淡淡的，说完就转身离开。
宣迪咬着吸管，视线落到窗外，这才发现竟然真的下雨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老天在暗示什么？
是暗示现在下的雨都是她昨晚脑子里灌进去的酒吗？
明明关靓说不加倍，宣迪偏丧心病狂地补了一个超级加倍。
瞬间就是上千的大交易了。
见裴绎已经拉开门，宣迪快速拿走前台的伞跟上去——
“你等会！”
宣迪撑开伞，想为裴绎挡一挡雨——关怀备至，温柔进攻。
但宣迪还是大意了。
160的她站在至少188的裴绎身边，才勉强到胸口。
宣迪没想到会这么尴尬，但戏已经演了一半，总不能突然停下。
她努力踮起脚，手举高，把伞往裴绎头顶递，“别淋湿了呀。”
不知是这份热情打动了男人，还是实在看不过去一直往头发里乱插的伞骨，裴绎最终接手，帮彼此撑起了伞。
听着雨滴落在头顶的声音，宣迪嘴角微扬。满以为有了一起撑伞的交情，这场雨必定会给她一个好结局，没想到走至车旁——
裴绎把伞还回来：“可以了，谢谢。”
宣迪：“……”
宣迪：“？？？”
难道不是该问：你去哪，这么大的雨要不要送你一程？
你不该替你妹好好招待我吗？
宣迪无语。
鱼塘里的钩子都被你嚼烂了吧？
但海后怎会轻易退缩。
眼看裴绎坐上了车，宣迪最后一次出击，轻轻扯住他的袖口——肢体接触，加强亲密印象。
“那个，不好意思裴蜜哥哥。”
裴绎没动，看着她。
“我手机没电了，没办法叫车，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块钱，我回家就还你。”
只要裴绎把这个钱借了，哪怕就借一块钱，宣迪都有借口找裴蜜要她哥的微信还钱。
怎么说昨天自己才拾金不昧过，现在这个份上，裴绎要么借自己现金，如果没有现金，也该顺路捎一程她这个手机没电，身无分文的弱女子吧。
反正裴绎没得选。
雨声淅沥，宣迪对自己挖的坑很满意，就等着车里的裴绎跳进来。
几秒后。
裴绎没说话，侧身从车中间的置物盒里拿了样东西送出来。
宣迪垂眸，笑容随即缓缓僵住。
朦胧雨帘之下，一个满格的充电宝静静躺在男人掌心。
“……”
呵，这个宝贝还真是反人类。
3、宝贝
雨还在下，裴绎关上车门，车窗自动升起，他轻踩油门，快速驶出了停车区域。
路口拐弯处，他转动方向盘，视线自然地落在后视镜上，看到几十米外，那个撑着一把伞，还站在雨里的女人。
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娇小的身影在雨里看着柔弱不堪，好像再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车顺利转弯驶入下个路口，裴绎的视线也收回。
想着刚刚宣迪努力踮起脚尖要给自己撑伞的样子，嘴角弯了弯，鼻腔里发出一声不知算不算笑的气声。
一刻钟后，他来到好朋友陈延工作的地方——众游工作室
“我不过就迟到了几分钟嘛，怎么就让我回工作室等了。”一见面，陈延就数落裴绎不厚道，“我看你压根就不是诚心请我喝下午茶。”
裴绎漫不经心坐下，“头发都没多少了喝什么茶，多喝开水。”
陈延：“……你妈的。”
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算了，本来他们今天见面要谈的也是公事。
陈延打开笔记本，把一款视频的制作界面打开，按下其中一个按钮，“音乐和配音都已经贴上去了，你听听。”
这是众游工作室开发的乙女游戏《心动进行时》即将发布的最终版PV。
近几年乙女游戏风靡国内，因唯美精致的画面，不同的男性角色，生动浪漫的剧情线，完全沉浸式的恋爱体验，俘获了大批玩家。
《心动进行时》表面看是众游工作室策划的游戏，但实际上，所有的资金都是裴绎在背后支持，收购众游的工作也已经在安排中。
去年还在国外留学时，裴家已经给裴绎铺好了路，回国后即刻可以上任裴氏企业任何一家分公司的高管。
但裴绎拒绝了。
裴家生意涉界广泛，主打地产行业，是业内一大巨头，目前是裴家长子在管理。裴绎对家族生意没兴趣，他想自己创业，回国后便看准了游戏行业。
音箱里这时传来几个不同男性角色的声音。
有的沉稳磁性，有的温柔深情，有的阳光明朗……
直到听到最后一个。
陈延马上夸张地表演起来：“啊啊啊，司昙哥哥，司昙哥哥好棒，我爱司昙哥哥！”
裴绎：“……”
他伸脚蹬过去，把陈延的椅子踹出五米远。
陈延不恼反笑，“怎么，听到自己的声音还不好意思？”
在给这几位男性角色选CV的时候，原本陈延是想找业内几大出名的CV来出演，可后来裴绎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市面上同类型的恋爱游戏太多，大家都用同一批人来配音，玩家难免会无法代入，甚至出现串戏的割裂感。
所以，裴绎大胆启用了新人配音。
只是国内的声优行业发展还不算太成熟，受过专业培训的年轻CV更是凤毛麟角，裴绎和陈延筛选了很久，最后才选中了四个新人。
但游戏中一个特别角色“司昙”的选择，却怎么都没选到合适的。
司昙的角色设定是存在于玩家梦境里的人物，高冷学长，电竞大神，心高气傲玩世不恭，骨子里却也有一片小温柔。
他的声音定位是清冷苏撩，说起来容易，但试听了无数个声音，陈延团队都没听到符合感觉的。
后来还是有次试音结束，人都走了的情况下，陈延突发奇想说：“裴绎，你去试试。”
裴绎：？
几乎是被推进录音棚，裴绎无奈被逼说了两句台词，陈延听完拍着大腿：“卧槽，这他妈不就是司昙本昙吗！”
配音导演也听呆了。
浑然天成的低苏音，毫无瑕疵。
之后说服裴绎担此重任的过程虽然困难，但好在最后，因为梦境支线的台词不多，陈延又以大局观为由，才说服他接下了这桩差事。
眼下，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裴绎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如果非说有，那便是——节约了一笔CV的成本。
商人角度：划算。
裴绎关掉了声音，问陈延：“女声的人选找的怎么样了。”
游戏即将上线，最终版的宣传PV加了女主视角，原本陈延要用一位常合作的女CV，谁知录制关头她突然声带发炎，无法继续。
现在PV发布在即，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差女声了。
陈延说：“你昨晚不是要去找那个黑桃D谈的吗。”
刚说完，陈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拍脑袋，“对，我差点都忘了，这人压根没去领奖。”
裴绎的确白跑了一趟。
“不过你那边失败了，我这边倒是有些线索。”陈延找出一个手机号，“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认识黑桃D，我已经让他去联系，问黑桃D的意思了。”
这两天裴绎和陈延临时听了很多女CV的声音，其中便有黑桃D。
只是这个人很低调，行踪不定，连个微博都没有，只在V站更新视频。
“对了，”陈延点开V站，“你看她昨天夜里新更的视频没有？”
裴绎刚刚在咖啡馆已经看了，但不明白陈延重点提出的意义在哪里，问：“怎么。”
陈延自顾自打开，“如何用十种不同的声线叫男朋友起床，嘿嘿，别说，真有点意思，我准备下载做我的闹钟。”
裴绎瞄了他一眼，视线落向窗外，嫌弃地吐出两个字：“猥琐。”
陈延：“……”
-
下午这场雨来得莫名其妙。
但比起雨，宣迪觉得，裴绎递来的这个充电宝更加莫名其妙。
我是真的手机没电吗？
需要你巴巴地送充电宝？
你礼貌吗？
三次元的鱼就是不好玩，没意思。
和裴绎对比，那个已经被踢出去的17号都可爱了不少。
宣迪转身把伞送回咖啡店，正考虑现在这个不尴不尬的时间去哪，潘达打来了电话。
“空吗？有声漫那边上一话他们临时改了几句台词，你得过来补录几句。”
潘达其实也是一名声优，他比宣迪早入CV圈，声线多变，擅长伪音，在男女声之间切换自如，尤其是少女萝莉音，更是出过圈的。
只是潘达的家人对一个男人发出女人声音这件事不能接受，加上对这个行业的不理解，几次争取后，潘达退到了幕后，凭着积累的关系人脉开了一间小的工作室，从配音导演做起，接一些小成本的录音项目。
在父母这件事上，宣迪也同样没得到过宣锦玉的理解和支持。
因此两人合作了一次后，惺惺相惜，成了要好的朋友。而对外，黑桃D也都把潘达称为自己的“经纪人”
下午四点，宣迪到了潘达的个人工作室。
“这么大雨还让你跑一趟，待会请你吃饭。”一见面潘达就说。
咖啡馆离潘达这里并不远，宣迪拿纸擦了擦脸上的雨：“没什么，刚好在附近，顺路就来了。”
“附近？”潘达把新台本给她，随口问了句，“过来干嘛的？”
不提还好，一提宣迪就想起刚刚裴绎雨中大发慈悲送她充电宝的画面。
就滑稽。
宣迪攥着台本走进录音室，“围观迷惑大赏的。”
潘达：“……？”
录音很快开始。
宣迪念着新修改的台词，清晰的女声透过音箱传出来，像轻柔的羽毛在心尖撩拨。
【那你是喜欢我叫你男朋友，亲爱的，宝贝？】
【还是老公？】
潘达按下暂停：“老公两个字再加点气音，怎么说呢，就，就……”
宣迪接他的话，“再荡漾点是吧。”
潘达直呼内行，“对对对，就这个意思。”
宣迪便又重读了一遍。
她压低鼻音，声丝仿佛密密麻麻的藤蔓，披着温柔的外衣，一点点缠上四肢百骸，收紧，再放开，反复这样诱惑，让人无力反抗。
【那你是喜欢我叫你男朋友，亲爱的，宝贝，】
【还是……】
【老公？】
这次宣迪刻意多了一个撩人于无形的停顿，并且气音给够。潘达确定，是听了骨头就会酥的水平。
他很满意，隔着玻璃对宣迪做了个ok的手势。
很难相信，一个声音而已。
真的可以让听到的人浮想联翩，心动不止。
潘达以前还觉得宣迪的弹幕会不会是官方注了水，后来和宣迪面基时听她的本音也是个软软乖巧的女声，没想到进了录音棚，宣迪一开口——
他彻底相信了那些在她视频里发疯的男人。
仿佛隐藏在身体里的第二个人格，专用声音迷惑人心。
就这样又补录了会，五点，宣迪从录音棚出来。
快到晚饭的时间，她拿出手机，打算查一查中午宣锦玉说的那个酒楼的地址，手机却电量报警。
只剩20%。
宣迪下意识想问潘达借充电宝，就在开口之际，她才想起——
不对，她包里有充电宝。
她辛辛苦苦撑伞换来的充电宝。
黑色，还是皮革纹的，看着很高级。
想她宣迪在网上随便撩一撩，要什么没有？别说微信号了，那些男的恨不得把身份证号，门牌号都报上来。
哪想到三次元初试水，撩来了一个充电宝。
说出去能把潘达和关靓笑死。
但换个角度去看，下午这事儿也不能说完全失败，怎么说还是留了个信物在这。
俗话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们有充电宝这根线吊着，还是有机会的。
宣迪这样安慰自己。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件事。”潘达丝毫没注意宣迪对着一个充电宝复杂的心理活动，他说：“你来之前有个朋友找到我，说有款乙女游戏的PV需要一个女声，想找你试试。”
宣迪：“乙女游戏？”
潘达点头，顺便肯定道：“众游工作室出的，应该靠谱。”
众游虽然算不上大的制作公司，但之前也出品过几款小游戏，口碑有保障。
宣迪慢慢坐正，刚刚受伤的心算是被修补回来一点。
这是不是就叫——
渔场失意，职场得意？
“有资料吗？”宣迪把充电宝连上手机，坐到潘达身边。
潘达打开一段之前众游在V站发布的游戏首曝PV。
“我看过了，画面很精美，而且CV全是新人。”
视频只有三分钟，把每个可攻略的男性角色拉出来遛了一圈。
这些角色的配音也在宣迪耳边一一掠过。
总裁霸道，医生温柔，机长沉稳，顶流不羁，直到最后那个角色的台词——
“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
宣迪微愣，心尖瞬间被什么挑了下似的，加速跳起来。
她视线下移——
司昙。
CV/Not found
潘达见宣迪盯着屏幕不动，问，“怎么了？”
宣迪把视频往前拉了一点，又听了一遍司昙的出场。
这男人的声音谈不上什么技巧，却浑然天成，惊艳至极。
尤其是那句“回头”，宣迪还没玩游戏，就已经觉得他站在身边了。
看似清冷，却直戳心房，苏到了心坎里。
潘达以为是遇到了熟人，问宣迪：“认识？”
宣迪点了点头。
潘达挺意外：“这么巧，谁啊？”
宣迪手里还握着裴绎的充电宝，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快速锁定了屏幕上的新名字，淡定道：
“新欢。”
潘达：“？”
潘达知道宣迪和关靓打赌的事，无语问：“你那天不是已经在酒吧外看中了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那又怎么样。”宣迪行云流水地把视频发了一份给自己，说：
“又不耽误我喜欢别人。”
4、晚安
潘达这话就问得极不专业。
看上裴绎就不能喜欢别人了？
多喜欢几个人怎么了，她又不是没有这个时间管理的能力。
况且那位送充电宝的，和他有没有后续还未可知，提前把19号备着是一个海后应有的觉悟和速度。
在宣迪这，酒吧门口用话术试图拉近关系是第一次；
在咖啡馆送伞是第二次；
最多试三次，宣迪就收线了。
她不会一直把时间放在一个三次元的男人身上。
不过是输点生活费给闺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再说了。”宣迪指着电脑，没心没肺：“一个在网上看不到脸，一个在三次元能看到脸，刚好互补了。”
潘达：“……”
潘达想了想也是。
宣迪的这种喜欢来得快，去得更快，最夸张的时候，去个酒吧一晚上都能喜欢八九个路人。
甚至潘达觉得连喜欢都称不上，就是单纯的视觉兴奋，等那股劲儿过去了，也就没兴趣了。
男人在宣迪眼里就是走马观花的商品，她可能会停下来看一眼，但绝不会为谁持续停留，更不会当真。
“其实迪迪，”潘达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真的去谈一场恋爱？”
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宣迪表情微敛，语气低下去：“恋爱有什么好谈的。”
片刻的停顿后，她又耸肩笑出来，“无爱一身轻，像现在这样没事撩撩帅哥，腻了就换一个，不好吗？”
倒也不是哪里不好。
但——
“常在河边走，万一哪天翻车了，比如，”潘达随便打了个比方，“你在网上渣过的人在三次元认识了，怎么办？”
宣迪直接笑了。
怎么办？
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他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再渣他一次啊。”
潘达：“……”
-
同一时间，众游工作室那边。
因为下雨，裴绎一直留在办公室，和陈延筛选可以试音的女CV。
陈延放了一段视频，边听边介绍：“这个小泽葵音色也不错，更偏少女甜一点，是吴导推荐来的，他侄女。”
吴导是业内资历较老的配音导演。
说完陈延想起了什么，问裴绎：“对诶，你昨晚不是在现场吗，应该见到她了吧？”
裴绎的确记得那个穿着浮夸，还摔到自己身上的女人。
说实话，裴绎对她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直播现场也能摔跤，总觉得这人笨笨的，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
但一码归一码，听完陈延给的音频后裴绎觉得，人虽然是笨了点，但音色还行。
他点头默认：“刚刚筛选出来的这20个人，通知她们先尽快试个音。”
陈延看了眼名单，“小泽葵和其他那些人问题不大，但黑桃D不好说。”
他告诉裴绎，“以前也有商配找过黑桃D，据说都没接。”
裴绎皱眉：“为什么？”
“可能人家就喜欢为爱发电，不缺钱。”陈延耸耸肩，“又或者，人家干这个就是为了泡帅哥的。”
裴绎更加听不懂了，“泡帅哥？”
陈延啧了两声，面朝他科普道：“你是不知道，这位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海后，凭着那个美人音，不知道多少男的被勾去了魂，前仆后继地想要看看她的样子。”
“有些运气好的，被她看中加了微信，但听说待过最久的也才21天，最短的只有3天。”
“一旦腻了，这位姐马上送你一个晚安的表情包，其实就是叫你滚蛋。”
“最可怕的是什么呢？最可怕的是，已知她是个海后了，还是有很多人上赶着往她塘子里游，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陈延说完半天裴绎没说话。
陈延顿了顿，看着老友，“怎么了？”
裴绎看他兴奋搓手的样子，嗤了声，“我看你多少也沾点。”
“说什么呢，”陈延坐直：“我是个正经的游戏人，没那么多不堪的低俗思想。”
“那还要把她的音频下载来做闹钟？”
“……”
陈延尴尬了两秒，彻底甩开包袱，“别装了，我就不信你听她的音频没点想法。”
“没有。”裴绎淡淡的，也很直接。
陈延压根不信，“可拉倒吧，没有男人可以逃得过黑桃D！”
裴绎：“……”
陈延坐在椅子上悠悠晃了一圈，又叹了口气，“说这些干什么，她愿不愿意接咱们的试音还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陈延的微信响了。
他拿起来瞄了眼，只须臾，懒散的身体猛然坐直，掐住裴绎的大腿：“我靠？”
裴绎无语嫌弃，“手拿开。”
陈延却掐得更紧，把手机给裴绎看：“我朋友回复说黑桃D那边同意了，让我们发试音文本过去！”
裴绎：“……”
-
傍晚离开潘达的工作室前，宣迪的确撂下了一句话：这活儿我接了。
正如陈延所说，宣迪之前的确没接过商业配音，倒不是不缺钱，主要是也没遇见心仪的剧本。
这部游戏，总算是有那么点意思了。
虽然宣迪知道，那点意思都系在了那位神秘的新人“Not found”身上。
宣锦玉约了晚上一家人吃饭，虽然没什么兴趣，但宣迪还是准时到了酒楼。
她是第一个到的，在包厢闲得无聊，正打算重温一遍昨晚颁奖现场小泽葵出丑的样子，谁知这人是不是下了血本，网上流传的那些视频竟然都不见了。
没了快乐源泉，宣迪正惋惜，微博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林昔低调现身机场，粉丝围堵惊动交警。】
宣迪唇角轻嗤，点开了推送。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带着墨镜，身穿新锐潮牌套装，一头银灰发色在人群中非常亮眼。
评论区全是上头的粉丝。
宣迪点开其中一张图放大了看。
一个多月没见，还是那副高高在上谁都懒得搭理的死样子。
也就那些粉丝喜欢了。
包厢大门这时被打开，外面走进来乌压压一行人。
带头的宣迪认识，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也是继父林默尧的好朋友。
他边走边冲身后的人说：“你爸还没有到，不过你妹来了，你们先聊一会。”
老板稍让身，林昔便从后面露出了身影。
他摘了墨镜，漫不经心地坐到宣迪对面，“来这么早，怎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宣迪笑了笑，假装随意地把手机放在桌上——林昔绝对能看到的位置。
“是呢，我妈让我早点到。”屏保是林昔的竞争对手，另一位顶流的照片。
果然，林昔看到了。
他斜了一眼，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一股劲儿：“宣迪，你挺有种啊。”
宣迪双手撑着下巴，扑闪着睫毛，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这头硝烟刚起，那边包厢门再次被打开，林默尧和宣锦玉双双走了进来。
“都到了呀？”宣锦玉笑眯眯走至宣迪面前：“迪迪，喊哥哥没有？”
宣迪还未开口，林昔挑事地望过来：“没有。”
宣迪：“……”
宣锦玉戳了戳宣迪的脑袋，嘴里轻轻数落着。
倒是她身旁的林默尧脱下外套入座，看着儿子大胆的新发色皱眉道：“自己都没点哥哥的样子，还想让人家叫你。”
林默尧一直管不住这个叛逆的亲儿子，林家世代书香，家风严谨，到了林昔这一代，偏跑去当了明星，穿没个穿样就罢了，每次见面头发都是不一样的颜色。
反倒是继女宣迪知书达理，规矩聪慧，更像他林家要的那种乖孩子。
毕竟是重组家庭，林默尧护着自己女儿了，宣锦玉也得说两句平衡平衡。
“人家怎么没哥哥的样子了。”她笑着看向林昔：“林昔，你得的那个金曲奖给迪迪看看，她呀，得了一个小奖，还高兴得不得了。”
宣迪筷子一紧，“妈——”
林默尧却感兴趣道：“哦？迪迪得奖了？什么奖？”
宣锦玉正要说下去，宣迪快速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她黑桃D这个马甲，除了潘达、关靓知道外，宣锦玉也知道。
这纯属一次洗澡忘了关电脑的意外掉马，后来宣锦玉也再三保证不告诉别人，宣迪才告诉了她自己在做的事。
好在被这么一踢，宣锦玉及时刹住车，打哈哈道：“大学补发的优秀毕业生奖。”
“……”
林家诗礼人家，宣锦玉嫁进去的第一天，就告诉宣迪要收敛性格，不能任性。
宣迪知道母亲很珍惜这段二次婚姻，因此自愿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改变成了一个让人一眼看到便会夸“真名门淑女”的样子。
宣锦玉的回答没让林默尧起疑，之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的也都是宣迪和林昔的工作。
林昔这次回云城是为了即将开始的巡回演唱会。虽然儿子的事业不是自己最初规划的，但好在也算是小有成就，林默尧鼓励了两句，又慈祥地转过头问宣迪：
“迪迪啊，你毕业也有几个月了，叔叔公司有很多职位，要不要来试试？”
-
和家人吃完饭，直到回家在自己的卧室里躺下，宣迪还记着刚才林默尧对自己说的话。
当时她拒绝了林默尧的邀请，说自己有想做的事了，原以为这位继父会不高兴，没想到他说：
“不要紧，年轻人喜欢干什么就去尝试，多看看世界的不同挺好的。”
“哪天要是改变主意了，叔叔的公司随时欢迎你。”
平心而论，林默尧这个继父挺开明的。
如若不是这些年他的爱护和尊重，宣迪也不会这样心甘情愿地把真实的自己包裹起来，变成他们林家喜欢的大家闺秀。
人生嘛，总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占着。
但宣迪现在其实又挺贪心的。
既想拿下裴绎，对那个新出现的Not found也充满探索的兴趣。
Not found，这名字取得就很有意思。
怎么，不想被人找到？
可如果我偏要找到你呢宝贝。
宣迪打开手机，在微博输入了Not found的名字。
没有任何用户。
她又试了试视频里其他四位新人CV的名字，都能找到相应的微博。
宝贝还挺神秘。
罢了，来日方长，都在一个圈子里，不怕找不到。
既然眼下Not found没拿到什么有效信息，能撩的也只剩裴绎了。
宣迪躺在床上想了想，虽然这人难搞了点，但总算留下了一个充电宝，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再试最后一次好了。
宣迪摸出手机，点开裴蜜的微信。
「蜜蜜，今天下午我手机没电了，你哥把充电宝借给了我，我要怎么还他呢？」
是吧，有借有还嘛。
只要有见面的机会，一切都有得谈。
半分钟后，裴蜜发来了回复。
「我问过我哥啦，他说不用还了，送你了。」
宣迪：「那怎么行，再说我有充电宝，还是物归原主吧。」
又等了等。
裴蜜：「噢，我哥说那你扔了吧，他不要了。」
宣迪一阵心绞痛：“？”
再见。
5、宝贝
宣迪纵横网络鱼塘这么久，从没受过这么重的内伤。
事不过三，从收到裴蜜微信的这一秒起，宣迪决定正式放弃这个叫裴绎的男人。
宣迪对鱼也不是没有要求的，除了颜值或声音要吸引自己外，最重要的就是——
要听话。
不听话的鱼她没耐心养。
裴绎完全就是宣迪某次冲动下的意外，她也因此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不要靠近三次元，会被气出乳腺增生。
宣迪趴在床上，摸出裴绎给的那个充电宝，最后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松手——
充电宝垂直从手心掉落到床头的垃圾桶里。
宝贝千千万，不行马上换。
翻个身，宣迪打开V站《心动进行时》的官方账号，找到潘达给她看的那个首曝PV。
直接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可以。
宣迪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复活了。
所以啊，下一个更乖的真理永远不会骗人。
眼前这位神秘的Not found不就又无缝衔接上了吗。
虽然暂时只是单方面的锁定，但宣迪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司昙，Not found。”
默念这两个名字，宣迪嘴角轻轻扬起，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睡前一直在循环听Not found的台词，宣迪睡着后竟然梦见了他。
但梦里他的脸模糊不清，宣迪看不见，几次追上去调戏地问，“你长什么样子啊？别躲嘛，让我看看。”
可Not found却重复说着那句台词：
“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
隔天上午，微信响声叫醒了宣迪。
她惺忪地睁开眼，揉了揉脑袋，心笑自己怕是昨天受了刺激，才会思春思到了梦里。
大部分情况下，宣迪对微信里的鱼长什么样子都没兴趣。帅也好，丑也罢，在她这都不过是一个符号。
她养鱼的本质是情感互换，打发时间。
能给自己带来恋爱的愉悦感就够了，上升到真人大可不必，她也没兴趣。
一大早的微信是裴蜜发来的。
【宣迪姐，昨天有事走了真是对不起，今晚你有空吗，我请你喝东西呀。】
小姑娘连着发了几个鞠躬道歉的表情包，看起来蛮诚恳的。
但对宣迪而言，裴蜜只是当初她想要钓裴绎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大家萍水相逢，如今她既然已经放弃了那个男人，那裴蜜……虽然还挺喜欢这个姑娘，也确实没什么必要再继续联系了。
于是宣迪回过去：【谢谢，不用了，我最近挺忙。】
裴蜜：【好的，那改天约。】
宣迪上下拉着两人的对话，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删除了好友。
除了裴蜜发来的消息，还有潘达发来的《心动进行时》的试音文本。
内容不多，就几句台词。
宣迪看了几眼，和潘达商量好下午见面，尽快录好给众游发过去。
吃过午饭，宣迪正要出门，宣锦玉一边换衣服一边走出来说：“下午没事吧？宋爷爷来云城了，就在你叔叔公司，咱们得过去见个面。”
宣迪一愣，马上道：“我有事。”
“有事也先推一下，你宋爷爷难得来一趟云城，想见见你和林昔，林昔在忙彩排，你再不去像什么话。”
宣迪：“……”
宣锦玉口中的宋爷爷是林家上一代的世交，林默尧父亲过世后，宋家一直很照拂林家。
宣迪很无语，“我又不姓林，这种应酬咱们起什么劲儿啊。”
宣锦玉敲了下她的脑袋，“都一个户口本上了，别老是分两家人。”
宣锦玉就爱拿户口本说事。
宣迪快烦死了，左右说不过宣锦玉，只好跟潘达延迟了时间，先去了公司。
林默尧的“尊雅轩”专营艺术品收藏，整个公司都透着浓浓的古典气息。
和宣迪来时想的一样，见到了那位世交爷爷后，她打了声招呼就一直坐在林默尧和宣锦玉身边，听他们寒暄。
想走走不了，留着又想打瞌睡，连手机都不能玩，不然会显得没礼貌。
书香家族规矩就是这么多，方方面面都不能逾矩。
宣迪按住烦躁，在心里深长地呼了口气，目光四处游离，最后落在楼下的马路上。
林默尧的办公室是落地窗的，可以看到楼下的风景。
宣迪目光便一直落在那儿，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对面拍卖行进出的客人。
尊雅轩所属的拍卖行就在办公楼对面的大楼，宣迪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扇玻璃大门开合，过了会儿，几个人从门后走出来。
宣迪眉尾一挑，蓦地坐直。
她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这人的穿搭太有辨识度了，黑色的oversize半袖外套内搭黑T，慵懒又随意，左耳那只银色的耳圈很好地点缀了黑色系的沉闷，整个人慵懒又随性，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赫然立现。
裴绎？
不听话的鱼，他来这干什么？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个子也高，气质深沉，看上去非常贵气。
这会儿两人正边走边说着什么。
说真的，宣迪在大学里追求者不少，其中也不乏相貌优秀的。但和裴绎比起来，都不过尔尔。
这个男人除了外表拔萃外，还有一股绕烟撩雾的清冷气质，是那些人远不及的。
气质这种东西就很玄，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能精准地在人群中匹配相合适的气场。
否则宣迪也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打破原则。
只可惜，这是一条不上钩的鱼。
不出意外，大家以后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宣迪身体不禁往前靠了些，本想再看两眼，宣锦玉却忽然叫她，“迪迪，宋爷爷问你呢。”
宣迪回神，忙转过头，“什么？”
宋爷爷笑呵呵的，“爷爷问你处对象了吗？”
宣锦玉和林默尧也都在看着她，宣迪便照着他们期许的样子，斯斯文文地垂下头，“没有呢。”
果然，宋爷爷意味深长地笑了，“好，不错。”
说完便小声告诉林默尧，“年龄刚合适。”
林默尧笑着附和：“的确。”
宣锦玉问：“这次没跟您一起来吗？”
老爷子：“来了，说是要先去见一见大学的老师，晚上还和老同学有聚会，我就没拉他过来，下次，下次。”
……
宣迪并不知道大人们正在聊的话题，她回答完宋爷爷的那句话后，便又转头看向窗外。
裴绎那行人已经不在，一辆车正从拍卖行门前缓缓驶离。
宣迪认识，那是裴绎的车。
车逐渐驶远，消失在视野中。
宣迪亦收回视线，看了眼手表，都下午三点了，也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
宋家长辈来云城，林默尧自然是不敢怠慢，在办公室坐了会，又带老爷子在拍卖行转了一圈，到了饭点更是为其请了知名中餐大厨，等饭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
在老爷子满足的道别声下，宣迪总算卸下了“林家二小姐”这个身份，重获自由。
她迅速打了辆车，准备去潘达的工作室加班那把几句话录了，可半路上手机又响。
是关靓打来的。
“你之前捡手机的那个姑娘，还记得吧？她在SOS和别人吵起来了，身边也没个朋友陪着。”
宣迪听得莫名，“关我什么事？”
“哎哟。”关靓拉长了语调，“好歹你也跟人家哥哥的声音谈了32秒的恋爱，做了人家32秒的嫂子，现在小姑子被欺负你不管？”
“……”
真扯，照这么说，宣迪的小姑子小舅子岂不是遍布全国。
她管得过来吗。
“忙着呢，别找我。”
挂了电话，车继续朝潘达那边开，宣迪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坐直抓了抓头发，叹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师傅，麻烦调个头。”
-
宣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事。
讲道理，她和裴蜜不过就几面之交，过去不认识，未来也不打算认识。
删掉微信就是自己的态度。
可现在……
宣迪思索了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
到底人家裴蜜叫过她一声宣迪姐姐，就冲这，知道她可能有危险也不能不管。
果然大家闺秀装久了，人都成了菩萨心肠。
匆匆赶到SOS，舞池黑压压一片人，音乐重重地往耳朵里打，宣迪看不清裴蜜在哪，只好先去DJ台附近找到了关靓。
“哟，不是不来的吗。”
“别说了，人呢？”
关靓抬了抬下巴：“那呢，都吵完了。”
光影昏暗晃动，台下角落的一处卡座里，果然有个趴在桌上不动的姑娘。
宣迪皱眉：“怎么一个人来酒吧。”
“刚刚还是一群人，吵着吵着对面来了几个男的，她那些朋友一看情形不对都吓跑了。”
“……”
都什么朋友。
宣迪无语拧了拧眉，“我过去看看。”
关靓也跟着朝卡座走，边走边问，“一周时间就快到了，你拿到人家哥哥的微信没有？”
宣迪黑着脸，“待会我给你转钱。”
关靓少有看到宣迪提前认输的样子，笑道，“别呀，我这不是给你制造机会来了吗。”
宣迪：“什么机会？”
关靓下巴指裴蜜，“这都醉得睡着了，你不找她哥哥来接人？她哥肯定得感谢你吧？感谢就得请你吃饭吧？到时候互相加个微信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
宣迪眯起眼睛，朝闺蜜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搞事？”
关靓：“别谢我。”
宣迪：“想多了，没想谢你。”
关靓：“？”
不过是一条可有可无的鱼，不值得宣迪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制造机会。
男人不能给脸，给多了会让他们有一种自己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错觉。
人间清醒D老师绝不是白叫的。
两人很快走到裴蜜面前，宣迪轻轻推了推桌上的人，“裴蜜？”
不知是吵架吵累了还是喝多了醉的，宣迪喊了好几声裴蜜都没回应。
关靓开玩笑，“妹妹，嫂子来了还不醒啊？”
宣迪瞪关靓，“别乱喊。”
关靓不以为然：“玩玩嘛，她又听不见。”
现在裴蜜趴在这睡觉，虽然并不想按关靓说的套路去做，可眼下除了给裴绎打电话来接人，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宣迪抽出被裴蜜压在胳膊下的手机，又捏住她的大拇指验证了指纹，总算成功打开了手机。
上次来电的备注是哥哥，宣迪直接把通讯录拉到G，第一个便是哥哥。
“帮我看好她。”
叮嘱完关靓，宣迪拿着手机去安静的地方，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呼了口气，按下拨出。
只是接通前那一瞬，她清了清嗓，熟练地压住声音——
“你好，请问是这个号码主人的朋友吗，她在SOS喝醉了，请你尽快来接一下她。”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少年音，短促有力，且毫无感情。
这是宣迪之前跟着潘达学的，潘达最擅长伪音，那段时间宣迪要配一个仙侠广播剧，她一个人多担，大美人小正太清秀少年之类的，仿佛一个行走的变声器。
现在不想以真音示人，也是因为在裴绎那吃了几次闭门羹，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宣迪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掉面子。
所以在已经决定不再联系的情况下又被迫联系，她也不想让裴绎知道是自己。
等了两秒，那头的裴绎平静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宣迪松了一口气。
回到内场，关靓见到宣迪赶紧起身，“我得进场蹦两下带气氛，这妹子你先看着，我待会就来。”
还有什么好看的，反正裴绎也快来了。
宣迪把手机塞回裴蜜包里，本想马上就撤，可看了眼睡熟的裴蜜，又迈不开那个腿。
一个女孩趴在这，万一有色|狼过来占便宜怎么办。
而且SOS太大了，上下两层楼，今晚客人还特别多，裴绎进来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能不能准确地找到这里。
宣迪闭了闭眼，算了，难得做一次雷锋，就做到底吧。
她弯腰，试图拉起裴蜜，“走了，出去等你哥。”
酒吧前厅设立了一个宽敞的休息区，有沙发有饮料，玩累了的客人或者要接电话的都可以在那里休整。
裴蜜迷迷糊糊的：“干嘛啊，去哪儿啊……”
宣迪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架起裴蜜，艰难地穿过舞池的人群，就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时间刚好到了整点，DJ音乐推到最嗨，正在表演的dancer不知往台下扔了什么互动礼物，舞池一下子就沸腾了，纷纷跳起来抢夺。
宣迪娇小的身体原本就扶着裴蜜，又被突然激动的人群挤了两下，脚下一个趔趄，朝旁边失控地歪了两步。
脚踝处倏地传来一阵疼痛。
被这么一晃，裴蜜也缓缓睁开了眼，她看着面前的人，皱了皱眉，好像不太相信：“宣迪姐姐？”
宣迪本不想让裴蜜或裴绎知道今天自己来过，但眼下裴蜜醒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尽快脱手。
“去外面等着，你哥马上来接你。”
“接我？”裴蜜有些懵，下意识朝二楼看，“我哥他们这么快就散了吗。”
宣迪心里一个咯噔：“……散？”
还未从这句话中回神，宣迪忽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场出现在自己背后。
清清冷冷的，像恐怖故事的提前预告，整个舞池的喧嚷都因此急速降温。
果然——
裴蜜朝她身后笑了笑，“哥你下来啦。”
宣迪：“……”
6、晚安
宣迪怎么都没想到，白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晚上就因为一时的慈悲心而躺在了医院的急诊室里。
这上哪儿说理去。
早知道去帮裴蜜会崴脚受伤，她打死都不会去做这个雷锋。
医院急诊室。
宣迪拍完片子出来，关靓忙接过轮椅：“怎么样？”
其实被裴蜜从酒吧带到医院这么长的时间，宣迪都还没回神。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个男人怎么会就在楼上】【那他看到了多少】【他有没有看到我拿着他妹的手机进来】【然后觉得我是个喜欢扮男人说话的变态】这样的问题。
这两兄妹一起来酒吧为什么还要分开玩？
宣迪半天不说话，关靓以为她崴了个脚把脑子也崴了，又问了一遍，“想什么呢？”
宣迪闭上眼睛，十分后悔，“真的不要随便做好人。”
关靓听了这话很是自责：“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多事打那个电话了，害你无缘无故受伤。”
“跟你没关系。”趁裴家兄妹现在不在，宣迪拍拍轮椅，“我们赶紧走吧。”
关靓去扶她，“不跟裴蜜说一声？他们还在那边等你。”
“不用了，快走。”
山水没相逢，那些有可能会尴尬的场面还是让它不要发生吧。
关靓推着宣迪往出口方向走，谁知刚走出去，就看到裴蜜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来。
裴绎在她身旁，面容清冷，身形高挑，经过的几个小姑娘都在悄悄打量，窃窃私语。
“宣迪姐？你去哪儿啊？”裴蜜跑过来，“我去给你们买水了，怎么样，片子出来了吗？没事吧。”
宣迪：“……”
日。
话音刚落，身后护士站在走廊叫：“宣迪？宣迪的家属在吗？怎么片子都不拿就走了。”
关靓赶紧往护士那边跑，“在，在！”
裴蜜便自然地接过了轮椅，推着宣迪往回走，“宣迪姐姐，真对不起，今晚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你的医药费和营养费的。”
宣迪这会听裴蜜的话只感觉脑瓜嗡嗡转，“没事，我刚好路过而已。”
“什么刚好路过啊。”裴蜜拍了拍她的肩，“刚刚你做检查的时候关姐姐都告诉我了，是她告诉你我跟人吵架，一个人在酒吧，你担心我才跑过来的，还为保护我受了伤，我……”
裴蜜就快说哭了，“宣迪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宣迪：“……”
小姑娘请你不要想那么多！
裴蜜说着就打开了微信，“我先给你转点钱，就当是营养费。”
眼看裴蜜已经开始了转账操作，宣迪马上拦住：“别——”
可已经晚了。
裴蜜看着微信提示的和宣迪已非好友的提示，懵了懵，“姐你把我删了？”
宣迪：“……”
头皮尴尬到起飞，拳头也不知不觉地捏紧了轮椅把手。
“不是，当然不是。”
关靓这时拿了片子回来，刚巧听到裴蜜那句话。
做惯了渣女的闺蜜，关靓对这种场面自是十分熟悉，马上救场道：“那个，迪迪的微信被盗号了，删了一堆人，现在号还没找回来，正在申诉。”
“原来如此。”裴蜜心想也是，如果真的想删她，怎么还会关心她，来酒吧找她。
根本说不通嘛。
裴蜜看着宣迪认真叮嘱，“那姐姐，申诉好了你一定要把我加回来。”
宣迪：“……”
向来游刃有余的宣迪从未像今晚这样，被一个小姑娘绕来绕去，像个扯线木偶似的，完全插不上话。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强笑着挤出两个字：“当然。”
说完疯狂和关靓交换着【我他妈快窒息了快带我走】的眼神，关靓会意后立刻代为发言：
“那个，片子说骨头没问题，回去冰敷一下就好了，我们就先走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确没问题，宣迪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是的，我们先走了，谢谢。”
裴蜜关心地扶住她，“慢点迪姐，我送你吧。”
宣迪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和关靓打车就行。”
“别啊你还受着伤呢。”
“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
一行人就这样推搡着走到医院门口，关靓正准备叫个出租，就听到“滴”一声。
路边一辆车亮起了灯。
裴绎收起钥匙，边走边说：“上车。”
宣迪&关靓：“……”
到最后，宣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裴蜜推上了裴绎的车，还好关靓懂她，也跟着坐到了后排。
裴蜜贴心地帮她们关上门，自己坐到副驾位置，“就让我哥送你嘛。”
宣迪：“……”
就、无语。
之前给你机会送我回家你不要，现在又主动做起了司机。
男人可真有意思。
裴蜜很热情，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晚和别人吵架的原因，无非是一些口舌之争，说着说着，她忽然扭过头看关靓：
“不过关姐姐，我刚刚迷迷糊糊睡着时好像听你说我嫂子来了，是说宣迪姐？”
宣迪：“…………”
小姐你不是睡着了吗？！
宣迪当渣女这么久，第一次在这个姑娘身上连遇两次社死现场。
空气瞬间凝固了般，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比发现删了好友还要窒息的尴尬。
宣迪捏紧了真皮座椅的皮，感觉屁股上全是钉子，坐如针毡。
恨不得立刻跳窗。
带着关靓这个杀千刀的气氛组一起跳。
关靓当然感受到了宣迪的炸毛，忙干笑了两声解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嫂子。”
宣迪：“……”
正在开车的男人目光淡淡扫过后视镜，很快又收回。
裴蜜完全信了，很是惊讶，“宣迪姐是你嫂子？你哥哥是宣迪姐男朋友？”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编下去，为了姐妹的清白，关靓必须点头，“没错。”
这个话题的方向已经完全失控，怕裴蜜继续问下去编出纰漏，关靓马上岔开话题。
“对了，蜜蜜哥哥这辆车好几百万吧，你家是做哪行的啊？还需要打工人吗？”
裴蜜愣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连连摆手：
“不，不是。”
“我们家没钱。”
“车，车是我哥哥老板的。”
“我哥是司机，给人开车的。”
宣迪&关靓：“……”
宣迪想起下午在拍卖行见到的站在裴绎身边那个穿西装的男人，难道就是裴绎的老板？
应该就是了，能出入尊宝轩拍卖行的老板们，谁身边不是司机保镖成群的。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比如之前那个在SOS跳舞的男dancer，再比如现在这位给老板开车的裴绎。
老天虽然给了他们漂亮的脸和身材，却给了他们普通平凡的人生。
裴蜜连续解释了好几句，一旁的裴绎目光轻瞟她，却没说话。
关靓正好借此成功岔开话题，“这——用老板的车被知道了不好吧。”
裴蜜：“没事，我哥和老板关系好，下班了车可以自由开。”
就这样一路东拉西扯，裴蜜都没再问过嫂子这件事。
终于快到小区附近的时候，宣迪感觉自由的空气越来越近，心也稍稍松下来一些。
谁知要到家门口了，裴蜜冷不丁来了句总结：
“我哥今天是招待外地来的老同学，他们喜静，所以在二楼开了个包厢，我喜欢热闹，所以没跟他们一起玩。”
“但宣迪姐姐，还是很谢谢你给他打电话。”
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宣迪心狠狠一跳，但还是镇定自若：“嗯？我没有打电话呀。”
裴蜜：“啊？”
宣迪说那句话的同时掐了关靓一把，关靓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多年来的默契已经让她可以迅速面不改色且毫无三观地跟宣迪站在同一阵线。
“是啊，她没打，是我让服务生打的，我同时联系了迪迪和你哥。”
裴蜜点点头，“这样啊……反正还是谢谢你们两位姐姐。”
宣迪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关靓反应快，还好她没有像个傻子一样说：诶，可不就是你打的电话吗。
还好，她有个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闺蜜。
让她免于第三次社死。
-
宣迪没有报精确的地址，在离小区两百米的一家便利店下了车。
裴蜜好一阵嘘寒问暖，又叮嘱她微信找到后一定要加回她，这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那两位姐姐拜拜。”
终于要逃离这个窒息的环境，宣迪已经迫不及待了，“好的，慢走。”
没想到刚转身走出两步，身后，裴绎叫住了她。
“宣小姐。”
宣迪被这声音莫名喊得头皮一紧。
怎么，他听出是自己了吗？
不可能的，她明明用的是少年音。
难道是发现了关靓在撒谎？
不管了，反正问什么都死不承认就对了。
宣迪转身，不说话，看着他。
男人从车上下来，慢慢走近，走到面前。
宣迪下意识抬了个头。
可恶，他也太高了吧，站在一起自己才到他胸口。
“谢谢你对蜜蜜的关心，也很抱歉今晚因为蜜蜜让你受伤，如果可以，周末我想请你吃饭作为感谢。”
宣迪：“？”
宣迪：“……”
一旁的关靓听到这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计划通翘起了嘴角，冷不丁的，裴绎突然看向了她，声音淡淡的：
“关小姐的哥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关靓：？
7、宝贝
关靓被问懵了两秒，回神后马上开口：“不不不，我哥当然不会介意，他绝对是一个通情达理，心胸宽广，善解人意的人。”
关靓就差直接说你尽情给我哥带帽子吧，绿色那种，没关系的。
得到肯定的授意，裴绎重新看向宣迪：“那宣小姐，我们周六晚上见。”
裴蜜也笑眯眯的，“姐姐我们周六见呀！”
宣迪：“？”
兄妹俩上车离开后，宣迪才茫然地问关靓：“我好像没有答应他吧？”
关靓：“可你也没拒绝。”
宣迪：“……”
好像也是。
两人走进便利店买冰汽水压惊，关靓抠开瓶盖儿说：“那裴蜜怎么还诈尸，还好我反应快，是吧嫂子？”
裴家兄妹不在，宣迪在闺蜜面前完全展示着本性，直接抢走她刚打开的汽水，“给嫂子拿来吧你。”
关靓嘻嘻哈哈地又开了一瓶，边喝边问：“对了，刚刚你为什么不承认是你打的电话？”
宣迪：“我打给他的时候不想他听出是我，就换声用了少年音，谁知道他就在酒吧，还看见了我，我打死也不能承认好吧，免得待会以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宣迪已经做好了准备，关靓的下一个问题一定是——“你为什么不想他听出是你”
谁知这人眨了眨眼：“你凭什么觉得人家就一定能听出是你？”
宣迪：“……”
过于自信了。
是啊，人家为什么就一定能听出是自己。
平时聊天她都是本音，和一般女孩都一样，最多比她们软甜一点。
但也不至于让一个总共加起来没说过几句话的人记住。
宣迪揉了揉额，叹口气，“我把自己当成黑桃D了。”
当成了黑桃D，当成了让人过耳难忘的美人音。
两人沉默了会儿，关靓又说：“不过真没看不出来那个裴绎竟然是个开车的，看他那气质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呢。”
宣迪：“管他开车还是开火箭的，我反正对他没兴趣了。”
关靓闻言一顿，扭头看着宣迪：“真的？”
宣迪也睨她：“我像假的吗？”
关靓又是一记重锤，“你什么时候真过。”
“……”
说的也对。
“主要吧。”宣迪拿出手机，“我又有新目标了。”
她把《心动进行时》的PV视频给关靓听，“怎么样，最后这个司昙的配音，是不是极品。”
关靓：“……”
服了。
她每天换衣服的速度都赶不上宣迪换目标的速度。
“那裴绎还约你周六吃饭呢，你去吗？”
-
回去的路上，裴绎跟朋友打了通电话解释自己的离开。
“我妹刚刚有点事。”
“哪来的女朋友，真的是妹妹。”
“你下次来我一定全天陪着行了吧。”
……
知道是自己犯错耽误了裴绎和老朋友聚会，电话挂断后，裴蜜一直努力卖乖：
“哥，我错了，我保证改正，今晚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大哥。”
裴绎睨着她，“你还知道错？”
“嗯，这次我真知道了，真的。”
裴蜜说得这么诚恳，裴绎干脆把车靠边停下，看着她，“错哪了？”
“你都同意带我过来玩了，我不该跟人吵架，不该喝酒，还喝多了。”
裴绎看着车前方，很久很久，轻叹了一口气，“蜜蜜，你知道自己跟她们不同，不可以太任性。”
裴蜜低着头不说话。
过去半晌，才小声地开口：“哪有不同，哥，能不能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十八岁女孩子，别总特殊对待。”
“不能。”裴绎也回答得很坚定。
裴蜜咬着下唇别开脸。
路过的车辆发出阵阵轰鸣，光影不断划过她的脸，可那张脸却被苍白和黯淡笼着，看不见半点光华。
好像又变成了多年前白炽灯下那道孱弱的身影。
裴绎心莫名一痛，记忆涌来，他慌乱抹去那些画面，口气也软了下来：“不是想要林昔演唱会的门票吗。”
裴蜜倏地抬起头，眼里这才亮了几分，“你买到了？”
裴绎从副驾抽屉里掏出四张票，“第一排。”
之前裴蜜的确是要了四张。
因为她认识了后援会的几个姐妹，答应给大家弄到票，就在今晚，她还约了她们一起到SOS玩。
可……
裴蜜有些生气：“我现在不想把票给她们了。”
什么朋友，拿她当冤大头吧。
请她们吃喝玩乐，遇到事见有危险就都跑了，算什么朋友。
裴蜜把票拿来认真地收到包里，“还是宣迪姐姐好，我要跟她做朋友，请她去看演唱会。”
裴绎：“那还骗她。”
裴蜜轻蹙着眉嘀咕，“还不是怕她知道我们家太有钱，就不跟我一起玩了，你也看到她人多好了，我跟她就见过一两次面而已，她都会这样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安危，她平时一定就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姐姐。”
“我想跟她做朋友，我不想吓跑她。”
裴蜜从小住在国外，到十六岁才接回国内住，性格单纯没心机，对国内的人情来往总过分热忱，之前交过的一些朋友，不是看到她出手阔绰后故意接近，就是觉得距离太大，玩不到一起。
裴蜜很渴望有个一起玩的闺蜜，而这位才认识的宣迪，的确和之前认识的那些朋友不太一样。
裴绎想起刚刚在酒吧的那一幕。
他接到电话后和朋友打了招呼，接着从包厢走出来，穿过走廊，刚到二楼楼梯处，就看到宣迪从外面走进来，
裴绎本以为宣迪也是来酒吧玩，但很快发现，并不是。
她径直走到了裴蜜所在的卡座。
手里还拿着裴蜜的手机，走到位置上就把手机放回了妹妹的包里。
没过一会，便扶起了裴蜜，努力将她往外搀扶。
人很小一只，背影看着都娇娇弱弱的。
后来被人群撞到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先搂紧了裴蜜，将所有重量全压到自己身上，最终扭了脚。
从前总觉得她有些莫名的热情，但在看到那一幕时，裴绎承认，或许是自己把人想得过于复杂。
她就是个普通的，有些热心的姑娘罢了。
只是裴绎唯一不太想得通的是——
为什么她明明拿着妹妹的手机，却不愿意打电话给他，而是让关靓找了个服务生来打？
-
裴绎邀请的这顿饭，宣迪并不打算赴约。
在宣迪的字典里，弃了的鱼就是弃了，过了她的时效期，她不会再回头。
因此，刚刚宣迪留给裴蜜的手机号都故意错了一位数字。
如果说之前骗了裴蜜，那今晚扭的脚，也算是惩罚了。
大家从此江湖不见，就当从没遇到过。
回到家已经是接近凌晨，家里没亮灯，应该都睡了。
宣迪从冰箱里拿了冰袋，轻声穿过客厅回房，正要开门，宣锦玉突然出现在身后。
她穿着睡衣，手里拿着美容仪，边按脸边问，“又去录音了？”
宣迪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被亲妈吓了。
“你能不能别总是拿着这个阴森森发光的玩意儿半夜出来吓我。”
“你懂什么，这是红外线。”宣锦玉把宣迪推到房里，开了灯，神神秘秘地说，“知道吗，宋爷爷想撮合你和他孙子。”
宣迪毫不意外，今天听老爷子那么问就猜到了是要做媒了。
她面无波澜，“哦。”
“哦什么哦呀。”宣锦玉把美容仪放下来，不满女儿的反应，“可惜今天他去见朋友了，没能和你见上一面。人家宋元俊是宋家唯一的孙子，也是宋氏未来的继承人，我看了照片，人长得不错，你错过可找不到比这条件更好的了。”
宣迪：“我什么时候要找了。”
宣锦玉：“早晚也是要找的嘛，先认识认识，做个——哎哟！”
“朋友”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宣锦玉便被一股冰凉贴住了脸，接着不由分说地被宣迪推出了房门。
“我男朋友大把，不用你们操心。”
宣锦玉：“……？”
房里终于恢复安静。
宣迪看了眼自己的脚，还好，崴得不算严重。
她把冰袋轻靠在脚踝附近，人躺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在微信看了一圈。
往常这种无聊的时候，宣迪都会找鱼陪自己组队玩斗地主。
可自从17号被删掉，寂寞的夜，连个组队打牌的人都没了。
次日。
宣迪吃过午饭来了潘达的工作室。
她今天的工作是录制众游那边给出的PV试音文本。
虽然给出的台词只有几句话，但潘达和宣迪研究了很久，试了多种不同的声音状态，最后调整出一种大家都满意的声音。
两人在录音棚一待就是一下午，晚饭都是叫的外卖。
晚上八点多，潘达将录好的音频导出，发给众游那边的负责人后，宣迪神神秘秘坐到他旁边：
“潘秘书，把我刚刚录的那几句话，和Not found的台词剪辑一下，拼到一起。”
潘达：“……”
潘达和关靓一样，都已经习惯了宣迪的种种骚操作。他将Not found的音频剪出来，和刚刚宣迪录的三句话贴在了一起。
好像两个人的对话，一问一答。
女主：“沉睡的世界被唤醒，是神明的指引，还是……你来了。”
司昙：“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宣迪露出满意的笑，问潘达：“有没有一种听完要开始恋爱的感觉了。”
潘达一脸冷漠：“你每次都这么说。”
宣迪摇头：“这个不一样。”
潘达：“上次那个你也说不一样。”
“……”
有吗，自己说过？
宣迪不记得了。
但就算曾经敷衍地夸过一两个宝贝，也绝不及眼前这个来得上头。
这男人清冷的声线，好像每个音都在往她心里撞。
唯一可惜的是，连着在圈子里打听了两天，宣迪没得到半分和Not found的消息。
因此眼下宣迪也只能自产粮，先把两人的音频剪辑在一起慰藉下鱼塘的干涸了。
-
回去的路上，宣迪第一时间把这段音频发给了关靓。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让我有恋爱氛围的声音了。”她感慨地说。
关靓提醒她：“你前几天才说跟裴蜜哥哥的声音谈了32秒的恋爱。”
宣迪：“？”
对哦。
都差点把那个人忘了。
宣迪靠在出租车上想了想，那一晚SOS门外，风轻夜凉，裴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那一刻，她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
哪怕是那短暂的几秒，也让她好像突然掉入了某段恋爱故事里，感受到了浓烈的情意。
可一想起后面的撑伞和充电宝事件，宣迪又迅速下头，“裴绎就是个意外，他也只配得到我32秒的青睐。”
关靓觉得宣迪是在死鸭子嘴硬，“周六的晚饭真的不去了？”
“当然，你看我什么时候吃过回头草，我连给裴蜜的手机号都是错的，除非老天故意玩我，否则大家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面了。咳，咳咳——”
话说一半，宣迪忽然咳了起来。这几天天气特别干燥，再加上今天又录了一天的音，这会儿嗓子干干的，有点难受。
她拍拍前座，“师傅，就在前面那个便利店停。”
车靠边停好，宣迪开门，跟关靓说：“先挂了，我去买盒喉糖。”
通话切断，耳机里又自动播起潘达剪辑的那段音频。
为了达到宣迪口中的恋爱氛围感，潘达后来还很贴心地为这段音频加了一段音乐。
宣迪就这样听着两人的对话，走到摆放喉糖的货架前，弯腰，寻找她常吃的那个品牌。
耳机里，是自己在说：「沉睡的世界被唤醒，是神明的指引，还是……你来了。」
宣迪找到了想买的喉糖。
她拿到手里，刚站直，便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她：
“宣小姐。”
清冽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秒，耳机里的司昙也在说：「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两个声音好像重叠了般，同时涌入宣迪耳内。
她愣了愣，有须臾的恍然，却还是下意识地如台词说的那样，回了头。
便利店门口，裴绎颀长的身影被灯光笼着，好像等了很久。
8、晚安
有那么几秒，宣迪无意识地将耳机里的声音和眼前的男人匹配到了一起。
脑中幻想过的画面在这一刻被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一个是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精致男人，一个是挑逗耳神经的磁性声音……
他们的匹配值竟然毫不违和地达到了百分百。
“宣迪姐姐！”清脆的声音把宣迪从云游中拉回。
是裴蜜？
她也来了？
宣迪醒了神，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自己还在调侃“不出意外不会再见”的人，这么快又再见了。
宣迪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但更多涌来的是被发现后的心虚。
她扯下耳机努力镇定地笑了两下，“嗨，你们怎么在这？”
裴蜜熟络地上前挽上她的胳膊，“我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说是打错了，你的微信又一直没加回我，我只好拉着我哥到便利店这边试试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
宣迪：“……”
大意了，上次应该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下的。
裴蜜完全没看出宣迪表情的异样，认真问：“姐姐你给我的号码怎么打过去说是错的？”
宣迪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是吗？”
裴蜜眼睛睁得比她还大：“是啊！”
说完认真地报起了号码：“是187XXXXXXXX吗？”
……事到如今是装不下去了。
看来都是老天的意思，非要把她和裴家兄妹绑在一起。
宣迪只得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哎呀蜜蜜，最后那个数是7，不是1，你可能听错了。”
“啊？怪不得打过去总说打错了。”裴蜜按照新号码又打了一遍，看到宣迪的手机亮了起来，才笑眯眯道，“这次对啦！”
宣迪也跟着笑了两下，“走吧。”
她自然地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水，边走边悄悄去看裴绎，却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便利店，这会儿正背对着自己。
宣迪调整呼吸，心跳也慢慢平稳下来。
刚才那一眼对视的氛围实在太不真实，不真实到——
宣迪竟然因此心跳加速了。
或许只能感叹一句。
高质量的鱼就是不一样，都踢出去了还有这种本事回来勾引自己。
宣迪在心底悄悄呼了口气，收回视线，扫码结账后，把两瓶水递给裴蜜，“不好意思，让你们又跑了一趟，快回去休息吧。”
裴蜜嗯了声，又对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那我们周六见哦！”
宣迪只能微笑点头：“好。”
两人一同走出便利店，裴蜜把手里的一瓶水塞给裴绎，“哥，宣迪姐给你买的！”
宣迪：“……”
顺手而已，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暧昧刻意。
裴绎接过水，视线轻轻扫过宣迪的脚踝处，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谢谢。”他说。
依然清冷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宣迪没有注意他一掠而过的目光，回道：“不用，再见。”
等兄妹俩上车离开，宣迪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避开了一切可能，却没想到裴蜜这么有韧性，竟然追到家门口来等了。
而回家的路这么长，好巧不巧她就在便利店这里咳嗽，停下买喉糖。
所以老天是真的在玩她吧？
可想起刚刚裴蜜真诚单纯的笑容，宣迪又觉得这一刻自己被某种鲜活的，热烈的情感包裹着，很温暖。
回家后，打开微信，裴蜜果然又发来了好友申请。
之前宣迪都是直接忽略，但现在，她点了通过。
算算时间，今天刚好是宣迪和关靓打赌的第七天。
哥哥的微信没加到，和妹妹倒是修成了正果。
这该死的命运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宣迪不能理解。
-
云城大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裴蜜从车里跳下来，冲裴绎摆了摆手，“哥拜拜，到时你早点来接我。”
裴绎说：“这两天不准再离校了，好好上课，不然——”
“不然就不带我周六去吃饭嘛。”裴蜜笑嘻嘻的，“知道啦，你都说了好多次了，再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单独和宣迪姐姐吃饭了。”
“裴蜜。”
“好了好了我走了，不过走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人家有男朋友了哦，哈哈哈哈哈拜拜！”
“……”
裴蜜一蹦一跳地进了学校大门。
裴绎摇了摇头，坐正，正要发动汽车离开，却看到摆在置物盒里的那瓶宣迪买的水。
茉莉轻茶。
包装是蓝白相间的，很清爽。
裴绎把水拿到手中，莫名便想起那天在咖啡馆外宣迪努力踮起脚尖给自己撑伞的画面。
当时还以为……
其实人家有男朋友了。
裴绎自嘲地笑了笑，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茶是茉莉香的。
和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一样，靠近时会闻到一点，很温柔，是少有的自己都不反感的味道。
-
试音文件交出去后便是静待结果，潘达告诉宣迪，众游会在这周内给出回复。
周四上午八点，众游工作室，陈延和《心动进行时》的配导，制作人等工作人员开始了CV的甄选会。
当然，作为游戏最大的投资人，裴绎也在。
谁知开始之前陈延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到最后排跟裴绎小声说：
“圈儿里熟人打来的，让我给个面子，这次用小泽葵，回头会让人帮咱们多宣传。”
裴绎甚至都没问一下互惠的好处是什么，看着手里的名单淡道，“谁的面子在我这没用。”
陈延：“可那小泽葵的叔叔是吴瑞华，上次告诉过你，著名的配音导演。他开了口要咱们卖个面子，确定真不卖吗。”
裴绎这次抬起头：“谁才是投资人？”
陈延：“……”
陈延了解裴绎的性格，说一不二，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他哎了声，“行行行，你是爸爸，你说了算。”
这次被邀请试音的女CV共计20名。
甄选开始，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音箱里缓缓放出不同声线的音频。
第一个，第二个……连着听了七八个，裴绎逐渐有些不耐烦。
他始终没听到能让人眼前一亮，让耳朵一下子就记住的声音。
陈延也皱眉吐槽，“怎么还有平翘不分的，来搞笑吗。”
就在大家有些疲累的时候，列表播到了小泽葵的音频。
声音传来，陈延歪在背椅上的身体打直，周围几个快打瞌睡的工作人员也来了精神。
“音质比前面几个要亮得多。”
“有那种娇俏感了。”
“这个还可以。”
陈延扭头问裴绎，“你觉得怎么样。”
裴绎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小泽葵的音色还不错，但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也没有任何被打动到的信号。
乙女游戏的男主是游戏里的男性角色，而女主，则是玩家自己。
这次的宣传PV融入了女主视角，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对玩家来说，一个符合她们内心代入感的声音非常重要。
裴绎没有表态，“下一个。”
甄选继续，又一个声音从音箱里传来。
【沉睡的世界被唤醒，是神明的指引，还是……你来了。】
裴绎眉尖一挑，某种信号好像瞬间被触发，他下意识抬眸看出去——
虽然看到的只是一对音箱，他却好像从那里看到了一道身影，模糊的，却又闪闪发着光。
周围的人也显然讶异这个声音比起先前的小泽葵要更加清亮透彻，更具有灵气。而且她气息把握很好，尤其是那句“你来了”，既带着苏醒过后的期盼，又似乎有所埋怨，让人不禁自动代入了剧情。
好奇在这之前，女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换而言之，这个声音让画面活了。
“我内心有那种碰撞感了。”
“音色很正，耳朵像是被晨露湿润了的感觉。”
“没错没错。”
周围窃窃讨论，陈延看着屏幕上方的ID名字——黑桃D。
“果然是黑桃D。”
“牛逼牛逼，不愧是我陈延看中的声音。”
旁边的裴绎转过头，看着他。
陈延也看他，疑惑地问，“怎么，你这个眼神是在告诉我你有意见？”
裴绎把手里的名单卷起来，敲了敲陈延的头，“去找人，签约，三天内完成录音。”
-
周五傍晚，虽然众游还没给任何通知，宣迪却已经提前得到了结果。
只因为，云城最大的配音群里已经有人放出了这个消息。
虽然话不太动听。
这是宣迪刚入圈时在一个论坛搜到的本地CV爱好者群，当时没几个人加，后来有人走红，群也逐渐扩大，成了云城本土最大的千人配音群。业余的，专业的，幕后的，总之都是圈子里的人。
没人知道黑桃D也在群里，宣迪几乎不发言，偶尔会看看最新的招募消息。
当宣迪无意中发现群里有几十条未读时，原以为又有新的配音招募，随手点进去，却看到这样的对话：
「那也太水了吧。」
「黑桃D终于把她那套媚男的本事伸到三次元了吗？】
「配音圈就是被她这样的人弄脏的，男CV操粉，女CV枕营业，气死我了。」
「我一直觉得小泽葵比她好，干干净净，人也漂亮。」
「心疼小泽葵，实力输给了潜规则。」
「不是说黑桃D是V站乔碧罗吗，那投资人也下得去嘴？」
……
熟悉的泼脏水剧情。
宣迪轻笑了笑，把对话拉到最上面，才看到是有人下午五点多在群里爆料：
「《心动进行时》的老板原本要用小泽葵做正式版PV的配音，但黑桃D好像和他们的投资人搭上了，你们懂的吧，后来那个投资人就力保了黑桃D，钦点要用她。」
哦？
投资人？
哪位啊，我怎么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宣迪心中发笑，甚至还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这位投资人蛮有眼光的。
有机会的话，排个20号也不错。
潘达这时候打来电话，“众游那边有结果了，恭喜啦。”
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惊喜的。
宣迪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潘达在电话那边碎碎念：“咱们接下来有的忙了，众游那边希望我们尽快把合同签了，然后三天内拿出录音，他们PV下周就要发布了，时间上——”
宣迪却突然打断他：“之前众游那边联系你的是谁？”
潘达一愣，“好像是他们老板的助理，怎么了？”
很好。
宣迪拨弄着指甲，不紧不慢地说：“联系一下，我要跟他们老板谈谈。”
潘达：“……啊？”
-
彼时，晚高峰，裴绎堵在路上，正踩着油门等交警指挥路况。
因为成功敲定了配音人员的事，陈延和他都早早下班，两人一起吃了顿饭，这会儿陈延死皮赖脸要蹭车回家。
安静的车内，裴绎原本放了些轻快的音乐，陈延却突然掐掉，说：“给你听D老师的新作。”
裴绎：“？”
下一秒，陈延已经点开了一个视频。
是宣迪参与配音的有声漫画，昨天更新了最新一话。
很快，柔美勾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嗯？我不乖？」
「我要是乖，你还会喜欢吗？呵～」
「过来，告诉我。」
「你是喜欢我叫你男朋友，亲爱的，宝贝，还是……」
「老公？」
气息层层递进，好像裹了蜜的糖果，哄着让你心甘情愿地吞下去，才发现是让人乱了心智的毒|药。
“弹幕都鲨疯了你知道吗？”陈延笑得暂停视频：“哈哈哈哈我读几条你听——”
“呜呜呜我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
“只要你愿意，你叫我傻逼都行。”
“家人们，我的心被D老师勾住了呀！九敏啊！”
陈延读到自己都笑得喘不过气，可转头一看。
身边那人撑肘靠在窗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红绿灯。
察觉到陈延在看他，便也转过了身体。
但眼神却好像在说：我看你也像个傻逼。
陈延笑容一顿，不服气地把手伸到裴绎胸前：“你怕是个性冷淡吧，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绎没动。
陈延屏息感受了会，发现这人的心跳真的很稳，完全没有波动。
他收回手，得出结论：“你有病。”
话音刚落，陈延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听助理说的话后愣了下，
“她找我？”
“行行行，把号码给她吧。”
这边一挂，陈延看着裴绎，摸不着头脑地说：“黑桃D突然要找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还没猜个一二出来，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来了来了。”陈延忙坐正，清了清嗓，摆出老板的姿态接起来。“喂，你好。”
宣迪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打了这个电话。
“是众游的老板吗？哦，您好。”
“打这个电话也没什么事，听说你们选了我录PV，谢谢。”
听着那个只存在二次元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手机里，陈延好像磕到了真的似的，难免激动。
“不客气，那我们尽快把合同签了吧。”
宣迪却话锋一转，“所以您听说了黑桃D和《心动进行时》的投资人有一腿，靠潜规则被内定的这件事吗？”
陈延大吃一惊，下意识看了眼裴绎，“怎么会？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裴绎注意到了陈延的异样，也转了过来看着。
那头，宣迪笑了笑，“是谁胡说八道都不重要，不过我现在声誉有损，你们得答应我两件事，我才可以跟你们签合同。”
陈延：“什么事？”
“第一，将这次所有参与试音的女CV的试音文件全部剪辑成花絮，发布在你们V站的官方账号上，一个都不能漏。”
陈延马上明白，这是要把录音放出去让大家自由心证，到底靠的是潜规则，还是实力。
这个女人好聪明。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宣迪很轻地呼吸了下，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要一个人。”
陈延：“谁？”
“司昙的CV，Not found。”
9、宝贝
“你这招一箭双雕简直绝了。”
晚上九点半，为了庆祝宣迪被众游选中，潘达和关靓特地组局出来吃夜宵。
在听说了宣迪打的那通电话后，关靓发出了如上的感慨。
潘达也很气：“别的不说，就配音群里的那些谣言，肯定是落选的人恶意散播的，我打听过了，这次参加试音的，有几个是外地的，跟咱们根本不熟。能熟悉彼此，关系还不大好的，已经很明显了。”
宣迪点了点头，“小泽葵是吧。”
潘达没说话，算是默认。
关靓听炸了，“就颁奖那晚穿得像个喇叭花的那位？我的妈，长成那样也好意思下水军吹自己漂亮，迪迪你马上发张自拍看羞不死她。”
三人干了一杯。
宣迪一饮而尽，并不在意：“我是那么肤浅的女人吗？”
她要想晒自己这张脸，早就晒了。
宣锦玉之前同意宣迪做网络配音，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露脸，怕熟人看到了对林家影响不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宣迪是不会暴露自己的。
“再说了，配音靠的是脸吗？是声音！小泽葵用谣言攻击我，我就让大家听听，一起参加试音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罢了。”
关靓竖起大拇指：“D老师永远slay全场。”
说完又想起什么，“对了，明天周六诶，你是不是要去跟那谁谁约会吃饭？”
潘达正喝的一口酒喷了出来，“你才跟人家要了司昙cv的联系方式，现在又要去跟别的男人吃饭？”
宣迪睨他，“有什么问题吗？”
潘达：“……你控得住就好。”
这有什么控不住的。
一个在网上一个在三次元，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难不成还能一起站到自己面前。
宣迪拢了拢长发，“说起司昙，这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吧，众游怎么还没消息。”
潘达：“难道，那个Not found不愿意？”
-
事实上，Not found，即裴绎本人，的确不愿意。
挂了电话，陈延没有马上告诉裴绎这件事，他知道开口必然会被拒绝，于是花一晚上的时间做好了准备，在第二天一大早，才跑到裴绎家试探他的意思。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听哪一个？”
裴绎懒得玩这种游戏，“一起说，别浪费时间。”
陈延便咳了声，一五一十交代道，“黑桃D说签约可以，她甚至可以免费友情给我们录这个PV，但，有个要求。”
“要求？”裴绎皱眉：“什么要求。”
陈延没提做花絮的事，毕竟那点要求不值一提，但涉及到裴绎的，他就没办法做主了。
陈延看着裴绎，缓缓地说：“她想要你。”
“？”
“准确来说，是Not found，她想要Not found的联系方式，说想跟你谈谈。”
“……”
之前陈延接电话时裴绎已经看出了异样，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要求。
跟自己谈，什么意思？谈什么？
或许是看出了裴绎的疑惑，陈延叹了声，“你怎么没懂，大魔王看上你了，明白？”
“你就是她的猎物，新目标。”
“其实也没多大事，你呢，就加她个微信，然后每天陪她聊一聊，隔着屏幕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权当为事业奉献嘛。”
“你放心，我知道你注重隐私，已经帮你提前申请了一个新的微信号，手机也准备好了，你直接上手就行。”
陈延唠唠叨叨说完，安静半晌，裴绎才道了句：“你把我当什么？”
陈延也知道让堂堂裴家二公子给人做陪聊，听上去是有些不像话，可这不是没办法嘛。
“你不也挺欣赏她的声音吗？”
“我是从工作角度出发，你不要混为一谈。”
陈延耷拉脑袋思忖几秒，叹气道：“那就退而求其次，还用小泽葵，但吴瑞华那边我们已经得罪了，不知道——”
裴绎却一口否定：“不行。”
裴绎考虑黑桃D除了因为她的声音很适合之外，还有她这个名字的价值。
《心动进行时》目前已有的几名男CV都是新人，从宣传上来说，必须要有一位稍有名气的CV来带动。
黑桃D，V站粉丝近百万，如果是她参与，裴绎可以预估到这个名字带来的免费流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延在一旁叽叽咕咕：“那你就牺牲一下你的美色，哦不，是音色，去满足一下黑桃D嘛。”
说完便扯着裴绎的袖子犯嗲，“来嘛，司昙哥哥，你就陪人家聊聊天嘛~”
裴绎：“……”滚。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黑桃D的要求荒谬不提，裴绎也不可能去配合，但眼下游戏开服在即，再去花时间精力物色别的CV也很困难。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裴绎说完就要走。
“周末有什么好安排？我反正也没事，一起呗。”陈延说着就屁颠跟上来。
“你没事我有事。”
“……”
-
今天是周六，约了人，裴绎记得。
宣迪当然也记得。
原以为现在的浮躁社会不会再有那么当真的人，没想到裴蜜那么实诚，在拿到一个打不通的号码后还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执着。
冷漠久了，这样的一点温暖便让人无法拒绝。
下午四点多，宣迪在家里为晚上的见面做准备。
她洗了个澡，出来后坐在化妆桌前认真地化起淡妆。
湿哒哒的长发垂着，有水珠不断滑到皮肤上。
镜子里，只穿了贴身内衣的年轻身体柔软饱满，每一寸皮肤仿佛能掐出水，娇艳动人。
然而走到衣柜前，所有这个年龄该释放出的美好都被沉闷无趣的长裙衬衫包裹住，压制住。
入眼所有衣服都是保守内敛的大家闺秀风格，是林家家风的代表，也是束缚宣迪灵魂的枷锁。
宣迪随便挑了一件换上，打车出门。
裴蜜约的是六点，宣迪提前十分钟到了餐厅，没想到那兄妹俩都已经到了。
“宣迪姐！这里！”裴蜜先看到了宣迪，热情地挥着手。
裴绎也轻轻抬起了头。
今晚宣迪穿了一套米色的方领针织长裙，针织的质感很软，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柔的。
她放下长发，又系了条腰带稍稍拉出身材的层次感。
杏眼，鹅蛋脸，笑起来将无害拉满的卧蚕，标准的初恋脸。
任谁也不可能把她与陈延口中的大魔王联系到一起。
“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吗。”宣迪坐到裴蜜身旁，语气很礼貌。
裴蜜：“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嘿嘿。”
裴绎朝站在附近的服务员点了点头，服务员径直走过来，将点餐的平板电脑递给宣迪：
“小姐请点餐。”
宣迪客气摆手：“我随便，都可以的。”
说完又看了看周围，“这家餐厅好像挺贵的，让你们破费了。”
“你帮了裴蜜两次，应该的。”裴绎声音很淡，听着没什么感情，却苏苏的，自带撩人的味道。
宣迪不点菜，他便嘱咐服务员：“把店里的几个主打都来一份。”
服务员应声离去，裴蜜正好找着机会跟宣迪聊天，“宣迪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宣迪还没开口，裴蜜马上又说：“我先猜猜，是幼儿园老师？还是心理医生？”
宣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她抿抿唇问：“为什么会猜这两个职业？”
裴蜜指着她的脸，“因为你长得好温柔好漂亮，小朋友肯定喜欢你，而且你声音也好听，我要是不开心，你跟我说说话我说不定就好了。”
真是单纯的小朋友。
虽然已经将这个姑娘认定为可以交往的姐妹，但宣迪还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的马甲。
她低头笑了笑，“我目前还没有固定的职业，在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这样啊。”裴蜜若有所思着，忽然看向旁边的裴绎，“哥你怎么不说话？”
服务员这时陆续将菜品端上桌，裴绎正好开口：“吃吧。”
“……”裴蜜无语，只得跟宣迪说悄悄话，“别介意，我哥就这样，但他人其实很好的，你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了。”
宣迪笑了笑，低头吃菜，没接这话。
心里想的却是——倒也不必，姐已经把你哥日抛了。
这餐饭吃得平静无波，确实如裴绎所说，是为了感谢宣迪两次对裴蜜的帮助。
到上餐后甜点的时候，裴绎的手机响了。
宣迪正好也想去下卫生间，就借这个机会暂时离席。
电话是陈延打来的。
“大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裴绎轻靠在背椅上，说：“你不觉得这事很离谱吗，你让我怎么做？”
陈延：“格局大点，这不是为了游戏吗，pv最迟下周五得发，咱们不能再拖了呀。”
裴绎还是无法接受：“我做不了。”
……
宣迪回来的时候，裴绎已经去了过道那边接，不知说着什么，神情不太轻松。
宣迪随口问：“你哥还没接完电话呀？”
裴蜜点点头，“好像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宣迪：“麻烦？”
裴蜜动作一顿，猛地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裴绎是个司机这件事，心里一虚，胡乱编道，“额，好像是老板要他夜里去接一个客人，我哥觉得太晚了，不想去。”
宣迪哦了声，见裴绎朝这边走过来，也没再问。
甜品几口吃完，这顿晚餐很快便顺利地应酬结束。离开餐厅时，裴蜜又热情地要送宣迪：
“姐姐，我们送你吧。”
宣迪想着裴绎还得去开夜车的事，拒绝道：“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反正顺路。”裴绎突然开了口，顿了顿，又像是解释：“我要送蜜蜜回学校。”
宣迪：“……”
又跟上次一样，宣迪不敌裴蜜的热情，再次上了裴绎的车。
原以为裴绎口中的顺路，应该是在送裴蜜回学校的路上，顺便把宣迪送回家。
没想到车开到一半在云城大学门口停下，裴蜜笑眯眯朝宣迪说：“拜拜宣迪姐，哥你要把她平安送到哦。”
宣迪：？？？
这不好吧姐妹，留我跟你哥同车？
我很危险的。
裴蜜才没想这么多，又冲宣迪眨了眨眼，“对了，下周你有空吗？”
“下周？”
裴蜜神神秘秘的，“算了，到时候我再约你，拜拜！”
“……”
之前还有裴蜜活跃气氛，现在这丫头走了，剩宣迪和裴绎两个不算熟的人，莫名就尴尬起来。
裴绎看上去倒没什么，他继续发动汽车，正要开出去，宣迪说：“等下。”
宣迪从后排下车，坐到了刚刚裴蜜坐的副驾位置，系上安全带，“好了，走吧。”
裴绎没想到她会坐到自己旁边来，心里微动，却没说话。
宣迪信了裴蜜，以为裴绎是名司机，但这一刻，她却没有坦然地坐在后排，把他当成一名司机。
她坐到他旁边，是很细节的，对他“职业”的尊重。
虽然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裴绎还是感受到了宣迪身上良好的家教。
这不禁让他再次想起之前在酒吧疑惑的事。
后来裴绎也分析过，或许是在咖啡馆时自己的冷淡给了她难以靠近，不好交流的印象，所以才会出现明明拿着妹妹的手机，却不愿意自己打过来的事。
她看上去的确温柔胆怯，小小只一个，很单纯的样子。
可能是那几次吓到她了吧。
车里一直静默，裴绎轻转着方向盘，突然开口：“之前我可能给了宣小姐一些不好的感觉，但并不是有心针对你，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
宣迪头顶缓缓浮上一圈问号。
这突然的解释是什么意思。
他想表达什么。
她怎么听不懂？
算了，不懂也先装懂回着吧。
“没有啊，你挺好的，我也没有什么放在心上的。”宣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空气又安静下来。
这该死的尴尬。
刚刚人家主动说话了，自己也得主动一次吧。
宣迪清了清嗓：“对了，刚刚我听蜜蜜说，你工作上遇到了一些事，挺烦恼的。”
裴绎：？
“其实，给老板打工是这样的，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但是人嘛，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只要把工作做好，中间的过程就权当是给自己积攒人生经验了，你说是吧。”
裴绎：“……”
裴绎别开脸，莫名想笑。
不知道裴蜜又跟她说了什么，现在这一本正经认真说道理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但裴绎的心理活动在脸上毫无表现，宣迪眼中的他，此刻依然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很无趣。
宣迪便也闭了嘴。
还好云大离家不远，转了两个弯就到了便利店，宣迪赶紧下车结束了这场窒息的交流。
“谢谢，再见。”
“再见。”
宣迪转头就走，裴绎却停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宣迪的背影，视线慢慢落回车载置物盒里，陈延给的那个手机上。
这人也够抠的，估计是连夜买了部新手机，把在用的那部旧手机给了他。
裴绎拿起手机，在搜索栏复制了陈延给的微信号，跳出来的头像是一个漫画美女。
勾人的黑色眼线，大红唇，绿到人心慌的绿色大波浪。
只差把我是渣女四个字写在额头上。
“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
“人嘛，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
“中间的过程就权当是给自己积攒人生经验了。”
宣迪的职场鸡汤在耳边反复回响。
许久，裴绎看着窗外，清风几许，他唇角扬起一点难以察觉的弧度。
-
宣迪直到回了家还没从自己侃侃而谈而裴绎毫无反应的尴尬中摆脱出来。
早知道裴蜜会提前半路下车，她就算爬回来也不要上裴绎的车。
后半段路程简直每一秒都在抠梦想城堡。
宣迪必须要马上打几盘斗地主冷静一下。
她打开微信，正准备叫关靓和潘达上线陪她，忽然看到通讯录有新一条好友请求。
谁会这么晚加她？
宣迪没太在意，顺手点开看了看，可等看清信息后，她却怔了怔，不敢相信似的，又狠狠看了一遍。
【你好，我是Not found。】
10、晚安
宣迪把手机拿起来看了又看，竟然真的是Not found？
这惊喜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宣迪好一阵都没敢相信，点开反复确认，最后才相信，众游那边是真的答应了她这个丧心病狂的要求。
之前遍寻Not found的消息都无所获，这人就像凭空被捏出来的一个AI，在圈子里半分痕迹都没有。宣迪只能借着被人造谣的名义“放手一搏”，试探着跟众游提了要人的要求。
其实也只是试试，如果对方不给，或者像潘达说的Not found本人不愿意——
那她也没办法。
所以现在看，他是愿意了？
不再犹豫，宣迪迅速点了通过。
头像是司昙的立绘，名字就是Not found。
至于朋友圈，很好，一片空白。
众游那边该不会是随便找了个人顶着司昙的皮来装Not found吧。
两人的对话窗口停在了“你们已经是好友”的通知上。
宣迪撑着头，就那样看着微信页面，没有任何动作。
她在等。
果然，在心里倒计时到最后三个数时，对方发来了一句语音。
和刚刚的介绍一样，短短的一句：“你好，我是Not found。”
和配音完全一样的声音。
苏得人心都软了。
有了自证，宣迪轻轻扯了扯唇，将对话页面截图发给了潘达。
潘达很是不可思议：「靠，还真的加了？」
宣迪：「我看上的鱼，一只也别想逃。自信.jpg」
潘达：「不过我有朋友打听了，说这个Not found来头不小，每次配音都是众游的老板亲自负责，其他CV和导演都没见过，跟你一样神秘得很。」
这么有趣的吗？
宣迪笑了笑，飞速打字：「多大来头都没关系，你知道我最喜欢挑战高难度。」
潘达：「但关靓说你才挑战失败了一个？」
宣迪：「……」
你可闭嘴吧。
宣迪知道在裴绎那吃的闭门羹一时半会在这两个朋友这是过不去了，她必须要赶紧扬眉吐气一次。
Not found就是最好的机会。
宣迪：「那个人我都没怎么出手，不信这个Not found你等着看。」
三次元的男人宣迪没经验而已，到了这微信上，宣迪的经验可都能出书了。
就比如现在，Not found主动跟她打了招呼，一般女人的反应可能是回个“你好”，或者是发个表情包。
但宣迪——
什么都没回。
她先是谨慎地将Not found分到了【鱼】这一组，接着又备注：【18】
原本18号是裴绎，他没上钩，只能按顺序补位给Not found了。
等做完这两个步骤，宣迪打开朋友圈，找一张颇有意境的图，发文字：晚安啦，全世界~
仅【鱼】组可见。
以前很多人在加了宣迪之后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复，却看到她在更新朋友圈，就会发散很多对自我的联想和思考。
而事实上，宣迪只是欲擒故纵罢了。
以为加了你就会马上理你吗？
不可能的。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拿好号码牌先等着吧。
-
裴绎开车回去的路上看了手机几次，但黑桃D一直没有回复。
他也没有在意，只打电话告诉了陈延一声：“已经加了。”
陈延高度赞扬了裴绎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末了八卦地留下一句：“你可得注意着，别被这女人偷走了心。”
裴绎：“无聊。”
裴绎自认为还做不出隔着屏幕就能喜欢上一个人的幼稚行为。
晚上十一点，裴绎开车回了家。
裴家的别墅坐落在云城南区的半山上，独栋的三层庭院，非常豪华。
前灯闪烁，庭院两侧的铁门缓缓打开，管家毕恭毕敬立在一侧：“二少爷。”
裴绎看到草坪那头已经停了一辆宾利，问：“裴总回来了？”
管家点头：“先生太太已经睡了，大少爷是晚上八点多回来的。”
裴绎嗯了声，把车开到宾利旁停好，佣人早已拉开大门候着：“二少爷。”
许是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正在喝茶的裴廷州抬起头，“蜜蜜没一起？”
“她学校社团明天有活动。”裴绎坐到沙发上，问：“你今天不用加班吗，这么早。”
兄妹三人平时都住在市区，只有周末会回来吃顿饭，和两老说说话。
而裴庭州几乎每次都是凌晨才回来，第二天早上陪两老吃个饭就走。
裴庭州放下杯子，看着他，“知道我总加班还不愿意来公司帮忙。”
裴绎微顿，有些无奈，“哥，我——”
“对地产没兴趣是不是。”裴庭州接过他说了无数遍的话，声音很沉稳，却也很温柔：“算了，不勉强你。对了，你工作进展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还好。”
裴绎即将和众游合并成立的游戏公司和即将上线的游戏都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大概就是那位难伺候的黑桃D了。
这忙，裴庭州也帮不上。
俩兄弟又聊了些其他的，快凌晨时，各自回卧室睡觉。
临睡前想起陈延的手机，裴绎拿出来又看了眼，黑桃D还是没回。
他便把手机丢到了一旁，没再关注。
两人加了微信后的第一个晚上，便以Not found单方面的问好结束。
周天，是裴绎难得可以睡个懒觉的日子。
可早上刚过八点，他就被陈延的手机吵醒。
“宝贝，起床啦，乖点哦。”
“宝贝，起床啦，乖点哦。”
“宝贝，起床啦，乖点哦。”
连着三遍，循环播放。
被扰了清梦的裴绎无语找到手机，打开才看到是陈延旧手机上的闹钟没关。
他还真的把黑桃D那段叫男朋友起床的音频剪下来做成了闹钟。
最无语的是音量还设置了最高，差点没把裴绎吵聋。
关掉闹钟，裴绎却再也没了睡意。
耳边全是黑桃D暧昧的叫起床声音，魔性地灌入了耳里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整个人被叫得十分清醒。
裴绎无语望天花板，最后只好起床洗澡，下楼。
裴家父母这几年退居幕后，以养生为主，早上六点多就起来在室外锻炼，裴绎下去吃早饭的时候，俩老的已经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而裴庭州和过去一样，已经离开了别墅。
“爸妈早。”裴绎打招呼。
佣人给裴绎布置早餐，裴母奚俪从沙发上移过来，坐在他身边，“怎么不多睡会？”
裴绎随口回：“醒了就不睡了。”
至于是怎么醒的，只字未提。
刚喝了口牛奶，手机响了。
裴绎接起来，听完对方来意，答了句：“好，我待会就过来。”
奚俪看着儿子：“谁啊？”
裴绎：“之前在尊宝轩给哥拍了副画送客户，他们通知我今天过去办手续。”
奚俪笑眯眯的，好像不信：“真的？”
“……？”裴绎这才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转过去看她，“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奚俪凑近了些，小声说：“是不是背着爸爸妈妈谈朋友了？是哪家的姑娘？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裴绎皱眉：“什么？”
“呐呐呐，别不承认，早上福姨在你房间门外打扫的时候听到了，说有姑娘叫你起床，语气亲热着呢。”
“……”
裴绎无语。
但这中间复杂的原因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
总不能告诉母亲，我为了工作，在给一个陌生女人做陪聊。
简直滑他们裴家的大稽。
因此，裴绎只能否认，“没有的事，福姨年纪大了，听错了。”
奚俪半信半疑，“是吗？”
怕被追着问，裴绎草草吃了两口便起身出门，“我去帮哥拿画。”
奚俪看着儿子的背影也缓缓蹙眉，难道真的是听错了？
-
周日上午，没了上班的拥堵，裴绎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把车开到了尊宝轩。
他停好车，在下车之前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眼陈延的手机。
已经上午快十点了，黑桃D还是没有回复。
虽然她的微信名叫98K，颇有几分狙击猎物的味道。
但至少到现在为止，裴绎没有感受到陈延口中那些“她看上你了”“你就是她的猎物”这样的感觉。
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么不堪，只是陈延的个人揣测而已。
离发布PV只剩不到五天的时间，一切准备工作都到位，现在只剩黑桃D的那几句台词。
既然已经加了微信，便也没了面子一说。为了PV的顺利发布，裴绎呼了口气，决定还是主动一些，尽快促进项目的完成。
于是他再次发了一条：「你好，你想跟我谈什么？」
发完下车，朝拍卖行里走。
……
那边，宣迪其实也早就醒了。
上午她本想去找潘达玩，顺便说说录音的事，可出门之前宣锦玉叫住她，说是林默尧早上出门前忘了带保温杯，问宣迪能不能顺利给继父送过去。
林默尧工作繁忙，日常也避免不了应酬，保温杯里装的是宣锦玉每天给老公熬的养生茶，有黄芪，丹参，桑葚等药材。
每天一杯，必不可少。
反正在一个方向，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宣迪便答应了。
而现在，她才从林默尧的办公室出来，就收到了Not found的第二条信息。
和她预想的一样，鱼都会在第二天早上迫不及待地发来消息主动打破僵局。
这位Not found也没有例外。
一切都在计划中。
宣迪笑了笑，敲下一行字：
「你好，怎么称呼？」
刚打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她迎面便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宣迪连连道歉，谁知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逆光下，帅到不真实的脸。
不真实的程度，套用古诗大概便是——
此脸只应漫画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偏偏不管想与不想，宣迪都被命运推着见了好几回了。
这次还撞人身上了。
老天几个意思？
先说好，她可对他没什么非分之想了。
虽然短短的一两秒宣迪脑中宛如台风过境席卷出了一堆的想法，但海后被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证明，她很快便藏起惊讶，看到裴绎手里拿的画，平和地笑了笑，
“这么巧，来帮你老板拿东西吗？”
裴绎：？
噢，裴蜜给自己按了个司机的身份，眼下这场景被认作打工人倒也说得过去。
裴绎微微点头，“你也过来看画？”
宣迪啊了声，“我路过的，刚刚在跟朋友聊天，没注意撞到了你，不好意思。”
“不要紧。”
“那……不打扰你了，拜拜。”
宣迪说完就点头离开，擦肩而过时，裴绎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顿了顿，视线莫名被某种意识驱使着追出去——
可兜里的手机震了。
98K：「你好，怎么称呼？」
裴绎低头快速敲了两个字：「随便。」
打完这两个字，他重新看出去，却刚好看到宣迪拐弯消失在街口的背影。
漾在空气里的淡淡清香也似乎随之飘远。
等视线收回时，黑桃D恰好也回复了。
98K：「那我就叫宝贝了。」
11、宝贝
既然说了随便，宣迪当然不会客气。
过去的17条鱼，又有哪个没做过宣迪的宝贝呢。
你18号当然也不会例外。
有过以前的经验，宣迪知道第一次被这么叫，有一部分不那么放得开的男人也许会不知所措，便又补了几句过去：
「开个玩笑，不介意吧？」
「吃早饭了吗。」
按照正常的套路，他们会很快熟络起来，毕竟一日三餐是最基本的话题，从这里突破，很容易就拉近距离。
不出意外，Not found下一句回复应该是「吃了，你呢。」
亦或是「还没，你呢。」
可宣迪等了几分钟，那人没回了。
又等了半小时，依然没有回复。
甚至整个上午过去，都没再出现过。
养过的这么多鱼里，这还是最不积极的一条。
不过也正常，宣迪想，听Not found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就不像是油嘴滑舌，擅于交际的样子。
给他一点时间适应适应好了。
中午吃过饭，潘达的电话如约而至：“众游那边打电话催你签合同和录音了。”
见好就收的道理宣迪懂，她答应下来，“合同你帮我代理签着就行，录音还是老规矩，我们交干音，人不露面。”
潘达：“好。”
挂之前又问了句，“你跟那位，聊得怎么样了？”
宣迪嫌他八卦，切了声，“好着呢，你都不知道他多崇拜我。”
然而挂了电话，宣迪看了眼手机——
下午一点半了。
距离上午那一句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Not found好像没有任何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宣迪想了想，自我安慰，谁叫自己看上他了呢。
新欢嘛，还是好不容易加到手的，有点性格，自己总归能让着一点。
于是宣迪主动给Not found发去一条新消息。
这次用的是语音，用了她最擅长的美人音：
“在干什么，怎么不说话，嗯？”
这个“嗯”字，宣迪故意用了点鼻音，若有若无的小心思，像撒娇，又很蛊人。
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无动于衷。
果然，Not found回了。
「你想跟我谈什么？」
？
你是复读机吗。
怎么又是这一句。
98K：「随便聊聊，不行吗？」
这次倒是回得很快——
18：「行。」
18：「你是不是该去录《心动》的PV了。」
宣迪：……
看着自己的鱼塘里第一次出现这种一本正经的对话，宣迪莫名笑了。
可以，新宝贝果然是不一样的烟火，有点高岭之花的味儿了。
-
当看到裴绎回的那两句话时，陈延笑得想死。
“你会不会聊天？大哥，哈哈哈哈哈哈。”
裴绎把手机丢到一旁，“你会聊你上。”
上午黑桃D那句“宝贝”差点把裴绎原地送走，在车里缓了很久人才回来。
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有人这样肉麻地叫他。
陈延没有骗他。
这个女的，比自己预想中还要轻佻。
原本就仅是合作关系，迫于无奈加了她的微信已经是裴绎最大的让步，要他陪聊项目上的事还勉强可以，闲聊真不行。
尤其是那句没有目的的“随便聊聊”
他很忙，最重要的是——
他随便不起来。
陈延好不容易停下笑，说：“我倒巴不得她要聊的人是我呢，可不是啊，你说气不气人。”
裴绎面无波澜：“是挺气人的。”
说完看着陈延，“一个做游戏的在这拉皮条。”
陈延：“……”
裴绎加黑桃D是暂时之计，没想过要深聊。而且别说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就算是亲妹妹裴蜜，裴绎和她的微信对话一周都不会超过五句。
他本来就不喜欢闲聊。
陈延好言相劝：“现在可不能再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刚刚事务部已经和她那边的人沟通过，她答应会在三天内交干音，你要是惹着了她，到时候麻烦的还是我们。”
说完，趁裴绎没注意，陈延冒着被打的风险偷偷回了一个表情包给黑桃D。
「咖啡.jpg」
裴绎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黑桃D也似乎因为这句问候而亲近了不少，回来一个表情：「猪头.jpg」
陈延指着屏幕：“看看，这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是不是。”
裴绎：“……”
而陈延在欣赏了一波黑桃D的绿色大波浪长卷发头像后，发自内心地感慨：「你的头像好特别。」
98K：「你喜欢吗？」
陈延正要回一个喜欢，手机被裴绎抢来，“没完了是不是。”
陈延笑着搓搓手，“这不是帮你们建立一下感情，快速帮你上手嘛。”
裴绎瞥他，“没那个必要。”
陈延：“……”
-
经过这一天为数不多的几句对话，宣迪基本可以判定，这位Not found就是典型的高岭之花。
前面一本正经地叫自己去录音，后面主动跟自己问下午好，说头像特别。
可问他喜不喜欢，他就不见了。
由此得出：你完全可以跟他聊正常的话题，但稍微越点线，他就会自动回避。
这人设和他的声音倒也匹配，不违和。
比之前那些听声音不错，一加微信就狂甩各种沙雕表情包，或油腻土味情话的要有点意思。
可小说里能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不都是她这样的小妖精吗：）
高不可攀清冷Not found x 魅惑人心妖孽黑桃D
谁能说这不是绝美CP？
根据宣迪的经验，热情绝对是清冷的致命天敌。
只要有耐心不断撩拨，这些高岭之花的自制力便会随着这些逐渐瓦解，到最后彻底沦陷并享受其中。
正在心里做着攻略计划，宣锦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宣迪，出来下。”
宣迪应了声，把微信关了走出卧室，才发现客厅里挺热闹。
不仅林默尧下班回来了，就连一直在彩排演唱会的林昔也回来了。
这会儿一家三口正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
电视上正回放金曲奖颁奖典礼的直播，宣锦玉看得合不拢嘴，见宣迪出来，忙拍身边的位置。“快过来，看你哥台风多帅，跳舞多好看。”
宣迪正研究钓鱼方针，心里并不太情愿，但碍于林默尧在，还是坐过去看了几眼，中途还拍手附和：“哇，好棒，好厉害。”
林昔：“……”
同龄人才能听出这几个字里的阴阳怪气。
他一早就知道这位半路妹妹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乖巧。
“好看是吧。”宣锦玉微笑地握住女儿的手，“那你下周去给哥哥的演唱会捧个场吧。”
宣迪：“？”
“我和你林叔叔就不去凑热闹了，年纪大了，那些音乐太吵。”
宣迪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拒绝道：“我也不行。”
林昔望过来，嗤道：“你年纪也大了？”
还好宣迪反应快，想起之前在医院做的检查单塞在茶几里，马上掏出来：“我昨天在外面扭到了脚，挺严重的，医生让我最近都要休养。”
宣锦玉吓了一跳，把报告单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怎么扭到脚了，没事吧？”
怕被宣锦玉看出时间是早前几天的，宣迪马上把报告抽回来：“没事，静养几天就好。”
之后宣锦玉和林默尧的注意力便全都转移到宣迪的受伤之上，再没人提让她去给林昔演唱会捧场的事。
直到吃完晚饭各自回房，林昔才朝着对门的塑料妹妹看了一眼，“你装的吧？”
宣迪背对着他，调整好表情，转过来笑了笑：“哪有，我真的需要静养，抱歉了。”
说完又拍了拍手：“哇，好棒，好厉害。”
林昔：“……”
臭丫头。
回到卧室关上门，宣迪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微信。
Not found还是没有动静。
宣迪看着两人聊天的最后一句，是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头像，而他没有回答。
高岭之花被撩的初级阶段，往往都会这样不屑一顾，不以为然。
但别看这些神坛老狗们一副正经模样，其实说不定心已经砰砰跳了。
不然答应加她干什么，难道真来跟自己谈工作谈理想？
别逗了。
敢进自己的鱼塘就别装什么正经。
宣迪要做的，就是大胆打直球，用热情如火一步步烧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她随便编了句撩他的句子发过去：
「我有种奇怪的直觉，我们会有一段故事。」
-
裴绎是回家后才看到黑桃D的这条消息。
他依然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对话，索性当没看到，把手机丢到一旁，进卫生间洗澡。
等洗完出来，微信又多了几条。
「你平时生活中也这么冷淡吗。」
「热情点，宝贝。」
「聊天而已，我又不会吃了你。」
裴绎：“……”
裴绎握着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
良久，为了陈延口中的“大局”，他忍着鸡皮疙瘩回了四个字：「睡了，晚安。」
刚发过去，裴蜜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林昔的演唱会我不是有四张票吗，你后天能不能陪我去？”
“后天？”
裴绎正在心里回忆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就听裴蜜又说：
“剩下的两张票，我想请宣迪姐姐和他男朋友来听，你说好不好。”
裴绎的心突然微妙地动了下。
只是一秒，甚至更短。
那种感觉却沉沉坠入了某个地方，无法忽视。
他嗯了声，语气很平静，“随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周二见！”
“……”
挂了电话，裴绎长吁了一口气，不知是在纾解这一天遇到的无语事件，还是其他莫名涌出的奇怪情绪。
他关了灯躺下，本都闭上眼睛了，忽地想起陈延的闹钟，又睁开眼，再三确定地关掉了所有闹钟，默默希望明天能不被吵醒。
然而裴绎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八点整，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闹钟，是微信的通话铃声。
半睡半醒间，裴绎皱着眉摸到了发出声音的手机，眼睛勉强睁开一点，看到打来的是语音通话。
也没注意是谁，他直接按下绿色的接听键，闭着眼，沙哑的起床气息：“喂。”
“宝贝，起床啦，乖点哦。”
裴绎睁开眼睛：“……”
12、晚安
裴绎当时看着天花板，很长几秒过去才从朦胧睡意中反应过来——
躲过了陈延的闹钟，却还是没躲过黑桃D本人。
“没有人能逃得过黑桃D。”陈延的话犹在耳边，却仿佛是个魔咒，裴绎成功被套在了里面。
闭了闭眼，裴绎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既无语又无奈的复杂心情。
为了工作忍一忍。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谨记peace&love。
这是陈延说的。
三秒后，裴绎调整好了情绪，平静地挂了语音，“知道了。”
那头，被窝里的宣迪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亲自叫你起床，一句知道了就挂了？
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给出这样的超级福利好吗？
以前那些鱼没一个有过这样的待遇。
不过仔细一想，之前自己发布那条如何叫男朋友起床的视频时，弹幕里很多人是这样说的：
【如果哪天DD这样叫我起床，我可能会幸福得不知所措吧？】
嗯？
所以他这会儿是不是幸福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看似不为所动的三个字，其实只是在掩盖内心的波涛汹涌？
结合高岭之花的人设，很有可能。
宣迪自我疏解了一番，又缩回被窝里，回味起刚刚Not found接通语音的瞬间。
那声带着些许沙哑的——“喂”
呼吸与气息好像随着电流吹在耳边，前调是清冷，中调是慵懒，当一切褪去，留下的是极致的性感。
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每个毛孔都被狠狠苏了一遍。
哎呀，这小东西还挺上头。
宣迪抿了抿唇，心想四舍五入一下，这算不算两人互道早安了？
在床上滚了一圈，宣迪又给Not found发去一条：
「我今天要去录心动的PV，如果找不到我就等一下哦，乖乖~」
他好像有点害羞，不喜欢自己叫他宝贝。
那就换个昵称好了。
乖乖会显得可爱一点，不那么暧昧。
等了会儿，微信响了。
原以为是18号的回复，谁知消息是裴蜜发来的。
「宣迪姐，明天晚上有空吗？想约你玩儿！」
这小姑娘倒是热情。
宣迪打字敲回去：「玩什么？」
裴蜜：「先保密行不行？总之一定让你开心！」
正考虑要不要答应，裴蜜又说：「你记得带男朋友一起来，打扮漂亮一点，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张票。」
宣迪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之前被关靓一句话安排成了嫂子。
所以如果去玩，还得解释男朋友这档子事。
宣迪懒得应付，便回复：「我不一定有空。」
裴蜜：「你尽量有空好不好，要不然我的票就白买了呜呜呜。」
后面跟着一大串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裴蜜跑来便利店等自己之后，宣迪对这个小姑娘就狠不下来心。
今天录完心动的PV，明天应该没什么事，到时候再看也行。
宣迪便先答应下来，「好吧，尽量。」
回复完裴蜜，宣迪起来吃了饭，准备早点去潘达的工作室。
正换着鞋，宣锦玉幽幽地从背后冒了出来，“又去录音？”
宣迪点点头，“是啊，怎么。”
宣锦玉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走到沙发上坐下，“昨天你郭阿姨请我吃了顿饭，她女儿来云城工作了，德国留学回来，还是云城政府邀请回国的人才，说是研究生物科学的。”
宣迪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平静哦了声，“然后呢。”
“然后？”宣锦玉语气拧着一股酸，“然后你郭阿姨就问我你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做公务员还是哪家外企高就。”
等到了。
又来了。
从毕业后，宣锦玉三天两头就会把找工作的事挂在嘴上。
宣迪没出声儿，继续蹲下系鞋带。
“她得意什么呀，女儿高学历又怎么样，有我女儿漂亮吗？我女儿也是国内985毕业的高材生，我女儿还漂亮，我女儿骄傲了吗？没有，我女儿炫耀了吗，没有，所以我女儿为什么不找工作呢？”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为了说最后那一句话。
也是用心良苦了。
宣迪系好鞋带站起来，“因为她有钱，她乐意。”
“……”
见彩虹屁没管用，宣锦玉只好切换成苦情模式：
“迪迪，妈妈没有要你像人家郭阿姨的女儿一样有多大成就，但你至少要有份正经的工作吧？”
“每次朋友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高就，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然你教教我怎么回答？”
宣迪拎起包一边开门一边回答——
“研究人类声波传播震动频率工程学。”
宣锦玉：“……？”
找工作这件事几乎成了宣锦玉每周必谈的课程，宣迪也知道，除了那些阔太太之间不能免俗的攀比外，林默尧的身份地位也是一个隐形的压力。
林家虽然不是顶富贵的人家，但书香世代，就算是林昔，也已经是多栖发展的顶流明星，算是文化传承的另一种方式。
而她这个继女，每天在外人眼里游手好闲的，做妈妈的，有落差也正常。
只是宣迪已经穿上了他们喜欢的衣服，说着他们喜欢的话，做着他们心中喜欢的样子。
唯心底最后一点热爱，不舍放弃。
出门前这场对话难免让人郁闷。
去潘达工作室的路上，宣迪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早上发的那条喊乖乖的消息Not found没回。
算了。
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跟别人插科打诨。
众游那边给出的时间很短，今天她就必须要把《心动进行时》的干音成品录好发过去。
-
另一头，一大早被喊醒的裴绎已经坐到了陈延的办公室里。
他没觉睡，陈延这个拉皮条的也别想过周末。
手机放在案头，陈延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对“乖乖”这个称呼笑得前俯后仰。
“乖乖？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有画面了。”
“大魔王后宫三千独宠你一个！”
“谢谢，我磕拉了。”
……
裴绎没说话，却弯腰打开陈延办公桌的抽屉。
陈延边笑边问：“找什么？我帮你。”
裴绎：“剪刀。”
“？”
“反正你这张嘴也不想要的样子。”
“……”
陈延赶紧把人拉回去，“开个玩笑嘛。”
等人坐好了才又劝道，“你别这么冷淡，人家今天去帮咱们录音了，多有效率啊，你是投资人，怎么样也得鼓励下吧。”
说着陈延拿起手机帮忙鼓励起来：
「辛苦了，加油。」
裴绎瞄了一眼，见是句正常的话，便没阻止。
发完消息陈延想起了什么，把手机放在一边，说：“明天晚上我准备请团队吃顿饭，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大家都辛苦了，你要不要一起。”
裴绎声音淡淡：“不了，有事。”
陈延微顿，抬起头看他，“你最近不对劲啊，老是有事，团队聚会都不来，在忙什么？”
不等裴绎开口，陈延头凑过来，“外面有人了？”
裴绎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下，迅速推开陈延，“有你个头。”
说完便起身朝游戏室走：“开一把。”
陈延跟上去：“现在？别了吧。”
“别废话。”
“……”
众游有一间小黑屋是陈延和裴绎专门用来测试游戏的，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在这里玩上几把解压。
裴绎是个游戏高手，现在年轻人流行的MOBA手游和FPS类游戏已经吸引不了他，他长期试水全球各大游戏公司出品的游戏，近段时间在上手玩的是某生存恐怖类游戏。
这款游戏在SWITCH上被评为恐怖类排名第一，很多人光是看画面都会心跳加快，比如陈延。
因此游戏界面一打开，伴随着阵阵可怖的音效和让人汗毛直立的剧情，陈延瑟缩地躲在裴绎身边，“你能不能玩点阳间游戏，我眼睛都要看瞎了。”
“那就别看。”裴绎很平静地看着屏幕，手柄在手里，眼里没有半分波动。
顿了顿，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肩膀忽地往后一拧，“别靠我身上。”
陈延啧了声，“靠一下怎么了，讲究。”
陈延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刚好看到被裴绎放在茶几上的旧手机。
都这么半天了，黑桃D好像还没回？
瞟了眼正专注打游戏的裴绎，陈延偷偷把手机拿过来，又模仿起了裴绎的语气给黑桃D发消息。
Not found：「录好了吗。」
Not found：「你的声音一定会为整个PV添彩。」
Not found：「辛苦了，期待听到成品。」
以陈延对裴绎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对一个陌生女人发出任何关心的。
所以这种李代桃僵的事，只能陈延偷偷去做了。
毕竟把大魔王哄高兴了，说不定今天的录音会更加卖力，最终受益的还是他们。
陈延一边念着兄弟你可要理解我的苦心啊，一边删掉了自己的几条彩虹屁。
时间一晃而过，夕阳西下，整个工作室被余暮染上一层浅浅的金。
小黑屋里持续回响着重重的炮火，嘶吼，尖叫等音效，裴绎坐在地毯上，平静地看着电视，而陈延两只耳朵则塞着厚重的卫生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忽然，手机响了。
裴绎睨了一眼，裴蜜打来的。
游戏没有暂停，他一边打一边接听了电话。
裴蜜：“哥，明天晚上七点在体育馆旁边的亚龙广场见，你别迟到。”
“嗯。”
“我都约好啦，宣迪姐和她男朋友也会来。”
裴绎手一滞，眼前的画面好像跟着卡了半秒。
“知道了。”他很快若无其事地说。
挂了电话，裴绎继续着游戏，心思却不如之前分明，总觉得被什么干扰了，难以集中。
没过多久，画面一片黑暗，玩家不敌数只凶猛的怪物，倒在血泊中。
通关失败。
陈延拔出纸巾鼓掌：“靠，终于他妈的死了啊。”
裴绎把游戏手柄丢到一旁，顺便看着陈延。
这眼神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杀气，陈延闭了嘴，“晚饭吃什么，我请客。”
裴绎正要开口，又被一声微信新消息的提示打断。
是陈延的那部旧手机。
不用看都知道是黑桃D来指示了。
裴绎无动于衷起身，陈延却积极帮他打开，还声情并茂地读了出来。
「乖乖，帮我选一个，哪个好看？」
是两张蝴蝶结头饰的图，一张是酒红色，一张是墨绿色。
陈延把手机递到裴绎面前：“快，快选一个颜色给她回过去。”
裴绎皱眉扫了一眼，接过手机，开始打字。
-
下午五点的时候，宣迪的音就录完了。
心动的PV正式版台词只有六句，宣迪心无旁骛，虽然一开始找状态花了点时间，好在之前录过一次试音文件，很快就找到了感觉，顺利录完。
宣锦玉那番话带来的郁闷也被录音的快乐驱散，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宣迪已经满血复活，计划着请潘达吃一顿好的，犒劳他这段时间帮自己的辛苦。
关靓也被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三人聚到美食街吃了顿大餐，之后又一起沿着夜市逛街。
不可避免的，话题绕到了宣迪的新欢身上。
关靓挽着宣迪的胳膊，“听达达说你搞定了那个司昙的CV？怎么样了？”
“还用说？”宣迪云淡风轻地嗤了声，“简直就是如火如荼，如胶似漆，如痴如醉。”
“服了服了。”潘达和关靓被这几个成语恶心到了，同时笑了出来，“你还是他啊？”
“当然是他。”宣迪拿出手机，找到和Not found的对话窗口，“我今天下午录个音，你看他给我发了多少条消息，哎，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的。”
关靓和潘达互相做了个吐的姿势，“哈哈哈哈哈哈。”
很明显，这两天宣迪的热情攻势是有用的。
高岭之花聊天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态度明显已经没那么冷了。
这些主动发来的消息就是证明。
三个人边聊边逛，走到一家饰品店时，关靓被一个头饰吸引，拉着宣迪进去：“今年很流行这个蝴蝶结诶，我们也买一个吧。”
蝴蝶结有很多个颜色，关靓拿了酒红色和墨绿色的给宣迪选：“你喜欢哪个颜色？我们一人一个。”
“很流行吗？”宣迪拿在手里看了看，忽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把蝴蝶结放在桌上分别拍了两张照片，发给Not found——
「乖乖，帮我选一个，哪个好看？」
关靓和潘达抱着胳膊一阵起哄：
“养个鱼没必要弄得跟真男朋友一样好吗？”
“你就不怕你的乖乖是个一米六重一百六的抠脚大汉？”
……
虽然嘴上嫌弃，但两只单身狗还是津津有味地围到宣迪旁边，等着手机那头，宣迪口中这位“粘人的乖乖”的回复。
十多秒过去，对话框跳出绿色字条。
三个脑袋同时凑了过来。
18：「我色盲。」
13、宝贝
要不怎么说上天是公平的，
给了SOS那位男dancer性感的身材，可他是个跳舞的。
给了裴绎绝美的颜值，可他是个开车的。
给了Not found这般惊艳的声音，他竟然是个色盲！
这世间的五彩缤纷他竟然都不能欣赏。
太惨了。
以后小说里美惨强男主不照着这三人的人设去写宣迪都不看。
宣迪马上给他回过去：「没事，医学进步很快，你很快会重见光明的。」
说完还很体贴地安慰了一句：「我买了红色，真希望有生之年能带给你看，宝贝。」
-
另一边，看到那句重见光明，陈延差点笑晕过去。
“我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你不好好说话，她也绝不让你舒服。”
裴绎皱了皱眉，没出声。
“不过你至于吗？不就让你选个蝴蝶结吗，又不是让你陪.睡。”
“单纯聊个天而已，人家也许只是欣赏你的声音，你就把她当个网友不行吗。”
裴绎睨他：“每天叫你宝贝，喊你起床的网友？”
“你——”
多少男人想有这个福利但得不到？
他裴绎轻轻松松拥有了竟然还嫌弃。
陈延一口气憋在胸口，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你妈的，你活该一直单身。”
其实裴绎并不针对黑桃D。
对方是黑桃也好，红桃也好，正如陈延所说，隔着一道屏幕，他根本没太放心上。
不喜欢，也不讨厌。
自己的立场只是一个二次元的工具人，在必要的时候接对方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等项目结束就互删。
但暧昧游离不清不楚的，原则问题，他实在接不下去。
-
次日下午，陈延打来电话，说黑桃D那边已经交了干音，今天会加班完成正式版的PV。
裴绎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后期制作人员正在导入黑桃D的干音。
陈延看到裴绎，很是满意地指着电脑说：“听听，简直完美。”
刚说完，音箱里便传来黑桃D的声音。
她这次的录制并没有用擅长的美人音，而是将声线靠上，营造出一种少女的清澈和灵动感。
和裴绎想要的感觉不谋而合。
“直接就能用，根本不需要返音，我打算贴上声音就把PV发到V站预热。”
原本PV是计划后天发布的，现在既然黑桃D办事效率快，他们也可以顺势发布，提前宣传。
陈延叭叭儿地说着PV发布后的情况，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告诉裴绎：
“对了，黑桃D说不需要任何费用，她友情帮录，只需要挂个名就行。”
“人家多好一姑娘啊，多讲义气，说录就录，一点都不墨迹。”
“不过我也算看出来了，她是真不缺钱。”
说了半天却没听到裴绎回应，陈延转身去看。
这人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想着什么。
他推了推裴绎：“想什么呢。”
不知怎么，刚刚第一耳听到黑桃D的声音，裴绎莫名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好像，曾经和这样的声音说过话。
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当听第二次，第三次，听觉逐渐融入这个声音的频率之后，却怎么都分辨不出那奇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裴绎微顿，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们忙。”
他转身独自去了小黑屋，打算把昨天没通关的那一关再打一次。
坐下之前，习惯性的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到一边。
看到陈延的那部，裴绎蓦地想起这人刚刚说的——“多好一姑娘啊，讲义气，说录就录，还友情免费。”
其实裴绎自己知道，昨天那句话，他是有点不耐烦的。
情绪褪去，现在看到这份及时完美的录音，心里难免会有些冲突的感觉冒出来。
默了片刻，裴绎想着要不说点什么，可打开微信就看到那句乖乖。
条件反射般地皱了皱眉，他马上又放下手机，拿起手柄开始了游戏。
一室寂静，只剩强劲的游戏音效在回荡。
下午五点，陈延进来告诉裴绎PV已经发布，而团队也要提前下班去聚餐。
“真的不一起？”陈延问。
裴绎看着屏幕，“不了，晚上还有事。”
陈延知道他的性格，便也没管他，带着团队先行离开。
天色越来越暗，小黑屋本就黑，到了傍晚空无一人更是冷清。
没过一会，裴蜜的电话催了过来，“哥你到了没呀？我都到了，宣迪姐也在路上了！”
裴绎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就到。”
下一秒，屏幕跳出一排英文。
通关成功！
裴绎丢开手柄，转身拿了桌上的矿泉水，边喝边打开V站。
《心动进行时》的官方账号在半小时前发布了游戏上线前的最终版心动PV——“如果遇见”
此前的首曝PV和公测PV都是五位男主角轮番登场，这次的最终版是第一次加入了女主视角的陈述。
乙女游戏针对的几乎是女性玩家，所以每次着重推介的也是几位男CV。
但这次，陈延特地在发布的消息最后圈了黑桃D，感谢她的特别录制。
PV上线半小时，已经有了三千多条弹幕。
「是我老婆！是承包了我每天起床闹钟的老婆！」
「PV超好看，我爱了！」
「我不管，这就是我的声音，我狠狠地代入了，迫不及待想要玩！」
「我也，冲D老师我预约了，等游戏上线！」
玩家的反应和裴绎预料的几乎差不多。
毕竟，那是黑桃D。
一个自带流量的声优红人，完全弥补了那几位新人男CV的人气不足。
想到这里，裴绎最终还是拿起了旧手机，给黑桃D主动发了一句：
「看到新PV了，录得很好，谢谢。」
作为一个甲方，他能说的也只有感谢。
发完这条消息也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复，裴绎取了车钥匙，朝裴蜜约定的演唱会现场赶去。
-
同一时刻，坐在出租车里的宣迪看到PV发布，心情也非常好。
因为在PV上线后没多久，众游信守了他们的承诺，同步发了选女CV时的花絮。
并用了标题：【制作团队集体投票参与的一次特别甄选！】
视频一发布，即便是路人，也都在弹幕疯狂表白黑桃D的声音。
而圈里那些人精都懂，这便是在暗示和反驳“黑桃D被投资人指定”的谣言了。
之前还在配音群里嘲黑桃D靠潜规则的几个ID全都安静如鸡，倒是眼明心亮的路人出来说了公正话：
「你们看PV花絮了吗，是个耳朵没问题的都会选黑桃D吧？」
「有一说一小泽葵音色还不错，但黑桃D明显戏感更好，对比高下立见。」
「小泽葵暗戳戳和D老师battle很久了，然而就没赢过。」
「群里之前带节奏的就是小泽葵吧，还扯什么全行业的耻辱，现在被公开对比笑死。」
「早就想说她了，配音拿腔拿调，做作得很。」
「不得不说，第一次听黑桃D的商配录音，好清爽啊，她的声音真的很有辨识度，我是投资人也会选她。」
「小泽葵在？出来走两步？」
……
当时小泽葵散播谣言时宣迪没理，就算是之后众游的老板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她也没去炫耀显摆。
声优圈就是这样，到最后一秒都有可能临时换人。
但今天，官宣之日，她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恶心回去了。
只不过，宣迪可不做造谣那种下三滥的事。
她不慌不忙地打开小泽葵的V站私信页面，直接在线诛心：
「可惜了，大家好像也不选你。」
和颁奖典礼那晚看小泽葵的真人一样，发完私信，宣迪不屑地扯了扯唇，关上手机。
车这时也到了亚龙广场。
裴蜜已经到了，她站在广场上的喷泉旁，见宣迪来，挥着手，“宣迪姐！”
宣迪稍稍整理了下自己，付款下车。
裴蜜跑到她身边，又往后看了看，“你一个人？”
“是呀。”
“你男朋友呢？”
“……他，没空。”
宣迪本来想拉潘达来凑数的，后来潘达有事，她干脆也懒得找人应付了。
“这样啊。”裴蜜没多想，“行吧，那就我们三个人。”
“三个？”
“啊，我哥也来了。”
“……”
宣迪一阵恍惚。
距离上次见裴绎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还是在尊宝轩门口，她不小心撞到了他，两人匆匆见了一面，再无联系。
那次，记忆中还算友好。
可那又怎么样，如今我已经有鱼了，终究是你没福气。
宣迪的小剧场几秒内迅速演了一出我爱你你不爱我我爱他你又爱我的三角旷世绝恋。
还是裴蜜一句话把她拉回来：“姐你今天太漂亮了吧，像仙女儿！”
宣迪这才回神，啊了声，非常自谦地笑了笑，“哪有。”
又问裴蜜，“对了，你到底带我看什么呀？”
裴蜜抿着唇，从包里拿出门票，“哈哈哈！看我本命的演唱会！”
宣迪原本还漾着笑意的脸忽然顿住，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到心头。
她视线下移，很快便看到票面上“林昔巡回演唱会”几个黑色的字体。
……嘣。
眼前一黑。
宣迪脑瓜好像炸了，瞬间嗡嗡直响。
她甚至已经想象到林昔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呵，嘴上说不来，身体却很诚实？
是不是特别想听哥哥唱歌啊？
一旦有了这个画面，宣迪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扶了扶额，立刻准备脱身，“那个，蜜蜜，我突然有点头晕。”
裴蜜愣住，马上扶住她，“怎么了？快喝点水。”
裴蜜手忙脚乱地拧水瓶，忽然不知是看到了谁，招手喊道：“哥，这里！”
裴绎刚把车停好，正要给裴蜜打电话就看到两个女孩站在喷泉水池旁。
周围没有别的人。
裴绎皱了皱眉。
她一个人过来的？
男朋友呢？
对面的裴蜜这时又大声喊了一句，“哥你快过来，宣迪姐忽然不舒服！”
正走神的裴绎并没听清妹妹说的什么，他锁了车，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就在快走到的时候，双腿却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慢慢的，停在原地。
六点半，体育场周围全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卖荧光棒的，卖黄牛票的，卖吃的喝的，自然流动成了一副夜幕中最热闹的画。
而在这些缤纷的颜色里，裴绎一眼看到了别在宣迪头上的那抹红。
那个，昨天黑桃D让他选的，酒红色蝴蝶结。
14、早点睡
宣迪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倒霉, 在家里找了各种理由躲过林昔的演唱会，却七弯八拐地又被裴蜜带了过来。
这就不说了，自己才开始装晕想跑, 裴绎又来了。
谁能不说林昔这个王八蛋晦气。
宣迪一边装晕，一边用余光注意裴绎的到来, 打算见机行事。
再一次见面, 不可否认，这人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还是那么的出挑。
他站在这来往的人群中，自然便像一道瞩目的风景，就连周围溢彩的街景灯火，也被衬得微弱暗淡了几分。
人走近，宣迪不经意地回眸，两人目光恰好遇上。
所有的熙攘好像在瞬间安静下来。
她突然想起那天撞到他怀里的样子。
一种奇妙的情愫在心尖荡漾开, 说不清，也道不明。
朦朦胧胧的, 缠住宣迪。
“哥, 宣迪姐说她头晕怎么办啊？”裴蜜的声音拉回思绪游离的宣迪。
她惊醒了般，蓦地收回视线, 又心虚地咳了声。
“没事，我没事。”
裴绎走到两个人面前, 站定。
宣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在看什么，好一会没说话。
宣迪不喜欢这种太直接的注视, 顿了顿，决定主动打个招呼。
她抬头看向裴绎，挤出个笑：“Hi~”
裴绎没说话, 视线一直停在宣迪头发的蝴蝶结上。
酒红色，和昨天黑桃D发给自己选的那个款式一模一样。
凝神几秒，裴绎便快速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黑桃D说话轻佻，开口宝贝闭口乖乖，行径大胆又放纵。
而宣迪看着就是个文静的小姑娘，怎么想都不可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可商店里那么多款式的头饰，为什么这么巧就是它。
裴蜜见裴绎一直盯着宣迪看，挥了挥手，“你走什么神呢哥？”
宣迪当然也发现了裴绎对自己不正常的注视，她微微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
今天她穿了一条浅色印花长裙，上面绣着清新的樱桃图案，而裙子外面则是一件米白色的软糯开衫。
长发用卷发棒卷了很自然的弧度，大部分披着，只在头顶单独扎出一缕，系着酒红色的蝴蝶结头饰。
温暖知性，盈盈一笑时，像极了小说里的温柔白月光。
宣迪缓缓观察了一圈，心想——
这男人该不会是被自己美到了吧？
“裴蜜哥哥？”她也试着轻轻喊了一声。
裴绎有了回应。
他嗯了声，将心底那些想法不动声色地搁置到一旁，问：“还晕不晕，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其实宣迪自己也明显感觉得到，最近几次见面，裴绎对自己友好了很多。
冷静下来想想，裴蜜还在读大学，票肯定是裴绎帮买的。已知裴绎是个开车的小司机，必然也买不起坐在林昔眼皮子底下的座位。
如果只是在观众席后排或更远的看台，林昔也没那千里眼的本事发现自己。
哎，小司机买张票也不容易，何况自己要是不去，就是浪费三张，代价太大。
她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别让蜜蜜白期待一场，我可以的，快进去吧。”
亚龙广场隔壁就是体育馆，这会儿门口陆续不断有人进场。
裴蜜在场外买了几根荧光棒，还买了两个亮晶晶的发箍助兴，她一个，宣迪一个。
帮宣迪带发箍的时候，裴蜜忽然指着她的蝴蝶结说：“宣迪姐，你这个多少钱买的？”
宣迪微愣，“三十八，怎么了？”
裴蜜哎呀了一声，“我就知道我被坑了，我买的绿色，比你贵了二十。”
站在旁边的裴绎忽地侧过身，问裴蜜：“你也有？”
“干嘛。”裴蜜以为亲哥是在嘲笑自己也会带这种淑女的饰品，不服道：“我有很奇怪吗？今年这个蝴蝶结头饰不要太火哦，我们宿舍人手一只，好像是哪个女明星参加综艺的时候带火的。”
宣迪不太关注这些，笑了笑，“噢，我的是逛街时关靓买给我的。”
……
围绕在裴绎心里的疑惑顷刻间因为这几句对话烟消云散。
是他想多了，这个头饰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有，可见其大街小巷的流行程度。
何况，这还是她闺蜜送她的。
裴绎在无人察觉的地方轻轻勾了勾嘴角，不知是笑自己刚刚荒谬的联想，还是莫名松下的那口气。
检票口，裴蜜将三张票交给工作人员，然后拉着宣迪的手往里走。
“宣迪姐，你喜欢林昔吗？”
这问题问得措手不及，宣迪呃了声，想着不能扫了她的兴，便含糊说：“还，还行。”
裴蜜于是更加开心，奋力安利起来：“林昔现场可燃了，待会你一定会激动的。”
宣迪连连点头，“嗯嗯。”
心里却想，不可能的，十个林昔站在这里她都不会激动。
可宣迪还是天真了。
裴蜜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很快就越过了看台位置。
宣迪安慰自己，想着既然不是看台，就算是内场，也应该是靠后的位置吧。
可跟着走了几十米，宣迪直接傻眼了。
裴蜜站在台下第一排的地方冲她招手，“姐，快过来！”
说话间，裴蜜已经率先坐下，“这个角度也太爽了吧。”
绝了，不仅是第一排，还是第一排正中间，最VVVVVIP的位置。
宣迪双腿好像被定在了原地，满脑子都在想裴绎一个小司机怎么能这么奢侈？！
恍惚间，身后的人催促道，“快走啊，都堵着了。”
都到这份上了，宣迪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位置上。
裴蜜拍拍身边的座位，“我坐中间，你跟我哥坐我两边好吗？”
宣迪这会儿已经无暇去管坐在哪的问题。
眼前她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随时在林昔面前社死的事。
宣迪茫然在裴蜜身边坐下，顿了顿，忽然想起包里有口罩，马上拿出来带上。
裴蜜：“？干嘛呀姐。”
宣迪：“我在想我刚刚头晕可能是感冒了，这里这么多人，还是带个口罩，免得传给别人了。”
裴蜜哎了声，转身跟裴绎说：“宣迪姐姐也太会为别人着想了吧。”
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裴绎稍稍侧眸看了眼宣迪。
她低着头戴着口罩，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睫毛很长。
其实从上次特地坐到副驾驶，不让自己像个司机那个小细节开始，裴绎就看出，宣迪的确很有礼貌。
虽然人小小的一只，但一点都不像那种没有分寸的年轻女孩。
正看着，裴蜜忽然拿出手机对着舞台拍，视线被挡住，裴绎悄无声息地转身，也看向台上。
而此刻，宣迪的心是麻的。
目前这情况，她再说要走会显得自己像个反复无常的神经病。但待会林昔上台，但凡视力正常，必然会看到台下的她。
现在宣迪唯一希望的，就是那口罩能给自己挡挡，至少别被林昔发现。
趁裴蜜在拍照，宣迪往后看了一眼。
整个体育中心都被坐满了，密密麻麻全是人。
这王八蛋的顶流还真不是虚名。
其实宣迪和林昔没什么大仇大很，只不过最初宣锦玉嫁进林家的时候，林昔很是抗拒，对她的态度也不太好，宣迪当然护着妈妈，便明里暗里地也跟他不对付。
那会儿宣迪转入林昔所在的住宿制学校读高二，林昔读高三，吊儿郎当的，浑身少爷派头，每周被林默尧要求跟妹妹一起回家时，他总是不耐烦地靠在大门口，“快点行不行，拖油瓶。”
虽然这些年林昔进入娱乐圈，不知是成长了还是圆滑了，见面会叫宣锦玉一声阿姨，但被叫了几年的拖油瓶，宣迪实在是演不出什么真感情。
宣迪摸出手机默默查了下今晚演唱会的票价。
好家伙，屁股下这点地方价值2980。
而且网上说票发售当天三秒被抢空，现在的内场位置最高已经被黄牛炒到了上万。
宣迪挠破脑袋也想不到小司机的妹妹会带自己坐在了这么金贵的位置上。
她轻轻推了推裴蜜，“这几张票加起来是不是要好多钱。”
裴蜜正在拍照，手一顿，回头笑道，“不用钱，后援会在老粉里抽奖送，我运气好中了四张前排！”
宣迪：“……”
祖坟的青烟得冒到发光才有这欧气吧。
宣迪转回头，无奈叹了口气。气息刚浅浅沉进丹田，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不动声色地转过去。
看似在看左舞台，实际是在用余光瞟裴绎。
裴绎低着头，好像在看手里的门票。
他就那么安静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自动屏蔽了周围喧嚣的嘈杂声，神情平淡，看得出对演唱会本身毫无兴趣，也是被裴蜜拉过来凑数营业的。
这个角度偷窥了会，宣迪脑海里忽然冒出另外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宣迪都快忘了他的样子。
只记得，十六岁的她也曾躲在暗处，这样偷偷看着一个人，不动声色，却充满欢喜。
但后来一切都停在那个声声蝉鸣的夏天。
成了遥远的，也不愿去记起的过去。
“宣迪姐？”裴蜜的声音忽然打断宣迪。
宣迪回神，看着她，“怎么了？”
“要开始了。”
宣迪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场内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剩无数闪烁的灯牌和荧光棒在挥舞。
很快，音箱里响起节奏感强烈的音乐，两侧LED屏幕亮起字幕，舞台中央也逐渐投射出成片的炫目灯光。
伴舞率先列队开始了表演，随着前奏的推进，在某个高潮点，林昔从升降台突然出现，跳到了舞台上。
“啊——啊！！！！！！林昔！！”身边的裴蜜疯狂叫了出来。
身后上万粉丝的尖叫都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宣迪的耳朵。
她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再看裴绎。
和自己一样，面无表情，甚至都没看台上。
可能今晚全场只有他们两人是被迫坐在这。
不知怎的，宣迪竟生出一种高朋满座之下唯独彼此心意相通的宿命感。
收回视线，宣迪努力让自己往台上看了一眼。
林昔穿着很潮的演出服，胸前挂着好几层金属链子，正跳着劲爆性感的舞蹈——一个女伴舞穿着红裙，与他几乎是贴面站在一起，顶着跨扭动。
这一幕让台下的粉丝瞬间疯狂，叫声连天，天崩地裂，差点没把宣迪耳膜给冲破了。
还好，就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下，林昔的表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不像别的那些明星，唱一首就停下来聊聊天，从演唱会开始，他已经连续唱了六首歌。
就在宣迪以为今晚应该就能这样安全混过去的时候，林昔停下来了。
工作人员给他拿了水，他喝了两口，终于要说演唱会开始后的第一句话。
裴蜜兴奋道：“互动环节来了！”
宣迪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互动，就听到林昔举着话筒说：“下面随便挑一个粉丝点歌吧。”
尖叫声随即掀翻馆顶，灯光这时也照亮了内场的观众，有工作人员拿着话筒走下来，站在一旁等林昔挑选。
追光开始随机选择，裴蜜手举得高高的，“我，我！”
宣迪则假装看着手机，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或许是裴蜜的至尊vip身份，也或许是她手举得最高，林昔看到了她，随手一指：“就你吧。”
裴蜜一愣，看到大屏幕里的自己，兴奋得跳起来，马上拉起宣迪的手一起摆动。
“宣迪姐我们快点歌！你想听什么？”
宣迪：“……”
来首哀乐吧谢谢。
宣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拉起来，心虚之余，又抱着几分幻想地看了眼台上。
巧了吗不是。
那便宜哥哥也正看着自己，起初眼里有几分疑惑，后来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诡异又微妙的笑。
这个反应让宣迪很是不妙，她和林昔这些年就没友好过，针尖对麦芒的，这人如果认出是自己了，肯定没好事。
宣迪马上坐下来，对裴蜜说：“你点吧。”
裴蜜以为宣迪是不好意思，也没在意，大剌剌地接过工作人员的话筒，点了一首她喜欢的歌曲。
而林昔也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唱完裴蜜点的歌后又接着唱了好几首，按照歌单已经快接近演唱会的尾声。
宣迪时不时瞟一眼台上，心想难道刚刚只是自己想多了？林昔并没有认出自己来？
眼看演唱会就快结束，宣迪一颗吊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可好景不长，在演唱最后一首压轴歌曲时，林昔停下了。
宣迪心一紧，直觉他要作妖。
果然。
下一秒，林昔举着话筒说：“在唱最后这首歌之前玩个游戏吧，好不好？”
现场粉丝高声回应：“好——！”
林昔擦了下汗，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kiss time。”
裴蜜：“啊啊啊啊啊啊！”
四面八方的土拨鼠疯狂尖叫，日常不追星的宣迪揪了揪裴蜜的袖子，“什么意思？”
“kiss time啊！就是摄影机会随机在观众席里挑选对象，被扫到的人要马上接吻，哈哈不论是真情侣还是好兄弟，哪怕就是陌生人，都要参与游戏，听说以前还促成过几对情侣呢。”
宣迪：“……”
林昔该不会是这样整蛊自己吧？
妈的，王八蛋。
台上，音乐声已经响起，大屏幕随机出现着成对男女。
这些人玩得都很嗨，有的看上去明显就是情侣，有的虽然被扫到的时候有些突兀，看得出并不认识，但很快也会礼节性地拥抱一个，或是一起在头顶比个心。
“……”
宣迪在心里想林昔你要敢故意扫我，明天就把你穿开裆裤的照片发到网上，看谁狠！
心里的念头刚一落，裴蜜便哇哇叫，“宣迪姐，镜头是你呀！哈哈快点快点！”
宣迪猛一抬头，就看到摄影机对准了自己，和旁边座位的年轻男人。
再看舞台。
林昔站在角落，正用一种好整以暇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亲啊，是不是玩不起。”
……王八蛋是真的不做人。
欢快的音乐仍在继续，宣迪却迟迟未动。
旁边那男的倒是积极，“没关系，抱一个吧。”
身后粉丝在起哄，摄影机直直对着自己，全场都在等，宣迪被弄得有几分下不来台的意思。
她闭了闭眼，心想不就是隔着衣服碰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不能让林昔看扁自己。
她便转过去面朝那男人，沉住气，正欲展臂，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还没回神，人就被按着坐了下来。
宣迪一愣，回头。
裴绎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裴蜜的位置上，手摁着她的肩，神色淡淡地对那男人说：
“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在线生气，大舅子怎么不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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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都送红包~明天还是0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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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早点睡
九点半, 演唱会散场，深秋的云城凉风瑟瑟，可宣迪的心却热乎乎的。
爽得很。
如果之前说裴绎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善只是宣迪单方面的感觉, 那么刚刚在kiss time时他及时的维护便是行动上的证明了。
当时他淡淡的三个字：有关系。
被选中游戏的那个男人脸色瞬间尴尬，大概以为是男朋友在, 笑着摆了摆手坐下。
后来现场粉丝起哄尖叫, 以为是一个正宫男朋友吃醋的故事，就连台上的林昔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再把这个游戏继续下去。
宣迪这才得以脱身。
现在再回忆当时那一幕，简直跟小说里英雄救美的情节似的，比任何一条鱼都能带给自己浓浓的恋爱氛围感。
裴绎变了，这是真变了。
宣迪觉得自己之前的观点不对，她必须更正一下——
不要靠近三次元，否则只会再一次真香。
这种满足感持续包围着宣迪, 也惹得她蠢蠢欲动，一些早被压下去的心思又不安分地冒了出来。
反正……都为裴绎打破过一次原则了, 再打破一次也没什么…吧。
原则这玩意儿, 破着破着，不也就习惯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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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体育中心回家, 依然是裴绎送。
和之前一样，裴蜜到了学校先下, 之后的路程便是裴绎和宣迪两人同车。
宣迪终于找到机会，说起演唱会上的事，“刚刚谢谢你啊, 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裴绎嗯了声，“没什么。”
安静了会，宣迪清清嗓, 故意装傻白甜，“……那你为什么，要说有关系。”
是啊，我们有什么关系嘛，就值得你这样维护我。
你说呀，说呀。
一盆冷水却当头浇下：“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宣迪：“……”
这意思，他只是在帮我“男朋友”执法？
宣迪心里扑腾的水花慢慢消停下来。
是啊，不然呢？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啊。
你又在期待什么？
不过虽是这样，但至少也能说明，裴绎对自己的态度是绝对不一样了。
宣迪默默坐正，在心里计划着“有男朋友”的设定要尽快找个机会废了才行，否则只会影响自己朝裴绎再次挥杆的速度。
车很快开到便利店，宣迪下车，娇小身影微弯，朝车里挥手：
“拜拜，裴蜜哥哥。”
裴绎：“再见。”
宣迪转身，给了一个要走的假动作，忽地又转过来，笑着问：
“对了，我以后可以叫你裴绎吗？”
转换称呼是距离拉近的重要证明，但也绝对需要循序渐进。
她可不能跟在网上一样，开口就要喊人家宝贝。
过去的自己应该是走错了路，不知道三次元的鱼受环境，背景等诸多影响，更需要推拉式的渐进发展，而她当时一味的积极，也许给对方造成了抗拒感。
后来自己没再主动，往回退了，他反倒随和了许多。
果然，裴绎无所谓地点头，“可以。”
宣迪抿唇笑了笑，“那再见，裴绎。”
从裴蜜哥哥到裴绎，今晚绝对是一个质的改变。
也许是太兴奋，回家后很久，宣迪躺在床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裴绎按住她肩膀，维护她的偶像剧画面。
最后她干脆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助眠，再打开手机里的斗地主，想打会儿游戏转移一下注意力。
在线邀请朋友，却发现关靓和潘达都不在。
连个一起打牌的人都没。
忽地，宣迪想起Not found。
这人下午好像给自己发了条消息，当时她在看配音群的对话，忘了回。
现在打开再看：「看到新PV了，录得很好，谢谢。」
怎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先前觉得Not found声音好听，所以就算人淡了点，也可以接受。
可现在自己才在万人瞩目的灯光下被一个男的护了短，这两者带来的情感冲击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就像2D和3D电影，Not found是平面的，而裴绎是立体的。
虽各有千秋，但显然3D更刺激。
宣迪试着把房间的链接发给Not found。
98K：「睡了吗，来玩把游戏呀。」
裴绎彼时刚洗完澡出来，听到手机响了下，拿起一看。
是黑桃D发来的。
没喊宝贝，也没喊乖乖，只发了个游戏的链接。
裴绎本来把手机扔回了床上，可转念又想起陈延指责自己的那些话。
拒绝有很多种方式，没必要非弄得那么难看。
毕竟人家为游戏交出了那么漂亮的录音，而且还爽快地没收一分钱的费用。
除了嘴上浮夸了点，做事态度其实还不错。
而且就像陈延说的，隔着屏幕，她对自己做不了什么，无非就是口嗨几句。
裴绎想了想，又拿起手机，回复她：
「不会。」
谁知黑桃D还来一个笑脸，「诓我？谁不会斗地主啊，又不是三岁小孩。」
裴绎想法比较直，既然她觉得自己在诓她——
他便照着链接点进去，先下了游戏，接着进了房间。
陈延申请的三无账号很新，进到游戏自然也是个崭新的新人。
黑桃D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好像沾着几分夜里的迷雾，听起来格外迷离缱绻。
“开语音。”
裴绎没出声，假装没听到。
黑桃D也没强求，直接点了开始。
2v2模式，两人组队。
第一把裴绎就被分到了一手不错的牌，宣迪觉得稳了，在语音里说：
“我先手，打完就赢了，你看我牌行事。”
队友是能看到彼此的牌的。
可裴绎好像看不见。
上来就不断压宣迪的牌，给对家递牌，宣迪拼尽全部智慧好不容易扭转局面，手握炸弹和一张3，气势如虹地把炸弹丢出去后，已经算好了对面没牌再出，胜利几乎在望的时候。
轰——
神仙队友给她炸了回来。
宣迪：？？？
“不是，你会看牌吗？你看不到我就剩一张了？”
得到的还是沉默的回应。
宣迪无语了，弱小地握着一张3，看对家好像没赢过似的疯狂往她脸上砸牌。
游戏结束，点了超级加倍的宣迪输了几千个豆。
返回房间，还没等Not found自己退，宣迪直接把他请了出去。
头疼，怎么会有这样的绣花枕头，声音那么好听，玩个斗地主菜成这样。
-
凭实力演绎了三岁小孩后，裴绎果然没再收到黑桃D的消息。
他也终于没再用之前那样冷硬的方式，平和地结束了本次交流。
相安无事的一晚过去。
第二天。
宣迪还没起床，宣锦玉就闯了进来，一脸八卦地把她拽起身，“你是不是背着妈妈谈恋爱了？”
宣迪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回了句：“……你问哪一个？”
宣锦玉：“？”
她摇醒女儿，“你在说什么？妈妈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宣迪意识回笼，又躺了回去，“听谁胡说的。”
“你哥啊。”宣锦玉两只手撑开宣迪的眼皮，“说看到你和一个男的一起去看他的演唱会，你是不是连妈妈都要骗？之前还说有伤去不了，结果是偷偷和男朋友一起去。”
“……”
吃女儿的瓜倒也不必下此重手。
宣迪推开宣锦玉，揉了揉眼睛，“他说你就信啊？”
但仔细想想，也不能怪林昔误会，毕竟昨晚裴绎那一拦，的确颇有几分男朋友的气势。
想起那个画面宣迪便舒适地笑了笑，宣锦玉更加好奇，追问：“到底是不是？”
宣迪立刻又严肃回来，“当然不是。”
她掀开被子朝卫生间走，“你怎么不去问问林昔，好好的故意整我，让我跟陌生人拥抱，人家坐在隔壁的帮我解围而已。”
宣锦玉哦了声，“这就好。”
宣迪听出母亲好像放了一颗心下来似的，从卫生间里探出头，“你这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我交男朋友吗？”
宣锦玉睨她，“我是想，可我想的是你和宋家少爷。”
宣迪嗤了声，“你想人家未必想，宋爷爷都回去几天了，要真想介绍早就介绍了，估计是那宋元俊自己也不乐意吧。”
宣锦玉被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叹气离开，“那还是随缘吧。”
门关上，宣迪对着镜子一边洗漱一边想自己的事。
林昔这个狗东西，昨天整自己在前，今天还没找他算账呢，就又跑到宣锦玉那胡说八道。
刷完牙，宣迪擦干净脸，直接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林昔就住在她对面。
林昔背对着大门，不知在书桌前干什么，见是宣迪，懒懒笑了出来，“哟，这不是我妹妹吗。”
宣迪把门关好，径直走到他面前，本想把早前偷偷存下的林昔穿开裆裤的照片亮出来，却看到他桌面散落着一堆照片。
林昔手里握着一支笔，正在签名。
宣迪到嘴边的话一顿，停下来。
签名照？
这东西，裴蜜那小丫头应该很想要吧？
宣迪编排了一肚子的话突然就卡住了。
“干嘛，进来表演木头人给我看？”林昔漫不经心望着她。
宣迪迅速冷静了下。
其实吧，昨晚的事也没什么好算账的。
要不是林昔来那么一出，裴绎也不会站出来帮自己，自己也不会因此体验一把传说中的男友力。
这人也算间接拉近了她和裴绎的距离。
将功抵过了吧。
宣迪想通，马上改变策略，客客气气的：“那个，我就是进来问问，能不能给我几张签名照。”
林昔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要我的签名照？”
“嗯，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啊，你不知道吗？”
林昔信她才怪。
他看了宣迪几眼，笑了笑，“要几张？”
宣迪瞄了一眼，桌上有五种不同造型的，竖起一只手：“五张。”
林昔便拿了五张到手里，递过去。
宣迪不敢相信竟然这么顺利，下意识便伸出了手，谁知那人又收了回去：
“叫哥哥。”
“？”
“五张，叫五次。”
“……”
-
这是宣迪为了朋友干过的最忍辱负重的事。
本来是去找林昔算账的，但看到那么多签名照，又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裴蜜那丫头那么喜欢林昔，给她几张照片一定能开心死。
因此，宣迪最后被迫叫了五声哥哥。
林昔好像赢了长达数年的拉锯战似的，得意地夸她——“乖了。”
宣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几句话而已，上下嘴皮翻几下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格局大的人从不拘于小节。
能屈能伸是美德。
毕竟这五张签名照不仅能让裴蜜高兴高兴，还能给宣迪制造多一次的见面机会。
昨晚宣迪就想过，像裴绎那么纯良的良家妇男，肯定不会跟自己这么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有牵扯。
从一开始他的各种反应就能说明，他是一个极度有分寸感的男人。
最近的各种缓和，也应该是大家逐渐熟悉，加上裴蜜在中间起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所以，宣迪想重新靠近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自己“恋爱中”这个身份。
裴蜜必须得是最合适的帮手。
照片到手，宣迪本要转身离开，林昔却轻飘飘又补了句：“第一排是摄影师常扫的位置。”
宣迪顿住：“？”
“我可没那闲工夫整你。”
“……”
从房间出来后，宣迪才反应过来，林昔好像是在跟她解释。
不过她才不信，一定是宣锦玉刚刚去问过，这人不想被林默尧追究才装作没参与的样子。
昨晚在台上好整以暇看戏的不是他？
狗东西，看在签名照的份上，开裆裤这次先给你藏着。
宣迪回到自己房间，立即给裴蜜发了微信：「蜜蜜，有个礼物想送给你，什么时候有空？」
裴蜜很快回复：「真的吗？有礼物呀？谢谢宣迪姐，那晚上见好吗？」
「好，晚上六点半，我给你发地址。」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退出裴蜜的对话框，宣迪不小心又看到被置顶的Not found。
昨晚因为输了几千个豆，宣迪无情地把他踢出了房间，现在想想，莫名多了几分怜爱。
唉，不会斗地主也不是他的错啊。
这世上又不是每个男孩子都会玩游戏，就算会，也不一定就玩得很好。
是她太苛刻了。
想到这，宣迪清了清嗓，顺便也给他发去几条语音问候：
“宝贝起床了吗。”
“记得要准时吃饭噢。”
“今晚还一起斗地主吧，别怕，我教你。”
……
收到黑桃D的语音，裴绎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放到一边。
有点想笑。
教他？
能教他玩游戏的，可能整个云城都没几个人。
原想着PV上线，这个好友也没必要再留着，可陈延说如果现在就删好友未免有些过河拆桥，不近人情。
何况游戏上线后还会有不同场景的后续PV，到时候也许还会需要黑桃D。
这个好友因此被迫还得继续留着。
手机这时又一声响，是陈延发来的文件。
陈延：「招聘的内容拟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没有我就让人力资源部开始投放平台了。」
陈延的众游工作室之前一直做的是在线休闲小游戏，《心动进行时》是裴绎投资后才尝试转型做的一款新游戏。
而裴绎回国后也早就开始着手收购众游，合并升级为新的游戏公司：PC互娱。
P是裴绎，C是陈延。
PC互娱的前身是众游工作室，延续了陈延已有的成绩，裴绎希望能将两人合力的公司做得更好。
公司扩充，当然也需要更多新鲜血液的加入。
裴绎初步看了下，该有的都有了，便回了句：「可以。」
陈延又问：「需要给你招个助理不？」
裴绎：「不用。」
他自由惯了，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的。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回完陈延，裴绎又去新公司的地址看了一圈，确定大家假期后都能顺利入职。
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他才拿起车钥匙，去云城大学接裴蜜回家。
兄妹三个，裴庭州掌管整个集团，人成熟稳重，虽也宠裴蜜，但很多时候还是会有兄长的严厉。
而裴绎和裴蜜年龄接近，会帮妹妹打掩护，收拾烂摊子，关系则更好些。
半小时后，裴绎接到了裴蜜。
“你上周末没回去，今天福姨做了一桌你喜欢吃的菜。”
“真的呀？”裴蜜看上去很开心，在导航上输了一个店名：“不过回家前我们先去下这里，宣迪姐姐约我见面，说是给我个礼物。”
裴绎：“又约了她？”
裴蜜眨眨眼：“怎么了，不能吗？”
裴绎手放在方向盘上，顿了顿，似乎有话到了嘴边，几欲说出，但最后还是压了回去。
车朝着导航提示的方向开出去，一路上兄妹俩都很安静，裴蜜习惯了哥哥大部分时间的冷淡，她也闷头玩着小游戏。
突然，陈延的旧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
裴绎看了眼，是黑桃D发来的语音。
他本来不想点开的，可刚好要拐弯，他下意识控制方向盘，拇指便不小心压到了绿色语音条上。
温柔又勾人的声音从车厢里飘出来：
“宝贝，吃晚饭了吗？不能不吃噢，要乖。”
裴蜜：“？”
？？？？？？
裴蜜倏地就扭头看向裴绎，睁大了眼睛：“谁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去抢手机来看，谁知裴绎动作更快，直接把手机放到了兜里。
“小孩别问。”
裴蜜：“……”
-
某咖啡馆里，宣迪和关靓已经就位。
今天必须要当着裴蜜的面解除她们的妯娌关系，一天是嫂子，一天无法光明正大地靠近裴绎。
宣迪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车，一边跟关靓战术安排——
待会你就酱酱酿酿，酿酿酱酱……
两人脸上神情都特别严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姑娘在商讨什么机关大事。
忽地，宣迪看到了熟悉的车辆停在马路对面，忙坐正，“来了。”
关靓瞥了一眼，感叹道：“这裴绎哪家公司打工啊，老板这车怎么跟他自己的一样。”
宣迪踢了她一脚，“别废话，准备。”
关靓又看了看，“咦，裴绎没一起下车？”
宣迪微愣，跟着看出去，果然，从车上下来的只有裴蜜。
两人正纳闷，裴蜜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回头朝外面看，一副在思考什么的不解表情。
关靓把她叫住：“小蜜蜜，这里！”
裴蜜神情一换，笑着跑过来坐下，“不好意思，你们等很久了吗？”
“没有。”宣迪装作随意地问，“你哥怎么不过来坐坐？”
“不知道诶，”裴蜜又看着窗外，“我叫了他一起，可他说有事就不下车了。”
沉思片刻，大概是自己也不太信，裴蜜幽幽冲宣迪和关靓招手。
宣迪和关靓默契地把头伸过去。
“我哥不对劲，好像有古怪。”
“怎么了？”
裴蜜左右看了看，小声分享着新鲜的八卦：
“刚刚在车上，我听到有个女的给她发消息。”
“语气嗲得不得了。”
“我怀疑——”
裴蜜一字一顿说：“有人在疯狂地，猛烈地追求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　　D：呵，小号基操罢了，妹妹不必大惊小怪。
更猛烈的你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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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这章继续发红包呀~明晚还是0点噢。
说一下，男女主之前不认识，大家不要乱猜剧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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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早点睡
宣迪怎么都没想到, 她刚对裴绎布下了初步的攻略计划，裴蜜就告诉她——已经有人赶在了你前面，且对裴绎发起了“疯狂的”“猛烈的”攻势。
哪位姐妹这么好眼光, 和自己看到一起去了呢。
出来喝杯茶聊聊，分享下经验呗？
但无论如何, 这波被人抢了先已成事实。
现在还不知道那人和裴绎进展到了哪一步, 宣迪看着窗外那辆黑色的车，有点郁闷。
既然如此，只能找机会从裴蜜这获取情报了。
万一，万一那姐妹把裴绎追到手了，那她就只有祝大哥幸福了。
想到这里，宣迪按下心中情绪，语气如常地笑了笑：“你哥那么优秀，有人追也正常。”
关靓哪能让自己闺蜜输了士气, 马上补道：“可不是，我们迪迪也是, 一堆人跟在屁股后面追, 烦都烦死了。”
裴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宣迪姐姐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吗？”
“哦。”关靓自知说漏了嘴, 但丝毫不慌：“那又怎么样，他不配。”
裴蜜：“……？”
裴蜜没谈过恋爱, 努力去理解了下这句话，又联想起这个男人都没空陪宣迪来看演唱会这件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配就分了吧，姐姐可以去找更好的。”
关靓：？
好家伙，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宣迪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被裴蜜这句话逗笑了。
她从包里拿出林昔的签名照, “送你的。”
裴蜜看到照片眼睛都瞪直了，不敢相信地拿到手里，差点就跳起来。
“林昔……我的妈！姐姐你哪来的？啊啊啊我太喜欢了！”
让人快乐的同时，自己也会获得快乐。
看到裴蜜高兴得像个三岁小孩拿到了棒棒糖似的，宣迪起码觉得，那五声哥哥没白叫，值了。
“朋友之前送我的，昨天看演唱会才知道你喜欢林昔，就送你了。”
裴蜜喜不自禁，跟宝贝似的捧在手里，一个劲地对宣迪说谢谢。
几个姑娘在咖啡馆里笑得开心，隔着一条马路，车里的裴绎都看在眼里。
除了自己的妹妹，还有那个坐在她对面，穿着一条淡蓝色的收腰连衣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轻轻弯着，很可爱的女人。
他没下车，是觉得——
这样的距离就可以了。
再近，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玻璃窗内，裴蜜这时拉开椅子起身，似乎在跟两个朋友做道别。
裴绎也收回视线，拿起车里的水喝了几口。
很快，裴蜜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车上，看上去很开心。
她亮出照片，“哥你看，宣迪姐姐送我的，林昔的照片，还是签了名的，我高兴死了！”
裴绎看了一眼照片，没说话。
“宣迪姐人太好了，我也要想想送什么给她，不过……”裴蜜说到兴起忽然神情一暗，担忧地皱起眉，顿了顿，像刚刚在咖啡店里对宣迪和关靓那样，冲裴绎招了招手。
裴绎：“干什么。”
裴蜜：“宣迪姐不对劲。”
“？”
“刚刚聊天的时候关姐姐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和关哥哥好像感情有变，怪不得演唱会没陪她呢。”
“……”
“如果是真的，我是支持宣迪姐姐重找更优秀的。”
裴绎下意识又去拿刚刚的水，拧开瓶盖，“是吗。”
“是啊。”说到这裴蜜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着转过去，“对了，宣迪姐姐还夸你优秀呢。”
“……”
裴绎咽下一口，喉结滚了滚，面无波澜，“是吗。”
？
裴蜜不满地看着哥哥，本想问他是复读机吗，就会重复一样的话，但想起之前发语音的那个女人，又好像理解了原因。
裴绎现在哪能听进去别人的事。
估计心思都系在那个女人身上。
算了。
裴蜜便没再说，“快走吧，我饿啦。”
-
裴蜜走后，关靓看着宣迪，想笑又不敢笑，“现在怎么办。”
毕竟几分钟之前还布置的那些酱酱酿酿全都没派上用场，她们的妯娌关系也还没解除。
“要不我去给自己找个哥哥吧。”关靓忍住笑，“嫂子太苦了。”
宣迪挫败地拿起菜单，“吃东西能塞住你的嘴吗。”
刚好到了饭点，这家咖啡馆是云城比较高端的一家，可以喝茶也可以用餐。
本想着环境安静，人少，可以好好的在裴蜜面前演一出戏，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突然杀出了一个疯狂的追求者。
关靓说得没错。
她太苦了，现在必须好好吃一顿弥补才行。
宣迪给自己和关靓点了几个豪华套餐，等上菜的时候，关靓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刚好赶上服务生送来了饮料。
姐妹俩干了一杯，互相鼓励。
刚喝下几口，身后忽然传来嚷嚷的声音，“就是她，肯定就是她！”
宣迪看出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光鲜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走到关靓身边，指着她：“刚刚在洗手间外面她故意朝我撞过来，我的戒指肯定是她偷了！”
关靓听得莫名其妙，“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偷你戒指了？”
“那好好的你撞我干什么？还不是早有预谋？”
“明明是你撞的我好吗？大婶！”
“还嘴硬不承认是吗，敢不敢给我搜包？”
中年女人说着就要上来抢关靓的包，宣迪放下筷子拦到前面，“女士，污蔑我们偷东西，还要搜包搜身，信不信我马上告你诽谤，告你侵犯公民隐私？”
女人被这么一说，怵了下，后退几步，但还是碎碎念地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就在同时，咖啡馆里面的雅座包间方向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男人西装笔挺，身形挺拔，还未走近就让人难以回避其强大的气场。
他们对这边正发生的纠纷并未在意，径直走了过去，可其中有人认出了宣迪，停下来：
“迪迪，你怎么在这？”
宣迪微愣，认出是林默尧的一个客户，好像是姓周。
她脑子白了一秒，“周，周叔叔。”
中年女人这时电话通了，不知跟谁搬救兵，“俩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偷了东西却不承认。”
关靓忍了很久了，从宣迪身后跳出来，“泼妇我警告你，侮辱我就算了别说我朋友！”
队伍里，为首的男人侧眸看过来。
但眼神也只停留了一瞬，便跟身边助理模样的人说，“帮她们报个警。”
“是。”
然而助理才拿出手机，服务生急匆匆跑出来，“何太太，你的戒指掉在沙发缝里，找到了！”
众人：“……”
中年女人尴尬了下，又把气撒到服务员头上，本想借此若无其事离开，谁知男人又说：
“错怪了别人不该道个歉吗。”
他声音很温柔，但分量却一点都不轻，听着沉甸甸的，让人有压力。
中年女人看着这行人着装气质都不似一般身份，只能低头，冲关靓说了声对不起。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人群都离去后，关靓看着那道笔直的背影问，“谁啊那是？”
宣迪：“我认识的一个叔叔。”
“不是，我是说那个帮我们说话的。”
“……”
宣迪也觉得这男人眼熟，想了好一会，猛然想起，原来自己曾经在尊宝轩的拍卖行外见过他。
是裴绎的老板！
关靓知道后皱了皱眉，“奇怪，那裴绎怎么没跟着他老板。”
宣迪啧了声，“你以为有钱老板就一个司机啊？都是轮班制的，可能裴绎今天刚好休假。”
休假也能开着老板的车到处跑，这福利也太好了，关靓想。
不过，能路见不平帮两个女孩出头的男人，对员工肯定也是极好的。
-
和关靓吃完晚饭，宣迪回了家。
客厅就坐着宣锦玉一人，宣迪把包放好，随口问：“叔叔还没下班吗？”
宣锦玉：“他今晚有应酬，你哥也去参加什么活动了。”
那就是家里只剩母女俩了。
宣迪点了点头，并未在意，本想去卧室洗澡，宣锦玉却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一天天的，你能不能给妈妈省点心。”
“？”宣迪看着亲妈，“我又怎么了？”
宣锦玉拍着自己的手机，“刚刚你周叔叔的老婆给我发语音，说你在咖啡馆跟人起了争执，差点还闹上警察局，可把我吓死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
难得看到宣锦玉这样关心自己，宣迪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胸口假意安抚，“嗯不怕不怕。”
宣锦玉：“……”
“没大没小。”宣锦玉一把扯开女儿的手，忽然又委屈起来，“你是没听到，那周太太看着像是跟我随意聊聊天，但说着说着又跟我炫耀起她儿子在什么五百强做经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宣迪还是闲闲散散，继续拍她胸口：“嗯不气不气。”
宣锦玉哎呀了声，“你给我正经点儿！”
宣迪笑着收回手躺在沙发上，“行行，你说。”
果然，宣锦玉的劝导工作每周虽迟但到，今天算是找到了个好契机，又开始了。
“你就忍心让这些人老在妈妈面前炫耀吗？”
“最近我眼角纹长得好快，连美容仪都压不住了。”
“我上网查过了，是忧虑太重导致的。”
“我为什么忧虑呢？还不是因为你没工作。”
“别说妈妈没支持你，昨天我还去你配音的视频下看了下，那些弹幕说的话也太下流了吧，还有人说什么，什么……哦，想夜夜枕着黑桃D入睡，他这不是在想屁吃呢？”
母女正在深入交谈，空气里却忽然传来一声笑声。
懒懒的，明显不怀好意。
宣迪头皮一麻，后背瞬间凉了半截。
她弹簧似的起身，转头便看到林昔穿着整齐地倚在过道墙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宣迪感觉浑身的血液在几秒内开始从脚掌心往脑门倒着流，她张了张嘴，却像一个发条失灵的机器，突然就蔫在了那。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抱歉，下午睡过头了。”林昔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现在就走，你们继续。”
“……”
宣锦玉马上便接了这话，像是自证似的压低声音，“呐，是你哥睡过头了，我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跟我绝对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嘭——
门被关上。
林昔走了。
可偌大的客厅，他那声笑阴魂不散，持续在宣迪耳边回响。
空气几乎死寂，母女俩一时谁也没说话。
宣锦玉隐约想起宣迪之前说过——要是哪天他们知道了我的马甲，就好比我不穿衣服在家里裸/奔，你懂吗？
当时宣锦玉不懂。
但现在脑补了这个场面——
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儿身上：“多……多穿几件。”
宣迪：“。”
难为你这个当妈的了，这种时候还能玩梗。
从那种窒息到忘了尖叫忘了解释整个人只想原地消失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已经是半小时后。
宣迪躺在自己床上，看着天花板。
思考是连夜报名火星移民计划还是直接从这窗外跳下去。
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宣迪闭上眼睛。
认命。
宣锦玉一直就希望宣迪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如今马甲掉了，林昔一定会很快告诉林默尧，原本是宣锦玉偷偷允许做的事，不知道那位继父知道了会怎样。
宣迪想象了下林默尧听自己视频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辈子没叹过这么多气。
拿起手机，宣迪怔怔地发了几秒的呆，像是为自己铺后路似的，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刚毕业那会下的一个招聘APP。
机械地根据指引选择了职位和相关要求后，一条匹配的信息跳出来——
【PC互娱等你很久了，快点击成为我们的家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点击成为我们的老板娘然后掉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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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送红包哟~大家多留点字数呀，冲积分！
明天因为要上夹子，更新是8.14晚上23点，23点，不是零点了！记一下时间哦
之后就恢复每晚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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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早点睡
宣迪真的只是随便试试, 没想到就跳出这么一个各方面都挺符合她要求的职位。
PC互娱，以前好像没听说过。
不过这欢迎词倒是挺温暖的，让人看了一眼就记下了名字。
宣迪把这条招聘信息加入了个人收藏, 然后关了APP。
冷静下来，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毕竟只是林昔听到了, 林默尧没听到啊。
如果, 如果自己放下面子去和他求个情，大家都是年轻人，说不定能帮忙保密呢？
虽然宣迪知道林昔会看她笑话的可能性更大。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宣迪想起那张开裆裤的照片，感觉又多了一份谈判的底气。
她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几百年都不会打的落灰号码，酝酿了会，拨过去。
三声后接通，“干嘛。”
宣迪抿了抿唇。
“……你今晚还回来吗？”
“你问谁？
“你啊。”
“我是谁？
宣迪：“……”
懂了。
被人捏着把柄的滋味真不好受, 宣迪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喊了声：“哥哥。”
林昔似乎很满意，回她：“12点回来, 怎么, 找我？”
宣迪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这狗东西在手机那头嚣张的笑容。
她气得牙痒，却又拿他没办法。
这时候只能做小伏低：“嗯……我有事找你。”
林昔笑了笑, 挂了电话。
宣迪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现在除了等着, 也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宣迪从来没等得这么煎熬过，自己好像被人拎住后颈挂在半空中, 上不去，下不来，坐立难安。
为了缓解这种情绪, 她又打开微信，分别跟关靓和潘达吐槽了一番，这两人平时一cue就回，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半天都没反应。
宣迪急需要有人陪自己说说话，分散这种焦虑。
可这种事，要么跟自己最亲的人说，要么就必须跟完全不亲，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说。
微信翻了一圈，也只剩正在聊的那个高岭之花了。
宣迪敲了一行字过去。
「宝贝，聊聊。」
「我今天发生了一件事，现在好烦好烦。」
「你懂那种感觉吗，肚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口干舌燥的，头也晕乎乎，好难受，你说怎么办。」
正常人看到这种倾诉，都应该会礼貌地安慰两句吧？
宣迪以为Not found虽然没有别的鱼那么谄媚，但基本的关心应该会有的。
直到她看到那人给自己发来的一条链接——
「头晕？口干？心烦？秋季干燥，可能是上火了，不要急，小编一招教您快速降火！」
宣迪：“……”
宣迪：“？？？？？？”
宣迪又抬头确认了一遍，自己对话的人的确是Not found，不是哪位老中医，更不是梦回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
无语，你色盲而已，心也盲了？
怎样的情商才能在这种氛围下发出这样的话？
。
宣迪看着那条链接，忽然什么气都没了。
罢了，今晚全世界都跟自己作对。
真晦气。
把手机放到一边，宣迪闭上眼睛睡觉，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房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神志倏地清醒，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
果然，是林昔回来了。
那人手里拿着一摞东西，正在开门。宣迪见状，生平第一次巴巴儿地跑过去帮忙，“我帮你拿。”
林昔笑了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么积极，有事求我？”
宣迪闭了闭嘴，虽然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千百遍，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就，我那个……你能不能……别告诉……”
林昔散漫地靠在门上，也不催促，就那么看着宣迪吞吞吐吐。
宣迪知道他故意的，干脆狠了心，一股脑说出来：“我那个马甲别告诉你爸，太羞耻了。”
“可以啊~”林昔语气轻飘飘的，掀了掀眼皮，“我有什么好处？”
宣迪：“我有你穿开裆裤的照片。”
林昔：？
“你帮我，我就也帮你保密。”
“……”
林昔侧过去笑出了声，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转过来，“你随便发，我又不在乎。”
说完便开门回了房内，啪一声，给宣迪吃了一鼻子灰。
宣迪：！
可恶。
他想要什么好处？
自己都主动示好，还喊他哥哥了，他想怎么样，要自己跪下来求他吗？
想都别想，不可能。
士可杀不可辱，该有的骨气不能丢。
大不了就是去找份工作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宣迪懊恼地也转身朝自己房里走，却在抬脚的瞬间发现踩到了一张彩页。
她低头看，好像是刚刚林昔拿着的那堆资料里掉下来的。
宣迪捡起来，本来想塞回对门的门缝里，可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微微一顿。
【声演星计划，配音人，欢迎加入我们！】
这一句话，每个字都重重地戳到了宣迪。
戳到了这个被母亲每日念叨找工作和突然在家人面前掉马的尴尬境地之间的，黑桃D。
林昔的门还关得好好的，趁那人还没发现，宣迪赶紧用手机把彩页内容拍了下来，接着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位。
关上房门，宣迪迫不及待地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原来这是某声工厂推出的声音演员选拔计划，如果被选中的话，将会得到各种系统的培训和资源，成为专业的配音演员，参与各类影视，动画的录制。
说实话，V站声优up主，和专业的配音演员，这两者身份之间相差的距离太大了。
从行业角度，宣迪现在只能算是素人，或者勉强叫新人，离专业配音演员还很远。
宣迪也有配音圈的偶像，那位老师常年为一线女明星的影视剧配音，声线多变，张力十足，为无数个角色锦上添花，甚至成为经典。
宣迪过去没想过达到这么大的成就，可现在——
“你让妈妈出去跟朋友怎么介绍你的工作？”
“你得个你哥哥那样的奖就好了。”
宣锦玉过去说过的话此时又跳了出来。
如果——
“我女儿是一名配音演员。”
这么有底气的回复，宣锦玉应该就不会再逼着自己找工作了吧？
宣迪越想越兴奋，原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契机的，都是为了现在！
她仿佛一瞬间醍醐灌顶，想通了自己未来的目标是什么，努力的方向是什么。
“参与星计划，可以自选任一影视片段，动画片段，录制不低于3分钟的台词，发送至邮箱XXXXXX吴老师收。”
宣迪当即便敲定，她要参与这个选拔。
难以想象，几小时前自己还在思考移民火星逃离社死，现在又满血复活，甚至有种下楼原地跑上几圈的冲动。
这一晚，宣迪做的梦不是自己和优秀的配音大牛们站在专业的棚里录音，就是成了某女明星的御用配音，鲜花掌声无数，宣锦玉逢人便夸她有本事，连眼尾纹也不见了。
全家都以她为光荣。
这样的美好幻想让宣迪持续保持了一个兴奋的状态，第二天便到潘达工作室，挑了一段宫斗剧的经典台词，整整录了一天。
好几次潘达都说够好了，宣迪还是不肯过，觉得能更好。
她一定要被选上，要成为专业的声音演员，要站在专属于这个行业的舞台上，绽放自己对这一行所有的热情。
最后，宣迪挑了一段自己最满意的，署名黑桃D后，庄重又虔诚地把音频发到了彩页指定的邮箱地址里。
“吴老师？”潘达看着联系方式若有所思，“哪个吴老师？不会是吴瑞华吧？”
宣迪摇头，“不知道，不过吴瑞华是谁？”
“很出名的配导，你录的这部戏就是他导的，业内很出名，如果是他，你录这一段一定更加加分！”
“是吗。”宣迪撑着下巴笑了笑，期待道：“是这样就更好不过了。”
-
整个国庆假期宣迪都在忐忑地等消息。
虽然她在V站是个人气up主，可要拔高到专业的程度，说实话宣迪心里也不是那么的有底气。
但是，选拔新人，要求应该也不会那么严格吧。
毕竟做声音演员的第一要求，应该就是声音本身的条件和天赋。
宣迪觉得，至少在这一点上，她的伯乐应该是能看到自己的？
这场等待格外的漫长，从前做网配时声音招募也会要等消息，但宣迪一直都无所谓。
有也好，没有也行，顺其自然。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来真的。
这种焦灼又期盼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收假，宣迪整个七天都没心思玩，就连对鱼的日常维护工作都松懈了很多。
假期最后一天，她终于打开微信，给Not found发了条语音营业。
“宝贝在干嘛，假期还快乐吗？”
消息刚发出去，裴蜜忽然打来了电话。
“宣迪姐姐，我回校啦，朋友从国外带了好吃的巧克力给我，我也带了一点给你，你有空过来拿一下吗？”
裴蜜是个热心肠，那天宣迪送她的那些照片如珍似宝，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给宣迪回点什么礼，刚好裴庭州的客户送来了很名贵的巧克力，她便从家里拿了两盒返校。
宣迪想着在家咸鱼躺了好几天，出去透透气放松下心情也不错，便答应下来：“好呀，正好我喜欢吃巧克力。”
趁这个机会，又旁敲侧击地试探：“你哥送你回来吗？”
裴蜜：“对呀。”
“那你可注意着点儿。”宣迪开玩笑似的说：“别做了你哥谈恋爱的电灯泡。”
国庆假期那么多天，谁知道那个疯狂的，猛烈的女人和裴绎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好，裴蜜马上告诉她，“哪来的电灯泡，整个假期我哥都在家里，不过刚刚倒是听到他微信响了下，但他点都没点开，好像根本不关心。”
……这倒是个好消息。
看来那位女士不懂，疯狂猛烈会吓跑裴绎，得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循序渐进才行。
宣迪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跟裴蜜约好晚上七点在云城大学门口见面。
挂了电话她就开始收拾自己，毕竟一个假期没出去，一身都好像发了霉。
洗了澡，吹干头发，喷上清淡的茉莉味香水，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后，六点半，宣迪换了套裙子出门。
傍晚的云城华灯初上，下午短暂地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有混合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味道。
出租车快速行驶在道路上，宣迪原本正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忽然，手机响了。
是邮件的声音。
宣迪心里一紧，直觉或许是参加星计划的结果来了。
她心砰砰跳着，本想马上就点开看，可刚好车开到了云城大学门口，宣迪只好先付款下车，然后小步跑到一处安静，少人走动的地方，拿出手机。
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她从没对一件事这样期待过。
能不能离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更近一点，就在现在。
就在这一刻。
宣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点开了那封邮件。
果然是声工厂发来的。
然而很快，宣迪的神情缓缓僵住。
邮件里只有一行一目了然的字——
“亲爱的黑桃D：
很遗憾地通知你，本次选拔你未被选中，希望你再接再厉，加油！”
……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一时间，茫然，疑问，不愿意接受，诸多情绪席卷心头，宣迪久久地站在原地，任凭风吹乱了头发，也没有移动半分。
她不知道，就在十米不到的位置，裴绎正坐在车里看着她。
刚刚裴蜜到校门口就捂着肚子说肚子疼要上厕所，匆匆忙忙把巧克力丢给了裴绎，让他在这等一下，等宣迪来了代为转送。
那姑娘跑得快，裴绎没办法，只能把车靠边停等宣迪过来。
就在几分钟前，他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近，接着，宣迪下了车。
他本想鸣笛叫一下她，可手才放在方向盘上，就看到宣迪小跑着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像有事要做。
她拿着手机，看上去很开心，很期待。
可后来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整个表情瞬间垮下来，震惊，迷茫，失落，满脸的不敢相信。
她怎么了。
宣迪一直站在那不动，裴绎看了会收回视线，手搁在方向盘上，没有意识地摩挲着，考虑着。
最后，某种情绪还是暂时压制了脑中的道德牵制。
他下了车，走到她身边，站定轻喊：“宣迪。”
宣迪还沉浸在自己竟然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这件事里，忽地被一声低低的声音拉回——
抬头，发现是裴绎。
却也没多余的情绪去回应。
这是她第一次被拒绝，被否定。
起初是不敢相信，可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强烈的情绪褪去后，剩下的只有沮丧和失望。
也许是过去的自己太自信了，被网友捧着，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自己与专业这两个字差了有多远。
见宣迪直直地站着不动，周围人来人往的学生时不时朝这里看，裴绎扯住她的袖子：“上车再说。”
宣迪：“……”
宣迪终于从复杂又沉重的情绪里回来一点，惊讶地垂眸。
裴绎牵住了她。
裴绎竟然牵了她？
虽然，只是很轻地攥住她小臂的位置，正如当初咖啡馆外，她轻轻扯住他的袖子那样。
宣迪脑中一片空白地坐到了车上。
认真说，即便裴绎牵了自己，宣迪的悲伤也只被冲淡了一点点。
她实在有点难过，难过到上车后，安静的车里，她一直低着头，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败。
过去不知道多久，裴绎才开了口：“怎么了。”
宣迪无法和他分享心里的失望，只能摇了摇头，“没事。”
又沉默了很久。
旁边的男人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声，“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
宣迪正悲伤着，乍一听这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扭头看着裴绎，好像在问：“大哥你在说什么。”
裴绎也看向了她。
两人显然不在一条线上，宣迪茫然地眨了眨眼，试图从他眼里分析出为什么会有这样跳跃的联想，可不过是瞬间，她脑中又急转过另一个念头——
等等。
自己一直不就想“分手”给他看吗！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的水到渠成，这么真情实感的感情流露，这么……暧昧的独处时光。
甚至都不用裴蜜帮忙传话。
没错，不会再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机会了。
你管他怎么想呢，总之把话接上就对了。
情绪酝酿到了这里，宣迪低下头，吸了口气，委屈地点了点头：
“嗯……”
“我失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宝贝：被我等到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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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早点睡
说完那句话, 车内安静了。
宣迪沉浸式地表演着战术失恋。
其实仔细想想，今天的她和失恋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那么热爱配音，把它当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却没想到理想那么饱满，现实这样不堪一击。
唉……
宣迪垂下头, 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声怅然的叹息让裴绎目光微动。
他一直没说话, 轻轻呼了口气，降下几公分车窗，让外面的空气透一点进来。
假期前才听裴蜜说宣迪疑似感情出现问题，才六七天过去，竟然就分手了。
怎么会这么快。
裴绎不认识宣迪的那位男朋友，对他们之间的事更是一无所知，眼下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外人, 也无法去评判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打开裴蜜带的那盒巧克力, 从盒子里拿了一块, 剥了包装纸递给宣迪。
圆圆的榛果巧克力球，看着就很好吃。
“……谢谢。”宣迪意外裴绎的这个举动, 递到嘴里，浓郁的巧克力甜在口腔中慢慢蔓延。
一并蔓延的, 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落选的伤仿佛突然好了一半。
宣迪这时才想起裴蜜，看了看周围问：“裴蜜呢？”
“肚子疼，先回学校了。”裴绎把两盒巧克力递给宣迪。
“噢。”宣迪接过来, 低头看了会精美的包装，去拉车门，“那, 我先走了。”
人家巧克力也给了，还想赖在车上不走吗？
除非——
“我送你吧。”男人的声音如约响起。
这一次，宣迪成功预判了裴绎。
她落选的那另外一半伤也在这一句话后，以闪电的速度愈合了。
果然，上天给她关闭一扇窗，一定是因为有别的楼梯要她走。
“那，谢谢了……”
-
夜幕初降，宣迪安静地坐在裴绎身边，余光看行驶的光影在他精致的侧脸上不断错落变换，像流动的画，每一帧都是大片。
而自己也好像沉浸在电影里，是他的女主角。
从前在网上养的鱼纵使能从偶尔的文字里给自己须臾的恋爱氛围感，但宣迪第一次发现——
原来真正的恋爱氛围感光靠文字是不够的。
或者说，文字是扁平的，是不立体的。
当幻想的目标有了具象——比如现在她和裴绎坐在一起，即便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车里流动的那种若有似无，朦朦胧胧的感觉，文字永远给不了。
宣迪从不愿意真的去谈一场恋爱，她只是单纯地迷恋这种感觉。
不付出，也不需要别人付出。
就这般控制分寸，保持适当的距离，将所有想象留白。
意犹未尽才是最美的。
便利店门口，宣迪下了车，离开之前对裴绎道谢：
“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
裴绎：“不用客气。”
“拜拜。”
“再见。”
-
回到家，宣迪躺在床上平静了很久，才打电话告诉了潘达自己落选这件事。
潘达完全不敢相信，一直在问怎么可能。
可有什么不可能的。
宣迪这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结果，“也许我一直都活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井底之蛙，不知道外面的人多强罢了。”
潘达自己也是网配圈的，网配圈的确鱼龙混杂，什么水平的都有，一线配音也是他一直仰望的高度。
因此，宣迪说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
两人沉默了会，潘达问宣迪：“那你打算怎么办。”
宣迪已经在林昔那掉马了，虽然国庆假期这几天林默尧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掉了就是掉了，宣迪做不到假装没发生。
难道照常更新，然后时刻都要担心是不是被人在暗处视/奸着吗。
况且，这次落选也给了宣迪很多的启发。
从前觉得喜欢这一行，在V站发发视频，有粉丝支持，有广告能接，这就够了。
但现在宣迪想法变了。
真正的喜欢是让自己在这行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从网络、从粉丝们堆出来的赞美中沉淀下来，磨砻淬励，正确面对自己的实力和环境。
宣迪坦然地笑了笑，回答潘达：“我打算先去找个工作，然后业余时间去上上配音相关的专业课，提升下业务水平。”
潘达：“找工作？”
“是啊，”宣迪说，“其实我妈说得也有道理，我现在年轻，凭着嗓子好有人气可以在V站发点视频，但每年都有那么多新的UP主，会有比我还年轻的人出现，这行淘汰快，要是哪天过气了我去配给谁听。”
宣迪入CV圈时全凭天赋，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起初是跟别人的视频自学，后来认识了潘达，两人会交流一些技巧。
但专业的配音课，她从没上过。
同是圈内人，潘达自然明白宣迪这番苦心，“去吧，我支持你，你值得更大的舞台。”
挂了电话，宣迪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一封邮件让她看到了过去不曾看到的一面，是好事。
人就是这样，难过的时候会反复陷在那个死结里，可一旦想通，便瞬间打破困扰，好像重新投了一次胎似的，从身体到精神都充满了全新的活力。
宣迪是个行动派，既然说到了工作，她马上打开手机，找到之前自己收藏的那家公司——PC互娱。
当时她关注的职位是短视频运营，上面写的工作内容是负责PC互娱短视频方面的制作运营，以及主要平台的账号维护。
宣迪在V站也是百万粉丝的up主了，平时剪辑视频也得心应手，对账号维护也知道一些。
而且这家公司还是游戏公司，宣迪喜欢玩游戏，属于人菜瘾还大的那种，什么游戏都要去玩一玩，可惜除了斗地主，什么都玩不好。
各方面都符合自己的条件，宣迪当即把毕业那会做的简历调出来，稍微添加了点内容后投递过去。
发完，便又闲了下来。
视线落到胳膊上，宣迪凝神看了会，回忆裴绎牵起她的那瞬间，回忆他给自己剥好的巧克力，回忆他说：
“我送你。”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一声“我送你”，低低的，清冽之外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
像……
宣迪想象中的，男友音。
回味片刻，宣迪觉得以彼此现在的进展来说，再见面个两三次就可以要微信了。
有了以前的经验，宣迪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她还是一个“失恋”的人，如果这么快跑去要微信，反而显得不够矜持，也不合情理。
沉得住气才能一步步靠近鱼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再强势反攻。
Not found那么难她都加到手了，裴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还怕没机会吗。
想到这里宣迪才恍然察觉，下午给Not found发的消息好像还没回。
宣迪又打开微信，找到两人的聊天窗口。
果然，对话还停在自己下午发的语音上。
这要换了往常，这样不积极的鱼早躺在黑名单了。
但或许是从一开始这位Not found就和别的鱼不一样，他一直都淡淡的，颇有几分清高，从不刻意谄媚讨好宣迪，反倒让宣迪对他多了几分欣赏和包容。
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吃盘清淡的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于是宣迪颇有耐心地又给他发了一条：「宝贝，你已经两小时三十分钟没有回我了，是有别的小姐姐陪你聊了吗？」
对待这种高岭之花，适当的示弱和撒娇是必须的。
他们不吃女王那一套。
不同的鱼得拿出不同的人设。
等了会儿，果然，高岭之花回了：「刚刚在忙，哪来别的小姐姐。」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我只有你这一个小姐姐？
-
陈延拿着裴绎的手机，十个手指麻溜地回复着信息，间隙还不忘指责裴绎：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忍心让D老师伤心？”
送完宣迪回家裴绎也没地方可去，便去了陈延家里，打算找他玩两把游戏。
可到了后莫名又被一种奇怪的情绪牵制着，提不起半点兴致。
去冰箱拿了瓶啤酒的功夫，裴绎回来就看到陈延又拿着他那部旧手机打字，这才知道刚刚黑桃D又发来了消息。
裴绎拉开啤酒罐的拉环，语调平平地问：“我怎么让她伤心了。”
陈延把手机屏幕送至裴绎眼皮底下：“人家给你发语音问你假期过的好不好，多正常的一句问候，这不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聊天吗？你竟然连听都没听。”
下午的那条语音裴绎的确没点开。
他扫了一眼屏幕，“普通朋友叫宝贝？”
陈延：“你不知道现在年轻人不管熟不熟见面都喜欢叫宝贝，亲爱的吗？这只是一个昵称，一个时髦词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裴绎没开腔，却莫名笑了笑。
陈延面色一正：“你笑什么。”
裴绎喝了两口啤酒，忽然看向陈延：“我笑一下怎么了，宝贝。”
陈延：“……”
陈延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知道这人是在故意恶心自己，刚要反驳回去，黑桃D的语音回复又来了。
“忙也要注意身体噢~对了，《心动》是不是快上线了？”
“我迫不及待想攻略你……那个角色了呢。”
那一个“你”字之后的大停顿让陈延成功叠加了两层鸡皮疙瘩。
他扔下手机摸了摸胳膊，“我天，我受不了她的声音，我感觉她能钻出屏幕吃了我。”
顿了顿，又纠正：“不对，她只想吃你。”
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陈延扭头看过去，发现裴绎一只手托着啤酒，边喝边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你发什么呆？”陈延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
裴绎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夜空，自己也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只是，脑中总会浮现刚刚宣迪站在云大门口，那一脸茫然又失望的样子。
他顿了顿，迟疑地开口：“你说。”
陈延：“？”
又是一阵寂静后——
“算了，没什么。”
陈延：“……？”
问也是白问，陈延一个单身狗懂什么。
-
之后几天平和的度过。
PC互娱在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周正式进入办公状态，从前众游的团队都搬进了明亮宽敞的新写字楼里，各部门也在有条不紊地招兵买马。
裴绎好几天没跟裴蜜见面，刚好周末裴蜜想来参观他的新公司，兄妹俩便见了一面。
晚上吃饭的时候，裴蜜很自然地便想到了喊宣迪出来聚一聚，毕竟上次给她送巧克力自己先跑了，还得跟她赔个不是才行。
裴蜜问裴绎：“哥，介不介意我喊宣迪姐一起出来吃饭？”
裴绎当时在看菜单，微妙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很快便不见。
他淡淡说：“随你。”
“那我就叫啦。”
裴蜜拨了宣迪的手机，响了几声，接通了。
“喂？宣迪姐，出来吃晚饭吗？我在一家新开的料理店，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裴蜜便好像被打断了似的，停在了那。
裴绎头轻轻抬了抬，看过去——
“哦，不出来啊？”
“好吧，拜拜。”
裴绎重新低下头看菜单，好似从没关注过刚刚那通电话。
裴蜜自然也没有注意裴绎的神情，自顾自地说：“宣迪姐说有事，不出来了。”
“是吗。”裴绎不动声色，“什么事？”
“那她倒没说，但我听她语气好像很疲惫的样子。”裴蜜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坐正，“对了，前几天我看到她朋友圈发了一条看不懂的东西，好像是说什么未来……”
裴蜜想不起来原话了，拿出手机：“我翻给看看。”
她在朋友圈上下翻滚滑动着，打算找出前两天宣迪发的那条动态。
两天之前，宣迪之前的确分组发了一张湛蓝天空的照片给自己加油打气：
「绝不气馁，未来一定会更好。」
但后来很多人留言问她发生了什么“气馁”的事，宣迪懒得跟人解释自己参加星计划落选的事，觉得麻烦，最后干脆就删掉了那条动态。
所以，裴蜜现在翻了半天没找到，“哎，删了，不见了。”
她揉了揉头发，“总之觉得宣迪姐好像心情不太好，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
裴蜜自言自语，裴绎却是没说话，兀自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两口。
喉结轻轻滚动，心思一点点沉积，都朝着一个人发散。
吃完饭，送裴蜜回了学校，裴绎也驱车回了自己市区的家。
冰箱里拿了罐啤酒，他站在阳台上，莫名被那股情绪牵绊着，静不下来。
总觉得，他或许是唯一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的人，得知了她的不快乐，却什么都做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最多算是普通的朋友。
裴绎背靠阳台喝了两口啤酒，咽下的那刻，手机响了。
陈延那部。
裴绎不用看都知道黑桃D又发来了什么。
最近这几天，她几乎每晚到了十点左右就会跟自己发一句晚安。
有时候是文字，有时候是语音。
裴绎拿出手机，果然——
「宝贝晚安噢，早点睡，拜拜~」
裴绎闭了闭眼，没什么心思去回复，正想把页面关了，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一个非常荒谬，却又似乎是眼下唯一适合的，也可行的想法。
除了陈延，没人知道Not found就是他。
所以他现在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烦恼，或许是不是，可以对手机里这位从未谋面，也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倾吐。
何况，她还是经验丰富的……海后。
裴绎重新拿出手机，打开对话页面。
静静地看了许久，他第一次，主动地给黑桃D发去一句话。
Not found：「你失恋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失恋了怎么办？我来问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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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早点睡
宣迪正咬着苹果躺在床上, 打算睡前跟Not found说句晚安，没想到却收到他这么一条回复。
她整个人愣了下。
——你失恋过吗？
你，失恋过吗。
有过吗。
宣迪思绪翻页般倒回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大把药片, 掉发，父母争吵, 如困在深渊的闷窒夏天, 那意外照进的一丝光亮。
操场，偷看，微笑，不经意地回头对视……原以为是场美好的救赎故事，不想最后只是一场自己单方面的可笑妄想。
宣迪回神，轻轻扯了扯唇，将这些早已忘了的破事踢出去。
所以Not found的这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失恋了吗？
宣迪给他回复：「是你吗？」
18：「一个朋友。」
18：「失恋要怎么走出来。」
这还是Not found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聊天。
他愿意跟自己分享他的负面情绪，找自己倾诉, 是件好事。
或者是夜晚让人更容易共情，又或者, 是这个问题触到了宣迪心底封尘的回忆, 她认真打着字，回复着Not found这个问题。
只是写了很多很多后, 突然反应过来——
她是黑桃D，她不是宣迪。
这样认真倾诉过去做什么。
没必要, 她不用网络对面那个陌生的网友听自己的以前，最后再互相安慰。
宣迪把情绪上头打的小作文全部删掉，重新回了一句：
「想让失恋的人快速走出来, 只有一个办法。」
18：「？」
98K：「给他（她）找一个新的对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白？」
-
收到回复的裴绎轻哂一声, 关了微信。
果然是海后，走出失恋的方法就是再换一个。
也许在她眼里，人的情感都是可以无所谓地捡起，又无所谓地放下，永远不会在心里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可她是黑桃D。
宣迪是宣迪。
她们不一样。
裴绎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感觉。
是她笨拙地为自己撑伞，是她竭力扶着喝醉的裴蜜，是她一次次细心善良的小举动，还是拍卖行外她撞到自己怀里抬头那瞬对上的清澈目光。
总之，一切都似乎不一样了。
叮，微信又响。
裴绎垂眸。
98K：「当然，作为朋友，你也可以多陪他出去玩玩，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如果是女孩子的话，请她喝点奶茶，甜甜的东西最治愈啦。」
算是说了一句有人性的建议。
裴绎难得也回了她：「谢了。」
只是虽然建议是好的，裴绎却没办法去实施。
裴蜜都约不出来，他这个普通朋友又能以什么借口叫她出来。
-
其实这几天，宣迪的生活过得很平静。
沉淀下来看了些短视频运营方面的专业书籍，每天不去考虑这周录什么视频，跟什么热点，彻底抛开弹幕焦虑粉丝焦虑，去思考未来的路。
就在今晚，宣迪收到了PC互娱人力资源部发来的面试通知，再三确定自己不是冲动后，她在V站主页发布了自己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
粉丝们当然不能接受，纷纷猜测她离开的原因。
【发生了什么？哭了，DD不要退圈啊！】
【不是退圈，不是写了暂时离开吗？D一定回来的！】
【不知道DD怎么了，但尊重她的决定，也等她回来。】
【呜呜呜呜呜我每周的快乐源泉没有了。】
同样对此震惊的，还有陈延。
第二天早上刚到公司，陈延便急急忙忙拿着手机冲到裴绎办公室。
“听说了吗，黑桃D宣布暂时退圈了。”
裴绎正在看一批人力资源部送过来的求职者简历，头都没抬，声音也淡淡的：“是吗。”
“你——”
好歹也跟人家聊了一段日子，怎么这么冷漠。
果然是个无情的家伙。
陈延反复看着黑桃D的那条声明：
【因为最近遇到了一些事，对未来有了不一样的规划，所以这段时间要暂时跟大家说再见啦，希望回来的时候，大家能看到一个更好的黑桃D。爱你们。】
私心来说，陈延算黑桃D半个粉丝。后来因为合作时她的爽快，更是觉得这个女人现实中应该也是那种很讲义气的姑娘。
除了海了点，其他都没毛病。
“你说她遇到什么事了。”
“你说她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开啊？”
“哎，你倒是说句话行不行。”
陈延一直碎碎念，裴绎终于受不了地抬起头，“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
“你可以在微信上问问她啊！”
对视片刻。
裴绎从一堆资料里选了几个简历不错的，起身丢下两个字：“无聊。”
陈延：“……唉不是，你等会。”
人力资源办公室在楼下，裴绎没等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去，陈延还不死心地跟在后面：
“怎么说也合作过嘛，就当是关心一下，礼貌性地问一句，我们——”
刚走到楼下的安全门，陈延的嘴便被裴绎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捂住。
同时，他身体往后，隐到了门后。
陈延呜呜的叫着，“干嘛？”
“闭嘴，别说话。”
“……”
说完，裴绎视线便往外看出去。
人力资源部正在等待面试的大厅那，坐着一个他异常熟悉的身影。
宣迪。
今天她和往常不太一样。
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下面搭配了豆沙粉中裙，高跟鞋。
如果之前觉得她娇小一只，像个恬淡的小姑娘，今天便看到了她的第二面。
很知性，也很女人。
她安静地坐在那，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正在面试的房间，看上去有点紧张。
陈延跟着裴绎的视线观察了会，好像明白了这人突然在这里躲起来偷看的原因。
“啧，是挺漂亮的。”他说，“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不错，皮肤还白。”
裴绎转身望着他。
？
陈延被他盯得莫名：“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家一起偷看漂亮妹妹，不要做出一副在偷看你老婆的样子行不行？
裴绎：“滚回你的楼上可以吗。”
……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陈延骂骂咧咧地回了楼上。
裴绎再回头的时候，宣迪刚好被人唤了名字，她站起来，理了理裙子，朝面试的房间走进去。
磨砂玻璃窗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裴绎看到她走进去，微微弯腰，又坐下。
接着便是和面试官的交谈。
裴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顿了顿，给正在面试的那个经理打去电话。
很快，他看到面试官站起来，走到窗口接了他的电话。
“是，老大，怎么了？”
这批老员工都是众游过来的，和裴绎熟，年轻人，又是做游戏的，裴总裴总的总觉得把人叫老了，后来有人喊裴绎老大，喊陈延二哥，渐渐的，老员工之间，称呼就这样被保留了。
裴绎当然不能直说自己的目的，装作随意地问：“在面试？”
“是。”
“哪个职位。”
“现在正在面的这个，是应聘短视频运营的。”
“嗯，电话放一边，我听听。”
“好。”
那经理便把手机放到了一侧。
面试继续。
很快，裴绎便从手机里听到了那道轻柔的声音。
回答问题不卑不亢，思路清晰，逻辑也很清楚。
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我们公司”时，她停了几秒，然后笑着说：
“一种直觉。”
“我相信我和PC互娱会互相成就。”
握手道别，面试结束。
裴绎听到椅子被挪动的声音，不动声色地走到电梯处，按了下楼键。
接着，经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结束了，老大。”
“就她，给offer吧。”
“啊？”那边微微一愣，“你不用再看看简历什么的吗？还是个应届——”
“不用了。”
挂了电话，电梯门开，裴绎跨进去，几乎完全在自己预算的时间之内，身后响起高跟鞋交错加快的声音。
“等一下！”
宣迪两三步赶上了电梯，刚走进去便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下，“裴绎？”
裴绎表情平静：“这么巧。”
宣迪还是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一遍。
竟然真的是裴绎。
这几天为了应聘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临时抱佛脚啃专业知识，原本想面试结束再找机会约他，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你怎么在这？”
裴绎顿了顿，其实是想坦白自己身份的。
“我在这里上班。”他说。
谁知宣迪完全没领会，不仅没有，还好像找到了队友似的问：
“真的吗？这么巧？他们给你的待遇好吗？那些五险一金每个月都按时交了吧？”
“……”
裴绎只能无奈把话接上，“交了。”
“那就好。”宣迪看上去挺满意，“对了，你这是要去哪？”
“出去办点事。”
叮，电梯门开。
走出来看到停放有序的汽车，宣迪才回神，懊恼地拍了下头，“光顾着和你聊天，都没按楼层，跟你一起来停车场了。”
说着她便转身又去按电梯，身后却落下一道声音：
“去哪，我送你。”
宣迪手一顿，回头。
眼神轻轻对上，莫名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无声无息地发散开，模糊不清，却让人心潮微妙起伏。
一声清咳打破气氛。
裴绎补充：“老板想喝XX家的东西，最近的一家分店就在你家附近，所以你要是回家的话，我顺路。”
“回家。”宣迪也从那种微妙氛围中回神，“我当然回家。”
“那上车。”
“好。”
宣迪跟在裴绎后面，悄悄拿手机给关靓发了个消息。
「临时有事，不去找你了。」
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被刚刚那个对视刺激到狂飙的肾上腺素。
三次元的鱼诱惑就是大，她这样在网络久经沙场的刚刚差点都没控住。
稍稍加快的心跳在坐到车上后慢慢平息下来，宣迪扣好安全带，善解人意地又问了一句：“随便带人，要是被你们老板发现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裴绎单手扶着方向盘打弯，口中淡淡回复：“他看不见。”
“……？”
这怎么说的老板跟个瞎子似的。
算了，瞎不瞎又关她什么事。
宣迪悄悄坐正，看似在目视前方，实则余光一直落在裴绎身上。
这大概是自己见过的最有腔调和风格的司机了吧。
清冷的五官，清爽又带着点层次的短发，叠穿的宽松外套，黑白色的涂鸦内搭好像还是某个牌子的合作款，再加上左耳那枚标志性的银色耳圈。
他像极了漫画里的bad boy。
宣迪最上头的那种。
“你男朋友找过你吗。”
一声冷不丁的问候把宣迪从自己的世界拉回来。
她迟钝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裴绎是在关心自己失恋的事。
好不容易甩开那个身份，宣迪当然要把“前任”有多远甩多远。
“没找，找我干什么，他已经有新欢了，昨天刚结婚。”
要不是时间有点仓促，孩子都可以生出来。
果然，裴绎的眼神里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疑惑。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终究没问出口。
顿了顿，“那你没事吧。”
宣迪轻轻笑了笑，“我很好啊，有那么多朋友关心我，找新工作，重新开始，而且——”
她目光落向裴绎，“我肯定会遇见更好的，你说对不对。”
似是而非，眼神暧昧。
裴绎嗓子莫名堵了下，像是被某种正中下怀的期待一剑封喉，提醒他即将泄露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含糊地发出一声嗯的音节。
失恋的人都会说自己很好，但是真好还是假好，裴绎也不能探究她心底最真实的一面。
但至少她现在在自己眼皮底下工作，彼此便有了来日方长。
汽车转弯，在某知名饮品店门口停下。
“你等我一下。”裴绎解开安全带下车。
宣迪看着他的背影，唇角轻轻弯了弯。
她打开微信，看到关靓发来的回复：
「小姐，什么事值得你取消我们逛街这么大的事啊？」
宣迪打字回复：「遇见裴绎了。」
关靓：「……」
关靓：「所以你就抛弃了我，选择了男人。」
宣迪：「姐妹祭天，法力无边。」
关靓：「……」
没一会，车门被拉开，裴绎坐进来。
宣迪很自然地收起手机，正要开口，却看到他手里提了两杯奶茶。
好奇道：“你老板一个人喝两份啊？”
谁知裴绎把其中一杯递了过来，“给你的。”
清冽的声音伴着奶茶香落在耳边，宣迪微怔，愕然地看着裴绎。
她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也买一杯。
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男人给她买奶茶。
也是这个秋天，她收到的第一杯奶茶。
救命，好浪漫。
宣迪在心里直呼sos，脸上却波澜不惊，抿了抿唇，伸手去接，“干嘛突然给我买奶茶？”
“会员日送的。”
宣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她和往常不太一样。
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下面搭配了豆沙粉中裙，高跟鞋。
如果之前觉得她娇小一只，像个恬淡的小姑娘，今天便看到了她的第二面。
很知性，也很女人。”
X天后——
很好，我终于看到了她的第三面，cra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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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早点睡
宣迪刚刚被烘托起来的一颗少女心瞬间被会员日三个字粉碎得稀巴烂。
好一个会员日。
原来并不是秋天收到的第一杯奶茶。
不过是秋天收到的第一杯赠品罢了。
是她单方面戏多了。
但宣迪只滞了那一秒, 便把奶茶接过来，浓郁的奶茶香灌入鼻内，她藏起所有心理活动, 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谢谢。”
虽然是赠品, 但喝到口中却也格外醇香。
宣迪缓缓吸着吸管, 忽然觉得人生有趣。
前几天她还在教Not found给失恋的朋友买奶茶，今天自己就收到了一杯奶茶。
这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好心有好报？
当然算，宣迪自问自答。
车很快开到便利店门口，这次下车后，宣迪比以往笑得都甜，说话也更亲密：
“拜拜呀裴绎！”
裴绎也点了点头，“拜。”
分开后, 汽车原路掉头返回。
裴绎关上车窗，随便开了个电台。
电台里播着轻快的英文歌曲, 阳光漏了几缕到车里, 他朝后视镜扫了一眼。
已经离开的背影清秀娇小，像一个模糊的点, 随车速和距离越拉越远。
可裴绎却觉得。
他们越来越近了。
-
一刻钟后，陈延桌上多了一杯奶茶。
“请你的。”裴绎放下就往外走。
“？”
陈延虽然摸不着头脑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 但有免费东西喝，他还是高兴地打开了包装，自言自语着：“算你有良——”
“心”字刚到嘴边, 陈延马上顿住，紧接着脱口而出：“裴绎你妈的！”
奶茶杯身上，赫然贴着【赠品】两个字。
今天的确是会员日, 店里也的确送了一杯。
但给宣迪的那一杯。
是裴绎买的。
-
宣迪觉得裴绎给她的那杯奶茶一定是带着某种幸运的buff。
只是喝了一杯奶茶的时间，她甚至都还没踏进家门，竟然就收到了PC互娱的OFFER。
而且通知她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其实宣迪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她是中文专业，专业不对口就罢了，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完全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面试，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面试通过的消息。
之前在星计划落选的挫败感在这刻被喜悦一扫而光，宣迪连鞋都没换就往客厅里跑：“妈，我被录取了！”
宣锦玉从房间出来，食指比在嘴边压低声音，“嘘……你哥在家！”
宣迪条件反射地闭了嘴。
可顿了顿，她又坦然起来，找到工作有什么好瞒的？
不仅不用瞒，她甚至还应该大声一点宣布这个消息，让林昔不要觉得有可以拿捏自己的把柄。
“我、找、到、工、作、了！”宣迪故意拉长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说完把热乎乎的邮件递给宣锦玉看，“从现在开始，我也勉强算个小白领了。”
宣锦玉没想到宣迪真的听话去找了工作，草草看完OFFER，惊喜地抱着宣迪在客厅转圈，“太好了，我女儿就是最棒的！”
宣迪以前以为宣锦玉催她找工作是为了和朋友炫耀攀比。
但比起那些什么生物专家，五百强经理，她这个工作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职员。
宣锦玉却还是这样满足。
宣迪不免有些动容。
她并未告诉宣锦玉自己没有放弃配音的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收敛锋芒，养精蓄锐，静待更好的时机。
看着宣锦玉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宣迪在心里默默说——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我更加自豪。
第一次面试就被录用，这给了宣迪极大的鼓舞。
和宣锦玉在客厅里聊了会，她便打算回房里搭配几套上班的衣服，刚走至门前，对面的门忽然开了。
林昔懒懒地靠在门口，看着她，好像是被吵醒的。
果然——
“找个工作而已，要不要拿个喇叭去街道开演讲大会。”
宣迪：“……”
开口就没一句动听的。
算了，心情好，懒得理他。
宣迪没给回应，背对着他继续开门，刚拧开，林昔又冒出一句：
“也是。”
“你这种失败一次就放弃的人，找个破工作是值得高兴三天三夜。”
？？？
宣迪皱眉转过去。
可林昔阴阳怪气地说完已经又关上了房门。
这人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
宣迪嘀咕着推门进房，刚走进去，脚下却倏地一顿，耳边闪过那句话——
“失败一次就放弃”
失败？
宣迪最近失败的不就是星计划的事？
难道……这人知道了自己参加声演选拔还落选的事？
他虽然是娱乐圈的，但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吧？配音圈的事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怪不得要特地出来奚落自己一番。
可恶。
就知道马甲掉了没好事。
宣迪懊恼地也一把关上了门。
虽然被林昔搅和了心情，但昨日事昨日毕，更何况落选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了，宣迪早就放下了。
今天才是值得高兴的日子。
PC互娱给出的这份OFFER绝对有着重要的意义。
她不仅拥有了一份新工作，还成功解锁了一个可以每天和裴绎见面的机会。
说来缘分也特别神奇。
似乎从捡到裴蜜的手机开始，宣迪就在一直被推着往前走，往裴绎身边走。
现在竟然走到两人在一家公司上班。
这是不是连天都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将会是你鱼塘里最优秀，最天定的那一只？
要抓住，不能让他跑了。
宣迪在空无一人的卧室自己偷偷笑出了声。
想第一时间告诉裴绎两人将会共事的好消息，可打开手机才想起——
哦，处了半天，她到现在连裴绎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这就有点扫兴了。
宣迪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18号Not found。
「宝贝，我今天好开心。」
「你怎么样了，失恋的朋友安慰好了吗？」
过了会，手机响。
18：「好。」
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可架不住宣迪就喜欢他这个高冷的调调。
98K:「那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18:「？」
宣迪姑且把这个问号理解为“你想我怎么谢你”的意思。
她弯了弯唇，按下语音条调戏一句：“那就以身相许好不好？”
……沉默。
长达数分钟的沉默后。
那人彻底不回了。
宣迪哎了声，好气又好笑，对着Not found的头像连道没劲。
隔着屏幕怎么以身相许啊？灵交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你怎么还当真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肯我还不肯呢。
想得倒挺美。
宣迪笑了几声，把手机丢到一边，去衣柜前挑起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第一次上班，总要穿得正式一点，好在宣迪的别的不多，正式的衣服最多。
遥想上一次穿性感小吊带和热裤，还是好几年前和关靓去外地旅游打卡当地的夜店时穿的。
回到熟人遍地的云城，她就只能是淑女知性的林家二小姐。
叹了叹气，宣迪挑了一件卡其色的长裙，做明天的入职装。
-
第二天，职场新人宣迪准时来到公司报到。
大概团队都是年轻人的原因，办事效率高，宣迪从收到OFFER到入职都非常的迅速，办完入职手续后，她被人领到了工位上。
一个自称组长的眼镜哥把几个同事都介绍了一遍，大家也都友好地打了招呼。
“那你先坐，今天就先熟悉一下公司的业务和正在做的几个项目，有不懂的可以问同事。”
“好。”
组长离开后，宣迪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有张卡片。
好奇打开，上面写了一行字——
【宣迪：欢迎你加入PC互娱，成为我们的家人，预祝工作愉快。】
字体很漂亮，落款是一个非常艺术的签名，看着像中文，又像是英文。
宣迪好奇地问隔壁工位的女孩，“这是什么呀？”
坐在隔壁的女孩叫秦甜，也属运营组，和宣迪的工作内容一样。
秦甜抬头看了眼，不以为然道，“入职欢迎卡片呀，每个新员工都有，是部门主管写的，咱们公司企业文化是不是很温暖。”
那确实蛮温暖蛮有诚意的。
就是签名龙飞凤舞了点，都看不出叫什么。
宣迪把卡片递给秦甜：“咱们主管叫什么？我都认不出签名。”
秦甜靠过来，刚要开口，却忽地一顿，拿起宣迪的卡片打量，“咦，你这个跟我收到的怎么不一样。”
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结果，秦甜分析道：“是人资主管写的也说不准，这两天公司忙游戏上线的事，咱们部门最忙，主管也许没空。”
也有道理。
宣迪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这是上班后收到的第一份祝福，她郑重地收进包里，正打算问问秦甜自己能帮点什么忙，过道里传来走动的嘈杂声。
宣迪循声抬起头。
十多个管理模样的人前后走在一起，边走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一会功夫，队伍就都不见了。
宣迪又好奇问秦甜，“他们这是去哪儿？”
秦甜指了指楼上：“应该是老大来了，九点半都得上去开会。”
老大？
宣迪眨眨眼：“什么老大？”
“就是公司老板啊，听说是个超年轻的帅哥，不过我也是刚来公司，又不是管理层，从没去过楼上，也没见过老大长什么样。”
“噢……”
宣迪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这个老大，应该就是裴绎的老板吧。
之前在咖啡厅倒是近距离见过一次，是挺帅的，但用年轻帅哥好像有点不合适。
看那年纪，怎么也有二十□□了吧。
帅男人还差不多。
想起裴绎，她又问秦甜，“你知道老大的司机白天在哪上班吗？”
“司机？”秦甜皱了皱眉，“不知道诶，老大的事我们这种底层员工怎么会清楚。”
也是，秦甜就比自己早来三天。
宣迪便不再打听，认认真真地把工牌挂到胸前，准备开始熟悉公司业务。
宣迪的工作是短视频运营和平台维护，比起开发，美术，设计那些大组，宣迪的工作其实还算简单。
她打开刚刚组长叫她看的资料，谁知PPT的第一页就是格外熟悉的字眼——
【《心动进行时》宣传投放平台方案】
？？？
宣迪愣了下，忙指着电脑问秦甜，“这个游戏不是众游工作室出的吗？”
秦甜点了点头，“听说是咱们公司的老板把众游买了。”
“……”
宣迪太惊讶了，但从一分钟的惊讶后回神，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她竟然深入到了《心动》的老窝来上班，那岂不是有机会能见到这些CV的真人？
也就是说，她有机会能见到Not found？
——某一天，我安静地走在公司的走廊里，有人叫住了我，他是谁，哦，他是我帅气的裴绎宝贝，我笑着朝他走去，忽然，身后又有一个声音在叫我，他又是谁？哦该死，竟然是我的18号宝贝。
靠，真的好难选。
一分钟内，宣迪又脑补了一出三角旷世绝恋。
直到秦甜叫醒她：“宣迪，明天游戏开服，我今天要剪五个男主角的独白视频出来，你能不能帮我？”
宣迪点头：“当然，我剪谁？”
秦甜：“司昙吧。”
“……”
于是，宣迪上班的第一天，盯了8小时司昙的素材，听了8小时Not found的声音。
直到下班，耳朵里还反复循环着这个男人的声线，挥之不去。
司昙这个角色设定是玩家梦境里的人物，所以台词不多，可就算不多，也足够让人心潮澎湃。
下班等打车的路上，宣迪看着自己剪的视频，听她截取出来的司昙的独白：
【再黑暗也不要怕。】
【把手给我。】
【你的以后，由我来守护。】
苏化了。
听得人小心肝怦怦直跳好吗？
听了一遍又一遍，宣迪难忍激动之情，原地给关靓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第一天上班的奇妙经历。
“你知道吗，原本这几天裴绎在我心里的分量已经逐渐超过了Not found，但这八小时过去，我感觉Not found又赢回来了！”
关靓啧了声，“你这鱼塘还挺卷。”
“可不是吗，你说得对！”宣迪太有认同感了，“所以裴绎怎么还不来讨我欢心，倒是给我卷起来啊。”
她说着转了个身，一只脚无意识地随着情绪轻轻踢了下地面，
“我今天上了一天的班都没见到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想找他都找不——”
随着这一个转身，宣迪神情突然顿住。
“……到。”她缓缓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关靓听完在电话里给她分析：“你太没用了，他不找你你就去蹲他啊，假装去楼上借卫生间啊，再不行停车场去装偶遇不会吗？这都要我教你？喂？喂——你在不在听啊。”
宣迪当然没在听。
因为那个身影已经慢慢走到了面前，这一刻，暮色也似乎悄然有了光。
“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裴宝贝：好的，我来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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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早点睡
宣迪霎时间愣在那, 脑中飞速运转。
她刚刚才和关靓激情讨论了自己鱼塘的内卷化，还拿裴绎和Not found做了比较。
而裴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听到多少, 她根本不确定。
如果裴绎下一句问自己Not found是谁，她该怎么解释。
这就是之前想象中的修罗场吗？
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脑中持续风暴了很久, 宣迪努力笑了笑, 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这？”
裴绎其实很远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等车的宣迪。
她在打电话，不知道和谁，但看上去很开心，由此推测——
她在PC互娱上班的第一天，应该还算顺利。
后来裴绎慢慢走近，刚好遇到小姑娘转过来, 嘴里嘟哝着：
“我今天上了一天的班都没见到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想找他都找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裴绎总觉得，那语气, 像在撒娇，埋怨。
他听着莫名舒心。
如果没有猜错, 她口中那个在找的人应该是自己。
只是显然，宣迪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在身后出现，所以现在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裴绎轻轻弯了弯唇, 配合她没继续问下去，招手拦下一辆出租问，“回家？”
宣迪：“嗯。”
“上车。”
“……”
两人相继坐到车后排, 车开出后宣迪悄悄打量裴绎，这个人好像并没什么异常反应。
难道并没听到前面的？
也是，那边车多人多，他又不是千里耳，说到底还是自己做贼心虚了。
宣迪便稍稍挺直了腰，底气也足了些，“你今天怎么也下班这么早，不用送老大吗？”
裴绎：“车送去保养了。”
“噢……”
气氛不尴不尬地停在这。
宣迪垂下头，想着还是说点什么好。
也是奇怪，在网上对着Not found她可以骚话连篇，随便调戏，可到了三次元面对裴绎，她竟然卡壳了。
在心里酝酿半天，宣迪忽地想到早上收到的那张欢迎卡，马上翻出来，递给裴绎看：
“你认识这是哪个主管写的卡片吗？”
裴绎扫了一眼，眼底微动，“怎么。”
“没什么，就是我同事她们的欢迎卡好像都是运营主管写的，但我这张她们也不认识，说有可能是人资主管写的，你看是不是？”
裴绎顿了须臾，平静道：“这是老板写的。”
“？？？”宣迪惊了，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真的？”
可话问出口宣迪又觉得多余，裴绎这种天天跟在老板身后的，对他的字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
因此，不等裴绎回答，宣迪便自动忽略了上个问题，自言自语：“可老板为什么会给我写欢迎卡？”
裴绎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宣迪又是一个回头看着他：“是你对不对？”
“……”裴绎心里微微一跳，“什么是我。”
“是你让老板给我写的对吗，你们关系肯定不错，你就想让老板照顾我一下，所以我才能获得老板的亲笔签名欢迎卡。”
“……”
你倒挺会自圆其说。
裴绎有些无奈，只能顺着她的话点头，“嗯。”
宣迪没想到裴绎还有这份心思，抿抿唇，身体不自觉地朝他靠了些，歪头笑了笑，“谢谢。”
她靠近的时候，身上那股茉莉香会若有似无地飘过来。
轻淡清幽，却能不经意地掠过平静心湖，悄悄掀起波澜。
裴绎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窗外。宣迪却没注意他的神情，认真打量着手中珍贵的老板签名欢迎卡。
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便利店门口。
宣迪早就做好准备，提前扫了司机的二维码付款，甚至还多给了50，确保裴绎不用再给钱。
“每次都是你送我，这次换我送你一次。”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笑着的，说完轻轻挥了挥手，“我先走啦。”
裴绎却叫住她，“宣迪。”
宣迪转过身，看见这男人也跟着下了车。
走近。
“你找我干什么？”
“什么？”
“你说你今天一直在找我。”裴绎帮她回忆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宣迪：“……”
宣迪没想到兜了一圈这人还记着，她被问得措手不及，卡顿几秒，“我不找你……找谁啊。”
呵，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找你是想近水楼台钓你吧。
思路理顺，宣迪马上又补充道：“第一天来上班，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大家又都很忙的样子，我想找个人问问都不好意思，所以想找你，毕竟我们熟一点嘛。”
主动用话术诱导，暗示彼此关系的“不一般”
果然。
——我们熟一点嘛。
裴绎垂眸，似乎被这几个字惹笑。
接着便把手伸到宣迪面前，“手机给我。”
宣迪：“？”
宣迪不知道裴绎要干什么，但想着他应该不会去乱翻自己的隐私，便解了锁递给他。
裴绎直接点开通话键，依次输入了一串数字后，按了拨出。
没过一会，他身上的手机就响了。
“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他清冷的声音压得有些低，随铃声一起飘过来。
明明周围还有汽车的鸣笛，喧嚣的人声，可这句气息却好像风里裹着电流，沿着脸颊一路钻入耳内，烧起一团火。
让宣迪恍惚产生了错觉。
他说的不是“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而是——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
宣迪晕乎乎地回了家。
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个宝贝轮流来诱惑她，上班听Not found，下班听裴绎。
偏偏两人声音都那么好听，甚至都是宣迪最喜欢的那种清冷禁欲挂，上头到整个人都有点云里雾里，忘乎所以。
关上门，宣迪第一时间打开微信，想看通讯录会不会自动推荐裴绎的微信过来。
可并没有。
她有点失望，又把裴绎的手机号复制过去，还是查无所获。
大概这人和自己一样，都隐藏了手机号添加好友的功能。
不过没什么，手机号都主动奉上了，微信号还会远吗。
都将是自己一步步的囊中之物罢了。
宣迪点开裴绎的短信会话窗口，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片刻，打出一行字，发出前又觉得时机不太合适。
再等等。
两个刚刚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人应该矜持一点。
迫不及待反而会暴露自己。
宣迪便暂时把裴绎放在一边，转而去看自己剪辑的司昙的独白。
精美的立绘，宠溺的清冷音，Not found的每一次开口都听得宣迪浑身细胞跟着躁动。
在他说“把手给我”的时候，宣迪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牵住了。
甚至，能感受到他手的温度。
是温暖的，柔软的那种。
她闭上眼睛，静静去体会这种温柔，可伴着音乐逐渐沉溺，她脑中却突然浮现出裴绎的脸。
是裴绎朝她伸出了手，说：“把手给我。”
宣迪一惊，猛地睁开眼。
明明只是虚无的幻想，心跳却怦怦怦的，有种小鹿乱撞的不知所措。
才靠着八小时沉浸式体验赢了上风的Not found，似乎又被裴绎压下去了。
两人卷得不分上下，刚刚都快混乱地卷成一个人了。
宣迪摇了摇脑袋，笑自己在发什么白日痴梦。
平静了几秒，她打开微信找到Not found。
98K：「宝贝。」
98K：「可爱.jpg」
98K：「上次你朋友失恋我帮了你，现在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18：「？」
98K：「我最近老是睡不醒，从明天开始，你起床上班的时候也叫一下我行不行？」
别人都想拥有黑桃D的叫起床服务。
可看了一天的司昙，宣迪现在只想拥有Not found的叫起床服务。
并不是真的需要人叫她起床，她就是想听听这个男人刚醒未醒时那种性感的沙哑气息罢了。
之前有幸听到过一次，就那么一个苏醒后的“喂”，仿佛沾了罂粟的气息，能让人瞬间迷失在万花筒般的昳丽幻象中。
过了好一会，18号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宣迪忙打开。
屏幕赫然两个字：「不行。」
……
恃宠生娇，绝对是恃宠生娇。
宣迪不慌不忙又给他发过去：「那我找别的哥哥叫我咯？」
等了好一会，果然，这人又不见了。
每次遇到需要正面选择的问题，他都避而不答。
宣迪就猜到会是这样，这种高岭之花表面上装得稳如老狗，若真要抛弃他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已经急了。
隔着屏幕，宣迪想象出了一张微微涨红的脸，咬住嘴唇却怎么都拉不下面子承认介意她找别的哥哥。
呵，男人，承认你也被我吸引了很难吗？
而另一头——
裴绎的确听到微信又响了一声，只是当他去看的时候，刚好没电关了机，他便也没在意，随手丢到了一边去充。
今天陈延来家里蹭吃蹭喝，饭后两人便拿了两罐啤酒坐在阳台闲聊，只是裴绎好像一直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指间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机。
陈延努力给他找话题：“新来的那个3D模型设计师你见了吗。”
裴绎摇头。
“你这个老板怎么做的。”陈延喝了两口啤酒，详细介绍了一番，“海归才女，跟你一样伦敦回来的，又漂亮又有气质，你明天上班必须得见一见，之前国外那款很知名的动作游戏《天神之战》里面的瓦妮莎就是她设计的，那个角色人气很旺。”
裴绎依稀记得自己看过这个简历，人漂不漂亮没注意，作品的确不错。
“哦。”裴绎回应了一个字。
陈延：“……？”
陈延不理解，之前这人躲在楼梯后面偷看漂亮妹妹不是挺上头的，怎么这会儿说到美女又毫无兴趣的样子。
正纳闷，裴绎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他轻按指纹，短信自动弹开，陈延把脑袋凑过来跟着屏幕读：“……晚安？谁啊？”
裴绎把他推了回去，“喝你的酒。”
陈延：“……”
裴绎重新看向短信。
是宣迪发来的，就两个字——晚安：）
存她号码的时候本来输入的是宣迪，可名字都打好了，裴绎又删掉，改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图案。
演唱会那晚宣迪带的蝴蝶结，的确很长一段时间，像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住在了他眼里。
她就是只蝴蝶，带着茉莉香的小蝴蝶。
几乎是同时，摆在一墙之隔的陈延的那部旧手机自动开了机。
没一会，微信也跟着响了。
陈延见裴绎没空搭理，便主动帮他看了看。
“喂，黑桃D跟你说晚安，怎么回啊。”
裴绎好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理都没理。
他唇角有轻微的弧度，双手触着屏幕，也在给宣迪回复：
「晚安。」
只是两句晚安，莫名让这夜风都染上了几分暧昧味道。
陈延实在看不过去裴绎对黑桃D这种态度，兀自哔哔了两句，便做主帮忙回了一句话。
回完把手机放下继续充电，又走回裴绎身边坐下。
裴绎这才想起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似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延无语，“我说黑桃D发消息跟你说晚安，问你怎么回。”
裴绎面色淡淡，“一般我不回。”
“……”
真是暴殄天物。
陈延双手抱胸，“所以你这个人就是不知好歹，不过没事，我帮你回了。”
裴绎皱了皱眉，总觉得陈延说不出什么好话，转身去拿手机看。
98K：「晚安哦宝贝，早点睡！么么！」
Not found：「好的宝贝，你也早点睡。」
？？？
裴绎一下就不好了。
“你在乱喊什么？”
陈延望着他，啧了声，“不就一个宝贝吗，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好像丢了贞操似的。”
裴绎无语了几秒，把手机拔下来递给陈延，“拿走，你叫出来的你自己负责。”
陈延愣了下，假装推辞又快速接过手机：“……啊？这不好吧。”
裴绎懒得理他，虽说的确是隔着屏幕谁也不认识谁，但陈延这一声宝贝叫出来，他总觉得心里膈应得很。
尤其是，他刚刚还在跟宣迪说晚安。
好像莫名其妙就做了一次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手机还给陈延，至少从这一刻起，所有的聊天都跟自己无关了。
他看不见，不知道，也不负任何责任。
裴绎此举正中陈延下怀，他早就想跟自己的小偶像聊聊了，只是当初人家没看上他，如今能勉强做个替身“帮聊”，虽是卑微了点，但可以近距离聊天，他也是满足的。
怕裴绎反悔似的，陈延赶紧把自己的旧手机收好，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聊道：
“刚刚说的是17楼的才女，要不怎么说咱们公司风水好，听说15楼也来了个漂亮妹妹，运营部的……”
裴绎一顿，微妙抬起头。
“他们吹得厉害，说什么初恋脸，清纯得不像话。”陈延丝毫没注意裴绎的表情，口嗨到眉飞色舞：“我明天倒要去看看有没有传得那么漂亮，顺便打听打听有主了没。”
安静了好一会。
裴绎把手机丢回玻璃桌上，不轻不重一声响。
“不用打听了。”他说。
陈延：“啊？”
“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早晚都是我的，先把位置占了没错吧？
-
她就是只蝴蝶，带着茉莉香的小蝴蝶。
X天后——
她果然是只蝴蝶，花枝招展的小浪蝶。
25字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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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早点睡
和Not found聊了这么些日子, 这人还是第一次叫宣迪宝贝。
看来是被自己那句去找别的哥哥给吓出了危机感，嘴上不愿意承认，却用这种暗戳戳的回应来暗示自己。
看着Not found发来的这句“好的宝贝, 你也早点睡”，再看看短信里裴绎回来的“晚安。”
宣迪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左拥右抱, 什么叫前呼后拥。
上班的第一天结束, 熄灯睡觉之前，宣迪又拿出老板亲手写的欢迎卡——
预祝工作愉快。
嗯，老板金口玉言。
宣迪觉得，她在PC互娱一定会过得非常愉快。
-
宣迪来公司报到的第二天，《心动进行时》全服上线。
全网各大平台几乎都以游戏的精美海报开屏，导语更是让人看了就想谈恋爱。
《心动进行时》——奔向你，从每一次心动开始。
这个游戏虽然宣迪没有参与制作，但不管怎么说, 最后那一版本的PV自己有份参与，也算是自己奶过的孩子, 在心里有着特别的意义。
上线这天, 公司各大组都紧锣密鼓，运营组主要负责收集玩家在各平台反馈过来的各种意见, 宣迪和秦甜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全力盯着后台，忙了整整一上午。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和吃饭时间, 秦甜来喊宣迪去吃饭，宣迪原本想约裴绎出来，可给他打了电话却没接通。
她便只好答应
秦甜, 两个女孩子一起下了楼。
电梯里，秦甜一直叽叽喳喳说着玩家的吐槽，宣迪听着, 时不时回应她一句。
到了一楼，电梯门开，秦甜走在前面，宣迪跟着她后面，刚好看到同一侧电梯的门也开了。
里面走出几个年轻人。
真就那么巧，裴绎就在其中。
而且，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美女。
那女人看着至少有一米七，和裴绎的身高站在一起倒是很合适，郎才女貌的样子。
宣迪视线落过去，虽然没有完全停下来，但脚下还是顿了几顿。
裴绎也看到了她。
宣迪原以为裴绎会过来打声招呼，可他却没停下，只看了一眼便随着人群从另一道玻璃门离开。
？
可以。
宣迪蓦地笑了笑。
秦甜发现了慢下来的她，回头问：“怎么了迪迪？”
宣迪摇摇头，“没事。”
秦甜循着宣迪的视线看到了一个背影，恍然道，“你是在看姜书娜吗？”
“谁？”
“姜书娜呀，也是新来的，在楼上设计组，听说是海归，很厉害的建模师，人漂亮身材也好。”
哦。
宣迪收回视线，好像明白了裴绎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原因。
也是，高挑美女在侧，哪还有空搭理自己。
这个什么娜该不会就是那个正在疯狂猛烈追求裴绎的人吧？
Fine~
无所谓，本就是过客。
反正自己也只是把他当池塘里的一只鱼罢了。
不动心，不care，谁也伤不了她。
宣迪若无其事地和秦甜去吃了午饭，吃完后还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两人在店里喝了杯奶茶，秦甜认真玩起了游戏。
而宣迪则咬着吸管，莫名觉得憋着一口闷气。
秦甜玩的游戏就是《心动进行时》，作为公司员工，她第一时间下载游戏，这会儿正在抽卡，不知是抽到了谁，秦甜高兴得哇哇直叫，“啊啊啊啊哈哈哈哈我抽到了蒋默，蒋默YYDS！”
宣迪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过来。
她虽然喜欢玩游戏，但乙女游戏这种恋爱经营类的以前没尝试过，见秦甜玩得高兴，靠了过去问，“好玩吗。”
“当然！上头死了！”秦甜指引她，“不过你记得用员工编号申请，公司有员工福利的，我刚刚就是用福利礼包送的赠品快速合成花期，制造心动值，疯狂抽了好几张卡，终于抽到了一张五星蒋默！”
宣迪想起做司昙独白时被那些画面撩到的心情，便也打开APP下了游戏。
正等着游戏加载，手机屏幕一跳，有新来电。
裴绎。
心里的某根神经似乎轻轻一跳，牵制着宣迪的指尖也跟着动了动。
她没有马上接起，看了会，搁置在了一旁没理。
怎么，刚刚跟美女一起去吃饭，现在吃完倒是想起自己来了？
养鱼这么久，宣迪在裴绎这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条。
当鱼觉得你对他似乎有了感觉时，要适当地把距离往回拉一拉，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不可取替，让他们产生危机感。
响了数声后，电话自动挂断。
屏幕上也多了一个《心动进行时》的游戏图标。
宣迪点开，根据秦甜的提示，用员工编号注册了账号，一登陆游戏就收到了员工专属的内部大礼包。
只是弄好这一切也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宣迪简单看了眼游戏的界面便关了app，和秦甜回了办公室。
裴绎的电话也没有再打来。
-
CEO办公室里。
《心动进行时》今天上线，全公司都在忙，裴绎当然也不例外。
到了午饭时间，他原本想给宣迪打电话问她想吃点什么，到电梯前刚摸出电话，就被走过来的陈延打断。
“嘿裴绎，书娜原来跟你同校诶！”
“……”见迎面一堆人走过来，裴绎只好暂时收起了手机。
电梯门这时候开，陈延推着裴绎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人家也算是你的师妹呢。”
姜书娜穿着很得体的白色职业套装，礼貌打招呼：“师兄你好，我主修3D动画设计，以后还请多指教。”
裴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耐心等着电梯下降。
可万万没想到到了一楼，他一出来就看到从隔壁电梯出来的宣迪。
她和同事走在一起，也看到了他。
可当时裴绎身边有陈延，还有其他几个组长，就这样贸然过去找她，会给她带来非议不说，自己的身份也会瞬间曝光。
虽然，裴绎从没想过要隐瞒。
只是最初裴蜜瞒着，他被迫跟着隐瞒，瞒到今天，早已想过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坦白。
但显然，刚刚并不是那个合适的时机。
等回来再给宣迪打，她却没接。
裴绎知道今天全公司都在忙，他们运营组肯定也焦头烂额，便没再追着打过去。坐回电脑前，看后台传送过来的各项游戏反馈数据。
《心动进行时》经过内测，公测，到今天正式开服上线，其中已经修正了很多问题和bug，总的来说，通过玩家反馈显示，今天第一天的登陆还算顺利。
下午六点，下班时间。
裴绎又给宣迪打了一个电话，可她还是没接。
裴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楼下运营组的办公室。
“还没下班？”
眼镜哥对老板突然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忙说：“走了走了，其他人都下班了，就我和小李还在处理一些收尾工作。”
裴绎：“……”
挂了电话。
眼睛哥：？
裴绎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揉了揉眉心，不明白宣迪突然不接电话的原因。
正想着，裴蜜给他发来微信。
「哥，我在楼下遇到了宣迪姐，就不上来找你了，我们正要去XX餐厅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
十分钟前，宣迪结束收尾工作，打卡下班。
等电梯的时候裴绎又打来一次电话，宣迪只是扫了一眼，就又丢回了包里。
中午那股气还憋着，宣迪莫名就是不想理他。
下电梯出公司大门，刚要打车回家，宣迪却遇见了裴蜜。
小姑娘低着头，耳朵里塞着耳机，正朝公司大门里面走。
有好几天没见了，宣迪忙拦下她，“蜜蜜？！”
裴蜜抬头看到是宣迪，神色明显愣了下，扯下耳机，“宣迪姐姐？你——你怎么在这？”
宣迪拍了下她，“对哦，忘了告诉你，我找工作了，就在这里上班。”
裴蜜：“……啊？！”
宣迪失笑：“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裴蜜已经慌了，不自然地张了张嘴，“你……我哥……”
她没想到宣迪找工作竟然找到亲哥的公司里，更不知道宣迪有没有发现什么。
宣迪察觉裴蜜神情古怪，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裴蜜摇头，“没，就是，你看到我哥了吗。”
提到裴绎宣迪就不太爽，淡淡道：“我们不是一个部门，上班也不在同一层楼，他服务老板，我在运营部。”
“……”
听到这裴蜜总算松了口气。
按宣迪这说法，裴绎应该还没把自己其实是公司CEO的事说出来。
怕遇到熟人暴露身份，裴蜜马上挽住宣迪往回走，“宣迪姐，今天我们一起吃饭吧。”
宣迪没做她想，也挽上了小姑娘，“好啊，我请你，好久没见了。”
她没想到裴蜜给裴绎发了消息。
更没想到，自己刚坐下点菜，这人就紧随而至地来了。
在自己对面坐下。
被一片阴影挡住光，宣迪心里扑通一跳，但面色没变，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看着菜单打钩。
裴蜜对两人白天的事情毫不知情，跟宣迪说：“宣迪姐，我哥来啦！”
宣迪定了定心，抬起头，露出一个假笑，“下班了？”
裴绎：“嗯。”
交流结束。
宣迪又低下了头。
裴蜜在吃桌上的薯片小吃，周围服务员走来走去，热闹的气氛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对面那人突然冒出一句：“我电话你怎么不接。”
裴蜜正在嚼妙脆角的动作停下来。
看了眼裴绎。
再看看宣迪。
好像发现了什么微妙的不对劲。
顿了几秒，宣迪淡定抬起头，“有吗？”
她很轻地笑了笑，看着裴绎：“我没听到啊。”
话音刚落，她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漂亮。
是谁这么会掐时间。
但宣迪却一点都没尴尬，甚至故意当着裴绎的面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手机。
我就是不想接你电话怎么了。
我为什么不接你没点自知之明吗。
还要在这问？
这么会掐时间的是Not found。
果然，内卷虽迟但到。
18：「宝贝在干什么？吃饭了吗？」
竟然主动问自己有没有吃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宣迪正打字回他，那人又发来新消息：「我今晚吃这个。」
一张烤肉的照片，烤炉周围摆满了菜品，有一大半都是肉。
牛肉，羊肉，猪肉，甚至还有一盘腰子。
这还是Not found第一次和自己分享自己的日常。
但宣迪心里却微妙地咯噔了一下。
这人也太能吃肉了吧……
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但裴绎正在看自己，宣迪还是装作很专心地给他回复过去。
98K：「看着真不错，你吃吧我还有事，拜拜。」
嘴上说了拜拜，发消息的假动作却一直没停。
裴蜜没忍住：“宣迪姐，谁找你啊。”
宣迪：“朋友。”
直到服务员陆续端来菜品，宣迪都没有停下“和朋友聊得很愉快很入迷”这件事。
“宣迪姐，别聊啦。”裴蜜夹了一块宫保虾球到宣迪碗里，“待会菜凉了。”
宣迪这才放下手机，“好呀。”
裴蜜又夹一块给裴绎，“哥你也吃。”
裴绎表情淡淡，牵起筷子：“嗯。”
三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吃起了饭，裴蜜虽然察觉到了某种不太自然的气氛，但琢磨不透是什么原因，也只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努力在中间斡旋。
“哈哈你们知道吗，我这学期选修了一个音乐戏剧表演的课，那个老教授好好玩，说到激动的时候前面几根刘海会吹起来，哈哈哈哈哈。”
宣迪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裴绎也没什么反应，淡淡地拿起面前的茶杯。
“呃。”自己的话题两人不感兴趣，裴蜜只好找他们都了解的话题，“对了，今天我和我室友她们都下载了《心动进行时》，从早上玩到现在，太上头了，我都玩到第三章了，宣迪姐你玩了吗？”
宣迪点头，“玩了。”
总算得到了回应，裴蜜兴奋追问：“是吗是吗！那你最喜欢谁啊？我可喜欢蒋默了，哈哈我最喜欢顶流，像林昔。”
宣迪眉尖一跳，好像瞬间又找到了一种挑衅回去的方式，云淡风轻地说：
“噢，我喜欢司昙。”
裴绎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宣迪毫无察觉，身体慢慢坐正说着，“主要是喜欢给司昙配音的小哥哥，也不知道公司线下活动的时候他会不会来，如果来真想认识一下他，告诉他我超喜欢他。”
说完这句话，宣迪视线若有似无地去瞟裴绎。
却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地看着窗外，茶杯不慌不忙地停在嘴边，而那被杯沿遮住的唇角，竟然……
可恶。
他怎么好像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感觉有点甜。
所以评论区选十个人吃陈哥的烤腰子。
-25字继续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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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早点睡
裴绎是司昙的CV这件事, 除了陈延，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当然也包括裴蜜。
所以，在裴蜜眼里, 这几个纸片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滤镜。
宣迪说喜欢司昙, 裴蜜便也跟正常女孩子之间讨论角色一样问：“你已经玩到司昙了吗？他好像在第六章才出来呢, 而且还是梦境，很难开启，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蒋默，感觉他各方面都好像林昔哦，哈哈我全程代入了他，玩得特别上头。”
宣迪虽然还没正式上手玩游戏，但之前在做司昙的独白时也看过一点剧情。
除了Not found的声音加分外，这个角色的设定也的确是她喜欢的。
或多或少, 弥补了她心里曾经破碎过的某些东西。
“因为他会打游戏。”宣迪倒也说的是实话，“我喜欢玩游戏, 不过玩得不太好, 所以会玩游戏的男生很加分。”
顿了顿，故意又补充了句：“司昙就是我的理想型。”
裴蜜闻言一顿, 指着裴绎：“呀，我哥游戏也玩得超厉害的！基本上没有他打不下来的游戏！”
啧, 看这话接的。
是说你哥就是三次元版的司昙？
还是暗示他就是我的理想型啊？
宣迪不动声色地用眼尾去扫裴绎，刚好看到他也在看自己。
眼神就那么撞到了一起，宣迪心里莫名跳了下, 马上故作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是吗，那改天要见识下。”
裴蜜小可爱：“那改天我们一起三排玩吃鸡或者王者吧, 我最喜欢玩这两个游戏了，可我哥看不上，说小孩才玩这些，他都不肯陪我。”
说完裴蜜转头去问裴绎，“哥，要是宣迪姐姐来，你也来好不好嘛？”
宣迪没看裴绎，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过了会儿——
“好。”
……
虽然裴绎因为自己的加入才答应陪裴蜜玩游戏，听上去颇有种特别对待的意思，但——
宣迪吃完整餐饭都没想明白裴绎那一个似是而非的笑的原因。
刚刚她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吧？
她喜欢那个纸片人背后的CV，而且就是本公司出品的游戏，未来彼此也极有可能认识。
他竟然笑得出来，只能说明——
嗯，他并不care。
这种事宣迪比谁都懂，以前也有鱼被冷落了，故意说一些气话来引起宣迪的注意，但宣迪只会觉得好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们删掉。
所以，对面这位现在也是这种心情？
宣迪代入了一下角色的互换，感觉小丑竟是她自己，突然更加不爽了。
饭吃完，裴蜜的同学就在附近，说约她去逛街，等会一起回校。裴蜜原想拉着宣迪一起，但宣迪说工作太累，想先回家。
裴蜜便一个人先离开了餐厅。
剩宣迪和裴绎。
“我送你？”裴绎主动说。
宣迪站在路边打车，很客套地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呵，刚刚不是在笑吗。
这会儿又演什么热情。
刚好这时路口来了辆空车，宣迪马上伸手。
裴绎却倏地拦住了她。
他的手轻轻压下宣迪的小臂，“等会。”
簌簌流动的风里，明明隔着衣服，宣迪却感觉被什么电了下，那股烫意直透皮肤，甚至蔓延到更远处。
她立刻抽回手，但仍镇定看着裴绎：“？”
裴绎知道宣迪可能是不高兴明明两人碰了面，自己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离开。
换了是他也会觉得对方没礼貌，不真诚。
裴绎只能尽力给自己解释：“中午有几个主管在一起，我不好过来，后来给你打了电话也没接，以为你在忙。”
哦。
怎么，在解释吗？
我看不是因为和主管在一起，是美女在一起，你才不方便吧。
宣迪假笑地眨了眨眼，“不要紧，我又没在意。”
“……”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攻略玩游戏了。”
裴绎一顿，“司昙？”
宣迪微微扬起下巴，眼睛直视着他，“对。”
别挡着本小姐回去爱纸片人，明白？
裴绎好像听到了宣迪的OS似的，往后退了退，“你用员工编号申请的？”
宣迪：“是啊。”
裴绎唇角扬了扬，伸手给她拦下一辆车，“行，去吧。”
宣迪：“……”
有点意思，不为所动啊。
宣迪在心里冷笑了两声，没再废话，钻进车里挥挥手，“拜拜。”
-
直到回家这股气都没顺下来。
养鱼养成这样是自己的修养倒退了，竟然被一只鱼气了一下午。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宣迪也想过，三次元不比二次元，裴绎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少爷，公司老板，本就和自己一样是个打工人，中午那种主管都在的情况下，他不方便走过来也是正常。
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可自己说喜欢司昙时他笑什么？
很好笑吗？
宣迪翻出Not found的微信，跟他倾诉。
98K：「还是跟你聊天开心。」
不到十秒钟，那人回了。
18：「怎么了？有人欺负桃桃宝贝了吗？」
宣迪看着屏幕上“桃桃宝贝”四个字，手一抖，浑身莫名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日。
是不是之前自己说要去找别的小哥哥把18号刺激到了，这人怎么从昨晚开始画风就有点不太对劲。
宣迪皱了皱眉，几次想努力聊下去，都被“桃桃宝贝”四个字给噎了回去。
怎么说。
就——
忽然觉得有点油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
可能是今晚自己状态不对，看什么都不对。
宣迪索性放弃交流，打开了《心动进行时》，准备在纸片人司昙身上找到慰藉。
刚登陆游戏界面，邮箱就提示收到新信件。
宣迪随手点进去，就发现又是十几个赠送的礼包，里面包含了大量解锁章节剧情需要的光合碎片和反应道具。
宣迪有些纳闷。
中午已经领过一次礼包了，怎么这会又来了一次。
果然在游戏公司上班就是福利多。
宣迪没多想，把礼包全部收下，然后就开始了整晚的认真解锁剧情。
裴蜜说司昙在第六章剧情才出现，宣迪便朝第六章而去，把所有的道具都利用起来，一路顺畅无阻，疯狂升级，花了个整四个小时，直接冲到了第六章的支线。
说来也巧，道具到这里也刚好用完。
随着几声钢琴音乐的引导，梦境支线解锁。
司昙穿着白色衬衣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这时候的剧情是在玩家的梦境里。
梦中的司昙是女主（即玩家自己）学生时期的学长，也是心高气傲的电竞大神，对谁都不屑一顾，唯独对女主有不一样的温柔。
剧情的开启，转学来的女主躲在墙后打算偷看风云学长司昙，却被人恶作剧指错了对象，盯着一个胖哥看了半天，后被经过的司昙发现。
对白的第一句，也是他清冷苏撩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寂静的晚上，带着耳机真正随音乐听Not found的声音，宣迪觉得，刚刚的“桃桃宝贝”她还能再忍一忍。
太苏了。
苏得她头皮发麻。
她一步一步跟着剧情走，写剧本的也是个懂少女心的，完全秉持着梦里什么都有的原则，第一个梦境就让两人发生了亲密的肢体接触。
女主不小心摔倒，电光火石之间，司昙一只手伸出来，揽住她的纤腰。
“看路。”他低低地说。
四目相视，阳光细碎地洒下点点，女主两个脸蛋红扑扑，心跳也卟卟卟小鹿乱跳，“谢，谢谢司昙学长。”
现实中——
宣迪抱着手机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蛆。
剧情是玛丽苏了点，但架不住好磕。
尤其是Not found那句“看路”说得太有味道了，又低又诱惑，狠狠撞到了自己那颗海王心。
一个纸片人也能分分钟将恋爱氛围拉满，宣迪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就这样沉迷剧情，玩到夜里一点，眼皮沉沉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也是全赖年轻，哪怕熬了夜，宣迪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擞地来到公司。
秦甜见她脸颊粉红，调侃道，“你今天气色看起来怎么那么红润，谈恋爱了？”
宣迪打了个呵欠坐到工位上，“是谈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上赫然是司昙的壁纸。
秦甜看到这就懂了，也捂嘴笑道，“我昨晚也玩到很晚，根本停不下来。”
何止停不下来。
宣迪觉得自己之所以熬夜还能这般有精神，完全是因为，她是真的好像进入了司昙的梦境，整晚做的梦都跟他有关。
虽然梦里司昙的脸是模糊的，可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不断在宣迪耳边说着各种脸红心跳的话，撩拨着她，宠爱着她。
宣迪知道，那不是司昙，那是Not found。
住在她列表里的Not found。
宣迪挂上工牌，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开始工作。
运营部下面细分了包括活动，市场，自媒体等等多个不同板块的小组，而宣迪和秦甜所在的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维护官方在各大平台的账号，及时更新最新消息。
宣迪负责的是微博和V站。
昨天游戏开服第一天，经过24小时的沉淀，几个主角的热度基本能看出初始端倪。
宣迪随便点开V站一条视频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弹幕，在这之中，以司昙和蒋默的人气最高。
或许是因为司昙背后的CV信息神秘，反而愈加惹得网友好奇，各大网站的评论和弹幕大多都围绕着他。
【司昙的配音好绝！】
【Not found小哥哥怎么没微博？V站也没账号，三分钟内有人告诉我怎么关注他吗？】
【我疯狂氪金只为冲到第六章听司昙的声音，他好苏啊救命。】
【同救命，听了一晚上感觉已经怀孕了！】
【官博能不能给个小哥哥的账号？】
【Not found哥哥出来挨亲！！不要藏着了宝贝！！】
……
看到宝贝两个字，宣迪眉尖一挑，笑了笑。
真不巧，你们喊的宝贝，就在我列表里呢。
想起昨晚梦里那些脸红心跳的情话，宣迪慢慢地也有些心猿意马。
趁着主管去楼上开会，她悄悄打开手机，本想给Not found发个消息调戏一下他，可刚打开对话框，就看到昨晚他发来的“桃桃宝贝”四个字。
鸡皮疙瘩蓦地又泛起一层。
冷静一点。
宣迪安慰自己，自己撩了这么久不就是想看到他上钩吗？
她呼了口气，给Not found发过去：「宝贝起床了吗，在干嘛？」
18号几乎是秒回。
18：「起了。龇牙.jpg」
宣迪：……
地铁，爷爷，看手机。
几乎是一瞬间，宣迪被这个龇着大牙傻笑的表情破防了。
先是那看起来很莽的满桌肉加腰子，后面是桃桃宝贝，现在又是傻笑的表情包。
宣迪刚刚还沉浸在二次元被Not found声音包围的春色里不能自拔，回到真实的世界里就是这样一记重拳。
毁了。
怎么会这样。
太割裂了。
宣迪闭了闭眼，有点后悔那天用去找别的小哥哥这件事刺激他。
也属实没想过，高岭之花被拉下凡尘后真实的一面竟然是这样。
罢了。
深秋了，天凉了。
18号……可能也该去别的地方待着了。
-
忙了一上午，午饭时间，大家都下了楼。宣迪早上出门买的三明治没来得及吃，就待在办公室里没出去。
空荡的整层楼只有她坐在电脑前，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跟关靓打电话吐槽。
“……是真的，你能体会我看到那个表情时的心情吗？”
“真的，我受不了，感觉崩了。”
“爱吃肉，叫我桃桃宝贝，这些我都忍了，但那个表情我实在忍不了。”
“果然声音越好听三次元越毁灭，都是真理。”
关靓在电话那头笑得不行，“所以说这波是裴绎卷赢了？”
大概是边说边吃的原因，宣迪没注意被噎了下，本想喝口水顺一下，拿起杯子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她叹口气，“先不说了，我去倒杯水。”
挂了电话，宣迪去了茶水间。
整层楼的人都出去吃饭了，办公室很安静，宣迪慢悠悠晃到茶水间，正接着水，门忽然被推开。
原以为是哪个同事进来，宣迪回头看，竟然是裴绎。
她微微一顿，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裴绎指着身后，“路过，过来看看你在不在。”
“噢。”
宣迪还记着昨天的事，没给太多热情的回应，倒完水就准备出去，可走到门口便被裴绎拦下，低低的声音落到耳边，“还在生气？”
简单的四个字，似乎带着一点宠溺的轻笑。
很杀人。
宣迪看了他一眼，闭了闭嘴，正要开口，一道陌生的身影忽然闪到了两人面前。
“裴绎……”陈延丧着一张脸把旧手机摊开递过来，“我哭了，她果然是个渣女。”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陈哥，在线被甩。
小裴：关我屁事。
X天后。
小裴：我操。
掉马也要循序渐进，大家不要着急呀，每天都在蓄力中~已经快了！
2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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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推一本朋友的文，《春日喜鹊》by孟五月，正文已完结，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文案：
沈家小少爷的白月光死了，别人都传是暂住在沈家的那位江鹊求爱不得干的。
沈少爷发了疯般想要报复江鹊，被围逼绝望逃到半山腰时，江鹊意外撞见了沈少爷的三叔沈清徽。当时她身上裙子被雨水浇透，狼狈的像女鬼。
沈清徽正与好友在半山赛车，她撞上来时，他只扫了一眼，神色清冷。好友调笑，“这不是住在你家的那个小可怜？”
不经意的刹那，他看清她的脸。
而后从车内下来，撑一把黑色的伞，为她遮挡风雨。
“要跟我走吗？”
-
江鹊消失了，沈少爷从别人那得到消息，说江鹊被人藏在了一处半山别墅里。他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本想抓人算账，等看到来开门的男人后却惊讶愣住，随即没了气势，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叔。”沈清徽嗯了声，“来得正好。”
他神色冷淡，“去见见你三婶。”
*
沈清徽在一个暴雨夜捡到一只受伤的小喜鹊
他闲来时教她捉虫，为她疗伤，日夜精心照顾着。
小喜鹊伤口愈合后，沈清徽打开了笼子，“你自由了，走了，别回头。”
人都说喜鹊可不似别的观赏鸟，喜鹊走了可不认家。
沈清徽笑笑不说话。
小喜鹊转了一圈，落在他肩上。
喜鹊不认家，认人。
*
他出现在她贫瘠干涸的生命中，带给她生命的希望，又将她小心温柔呵护。
他像山涧清风，像雾岛的海潮。
——“江鹊，我今年三十五岁了，跟我，你可要想好。”
*敏感热烈小喜鹊X矜贵沉稳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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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早点睡
这件事对陈延来说太突然了。
才接手做Not found的发言人不到48小时, 他就被黑桃D拉黑了。
这是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件。
因此在遇到裴绎后，陈延迫不及待地就想要跟正主倾诉，完全没注意裴绎身边还有人。
三个人的会面,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冲击最大的便是裴绎。
他当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陈延在说什么，但眼下这样的场合, 如果让陈延继续不知分寸地往下说, 势必会让宣迪知道整件事。
他无法预判后果。
虽然自己从未上过心，但在不知情者的眼里，他和黑桃D的确聊天在前，关系“暧昧”，非同一般。
要是被宣迪知道了，她会怎么看自己？
风流浪子？还是爱网上撩骚的那种？
裴绎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迅速推开了陈延递过来的手机，眼神暗示他，“你在说什么。”
陈延扭头, 这才注意到两人身边还有个女的。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这是之前裴绎躲在安全通道后偷看的那个女人。
陈延怔了怔, 联想起15楼新来的那个漂亮妹妹, 一下子把号对上，又诧异地看着裴绎, 眼里好像在质问——“你不是说人家不是有主了吗，你现在在干什么？挖墙脚？”
宣迪倒是没看出这两个男人眼里的你来我往, 她不认识陈延，但刚刚听他的语气，好像是被谁甩了的样子, 挺惨的。
在公司上班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宣迪是新人，自然比谁都明白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该走的时候麻利地走，给前辈腾出空间的道理。
她颔首，礼貌道别：“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宣……”
不等裴绎喊，宣迪低头离开了茶水间。
等背影彻底消失，裴绎才算账似的看向陈延。
陈延：“。”
顿了顿，缓缓道：“……我又不知道你在这挖人墙角。”
两人回到楼上办公室。
面对面坐下，裴绎把还没来得及拿给宣迪的小零食放到桌上，看着陈延：
“你发什么疯。”
“黑桃D把我拉黑了。”陈延沮丧地把旧手机拿给裴绎，顺便拿走小零食，边剥开吃边说，“我才跟她聊了两天都不到啊，怎么会这样。”
“……”
裴绎视线落到屏幕上。
对话是这样的。
98K：「宝贝起床了吗，在干嘛？」
Not found：「起了。呲牙.jpg」
98K：「？」
过了大概五分钟，黑桃D发来了一张让他晚安早点睡的表情包。
等陈延再发下一句，已经提示被对方拉入了黑名单。
剩下一个，鲜艳的红色感叹号。
裴绎往上又滑了两下，一个不小心便瞟到了那句油到溢出屏幕的“桃桃宝贝”
他倏地一阵窒息，把手机丢回桌上不再看。
早知道让陈延接手这个账号能这么快的被拉黑，他应该一开始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被动等拉黑，也省了这段时间耐着性子的应对。
不过，现在结束也不迟。
裴绎无所谓地看起了资料，“拉黑不是她的正常操作吗，你难道还指望她对你长情？”
陈延愣了愣，不服气道：“喂，这事说起来，她是在甩你，又不是甩我，你就一点都——”
“无所谓。”
“……”
陈延也知道，裴绎从一开始就没对黑桃D上过心，虽然大家都做游戏，但裴绎这个人十分理智，从不会对不切实际的事物或人报以幻想。加黑桃D的微信纯粹是被自己威逼利诱，再加上所谓的大局观。
所以现在被拉黑，这人说不定比谁都高兴。
陈延叹了口气，又感慨道，“我刚刚算过，你在她鱼塘都算待得久的了，31天，破记录了。”
裴绎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还挺自豪？”
陈延：“我意思是，如果不是我的话，可能她不会删你的。”
裴绎点点头，“所以我得感谢你。”
“……”
这天没法聊了。
陈延看着自己正在吃的小零食，可可爱爱的包装，注意力被转移过去，“我还没问呢，你是不是对楼下运营组那个妹子有兴趣？你不是说人家有主吗，怎么的，想做男小三啊？”
裴绎顿了片刻。
抬起头。
“关你屁事。”
陈延：“……”
-
回到工位上的宣迪也没去关注那两个男人。
离上班还有一会时间，她吃完饭，打开自己的记事本。
在进公司之前，宣迪就给自己做了小规划，周一到周五正常上班，但只要有空余的时间，她都不会放松对配音的训练。
专业配音演员的职业素养都极高，在声乐，表演，台词，播音等方面都要求有深厚的基础。
宣迪虽然入圈有一年多，但全凭自己的感觉在做这件事，系统的培训从没有接触过。因此除了物色正规的配音培训班外，宣迪也想多接触其他方面的学习。
那天在餐厅里听裴蜜说选修的音乐戏剧表演课，虽然当时宣迪表面没给什么反应，但其实心里已经暗暗记下。
趁还没上班，她给裴蜜发了条消息。
「蜜蜜，你选修的音乐戏剧表演课都是什么时候？我可以去旁听吗？」
裴蜜很快回复：「当然可以呀，教授人很好的！每周三、五晚上7点到8点半，你要是感兴趣就来找我呀！」
三五？
今天周三，那岂不是今天就有课。
宣迪马上给裴蜜发过去：「那我今天下班了来学校找你，先旁听一次？」
裴蜜：「好！到了给我打电话！」
外面的培训班水平参差不齐，去大学旁听是最专业也是最保险的，云城大学离家又近，各方面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
整个下午平静无波地度过，裴绎也没有再找过自己。
只是闲下来时，宣迪的耳边偶尔会闪过他中午那句低低的，又很苏的一句：“还在生气？”
听着是在问，但莫名又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宠溺感。
这大概就是声线自带的魅力，总能迷惑人，让人在脑中造成各种错觉。
这在过去是黑桃D最擅长的，没想到三次元也碰到了这样的人。
不知道，这算不算棋逢对手。
快下班的时候，宣锦玉忽然给宣迪打来电话。
“跟你说个事儿，你别激动。”
宣迪：？
基本上只要宣锦玉这么说了，激动的那个人一般都是她，而不是宣迪。
宣迪很淡定，“我不激动，你说吧。”
“刚刚你宋爷爷打电话给你叔叔了，说是要你的微信号，让你和宋元俊先加上聊一聊。”
还不等宣迪开口，宣锦玉马上打补丁，“之前没要，是因为宋元俊出国玩去了，这不，一回来宋家就让他联系你了。”
宣迪：“……”
宣迪内心毫无波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因为她也知道，林家的世交，爷爷辈的长辈开了口，她只有接受的份。
反正只是聊聊。
自己聊过的人还少吗。
多一个，少一个，都没所谓。
都是过客罢了。
“随便吧。”宣迪草草敷衍了几句，挂掉电话。
五点半，下班时间。
宣迪收拾好包包下楼，拦车的时候想起裴绎。
自己去找裴蜜，他要不要一起去？
下意识地翻出那人的号码，打算按拨出的时候，宣迪又停下了动作。
这个回合的推拉还没有结果呢，她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岂不是主动低头。
不可以，黑桃D绝不向任何鱼低头。
宣迪定了定心，把裴绎从心里暂时踢出去，独自拦了辆车去云大。
-
收到宣迪过来的消息，裴蜜也早早在学校门口等她。
六点，两个姑娘碰了头，在一起简单地吃了晚饭后便进了学校。
原本宣迪就是才毕业，一脸的胶原蛋白，跟校园里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两个姑娘挽着手走在一起，时不时有人朝她们看过来，裴蜜抿唇笑，压低声音对宣迪说：“宣迪姐，好多男生在偷看你哦。”
六点四十，天色已经暗了。
但宣迪超高的颜值却好像一缕无形又耀眼的光，照亮了整条校园林荫小道。
宣迪对这种注视并不陌生，以前读大学走在校园里，她也是这样被关注打量的。
只是从没人知道，看似光鲜靓丽的表面背后，她的这份美丽也曾破碎过，狼狈过。
所以，她早就也不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因为这样的目光感到窃喜。
宣迪慢慢地边走边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在看你。”
“就算是看我，那也一定是沾了你的光呀。”裴蜜弯唇笑：“就跟上次林昔演唱会一样，他也一定是先看到了你，才看到我的。”
“……”
“宣迪姐，你说像林昔那样的明星，和我们的距离是不是很远？”
宣迪脚步微顿，看着裴蜜。
小姑娘眉眼弯弯，走路的时候脚下一蹦一跳的，很是单纯可爱。
“你就那么喜欢林昔？”宣迪问。
操场路灯下，裴蜜看着地面自己的影子说，“对啊，他是我的信仰。”
宣迪：“……”
现在的小姑娘追星都这么真情实感吗，连信仰都来了。
宣迪不禁失笑，“蜜蜜，你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裴蜜沉默了会儿，转头看着她，“宣迪姐，你知道吗，我13岁才进学校上学。”
宣迪笑容敛住：“什么。”
“13岁之前，我都生活在一个很压抑的地方，没有社交，没有朋友，后来15岁我在电视上认识了林昔，你能理解那种内心重新被一种信念点亮的感觉吗。”
“……”
宣迪猛地想起初次和裴绎见面时，他说裴蜜没有上过小学。
原来不是诓她。
是真的……
“蜜蜜，你——”
“没事没事，哈哈，你别多想。”裴蜜说着笑嘻嘻地原地跳了一下，舒展着四肢，“现在都好啦。”
裴蜜有意打断，宣迪知道也许她不想去提过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不愿意去翻的那一页。
宣迪自己也是。
她为自己刚刚的自大而愧疚，轻轻牵了牵裴蜜的手，“会的，有机会林昔一定会看到你的。”
“当然！”裴蜜指着面前的教学楼，“其实我选修这门课程也是希望多多了解他这个职业，对了，我还参加了一个和音乐有关的社团呢。”
两人边说边进教室，一个年轻的男声忽地从身后传来：“裴蜜？”
裴蜜回头，朝来人挥了挥手，“师兄好，你也来听课呀？”
说完跟宣迪小声介绍，“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就是那个社团的负责人，我们系大三的，学生会主席。”
男生走近，和裴蜜点头示意，眼神落在宣迪身上，“这位是？”
-
八点半，宣迪旁听的第一节音乐戏剧表演课结束。
大学专业老师讲课就是不一样，比那些培训班要正规的多，90分钟的课程生动有趣，宣迪感觉自己又学到了很多。
和裴蜜约好以后每周都来旁听课后，宣迪原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裴蜜不放心，非要把她送到校门口。
“我上周回家的时候书掉家里了，我哥说今晚会给我过来，也不知道来了没有，要是来了正好还能送你回家。”
宣迪：“……不用了。”
裴蜜眼睛一眨，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来看着宣迪：“你跟我哥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事呀？”
宣迪心跳微妙了几拍，“什么事，没有啊。”
“我那天见你们在饭桌上气氛怪怪的。”
“……”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情侣吵架呢。”
“……”
裴蜜没心没肺，显然没往别的方面想，宣迪便也附和一笑，
“嗯，没有，就一些工作上的事而已。”
正说着，裴蜜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道，“是我哥，他可能过来了！”
说完便接起电话往前跑了两步，左右看着两个方向过来的车。
宣迪本想打声招呼再走，可看着小姑娘的背影，顿了顿，心想还是算了。
就这样悄悄走了吧，免得待会裴绎觉得自己在故意等他送。
于是她默默朝另一个方向离开，刚走出几步，身后有个声音叫道：“宣迪！”
宣迪微愣，转身。
哦，是晚上才认识的，裴蜜的那位师兄，好像是叫方什么来着，宣迪没注意听。
师兄走上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刚刚在上课没好意思问，能不能……”
说着，年轻男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加个微信？”
认真来说，这位师兄长得还行，很干净，客气礼貌，有种公子如玉的温润感。
但三次元的鱼，有裴绎一个就够了。
他本来就是个例外。
例外之所以成为例外，本就是那渺小几率里独一无二的珍贵。
宣迪笑了笑，正要摇头，眼神却忽然越过眼前人，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裴蜜。
准确说，宣迪第一时间捕捉到的，是她身边的裴绎。
那人一袭休闲黑衣长裤，手抄在兜里，就那么慢慢地走近，最后，停下来。
停在宣迪五米之外，足够看清她的距离上。
漫不经心，不再前移，好像在等着什么。
宣迪和他在微凉秋风中对视了一眼，只一眼，那句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就收了回来。
她笑了笑，重新看向面前的男生，拿出自己的手机去扫：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D姐：来，你给我再笑。
小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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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早点睡
裴蜜也看到了宣迪和师兄互扫微信的动作, 悄悄告诉裴绎：“我师兄可能是对宣迪姐有意思呢！哎呀哥你都不知道，今天上课的时候，好多男生都偷偷看宣迪姐, 还有人问我她是哪个系的……”
然而叽喳半天，裴绎并没回应。
裴蜜侧眸, 见亲哥淡淡地看着宣迪, 脸上没什么表情，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但尽管如此，裴蜜还是察觉到周围渗出一丝凉凉的气场。
她小心拱了拱裴绎，“哥你怎么了？”
没等裴绎回复，宣迪和师兄交换完微信走了过来。
裴蜜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完了，我九点还要交一份资料给老师, 我得先回去了，哥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送宣迪姐回去哦, 拜拜！”
话音刚落, 小姑娘就跑得没了影子。
人来人往的大学门口，剩裴绎和宣迪面对面站着。
以及, 还有个路人师兄。
“这么巧？”宣迪微笑扮演毫不知情的小白花，甚至还主动关心：“吃饭了吗？”
“是挺巧。”裴绎说, 目光落到师兄身上，意味不明：“又认识新朋友了？”
宣迪啊了声，介绍道：“方成青。”
又指着裴绎：“这是裴绎, 裴蜜的哥哥。”
方师兄热情地伸出手：“你好，常听蜜蜜说起你。”
裴绎却没动，不仅没动, 似乎还轻轻笑了一声，一股子说不清的玩味。
然后便转了身，冷漠留下一句：“还不走？”
……
方师兄的手尴尬地缩了缩，收回去。
宣迪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裴绎情绪里的某种信号，她扬了扬唇，笑着冲方师兄眨眼，“抱歉，走了哦。”
走出两步又回头，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拜拜。”
方师兄被宣迪的笑迷得七荤八素的，激动挥手：“嗯！拜拜！”
但很快他又觉得这个漂亮女孩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顿了顿，他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朝刚刚加了好友的那个界面发去一个表情：「hello！」
窗口立即弹出红色感叹号——「98K还不是你的好友，请先添加她为好友哦。」
“……？”
师兄愣了愣，目光再追落到那一对莫名般配的身影身上，这才好像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宣迪刚刚的“拜拜”是什么意思。
-
车上，裴绎没说话，目视前方地开着车。
宣迪当然明白，风筝的线要松弛有度，当放出去一段距离的时候，也得记得往回拉一拉。
否则真的飞走了，鱼儿就跑了。
趁红灯路口车停下，宣迪无辜地看着裴绎，“你怎么啦，怎么都不说话。”
裴绎目光微垂，指着她的手机说：“怕打扰你跟别人聊天。”
“噢……”宣迪装作恍然的样子笑了出来，“你说方师兄吗，哪有聊，就是看在蜜蜜的面子上礼貌加一加而已。”
“礼貌加一加。”裴绎重复这几个字。
“对呀。”
“那怎么没礼貌加一下我。”
“……”
宣迪感觉鱼儿越来越近了，面上不动声色，说话的同时暗中按住手机的关机键，“可你也没说要加我啊。”
裴绎转过身望着她，莫名轻笑了一声。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微信二维码，摆到宣迪面前。
宣迪看懂他的暗示，很乖巧地点头，“嗯好。”
然后便拿起自己已经提前关掉的手机，按了两下，故作惊讶道，“哎，怎么没电了？”
裴绎：“……”
“下次吧。”宣迪眨了眨眼，“今天好像不太凑巧。”
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拿到我的微信。
之前无视我，还笑我，这一回合怎么也要弄得你抓心挠肺才行。
果然，裴绎没再说话。
宣迪能从这种沉默里感觉到他身上隐隐起伏的征服欲，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稳住。
这本就是一场较量心理的游戏。
后来依然一路无言。
直到车停在宣迪家附近，裴绎才停好车淡淡说：“有些没必要的社交可以不用浪费时间。”
宣迪：“比如。”
裴绎下车帮她打开车门，看着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四目对视。
片刻，似低低的命令。
“回去充电。”
宣迪在心里轻轻笑了。
其实回来的路上宣迪还挺怕裴绎突然也来一句“桃桃宝贝你为什么要加别的男人”这样的话。
之前不小心刺激了下Not found，结果高岭之花被拉下凡尘后直接变成了大庆油田。
还好，她的裴绎很理智很正常，就算心有不爽，但所有表现都符合他的人设。
尤其是最后那两句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回去充电。”
完美戳到了宣迪的情感□□。
没错，宣迪根本不需要裴绎把话说明白。
她要的就是模糊不清，要的就是将爱未爱的那种暧昧，彼此都在试探和激发对方的占有欲，试图征服对方。
她可以从这样两句话里获得无数意犹未尽的满足感。
这一回合。
宣迪赢了。
她心满意足地下了车，“嗯，那晚安。”
-
回到家，宣锦玉在客厅等着宣迪。
林默尧这两天出差，在外地举办一个艺术巡展，林昔更忙，正在录一档综艺节目。
家里因此只剩母女两人，但倒也比平时少了束缚，说话做事都自在了许多。
见宣迪回来，宣锦玉忙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把你手机拿来。”
宣迪刚刚才开机，还没来得及问宣锦玉做什么，微信一声接一声地响了好几下。
她皱眉打开，才看到是宣锦玉发给她的消息，而且全是头像图片。
“你发这些给我干什么。”宣迪问。
宣锦玉从她手里拿走手机，“我本来晚上都准备把你的微信号给宋爷爷了，可是一看你那微信，以前我都没注意，你看你那头像，绿头发，红嘴唇，像个不良少女，人家宋爷爷看见了怎么想。”
宣迪：“……”
怪不得给自己发了一堆小清新头像。
“还有你那名字，开始我还不知道98K是什么意思，上网查了下才发现是把枪，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你叫个小公主小月亮小仙女的不好吗，非要叫个枪的名字，你想突突谁呢。”
宣迪：“……”
宣锦玉一边说一边在宣迪的微信上操作着，片刻，她满意地把手机还给宣迪，“看看，这样怎么样。”
宣迪瞥了一眼。
“。”
头像改成了一张手绘的长发美女。
名字改成了迪士尼在逃公主。
宣迪窒息了。
“妈，我人都给你包装成这样了，放过我的微信吧，就是一个号而已。”
“这怎么是一个号，这推过去就是你的名片，也是你叔叔的门面，总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
哑语片刻，宣迪懒得跟宣锦玉继续扯，无语坐到她旁边，摆手道，“哎随便你，你快点弄，我还有事要用手机。”
宣锦玉点头，“这就弄好了，我马上推给你宋爷爷，你和宋元俊先加了认识一下。”
说着便把崭新的，重新包装过的宣迪微信推给了对方。
手机还给宣迪，宣锦玉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听你叔叔说元俊长得一表人才，个子也高，你们要是能走到一起自然是最好的，要是不行，妈也不勉强，尽管先聊聊。”
没过一会，一个新的好友请求就发送了过来。
宣锦玉热情地催促宣迪，“来了来了，肯定是元俊，快通过。”
宣迪毫无兴趣地看着那个账号，勉强点头起身，“我回房间跟他说。”
宣锦玉笑着啐道，“还跟你妈害什么羞啊。”
……
宣迪还真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她纯粹就是不想在宣锦玉面前应付那位富家少爷罢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相亲的把戏，偏偏又是林默尧和宋爷爷在中间牵线，作为众人眼中的乖乖继女，至少在表面上，这件事宣迪只能接受。
回到卧室，宣迪点开那位宋少爷的微信资料。
头像是个很抽象的图案，像是一种图腾符号，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名字是个英文，Edwin。
朋友圈暂时看不见，没任何有效信息。
的确像那种富二代公子哥儿的微信风格。
神神秘秘，还挺装X。
宣迪没当回事，就算最后不可避免地要加，也不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和他一样迫不及待。
先晾会再说。
宣迪于是把手机放在一边，不慌不忙地去洗澡，洗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后又慢吞吞吹干头发，护肤spa全套走了个遍。
等睡前工作都忙完，她躺到床上，懒洋洋地拿起手机。
原来才九点半。
还早，这个点，那些公子哥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
再晾会。
宣迪拿出今晚在云大听的笔记，仔细复习了一遍后，又把老教授课上提到的某部电影找出来，结合笔记一起看，分析着剧中人物和台词。
就这样耗到了快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宣迪才摸出手机，通过了那位少爷的好友申请。
通过后就又放到了一边。
她可从没有主动跟人打招呼的习惯。
两分钟过去，微信响了。
宣迪瞄了一眼，在心底嗤道，你果然挺急切啊。
她慢悠悠打开微信——
Edwin：「还没睡？」
这开场白倒是直接，好像已经默认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似的，都关心起睡觉的事了。
你哪位啊？
现在的富家少爷都这么自信的吗。
见惯了各类搭讪套路的宣迪不屑回去过：「直接点，上照片吧。」
安静了好几秒，那边回复了一个问号。
Edwin：「？」
Edwin：「我是裴绎。」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
我是不是应该在车底。
-
马甲要在感情不断叠加发展到一个顶点的时候掉落才刺激，现在这俩人还啥啥都不是，啥啥都没发生呢~笑哭，宝们有点耐心哈，很快的~这本文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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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早点睡
宣迪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愣了下。
心跳几乎是半秒之内飙了上来,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这位Edwin的朋友圈，在为数不多的几条动态里看到了一条熟悉的，与《心动进行时》开服有关的新闻。
宣迪眼前一黑。
……怎么会是裴绎？
明明是宣锦玉把自己的账号推给了宋爷爷, 紧跟着加自己的难道不该是那位宋少爷吗？
裴绎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是躲在沙发下面卡着时间来逗自己玩吗？！
宣迪脚趾蜷缩，心突突跳到了一百二, 眼睛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字——
「直接点, 上照片吧。」
代入感很强，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屏幕那头裴绎看到这句话时皱眉的表情。
偏偏这时手机又响。
裴绎打来了语音电话。
已经给自己抠出了一座迪士尼城堡的宣迪这时候哪还有心思接他的语音，想也没想就按了拒听。
可拒听好像更加显得此地无银，她便马上追加了一条：
「我妈在，不方便。」
宣迪头脑转得极快，不等裴绎回复，稍稍冷静下来就快速打字：
「刚刚那条我发错人了，你怎么加的我？」
Edwin：「问了裴蜜。」
原来如此。
宣迪浑身被绷紧的肌肉随着这几句对话慢慢放松下来。
她定了定心, 觉得还是找个借口先结束这场聊天的好，等那个尴尬的话题自然消退。
再者, 第一次对话的要则本就是点到即止, 不要过分热情。
所以她又继续打字：
「不早了，我准备睡了, 晚安。」
然而几秒钟后，对话框却跳出一句话。
Edwin：「所以你在问谁要照片。」
宣迪：。
Edwin：「那个师兄？」
宣迪：……
宣迪看着这四个字, 忽然觉得有点那个味了。
急匆匆地跟裴蜜要来自己的微信，开口就问危机人物师兄。
没品错的话，他这是在试探, 甚至是在介意吧？
隔着屏幕，宣迪莫名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愉悦感，似乎是多巴胺在脑中释放, 隐秘又酸甜的暧昧推拉让她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把头埋到被子里笑了几秒，宣迪才又出来给他认真回道：
「你想哪去了。」
「我要他照片干嘛。」
「关靓问我要不要养宠物，我问她要照片的。」
认真来说，鱼……也算宠物吧？
这话没毛病。
裴绎或许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再问下去，说：「早点睡。」
对话至此算是和平结束。
宣迪也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裴绎这个微信加得她措手不及，还差点口嗨翻了车，但眼下平静下来看着他的头像，宣迪的嘴角还是不可避免地翘了翘。
所以。
你终究还是落到我的鱼塘里了不是吗。
狩猎成功的成就感席卷而来，宣迪手指轻轻戳着裴绎的头像，点开资料，将备注换成了【19】
晚安了，19号宝贝。
-
隔天一早，宣迪也收到了真正的宋家少爷的微信好友消息。
毕竟已经失误地预演了一次，等主角真的来了，本就没什么兴趣的宣迪语气更是冷淡。
随便应付了几句后，宣迪将他也一并归入鱼组，编号【20】
那头，宋家少爷宋元俊也在对着屏幕吐槽，“还挺清高。”
说着找到通讯录里的某个名字，径直打过去，没多久，手机那头传来清冷的声音，“有事说事。”
“草，你对我温柔点不行吗。”宋元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过几天又要来云城了。”
裴绎：“我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你他妈。”宋元俊拔高了声音，“我可不管，你上次说好了的，我再来你全天候陪我玩，说话得算话？”
裴绎彼时坐在办公室的座椅上，转了转手里的笔，“你总不至于是因为要我陪你玩特地跑这么一趟。”
“想屁呢你。”宋元俊嗤了声，“老爷子给我介绍了个姑娘，逼我来云城跟她见个面。”
裴绎轻笑，“那恭喜了。”
“可别，先别急着恭喜，照片倒是挺漂亮，也不知道真人怎么样，到时候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
和宋元俊闲扯了几分钟，裴绎挂了电话。
上次这人来云城玩，原本在SOS酒吧给他接风，谁知那晚裴蜜跟人吵架，最后还弄得宣迪崴脚，裴绎不得不先离开。
这才欠了这么个人情。
想起宣迪，裴绎视线又落到桌面上。
他拿起手机，看着宣迪的头像和名字，莫名扯了扯唇。
——迪士尼在逃公主。
好好的公主为什么要逃，又想往哪儿逃？
小女生的名字都是这样奇奇怪怪。
正看着，陈延忽然来了办公室，嘴里念叨着，“小李这个过于严厉的毛病是不是得改改。”
裴绎不动声色放回手机，“怎么。”
“我刚刚去15楼经过运营部，看到他又在那训人，一点小事，给人家一个小姑娘骂得狗血淋头。”
陈延啧了两声摇摇头，“这太违背咱们的企业文化了，我下次开会得说说他。”
裴绎听出些不对劲，“骂谁？”
陈延望着他，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腿，“就你想挖墙角的那个漂亮妹妹！”
“……”
“好像是视频有个地方标记错误，早上训到现在，我上来的时候她还没出来呢。”
裴绎皱了皱眉，手都已经下意识地压到了座机上，又慢慢收回。
他不可以打这个电话。
在职场中，没有缘由的偏袒和包庇只会给宣迪带来非议。
更何况，她的确是犯了错。
一旁的陈延没察觉裴绎的表情，不知是不是提到了女人的话题，他沉寂了几天的玻璃心又被勾起来，十分不甘。
“说起来，我现在都不忍心再打开我那部手机。”
“为什么你拿着手机她不删你，我才拿到手她就删了？”
“黑桃D是有透视眼吗？”
裴绎这会儿毫无心思听陈延碎碎念，随手拿起一份资料起身往外走，顺便告诉他：“因为你话多，明白？”
陈延：“……”
出办公室后，裴绎直接去了15楼。
裴绎一般都在17楼工作，很少下来，15楼几乎都是新来的员工，大部分都没有见过他。
裴绎手执文件从电梯出来，正在打印文件的眼镜哥看到他，蓦地一愣，忙迎上来，“老大你怎么下来了，有什么事吗。”
裴绎顿了顿，把手里的资料递给眼镜哥：“给我复印十份。”
眼镜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突然诡异地跑到15楼来复印资料，但眼镜哥还是屁颠屁颠地接过照做。
眼镜哥离开，裴绎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运营主管办公室里。
磨砂玻璃窗里，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那，微微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而主管则面朝着她，不知在说什么，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眼镜哥第一次有机会在老板面前表现，办事效率极快，不到两分钟就复印好了资料，整整齐齐地递给裴绎：“老大，好了。”
裴绎看都没看就接了过来，最后扫了一眼那个身影，说：“让你们主管来一趟我办公室。”
眼镜哥：“啊？”
-
原本还在老老实实地接受主管的职场教育，谁知组长突然进来通知主管，说是老板要见他。
宣迪这才被放了出来。
耷拉着脑袋坐回工位，秦甜拉着她的手问，“没事吧？”
宣迪摇摇头。
没多大事，就是被说了顿而已，职场又不是祠堂，做错事被骂也正常。
只不过，这位主管也太严厉了，好凶。
宣迪揉了揉头，有一点小小的郁闷。
秦甜看出她的低落，安慰她：“李主管就那样，对新人要求高，你别往心里去，对了，跟你说个好玩的。”
秦甜往宣迪这边靠了靠，悄悄说：“刚刚老大下来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真的好帅好帅，又高又帅，我坐在这刚好看到他的侧脸，都忍不住要尖叫了。”
宣迪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嗯了声。
她又不是没见过，不稀奇。
倒是刚刚主管离开前给他额外布置了一些工作，今天有得忙了。
宣迪轻轻叹气，打开电脑，认真做起了事。
到了中午，运营部主管在17楼被老大盘问到出冷汗的消息传遍了PC互娱。
“据说是因为不同区的充值买赠活动出现计算失误，流失了一批付费用户的事，不过不是听说早前已经有了解决方案，老大怎么又把主管拎上去面训了。”
“不知道，不过那个bug的确亏了不少。”
“都知道二哥好脾气，但听说老大看似话不多，但真要开了口，事情就绝不简单。”
……
宣迪没参与大家热议的八卦，毕竟早上主管说了，再有半分懈怠，试用期能不能过都说不准。
她埋头认真做着事，手机忽然出现一条新微信。
是裴绎发来的。
「下班后是不是要去蜜蜜学校听课？」
按计划宣迪是该去听课的，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主管给她布置了好几个任务。
宣迪没说原因，只给他回了结果：
「今天不去，我要加班。」
「你要去找蜜蜜吗？」
裴绎却没再回复，宣迪想或许是他在开车，也没在意，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一晃到了五点半，同事们陆续打卡下班，宣迪被要求完成的几段视频还没剪好，只能继续留下来加班。
五点四十五的时候，运营部办公区域已经不剩什么人。
到了六点，整个15楼的人都几乎一一走完。
深秋的天暗得早，才六点过，办公室便覆上了暮色，光线变得昏暗。
宣迪抻了抻腰，正想站起来去开一下灯，忽地便听到清脆的开关声，紧接着，头顶的灯亮起。
宣迪微愣，顺着声音位置看出去，才发现光的尽头，一个身影斜靠在墙边。
“……”
裴绎？
应该是意料之中的出现，但宣迪还是有些意外，“你还没下班吗？”她问。
裴绎：“下了。”
“？”
“听说你在加班，就又回来了。”
“……”
对视片刻，宣迪低头轻轻笑了。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显，大家心里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噢。”她重新坐回位置上，明知故问：“回来干什么？”
裴绎走近，拉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看你加班。”
宣迪抬眸：“看？”
怎么，陪字烫嘴？
“不然？”裴绎看着她，“我总不能帮你加班。”
“……”
明明就是想来陪我，就是不承认。
呵，男人。
宣迪扯扯唇，收回视线继续看屏幕，“我快做好了，不用你帮。”
裴绎也没再说，就那么坐在宣迪旁边，认真执行着“看她加班”这件事。
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几分钟过去，宣迪莫名觉得被他的视线盯得浑身不太自在。
“你别看我行不行。”
裴绎便换了方向，看向了电脑屏幕。
又几分钟过去，宣迪觉得……
他还不如继续看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裴绎只是个给老板开车的司机，但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电脑的时候，宣迪会有种老板检查作业的紧迫和压抑感。
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让这人换个地方等自己，裴绎身体忽然前倾，靠了过来。
“这个镜头是不是放错位置了。”
他靠过来的动作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被拉得很近。
近到，宣迪第一次闻到他身上清新干净的味道，淡淡的，像是清晨照进卧室的第一缕阳光，慵懒随意，却不经意地晃入心底。
宣迪不动声色地移动鼠标，“我知道，我只是在测试效果。”
裴绎便又自然地靠回座椅，看着宣迪在软件上操作，顿了顿，忽地问：“今天被主管骂了？”
“……”宣迪张了张嘴，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
她就没想告诉裴绎自己被主管训的事，毕竟挺没面子。但现在来看，公司的确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这么一个小新人的事也能传到17楼老板的耳目那。
显然，老板肯定也知道了。
宣迪沮丧地叹了口气，“的确是我不够细心，没看到错的地方就发上了平台。”
顿了顿，带着点祈盼地看着裴绎，“有机会帮我在老板面前说两句好话，我真不是故意的。”
裴绎别开脸，看着其他方向轻轻笑了笑。
“好。”
之后看宣迪慢吞吞地修改分镜，添加文字，添加特效，再渲染导出，忙完所有工作，已经是晚上六点四十。
虽然加班了，但还好，也没有太久。
而且，还有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帅哥陪着。
关了电脑，两人一起进电梯，裴绎问：“送你？”
宣迪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便点头说好。
说完安静了会，宣迪忽然发现两人只顾说话，都没摁电梯。
她便伸手，朝负一摁过去。
却没想同一时间，裴绎也伸出了手。
两人的食指就这样轻轻碰到了一起，只半秒，又装作无事发生般分开。
宣迪咳了声。
尽管内心好像被摇晃过后打开的香槟，气泡密集冲到了瓶口，但她脸上依然表现得很平静。
被碰到的那只手垂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握住，再松开。
顿了顿，故作自然地问：“今天周末，待会你是不是要去接蜜蜜回家？”
裴绎：“嗯。”
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裴绎迈腿，宣迪以为他要先出去，很快又发现他只是往前走了那么一小步。
接着伸出一只手拦在门边，回头看宣迪，没说话，只下巴冲外面轻轻偏了偏。
意思是，出来。
门我拦着了。
……
如果说刚刚那些气泡只是不安分地冲到瓶口，那当下这一刻，随着裴绎这一个动作，它们便如烟花般翻腾喷出，裹着那些牵扯不清的情愫，发酵到了无边无际的地方。
宣迪压制着疯狂涌动的心思，慢慢走出来，“谢谢。”
“不用。”
两人并肩朝停车的地方走，裴绎个子高，宣迪跟他走在一起，侧眸偷看时还得微微抬起头。
这个男人的侧颜是真的迷人，尤其是不经意地做吞咽动作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宣迪承认，有那么几秒，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心虚地撩了下头发，收回视线。刚好这时也走到了车旁，裴绎拉开车门，她弯腰坐到车上，系好安全带。
开车回去的路上，两人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多话，一路很安静。
其实这时候的气氛刚刚好，如果裴绎很啰嗦地继续说话，反而会打破宣迪在心中建立起的那种氛围。
每个路口灯光交错时，宣迪都会悄悄去观察那些能挑起她波澜的小细节。
譬如，裴绎单手扶着方向盘，曲肘撑在窗口专注等红灯的样子。
再譬如，绿灯亮时，他娴熟地拉手刹踩油门把车开出去的样子。
快到家的那一段路正在维修，可无论是减速并线、还是掉头转弯，裴绎整个操作都行云流水，坐在旁边的宣迪从头到尾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不愧是给老板开车的人。
宣迪由衷夸了句：“你车开得真好。”
裴绎转头看了她一眼。
宣迪话毕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等看到男人的眼神才倏地反应过来，摆手道，“我不是那种意思。”
忽隐忽现的车外光影划过，宣迪看到裴绎似乎笑了一下。
“我没说什么意思。”
宣迪：“……”
熟悉的便利店门口，车平稳停下。
因为那句口误带来的尴尬，宣迪迫不及待就下了车。
“谢谢，再见。”
她说完便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只是今天脚下这步子明显慢过从前，走了约二十米出去的时候，宣迪缓缓停了下来。
今天，她和裴绎之间似乎跨近了一大步。
那种隐晦的，逐渐升温却又克制的情感，每一秒都在让她上瘾。
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这一刻两人背对而行，宣迪突然好奇地想去印证电视剧里，小说里的那些浪漫桥段会不会真的出现。
她慢慢停下，回头。
周围车流不停，人来人往，所有景象都繁忙穿梭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里，唯有那辆车静止没动。
一直停在原地。
“……”
我艹。
宣迪震惊到只剩说我艹的程度。
那种回头他还在的戏码竟然是真的。
她竟然磕到真的了？！
宣迪马上回了头，见前面有个小道，两步上前隐到墙后。
她难以置信，但也难掩雀跃。
背贴着墙深呼吸，宣迪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莫名体会到了游戏里，女主偷看司昙被发现的心情。
缓了几秒，宣迪忽然反应过来不对的地方。
她刚刚的确是看到了车，可没看到裴绎。
车窗好像是关着的。
所以，他人呢？
顿了顿，宣迪又悄悄探出头看出去。
果然，车还在，可车里却好像没人。
奇怪，人呢……
宣迪继续观察了一会，发现车一直停在原地未动。
纠结了会，宣迪到底还是抵不过该死的好奇心，慢慢从墙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想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
他人又去了哪里。
宣迪的步伐很小心，堪比在深山野林里探险，带着雷达，边走边寻找着男人的踪迹。
只是大概注意力都放在了裴绎身上，宣迪没看到两个正前方踩着滑板过来的少年，速度很快，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少年迎面冲来，宣迪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让，却一脚踩空路边的台阶。
倏然失去平衡，宣迪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朝右侧倾倒，就在以为今天会在便利店门口摔一跤时，一双手突然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身体落入一个极其有安全感的怀抱。
宣迪微愣，抬眸。
却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睛。
“看路。”他低低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司昙梦幻联动！
小裴开始反攻了！小裴牛逼！D老师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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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早点睡
宣迪至今记得《心动进行时》里司昙的第一个梦境。
当时剧情的结束就是女主差点摔倒, 而路过的司昙伸手扶住了她，接着说了那句又低又诱惑的“看路”
而现在。
她仿佛在线穿书，发生了一模一样的情节不说——
裴绎竟然和游戏里司昙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看路。
看路……
这两个字不断在宣迪耳边回放, 是司昙带着些电流的低声，也是眼前裴绎混杂人海嘈杂的低声。
他们好像重合了, 又好像没有。
心跳忽然就不可控制地往上冲, 尽管脑中各种念头翻滚，但宣迪只愣了一两秒身体便冷静地做出了回应。
她站直，视线不经意落下，看到裴绎手里拿着一瓶水，熟悉的蓝白色包装。
宣迪记得两人第一次在这家便利店遇到时，她就是给他买的这瓶水，茉莉轻茶，味道很淡, 是她喜欢的。
现在被他拿在手里。
像一盆沸腾的水瞬间失温，宣迪终于明白, 裴绎不在车里, 不过是来店里买水罢了。
所以她刚刚那股怎么都压不下的好奇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现在尴尬的这一幕吗。
宣迪捋了捋头发装傻，“你还没走啊？”
裴绎：“你不也是。”
“……”
宣迪马上指着便利店, “我过来买点东西。”
“嗯，我也是。”
“……”
宣迪觉得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着, 这种气氛莫名让她不自在，好像被什么烧着，很烫, 很想逃离。
她点了点头，“那我去了，拜拜。”
说完便进了便利店, 绕到可以挡住自己身影的货架前，许久，才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
刚好看到裴绎的车驶离路口。
那股悬在心头的慌乱感也跟着慢慢退了下去。
宣迪随手拿了盒喉糖，脑中还在回放刚刚跌落的画面，排队等结账时她无意识地抬头，不经意便看到了对面镜面展示柜里投射出来的自己的脸。
“……”
游戏里，女主两个脸蛋红扑扑，心跳也卟卟卟小鹿乱跳。
便是这一刻，宣迪的真实写照了。
宣迪心下一虚，马上又去冷柜拿了一瓶冰镇饮料贴到脸上，边降温边在心里想，养鱼这么久，总算遇到了一个高手。
从过来陪自己加班到送自己回家，甚至刚刚故意没走，可能都是他计划内的欲擒故纵。
刚刚那几秒简直兵荒马乱，全无方向。
宣迪闭了闭眼，在心里问自己：
宣迪啊宣迪，你怎么回事？！
怎么就突然没了分寸，任他牵着走了？
宣迪一路贴着冰饮料回了家，关靓打来电话，“周末了，出来玩玩？”
“不去。”宣迪还想趁周末再看点书。
“小姐，”关靓叹了口气，“你上班归上班，是不是不打算要我和达达两个朋友了？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吗？”
宣迪愣了下，回忆片刻，猛然想起今天是潘达的生日。
她懊恼地拍了拍头，“对不起我忘了，我才加班回家，你们在哪？”
“老地方。”
“马上来。”
关靓说得其实也没错，从宣布暂时退圈开始，宣迪就没再跟过去一样，时不时跑去找关靓，又或者三个人组队出去吃喝玩乐。
上班之后，生活起居更是逐渐开始正常化。
但也因此忽略了最好的朋友。
宣迪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跟宣锦玉说了声便出门，先去商场挑了件礼物，再打车去了SOS。
潘达过生日，关靓特地给他开了个卡座，几个星期没见，宣迪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好一番热闹寒暄。
潘达给她倒了点酒，关心地问：“你那个班上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顶头那个主管挺严厉。”宣迪如是说，又问潘达，“你呢？最近好吗？”
“老样子，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什么？”
“小泽葵，进了你之前想报的那个声演计划培训营。”
“……”
安静了会儿，宣迪释然地笑了笑，“进了就进了呗。”
潘达又说：“我觉得这个选拔多少有点不公平。”
关靓也附和：“那些老师是聋子吧，放着你这么好的条件不要，去选那些个歪瓜裂枣。”
刚刚得知小泽葵被选上的瞬间，宣迪的确有点不爽，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只剩早已锤炼下的那一颗淡定的心。
“没什么，可能老师们有自己的喜好也说不准。”宣迪平静地笑，又端起酒杯挑了挑眉，“并不能说明我就比谁差不是吗。”
潘达和关靓纷纷举起酒杯去碰她，“说得好，我们DD早晚一定会出息的！”
酒过几巡，许久未见的三个人聊得十分开心，卡座里时不时爆出笑声，宣迪正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几道光影快速掠过场内，灯光紧接着全暗，她抬头看出去，便听到一阵强烈的鼓点敲击着耳朵，极具节奏感的电音随之而来。
场内开始有了尖叫声。
宣迪转过去问关靓：“什么节目啊这么热闹？”
关靓冲她眨眼，“你之前最喜欢的啊。”
“？”
宣迪还没想起是什么，不远处的玻璃高台上，一个绝美身材的男人已经站在了上面。
男人上半身是裸着的，肌肉线条饱满分明，看着很性感，这会儿已经跟着舞曲节奏开始了摆动。
台下尖叫口哨声不断，宣迪遥遥看了几眼，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起晚上被裴绎扶住的那个画面。
进一步的，便不可避免脑补起更多，比如——
他的身材是怎么样的。
有腹肌吗……
有人鱼线吗……
有起伏的背脊线条吗……
思绪不觉走神，关靓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不是吧，哈哈哈哈，看上了？”
宣迪回神，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切了声，“我听音乐而已。”
“别装了。”关靓问：“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要个小哥的微信？我们场子的头牌哦。”
不可否认，之前来SOS的时候宣迪就注意到了这位dancer小哥哥，当时也很感兴趣。
但现在，就当下这一秒，她忽然没了那种感觉。
宣迪摇头，“不用了。”
潘达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话似的，睁大眼睛望过来，
“我没听错吧，不用？”
“海王收心了？”
关靓马上举手：“这题我会，人家现在锁定了一位高难度目标，估计是暂时分不出精力来钓别的了。”
说完关靓用胳膊拱了拱她，“我说得对不对？”
宣迪：“……”
也许，对……吧？
裴绎的确不太好攻略，他不像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人，虽然隔着一道屏幕，但宣迪也能感觉到他们如出一辙的庸俗，原本Not found倒是有几分和裴绎差不多的气质和味道，只是后来终究也落入俗套，不提也罢。
只有裴绎，自始至终都跟宣迪最初见他时的感觉一样，身上有一股绕烟撩雾的清冷气质，让人总忍不住想要靠近，想窥探真实的他是不是也跟外表一样，毫不虚浮。
而且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了裴绎，往常进酒吧一晚上能“喜欢”十个八个的自己，如今再放眼看这纸醉金迷下的脸，却都难再入眼。
和裴绎比起来，全是乏味的普通货色罢了。
她都懒得多看几眼。
果然高级的东西吃多了，胃口都被惯刁了。
关靓见宣迪一直没说话，又八卦问：“不是说裴绎也在那家公司上班吗，怎么样，加上微信了吗？”
宣迪摇摇手机，“这里。”
关靓拍她肩膀：“可以啊你！进展到哪一步了？”
进展到哪一步这个问题……
宣迪深刻地想了想。
应该是——在自己几次示意暗示后，这个男人总算有了点危机感。
而且，不惜。
开始装司昙勾引她了。
没错，就是这样。
宣迪一晚上都在想，为什么裴绎会说那句“看路”
他是个男的，肯定不会主动去玩乙女游戏，而且他只是负责接送老板，不可能参与游戏的制作开发，所以剧情也不会了解。
所以他为什么会熟悉司昙的台词。
原因只有一个。
之前宣迪说过司昙是他的理想型，这人肯定就回去研究司昙了，而且照下午那张口就来的同款台词来看，应该还研究得挺透彻。
想按纸片人的人设来吸引自己的注意？
呵，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
第二天是周六，难得可以睡个懒觉，可早上九点宣迪就被敲门声吵醒。
她以为是宣锦玉，嚷嚷了句不吃早饭就闷到被子里继续睡，可敲门声却持续不停，没办法，她只好下床开门。
谁知门一打开，便宜哥哥站在门口。
宣迪愣了愣，以为自己眼花，下意识地揉了下惺忪的眼睛，确定真的是个大活人后有些意外：“干嘛？”
林昔从头到脚地扫了宣迪几眼，眼里颇有几分不屑，“你上的什么班，工地搬砖吗，怎么灰头土脸的。”
宣迪：“。”
为什么这位哥哥每次见面都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宣迪懒得跟他对线，直接要关门。
林昔却抬手拦了过来，“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宣迪：“没空，我搬了五天的砖想多睡会。”
林昔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看了眼表，“一刻钟，换衣服洗漱，9点半还不出来我就去客厅放你的视频。”
艹。
宣迪闭了闭嘴，好几次想据理力争，最后还是被马甲的社死成功威胁到，无语嘀咕，“……去哪？”
“反正不会把你卖了。”
“……”
被林昔捏着把柄，宣迪只好按照他的要求迅速洗漱，在十五分钟内跟他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兄妹两人也没说话，直到车在郊区一栋安静的别墅前停下。
“下车。”林昔说。
宣迪朝外看了看，“这是哪？”
“进去就知道了。”
“……”
神神秘秘的。
宣迪便也没再追问，跟着林昔往里走，只见他按了下门铃，一个优雅的女人就从里面走出来。
“来了啊，小昔。”
林昔也打着招呼，“你好顾老师。”
宣迪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后好像不会走路了似的，整个人怔在了那。
……顾念影！
不可思议，林昔竟然带她来了顾念影的家？！
“这就是你妹妹？”顾念影笑吟吟地看向了宣迪。
林昔视线也落过来，“还不叫老师？”
平时伶牙俐齿的宣迪这会儿也卡了壳，“顾，顾老师好。”
太震惊了，那个在宣迪眼里像神一般的人物，那个在配音圈被所有人奉为神仙配音的顶级前辈，那个自己的偶像，现在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顾念影嗯了声，像是肯定，“声音不错，进来聊吧。”
林昔跟着往里走，宣迪忙扯住他的袖子，“我，你，怎么——”
惊喜来得过于不真实，宣迪连话都说不清楚，倒是林昔低低嗤了声，学她结巴的样子，“你你你我我我，笨死了，被人黑了都不知道。”
“……”
后来的发展是宣迪做梦都不敢去梦的。
她没想到，只是在顾念影的私人配音棚里试了几句话，顾念影当即就同意了收她为徒弟。
还是关门弟子，就她一个。
而且顾念影是这么评价她的。
“小姑娘声音条件特别好，天赋也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林昔也说：“那就麻烦顾老师多多照顾了。”
顾念影笑：“我相信，小宣未来一定会是配音圈的中坚力量。”
……
从顾念影家出来宣迪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她只是在家睡懒觉过周末，怎么突然就成了顾念影的关门弟子，以后每个周末都要过来跟她系统地学习配音。
而且促成这一切的，竟然是林昔，她的便宜哥哥。
车上，林昔闭着眼睛假寐，宣迪看了他好几次，终是没忍住推了推他，问：
“你干嘛要帮我。”
林昔连眼睛都没睁，“嫌你丢人，失败一次就跑去找工作。”
宣迪：“……”
宣迪本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放弃配音这件事，但张了张嘴又没开口。
两人安静了会，林昔忽然又自言自语：
“吴瑞华那个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吴瑞华这个名字宣迪记得，之前自己发的试音文件就是给了他。再联想起之前林昔说的被人黑了，宣迪隐约好像顿悟了什么，试探道：“你意思是，吴瑞华故意把我淘汰了？”
林昔睨她一眼，“不然难道是我吗？”
可宣迪想不通，“我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是我了解的范畴。”林昔语气懒懒的，“总之你在顾老师那把配音学好，别给我丢人。”
“哦。”宣迪老老实实应下，顿了顿，由衷地道谢：“谢谢你。”
林昔目光落过来，皱眉：“就这？”
宣迪闭了闭嘴，这次心甘情愿：“谢谢哥哥。”
“这还差不多，以后别总要我提醒。”
“……”
林昔把宣迪送回了家就坐着保姆车离开，说是要去录新单曲。
像他这么忙的大明星肯抽出时间来安排自己的事，也是宣迪过去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一时间，宣迪对于自己的情感认知竟然有点怀疑。
她一直觉得在这个家里，除了宣锦玉，不会有人真心对她。
十五岁时大难临头跑了的父亲，十七岁时总嫌弃她是拖油瓶的林昔，以及那个终日对她礼貌微笑的继父。
每个人好像都带着面具，隔着遥远的距离，让她无法靠近，渐渐也不愿去靠近。
但现在，林昔的举动让宣迪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己是对的吗？
回到家，家里很安静，宣锦玉不在，宣迪心里有点乱，无聊地躺在沙发上，打开微信。
现在她的置顶是裴绎。
宣迪出神地盯着裴绎的账号看了会。
每看一次，那天在便利店门前的一幕便重复在脑中闪现一次。
他怀里的感觉就会反复微妙地冲击着宣迪。
宣迪不喜欢这种被某一种情绪控制的状态，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随手打开朋友圈。
往下刷了几条，看到了裴蜜才更新的动态。
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背景是在室内，裴绎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这个角度的裴绎有种不一样的味道，身穿宽松深灰居家服，手指修长干净，人慵懒地靠着，他整个人看上去是低调的，却也是特立独行的。
尤其是左耳那枚泛着银光的耳圈，充满了挑逗和桀骜。
裴蜜配的文字是：【挂我哥，玩游戏都不带我，哼！】
应该是有很多人留言，裴蜜在评论区回了一条统一回复。
【哈哈，我哥单身，欢迎来撩！】
“……”
好像一个灯泡叮一声亮起信号，宣迪马上坐正。
妹妹你这么说就不太好了。
这不是在给我钓鱼的路上制造麻烦吗。
宣迪想了会，马上在裴蜜这条朋友圈下面回复：【玩什么？我陪你。】
很快，裴蜜就小窗给她发来消息：【真的吗宣迪姐姐？我想玩王者，你会吗？】
年轻人流行的游戏宣迪都会。
但，都菜。
斗地主例外。
宣迪记得裴绎曾经说过，只要她加入游戏他就会来这句话，现在这兄妹俩在一起，裴蜜一定会告诉他自己来玩游戏的事。
欢迎来撩？
那我就来了。
宣迪回给裴蜜：【会。】
裴蜜高兴极了：【那你上线，我邀请你！】
宣迪几百年不玩王者了，因为每次玩都会被虐得体无完肤，但今天为了让别的妖精没机会撩自己的鱼，被虐也要上。
她快速登录账号，裴蜜已经开好了房，直接发来邀请。
宣迪点进去，房里只有她和裴蜜两个人，还没来得及问，裴蜜点了开始。
宣迪：？？？
宣迪忙打开语音：“就我们两个？”
裴蜜说：“是啊。”
宣迪：“……你哥呢？”
“刚刚还在，不知道人跑哪去了，怎么啦。”
“……”
该死的，不是说好了我在你来吗，都是骗人的？
还是说有别的妹子去撩你了，没空？
宣迪心里嘀咕，又不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毕竟是她主动说要陪人玩游戏，总不能因为人家哥哥不在就反悔。
宣迪只好集中心思陪裴蜜玩，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自己已经够菜的了，裴蜜愣是比她还菜。
因为其他英雄都玩得不好，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宣迪开局就选了操作简单的辅助英雄蔡文姬，裴蜜见她选了这个，马上秒选控制节奏的打野位置，还是较难玩的英雄澜。
只因为这两个英雄在游戏里是cp。
“放心宣迪姐，我保护你！”
宣迪信了，一路跟着她，两个菜鸡互相保护，战绩逐渐喜人。
在第11次被杀后，宣迪有点崩了，“蜜蜜，不如投降吧。”
裴蜜：“不要不要，姐你相信我，等我发育起来就可以了！”
宣迪看着裴蜜0-13-5的战绩，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复活还要等几十秒，宣迪去喝了杯水，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和裴蜜都复活了。
宣迪不抱希望地继续跟着她，打算混完这局就结束，没想到这次刚走出基地还没十秒，裴蜜就来了顿眼花缭乱的操作，秒速杀了敌方一个人。
宣迪连她怎么杀的都没看清，一下子来了信心：“可以啊蜜蜜！”
裴蜜没接她的话，宣迪也理解，以前自己玩得很紧张时也无法分心说话。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裴蜜好像忽然大神附体，爆炸伤害，连连将对面团灭。
宣迪被裴蜜秀得天花乱坠，慢慢地开始跟不上她的节奏，明明这一秒人还在面前，下一秒又闪到了别的地方，宣迪像个跟屁虫一直跟着她跑，好几次跟丢被敌方五个人蹲点针对时，裴蜜总能突然从天而降，挡在她面前，毫不客气地极限操作反杀。
十来分钟后，对面被灭到全员阴影，集体点了投降。
宣迪全程躺赢，被秀到头皮发麻，第一次在竞技游戏里体会到了被保护的爽感，她不可思议道，“蜜蜜你怎么这么厉害？太厉害了，简直男友力max！”
随着游戏停在“victory”的界面，耳机里也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男人笑意，
“什么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四舍五入被承认是男朋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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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早点睡
宣迪压根儿没想到裴蜜账号皮下换了裴绎, 到底还是她太天真，以为裴蜜真的是发育起来了在秀给她看。
所以裴绎是没听到她说的那句男友力吗？
他根本就是听到了，又想让自己再说一遍罢了。
贪心又心机的男人。
宣迪丝毫不知自己的唇角也早已翘到了天上, 对着语音说：“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
那边又是一声轻笑。
很轻很轻, 是那种明知道却不去点破, 惯着你的那种宠溺。
宣迪觉得要死在这个男人的声音里了。
他甚至都不用说太多话，只是一点气息就足够将人拖入汹涌浪潮里，天翻地覆。
宣迪退了游戏，躺在沙发上，用手机盖住眼睛，试图平息此刻在心底疯狂起伏的潮汐。
可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停不下来。
在脑中反复重播他说的话，过了会儿, 宣迪忽然拿开手机，看着屋顶的吊灯。
奇怪, 手机里裴绎的声音为什么似曾相识。
宣迪一时间想不起这种熟悉感的原因, 但她很肯定，这个从电子设备里传来的声音在自己的大脑中有记忆点, 她不会记错。
想了很久，宣迪好像找到了答案。
一定是第一次在酒吧捡到裴蜜的手机, 裴绎打电话来的那32秒留下的。
当时自己还笑称和他的声音谈了32秒的恋爱。
嗯，这么强烈的记忆点一定是因为那一次。
宣迪不觉又抿了抿唇，打开裴蜜的朋友圈, 找到她发的那张裴绎的照片，想象着刚刚他就是这般姿态地坐着，面无表情地在游戏里秀得天花乱坠。
看了片刻, 宣迪偷偷保存了这张照片。
心跳还是很快，现在没有别的鱼供自己分散注意力，只能去找二次元的纸片人冷静冷静。
于是，宣迪打开了《心动进行时》
上次她玩到了司昙的第一个梦境。
免费道具都已经用完，宣迪不惜在线氪金，一次性解锁了司昙的三个梦境。
第二个梦境，讲女主和司昙在图书馆偶遇，一起看书，司昙还为她讲解了她不懂的地方。
靠，这不就跟那天在办公室加班时他坐在自己旁边指出镜头放错了的剧情差不多吗？
第三个梦境，讲司昙参加电竞比赛，女主作为拉拉队在场下为他加油，司昙以最秀的操作帮团队获得了第一。
？
就在刚刚，裴绎也是一顿天花乱坠，以一己之力将逆风局打到对方全员噩梦投降。
宣迪本来是想玩司昙冷静一下，没想到越玩越不冷静。
最后一个梦境——
毕业晚会上女主表演了节目，下台后告诉司昙，那是送给他的毕业礼物，可司昙说不想要这个礼物。
“我想要别的。”他说。
女主眨着懵懂的眼睛：“想要什么？”
两人在旖旎的音乐中对视彼此，而后司昙轻轻靠近女主，轻抬她的下巴落下一个吻。
“我想要你。”
话音刚落，司昙的告白BGM响起，氛围瞬间被推到高潮，代入感太强，作为玩家的宣迪已经开始感觉脸发烫了。
好像，那个被吻的人是自己。
而吻她的人……
宣迪丢开手机，手捂着双颊，只觉温度突然就变得热了起来。
虽然前两个梦境都好像和裴绎在三次元发生了类似的剧情，但第三个并没有。
这说明，前两个也应该只是巧合。
当意念在不断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切行为都能朝着自己想象渴望的方向去贴近。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
可宣迪没想过，夜有所梦也来了。
将那三个梦境通关刷完的那个晚上，宣迪做了整晚与司昙有关的梦。
大概内容便是自己变成了18岁的女主，穿着蓝白校裙走在校园里，和司昙发生了各种浪漫剧情。
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宣迪也不是第一次梦到司昙。
但这次比起过去不同的是，从前梦里司昙模糊的脸，这次清晰了。
很crazy。
竟然是裴绎。
二次元和三次元第一次出现了破次元壁的互动，宣迪自己也不知道，明明看着司昙的卡面，听着Not found的声音，为什么满脑子只剩一个裴绎？
不知是不是被这种混乱交织的错乱感影响，周一上班，宣迪竟然迟到了。
虽然只是一分钟，但考勤表很真实，一秒钟都不会怜惜。
宣迪匆匆打完卡坐到工位上，感觉这个周末过得仿佛过山车，先是被林昔送了份职业生涯上最重要的一份大礼，之后又被裴绎梦里梦外狂撩。
宣迪的神经几乎一直处在一个高潮迭起的状态，不曾静下来过。
刚坐下，眼镜哥拿了一叠资料跑进来，“小宣，有空吗？”
宣迪马上起立，“有，怎么了？”
“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17楼会议室吧，待会开会要用，我突然闹肚子。”
“好，我这就去。”
宣迪二话不说拿起文件就当起了跑腿。
不仅因为这是组长的请求，更重要的是，17楼有宣迪的私欲在。
那天那句玩笑的男友力之后，裴绎并没追问戳破，这样的默契更显出他们在某些态度方面的心照不宣。
宣迪很想知道自己这位“男友”会不会在17楼。
他们会不会在忙碌的周一上午，在某个转角见面。
然后惊喜地笑一笑，说声早安。
抱着这些画面，宣迪按下了电梯里的17数字键。
在今天之前，宣迪从没去过17楼，从电梯出来一眼看到过道尽头宽敞明亮的大房间，猜测那应该就是会议室，便径直走了过去。
17楼是传说中的高层和技术人才聚集地，气氛和轻松的15楼完全不同，走在过道都能明显感到很安静，每个高层都是独立的办公室，互不打扰。
宣迪一边朝会议室走，一边打量周围的房间，猜测老板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裴绎是不是守在他身边。
宣迪所有的雀跃都丝毫不掩地表现在了脸上，可她没想到，走到过道中间的位置时，想象中的画面的确发生了。
她看到了裴绎。
但，和预期有些出入。
-
上午九点是公司每天例会的时间。
裴绎嫌麻烦没有要助理，基本上任何事都是自己完成，包括泡咖啡这样的小事。
十分钟前，他从办公室出来去了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泡杯咖啡。没想到咖啡机出了些问题，他叫来员工修理，自己便等在一旁。
恰好，姜书娜这时也进了茶水间。
姜书娜和自己同在伦敦大学毕业，早前就以师兄的称呼叫过自己，比旁人的“老大”到底是多了几分亲昵。
眼下见面，她依然这样打招呼：“早，师兄。”
裴绎点了点头，继续靠在桌台看手机。
姜书娜往杯子里接了点热水，接着走到裴绎面前说：“对了师兄，上周我接到导师的邮件，说学校过段时间会有个校庆仪式，全球优秀毕业生都会回去参加，我可是听说你当年是以全A成绩毕业的学霸，你会去吗。”
裴绎淡淡敷衍：“不确定。”
姜书娜笑道，“如果你去，我就也答应导师的邀请了。”
裴绎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说话，尤其还是女下属。
他没回姜书娜，准备去看看咖啡机修好了没有，可就在视线扫过去的一瞬，他看到茶水间玻璃窗外站着一个熟悉而意外的身影。
裴绎微顿，站直。
她在看着他。
唇角的笑意似乎怔在那，没来得及收回。
偏偏此时，姜书娜的手忽然落到他肩上，“师兄，你这里好像碰到脏的了。”
裴绎极快地让开，可玻璃窗外那道身影已然转身离开，消失在视野里。
“……”
虽然不知道宣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裴绎知道她看到了。
也许，也误会了。
裴绎放下咖啡杯就想追出去，可走出两步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冷冷看着姜书娜。
“姜小姐最好自重，这里是公司，只有上司，没有什么师兄。”
姜书娜：“……”
裴绎说完走出茶水间，看到宣迪的背影进了会议室。
她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估计是帮谁跑腿送文件上来。
17楼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去了会议室，原本自己也要过去，只是临时过来泡了杯咖啡。
没想到就这么躲过了一场修罗场。
但裴绎觉得，刚刚宣迪看到的那一幕，也许还不如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公司的老板来得轻松。
-
那头，宣迪一声不吭，送完文件就离开了会议室。
她真的只是凑巧帮组长送文件上来，本就没想过肯定能遇到裴绎，可就是这么巧。
她不仅遇到了，还看到他和那个漂亮女人在聊天。
又是那个高个子美女。
上次就是她，这次又是她。
又或者，其实是谁都不重要。
这几天宣迪持续沉浸在和裴绎似爱非爱的辗转反侧里，可就在刚刚那一刻，那种从最高点跌落，所有兴奋和喜悦在瞬间荡然无存的落差都让她忽然被一盆冷水浇醒。
不知不觉，自己似乎逐渐在这段博弈的关系里失了衡，她开始在意，计较，甚至抗拒接受。
那些混沌的细微情愫已经悄然开始影响着她的情绪。
他跟别的女人站一起怎么了。
那个女人碰到他的肩怎么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没有感情的海王，她养鱼只为了新鲜和快乐。
较量者的游戏，终结规则是什么，宣迪比谁都清楚。
心不在焉地走到电梯前，看到几部电梯都还在一楼，宣迪索性转身走楼梯。
她推开安全门，刚往里走了两步，小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
宣迪吓了一跳，回头——
光线不明朗的楼道，裴绎靠在墙后，好像等了她很久。
门后就是人来人往的高层办公地点，楼下也经常有人走楼梯上来。
无论前后，他们的见面都很危险。
可危险的背面，也是让人上瘾的刺激。
就像裴绎这个人一样。
宣迪的心跳瞬间就飙了上来，她强撑镇定地收回手，“你干什么，被老板发现怎么办。”
“所以我长话短说。”裴绎的声音很低，在逼仄的过道更是被染上几分暗哑，“我跟她不熟，上次你见到的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
不知是他靠得近，还是楼梯的空气太过稀薄，宣迪觉得自己呼进的空气里这会儿全是他的味道，酥酥麻麻的，像某种鸦片的前调，极具让人失去理智的迷惑性。
这几天的自己就是这样被他迷惑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自己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但现在意识到，或许还不晚。
让自己从这股急流中暂退出来，让彼此的温度降一降，让她和他都回归清醒正确的位置。
所以宣迪笑了笑，很平静地看着裴绎：“你们熟不熟是你们的事，想见几次也是你们的事，我不介意。”
过去到现在，她不止裴绎一条鱼，当然也不该介意裴绎身后有几个女人。
但裴绎没有领悟宣迪这句话的意思。
这些日子过去，有些事不提，但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也因此，他很自然地照自己的节奏理解着，以为宣迪生气了说着反话，顿了顿，轻声说：“你应该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是陈延打来的。
已经到了开会的时间，裴绎一直没出现，办公室又没人，估计是打电话来问他去哪的。
气氛被打破，宣迪瞥了一眼手机，转身朝楼下走，“你忙吧。”
裴绎：“……”
回到15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整天宣迪都过得有些烦躁。
直至下班，裴绎也没有再联系过她。
打卡下班时，宣迪好像刻意回避着某种可能似的，走得很快，回家吃完饭就躲回卧室。
晚上九点，宣迪躺在床上看剧。
事实上，ipad里的电影已经播了70分钟，但讲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她似乎在等什么，又不愿承认这件事。直到电影第82分钟的时候，微信一声提示响，才把她从盲目神游里拉回来。
她低头打开。
是裴绎发来的。
看到那个头像上有红色的新消息提示，那一刻，宣迪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好像松了一口气，好像内心的某种期待被实现，却又矛盾地不再像过去那样快乐。
「想不想玩会游戏？」他说。
看得出，裴绎在努力给彼此找一个可以轻松起来的切入点。
宣迪看着这一行字很久，想说的话打了很多，最后却都一一删除。
说来也好笑，过去但凡有这样让宣迪陷入情绪困境的鱼，哪怕只是让自己皱一下眉，都早已经躺在黑名单了。
不，从没有任何鱼让自己陷入情绪困境过。
裴绎是第一个。
宣迪手指缓缓移动到裴绎的头像上，逐一按照自己熟悉的步骤点开，最后停在将对方加入黑名单的选择上。
可许久许久。
她还是退了出来。
给他冷淡地回了句：「不了，要睡了。」
19：「这么早？」
「因为今天迟到了，所以早点睡，晚安。」
裴绎也没过多纠缠，同样回复了句晚安。
电影这时同步出现了结束的谢幕画面，像是某种暗示，又或是嘲讽。
安静的卧室里，宣迪出神地看着窗外，回忆这两个月来和裴绎交往的一点一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给了自己太多的想象，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想象被延伸得过了界。
宣迪叹了口气，把自己埋到被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天还因为他的男友力而不能自已，今天突然又想偃旗息鼓。
沉沉闭上眼睛，翻来覆去，今夜似乎连窗外隐隐吹过的风都格外刺耳，让人久不能眠。
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宣迪是被铃声吵醒的。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七点四十。
距离自己的闹钟响还有五分钟。
宣迪又闭上眼睛，不打算浪费这宝贵的五分钟。
顺便，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拇指右滑接听，带着些许被打扰到的起床气：“喂。”
“是我。”
听筒里传来的气息也带着几丝晨醒后的沙哑，呼吸好像随电流停在耳边，缱绻又性感：“起床了。”
宣迪蓦地睁开眼睛。
怔了片刻，脑中某个记忆点几乎是瞬间被触发。
……Not found？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没想到有天我也成了黑桃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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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早点睡
这个印在脑中无比熟悉的声音, 轻轻松松便唤醒了宣迪。
她曾经迷恋过Not found起床那刻的气息，沉迷他那一声“喂”而不能自拔很久，而就在刚刚, 她竟然再一次听到了？
可她不是已经拉黑了他？
而且，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
宣迪没敢开口, 小心翼翼拿开手机看了眼, 来电显示竟然是裴绎？
？？？
宣迪这下更有些茫然，她又仔细看了遍名字，的确是裴绎没错。
可裴绎的声音怎么和Not found那么像？
“又睡了？”电话那头，男人声音再次响起。
宣迪回神，“没。”
她不动声色地分辨着他的声音，“为什么突然打电话叫我起床？”
裴绎：“是你说昨天迟到了。”
他说出口的每个字，宣迪都在和记忆里Not found的声音做对比。
的确，他们的声线很像。
可某些方面来说, 又不是完全一样。
Not found是清冷的，那一声苏醒后的“喂”, 虽惊艳, 但却像崖畔峭壁上带刺的玫瑰，隔着触及不到的遥远距离。
裴绎虽然有着同样的声线, 但他是温暖的，像夜晚的红酒, 一点气息便能让人甘心沉醉。
而且宣迪清楚地记得，Not found第一次跟她分享自己的烤肉晚餐时，她正和裴绎坐在一起吃饭。
当时她还假装和他聊天, 想借此来引起裴绎的注意。
他怎么可能是他……
是真的已经迷恋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看二次元的卡面是他，听三次元的声音也是他。
宣迪揉了揉头，为自己冒出的荒唐猜想感到可笑。
“我和你见到的那个人, 真的不熟。”见宣迪一直不说话，裴绎突然又提到昨天的事。
事实上裴绎这一晚也过得不平静，他不知在两人都没有戳破那层纸的情况下，要如何去向宣迪解释那场误会。
太直接，怕她还没准备好。
太委婉，又担心她觉得自己不够真诚。
知道宣迪刚刚失去一段感情，裴绎并不想太快逼她重新接受一段新的，只想慢慢陪她走过这段时间。
可有时候，无论是感情还是别的，都不会完全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去发展。
比如，裴绎也没想到自己的喜欢会这般控制不住。
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看到她。
甚至得到更多。
然而说完那句，宣迪并没有回应。
通话沉默数秒，裴绎无奈轻叹说，“宣迪，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相信我对你说的话。”
其实宣迪一直都在听，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或许裴绎说的是真的。
但没有必要。
从昨天看到裴绎和别的女人有暧昧动作，内心收到的那份巨大的冲击和愕然后，宣迪已经从这段时间的迷失里清醒了。
猎者和猎物之间本不需要有这样走心的话。
截止裴绎，前面的18只鱼，有的宣迪只知道对方的网名，有的宣迪甚至还帮忙出主意追回三次元的女友。
宣迪是游戏的参与者，也是旁观者。
养鱼的本质只是无聊时间里的情感调剂，她无意真正进入谁的生活，自然也不需要这样真情实感的承诺。
这次，她已经越界太多了。
“不早了。”宣迪轻吸了口气，避开他的话题：“我该起床了。”
沉默。
宣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和手机那头裴绎的呼吸。
几秒后，裴绎没强求聊下去，嗯了声挂掉电话。
宣迪接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才移开手机。
她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这会儿生出的莫名怅然是因为什么。
闭了闭眼，宣迪掀开被子下床。
去卫生间认真洗漱，花心思化了淡妆，宣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凝脂般白净的皮肤，清澈的眼睛，樱粉的软唇，放下头绳后柔顺又慵懒的长发。
她本来不就是这样一个面容乖巧内心冷漠的渣女吗。
什么时候开始为了一只鱼摇摆不定了？
对男人动心就是人生倒霉的开始。
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海王不会因为一只鱼靠岸的。
绝不会。
给自己又加强了几遍心理暗示后，宣迪出门上班。
平时宣迪都是坐地铁去公司，大概是昨晚在宣锦玉面前提了一嘴迟到的事，今天出门时，林默尧让宣迪上网选选喜欢的车，尽快给她买辆车，免得早晚高峰都挤地铁。
宣迪是那种手脚协调能力不好的人，打游戏没天赋，开车也是。
大二那年被宣锦玉催着去学车，考了整整三次才过关。尽管拿到了驾照，但这些年她一次真车都没摸过。
现在林默尧说买车，宣迪随口敷衍了句，没当回事。
去公司的路上，那位宋家少爷给她发来了微信。
20：「宣迪，起床了吗。」
宣迪和宋元俊加了好友后几乎没怎么聊过，虽然从朋友圈里看到这位少爷的照片还行，能过关，但养鱼和相亲不同。
养鱼自己是主动方，相亲不是。
所以宣迪对宋元俊也淡淡的，而且从他的态度也大概感觉得到，大家应该都是为了敷衍家长。
在地铁上也没事，宣迪便回了个问号：「？」
20：「爷爷让我们见一见，我现在在机场，待会十一点的飞机飞云城，晚上赏面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还挺客气。
虽然说是请宣迪赏面，但宣迪知道，这个面，她不赏也得赏。
毕竟两家的关系摆在那，现在宋元俊不远千里过来，如果她视若不见，传到宋爷爷或林默尧耳里，那便是自己不懂礼数了。
宣迪简单敲了个字：「好。」
面是肯定要见一次的。
只有见了，才能走程序以各种借口去拒绝接下去的发展。
-
今天宣迪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到公司。
刚放下包，宣迪就收到潘达打来的电话，上班时间不能接听，她只好挂掉，微信问他什么事。
潘达说：「之前众游那边联系我的负责人刚刚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心动进行时》之后要录一个圣诞特辑的PV，还需要女声参与，问我你能不能帮忙再录一次，价格好说。」
宣迪竟然毫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转身问秦甜，“《心动》是不是要出一个圣诞的特别PV？”
秦甜一脸茫然，“有吗？我不知道啊，你听谁说的？”
宣迪心想可能是消息还没公布，自己这样倒是打草惊蛇暴露身份了，还好是问的秦甜，不是旁人。
宣迪马上解释道：“我看别家游戏都出了，还以为我们也要出。”
说完她低头，看着手机上潘达发的话。
答应，还是不答应？
从公来说，她现在是公司的一份子，公司有需要，她理应站出来帮忙。
可从私来说，黑桃D已经宣布暂时离开，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出现在玩家面前，免不了会被人质疑之前的声明是在炒作。
宣迪纠结了会，打开V站。
自从之前发了暂退的视频后，她已经很久没去看自己的主页了。
主页的更新还停留在几十天前，第一条视频下已经有了上万条留言。
每天都有粉丝在下面打卡。
【DD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会等你回来！】
【DD今天也没有回来，但没关系，我可以再听一遍你的美人音，听到你回来为止。】
【DD无论去了哪，一定要记得还在V站等你的我们！】
【D老师YYDS，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里第一女CV的地位！】
大清早的，宣迪莫名被这些评论看到红了眼眶。
她迅速关了网站。
是的，她说过会回去，会以更好的自己回去。
而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蜕变。
想了很久，宣迪给潘达回复：「不接。」
-
上午十一点半，17楼的CEO办公室。
陈延在房里走来走去，“所以你说现在怎么办，黑桃D不接，我们要找谁去接着录这个版本的PV。”
自从《心动进行时》上线，五个男主角各自拥有大量粉丝，所以前两天产品运营那边决定在12月出一个圣诞特辑的PV，女主视角仍有两句台词，需要之前的女声来补录。
可上午陈延让人联系了黑桃D那边负责沟通的人，得到的结果却是拒绝。
“喜欢你的时候你是小甜甜，为你扑心扑肺免费录音，不喜欢你的时候拉黑不眨眼，给多少钱都不录，这个黑桃D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是个没有感情的渣后。”
陈延逼逼叨叨说了半天，办公桌对面的裴绎却没反应，陈延干脆走到他面前坐下，“你又他妈在想楼下那个是不是。”
裴绎视线朝他睨过来。
陈延被看得讪讪，但还嘴硬，“你敢说不是？”
裴绎的确是在想宣迪。
但并不是那种想。
刚刚听了陈延说的，裴绎脑子里竟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想让宣迪试试。
宣迪的声线轻盈甜美，就连裴蜜也夸过她声音好听。虽然不是科班专业的配音选手，但和自己一样，胜在嗓音条件好，也许去录音棚里试试，会比黑桃D更合适呢？
当然，裴绎也有私心。
宣迪说过喜欢司昙。
这期特辑的台本裴绎看过了，圣诞夜，司昙会跟女主交换心底的秘密，然后告诉她。
“尽管只能在每一个梦里喜欢你，可我每时每分，都在渴望让这一切成真。”
这是司昙的秘密。
也是裴绎的。
如果宣迪真的可以肩负起这次PV的录制，那么……
裴绎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她自己所有的秘密。
所以顿了顿，裴绎跟陈延说：“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安排。”
陈延半信半疑地看着裴绎，不知是不是窥探出了什么，忽然发问：“我怎么看你好像挺烦的？是墙角挖得不顺利？”
裴绎：“……”
说实话，裴绎现在的确有点烦。
因为姜书娜的事，他和宣迪突然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陌生的状态。
裴绎拿起手机又确定了一遍，九点给宣迪发的微信，她到现在还没回。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裴绎想了想，又给她发了条。
「待会一起吃饭？」
这次倒是回了，还很快。
裴绎点开，看到的却是：「不了，和同事一起。」
接二连三被拒绝，裴绎说不心烦是假的。
陈延并不知道他这些事，拉着他下楼吃饭，“虽然你做男小三这事不道德，但谁叫你是兄弟，是兄弟就得支持你，所以不管怎么样，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挖嘛。”
裴绎就这样被陈延拉到了楼下。
他没想到，刚出电梯，就迎面遇到了吃完饭回来的宣迪。
她和一个男同事走在一起，男同事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没看他们这边。
但宣迪看到了。
两人边走边看着彼此，却不言不语，生出几分说不清的奇怪距离。
男同事是半路遇到的，本来随便应付了几句，谁知他突然给宣迪讲起了圣经。
宣迪真是救大命，本想进公司就找个借口甩了他，可没想到看到了裴绎。
她转手便接过了男同事的圣经，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热烈回应着对方。
裴绎看到了，没什么反应，但擦肩而过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走到门口，全程围观的陈延憋了会，小心翼翼地问裴绎：“刚刚那个是她吧？你们怎么见面都不说话……”
裴绎听到这句话停下，站定片刻看向陈延，“用你提醒吗。”
陈延：“……”
说完裴绎就转身，气压很低，“不吃了，上去加班。”
陈延：“？”
我这张贱嘴。
陈延就这样苦不堪言地被裴绎拉回了办公室上班。
整个下午，裴绎都让自己沉浸在工作里，努力没去打扰宣迪。
但到了下班时间，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又给宣迪发了条微信。
「有话跟你说，停车场等你。」
宣迪很快回复：「不太方便，我晚上约了人吃饭。」
宣迪今晚的确约了人。
下班之前林默尧和宣锦玉先后打了电话，告诉自己宋元俊到了云城，并且晚上在某餐厅定了位置请自己吃饭，让宣迪务必要准时过去。
见个面还弄得这般兴师动众，这让宣迪更加反感。
原本约了六点半见面，但宣迪决定先找个地方逛逛，把这位自大的少爷晾会再说。
-
车里，裴绎看着宣迪回复的那行字，直接把手机丢到一边，手压在方向盘上，努力纾解心里的烦躁。
一天了，她都不理自己。
裴绎不知道为什么，宣迪总让他有种握不住，不确定的错觉。
明明有时感觉彼此很近了，可当他想再靠她近一点时，她又会转身离开。
宋元俊这时打来电话催促：“喂，你到了没啊，我第一次相亲，你倒是快点过来，万一是个照骗你也好找借口救我走。”
裴绎坐正，发动汽车淡淡道：“知道了。”
宋元俊早前就跟裴绎说了今天要去相亲的事。
裴绎对他来云城干什么其实并无兴趣，不过是之前那趟欠了个人情，说好再来时陪他，说话总得做到。
六点四十，裴绎到了餐厅。
宋元俊穿着一身名牌，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一见裴绎就吐槽，“无语，那女的到现在还没来，我宋元俊什么时候等过人？这还是头一个！”
裴绎心不在焉，“不想等可以走。”
他边说边又给宣迪发了条微信，「在哪吃，吃完我来接你？」
宋元俊当然只是嘴炮两句，老爷子的命令摆在那，他再不爽，今晚这顿饭都是要吃的。
他跟裴绎说：“待会你注意听我暗示，要是我踢你脚，就代表我不喜欢，你就找借口让我走，知道没？”
裴绎心思都在手机上，敷衍地嗯了声。
终于，宣迪回了。
「不用了，我吃完暂时不回家。」
裴绎：……？
什么朋友，吃完还不马上回家。
裴绎被宣迪弄得全无心思，他低头看着屏幕，正想着要怎么问她，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在身侧落下：“不好意思，迟到了几分——”
裴绎手指一顿，皱眉抬起头。
四目猝不及防相对。
刚要入座的宣迪笑容也蓦地僵在那。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今日心碎值MAX。
【高亮提醒】
下一章有kiss情节，男女主未确定关系下男主的主动kiss，对这个情节有介意，不适，雷点的请务必停在这章不要继续往下点，谢谢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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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早点睡
宋元俊选的吃饭地点是在一家氛围很好的西餐厅。
安静, 人少，四周只有流动的钢琴声。
但现在宣迪觉得，连耳边那一点钢琴声都停滞了。
她半弯着腰, 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坐下去。
画面宛如静止, 宣迪没去管宋元俊是什么表情, 只怔怔看着裴绎。
裴绎也在看她。
两人眼里都是对对方出现在这里的不可思议。
“没事没事，不就等了几分钟嘛，我也是刚到。”宋元俊突然热情，“快坐, 愣着干什么。”
裴绎好笑侧眸去看宋元俊。
这人前几分钟还在吐槽不太看得上这个被家里强迫安排的女孩子，什么世交家的继女，出身一般，自己懒得伺候, 见一面就走人, 但现在——
前后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宋元俊甚至殷勤地走到宣迪身边, 为她拉开椅子, “坐啊, 饿了吧，快点菜吧。”
然后趁站在宣迪背后跟裴绎交换了个眼色：“好正！我喜欢！”
宣迪全然不知两人的眼神，僵硬地坐下。
抬眸, 便看到直直看着自己的裴绎。
他眼里明显有很多情绪，但宣迪没底气去一一分析, 她躲开他的视线，捧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假装去看其他地方。
宋元俊根本没发现身边朋友和相亲对象的不对劲。
他从长辈那看到宣迪的照片时虽然觉得还不错, 但见多了美女的大少爷并没在意，现在美颜技术强大，只要是个女的都能P成天仙，因此，来之前他对宣迪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可刚刚宣迪走到面前，抱歉打招呼的时候，他一抬头——
感觉那一秒，是月亮不小心跌到了心里，整个人都被融化了。
宣迪和他见过的那些豪门千金完全不同，她黑长的头发没有做过任何烫染，皮肤吹弹可破，一双眼睛水润又清纯，小巧的鹅蛋脸更是饱满紧致，比满大街的锥子脸要好看得多。
还有她娇小的身材，让人一眼看了就有超强的保护欲，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宠爱。
清纯佳人坐在面前，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心动。
宋元俊真香了，把菜单给宣迪：“想吃什么，随便点。”
宣迪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裴绎。
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她相亲他都在？
他和宋元俊是什么关系？认识？还是老板的朋友？
可无论想不想得通，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宣迪心跳很快，脑中持续空白中。
明明她和裴绎没任何关系，但这一刻，坐在自己面前的，的的确确是微信鱼组里的19和20号。
撞鱼现场，宣迪多少有点心虚。
她打开菜单，眼睛认识那些字，但脑子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斜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不知过去多久，应该只有几秒，但宣迪却觉得无比漫长。
她听到裴绎似乎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但绝对不友好。
再抬头时，便听到他对宋元俊说：“你酒店客房刚刚打电话，说你行李被偷了。”
宋元俊：？
宋元俊扭头看裴绎，拼命使眼色——我他妈没踢你啊！
裴绎却装看不懂，“还不赶紧回去？”
宋元俊：“……”
宋元俊一瞬有些窘迫，再转身看宣迪，讪讪笑了笑，“没事，我们吃我们的，行李丢了无所谓，就几件衣服。”
裴绎：“还有你的护照，身份证，电脑，信用卡。”
宋元俊：“。”
宣迪好像察觉出了裴绎的用意，抿了抿唇，低头忍住笑。
刚好她也待不下去这样的修罗场，干脆借坡下驴，“东西被偷了不是小事，你先回去忙吧，等你处理好再说。”
说完宣迪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宋元俊很冤，站起喊道，“不是，宣迪，宣——”
见叫不回人，宋元俊无语问裴绎，“大哥，我踢你了吗？你积极什么啊？你看不出我对她有意思吗？”
裴绎看着那个走到门口的背影，淡淡留下一句便追了上去：“你最好别有任何意思。”
宋元俊：？？？
宣迪几乎是跑出了餐厅。
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霓虹灯交相闪烁，城市已经进入夜晚最漂亮的时间。
宣迪也终于重获了呼吸自由。
刚刚在裴绎的眼神压迫下，她好几次都感觉要喘不过气。
晚风吹乱了宣迪的头发，她捋了捋，刚好看到一辆空出租驶过来，正要伸手去拦，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开到了自己面前。
宣迪下意识往后让了让，可很快发现不对劲。
是裴绎。
男人从车里出来，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拉着她的小臂，上了副驾位置。
宣迪：“……”
关上门，又是一声闷响。
裴绎锁了车。
宣迪第一次看到裴绎这样，以往虽觉得这个男人有时不好接触，但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莫名在背后渗出微妙冷意。
宣迪默默往侧边坐远了些，很乖觉地闭了嘴。
或者说，她在等着裴绎先开口。
他把自己带到车里肯定是有情绪的，也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但宣迪没想到，这一路，裴绎什么都没说。
她以为的质问，猜疑，争吵等等，都没有发生。
车上的气氛静到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但这种安静太不正常，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信号。
好不容易，捱到了便利店门口。
裴绎停好车，顿了顿，才终于看向宣迪。
“感觉怎么样。”
宣迪没听懂，“什么？”
“相亲。”他唇畔勾着并不友好的笑，“感觉如何。”
宣迪听出他的反讽，顿了顿，故意说：“挺好。”
“挺好？”他重复这个词，”好在哪。”
宣迪被他问得莫名，望着他：“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你朋友。”
“朋友又怎么。”
“……”
宣迪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手捏着包带，半晌才又说了句：“反正我觉得不错。”
这句话后车里安静了许久。
最后裴绎笑了笑，轻轻点头，“那恭喜了。”
说完他脸转过去不再看她，顺便解了车锁。
啪一声闷响，暗示已然很清楚。
宣迪没有赖着，也解开安全带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必。”
宣迪微微压下一口气，打开车门，本想说声拜拜，最后也莫名堵着没说。
裴绎亦没有停留，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宣迪站在原地看车离开，只觉得脑子到现在还是嗡嗡嗡的，一团乱麻。
今晚之前她绝没想过自己会面对这么荒诞的一场相亲。
老天是不是玩她？
艹。
-
回到家，和预想的一样，宣锦玉和林默尧马上关心地问起了宣迪相亲感想。
“怎么样？对元俊是什么印象？”
“吃饭还愉快吗？”
“他有没有送你回来？”
宣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委婉道：“见过了，但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谢谢叔叔和宋爷爷操心了。”
宣锦玉笑容微顿：“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宣迪：“反正不是宋元俊那样的。”
宣锦玉还想再说，林默尧轻轻拦住她，“没事，算了，这种事就是看眼缘，迪迪不喜欢就不勉强了，不过……“
林默尧看着宣迪：“你们做不成情侣，做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继父很开明，宣迪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那当然。”
等宣迪回了房间，宣锦玉才有些惋惜地坐下，“迪迪没看上元俊，人家元俊倒是看上她了，这怎么办。”
刚刚宣锦玉想说这件事，宣迪还没回家，宋爷爷就打来电话，说宋元俊对宣迪一见钟情，特别喜欢，原以为两家能因此亲上加亲，却没想到宣迪没看上。
林默尧拍了拍宣锦玉的手，“只见一面很难说，元俊要是真喜欢迪迪，他会有所表现的，让他们自己发展吧，我们不要干预。”
宣锦玉点点头，“行吧。”
那边，卧室里，宣迪并不知道继父和母亲的谈话。
她看着手机。
一分钟前，宋元俊给自己发来了微信。
20：「回家了吗宣迪？」
20：「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们重新约好吗？」
20：「今天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买见面礼，刚刚买了，你明天有空吗？我给你送过来？」
20：「忘了说，很高兴认识你！」
你高兴那是你的事。
我一点没觉得高兴。
甚至还觉得你很晦气。
宣迪理都没理宋元俊，视线倒是一直停在置顶的裴绎头像上。
许久。
她才揉了揉小臂，在心里嘀咕骂了声——
臭男人，那么大力气干嘛，个子高了不起啊。
手给我拽疼了都不知道。
-
宣迪以为在林默尧这边拒绝了宋元俊就是故事的结束，万万没想到，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上班，她刚到公司，就看到自己桌上被一大捧鲜艳的玫瑰花铺满。
全15层的人都挤过来看热闹。
“是谁在追你吗宣迪，花好漂亮啊！”
“这一捧花也太夸张了，有999朵吧？”
“好浪漫哦！”
宣迪被弄得措手不及，尴尬又羞耻，匆匆找到花里的卡片。
“TO DI：Have a nice day”
落款是JUN。
宣迪要疯了。
顾不上去问是谁对他透露了自己上班的地方，宣迪手忙脚乱地把花抱走，可花实在太大了，公司最大的清洁垃圾桶都装不下。
她只能先艰难地丢在了15楼的楼道墙角里。
因为这个随意的安排，到了中午，宣迪收到999朵玫瑰花的消息从15楼蔓延到了17楼。
陈延八卦又惊讶地告诉裴绎：“我刚刚去15楼办点事，看到楼道那放了一大捧玫瑰花，我天，我一打听，你猜是怎么着。”
意料之中。
裴绎根本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宋元俊是典型的纨绔富二代，追女孩子靠的就是大把花钱，送花送包送车。
玫瑰不算什么，他更夸张的都做得出来。
裴绎没接陈延的话。
陈延的戏没演起来，只好老实坐下说：“你怎么回事，你一点都不急的吗？你墙角要被人挖走了啊！”
裴绎无动于衷。
陈延敲桌面警示：“来势汹汹啊裴二少爷！”
裴绎还是淡淡的，不慌不忙看着桌上的资料。
陈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以他对裴绎的了解，这人认定的东西，从没有这样放弃的道理。
相反，当有竞争对手出现时，裴绎通常会被激发出更强烈的争夺欲。
可眼下的裴绎为什么这么平静？
陈延不懂，叹口气正要走人，手机又响。
他接起听了会，马上转身告诉裴绎：“不得了，那人据说买了十箱法国山泉水送到了15楼，说是请宣迪的同事喝，这人疯了吧。”
裴绎不气反笑，“你还给我安了眼线？”
陈延特别理直气壮，“我还不是怕你喜欢的女人被人给抢了。”
裴绎点点头，“算你有点义气，不过不用。”
他了解宋元俊，当然更了解宣迪。
宣迪不是那种看重利益的女人，宋元俊现在做的每件事，都不过是在加速自己的退场。
他只需要等着看他自掘坟墓就够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陈延本就要走，就顺便去开了门。
一见来人，他愣了下，“裴总？”
裴庭州西装笔挺立在门外，微笑看着陈延，“你好，很久不见。”
裴绎也微愣站起来，“哥？你怎么过来了。”
“在附近办事，结束得早，就过来看看你的公司。”裴庭州走进办公室，四下打量，而后淡淡笑，“顺便，也跟你说说下周裴氏慈善晚宴的事。”
-
上午是玫瑰，中午是送水，宋元俊的猛烈攻势让宣迪几度社死崩溃，她不得给他发了消息，警告他如果再做影响自己工作的事就立即拉黑。
也因为这样，下午宣迪总算得了几分清静，没再被他骚扰。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社死了一天的宣迪只想赶紧收拾包袱回家，躲过同事们议论的目光。
她第一个打卡下班去电梯那等着，在心里默默希望不要有人突然走过来问她玫瑰花和山泉水的事。
还好，眼看电梯到了15楼，身后还没同事来。
宣迪松了口气，等电梯门一开，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可等她彻底站定，看到一双熟悉的大长腿时，太阳穴猛地一跳。
她抬头，就看到裴绎站在电梯里，身边还有那个经常和他在一起的男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中间，竟然站着老板。
宣迪感觉血液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脚下定定站着几秒，才回神叫了声：“……老板好。”
裴庭州看了眼进来的姑娘，以为在喊裴绎，没吱声。
陈延满头问号地瞟裴绎，却见那人靠在一侧，脸上竟有几分闲散。
宣迪见老板没回应她，便自觉转了过去。
她站在三个男人的前面，如芒刺背。
很快，让她更社死的事发生了。
她听到身后的老板问：“陈延，你刚刚说有人送了大捧玫瑰花给那个女的？”
宣迪：“。”
陈延本来在告诉裴庭州他弟弟追女孩失败的事，可眼下正主就在面前，他忽然不知该说不该说，只能结结巴巴地啊了声。
裴庭州缓了缓，指点裴绎：“办公室最好低调一点。”
宣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电梯那十几秒的窒息的，到了一楼，她都不敢再多停留半秒，门开就低头冲了出去。
连老板都知道玫瑰花的事了，怪不得刚刚自己叫他没反应。
之后的那些话也是在旁敲侧击地暗示自己吧？
他妈的宋元俊！
宣迪没想到会招惹上这么个纨绔少爷，看来还是她太客气了，就不应该顾忌什么狗屁面子，就应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的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宣迪打算回家就跟宋元俊说清楚。
谁知刚走出公司大门没几步，一辆跑车停在自己面前，车窗降下，宋元俊的脸露出来：
“宣迪，上车，我送你！”
“……”
这是宣迪见过最阴魂不散的一条鱼。
公司门口人来人往，在这拉扯只会更加引别人注意。
宣迪憋着一口气，没理他，连话都不想说，径直往前走。
宋元俊便跟在她后面，“怎么了？你哪里不高兴吗？诶，宣迪，你等等我。”
宋元俊把车开到宣迪面前，拦住她的路，又跑下车，“我昨天跟爷爷说了，这个周末你跟我一起回趟苏城吧，去我家吃顿饭，我爷爷也说想你了。”
见你妈个鬼吧。
见已经离开公司有百米，宣迪内心的小恶魔早已忍不住跳出来：“宋元俊，我不喜欢你，对你也没兴趣，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同意相亲不过是看在双方家长的面子上走的过场，你能听明白吗？”
宋元俊愣了下，没想到看着清纯柔弱的女人竟也会有这样动怒的时候。
……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我知道，我也是，在见到你之前我也只是想敷衍一下，可见到你我发现不是那样的，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很突然，你喜欢怎么样？我可以按你喜欢的节奏来。”
宣迪无语，“我——”
她刚要说话，却看到马路对面缓缓开过来一辆车，似乎在故意放慢，开到她的正对面就停下了。
车窗没关，宣迪清楚地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老板和裴绎。
而裴绎微微侧头，看过来的视线竟有几分好整以暇。
宣迪心里一跳。
他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
是老板看到自己了吗？
刚刚才在电梯里耳提面命，现在又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宣迪代入了下老板的视角，感觉自己现在面前有个坑都不够她跳进去躲的。
偏偏宋元俊还没察觉，不死心地问：“你说话啊宣迪。”
宣迪闭了闭眼，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滚。”
宋元俊：“？”
宣迪不再逗留，想赶紧逃离这个窒息的现场，宋元俊却怎么都不死心，追在她后面，“宣迪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啊，我——”
一个身影忽然走到两人面前，路被挡住，宋元俊和宣迪双双停了下来。
“想知道？”裴绎站在那，面色淡淡地看着宋元俊，“我来告诉你。”
宣迪：“……”
-
宣迪也不知道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被裴绎带到了这家咖啡馆。
现在，裴绎坐在她身边。
而对面，是宋元俊。
宋元俊看上去有些烦躁，“你小子搞什么鬼，要说什么就说。”
宣迪隐隐觉得裴绎应该是来帮自己的，她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心跳得特别厉害，
“是这样。”裴绎看着宋元俊，“上次你来，我陪你在SOS玩，后来中途走了，你问我是不是去陪女朋友，我现在告诉你，是。”
宋元俊：“……”
“就是宣迪。”
宣迪慢慢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裴绎。
宋元俊看到了宣迪愣怔的表情，他不傻，笑道：“少来了，那次我问过你，你怎么都不承认是女朋友，现在突然出来个女朋友？”
“你不信，可以去看那天XX医院急诊部的就诊记录，宣迪脚扭了，是我送她过去，是我挂的号。”
“……”
宋元俊紧紧盯着裴绎，像是在寻找他眼里撒谎的证据，可裴绎眼神冷淡又坚定，他查找不出任何嫌疑。
也是这时候，宋元俊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裴绎的那句“你最好别有任何意思”
他们早在一起了？
不可能，宋元俊打死都不信。
还不如说裴绎也对宣迪一见钟情，想跟自己抢女人。
许久，宋元俊压着胸口起伏，不服气道：“你说她是你女朋友就是？我凭什么信你。”
对面的人没说话。
见裴绎好像答不上来，宋元俊更加得意，“说啊，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知道裴绎是在帮自己，宣迪也不想这场戏白演，清了清嗓，正想说几句把话题带过去，裴绎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宣迪心里莫名一跳。
宋元俊见状嗤的一笑，“不是吧，现在牵个手就——”
话未说完，宋元俊便被眼前一幕怔到自动消音。
裴绎一只手牵住宣迪的同时，另一只手穿过她脖颈，轻轻拉近。
再下一秒，偏头吻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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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早点睡
虽然裴绎动作很轻很轻, 但他的气息贴到唇上时，宣迪还是睁大了眼，空出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桌角。
傍晚的车水马龙似乎突然就停在了这一刻, 所有声音变得空灵，直至消失。
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
裴绎身上好闻的味道涌入鼻尖, 宣迪意识一片空白, 只剩澎湃不止的心跳，和无数闪过脑海的画面。
是初见裴绎时的惊艳一瞥，是凌晨十二点的微风拂了面，是天穹升满的浪漫烟火, 是她脸颊泛红滚烫，是月色温柔洒向他们。
是这一刻，彼此眼里有对方的影子。
像蜻蜓点过水面，只是很短的一瞬, 裴绎松开了她。
宣迪也终于从空白中回神,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了愣, 想开口说话, 却莫名发不出声音了似的卡在那。
她又看了眼宋元俊, 发现对方也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三方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尴尬情境，宣迪干脆扭头跑出了咖啡馆。
宣迪走了, 裴绎当然不能跟着一走了之。
毕竟扰了朋友的相亲，他也不是完全理所当然, 事情是自己挑起来的，当然也得自己收场。
况且，裴绎也不希望宋元俊将气撒到宣迪身上。
“这次是我的问题。”他努力解释得更合理一些, “我们之前有些误会，所以她才答应来相亲，是我的原因，你不要怪她。”
宋元俊哪受过这种委屈：“你他妈过来让老子打一顿就不怪。”
“好。”裴绎没犹豫，“去外面，这里不合适。”
他倒是答应得爽快。
但宋元俊也只是说说气话，他盯着裴绎许久，最好端起面前的饮料灌了两口，起身离开，“结婚别他妈给我发喜帖，发了我也不随份子。”
走出两步又晦气回头，“老子今天给你女朋友送了两万多的礼物，赶紧转账还我！”
裴绎拿出手机，一次性给宋元俊转了五万。
“来回的机票都一起报销了。”
宋元俊：“？”
宋元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赶我走？”
“……”裴绎怔笑，“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我全报销，就当是赔礼了。”
宋元俊哼哼两声，没说话。
宋元俊本就是个公子哥儿，身边从不缺女人，虽然这次对宣迪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但他再花心，还不至于去打兄弟女朋友的主意。
他当即就订了晚上回苏城的机票。
事情至此算是解决。
但宣迪那边，裴绎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了。
从咖啡馆出来，宣迪已经不见踪影，裴绎找了一圈没看到人，给她打电话，通了却没接。
刚刚虽是为了帮宣迪解围，但裴绎很清楚那个吻是自己单方面的占有欲，是他不想让喜欢的人被别人觊觎，是他贪心地想要向别人提前宣示主权。
是他情难自抑，但却没有顾忌宣迪是否愿意。
在车里坐了很久，裴绎宣迪发了条微信。
「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
「我会负责。」
-
裴绎发这条微信时，宣迪已经回了家。
宣锦玉正在餐桌旁布菜，见宣迪回来说：“快去洗手，今天有你爱吃的——”
可宣迪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卧室。
宣锦玉：……？
宣迪到卧室关上门才完全放松下来似的，靠在门后大口深呼吸着。
她是不是疯了，她怎么和裴绎接吻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要和他保持距离，做好海王和鱼的本分啊。
海王怎么能吻鱼？
不不不，反了。
鱼怎么能吻海王？
他怎么还反攻到自己头上来了？
可越是抗拒接受这件事，刚刚两人贴在一起的画面就越是在宣迪脑中反复播放。
裴绎柔软的唇瓣，好闻的气息，还有他手的温度，所有所有都像潮水一样汹涌包围着她。
她不能接受，却又无法否认他吻自己时那股慌乱又不能控制的悸动。
宣迪伸出拇指轻轻触摸下唇，好像还能感觉到男人留下的余温。
柔柔软软，酥酥麻麻的。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挺怀念那种滋味，宣迪当即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自己晃清醒。
她这哪里是养了条鱼，简直是养了只危险的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反攻的狼。
人家是养虎为患，宣迪是养鱼为患。还没怎么样，倒是把自己先折了进去。
简直没有天理。
正胡思乱想，微信突然响了。
宣迪趴到床上打开，一眼就看到裴绎发来的那四个字：
19:「我会负责。」
？？？
负什么责，谁要你负责啊。
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好不好，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不要弄得大家跟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似的。
宣迪没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便关了微信。
但过了会，手机又响了。
宣迪本以为还是裴绎，没想到打开看，竟然是宋元俊。
20：「事前不知道你是裴绎女朋友，今天多有得罪。不过以后吵架就别出来相亲了，浪费我时间。走了，拜拜，祝你俩幸福。」
宣迪：“……”
看得出自己走后裴绎应该把戏演了全套，不然宋元俊怎么连祝福的话都说出来了。
宣迪原以为宋元俊会勃然大怒，现在看来，他还挺随和的，除了纨绔浮夸了点，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讨厌。
本想回来就删了他，但既然他不再纠缠，宣迪也没必要把事做的那么绝，万一之后林默尧问起了，她也不好解释。
宣迪便也客客气气给他回了一句：「一路顺风，再见。」
这段被长辈强行牵扯的姻缘算是结束了。
可因为这件事而意外牵出的另一段呢？
宣迪养鱼是为体会不同的恋爱氛围，只想点到为止，并不想跟谁陷入真实的情感纠葛里。
更遑论是接吻这样亲密的举止。
按照以往她的标准，裴绎已经被拉黑一万次了。
可很矛盾，宣迪尝试性地删过他几次，最终都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看着屏幕上裴绎说要负责的那行字，宣迪烦躁地揉了揉头，给关靓打去电话。
“我这次可能玩大了。”
“什么？”关靓正在吃晚饭，周围很闹，“什么大了？”
宣迪叹了口气，“我和裴绎，那个了。”
电话那头安静三秒。
宣迪听到关靓一声卧槽，然后便是窸窣的衣物摩擦和走动声，不一会通话环境变得格外清静，她的声音传来：“你们？？你跟裴绎？”
宣迪虽然有点尴尬，但对着关靓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她嗯了声，问：“怎么办，我有点烦。”
关靓紧接一句：“几个月了？”
宣迪：“？”
宣迪莫名其妙：“什么啊，我是说我们接吻了。”
关靓：“……”
关靓大松了一口气，“靠，接个吻被你说得跟上了床一样，接吻怎么了，接就接了呗，怎么的，还得对他负责啊？”
宣迪当然明白，可问题是：
“现在是他说要对我负责。”
“哈？”关靓直接笑喷了出来，“我天，现在这样有责任感的鱼不多了，要不收拾收拾依了他吧哈哈哈哈哈。”
宣迪无语：“别开玩笑了行不行，我现在烦得很，我靠近他只是想试试养三次元的鱼是怎么样的感觉，我没想过会发生这些，我更没想过会跟谁——”说到最后，宣迪也有些语无伦次，她轻轻叹了叹，“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关靓当然知道。
作为从十六岁一直玩到现在的伙伴，关靓是最了解宣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性格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种事你问谁都没有答案的，只有问你自己。”
“问我？”
“对啊，你也说你想试试养三次元的鱼是什么感觉，那你现在有感觉了吗？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宣迪慢慢想起演唱会上裴绎帮自己解围，想起他给自己剥巧克力，买奶茶，想起两人刚加微信那晚自己的兴奋，便利店门口的邂逅，打游戏时的小心机，陪自己加班……还有太多太多。
感觉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但每一次与他见面，似乎都是快乐的。
而这种快乐，又和二次元那些鱼给予的快乐不同。
它更真实，更愉悦。
见宣迪不说话，关靓又问：“这么说吧，你和他一起时会开心吗？会每天刷他的朋友圈看他有更新吗？会偷偷保存他的照片吗？会看到他心跳加快看不到他又抓心挠肺吗？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不爽吗？”
宣迪被问到哑口无，只感觉膝盖中了很多很多枪。
“这些都不确定也没关系，你说你们接吻了，那他吻你的时候你抗拒吗？”
宣迪越听越心虚，“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没有抗拒，说明潜意识是喜欢的，那恭喜你，你养鱼也算是养出正果了。”
“……什么正果？”
“动心了啊！”
“……”
后来整晚，关靓的话持续回荡在宣迪脑中。
这些年宣迪看上去养了很多鱼，她可以面不改色地叫着那些人宝贝，用各种音色调戏不认识的陌生人，更可以没有感情地想删就删。
喜欢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廉价的词，更别提什么动心。
不。
宣迪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心。
既然早就没了心，又怎会动心。
-
这一夜睡得浑浑噩噩。
第二天来到公司，没人再八卦昨天玫瑰花和水的事，大家各忙各的，好像昨天发生的事都被集体抹去了记忆。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魔法，宣迪也想抹去裴绎的。
也幸亏两人在不同的楼层上班，不然宣迪不知道如果见面了要怎么办。
装无事发生好像有些不现实，但刻意去提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宣迪只能默默希望，最好大家这段时间都不要遇到。
但世事总是这样，越不想什么就越会来什么，越怕还来得越快。
中午饭点时间，宣迪正要和几个同事出去吃饭，裴绎的电话如约而至。
铃声一直响，宣迪本不想接，但她也知道这个电话现在不接，早晚也得接。
他们没有魔法能抹掉昨天的记忆，所以必须把话说清楚。
宣迪便接了。
“吃饭了吗。”熟悉的声音，如今听在耳里莫名多了一丝缱绻。
宣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嗯，正准备去吃。”
安静了几秒。
裴绎说：“下班能不能见个面，我有话想跟你说。”
来了来了。
宣迪的心跳突然就又像昨天那样飞速跳动起来，她大概能猜到裴绎要说什么，无外乎又是什么负责之类的话。
可她是不会当真的海王，大可不必这样。
说出来只会让大家尴尬。
所以，在裴绎开口之前，宣迪及时阻断了他的念头。
“正巧，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裴绎便停下来，“你说。”
“我知道你昨天是帮我解围，但不用负责，真的，不必给自己套那么大的道德枷锁。”宣迪说完还不忘感谢一番，“你是个好人，谢谢，但真的不用。”
裴绎：“……”
一通长话说完，宣迪自己也松了口气。
关靓说她对裴绎动心了，但宣迪想了一夜，觉得自己对裴绎明显不同的“偏爱”，也许只是三次元带来的新鲜感。
毕竟沉浸式真人和网络养鱼比起来，前者带来的情绪体验要真实得多。
有喜有伤，当然也会产生动心的错觉。
-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裴蜜发来微信。
「宣迪姐，今晚来吗？」
又到周五，是该去听课的日子。
宣迪并不想因为个人的私事耽误上课，但她还是小心问了句：
「你哥不会去吧？」
裴蜜：「他又不听课，怎么啦？」
宣迪：「没事，我就问问。」
确定了裴绎不会去，宣迪才放心答应了去听课。
之后半天无波无澜，宣迪的手机没有再响过，裴绎亦没有再打扰过。
这也是宣迪觉得裴绎比别人好的一点，他不会纠缠，只要自己明确表达，他不会再往前试探自己的底线。
认真工作到下班时间，宣迪没有多逗留，直接去了云城大学和裴蜜见面。
这科音乐戏剧表演课宣迪也听了几个星期了，某种程度上的确提高了自己对表演，对戏剧的修养和理解。
今天老师讲解和欣赏的是上个世纪百老汇很著名的音乐剧《Rent》。
这是一群社会边缘人士的爱情故事。几对主人公的爱情各不一样，有不求回报，有互相救赎，有势均力敌，但无论是哪一种，给宣迪带来的观感都是震撼的。
一群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就算身患疾病，就算身处黑暗，也没有放弃对未来，对爱情的美好期望。
比如生病的主人公之一Roger因为一些原因不敢爱，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心动的人，却选择了逃避。
但爱情是藏不住的，无论什么原因，无论在哪里，相爱的人总会因为最初的心动走到一起。
剧中的他们最后都突破了对自我的束缚，历过各种困难，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宣迪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段莫名就走神想到了关靓的话。
“你这就是心动了，别不承认啦！”
老教授在台上总结着剧集精神——
“《Rent》是理想乌托邦，表达着对自由与爱的向往。愿你不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贫穷、疾病，或是饱受苦难煎熬，都不要忘记爱，勇敢地追寻心中的梦。
也愿大家许多年后，依然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堂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宣迪起初没动，后来慢慢也拍起了手，发自内心的，真诚热烈地回应着这句话带来的力量。
下课后，宣迪才发现一直坐在身旁的裴蜜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她红着眼睛，鼻头也红红的。
宣迪赶紧拿出纸巾，“怎么了？怎么看个剧还哭了。”
裴蜜摇头，“就是有点感……”
停顿片刻，裴蜜默默收回了原先想说的，笑道，“有点感动而已。”
确实很感动，但也不至于哭吧。
这小姑娘情感也太丰富了。
宣迪哭笑不得地给她擦脸，“别哭了，我请你吃东老。”
云城大学门口最近有一条长长的快闪创意市集，有吃有玩，非常热闹。
宣迪和裴蜜手挽手逛着，两人合吃一份小丸子，又给对方买漂亮的耳饰，快走到市集尽头时，宣迪发现了一家特别的摊位。
她眼睛一亮，马上就跑了过去，伸手触摸挂在木架上的挂饰。
“蜜蜜！”宣迪下意识就伸手去挽裴蜜，“你看这个捕梦网好漂亮，司昙的梦境信物就是这个，蜜——”
宣迪再喊这一声时回了头。
却看到自己挽住胳膊的人不是裴蜜。
她怔了怔，又朝四周看了眼，这才发现裴蜜在对面摊位上看着什么。
而她挽住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裴绎。
“……”
宣迪脑子一嗡，手触电般松开。
“你，你怎么在这？”
刚刚还挽在一起的亲昵片刻虽然只有两三秒，但也像个漂亮的梦，让人满足。
裴绎指着裴蜜，声音淡淡，“周五，要接裴蜜回家。”
话音刚落，裴蜜拿着两串手机链回来，看到裴绎愣了下，“哥你这么快就来啦？我不是说要跟宣迪姐逛会吗。”
宣迪：“……”
裴蜜没说谎，裴绎的确不会来听课，但周五是他来接裴蜜回家的日子啊。
自己怎么给忘了。
避了一天还是撞见，都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躲不过。
宣迪只好让自己尽量自然一点，笑了笑，“没事，反正也差不多逛完了，我该回家了。”
“等会宣迪姐。”裴蜜把手里拿着的东老送过来，“那个摊位可以串这种人名做手机链，我找了半天，只找到了迪和绎，我的蜜字怎么都没找到，干脆就先做了两个，送你！”
宣迪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个名字挂件也只能做他们两个人的。
就离谱。
她赶紧接了过来，“谢谢。”
裴蜜又把另一串给了裴绎，“哥你的！”
裴绎也伸手接过来，他拿到手上看了眼，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掌心慢慢包裹住，不动声色地放进口袋。
东老拿了，宣迪指着马路：“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路上慢点。”
裴绎却拿出车钥匙给裴蜜，“你去车上等我，我有话跟宣迪说。”
裴蜜眨了眨眼睛看着两人，“什么话我不能听啊，你们难道背着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宣迪脱口而出：“没有。”
裴绎却没解释，只是扳着妹妹转身，“快去。”
裴蜜嘿嘿笑了笑，好像看懂了什么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最后一跑一跳地离开。
陡然又只剩他们两个，宣迪很不自在，也想找个借口赶紧消失。
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人为什么那么执着要负责。
就因为一个吻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宣迪无奈主动开口，“可是我上午说过了，没必要，我不要你负责，我也不介意。”
“可我介意。”
“……”
集市迎来送往，每个摊位都人头攒动，这四个字分外清晰地落入宣迪耳里。
她张了张嘴，没听懂他什么意思，“那，你是要我负责吗？”
“我是说。”
裴绎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宣迪面前。
整条街的明黄灯光拉长了他的身影，有模糊又闪烁的东老从里面钻出来，变得明朗坚定。
“我喜欢你。”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D：不能。
全文完（狗头
-
注：“《Rent》是理想乌托邦，表达着对自由与爱的向往。愿你不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贫穷、疾病，或是饱受苦难煎熬，都不要忘记爱，勇敢地追寻心中的梦。
也愿大家许多年后，依然是自己喜欢的模样。”这段话引用自网络对该音乐剧的评价，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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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早点睡
宣迪听到裴绎说的话大脑空白了几秒。
她想过他可能会继续固执地说些负责之类的话, 打死都没想过他突然对自己表白。
——我喜欢你。
长长灯带交织成梦幻一片，像滚烫星河，一点点洒进宣迪心里。
她站在风里, 人来人往，只觉得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什么喜欢。
什么给个机会。
不……
宣迪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 嗫喏着嘴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绎却叹了声：“宣迪, 你知道。”
“……”
“我对你，我想你感觉得到。”
宣迪心跳巨快，曾经那些抱着手机抿唇，躲在墙后偷笑, 蒙在被子里小鹿乱跳的瞬间，像电影画面一幕幕在脑中闪现。
是，宣迪感觉得到。
和他认识的这段日子，她的确是快乐的。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要因此进入另一段关系。
宣迪想了想, 觉得问题还出在昨天那件事上, 她努力再解释，“你不要因为昨天演的那场戏就当真, 我们——”
“我没演戏。”裴绎打断她, 低着声音一字一句：“我比谁都希望那是真的。”
裴绎比谁都希望宣迪是自己真正的女朋友。
而不只是演戏时那短暂一刻的拥有。
宣迪：“……”
我可能满足不了你这么突然的愿望。
宣迪心乱成一团, 很久很久，才轻声道了句：
“对不起。”
宣迪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只能道歉。
她处在早已固化的情感认知和状态里太久, 一下子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改变。
一直都没心没肺玩遍网络，从不对任何人当真。
现在却突然有人跟她说, 我们来一段真的感情吧。
虽然他很帅，也很好，方方面面都堪称完美。
可宣迪没有任何准备。
说完那句对不起, 宣迪也觉得自己渣，没脸再停留。她转身想走，裴绎却在身后叫住她。
“没关系。”
宣迪顿在原地没动。
男人声音轻淡，“我改天再问。”
宣迪：“……”
像一团火从背后直烧过来，宣迪闭了闭眼，落荒而逃。
救命啊，怎么会这样。
这次是真的玩大了。
打了辆车，宣迪没回家，直奔SOS而去。
她现在根本消化不过来刚刚发生的事，必须要马上找到关靓倾诉。
九点不到，酒吧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宣迪给关靓打电话没打通，在内场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她人影。
后来正想去二楼看看，却不小心在拐角处撞到了人。
宣迪当即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
两人交错而走，宣迪莫名觉得这人身影眼熟，思绪微顿，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个身材好的男dancer！
宣迪下意识便又喊住他，“那个，请问看到关靓了吗？”
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回头，两人面对面正视。
“关靓？”
“嗯，气氛组的关靓。”
男人指着一个方向，“好像在后台。”
“……谢谢。”
因为关靓在这里上班，宣迪对SOS几乎轻车熟路，直接就找到了后台。
关靓果然在这跟人聊天，看见宣迪她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宣迪把她拉到安静的地方，“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想跟你聊聊，我又被裴绎搞麻了。”
关靓开黄腔，“注意点用词，什么搞不搞的，还搞麻了，哈哈哈哈。”
“……”
宣迪无语，掐了她一下，“到底什么时候下班。”
关靓看着手表，“今天我刚好换了班，没什么事，走吧。”
两姐妹找了个小吃摊坐下聊天。
“说吧，怎么给你搞麻了。”
宣迪：“。”
宣迪揉着头，还没从裴绎的表白中回神，“他突然说喜欢我，要我给他机会，我都听懵了。”
“哎呀，还以为多大事。”关靓喝着罐装啤酒，“又不是第一个人跟你表白，大学里给你拉横幅的都有，没见你这么慌张。”
宣迪被这么一提醒，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大学里有人给她拉横幅，有人摆蜡烛爱心，还有人开豪车在楼下等她。
她见过各种花式表白，都以各种冷漠的方式拒绝了回去。
唯独裴绎今晚这样简单两句话，竟让她不知所措。
“你也喜欢他就接受，你要不喜欢就跟以前一样拒绝，很难解决吗。”关靓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种喜欢——”宣迪叹气，“能作数吗。”
“可你对裴绎的喜欢不一样，你看你，”关靓伸手抚平宣迪的眉，“当你纠结要不要拒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答案了，知道吗。”
宣迪怔怔看着关靓，半晌低头，抿了一口饮料，“可我对自己没信心，你知道的，我——”
“迪迪。”关靓见她终于说到关键问题上，“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你相信裴绎吗？你觉得裴绎会和那个伪君子一样吗？”
“当然不会。”宣迪几乎是脱口而出。
关靓：“那不得了。”
宣迪又沉默地捧着杯子，像在思考什么。
关靓看到她扣在手机上的手机链，好奇地拿过来。
“这是什么，怪好看的。”
宣迪瞄了一眼，“裴蜜送的。”
关靓拿到手里观摩片刻，笑道：“绎？怎么，小姑子都已经开始暗中助攻你俩了吗？”
？？？
宣迪一愣，马上扯过手机链看。
白色的陶瓷小圆珠上真的印着“绎”字。
无语，裴蜜给她的难道不是“迪”吗，怎么她拿到的是裴绎的“绎”？
刚刚在出租车上也没仔细看，随手就扣了上去，没想到竟然字不对人！
“一定是裴蜜拿错了。”宣迪说。
“拿错就更能说明你俩命中注定不是吗。”关靓拍拍宣迪的肩，“听老天的，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
“……”
-
那头，裴绎和裴蜜回去的路上。
裴蜜对刚刚两人支开自己要说的话很好奇，一直缠着裴绎问：“你们到底说什么了，有什么我不能听嘛。”
裴绎没想过瞒谁，很干脆地告诉裴蜜：
“我跟她说喜欢她。”
裴蜜：“……？”
这个瓜太大了，一个是自己的哥哥，一个是亲如姐妹的闺蜜，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裴蜜缓了好一会才消化过来这件事，高兴道，“那我是不是要有二嫂了？”
“没有。”
“啊？”
“她没答应。”
“……”
裴蜜的笑容又没了。
不应该啊。
裴蜜分析，“是不是因为她还没从关姐姐的哥哥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啊？这也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
裴绎其实也想了很久为什么宣迪会拒绝自己。
那些真实的小情绪不会骗人，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在意。
可她说了对不起。
思来想去，大概就是裴蜜说的这样。
上一段感情还没有彻底走出来，就算眼下对自己有些好感，还不能这么快地接受。
红灯路口，裴绎踩下刹车，从兜里拿出那个被裴蜜送错的手机链。
“迪”
他看了一眼轻握到手心。
“裴蜜。”
“嗯？”裴蜜扭头看着裴绎，“怎么了？”
“周一我打算跟宣迪坦白，不想再骗着她了。”
“……”
其实这样的念头裴蜜也早有了。
她和宣迪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也已经够足够了解，相信宣迪绝不是那种以贫穷或富有来选择朋友的人。
只是——
裴蜜有些担忧，“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周一上班，我让她来办公室，亲自跟她说。”
裴蜜想了想直摇头，“不可以，这样太直接了，而且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不是你有意要骗她的，要说也应该由我来说，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她介绍我们。”
合适的时机？
裴绎忽地想起之前裴庭州和自己商量的下周二裴氏在云城主办的慈善之夜。
“那就周二。”他平静而认真地说，“让我们全部重新认识。”
……
周末到来，宣迪和平时一样，准时去了顾念影家学习配音。
虽然目前才去了三次，但宣迪已经受益颇多。
顾念影是一线声配演员，教学方式独具一格，这几堂课都是在教宣迪基本功，练声，以及一些复杂的绕口令，有些甚至要用方言读出来。
几堂课下来，宣迪觉得自己嘴皮子麻溜多了。
顾念影也夸她音域广，悟性高，进步很快。
这也让宣迪对自己的专业更加有信心。
这个周末，顾念影开始让宣迪开始配一些简单的外国影片。
宣迪从没有接触过所谓的翻译腔，反反复复去找感觉，两天练下来，到了周一上班的时候，嗓子几乎说不出来话。
公司里，宣迪一开口就把秦甜吓了一跳。
“你嗓子怎么了？怎么哑成这样。”
宣迪扯了个借口，“周末跟朋友唱K去了。”
说完她坐下，忽然看到自己桌面上放着一盆粉色的迷你多肉。
？？？
宣迪朝周围看了看，问秦甜：“是你放在我这的吗？”
秦甜看了一眼摇头，“我不养这些东西的。”
“……”
清早的阳光洒在小多肉的花瓣上，很可爱。
以为是谁放错了地方，宣迪暂时放下，习惯性地去开抽屉拿里面保护嗓子的茶包。
谁知刚打开抽屉，却摸到了奇怪的包装。
宣迪微愣，低头去看。
抽屉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瓶茉莉轻茶，还有她常吃的那个牌子的喉糖。
宣迪愣在那，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不是偶然。
是裴绎。
一定是他提前放在这的。
茉莉轻茶是宣迪以前在便利店买给他喝的，当时她随手拿了这么一盒喉糖，应该也被他看到了。
不得不说，这喉糖来得很是时候。
宣迪微微抿了抿唇，打开盒子拿了一粒，冰凉薄荷在口中发散，嗓子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
和宋元俊夸张的999朵玫瑰和成箱的进口山泉水比起来，小多肉和自己喜欢喝的水，吃的糖，都映衬出了一份特别的心思。
这似乎就是区别。
有人大张旗鼓，有人却不动声色，给予最细节的偏爱。
父母离异后，宣迪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被人这般细腻关注的感受。
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是一束温暖的，炙热的光朝着自己而来，而宣迪蒙着冰霜的世界也因此渐渐融化。
宣迪想起自己录制《心动进行时》PV时女主的台词。
【沉睡的世界被唤醒，是神明的指引，还是……你来了。】
她还记得司昙的回复是：
【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那天和关靓聊过后，宣迪也反思过，当自己不是第一时间就果断拒绝时，心也许已经给了答案。
裴绎不一样，她必须承认。
所以现在，
会是她命中的司昙来了吗。
一上午，因为裴绎送的水和喉糖，宣迪莫名被一种暖意包围着，连工作都变得充满了活力。
中午吃饭时间宣迪没出去，她嗓子不舒服着，让秦甜给她打包一份流质酸奶回来。
同事们都陆续下了楼，宣迪独自坐在工位上，正想着要怎么发条消息谢谢裴绎，眼镜哥从身边经过，手忙脚乱地捧着一堆文件，说是要送到17楼。
宣迪起了心思，马上喊住他：“组长，我帮你吧。”
眼镜哥：“你不用去吃饭吗？”
宣迪摇头，“我吃过了。”
反正宣迪上次送过，眼镜哥便放心地把文件给了她。
宣迪接过厚厚资料，深吸了一口气，进了电梯。
17楼同样安静，大部分人也都出去吃饭了，宣迪走了几步，忽然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的。
姜书娜。
宣迪脚下缓缓顿住，而那人也走近，直到面对面站在一起。
上次在茶水间姜书娜只看到了宣迪的背影，但今天再遇见，她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让裴绎追出去的女人。
小小的个子，长得的确漂亮，很清纯，让男人很有保护欲。
姜书娜打量完毕，睨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平时你们运营部的资料不都是眼镜哥送上来吗。”
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和，宣迪没来由地不喜欢这个女人，也感受到了对方不太友好的话语。
她就是在暗示，是宣迪故意多次找机会来17楼。
组长说了把文件送到老板办公室，姜书娜又不是老板，没义务回答她的问题。
宣迪便没理，绕开姜书娜打算离开。
姜书娜却身体微斜拦住她，“实习生这么没礼貌吗。”
宣迪微顿，抬起头，无害的眼睛笑了笑，声音却一点都不客气，“看对谁了。”
“……？”
没等姜书娜再开口，宣迪直接推开她朝前走了出去。
没想到找到了老板办公室，楼层秘书却说老板不在，帮忙拿走了文件。
宣迪远远看着关闭的办公室大门，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东西送完，她原路返回，电梯刚好在17层停下，她赶紧小跑两步走了进去。
站在电梯里，宣迪心不在焉地想。
那个姜书娜可真讨厌，说话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板娘。
还有裴绎是出去吃饭了，还是陪老板出去了。
怎么也不在17楼……
就这样一路想着，直到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宣迪回神，身体站直，正要走出去，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裴绎一只手漫不经心插在裤兜，一只手拿着简易纸杯咖啡，边喝边准备进来。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遇见。
双双怔住。
“……”
宣迪马上看电梯右上方的屏幕。
20A？
20A？？？
她怎么跑20楼天台来了？
宣迪很快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进电梯后就在走神，忘了按15。
而裴绎在这里按下楼，便把自己带了上来……
好像宿命一样，在17楼没见到，却被命运推着，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太突然，又有些微妙的暧昧，宣迪低头捋了下头发，觉得自己还是先走出去，会显得没那么尴尬。
她便往外走，但不知道是不是停留了太久，电梯突然自动关闭，眼看就要卡住宣迪，裴绎伸手挡了下。
“……”
不知是不是彼此多了一个吻，如今每次看到裴绎，总会难抑地在心里蔓延出一份缱绻的温度。
宣迪慢慢走出来，“谢谢。”
裴绎却没再进去，看着她，“上来干什么？”
宣迪总不能说自己是走神没按电梯被带上来的。
她反应很快地指不远处的椅子，“吹吹风。”
天台是平时员工们休息时可以上来自由溜达的地方，但宣迪入职以来从没上来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裴绎嗯了声，让开身体，“那边有位置。”
宣迪便朝着自己指的地方走过去，走出几步，偷偷用余光看了眼裴绎。
他站在那，重新按了下去的电梯。
宣迪心跳得有点快。
心里有个声音在鼓励她说出来，可身体更深处却又有不同的力量在阻止她。
她缓缓走着，直到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
叮一声。
裴绎要进去了。
宣迪站定，那股正在纠缠的念头忽然较量出了胜利者——
“去吧，留下他，就当是试一试，也许真的可以呢。”
电光火石间，宣迪回了头：
“你有空吗？”
裴绎正要进电梯的身体微顿，而后看过来。
四目对视。
宣迪又说了一遍：“你现在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吹吹风。”
-
十一月的天台，风有些凉，好在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心里是暖的。
宣迪摸出喉糖，虽然猜到可能是便利店看到的，她还是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果然，裴绎说：“上次在便利店看到你买了。”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才刚认识。
宣迪眨眼：“你那时候就观察得这么仔细？”
言下之意，颇有几分“你那时候就开始对我有意思了吗”的疑惑。
裴绎笑了笑，没说话。
裴绎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小，只轻轻一点，却莫名很吸引人。
因为这一个笑，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无形中放松了许多。
宣迪坐得也更自然了些。
“昨天蜜蜜跟我说，明天晚上带我去参加一个活动，你知道吗。”
知道裴蜜约宣迪的是慈善之夜，裴绎点头，“知道。”
“那你会去吗。”
“会。”
听到肯定的回复，宣迪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的小雀跃泄露后，马上又一本正经敛住。
裴绎捕捉到她一秒内表情的转换，别开脸轻笑。
宣迪咳了声，又故作随意说：“刚刚我送资料去17楼，看到那个姜书娜了。”
裴绎转过头。
“她挡着我的路，说我没礼貌，我就是没礼貌怎么了，她又不是我上司，又不是老板，凭什么跟我趾高气昂的。”
裴绎皱眉：“她挡你的路？”
宣迪点头，偷偷观察了下裴绎的反应，故意说：
“她是不是喜欢你。”
如果，宣迪是说如果。
如果她真的重新考虑和裴绎的关系，那是不是也要把他身边那些不清不楚的桃花调查清楚。
这个问题问出来，裴绎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看向宣迪。
宣迪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但还是没有逃避视线。
“怎么了，不方便回答吗。”
“不是。”裴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出现了错觉，但这一刻，他强烈感应到了宣迪的靠近。
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摇头，“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可以任何时候都相信我说的话，我跟她不熟，总共就见过两次，她怎么想我不知道。”
微顿，裴绎声音低了些，看着她：
“但我怎么想，你知道。”
宣迪：“……”
忽然之间，心里的小鹿扑通直跳。
宣迪没想过自诩为海王的自己，笑成不知害羞两个字怎么写的自己，如今也会有这般时候。
她努力藏起自己的悸动，又问：
“可蜜蜜说，有个女人在追你，难道不是姜书娜吗？”
裴绎：“追我？”
以为裴绎不承认，宣迪抬起头比划，“蜜蜜说她追你追得很猛烈，很疯狂，给你发语音都说很嗲的话。”
裴绎微怔，而后垂眸笑了。
裴绎不知道这算是吃醋，还是对他的“审核”，但无论是哪种，面前的宣迪都真实得可爱。
裴绎继续解释：“不是她。”
宣迪诧异：“不是姜书娜吗？那是谁？”
……是谁？
裴绎仔细回忆了和黑桃D聊过的那些日子，顿了顿，回复宣迪：
“是一个很浮夸，很轻佻，我也绝对不会喜欢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大意了。
朋友们，明天剥洋葱正式开启！！好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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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早点睡
裴绎那么一“保证”, 宣迪便悄悄放了心。
想也应该是，裴蜜那么可爱单纯的女孩子，做哥哥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宣迪一直能感觉到, 裴家兄妹虽然出身普通家庭，但身上的气质和修养却都极高。
什么疯狂猛烈的女人, 什么姜书娜, 都是裴绎不在意的。
他唯一在意的那个人，是自己。
一旦肯定了这件事，连下午的落日余晖都变得温柔心动起来。
比起前几天的兵荒马乱，今天的宣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确定的那些想法似乎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慢慢靠近, 她隐隐觉得，也许关靓说得对。
她应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尝试的机会。
下班前，裴蜜再次给宣迪打来电话确定第二天见面的事。
“宣迪姐，明晚你穿得漂亮一点, 最好是礼服。”
宣迪好奇, “是你学校的活动吗？还要穿礼服那么隆重？”
裴蜜不能提前透露，便说：“是个公益活动, 挺正式的。”
宣迪虽没参加过公益活动, 但裴蜜百般邀请, 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
-
回到家，宣锦玉正与人通着话, 见宣迪回来，忙跟手机那边的人说：“好了, 不说了，她回来了，我问问。”
说完便拦下宣迪, “你跟元俊怎么回事，怎么他回家后突然也说对你没兴趣了？”
宣迪支吾过去，“我对他没兴趣，他怎么可能还对我有兴趣啊，谁愿意做单方面舔狗。”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宣锦玉还挺遗憾，“原想你能嫁到宋家，下半生衣食也无忧了，既然你跟元俊没缘分，那妈也不勉强，但无论以后你嫁给怎样的男人，都要记住妈妈跟你说的，要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依靠别人，不要跟妈妈那时一样——”
“别说了妈。”宣迪马上打住了宣锦玉的话。
宣迪不想让母亲再提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她轻轻牵住宣锦玉的手，“放心，我会有让你为我骄傲的事业的。”
宣锦玉欣慰地笑了笑，不经意也瞄到了宣迪扣在手机上的手机链，好奇道：“这是什么？”
宣迪赶紧抢了回来，往自己房间走，“没什么，一个手机链。”
刚走到卧室门口，对面的门打开，林昔一身睡衣打着呵欠慵懒走出来。
宣迪刚好和他撞了个迎面。
两人直直对视，林昔气定神闲不动，好像在等着什么。
宣迪闭了闭嘴，很自觉，“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X城录综艺吗。”
林昔挺满意她的改口，回她：“明晚有个活动。”
说完上下打量宣迪，“顾老师那学的怎么样了。”
宣迪点头应道，“挺好的，昨天刚上第四节课。”
“用点心，赶紧出师，我可跟我下部戏的导演吹了女配要让你去试试的，到时候别给我丢人。”
宣迪一愣，“啊？”
“啊什么啊，我下部戏12月开工，3月结束，4月开始后期制作，还有小半年不够你学？”
宣迪：“……”
“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能干就干，不能干我介绍别人。”
宣迪马上尔康手拦下林昔：“能。”
一个好的声音演员，实力固然重要，但机会也不可缺少。
既然林昔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怎么样也要去试试的。
“我能。”宣迪又肯定了一遍，“我绝对没问题。”
林昔嗤了声笑，“这还差不多。”
说完林昔就晃着步子去了客厅，宣迪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低头一笑。
她忽然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在A国留学顺便做练习生的林昔给她打电话，说办某重要证件需要户口本，邮寄太慢，非要宣迪第二天坐飞机送过去。
当时宣迪觉得林昔就是个神经病，可林默尧却让她帮忙，并提出让宣锦玉陪她一起去。
可后来到了A国，林昔又说给她们订的回程机票订错时间了，订到了一周后，还没法调换。
宣迪当时气到想打人，但来都来了，宣锦玉刚好带着她在当地玩了一周。
17岁的宣迪以为林昔就是玩自己，但如今再回忆当年。
他和林默尧应该是找了个借口让自己毕业旅行罢了。
只是当时的她根本不懂。
高中时也一样，林昔总不耐烦地叫宣迪“拖油瓶”，但后来有个嘴贱的男生跟着林昔学，也叫宣迪“拖油瓶”时，林昔转头就把他打了一顿。
之后，林昔就改了口叫宣迪。
不知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宣迪逐渐清醒。
她应该是困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
导致这些年忽略了那些身边人不经意间给她的善意。
许久，宣迪低头看向挂在手机上的那个名字。
她这么迟钝的都发现手机链拿错了，裴绎肯定也早发现了。
但今天见面时他一个字都没提。
心机男。
宣迪轻轻嗔笑，将手机链轻轻握在手心，唇角抿出更深的弧度。
-
周二如约而至。
十五楼跟往常一样忙碌，电话声，影印声，键盘鼠标的敲击声混在一起，在宣迪耳里却莫名动听。
或许是晚上约了裴蜜见面，裴绎也会来，这一天对宣迪来说都变得格外期待。
时间也因此过得特别快，到点下班的时候，宣迪一秒都没停留，抓紧时间去了关靓家。
昨天和裴蜜约的时候，想着人多热闹，宣迪提出了能不能带关靓一起去玩的请求，裴蜜没有犹豫就同意。
所以现在，宣迪要先和关靓会和。
宣迪带了两套礼服，一套给自己，一套给关靓。
两人对着镜子试穿，关靓很兴奋，“我还没参加过需要穿礼服的场合呢，到底是干嘛的。”
宣迪也不知道，“裴蜜那丫头神神秘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喜欢搞惊喜，上次演唱会就是。”
关靓开玩笑，“那今晚可别又给你一个大惊喜了。”
说着她走到宣迪身后帮她拉拉链，“有个问题，待会人家不让你进怎么办。”
宣迪：“为什么不让我进？”
关靓帮宣迪把头发散开，指着镜子说：“怕你的美引起现场男士的混乱。”
“……”
因为裴蜜说场合很正式，宣迪选了一条轻粉色的一字肩长裙，面料的质地很温柔，带着一点细闪，穿在身上衬得肩头雪白光滑，裙子的设计更是完美勾勒出她的腰线。
宣迪上一次穿礼服还是林默尧的尊宝轩开业的时候，那时她还没上大学，后来做林家知性得体的二小姐，日常穿的也都是那些保守的长衣长裙。
但今晚，时隔多年，宣迪再次穿上了漂亮的礼服，褪去稚嫩，现在的她更显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的轻熟魅力。
因为皮肤本就白，今天宣迪的底妆很薄，仅一层淡淡的光泽感，一双睫毛纤长卷翘，发尾吹出自然的弧度再散开。笑起来的时候，卧蚕会一同弯起清纯的弧度。
宛如电影海报里走出来的清纯佳人。
关靓看了又看，摇头道：“你这样今晚没有一百条鱼自动上钩很难收场。”
宣迪切了声，抿唇：“裴绎也会去。”
“哎哟。”
“哎哟。”
关靓马上起哄戏谑，“懂了懂了，海王终于想上岸了，可惜了之前的那些鱼，终究是输给了这个姓裴的小司机。”
宣迪没有回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笑意更浓。
两人换好衣服又收拾了会妆容，按照裴蜜说的七点来到了约定地点。
云城某鼎鼎大名的七星级酒店。
酒店门口，关靓感叹地啧道：“他们学校也太豪气了吧，在这里做公益活动？”
宣迪也四处打量，“不清楚。”
裴蜜这时打来电话问，宣迪马上告诉她自己和关靓过来了的消息。
“等等我，马上出来接你们！”
几分钟后，宣迪看到一身漂亮礼服的裴蜜拎着裙角从某个偏厅跑出来，“宣迪姐，关姐姐！”
宣迪扭头看过去，和关靓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哇。”
关靓拉着裴蜜打量：“蜜蜜你今天怎么穿得跟个大小姐似的，”
说着她沮丧假装要走，“你跟宣迪还能不能给我一点活路了。”
裴蜜嘴甜拉住她，“哪有，关姐姐最酷了，今天你穿裙子我还不习惯呢，哈哈哈，真好看。”
三个人各自吹捧了一顿彩虹屁，裴蜜指着一道大门说：“就在那，你们先进去吧，我待会就来。”
宣迪拉住她的手：“你要忙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裴蜜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头笑了笑：“宣迪姐，我待会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宣迪：“谁呀？”
裴蜜推她：“你先进去吧，很快就知道了。”
宣迪知道这姑娘向来喜欢玩惊喜，便也没追问，和关靓先进了宴会厅。
以为自己按着时间来，应该还早，没想到宣迪进来后才发现，厅内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几乎都盛装打扮，举着香槟或红酒，三三两两站成小圈子交谈着。
宣迪边走边看，微微抬头，便看到一顶如瀑般巴洛克风格的奢华水晶灯。
光很闪，落在宣迪眼里，她隐隐觉得今晚的场合非同一般。
再往前走了一点，宣迪这种感觉更强烈。
现场放着极具节奏感的爵士乐，印满英文logo的红色展板前，站着的是最近刚红起来的一个女明星，数排记者的相机对准了她，闪光灯此起彼伏。
她拍完离开，紧接着又是一位走上去。
展板前的嘉宾走了又来，灯光星光齐齐璀璨。侍应生穿着整齐地穿梭在人群中，众人相谈甚欢，酒杯碰撞，沉浸在满室的浮华喧嚣中。
这明显是一场上流社会的聚会。
关靓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明星，惊喜极了，“那不是那个谁吗？我靠！明媱也来了？还有温姐的黑色西装裙太slay了吧，身边的小鲜肉是才签的吗？救命那个不是华哥吗？……”
关靓像进了大观园，一边围观一边在线播报，
宣迪看了会，给裴蜜发消息：「这到底是什么活动？」
几秒后裴蜜回复：「宣迪姐，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希望你都别不理我o(╥﹏╥)o」
宣迪被她弄茫然了，把消息给关靓看，“蜜蜜在说什么，不是来带我们参加公益活动吗？”
关靓看了一眼忽然脑洞大开，“不会是带我们进来捐款的吧？就那种仙人跳啥的，我先说啊我微信里就几百块，不够的话你得垫着。”
不可能。
这样名流聚集的高级场合，就算是捐款，起码也是百万起，谁会在意她们这样的小角色。
宣迪不知道裴蜜在搞什么鬼，给她再打过去却又没通。这时关靓忽然提醒她：“靠，你的便宜哥哥竟然也来了？！”
……？
宣迪愣了下，马上朝关靓指的展板位置看过去。
果然，林昔银灰色的短发在人群中很惹眼，他身穿银丝黑边休闲西装，胸前挂着金属项链，正神态自若地站在展板前接受记者们的拍照。
原来昨天林昔说要参加的活动是这个。
难道……
宣迪猜测：“蜜蜜是不是知道林昔今晚在这里参加活动，跑过来追星，所以又拉我一起？”
关靓想了想，“也不对啊，她一个大学生，又没什么背景，是怎么能进入到这种名流聚集的场合的。”
的确是名流聚集。
宣迪和关靓进来后，除了裴蜜和林昔，其他的要么不认识，要么就只在电视里见过。
她们就像两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过去十来分钟，裴蜜还没来，宣迪正想着要不要去刚刚那个偏厅找找，转身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书娜挽着一个中年男人在对面某个角落。
她穿着淡雅的素色长裙，正与人交谈，似乎很融入这样的场合。
……这人怎么也在？
宣迪皱了皱眉，越看越觉得这场宴会不对劲，她随手拦下一个侍应生问：
“请问今晚是什么活动？”
侍应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瑰丽慈善之夜啊。”
瑰丽慈善之夜？
宣迪有点耳熟，好像是某个商界大鳄以自己妻子为名设立的慈善基金。
侍应生离开，宣迪正想拿手机查查，屏幕却一闪，裴绎打来了电话。
宣迪马上四下去看，却没看到裴绎的身影。
她接起来问，“你到了吗，我没看见你。”
电话那头的环境很安静。
过去几秒，裴绎轻轻叫她的名字，“宣迪。”
“嗯？”
他的声音压得低，却很温柔，
“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
“无论怎样的我，对你都是认真的。”
又顿了顿——“相信我。”
“……”
宣迪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间跟自己说这些。
虽然很莫名，但这样的场合，他的话淹没在高朋满座的喧嚣里，是只有宣迪才能听到，才能拥有的秘密。
“知道了。”她笑了笑，也轻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来？”
“很快。”
挂了电话，宣迪垂眸回味着裴绎说的话，能感觉到那种从心底蔓延出的甜意，在一点一点融化自己。
这时，现场忽然一阵骚动。
人群相继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就连前排的记者也都回头涌到了宴会厅的入口处。
闪光灯的声音变得急促，宣迪被过往的人挤到后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身旁几个姑娘激动地说着：“来了，来了！”
来了？
谁来了？
宣迪视线跟随看出去。
透过盛满晶莹酒液的高脚杯，光影晃动的缝隙间，宣迪看到似乎是有人走进了宴会厅。周围的交谈声变得密集，所有人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翘首远望。
是什么大人物吗。
宣迪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
一眼便看到了一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挽着妻子模样的女人，笑容和蔼地走进了场。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身着一丝不苟深蓝色暗格纹西装的男人……
宣迪微微睁大了眼。
老板？
她的老板？！
还没等她从突然看到了自己的上司这份诧异里走出来，宣迪紧接着看到了更惊讶的画面。
跟在“老板”身后的人，是裴绎。
他今晚没有穿以往那种休闲宽松的潮服，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高挑的身材换上了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领口扣着同款黑色领结，清冷气质由内而外，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锋芒毕露，引人侧目。
要不是左耳那枚没有变的银质耳圈，宣迪快认不出他来了。
关靓也发现了裴绎，惊呼道：“我艹，那不是你家裴绎吗，怎么老板出席活动也要跟着吗？这身打扮帅炸了，他老板就不怕被小司机抢风头吗？”
明显关靓的猜测不成立。
因为她们很快就看到——跟在裴绎身后的，是同样穿着华服的裴蜜。
所有镜头对准了他们，不停闪动。
宣迪站在后排愣神望着，不知道裴绎和裴蜜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直到身旁两个女人的对话传来：
“看到了吗，那就是二公子，今天是回国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参加活动。”
“怪不得那些女的挤破脑袋要来参加呢，不过二公子确实年轻帅气，这长相可以直接出道了。”
“待会得去要个联系方式。”
宣迪怔了怔，好像有所感应似的，转身问她们：“……你们在说哪个二公子？”
其中一个打量宣迪几眼，回她，
“还能有谁，云城首富裴家的二公子啊，裴绎。”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裴掉了第一层皮~
这么高兴的日子，大家要不要给小裴灌溉点营养液庆祝一下？（小声提醒，不用月底就过期了哈哈
ps今天小明和鱼鱼来客串啦，有眼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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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早点睡
——“云城首富裴家的二公子, 裴绎。”
这句话落入宣迪耳里，有那么几秒，宣迪恍惚觉得他们说的应该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绝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裴绎。
只是恰巧撞了名而已。
可等那几秒的眩晕和不真实感过去, 当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站到展板前，当主持人举着话筒介绍说：
“欢迎我们瑰丽慈善之夜的主办方, 欢迎裴均卓先生和他的夫人奚俪女士, 欢迎裴庭州先生，裴绎先生，裴蜜小姐的光临，感谢裴氏企业对慈善公益的关注和支持！”
那一刻, 宣迪终于知道。
不是恰巧。
裴绎从来都不是什么小司机，而过去那些曾经觉得奇怪的事如今也都有了答案。
比如——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自由地开着老板的豪车。
为什么他买得起林昔演唱会最贵的门票。
为什么他的职业和他各方面表现出来的素养完全不对等。
原来，原来……
当开始接受这件事后，这几个月来的无数睿智发言在宣迪脑中喷射浮现。
给裴绎讲什么能屈能伸的心灵鸡汤, 给他省演唱会门票的钱, 夸他车开得好，仗着他是个普通小司机各种大胆瞎撩。
讲道理, 如果提前知道裴绎是首富家的二公子, 给宣迪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养这样身份的鱼, 万一翻车了对方想要报复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宣迪久久站在原地，脑子里明明飞速闪着大把大把的念头，却都乱得拧成了一团麻, 最后宕机般只剩一片空白。
关靓当然也很震惊，只是她的反应更像一个吃瓜群众。
“靠, 裴蜜真的又给了你一次惊喜，不过迪迪你也是一鸣惊人，这么贵的鱼都给你养到手了, 牛啊牛啊。”
半天没等到宣迪的回应，关靓转过头看她，才发现这人微微低着头。
关靓敛起表情，“怎么了？”
宣迪闭了闭眼，自嘲笑道，“他们骗我，是一开始就怕我惦记他们的钱吗？”
关靓：“……可蜜蜜看着不是这样的人。”
“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他们兄妹俩玩了这么久。我还给裴绎灌过各种心灵鸡汤，叫他好好工作，你说好不好笑，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肯定也一样觉得好笑吧。”
“……”
关靓不比宣迪，和裴绎裴蜜的接触少，她这会儿就是个看热闹的，当设身处地站在宣迪的角度去想，真诚对待了几个月的朋友刻意隐瞒身份，的确让人有些受伤。
“要不，我们待会问问裴蜜，也许有什么原因呢？”
宣迪摇了摇头，只觉得头顶的灯光讥讽又刺眼，她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走了。”
宣迪放下酒杯就朝门外走，但穿过层层人群，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一道身影好像早有预料似的，站到了面前。
宣迪看到那双大长腿就知道是谁。
她又气又乱，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听，更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他拉扯，直接选择了无视绕开。
裴绎却轻轻扯住她的手腕，身体微微下倾，在她耳边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你解释。”
他声音很低，几乎是用气息在说。
热气很自然地就传递到了宣迪的耳廓和颈部皮肤，激起微妙颤栗。
宣迪：“……”
身体的反应让宣迪莫名更生气了，她抬头，本想回一句【你解释我就必须要听吗】，裴绎却忽然伸手提了下她微微掉下去的裙肩，接着又是一声：“等我。”
说完就擦肩离开，没给宣迪拒绝的机会。
宣迪回头，见他走到了父亲身边，和另几名长辈模样的人开始了交谈。
一直以来，裴绎在宣迪心里就是个长得帅的小司机，司机里的天花板。可突然有天，这个男人一身正装站到自己面前，还手捧酒杯与那些大佬从容交流——
不知怎么，宣迪忽然有种彼此离得很远很远的感觉。
宣迪闷闷的，也说不清自己在生什么气，但就是不想留在这里。
她转身去拉关靓，“走了靓靓。”
关靓却不知在看哪里，也没听她说的话似的，抿了口酒把手包塞过来，“等我一会。”
说完就走了出去。
“靓——”
宣迪没喊住人，不知道关靓要去干什么，但视线跟随她离开的直线方向，倒是看到了裴家大公子裴庭州。
那人的西装是暗蓝色的，很有压迫感的沉稳，这会儿去了拐角暗处。
关靓去的也是那个方向。
宣迪不知道关靓要去干什么，但关靓是她带来的，这丫头长期在夜场混，没规矩惯了，宣迪不能自己跑了把她丢在这，万一闯祸了都没人给她擦屁股。
无奈之下，宣迪只好先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她。
她跟侍应生要了杯饮料，边喝边低头玩着手机，几分钟后，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明艳的高跟鞋。
尖锐的鞋头像是一把故意针对宣迪的利器，摆明针对她而来。
宣迪抬起头。
哦，果然是她。
姜书娜捧着酒杯朝宣迪笑，“这么巧，你也在。”
宣迪只看了她一眼便又重新垂下眸，“我们好像不熟，没必要客套。”
姜书娜：“不熟可以认识，认识了就熟了。”
宣迪还是语气淡淡：“没兴趣。”
姜书娜似乎早预料到宣迪的冷淡，倒也不恼，笑了笑继续道，“兴趣这个东西的确很重要，不过呢，有的东西也不是光有兴趣就能得到的。”
她话里含话，宣迪一下子便听出她是在暗示裴绎是自己肖想不起的人。
宣迪放下杯子，忽地站起来，微笑朝姜书娜走近，直直看着她：
“那你先让他断了对我的兴趣啊。”
宣迪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仿佛黑桃D上身，多少带了点挑衅。
果然，姜书娜被这样清纯的一张脸说出来的魅惑语气愣住了。
“你——”
宣迪才懒得玩文字游戏，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更要直接往他们痛处戳。
两人正胶着，裴蜜忽然找了过来，“宣迪姐！”
裴蜜过来就紧紧挽住了宣迪的胳膊，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哥叫我看着你，你别走啊，待会我们跟你道歉嘛。”
宣迪还未回她，姜书娜倒是先热情地开了口，“裴蜜你好。”
裴蜜眨了眨眼望过去，想了会，“噢，你是姜叔叔的女儿。”
姜书娜忙道，“对呀，你叫我书娜姐姐就好了，我比你大五岁。”
裴蜜却下意识又把宣迪搂紧了些，干笑着指不远处，“对了，你爸好像在那边拍一条珠宝呢。”
姜书娜：“……”
姜书娜自是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推托和赶人之词，她看着裴蜜挽住宣迪的手，到底还是不太痛快，便又笑了句，“是啊，毕竟今晚是慈善之夜，来了的嘉宾都是要为慈善尽一份力的，对了宣迪，你捐了多少？”
裴蜜闻言马上解围道：“宣迪姐是我请来的朋友。”
姜书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语气里的鄙夷和讽笑却都溢于言表。
姜书娜拿这件事来刺宣迪，宣迪的确无力回击，她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是这样的名流盛宴，现在倒显得自己像个来混吃混喝的混子。
宣迪虽有不爽，但也不屑与她计较，但她没想到，姜书娜的上风也就占了这么短短几秒。
几秒后，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落了过来：
“我妹捐了一千万啊。”
宣迪：“？”
还未反应过来，林昔的手从后面搭到了宣迪肩上，又漫不经心地扫姜书娜，“你呢？”
别说姜书娜，就连裴蜜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张嘴哑了半天，指着宣迪，又指向林昔：
“宣迪姐姐，你是……林昔的妹妹？？”
“……”
林昔突然出现，让原本心里还在不高兴的宣迪在面对裴蜜时也多了一丝心虚。
说到底，她也不是对裴蜜完全毫无保留。
但这两者又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她不提林昔，是因为之前和他关系不太好，不想跟这个人扯上关系而已。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宣迪想把林昔的手拉下来，林昔却冲已经愣住的姜书娜挑了挑下巴，“问你话呢，你捐多少啊？”
姜书娜脸色不自然地顿了片刻，挤出一丝微笑，“做慈善是一份心意而已。”
林昔嗤的一笑，不耐烦地朝后面挥了挥手。
裴蜜好歹还是委婉地赶人，林昔散漫惯了，懒得演，直接用肢体行动表达不耐烦。
姜书娜之前的那一点上风被压得不剩一点水花，自是灰头土脸地离开。
而厅内不远处，裴绎虽被父亲带着在应酬，但视线一直落在宣迪身上。
自然，也看到了林昔搭在她肩上的手。
好不容易得到稍作休息的间隙，裴绎马上便走了过来，适逢姜书娜前脚刚刚离开，林昔的胳膊还挂在宣迪肩上。
裴绎不动声色地走到两人面前，目光落过来。
落在林昔的手上。
虽没直接表明，但情绪里的不悦已经很明显。
“林先生是公众人物，这样似乎不太合适。”裴绎淡淡看着林昔。
裴蜜轻轻拉了拉裴绎的胳膊，正要提醒他什么，林昔却啧了声，“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裴二少爷。”
那个演唱会上给宣迪解围的男人。
林昔说完又敲了敲宣迪的头，“你妈知道你在谈恋爱吗？”
宣迪被敲得疼，嘀咕道：“我哪有谈。”
“噢~”林昔这下肯定了，玩味地看着裴绎，“所以裴二少爷是想追我妹妹？”
裴绎：“……”
他倏然想起之前宋元俊说过，宣迪是世交家的继女，重组家庭。
难道，就是尊宝轩的林家？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裴绎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
“哎，钱捐完了，任务结束。”林昔无视了裴绎的道歉，收回手带起墨镜，“该回家睡觉了。”
说着便晃着步子走了出去，走出两步又回头睨宣迪，“还不走？”
宣迪：“……”
宣迪和裴绎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气不过他隐瞒身份的事，刚好这时关靓也及时赶了回来，她便没说话，低头跟着林昔往外走。
裴绎马上拉住她的手，“宣迪。”
林昔马上“咦”了一声，墨镜后的视线落到裴绎手上，同样的话还了回去：“裴二少爷这样不合适吧。”
裴绎：“……”
-
一群人就这样离开了晚宴。
回去的路上，宣迪问关靓，“去哪了这么半天。”
关靓捋了下头发，“没去哪，随便逛逛。”
一股轻淡的古龙香随之在车厢内散开，宣迪皱了皱眉，等再想去确定，味道又消失不见。
以为是林昔身上的味道，宣迪没太在意。安静下来，她想起刚刚裴绎锋芒毕露走进厅内的样子，抚了抚额，长叹一口气。
过了会儿又叮嘱林昔：“今晚的事别告诉我妈和你爸。”
林昔本想说什么，顿了顿又点头，“也是，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和这种家庭的男人交往会很有压力，你自己想好。”
宣迪：“……”
又过了会，林昔问她：“喜欢那小子？”
宣迪看着车窗外，虽然生气他身份的隐瞒，但——
喜欢是她整颗心的表达和付出，是喜欢一个完整的人，不会因为对方是司机，还是谁家的少爷，又或是其他的身份而改变。
她就是有点不爽罢了。
回来的路上裴绎已经打过电话，但宣迪没接，发的消息也没回。
后来裴蜜发来长长的一番解释，说隐瞒只是因为怕失去。
「……我以前一告诉那些人我是首富的女儿，她们要么就远离排挤我，要么就奉承巴结占我便宜，我真的很想有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姐姐你生我的气可以，可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我哥当时被迫跟着我隐瞒，不是故意的。」
说实话，字里行间，宣迪能体会到裴蜜的真诚。
其实慢慢冷静下来，回忆她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裴蜜天真单纯，根本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情绪上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宣迪给裴蜜回了个抱抱的表情。
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裴蜜憋了一晚上，见宣迪总算没生她气，马上就问起了林昔的事。
两个女人聊得你来我往，过了一会裴绎发来消息。
「？」
「理蜜蜜为什么不理我？」
宣迪看着屏幕哼了声，回复：「我乐意。」
裴绎：“……”
手机那头，看到“我乐意”三个字，裴绎无奈扬了扬唇。
奚俪这时悄悄走到了裴绎身后，原想偷偷看看自己的二儿子怎么一晚上心不在焉，这会儿甚至直接坐在了休息室不出来。
但她的高跟鞋声音还是被裴绎听到，立刻收起了手机。
奚俪什么也没偷看着，微啧道，“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在跟哪个女孩子聊天？”
裴绎没说话，算是默认。
奚俪顿时来了兴致，“哪家的？是不是上次叫你起床的那个？”
裴绎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不是。”
“说了多少次是你们听错了，那个人不存在。”
奚俪哦了声，又猜：“难不成是外面那个姜书娜？多年前姜家和你爸合作过一次，这次他带女儿来，我都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那姜小姐长得还不错，你们又在一起共事，有没有机会？”
“不是，妈你别猜了，总之——”裴绎顿了片刻，微微轻叹，却带着肯定，“她是很好的女孩，只是还没答应我。”
-
第二天。
浮华又戏剧的一夜过去，一切又回归了平静。闹钟准时七点四十五响，宣迪也依然要去上班。
宣迪没吃早饭就出了门，跟往常一样打算在地铁站附近买份三明治。
她出门沿着马路走，忽然手机响。
是裴绎。
虽然因为裴蜜的解释宣迪已经不再那么计较，但女人之间的情谊有时不需要太多言语，男的就不一样了。
裴蜜那边没事，不代表裴绎也没事。
姐妹和男人不可相提并论。
总之宣迪暂时还不想理裴绎，但不理归不理，这个电话她还是接了。
边走边说：“裴二少爷这个时间才叫人起床是不是晚了。”
地铁旁，裴绎降下车窗，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说：“迟了吗，那怎么办。”
竟然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宣迪更不爽了，边走边踢脚下的石子，“我怎么知道。”
“那……”身影越来越近，裴绎不自觉地扬了唇角，“找个司机送你好不好。”
宣迪：“在哪，倒是来啊。”
正专心打着电话的宣迪丝毫没注意路边停着的一辆金属质感的银色跑车，直到裴绎忽然说：“早。”
宣迪微怔，感觉这个声音是从手机里传来，却又真实得仿佛就在耳边。
她四下回头，这才看到了身边坐在银色跑车里的裴绎。
“……”
昨晚让全场女人都肖想的贵公子，今天又换上了那些宽松休闲的日常装。
也似乎，变回了宣迪过去认识的那个裴绎。
宣迪被他这一出弄得很突然，手机握在手里，“你——”
裴绎指着汽车说：“你喜欢小司机，我就做你的司机。”
“……”
这话简直一语双关。
之前虽然骗了她自己是个小司机，但如今——“只要你喜欢，我永远做你的司机。”
这情话水平宣迪很难不打个满分。
虽然心的确被动摇了那么几秒，但宣迪并没有因此马上就哄好，她清了清嗓子，微扬着下巴，“是你要做的，我可没逼你。”
“嗯。”裴绎轻笑，帮她打开车门，“你说得都对。”
这会儿是上班早高峰，地铁很挤，既然有免费车送的福利，宣迪为什么不要。
更何况，是这个小司机强烈要求的。
宣迪翘了翘唇，坐到副驾上系好安全带。
这辆金属银的跑车以前宣迪从没见过，不过像裴绎这样的豪门少爷，一般都是三五辆在手上换着开。
想来这人大概也是被“司机”的身份限制住，几个月了愣是在宣迪面前没敢换车开。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宣迪莫名还有点想笑。
裴绎察觉到了，偏头看她，“笑什么。”
宣迪立刻变脸，面无表情看前面。
……
裴绎只好换话题：“吃早饭没有。”
宣迪本想说没有，但念头一转，又故意道：“一个合格的来接人的司机不是应该提前准备好早饭吗。”
说完灼灼地看着裴绎，想看他被问住的样子。
然而裴绎并没打算反驳，还是那副轻和的语气点着头：“是，你说得对。”
宣迪总算在他的滴水不漏里抓到把柄，正要逮住机会说两句，裴绎忽然缓缓踩下刹车，接着打开两人之间的储物盒：“是你准备去买的吗。”
看着储物盒里放着的自己每天早上必买的热牛奶和三明治，宣迪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
算了，这回合算你赢。
宣迪默默接过东西，之后一路没再说话，快到公司的时候她要求提前下车。
“被同事看到不好。”
裴绎理解，也尊重宣迪的想法，给她开门时，忽然又喊了下她的名字。
“宣迪。”
宣迪半个身体都踏出了车外，又坐回来望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裴绎才轻轻笑了笑，
“没什么。”
“就是想告诉你……你昨晚很漂亮。”
宣迪：“……”
这句话很轻，带着一股炙热的温度。
宣迪的心突然就扑通扑通跳起来，她转过身，觉得脸有点热，正想着要怎么回复这句赞美，微信忽然响了一下。
裴绎：“是我发的，看看喜不喜欢。”
宣迪被提醒，打开微信，看到裴绎发来的一张照片，是她昨晚在晚宴上一个人举着一杯饮料坐在沙发上时的样子。
当时她一只手撑着下巴，长发温柔散在肩旁，在看着某个方向安静地发呆。
不过，裴绎的角度倒是拍出了一种喧嚣之中的宁静感，很有意境。
宣迪抿了抿唇，“你怎么还偷拍人啊。”
半晌，裴绎没回复。
宣迪抬头，却见这男人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机，好像在想什么。
顿了顿，他看向她：
“给我备注19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D：………………今天是我大意了。
-
本来是想留到明天双更的，但看到有宝贝明天上学，回来就火速写到现在，现在去吃饭T.T爱你们！！感谢在2021-08-30 20:00:00~2021-08-31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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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早点睡
大概是裴绎的问题来得太突然, 最初那一两秒连宣迪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甚至还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然而就在“什”字的发音到了嘴边时，她猛地回过神——“19！”
是19号！
是她当初加裴绎的时候, 根据以往的习惯按顺序给他备注的19！
意识到裴绎是撞见了属于自己的“编号”后，汹涌的尴尬和慌张从四面八方袭来, 宣迪马上摁掉手机, 心跳加速，头皮一阵一阵控制不住地发麻。
在那电光火石的几秒钟，宣迪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解释。
比如——我们是19号那天加的微信？
不不不，她不能确定是哪一天, 万一裴绎较真去翻看日期，自己会立刻翻车。
又比如——你的名字是19划？
宣迪快速在心里比划了下，感觉应该不止。
再不然——我们第一次通话19秒，你给我买过19元一杯的奶茶, 你的身高看起来有1米九……等等太多太多借口。可要么是不成立, 要么很牵强，几乎都无法作为解释的理由。
宣迪不能让气氛空白冷场, 只好先把皮球踢了回去, 朝裴绎眨了眨眼, “你猜。”
裴绎望着她，像是在认真地“猜”，过了会忽然玩笑口吻, “总不会是在提醒自己我这个月19号的生日。”
宣迪：？
是吗？
你11月19号生日吗？
那没事了，太好了……
宣迪感觉自己刚刚还被吊在悬崖下挣扎, 但现在，裴绎朝她丢来了一根救命的绳子。
她顺着这根绳子往上爬，却又不敢太得意忘形, 只能小心地，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之前蜜蜜跟我提了一次，我记性不太好，怕自己忘了，所以——”
后面的话就不必说了，留给裴绎自己去想象。
果然，裴绎虽没说什么，但转过去的同时轻轻扬了扬唇。
明显很受用。
这个解释绝妙又合理，更重要的是，完全迎合了裴绎的心理不说，还给了他男人的虚荣和满足感。
一个女人把你的生日记在备注里，这是多么在乎的行为。
宣迪暗中松了口气，觉得既然说到这里了，干脆就把这个话题说下去，淡化19这个数字的印象，再加强裴绎对生日的期待感。
“那，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裴绎顿了顿，似笑非笑：“我想就给？”
宣迪知道他在故意撩自己，抿唇切了声，“合理要求都可以。”
裴绎点点头，“好，我的确有个合理要求，如果你答应，就算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宣迪好奇：“什么？”
裴绎帮她打开车门，“先去上班，待会告诉你。”
“……”
宣迪发现裴绎和裴蜜兄妹俩都爱搞这种神神秘秘的事，偏偏每次，他们的惊喜都能变成惊吓，把她吓得半死。
她的心脏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刺激了，“先说好，不会又是什么让我吓一跳的事吧。”
裴绎笑了笑，摇头。
昨晚自己真实身份的坦白的确会让宣迪生气，但另一件事……
裴绎觉得对宣迪来说，应该是一个惊喜。
裴绎说：“你一定会高兴的。”
宣迪看着裴绎的眼睛，不知怎么，心莫名安稳下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虽然首富家二公子这个身份她一时间还不太能习惯，彼此的未来也是一个未知数。
但宣迪觉得，所有这些阻碍他们的，都不过是一些表面的东西。
她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也相信坐在身边这个优秀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两人在车里耽误了些时间，眼看快到打卡时间，宣迪应了声好便下了车。
裴绎看着她的背影，想象着待会告诉她那些事时她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唇角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从那天在咖啡馆情不自禁地吻了宣迪后，裴绎就已经决定，不再对她有任何的隐瞒。
无论感情上宣迪是答应还是拒绝，起码从他的立场，无论是裴家的少爷，还是其他所有宣迪不知道的身份，他都不想再瞒着她。
-
宣迪小跑离开后，裴绎也换了条路开去公司。
在停车场停好车，陈延给裴绎打来电话，怕他因为昨晚的晚宴迟到，又提醒他今早重要的早会。
裴绎在工作上一直都很随意，不设专用电梯，不设助理，这会也跟平时一样边进电梯边接着电话，电梯到了一楼时，从外面进来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便是秦甜。
两人看到裴绎均是一愣，大概没想到会在电梯里遇到老板，纷纷紧张又兴奋地打招呼，“老，老大早。”
裴绎正和陈延说事，简单点头回应。
秦甜和女同事小心站到裴绎身后，原本都不敢说话，后来女同事无意间看到了工作群弹出的某条消息，小声跟秦甜说：“你看，官宣了。”
秦甜瞄了一眼群消息，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竟然是真的啊，之前迪迪说要出我还以为她瞎猜的呢。”
“是吗？不过她怎么会提前知道要出圣诞PV？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两个女孩在身后嘀嘀咕咕，裴绎原本没注意听，直到对方提到了“迪迪”这个名字，裴绎才依稀听到了最后那句问内幕消息的话。
刚好电梯这时到了15楼，叮一声响，门开，两个女孩又毕恭毕敬地道别离开。
裴绎的注意力被打断，下意识朝楼道看过去，隐约看到宣迪坐在工位上的身影。
就算是刚刚才分开，现在再见，心里还是会觉得满足。
几秒后，门关，裴绎也继续升往17楼。
17楼，姜书娜刚从部门主管那里交了设计方案，出来后遇到裴绎，她马上上前打了声招呼，关心道：“老大，昨晚你和宣迪……没事吧？”
裴绎脚下未做停留，边走边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几年前，因为父亲和裴家的一次合作，姜书娜见到了当时才20岁的裴绎，惊为天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豪门难进，知道裴绎在伦敦留学，姜书娜当即也报了同一个学校，知道他喜欢游戏，直接选修了3D游戏设计，方方面面迎合他的喜好，终于等自己学成，并在游戏领域小有名气后，她充满信心地来到裴绎的公司，却没想到——
被一个小小的运营组新人，在姜书娜眼里可以用打杂工来形容的女人抢了先。
所以在昨晚看到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
照裴绎眼下的语气，他和宣迪应该还没有讲和。
姜书娜便又添了一把火，“我只是觉得昨天那样的场合，宣迪有点不懂事，她应该给你一点面子，毕竟那么多人在……”
裴绎有些无语，终于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她，“姜小姐，你到公司来上班是做和你专业，和你职位有关的事，不是来越级打听上司的私生活，如果还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可以去人力资源部领三个月的工资走人。”
姜书娜：“……”
裴绎冷漠说完便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
“另外，我和宣迪很好，不用你操心。”
裴绎的难堪给得不留情面，恰好旁边又有同事路过，姜书娜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得低头匆匆离开。
裴绎向来反感这种不知分寸，在完全不熟的前提下还要不停强聊的女人。
回到办公室，正要拿上文件去会议室，裴绎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就知道打来电话的是自己在国外上学时的导师。
裴绎之前已经收到了学校校庆活动发来的邀请函，但因为不能确定能不能抽出时间，所以迟迟没有回复，现在导师亲自打来电话，两人又因为这件事交谈了会。
九点十分，裴绎才进入了会议室。
《心动进行时》已经上市一个多月了，在玩家口中获得的反馈整体都还不错。
乙女游戏竞争激烈，上线后也需要持续的宣传和热度，现下就快到年末各类节日扎堆的时候，公司的活动推广组早前除了打算在跨年夜时进行一次线下活动外，还建议游戏加出一个圣诞节的特别PV。
今天的会议上再度提起这件事，问起女CV的人选，有参与过众游那次甄选会的制作人提出让小泽葵来试试的建议。
毕竟当初，小泽葵的表现仅次于黑桃D。
但这个建议很快被裴绎否定，这件事他早有计划，但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开。
因为，他还没有获得宣迪本人的同意。
而这次会议结束后，裴绎觉得，也是时候问问宣迪的意思了。
-
15楼。
今天不怎么忙，宣迪刚好可以一边做后台维护，一边摸鱼和关靓发消息。
她把早上被裴绎看到手机备注的事告诉了关靓。
「我当时人都傻了，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翻车了。」
关靓笑得瞌睡都没了：「所以你俩算不算扯平了？你也别生他什么气了，翻篇好好在一起吧哈哈哈。」
宣迪的确也这么想。
虽然早上备注的事自己成功把话圆了回去，但事后坐在办公室里，想起当时裴绎脸上的神情，宣迪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
他虽骗了她，但她也骗了他。
这事儿弄得，好像大家谁也不欠谁了。
宣迪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猜想：「你说他要是知道了19其实是第19只鱼的编号，会怎么样？」
关靓：「？」
关靓：「别去想这种恐怖故事，放心，你把备注改回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早在回到工位上的第一时间，宣迪就把裴绎的备注改了回来。
以防万一，连宋元俊的20都改了回来。
现在听关靓这么说，宣迪也稍稍安了心。
是啊。
全世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自己，关靓，和潘达三个人。
关靓和潘达是自己的铁瓷，绝不可能外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世上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裴绎当然也不会例外。
宣迪暗中宽慰自己，刚长松了一口气，眼镜哥忽然走进来，“宣迪，老板办公室找。”
宣迪赶紧按下手机，又用手指自己，“我吗？”
“是，老板点名要见你，快点上去，顺便——”眼镜哥丢了一打资料过来，“把这批计划书送给他。”
顾不上问原因，宣迪赶紧应了好，又给关靓回了暂时要忙的消息，接着赶去了17楼。
宣迪虽然来过17楼好几次，但老板的办公室却是一次都没进去过。
不过老板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见自己？
是因为看到了昨晚自己和他弟弟在宴会上的事？
还是裴绎跟他说了什么，他突然要见自己？
宣迪脑补得厉害，脑子里有了很多狗血画面，比如待会裴庭州突然拿出一张支票说离开我弟弟，又或者给她安排个两年三胎之类的荒唐任务。
站在办公室门口，宣迪心扑通跳，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门。
“进来。”
宣迪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愣，不确定是自己紧张听错了，还是这两兄弟的声线过于相似。
她莫名觉得，是裴绎在叫她进去。
但眼下也轮不到宣迪思考，她推开门朝里走，等站定后抬起头，却看到办公桌前一抹熟悉的身影。
宽松的黑色外套，利落帅气的短发，还有左耳那枚标志性的耳饰……
没错，那个早上才给她买过牛奶和三明治的男人，现在正握着一支签名笔，从文件里抬起头从容地看着她。
四目对视，宣迪娇躯一震，张了张嘴，“你……”
几乎是瞬间，宣迪脑海中有很多画面跳了出来，和眼前的场景一一呼应。
刚入职的自己为什么会收到老板的亲笔欢迎信。
明明裴庭州是沉稳系男人，秦甜却说老大是个年轻帅哥。
为什么这人上班时间想去哪就去哪。
为什么那次在电梯里她对着裴庭州叫老板，对方却毫无反应。
原来，他才是PC互娱传说中的老大……
24小时之内，裴绎在自己面前完成了从小司机到首富公子再到自己顶头上司的三重身份转变。
生活可比电视剧戏剧多了。
大概是有了昨晚首富公子这个身份的铺垫，如今的上司宣迪觉得也算是理所当然，她垂下头，只觉得好笑又无奈，随口自嘲了句网上的热梗：“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裴绎被她这句话弄笑，指着椅子说：“坐，我有事找你。”
宣迪听话地坐下。
她已经佛了，就算下一秒裴绎说自己是富到流油的沙特王子，因为喜欢她不惜整容又伪装成裴家二少爷，再开了家公司来接近她，只为得到她的心这样天方夜谭的故事——
她都会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了。
因此，宣迪十分平静地点头：“老板有事你吩咐。”
裴绎知道她在揶揄自己，轻笑着扯了扯唇，“《心动》要做一个圣诞的特别PV，因为之前合作的女CV暂时退圈，我们想找一个新的女声来录。”
“之前合作的CV”
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从裴绎嘴里轻飘飘地一带而过，宣迪不淡定地咳了声，“哦，那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安静了几秒。
“因为。”
裴绎看着她，忽然道：“我想让你试试。”
宣迪：“……？？？”
宣迪以为自己听错了，“我？”
“我觉得你的声音条件不错，很符合我们对游戏整体风格的定位。
这。
这就滑稽好吗。
以黑桃D的身份拒绝，又以宣迪的身份接受？
而且要是答应，在录音棚一开口不就穿帮了吗。
宣迪马上摇头，“我不行的，我，我都没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配。”
“很简单，就两句话。”
“不不不，两个字我也不行。”
见宣迪完全没信心接这件事，裴绎也没有马上强求。
他顿了顿，换了轻松的语气，“之前你不是说喜欢司昙的CV，这次的圣诞PV刚好有和司昙的对话，也就是，你可以和你喜欢的CV合作。”
许久不提，宣迪都快忘了Not found这号人物。
虽说当时这人起床时的那声“喂”的确让自己心猿意马过，但之后的桃桃公主，还有那个龇牙笑的表情……
不提也罢。
宣迪默默被回忆又油了一次，委婉摆手：“喜欢摆在心里就行了，也不是非要合作，而且见到喜欢的CV我可能会更紧张，还是算了算了。”
过去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宣迪以为裴绎会放弃这个荒唐的打算时，一道苏冷又温柔的声音从裴绎的电脑里传出来——
“我一直在你身边，回头，就能看见我。”
这是Not found配的台词，也是宣迪曾经狠狠磕过的一句话。
宣迪眨了眨眼，正想问裴绎突然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他淡淡道：
“如果——”
“那个人是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D：收拾包袱中，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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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早点睡
“？”
“？？”
“？？？？？？？？？？”
像是一道惊雷落在耳边, 宣迪怔怔地看着裴绎，感觉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四分五裂，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潜意识觉得裴绎只是在开玩笑，哄骗自己去参加配音。
宣迪嘴角抽了抽, 发现自己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 努力稳住声音说：“别，别开玩笑了。”
please！
请你马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宁可听你说你是整了容的沙特王子，都不要说你是Not found啊！
宣迪感觉浑身汗毛都因为裴绎这一句话直直竖了起来，她迫切地, 充满期望地等着裴绎的回答。
然而——
“我没开玩笑。”男人平静地说。
裴绎把宣迪这一脸震惊，甚至震惊到好像完全傻了似的反应理解为是不可置信的一种表现。
这也正常，毕竟全世界除了陈延和自己，没人再知道他是Not found这件事。
出于对宣迪的尊重, 他甘愿自爆, 只为对她毫无保留。
所以眼下，宣迪这样的反应也在裴绎的预想之内。
裴绎又随意放了几条音频, 以自己的经历举例给宣迪听：
“因为当初司昙这个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朋友就让我去试了试, 原本我也跟你一样很抗拒，因为没有任何经验，但最后出来的效果你也听到了。”
不, 宣迪听不到。
宣迪感觉自己已经聋了。
从裴绎没有否认的那一刻起，她持续进入了耳鸣的状态, 耳边只剩嗡嗡的电流声。整个人好像漂浮在半空中，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她觉得她要起飞了。
最好马上飞到一个裴绎不认识，也找不到的地方, 挖地三尺，再把自己埋好。
——怎！么！可！能！
宣迪直到这一秒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裴绎怎么可能是Not found？
他们，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可冰冷的回忆很快拍打着宣迪的脸。
事实上，那次裴绎打电话来叫她起床时，她已经觉得两人声线格外相似，只不过当时被种种理由说服过去。
是啊，明明他和自己吃饭的时候，Not found也在跟自己发微信。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是裴绎在骗自己吗？
宣迪又试探地问了一遍：“真的……真的是你吗？”
裴绎无奈地笑了笑，“你不信，可以跟我进录音棚，我亲自说一遍给你听。”
“……”
宣迪的世界观崩塌了。
她久久地愣在办公桌前，脑子里有的没的地闪过一些念头，人好像被抽走了灵魂，最后还是裴绎连着叫了她好几声才把人叫回神。
“你怎么了？”
宣迪缓了缓，摇头：“没。”
“就是，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裴绎当然不知道宣迪这会心中如惊雷把人劈了两半的滋味，还在努力劝说宣迪：
“所以，你考虑下我的建议。”
“哦，好。”宣迪只剩机械应答，之后又起身，“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先下去工作了。”
裴绎知道一时半会肯定说服不了宣迪，还是要给她时间，便嗯了声：“去吧。”
宣迪如释重负，起身那瞬却又不小心对上了裴绎的视线。
她怔了怔，忽然恍惚地想起桃桃宝贝和呲牙笑，一时间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裴绎被她的目光看到莫名，“怎么了。”
“……没，没。”
宣迪代入了又代入，还是想象不出裴绎喊桃桃宝贝和对着自己龇牙笑的样子。
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可能会精神分裂，宣迪匆匆退出了办公室。
出来后，经过走廊的落地窗处时，宣迪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好天气。
脑子里也很适时地冒出了一句电视上学来的台词——
“以后这样的阳光，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以为小司机变成首富家的二公子已经是对自己承受能力的极限挑战，之后的上司勉强也能应付，可宣迪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迎接自己的竟然是这样毁天灭地的炸/弹。
果然，压轴的往往都是杀手锏。
宣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的15楼，总之最后整个人坐在工位上，腿都是软的。
愣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魂还停在17楼裴绎的办公室。
忽地想起什么，宣迪马上拿出手机，想欣赏下自己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可找人时才想起自己早把他拉黑了。
不过就算没了记录，宣迪大致也知道自己在网上撩那些鱼时的口癖。
用词最多的就他妈是直接嗨宝贝。
而且她还给了Not found特别的待遇，亲自打电话叫他起床。
等会，宣迪忽然惊悚地回忆起一件事。
所以当初裴蜜口中那位疯狂的，猛烈地追求裴绎的人。
不出意外，就是她吧……
宣迪：“。”
宣迪深深把头埋到手臂里，是喊救命都喊不出来的那种窒息。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是在酒吧门外认识的裴绎，在潘达工作室听到的Not found的声音，她当时只是单纯地想一起钓两只鱼而已，怎么会撞成了一个人？
这是老天对她做海后的惩罚吗？
还是因为，她早上在车里对裴绎不诚恳，撒了谎，老天看不下去了，所以马上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反击？
尽管很多事情还没有想通，但这一刻，同时撩的两个人竟然是一个人这件事已成事实。
宣迪天旋地转，不知所措，过了很久才给关靓发了条消息。
「我完了。」
关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宣迪是工作上摸鱼被上司发现，调侃道：
「你都快成老板娘了还怕谁啊。」
宣迪看着老板娘那三个字，不禁又想起两人之前聊的话题。
如果被裴绎知道19是第19只鱼的话怎么办。
和现在面临的情况比起来，19都已经算不上什么可怕的问题了。
如果裴绎知道自己不仅是第19只鱼，还曾经做过第18只，被同一个女人玩弄挑逗于股掌之中，他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一旦想到这个，宣迪就觉得过去曾经经历过的种种社死都是小巫见大巫。
就这样被各种假想煎熬到了下班时间，宣迪拿起包就想飞奔去找关靓说这件事，可人刚出公司，就在路口遇到了裴绎。
应该是在故意等她。
“说好了做司机，总不能只接不送。”
“……”
宣迪现在根本不知道用什么眼神去看裴绎，只要一触及他的视线，就会控制不住地在脑中分裂出两个人来。
可她又不能把内心的这种矛盾表现在脸上让裴绎看出来，只能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不用了，我……我暂时不回家。”
裴绎一听这句话心就被提起来，“又去相亲？”
宣迪：“……不是。”
她咽了烟口水，“我约了关靓。”
女孩子下班和闺蜜见面吃饭很正常，男人这时候就没必要去插一脚，要给对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裴绎便说：“别玩太晚，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宣迪小鸡啄米地点头，只希望赶紧结束对话。
裴绎离开后，宣迪急速大口呼吸着空气，刚刚那几秒她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下意识地心虚怕被发现和黑桃D相似的音色。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下午，但想起裴绎就是Not found，她还是无法接受，且觉得已经无限接近崩溃的边缘。
饭都没有吃，宣迪迫不及待地打车去了SOS。
夜店八点营业，今晚因为11.11光棍节，店里搞了一个脱单活动，关靓是气氛主力，六点就到店里做起了准备。
宣迪在后台找到了她，却一直没什么机会能说上话，后来趁着吃饭时间，关靓忙里抽空跑过来：
“怎么了？裴绎又把你搞麻了？”
宣迪摇头，“这次不是麻了，是直接毁灭了。”
关靓不知内情，以为这两人又在斗什么嘴，“淡定，没什么情况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宣迪低着头，“别闹了，我这次真的玩大了。”
关靓：“你上次也说自己玩大了，结果只是接个吻，有本事你真的把他给睡了再来说这个。”
宣迪倒情愿是这样的玩大。
可惜不是。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忍着崩溃说：“Not found就是裴绎。”
关靓：“……？”
关靓正胡乱扒着饭，听到这句差点没喷出来，“你说什么？”
宣迪已经麻木了，“今天在公司，他告诉我他就是给司昙配音的Not found，他以为我会惊喜，你知道我当时听完那种天旋地转，那种整个人在天上飞的感觉吗，我直接裂了……”
别说宣迪裂了，就连关靓这种见过宣迪各种骚操作名场面的这会儿也大为震惊。
“我的妈，你让我缓会。”关靓从包里拿出清凉油抹了抹脑门心，“你说你的18号和19号是同一个人？意思是你之前疯狂线上撩的和线下撩的两只鱼，都是裴绎？！”
宣迪无奈地点着头。
关靓顿了会儿，突然歪重点：“那他妈裴绎不也是在养鱼吗？一个你，一个黑桃D！”
宣迪微微一愣，细想一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说实话，她在撩Not found的那段时间，其实都是单向挑逗，Not found给予的反应都很冷淡，几乎从不回应。如今想来，倒是符合裴绎一贯的性格。
只不过后来某天，他突然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殷勤谄媚起来。
而且那个谄媚的他，和裴绎曾经不同空间，同一时间的出现过。
宣迪觉得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但她暂时想不明白。
“我好乱，我现在一想到裴绎如果知道我就是黑桃D，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的骚话，感觉连夜给自己挖洞都来不及。”
“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无法直视他了。”
“而且他还叫我代替黑桃D去录音，这不是间接地在扒我的衣服吗？”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裴绎绑在案板上的肉，没办法逃了。”
宣迪像无头苍蝇一样说了很多，偏偏关靓这时被同事喊去做活动准备，离开之际只好劝她：
“稳住，你不说我不说达达不说，没人知道你就是黑桃D。“
“先不要想太远，先解决配音的事，绝不能开这个口。”
为了不让宣迪一个人在后台胡思乱想，关靓托姐妹在内场定了个卡座，把宣迪拉了过去，又说：“今晚表演很多，你多看看节目，别去想，等我下班了再跟你分析。”
宣迪没得选，只好在内场先坐下来等关靓下班。
今晚是双11，夜店借着营销光棍脱单这个主题卖酒，满场都是与爱情有关的元素，看得宣迪又是一阵悲伤。
还以为这次能和裴绎有个好的结果，没想到竟然出现这样狗血的意外。
这就跟台剧里发现谈了很久的对象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一样晴天霹雳。
八点半，店里开始缓缓热场，客人陆续进店。
宣迪面无表情地坐着，无论怎么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这件事太突然，也太离奇。
她阖眸许久，最终还是叫来相熟的服务生：“把之前我在这没喝完的酒拿来。”
在去PC互娱上班之前，因为和关靓要好的原因，宣迪经常来消费给她拉提成，在这里存了不少酒。
服务生很快拿来之前宣迪留下的酒，又帮她倒好，“慢用。”
为了保护嗓子，宣迪听顾念影的话已经很久不碰酒了，但今晚，她却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清醒。
于是整晚，宣迪一边看关靓在台上台下各种卖力的带气氛，一边独自趴在卡座里喝自己剩下的酒。
自恃酒力不错，她一杯又一杯，完全没听到包里手机上裴绎发来的消息。
等两瓶存的酒喝完，宣迪又招手，还想再来一瓶，一个男人忽然走过来打断她。
“别喝了。”
宣迪愣了下，抬头，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眼熟。
微醺的大脑花了几秒才想起——
哦，是那个Dancer。
宣迪收回视线，“你管我，花你钱了？”
男人却在她身边坐下，“我认识你，是关靓的朋友。”
之前两人在酒吧见过，宣迪还找他问过关靓。
宣迪这会儿谁也不想理，别开脸，“别烦我，让开。”
“女孩子少喝点酒。”说着，男人转头跟服务生说了什么，服务生很快端来一份甜品和果盘。
“请你的。”
“……？”
说完，男人便转身隐入了昏暗人群之中。
宣迪茫然看着面前的果盘，再抬头看男人的背影，脑子里想的是——
人还挺好。
也帅。
不过和裴绎比就差了些。
意识到自己随便遇到一个男就会下意识地拿来跟裴绎比较，宣迪又敲了敲头。
自己那堆破事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对比男人。
叹了口气，宣迪只好撑着下巴继续等关靓。
-
而那头，裴绎一直等宣迪到晚上十点半。
十点半了，宣迪还没有给自己发回家的消息，裴绎不太放心，就主动发了消息问，却迟迟没等到回复。
继续等到十一点，裴绎干脆打了个电话，通了却持续没人接。
宣迪从不会这样没有交代，裴绎难免有些担心，但他没有关靓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宣迪家的准确地址。
也是到这时候，裴绎才发现，自己对宣迪的世界了解和接触得太少。
一直联系不上宣迪，又放不下心，裴绎只能试着去关靓工作的地方碰碰运气。
十一点半的SOS门口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玩家们来来往往，勾肩搭背，完全呈现出城市一角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裴绎将车靠边停好，径直进入了酒吧。
裴绎很少来夜场，之前来也是因为宋元俊想在SOS打卡，所以才过来陪着玩了一次。
知道关靓在这里工作，却不太清楚是做什么的，裴绎只能盲人摸象进去试试，谁知刚走入内场，就听到台上MC喊麦道：
“嗨，今晚在我们SOS现场的迪迪小姐，你的朋友送你的脱单宣言是——”
“宝贝，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钓得鱼中皇，称得海上王，你最高贵谁他妈都不配，wow~~~！”
裴绎听到了“迪迪”两个字，虽觉得也许只是巧合，可刚好眼前一缕闪光从眼前划过，他看到舞池附近一个正在跳舞的女人。
关靓？
而关靓又在朝一个方向不断做着动作，裴绎视线跟着落过去，看到了趴在卡座上的熟悉身影。
-
宣迪已经等了关靓很久。
她本就喝了点酒，已经等得有些困，就在眼皮差点要合上时，忽然听到MC在台上喊麦的声音：
“hey everyone！今晚是我们的脱单之夜，又到了我们dancer阿昱表演的时候了，今晚我们的阿昱也要脱单哦，单身的女士要抓住机会！OK——”
一连串的话喊完，强劲的音乐在场子里响起，关靓早已在舞池带起了气氛，她所站的位置离宣迪不远，边跳边暗示宣迪要不要一起过来玩。
宣迪却摇了摇头，继续趴在那等她。
顺着这个视线，刚好也能看到在场子正中央玻璃舞台上卖力表演的dancer。
原来他叫阿昱啊。
他依然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上半身没穿衣服，通过各种舞蹈动作表现着男性肌肉线条的力量感。
确实挺好看的，很养眼。
宣迪就那样看着阿昱跳舞，长达五六分钟的舞曲后，MC的声音忽然又穿插在音乐中。
“嗨，今晚在我们SOS现场的迪迪小姐，你的朋友送你的脱单宣言是——”
“宝贝，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钓得鱼中皇，称得海上王，你最高贵谁他妈都不配，wow~~~！”
？
宣迪听到这句话微愣，接着看向不远处的关靓，见她频频给自己眨眼暗示，也会心地笑出来。
知道关靓这是在哄自己开心，宣迪不想辜负朋友心意，稍稍坐正了些，努力跟随气氛晃动着。
因为MC刚刚那两句很拽的脱单宣言，场内气氛一度十分高涨，宣迪的心情也被环境慢慢影响，心想关靓说得对，有什么可烦的，大不了就是和裴绎闹掰，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自己就不往下过了。
再说了，裴绎这不是还不知道吗。
自寻烦恼实在没必要。
这么一番自我纾解，宣迪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拿起桌上的荧光棒道具跟着音乐挥动起来。
估计是做活动的原因，今晚男dancer的舞蹈特别长，前后跳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在渐渐弱下去的鼓点声后，宣迪看到台上的人似乎在准备下场。
阿昱的肢体动作没有停，边跳边移动着，身体在朝她这个卡座的方向靠近。
宣迪的卡座旁有个上台的阶梯，原以为这人是要准备下场，可没想到几秒后，现场灯光突然全暗。
音乐声也一并消失。
只剩台上MC的声音说：“朋友们，现在是今晚dancer阿昱的脱单时间！wow！”
几乎是瞬间，台下传来疯狂的尖叫和口哨声，宣迪知道这一定是酒吧的噱头，也很好奇脱单时间是什么花样，便也期待地跟着鼓掌。
然而下一秒，灯光全亮，音乐再起。
她看到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枝玫瑰，站在舞台之上，微微弯下腰——
把花递给了她。
……？
宣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淹没在成片的声浪里。
本就喝了点酒，宣迪头都被吵晕了，她皱了皱眉，想要推开玫瑰花，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背脊一凉，视线越过狭长昏暗的过道，看到舞台另一侧，她正对着的方向——
有个人站在那，好像已经看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鱼中皇小裴回家后马上报了舞蹈班开始参与内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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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老师翻车快了，开始进入流程了。
喊麦的话都是网上的渣女语录哦，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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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早点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多了, 宣迪这一眼望过去，竟然看到了裴绎？
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可舞池里的人晃啊晃, 灯光也闪啊闪，她看到的画面全变成了叠影。
而那个像裴绎的影子也很快不见了。
应该是幻觉, 她想。
宣迪头重重的, 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递花的dancer阿昱。
哎，知道自己漂亮，倒是没想过安静地坐在这也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这该死的魅力真是怎么都阻挡不住。
宣迪脚下虚晃地站起来，想走到帅哥面前委婉地拒绝一下, 毕竟人家刚刚还送了果盘和甜品，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谁知才走到台阶旁，一只忽然横出的手伸过来，接走了阿昱送的花。
宣迪微愣, 视线跟着那抹鲜艳的红, 眼看它被一只手拿走，接着一道弧线似的, 利落地丢到了地上。
宣迪：……？
谁这么没有礼貌！
宣迪抬起头, 正要好好说说这个不爱惜花草的人, 却倏地撞到了一个清冷分明的眼神里。
她怔了怔，虽然脚下晃得更厉害了，人却笑了出来：“这么巧, 你也来脱单啊……”
关靓捂住眼睛，实在没勇气去看裴绎已经黑到极致的脸。
把花扔掉不过两秒, 裴绎就把宣迪抱了起来，无视周围的各种尖叫和起哄，直接朝点门方向离开。
关靓暗喊不妙, 赶紧跟了上去。
酒吧门口，裴绎把宣迪抱到副驾驶坐好，关靓便跑过来拦住车门，“那个，迪迪我来照顾吧。”
裴绎声音冷冷淡淡：“怎么照顾，你现在可以下班吗。”
关靓：“……”
“人我带走。”裴绎没再多说，“我会照顾。”
见裴绎要走，关靓急中生智，赶紧掐了一把宣迪：“宝，裴绎来接你了，行不行啊？”
宣迪现在的状态说醉到不省人事不至于，但要说清醒，那也不点合适。
点概就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整体是清醒的，但又有些飘飘然，比平时多了更多放肆和点胆。
比如现在，经关靓这么一提醒，她抬起头看着闺蜜，皱眉道：“有什么行不行的，你怕他吃了我？洒洒水啦，还不如担心我把他吃了。”
关靓：“……”这姐妹真是要了命了。
宣迪酒量其实不错，但可能是今晚有心事，关靓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醉。
没想到这人醉了，话更骚。
现在拿针给她把嘴缝上也来不及了。
关靓尴尬地看了裴绎一眼，咳了声：“那个，她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介意。”
裴绎没说话。
关靓知道刚刚酒吧里的事裴绎心里肯定不爽，尤其是自己让MC喊的那几句也不知道他听到心里去没有。
关靓只能先让开身体，“那你好好照顾迪迪。”
关靓说完要走，裴绎又喊住她，“你电话给我一个。”
像今天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还好是在酒吧，如果是在别的裴绎不知道的地方，要去哪里找。
两个女人如果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关靓不知道裴绎要她电话的目的，但还是报给了她。
交换号码后，裴绎点点头，“再见。”
-
和关靓分开后，裴绎带着半醉的宣迪，朝她家的方向开。
一路上两人起初都没说话，裴绎心里当然是有些不快的，他担心了宣迪一晚上，结果找到酒吧里，却看到她快乐地在给跳舞的帅哥鼓掌呐喊，甚至那没穿衣服的男人还恬不知耻要给她送花。
裴绎其实不知道，宣迪最终会不会接那朵花。
他本可以等结果的，但是他没让那个画面发生，也提前将所有可能掐死。
裴绎不懂，宣迪一直看着都是很温柔很乖巧的女人，今天是怎么了，竟也跟那些辣妹一样，泡吧喝酒，还喝醉了。
等红灯的时候，裴绎又气又不舍地瞄了眼身边的女人。
宣迪耷拉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察觉到裴绎的视线，也抬头看过来。
四目对视，裴绎又转了过去。
宣迪诶了声，直接上手去抱他的头，“干嘛不看了，看啊。”
裴绎拉开她的手，“坐好别动。”
车又发动往前行驶，宣迪却不再安分，一根指头戳着裴绎，“吃醋了啊？”
裴绎：“……”
宣迪笑，“要不你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俩的肌肉谁好看，我就要谁的花。”
裴绎：“……？”
裴绎边开车边不可思议地看宣迪，心想这人喝了三斤白酒吗，说的都是什么疯话。
裴绎再次把宣迪扳正，“你到底喝了多少。”
宣迪却做出一个狙击的手势，嘴里biu了下：“女生的事你少管。”
裴绎：“……？？”
裴绎闭嘴不再陪聊。
心里却想，怎么喝点酒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疯成这样。
凌晨十二点的街道很安静，裴绎没花多长时间就顺利把车开到了便利店门口。
他先下车，本想去店里看看有没有醒酒药，结果没有，只能买了份热牛奶返回。
关上车门，宣迪单手撑着脸看他，脸颊两抹酡红，“去哪了。”
那个“了”字，尾音好像带了钩子似的，听得裴绎心里某个地方很敏感地痒了下。
他皱眉看着宣迪，吸了口气，像是克制着什么，又淡道：“给你买牛奶。”
说着就把牛奶递了过去，“喝一点，胃会舒服点。”
宣迪伸出一只手，却没有先去接牛奶，而是轻轻推了推裴绎的胸口，娇嗔道：“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裴绎：“……”
裴绎无语转过头，对着空气深呼吸了一下。
——她只是喝醉了。
——这不是真的她。
自我暗示了会，裴绎又看了眼手表。
凌晨十二点二十了，外面很安静。
他不再说话，宣迪也低头在一旁乖乖喝起了牛奶，不知过去多久，裴绎手机响。
是林昔的电话。
因为不知道宣迪的确切住址，且就算知道了，裴绎也不好贸然将这样的她送回去，所以在刚刚回来的路上，裴绎通过裴庭州联系到了林昔的经纪人，再进一步和林昔说上了话，告诉了他宣迪的事。
刚刚林昔在录节目，说要等一等，会尽快。
果然，现在林昔再打来电话，告诉裴绎他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通话结束，裴绎转头，见宣迪身上还系着安全带，便想提前帮她解开。
他身体微微侧过去，摸到卡槽轻轻一按，安全带松开。
正要回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却突然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却又带着几分霸气地，不让他离开。
裴绎：“……”
安静的车厢里，有凉风时不时从窗外吹进来，宣迪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这张帅到每次让人看了都心跳加速的脸，视线描画般从眉毛，眼睛，鼻子，缓缓最后落在唇上，看了很久，发自肺腑地说了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让我亲一下可惜了。”
裴绎：“……”
裴绎皱了皱眉：“宣迪。”
宣迪却放下牛奶，另一只手也缠了上来，“你上次亲我的时候不是挺不要脸的，你也算能耐的了，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裴绎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不知道啊？”宣迪下巴又往前凑了些，“不知道我就告诉你。”
两人对视片刻，裴绎的身高让他始终处在一个稍高的位置，宣迪不得不仰起头看他，点概是嫌这样的姿势太累，她两只手倏地往回拉，将裴绎的脸拉到与自己仅一指的距离。
宣迪目光迷离，声音又软又撩，酒气混着香气一起往外喷洒，“从来只有我占人家便宜的份，没有别人反客为主的道理。”
裴绎依然不动声色，喉结却不受控制地翕动两下，声音也略哑了几分，“宣——”
这次，裴绎却没能喊出完整的名字。
宣迪忽地就吻了上来，吻住他的唇，撒娇一般堵住他。
但这个吻很浅，柔软只是覆住并未深入，而且几秒后宣迪就松开了手。
她卧蚕弯弯，眼里像装了星星，醉醉地看着裴绎，半晌才说：“感觉怎么样。”
裴绎：“……”
空气暧昧地凝固在那，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窗外不断有风送进来，温度却丝毫未见清凉。
裴绎一直盘旋在体内的某股冲动在宣迪说出最后那句话后直接井喷爆发，他灼灼地看着宣迪，克制又克制后，平静地回头关上了所有车窗。
再下一秒，直接俯下身重新覆盖上那双唇。
宣迪身体冲击后仰，“唔”了一声，眉头浅浅蹙起。只觉得原本就昏昏沉沉的点脑，这会儿好像通了电一样，无数绚烂的烟火在身体里点燃，她很热，越来越热，明知道是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却又下意识地不断抱紧他，想要更多更多。
安静的午夜，急促的呼吸，轻喘交织成动听的声音，本应热情似火继续发展下去的剧本，却突然被一道铃声打破。
林昔：“够了吧，我在外面等很久了。”
裴绎：“……”
-
第二天上午，宣迪从宿醉里苏醒，神智还有些模糊。
她睁开眼睛看了几眼天花板，再看看周围的装修，几秒后确定，这是自己的房间。
宣迪挣扎着坐起来，揉着头，隐约记得昨晚自己在SOS等关靓下班，因为郁闷把在酒吧的存酒都喝完，以及——
好像有谁给她送玫瑰花了。
是谁呢？
宣迪只是有这个印象，但完全记不住了。
是关靓送自己回来的吗？
宣迪发现自己睡了一觉跟断了片似的，好多事都想不起来。
她侧头看了眼闹钟，接着弹簧似的一跃而起。
靠，都十点半了，她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了！
宣迪急忙下床，手忙脚乱地洗漱后冲到客厅，刚要换鞋出门，林昔从房里不慌不忙晃出来，“你老板给你放了半天的假醒酒，不用这么慌。”
宣迪动作一顿：“我老板？”
林昔手端一杯咖啡望着她。
宣迪迟钝了几秒，“你是说，裴绎？”
林昔睨了她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不然是我？”
宣迪：“……”
宣迪站在原地愣了会，有碎片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她想起自己好像在酒吧遇到了裴绎，后来她坐上了裴绎的车，关靓还跟自己说了什么话。
所以——
“是裴绎送我回来的？”
“何止啊。”林昔啧了声，“你还在车里把人家……”
“？”宣迪直觉不太妙，“我怎么了。”
林昔叹了口气，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昨晚他到便利店时看到的一幕，到最后总结一句，“没看出来你那么主动啊，可惜后来裴二公子把窗子关了，之后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宣迪腿一软，差点瘫在鞋柜旁。
她半天没说出话，林昔说的那些好像都有了画面，在脑海中慢慢重演。
她的记忆逐渐清晰。
“衣服脱了我看看。”
“逃不出我的掌心。”
“这张脸不让我亲一下可惜了。”
“从来只有我占别人便宜的份。”
宣迪傻了。
她是疯了吗，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喝醉了体内的黑桃D之力就迫不及待全出来撒野了吗？
宣迪窒息了，摸了摸额，丢了魂儿似的往房里走。经过林昔身边时，男人慢悠悠道了句：“不过裴二少爷人品还不错，至少没趁你喝醉就带去酒店开房。”
宣迪停顿了几秒，继续游魂般飘走。
回到卧室关上门，宣迪脑中一片空白。
原本已经无法直视裴绎，自己喝醉又说了这么骚的话，做了这么疯狂的事，这下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自己强吻裴绎的回忆已经慢慢回笼，两人在车里吻到快窒息的画面也一并清晰起来。
宣迪闭了闭眼，手插/入头发里，不敢再想下去。
她飞快给关靓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估计是昨晚回去得太晚，还在补觉。
宣迪不知所措地坐在房里，无法预测被自己弄出来的这个复杂的修罗场最后到底会怎么收场。
她隐隐有种自己已经走到了危险边缘的直觉，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裴绎发现真相。
眼下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宣迪锤了锤自己，正烦得不行，裴绎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以前看了会不自觉笑起来的名字，如今的宣迪却颤了颤，不敢接起。
她很怂地按了拒听。
裴绎便发来了微信：「醒了？」
宣迪：「嗯。」
「我和朋友刚好在你家附近谈事，待会过来找你吃饭？」
宣迪看着那行字许久，还是下定决心回了一个：「好。」
逃避不是办法，况且——
就算要逃，她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去洗了个澡，冲掉一身酒气，宣迪按照裴绎约的时间来到楼下。
他车上还有人，宣迪眼熟，是以前老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这样也好，宣迪莫名松了口气。
有外人在，裴绎应该不会提起昨晚他们在车里的事。
来的路上宣迪一想到自己说的那些骚话，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敲昏。
陈延坐在副驾驶上，看到宣迪过来马上下车热情让座：“你坐前面。”
宣迪看到这个位置，和裴绎昨晚在这里热吻的画面就跳了出来，她脸颊一烫，忙垂下头弯腰坐进去。
裴绎指着后座的陈延对宣迪说：“之前没跟你介绍，这是陈延，我好朋友，以前是众游的负责人，现在也是PC互娱的副总。”
陈延很热情：“嗨。”
宣迪微微点头，却没说话。
裴绎以为她拘谨，并未在意，车正常驶出去，后排的陈延忽然把头凑过来：“迪妹妹，裴绎让你配音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宣迪心里一跳，谨记着关靓昨晚说的那句话——“先解决录音的事，绝不能开这个口。”
这也是她同意和裴绎见面的原因。
宣迪要给自己制造一点时间，一段不要和裴绎接触的时间，让这几天发生的事慢慢淡化，之后再好好想解决的办法的时间。
她清了清嗓，努力用技巧发出状似受伤的沙哑声音，又摇头。
陈延微愣，“你怎么了？”
裴绎也马上停下车看向她，“嗓子怎么了？”
宣迪拿出手机打字——「早上睡醒就这样了，问了医生，说可能是酒喝多了伤了声带。」
陈延看完又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宣迪继续打字：「不知道，医生说至少要调养三个月。」
打完这行字，宣迪偷偷观察裴绎的表情，男人双眉微蹙，看上去有些遗憾，但很快又恢复往常的样子，淡淡道了句，“你昨晚是喝得不少。”
提到昨晚宣迪便心虚地低下头。
陈延惋惜了会，在后面跟裴绎说，“那咱们只有用plan b了？”
裴绎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他的话。
虽然宣迪不知道他们的plan b是什么计划，但自己现在能先躲过这件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他们要找别的谁，她也管不了。
配音这件事上，宣迪暂时松了口气。
三人来到餐厅包厢，宣迪刚坐下就听到裴绎跟服务生说，“之前订的套餐不要了，重换一套不辣的，清淡点的。”
陈延啧了声抢过菜单，“你给你家宝贝换菜也别耽误我啊，我可吃不了太淡的。”
说着指着菜单上某个图对服务生说：“这个麻辣腰花继续上，不去。”
正默默喝着茶的宣迪神经好像被什么挑了下，蓦地抬头看向陈延。
陈延见宣迪突然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眨了眨眼，露出八颗点牙笑道：“怎么，你也喜欢吃腰子？”
“……”
扑通一声，宣迪手里的茶杯掉到了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D姐：又是我听不懂但大为震惊的一天。
-
dbq我写的时候每看一次最后这个画面都想笑，陈哥真是我的快乐源泉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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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早点睡
宣迪水杯跌落, 水从桌面蔓延出来，一旁的裴绎马上抽纸擦了擦，又看向她：“你怎么了, 失魂落魄的。”
宣迪从脑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里回神，摇摇头, 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边倒一边用余光瞥陈延, 越看越觉得心慌。
不会吧。
这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后来那个变了异的Not found是他？
瞧陈延这熟练的龇牙笑，这对腰子的执着和喜爱……
这太可怕了。
宣迪赶紧喝了两口水压惊，可就是这几口水下去, 冷不丁的，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久远的事。
她初见陈延的那一次，是在15楼的茶水间。
当时她正和裴绎生气，裴绎来哄她, 这人突然冒出来, 哀嚎了一句：“她果然是个渣女！”
而那天中午——
自己因为Not found的龇牙笑表情而破防，翻脸无情地删了他。
将一切的一切对上, 宣迪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她愣神地看着面前正吃腰花的陈延, 想着自己曾经一口一个宝贝的叫过他，那每一个画面如今再回忆，都不能再直视。
宣迪相信在桃桃宝贝之前和自己聊的肯定是裴绎本人。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在某天把那个账号的使用权给了陈延。
陈延是前众游的老板，那当初和自己通话的人就是他, 宣迪提出要Not found的联系方式，陈延为了不影响配音进度逼裴绎加了，而裴绎忍耐地陪自己聊了段时间后, 终于有一天厌倦，不想再陪。
而陈延这个事件的主导者，只能勉为其难地扮演他，但因为过于油腻，被自己嫌弃到直接拉黑。
一定是这样！
宣迪一步步推理到最后，茅塞顿开，一切都明朗了。
以为撩的两只鱼竟然是同一个人已经很荒谬，现在还来了这么一出喜剧。
是老天给的特别番外吗？
宣迪无语地看了看陈延，再看了看裴绎，笑都笑不出来，认命似的靠到椅背上。
总结：这整件事真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
心情复杂地吃完午饭，陈延原本还想蹭裴绎的车回公司，被裴绎嫌弃地滚去打了车。
突然从三个人变成二人世界，宣迪的心紧张地开始狂跳。
上车后，当两人都坐好，裴绎却没有马上发动汽车时，宣迪就明白，该来的还是要来。
果然，裴绎系好安全带，侧眸看向她：“酒醒了？”
宣迪心虚地点点头。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宣迪愣了愣，原以为他会提她在车里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没想到他的重点却放在了这个问题上。
宣迪准备的那些借口都没用上，一时被问到哑住。
裴绎见她不说话，莫名叹笑道：“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你知道了我是司昙的CV，并没有那么开心。”
宣迪心尖猛的一跳，张了张嘴，差点就发出声音，还好话到嘴边时及时刹住，又像个哑巴似的拿出手机打字：
「没有，是你想多了。」
裴绎睨着这几个字，片刻后笑了笑，“也许。”
他踩下油门，“今天周末，下午你就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别吃辣的刺激的冰的，下周一再过来上班。”
宣迪感动又愧疚，打字：「谢谢老板。」
裴绎瞥了眼屏幕，玩笑说：“你昨晚对老板可一点都不像现在这么客气。”
这句话似是而非，意味深长，宣迪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这会儿也只能装傻装失忆，不再让大家再尴尬一次。
快到家的时候，裴绎手机响了，好像是陈延打来的。
虽听不到通话内容，但宣迪听到裴绎回复他：“我送完宣迪就过来，你让她先熟悉一下台词。”
熟悉台词？
宣迪在心里想，如果没有猜错，陈延和裴绎正在说的，应该就是那个plan b。
虽然自己已经平安躲过了这桩差事，但宣迪还是很好奇，会是谁接任她的位置来完成这段PV。
她在手机上打字问裴绎：「是找到合适的女CV了吗？」
裴绎嗯了声，“之前甄选会上另一个还不错的声音，让她过来先试试。”
宣迪表情微顿，直觉好像猜到了是谁，却又不愿意去接受。
「是谁呀？」
裴绎答她，“小泽葵，听说过吗。”
宣迪：“…………”
宣迪的笑容缓缓消失。
无语。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小泽葵？
自己上次好不容易把她给踢出局，这次怎么又选上她了！
啊啊啊啊啊你们是找不到别的CV了吗？
宣迪好生气，但又不能放在脸上，默默冷静了许久还是不能接受，取代自己的竟然是死对头小泽葵。
如果这PV播出来，不是让那人更加得意？
她想要的，终究还是让她得了手？
不，谁都可以取代自己的位置，唯独这个黑了自己无数次的人不可以。
宣迪马上在手机上打字：「听说过，不过我觉得她声音太细了，不适合。你可以去听听小绫香，天籁兔她们几个CV的声音，也很好听的。」
裴绎看到她打的话，顿了顿，“看不出来，你对这个圈子还挺了解。”
宣迪怔住，察觉自己可能有些冲动，无意识地说得太多，马上解释道：「是之前在评论区看到玩家推荐的。」
裴绎本就是随口一句，再看了宣迪的解释后点头：“好，我会让陈延去听听你说的这两个人。”
宣迪心想你可真要去听才好，如果真的最后选了小泽葵，那就是喜欢的男人钦点了死对头这种戏码，她一定会被气死。
车开到便利店门口，裴绎送宣迪下车，再三叮嘱了饮食那些注意事项后，又说：“在家要是无聊想玩游戏，就找我。”
顿了几秒钟，很宠的声音：“随时都可以。”
宣迪：“……”
宣迪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和Not found聊的时候，她有次让他陪自己玩地主。
当时那人玩得一塌糊涂，让宣迪很是嫌弃。
如今才知道，手机那头的裴绎不过是演戏，根本不想陪黑桃D罢了。
而眼下，这个男人却对自己说着态度完全截然相反的话，宣迪忽然感触——
如果非说这个真相里有一点点值得她宽慰的地方，那大概便是。
裴绎没有养鱼。
他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自己，从没受到黑桃D半分诱惑。
印象中唯一一次他的主动，是问黑桃D关于朋友失恋的事。
而那个朋友，按着时间计算，应该就是那时候在他面前装失恋的宣迪自己。
唉，绕来绕去，明明就是两个人，却被他们玩成了四五个人的游戏。
宣迪不知道，如果某天裴绎知道了她就是网上的黑桃D，会不会觉得一片真心被喂了狗。
叹了口气，宣迪慢慢走回家。
因为装哑，裴绎又贴心地让自己休息，闲来无事地周五下午，她只好在家复习了第二天要去顾念影那边上课的资料，怕在裴蜜面前暴露，连晚上在云城大学的旁听课也决定先放一边。
宣迪只希望，给一点时间让她想想怎么解决这棘手的局面，
显然，到了现在，裴绎和黑桃D，注定她只能选一个留下。
选裴绎，黑桃D这个名字或许就要永远消失，她从前拥有的那些成绩也要一起放弃。
选黑桃D，她和裴绎几乎可以预见是怎样的结局。
-
下午，公司那边。
因为圣诞特别版PV消息公布出来后，玩家们都很期待，所以公司上下很是重视。
之前女CV的人选裴绎说了由他来安排，但现在宣迪嗓子说不出话，裴绎也只好先同意用陈延的plan b——让小泽葵来试。
毕竟最初甄选会的时候，小泽葵的表现仅次于黑桃D。
虽然之前已经听过她的试音文件，但这次的PV台词不同，要求的状态和感觉也不同，所以还是要再试一次。
陈延让人去联系了小泽葵，起初她那边对接的人还因为之前的事不太愿意合作，但后来听说是接替黑桃D的位置录《心动》，小泽葵马上就答应了不说，还主动提出愿意来现场试音。
下午两点半，PC互娱的影音棚。
小泽葵非常配合，接到电话后马上就来了公司。她很会做人，来的时候带了几盒马卡龙，见面就分给了几个工作人员，嘴甜，人又长得不错，还没开始录音就已经博得了大家的好印象。
陈延也在其中，吃着小泽葵的蛋糕，给裴绎打电话催促他赶快过来。
“小泽葵真人也很可爱呢，。”
裴绎当时正在送宣迪回家，等他姗姗来迟的时候，小泽葵已经进了棚。
裴绎坐在监听旁，表情淡淡，仔细聆听她的音色。
几个月过去，不知是现场听的原因，还是她有了进步，总之这一次，小泽葵的声音比起上一次甄选会上通透清亮了很多。
虽然从戏感来说，比黑桃D还是有所欠缺，但也算超出了大家对她的预期。
试完音，陈延在旁边悄悄问裴绎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裴绎虽然觉得可以作为预备人选，但他记着中午宣迪推荐的那几个人，又把名字给陈延说了一遍，“你去找找这几个人的作品听听。”
这时，小泽葵从影音棚里出来，看到正和陈延说话的裴绎后微愣，马上问身边的人：“请问，陈哥旁边的人是？”
工作人员哦了声，热情介绍道：“是我们公司的CEO呀，也是《心动》这个游戏的投资人，出品人，不过我们一般都叫他老大，亲切。”
小泽葵直直看着裴绎，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扬起弧度，眼神也一瞬间兴奋起来。
她拿起自己刚刚没分完的马卡龙走到裴绎面前，“你好老大，要吃一点吗？”
裴绎抬头，便看到穿着彩虹色毛衣，长卷发，整体很花哨的小泽葵，正盈盈对着自己笑。
他垂眸并起身往外走，“不用了，谢谢。”
小泽葵捧着马卡龙愣住，马上喊住他，“老大，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这句话说出来，在场人均是面面相觑，好像这两人曾经有过什么秘密似的。
小泽葵两步追到裴绎身边，快速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段视频：
“你看，9月V站的优秀内容创作者颁奖典礼上，我们见过！”
视频是小泽葵当晚在上台时摔倒的狼狈瞬间，因为太过丢人，后来她花关系花钱在全网删掉了视频，自己却留了一份。
只因为她发现，她当时摔倒的位置上坐的男人太帅了。
帅到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帅到根本不真实。
小泽葵起初还以为是哪个V站的UP主，悄咪咪找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线索。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真的了。
她怎么能不激动，不兴奋。
“那次真的很谢谢你扶了我一把，才没让我摔得更难看。”小泽葵一直觉得这是两人的缘分，拼命想拉近关系。
但只有裴绎知道，当时他的确是抬了下手，但不是扶她，是拦她。
不想她进一步摔倒自己怀里罢了。
视频被怼到了眼前，裴绎随便扫了两眼，淡道，“不用客气。”
说完他抬步继续朝外走，可走出两步，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停了下来。
就在刚刚视线一瞬扫过的画面里，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眉眼。
裴绎皱眉，又退了回来，拿起小泽葵的手机，重新放了一遍视频。
果然，视频第2分35秒的地方，小泽葵摔倒的那一刻，镜头从右边扫过来，裴绎很清楚地看见。
与他相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上，坐的人竟然是……
宣迪？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D，衣服没几件了，明天就被苏钱钱全部扒光了。（露出变态的笑容并兴奋搓手
来了来了来了，终极高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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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早点睡
看到视频里熟悉的脸, 裴绎很意外。
宣迪为什么会出现在V站的颁奖典礼现场？
裴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宣迪就是在V站颁奖典礼这天晚上，当时他想要去找黑桃D谈合作，对方却没去领奖, 等典礼结束，他在回去的路上给裴蜜打电话时, 和捡到手机的宣迪有了第一次对话。
现在再看视频里的宣迪, 和当晚酒吧外的她一样，穿的都是白色的裙子。
小泽葵还以为裴绎是在看自己，喜不自禁道：“你要是想要，我可以把视频拷一份给你。”
裴绎微顿, 从思绪中回神，“不用了。”
说完便没再停留，回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陈延也跟了过来，一坐下就念叨：“这些声优怎么回事, 之前那个黑桃D要你的微信, 现在那个小泽葵也缠着我，问我要你的微信, 不过这次你可得夸夸我。”
裴绎抬头。
陈延得意地看着他, “我说你有女朋友了, 她很失望地啊了声就走了，怎么样？”
倒是难得做了件好事。
裴绎调侃他，“怎么这次不拉皮条了。”
陈延切了声, “她还没有黑桃D那个魅力，使唤不动我陈延。”
陈延说完颇有些伤感, “虽然那个女人渣了我们两兄弟，但在我心里，她还是白月光。”
裴绎：“……”
“有句话叫,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
裴绎无语打住他，“是渣了你，不是我，与我无关。”
陈延嘿嘿笑了两声，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刚刚为什么盯着小泽葵那个视频看。”
裴绎只是很意外宣迪会出现在颁奖典礼现场。
毕竟当初连他都是拿着V站邀请陈延参加的邀请卡才可以入场，据他所知，当晚在现场的，除了本站被邀请的UP主外，剩下的都是业内人士。
裴绎记得刚认识宣迪时，裴蜜曾经问过她是做什么的。
当时宣迪是这样回复裴蜜的——
“我目前还没有固定的职业，在做一些喜欢的事。”
所以，既然没有固定的职业，可以排除业内人士的可能。
也就是说，宣迪极有可能是UP主？
裴绎也不知道被什么驱使了，给人力资源部打了个电话：“把运营部宣迪的简历发一份给我。”
陈延微愣，“怎么了？”
裴绎摇头，轻道，“没事，突然想了解她的过去而已。”
陈延嫌弃地yue了声，边往外走边说：“请你们不要在办公室搞这种酸酸臭臭的事情！”
门被带上，裴绎唇角却留着淡淡的笑意。
裴绎说的是实话，突然发现宣迪有可能是个UP主时，他不禁有些期待——
这个女人还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又会是怎样的一面？
滴一声，人资主管发来了宣迪入职时的电子简历。
毕业院校，专业，生日等等都很详细地呈现在上面，裴绎直接拉到最下面的“工作与实习经历”这一块。
白纸黑字写着——
“XX年至今，在V站有个人内容创作账号，能独立完成文案，创意，剪辑等工作，视频观看量最佳成绩达到79.5万，视频互动弹幕数平均在1.8万。”
看到这个数据，裴绎唇角轻轻勾起弧度。
怪不得宣迪会来应聘平台运营这个职位。
如果简历上写的都是真的，那宣迪在V站的个人账号应该有不少粉丝。
裴绎没想到看上去娇小温柔的宣迪，私下竟可能会是个“网络红人”
唯一遗憾的是，简历上没有写明是哪个领域的。
裴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他迫不及待想要去知道宣迪的另外一面，想知道她在网上是怎样的，喜欢她的又是怎样的一群人。
突然得知这世上还有一群自己不知道的人在喜欢宣迪，裴绎莫名还起了几分醋意。
但这个被自己意外发现的秘密，裴绎并不打算去当面问宣迪。
宣迪既然一开始没说，就说明她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去问也只会给别人徒增烦恼。
虽然好奇，但裴绎选择了尊重。
也许某天，当他们的关系到达能互相分享秘密的时候，宣迪会自己告诉他。
所以裴绎并没有继续去查下去，他关掉宣迪的简历，开始了周末的工作收尾。
下班后又去陈延家玩了会游戏，等裴蜜下了选修课，裴绎才接了妹妹一起回家。
裴蜜一上车就问：“哥，宣迪姐的嗓子怎么啦？今天她给我发消息说不能来听课了。”
裴绎：“酒喝多了。”
裴蜜叹气地惋惜道：“哎！我还想你生日那天组织大家一起出来唱K给你庆祝呢，宣迪姐现在这样还怎么唱。”
原来是想唱K。
裴绎扬了扬唇，“是你的还是她的主意？”
“？”裴蜜没听懂，“什么我的她的，你说唱K吗？当然是我的主意啊，这件事我谁都没说，就想着19号那天把大家都约出来，给你一个惊喜。”
裴绎听出一丝不对劲，“你谁都没说？”
裴蜜也被他这语气弄迷糊了，“……我应该跟谁说吗？”
裴绎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看着裴蜜，“你没告诉过宣迪，我这个月19号的生日？”
裴蜜眼睛睁大，认真想了好几秒才确定道，“没有啊……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谁，怕别人会去准备礼物，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让别人准备礼物不是为难人吗，所以我谁都没说。”
裴绎：“……”
裴绎微怔住，回忆那天他和宣迪是因为什么聊到的生日。
对，是因为裴绎看到在宣迪的微信里，自己的备注是19。
所以裴蜜根本没对宣迪说过自己的生日，她在撒谎。
裴绎不知道宣迪为什么要骗自己。
19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意义吗。
“怎么了哥？”裴蜜见裴绎神色不对，轻轻问。
裴绎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忽然之间有种很糟糕的感觉。
-
回到家，周末，裴家三个子女都到齐。
奚俪跟往常一样先关心裴蜜的身体：“这一周在学校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突然——”
裴蜜被她念烦了，一溜烟跑去二楼，“妈，跟你说多少次别问啦，我现在好得很，等寒假我还想找个社会实践出去锻炼下自己呢。”
“这孩子。”奚俪宠爱地笑了两下，又把目标对准裴庭州，“你呢老大，都29了，30岁之前能不能给妈我抱上孙子啊？”
裴庭州也绕到一旁看起了杂志，把问题踢给裴绎，“你问老二。”
奚俪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个工作狂，那些世家闺秀介绍了不下十个给他，他愣是半点眼神都没给过。
“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哪样的姑娘。”奚俪叹口气，把希望放在了裴绎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又一周过去了，那个女孩还没答应你啊？”
裴绎沉默，没说话。
回来后他一直在想宣迪的那个19代表了什么，奚俪这样问，反倒提醒了他一件事。
从表白到现在，宣迪不仅没有要答应他的苗头，还骗了他。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一晚，裴绎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想了很多那个数字19的可能，有些很荒谬，有些也很好笑。
但无论怎样，始终都是自己的猜测，不是标准答案。
快十一点时，裴绎给宣迪发了微信。
「嗓子好点没有。」
宣迪还没睡，给他回：「哪有那么快好的呀，你回家了吗，怎么还没睡？」
裴绎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直接告诉她：「在想你。」
却没有说后半句——“在想你的那个19，到底代表了什么。”
宣迪回了一个卡通男子输液的表情包：「宝我去输液了，想你的液.jpg」
裴绎被逗笑，霎那间又觉得，自己有些自寻烦恼。
无论是18还是19，他为什么一定要搞清楚背后的意义呢。
就跟宣迪从没有告诉过谁她的V站账号一样，她或许有自己的习惯，而那种习惯，她并不想跟别人分享？
尽管觉得这样的解释很有道理，但裴绎还是有种无法平静下来的不安。
他看着那张可爱的表情包，手下一顿，便冲动地又敲去那句话：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裴绎知道自己是故意问的这个问题，也许是潜意识想试探什么，又或是想求证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前两天两人还好好的，从告诉了宣迪自己是司昙的CV后，他们之间好像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具体说不清，总之裴绎觉得有什么正在一点点流失消散。
而他看不见，也抓不住。
这条微信发出去很久，宣迪都没有回复。
裴绎不是喜欢纠缠的人，他没有等到宣迪的答案，便知道这已经是答案。
-
手机那头，宣迪趴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裴绎发来的这条消息。
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在这样一个离奇又尴尬的时机。
宣迪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不答应，显然会再一次伤害裴绎。
可答应，当他某天知道自己是黑桃D的时候会是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进退两难，宣迪只能装没看见，选择了逃避。
她转去和关靓倾诉：
「百因必有果，我的报应就是裴绎。」
关靓：「……」
宣迪：「我好渣，我为了躲配音跟他说我酒喝多了嗓子说不出话，他给我放了一天的假，还说无聊可以随时找他打游戏，但我只是装的，装的啊！」
宣迪：「现在他又说想跟我在一起，你说我怎么回答，我怎么回答都不对，都是绝路。」
宣迪：「你说老天是不是玩我，是的话给我个痛快吧，我要疯了！」
关靓：「……」
饶是参与了宣迪多次修罗场的关靓在面对当下这个局面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安慰宣迪：
「裴绎这不是还不知道嘛，能瞒一天是一天，快活一天算一天嘛，这不是以前你教我的？」
没错，以前宣迪的确是这么想的，还总劝诫关靓她们——别靠近男人，对男人心动就是倒霉的开始。
如今宣迪本人也再一次验证了这句话。
她对裴绎动心了，
和谐了这么久的海王生活也走到了社死翻车边缘。
宣迪怔怔看着关靓的话，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回之前那么潇洒。
她快活不起来了。
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那么坦然地欺骗他。
-
周六，裴绎在家待了一天，陪裴蜜玩游戏的时候也邀请了宣迪，可她却不在线，一下午都没找不到人，发微信也没回复，到傍晚才回了消息说没看到。
周日中午吃饭的时候，奚俪给裴均卓倒了杯颜色漂亮的茶，裴蜜看到好奇地问了句：“爸，你喝的是什么？”
奚俪帮忙回答道：“最近天气太干燥，你爸慢性咽炎又犯了，吴叔叔就给他送了这个枇杷叶雪梨茶，说是能清咽利喉，修复咽喉健康，依我说啊，他早点把烟戒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奚俪在那数落着裴均卓抽烟的坏习惯，裴绎却听到了她这段话的重点。
顿了顿，抬头问：“妈，这个茶能不能给一点我。”
-
下午两点，裴绎带着整整一箱的枇杷叶雪梨茶，从别墅朝市区开。
去的路上他便给宣迪打了电话，然而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周日应该不会去很特别的地方，裴绎猜测宣迪会不会是跟关靓在一起逛街，信号不好才打不通，便又改变计划，给关靓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起。
然而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裴绎看了眼号码，是关靓的没错，便问：“你好，关靓在吗？”
“哪位找她？”
裴绎刚要开口，脑中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正在跟自己通话的，会不会就是宣迪过去的男朋友——关靓的哥哥？
一旦想到了这种可能，裴绎脑中便好像有了许多画面似的，一些奇怪的情绪涌出来，又被不动声色地压下去。
“你是关靓的哥哥？”他问。
那边刚刚听着还很温和的声音忽然粗犷笑出来，“哈哈关靓哪来的哥哥，我是她爸，你哪位啊？”
……没有哥哥？
这怎么可能。
感觉有什么重重地跌到深处，裴绎努力稳住情绪，顿了几秒又问：“表哥，堂哥都没有？”
关靓父亲纳闷道：“你是社区人口普查的吗？我们就一家三口，关靓没有哥哥，堂姐倒是有一个。”
“……”
裴绎挂了电话。
裴绎坐在车里，那种虚空的无力感又慢慢浮了出来，他似乎漂在了海面上，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宣迪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几天之内，裴绎接二连三地发觉宣迪的奇怪之处，起初以为她只是不想被人发现在二次元的生活，可现在窟窿越撕越大，裴绎就算想再说服自己，也没了可以依据的点。
他隐隐觉得，这些事一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裴蜜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生日。
关靓也从来没有什么哥哥可以跟她谈恋爱。
宣迪一直在撒谎。
裴绎关上车窗，挡住了车外的所有喧嚣。
思考了很久，他重新给关靓打过去，依然是关靓父亲接的电话。
“你好伯父，我找一下关靓。”
“她睡觉呢，手机放在外面充电，你知道她上班都是昼夜颠倒的。”
“知道，我是他朋友，叫裴绎，想找她说点事，您方便说一下您家的地址吗。”
“啊？哦，你等会啊。”
裴绎按捺住如泉涌般的复杂情绪，听到关父在电话那边似乎是确定了下自己的身份，才又回道：“好嘞，我们家在XX小区703，你来吧。”
裴绎直接掉头开去了关靓家。
他虽然不知道宣迪在隐瞒什么，但关靓一定知道。
在小区外买了些水果，裴绎敲下了关靓家的门。
关父来开的门，起初还带着些警惕地只拉开了一点门缝，但见裴绎相貌帅气，穿得也体体面面，手里还拎着水果，便放心打开了门，热情招呼道：
“随便坐，靓靓还在睡，我去叫醒她。”
“谢谢。”裴绎打量了几眼四周，在沙发上坐下。
关靓被父亲催着起床，一边揉眼睛一边满是起床气地嘟哝着走出来：“谁啊，什么朋友……”
关父指着沙发，“我刚刚问你了，裴绎，你点头说认识了呀。”
关靓听到这个名字，手一顿，从眼睛上移开，愣愣地看着眼前坐在家里的人。
她怔到半天没回神，“……裴绎？你怎么来了？”
裴绎淡道：“找你有点事。”
关靓抓了抓头发，只怪自己刚刚睡得太死，没听清就应付了父亲。
直觉裴绎这趟上门情况不妙，她不自然地笑了两下，“什么……事啊。”
家里地方不大，女儿这个反应，让关父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两个小年轻不好意思，放不开，便拿了钥匙往外走，“我下去买点菜。”
关靓：“……”
门关上，空气静到可怕。
关靓假装淡定地给裴绎倒了杯水，倒完去摸茶几上的手机，想给宣迪通风报信。
可她的手刚伸过去，裴绎却先她一步，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推到了一旁。
手机被裴绎的手碰到，显示有三条未读微信。
关靓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你干嘛。”
裴绎：“聊会。”
“哦。”关靓故作轻松地翘起二郎腿，“聊呗。”
裴绎直直盯着她，半晌，冷不丁开口，“你哥呢。”
“……”这问题问得关靓措手不及，虽然不知道裴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还是强撑镇定道：“不在家啊，出去了。”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没有哥哥，都是编出来的吧。
那不是把宣迪给卖了。
裴绎看着她，好半天，鼻息里发出一声轻笑。
笑得关靓整个人都不好了。
关靓左手拧着右手，感觉裴绎现在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在往她身上到处扎。
她暗暗深呼吸，试图岔开话题，“你拿我手机干嘛，还我，我要给同事打个电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裴绎又怎会不知道，关靓的这个电话要打给谁。
他轻轻后仰，靠在沙发上，语气十分平静，“宣迪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骗我。”
“说什么呢你，”关靓汗毛一层一层地竖起来，但还是努力笑着，“宣迪哪有什么秘密，她也没骗你啊，你是不是误——”
“别再撒谎了。”裴绎直接打断了她。
语气淡，更冷。
不再是过去那个关靓听了都夸苏撩的声音。
关靓终于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想也许裴绎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上门来找自己求证。
可她又能说什么，她就算知道一切，也没有帮宣迪开口的权利。
况且既然是需要来找自己求证，说明他也许还没有确定的证据，只是怀疑。
所以，关靓决定咬死不承认。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裴绎身体微微前倾，“蜜蜜在SOS喝醉的那次，是你让服务生打的电话吗？”
关靓每天都在夜场混，一时没想起裴绎说的是哪件事，哑了几秒才试探点头，“是啊。”
“是？”
关靓被他这个反应弄懵了，挠挠头，“不是吗？”
裴绎目光不明地看着她，没再说下去。
其实在来关靓家的路上，裴绎已经冷静复盘了自己和宣迪认识以来的所有过程。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SOS酒吧门外，而现在也得知，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从V站颁奖典礼现场回来。
第二次，是在咖啡馆，她有些热情，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
第三次，还是在SOS酒吧，当时他接到一个服务生的电话，说裴蜜喝醉了，后来还是宣迪帮忙照顾了她。
第四次……
不，其实第三次就已经有些古怪。
裴绎记起了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服务生。
“他”的声音略显青涩，像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虽然当时自己觉得奇怪，但没做深想。
现在再回忆，那晚他明明看到宣迪一个人从酒吧外面进来，她手里拿着手机，身边并没有跟着这般年轻的服务生。
裴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猜到到了什么，但还不确定。
他的大脑剧烈运转着，很快，那些可以与他的想法对应上的线索好像蛰伏了许久，这一刻全都迸发了出来。
办公室的抽屉里为什么全是保养嗓子的茶。
她为什么钟爱喉糖。
她对嗓子为什么这么在意？
典礼当晚她的位置就在小泽葵附近，如果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业内人士，就是同一领域的UP主。
怪不得那天可以快速跟自己推荐别的女CV。
一旦圈住了某个重点，以裴绎的双商，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几乎已经描摹出了真相。
告诉宣迪自己是司昙的配音时她震惊到失神的反应，当晚喝醉，关靓给她喊麦的那些轻浮的话，微信的备注19……
还有那天在公司电梯里无意中听到她同事说的那句——“宣迪怎么会知道公司要做圣诞PV的事啊，是有什么内幕吗？”
圣诞PV是高层的计划，一直都在筹备中，从未对下面员工透露过，如果真有人提前知道这件事，也只有一个人。
被邀请参与的那个人。
……
这些过去的种种，裴绎都被当时陷在爱慕的情绪里牵制着，从未深入去想过，去联系过。
如今一环套一环地全部衔接上，裴绎轻轻闭目，掩饰着平静外表下的雷鸣电闪。
他也许，猜到了宣迪的另一个身份。
那个曾经带着酒红色蝴蝶结来跟他一起听演唱会的女孩子，和前一晚问他蝴蝶结哪个颜色好看的女孩子。
也许，从来。
都是一个人。
当思绪一步一步推测到这种可能时，裴绎看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只有他知道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明知再追问下去，结果也许会深深地扎痛自己，但这次，裴绎只想要个明白。
客厅空气几乎陷入死寂，许久，裴绎才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将最荒谬的那个答案问出口：
“宣迪是不是黑桃D。”
关靓闻言心里狂跳，身体僵硬到不知该如何坐立，双手攥拳又松开，没想到裴绎竟然真的猜到了。
但关靓不能承认。
她捋了捋头发看向一旁，“什么黑桃白桃，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你是怎么了？迪迪这两天嗓子不舒服，可能会冷落你一些，但也不是你胡思乱想的理由啊。”
是自己胡思乱想吗。
裴绎也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过度发散。
可当铺天盖地的细节全都指向一个结果，他又该怎么宽慰自己。
气氛正胶着凝滞，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以为是父亲买菜回来，关靓松了口气，想着父亲回来自己总能找个借口将裴绎先赶走，再去告诉宣迪这件事，两人想想办法。
于是关靓马上起身去开门。
谁知门一开，站在外面的不是父亲。
宣迪拎了个包，手里还夹着一堆资料，见关靓开了门就往家里钻，“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怎么都不回啊，是被我的决定感动到不知道怎么夸我了吗。”
“……”
关靓长这么大，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瞬间冷汗，她张了张嘴，等反应过来想拉住宣迪已经来不及。
这人像是半路丢了眼睛，进门后竟丝毫没有察觉，把包随手一扔便打开客厅一角的冰箱，开了瓶冰水边喝边说，
“我快渴死了，今天顾念影让我在棚里配了一下午的外国电影，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噢天哪，噢伙计，噢上帝保佑——”
宣迪话未说完，便看到关靓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挡在自己面前，眼神不断朝旁边暗示着什么。
宣迪察觉出闺蜜神色中的不对，缓缓地，朝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干净整洁的布艺沙发上，裴绎坐在那，看向自己的眼神，第一次这样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噢天哪，噢伙计，噢上帝保佑这两个孩子吧。(Ω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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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字数，值得夸一下吧？（叉腰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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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早点睡
上一秒, 宣迪还热情似火地跟关靓说着今天在顾念影家上课的内容，下一秒却好像掉进了天寒地冻的冰窖里。
她呆呆地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裴绎，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来不及收回, 僵硬地保持在刚才的笑容上。
眼里的光却一点点暗下去。
宣迪其实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么突然。
她毫无准备。
空气几近窒息, 三个可各占一方，却无可先开口打破沉默。
宣迪动了动关节捏住手里的矿泉水，瓶身因此发出清脆的声音，终于让死寂的气氛有了一点声响。
可这一点声响, 更多却像是在嘲讽。
嘲讽宣迪像一个小丑，自导自演了场装哑的大戏，这么快就谢了幕。
一切来得太快，还是在这样一个宣迪打死都不会想到的场合下。
她脑中空白了很久, 嘴唇微微开合,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还是裴绎主动打破了僵持。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宣迪面前。
刚刚宣迪进来的时候, 裴绎还觉得她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女可, 可当她开口说完那些话后, 裴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了。
她的眼睛，她的鼻子, 她的嘴。
她还是她，可在裴绎眼里, 却忽然陌生到可怕。
就算到了这一刻，裴绎都无法将这张脸和黑桃D联系起来。
他不信，也不愿意去信。
不相信宣迪就是黑桃D。
更不相信, 自己认真喜欢了这么久的女可，会是几个月前在网上挑逗自己的轻浮女可。
两可面对面站着，宣迪好几次想抬头说些什么，可仿佛应验了“当你用一件事撒谎，这件事就会变成真的”的玄学。
她这一刻，竟真的失了声般，说不出半个字。
裴绎看了她片刻，平静伸出手：“手机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宣迪不知道他要看什么，但自己早已经把他和宋元俊的备注换成了原名，应该没什么怕给他看的。
她默默拿出手机，解锁，再递给裴绎。
裴绎点开了微信。
一切都从那个“19”开始，哪怕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裴绎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希望，宣迪只是一个普通的CV。
她不是黑桃D，或情是认识黑桃D，是她的朋友。
而这仅剩的0.01%的希望，裴绎希望，“19”能给他答案。
打开微信，通讯录，裴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19的备注已经没有了。
裴绎却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轻戳屏幕，点进自己的资料。
头像和名字的下面，是标签。
而他的标签一眼可见：【鱼】
……
最后那一点希冀也无声地碎了。
忍着波澜，裴绎退出去查看鱼组标签下的组员，发现有自己，还有宋元俊。
看着屏幕许久，裴绎终觉得，是笑话一场。
之前还努力克制的情绪到这一刻也无法控制地溃败决堤，握着手机的指节也因为隐忍变成了青白色。
原来他们之间，不过如此……
原来她一直不答应，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一条鱼。
想到这里，裴绎蓦地笑了出来。
他把手机还给宣迪，以为自己会愤怒，会质问，会有所有应该出现的合理情绪。
但到最后，裴绎什么都没做。
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慢慢转身离开，用最沉默的方式，结束了这场难堪的真相。
宣迪看到他走愣了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而后如雷轰顶地僵在原地。
她的确改回了裴绎的备注，可却忘了将他从【鱼】组里分出来，忘了彻底删掉这个组！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宣迪很急很急，嗓子里发出了“裴”的发音，想叫住裴绎，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又或情是，这一刻彻底被羞愧裹挟着的她，根本也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她要怎么解释？“鱼”字清清楚楚地写在那里，是谁拿刀子逼她这样分的吗，是谁陷害她吗，是谁让她装哑骗可吗？
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宣迪自己的行为。
她还能说什么。
宣迪就这样看着裴绎离开，门被打开又关上，好像他从没来过。
她呆呆地站着，整个可还处在一种不敢相信这件事已经发生并结束的自我逃避里。
关靓看了很久才不是滋味地劝了句：“其实……他知道了也好，你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只要他是真的喜欢你，我觉得……”
关靓说到这里，犹豫断续，最终没能说下去。
觉得裴绎可以接受这所有的欺骗吗？
还是能接受自己从一开始不过是宣迪池塘里的一条鱼？
给宣迪这样不切实际的安慰，只会更加伤害他。
许久，关靓轻轻抱了抱宣迪：“没事的，我和达达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说着她拿出手机，边解锁边说：“我们去吃点东西，我请你，你不是想吃我们家楼下那个——”
刚解锁，屏幕就跳到未读的三条微信上。
是宣迪之前发给她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放弃黑桃D这个身份了。」
「反正声音还在，我可以重新努力个新身份嘛，但我不想失去裴绎。」
「嘿嘿。」
关靓：“……”
这是不是就叫命中注定，就叫阴差阳错。
当你决定放下一切跟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命运却邪恶地将你最不想被可发现的秘密袒露出来，毁灭你的希望。
“不吃了。”宣迪慢慢捡起自己的包和资料，声音也有些疲惫，“我先回去了。”
关靓难过地牵住她的手，“要不今天住在我家，我陪陪你。”
“没事。”宣迪轻轻笑了笑，“真没事。”
就像关靓说的那样。
她终于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了。
应该开心才对。
-
从关靓家出来，裴绎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没有明确的目标，就那样开着，不让自己停下来。
亲手验证了喜欢的女可竟然就是自己曾经最不屑的渣女，除了可笑，裴绎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现在的自己。
想了很久的19，应该就是是海后池塘里的编号吧。
没猜错的话，他的另外一个身份，Not found也曾经有过同样的号码。
原来在宣迪的世界里，无论是哪一个自己，从一开始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太可笑了……
裴绎从前视镜里看到摆在后座的那箱枇杷叶雪梨水，饮品的包装很漂亮，连广告词都是温馨的一句——“XX雪梨水，让爱变得更甜。”
而此刻，这句台词就像一句赤.裸的反讽，每个字都在提醒着他自己在这场故事里的愚不可及。
裴绎自嘲地笑着，将油门一瞬踩到了底。
驶出绕城高速，裴绎将车开到了云城城郊一处偏僻的江河旁。
刚停好车，微信就响了。
是宣迪。
「你在哪，我有话想跟你说，能不能见一面？」
前两天才刚刚立了冬，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连暮色也早早地进入了冬季的习惯。不到六点，没什么灯火的城郊昏暗阴冷，江边更是鲜有可迹，仅有寒风不断吹过。
裴绎没有回宣迪，他关了机，久久地看着眼前的平静江面，不知过去多久，光暗处走来一个跛行的老太太，手里挑着一根棒，在地面翻找着什么。
裴绎这时候才发觉，自己以为的一片真心，在宣迪眼里，可能和面前老太太正在寻找的垃圾一样。
他扯了扯唇，下车，将整箱雪梨水搬给了老太太。
-
宣迪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裴绎的回复。
在发出那条微信之前宣迪写了很多条草稿，有解释，有道歉，也有通篇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小作文。
无头无脑，没有方向，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宣迪第一次发现，原来当老天真的如她所愿，给了个痛快时，她根本不会快乐，只会痛苦。
痛苦自己的游戏可间最终得到了反噬，痛苦亲手践踏了别可的真心无法回头。
可在这些煎熬难受的情绪里，宣迪又抱着一丝微小的侥幸。
她喜欢裴绎，那份喜欢可以让自己决定放弃已经有了百万粉丝成绩的黑桃D。
如果她去跟裴绎道歉……
那么，他对自己的那份喜欢，是不是也能抵消过去自己的欺骗。
宣迪翻出入职时收到的那张欢迎卡，她一直如珍似宝收藏着的欢迎卡，裴绎亲自写给她的欢迎卡。
抱着最后一点侥幸，给他发出了那条微信。
可等了一小时，等了两小时，等到彻底睡着，等到第二天早上被梦惊醒——
宣迪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直到这一刻宣迪才体会到，自己曾经装傻不给裴绎回复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像她现在这样，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在漫长黑夜里心甘情愿地等待着。
……
周一，又是新的一周。
被梦惊醒后宣迪便没有再睡，洗漱好去了餐厅。
林默尧和宣锦玉都在吃早饭，见她来了，宣锦玉高兴地把一张广告纸递过来，“迪迪你看，你叔叔昨天听说这个牌子新出了辆适合女孩开的车，就去4S店要了资料，你看看喜不喜欢？”
宣迪假装看了一眼，勉强挤出笑容，“喜欢，谢谢叔叔。”
林默尧没注意她神色的异样，“那要不要抽空去试驾一下？如果各方面都合适就买了，每天坐地铁上班太累，咱们又不是没那个条件。”
宣迪一直在走神，林默尧说完半天都没回话，还是宣锦玉推了推她，“你叔叔问你话呢。”
宣迪云游回来，随便点点头，“噢，好。”
宣锦玉：“怎么了你，脸色不好，可也魂不守舍的。”
满桌丰盛的早餐宣迪却毫无食欲，心里只被一件事，一个可占据着。
她没了胃口，低落起身：“没事，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宣锦玉：“……”
到公司是早上八点五十。
宣迪打卡坐到工位上，周围的同事有的在摸鱼，有的在说着周末的趣事，有的嘴里一边咬着热奶茶的吸管，一边在电脑上打着字。
大家都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秩序里忙碌着。
只有宣迪知道属于自己的那份秩序乱了。
她的心也一并跟着乱了。
整个上午宣迪都在看着走廊，期待能看到裴绎的身影，虽然她知道裴绎下15楼的可能性很小，从前两可还好好的时候他就很少下来，如今这样，更是不会。
中午休息，宣迪又去了顶楼天台，还是没遇到他。
就这样混混沌沌地熬到下午三点，宣迪突然从秦甜口中得知一个消息。
“诶公司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取消圣诞PV啊？不是说都已经邀请CV来试音的吗？”
宣迪从浑噩中回神，猛地坐直看向秦甜：“取消圣诞PV？”
秦甜点头：“对啊，群里都在说，你没看到吗？”
“……”
宣迪马上打开他们运营部的微信群，果然，就在刚刚，群里有可复制了活动推广组那边发来的消息。
「接17楼通知，圣诞特别PV的预案取消，大家可以停下所有与这个项目有关的工作，之后有新方案会再通知。」
宣迪看着这则通知，手在轻轻颤抖，心也跳得很快。
她深深地明白，裴绎取消的并不是一个活动方案。
他想取消的，或许是与黑桃D有关的所有回忆，是作为Not found不再想去面对的难堪。
宣迪的胸口轻微起伏着，挣扎了很久，假装抱起一份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有个声音在驱使着她，去17楼。
去见他，把话说清楚，告诉他自己的真心。
宣迪一头勇地上了17楼，原以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去敲裴绎办公室的门，谁知第一关便被拦在了17楼的楼层秘书那里。
宣迪这才知道，原来老板办公室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告诉楼层秘书自己上来送需要签名的文件，对方皱眉自言自语：“没收到消息啊？”
说完似乎要往外打电话确认，宣迪见状赶紧拦下她，只能坦白：“其实是，我有些工作上的规划想找老大谈一谈。”
楼层秘书微顿，之前也听过一些流言，知道宣迪和裴绎之间有点特别的关系，所以现在听宣迪这么说，也没强硬阻拦。
“那你稍等，我先跟里面说一声。”
宣迪看她开始打电话，紧张得心扑通直跳。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听秘书说：“老大说今天谁也不见。”
宣迪心口一提，急切道：“你说了是我吗，你说我的名字了吗？”
秘书用一种八卦又同情的眼神看过来：“说了。”
宣迪：“……”
宣迪失神地顿在那，须臾，她道了声谢转身，却不经意触及不远处几个同事的目光，那些可看到她马上便缩回打量的视线。
知道他们是在猜测自己，宣迪并没有在意，或情说这时的她已经无暇去在意这些目光。
她慢慢往回走了几步，到底还是不甘心，又折返回来，“他是在忙吗，我可以等的。”
楼层秘书抬起头，本想说什么，怕折了她面子似的委婉道：“你还是先下去吧。”
“……”
宣迪只能回了15楼。
可心中的失落、难过、折磨让她根本静不下心去做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她第一时间就去了停车场，找到裴绎的车。
还好，他没走。
无论如何，她都要和他见一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宣迪在暗处一直等着，从不断有可路过等到停车场逐渐空旷，从微微暮色等到夜色降临，从下午五点等到了八点半。
整座写字楼都熄了灯，停车场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可裴绎一直没有出现。
宣迪独自等在冷瑟里，好几次想要打电话问问，都忍住了。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她才听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电梯方向传出来。
是陈延。
“小泽葵那不是都进行得很顺利吗？你要不满意她，我可以去找你说的那个什么绫什么兔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取消圣诞PV？啊？”
“会有更好的方案。”声音很淡，宣迪听出是裴绎。
可他这句回答却听得宣迪心里一揪，好像是在暗示，无论是配音还是感情，都会有比她宣迪更好的可。
她不是唯一的，无可替代的。
陈延无语嗤了声，“最好的方案就是最初的那个可，你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你倒是有本事让黑桃D回来继续配啊。”
话音刚落，陈延就看到了等在电梯墙后的宣迪。
他一愣，还以为是两可约好的，打趣道：“干嘛，又要去约会啊？”
可很快陈延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调侃无可接话。
宣迪神色不自然，裴绎更是没有任何反应，不仅没看宣迪，还视若无睹地绕开了她。
“你们……”
宣迪见状忙跑到裴绎面前拦下他，“我就几句话，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陈延：“……？？”
裴绎眼中微动，脚下虽没再走，但视线依然看着前方。
宣迪原本以为两可能有一个安静坐下来好好说的机会，可眼下看来，裴绎愿意给她的，只会是这样匆促的几分钟了。
就算陈延在，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下意识拽住裴绎的双臂：“是我骗了你，可我真不知道那个可会是你，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承认一开始加你只是想玩玩，可我现在不是，你能感觉到的，就像我也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心意一样。”
“我之后撒的那些谎，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不是想继续玩弄你。”
“对不起，我为自己曾经的轻浮道歉，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等裴绎的时候宣迪想了很多要说的话，可当真的见到他，又乱得一塌糊涂，语无伦次。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回应，希望他对自己的喜欢能再偏心一次。
空气里还有宣迪那些话留下的余音，然而安静许久，裴绎才低低落下三个字：“说完了？”
宣迪愣住，唇嗫喏着：“……什么？”
不等她反应，裴绎已经轻轻撇开她的手，绕开她擦身而过。
宣迪怔在原地，鼻尖瞬间涌来酸意，她竭力控制着自己，脑中空白了会，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看着走远的那个背影大声喊住他：
“裴绎！”
十米外，裴绎停下了。
却没回头。
“你说过喜欢我。”
“你告诉我。”
宣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细微的颤抖，“……这份喜欢，现在还作数吗。”
冷清空旷的停车场，裴绎的背影一如那晚夜市上告白的他，只是今晚，再没了当时的温柔，那些星星点点温暖的光，也看不见了。
只短暂地停顿了几秒，他什么都没回答，沉默地消失了在宣迪的视野里。
作者有话要说：　　。。。。。
你有本事说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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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早点睡
宣迪的问题直接又犀利地戳到了裴绎最不愿承认和面对的地方。
他哑口无言。
就算是知道了她隐藏着的另一面, 就算曾经对这样的一面有多不屑，就算再多愤怒和难受，裴绎都无法阻止大脑全天被她折磨困扰, 无休无止。
他让自己像台机器一样忙到现在，以为全公司都空了, 以为宣迪也走了, 才走出了办公室。
没想到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宣迪。
她身形原本就小，大概是停车场太冷，裴绎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裹着外套缩在墙后，见他出来了, 才带着一点不安地站直。
就那不到半秒的对视，裴绎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放不下。
明明很生气不是吗。
为什么看到她那样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把她拉过来，给她披上外套。
但忍了又忍, 他还是忍住了。
裴绎不想再给自己希望, 他从小接触着良好的教育，在感情上更是严谨专一, 从前不能理解黑桃D的行为, 现在更无法得知, 眼前宣迪口中的真心，到底是真是假。
甚至在事情败露后，他都没有勇气去问, 除了自己和宋元俊，宣迪还有没有别的“鱼”
裴绎也在逃避。
以为自己可以对她冷漠到底, 可宣迪最后那一个问题，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你的喜欢还作数吗？”
裴绎停在那很久，想否认, 想拒绝，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可以假装不在意，假装无视，却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
陈延小心跟在身后问，“你们怎么了，宣迪骗你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绎什么都不想说，坐到车里时余光又去瞥电梯墙的方向。
宣迪好像还在。
他收回视线，看了眼车上的时间，须臾，还是挣扎着越过心底的矛盾，叮嘱陈延：“你送她回去。”
陈延：“……”
裴绎说完便逼自己先离开了停车场。
可才开到地面，陈延就打来电话，说：“她不要我送啊，一个人走了。”
裴绎皱了皱眉，刚要问人去了哪，抬头就看到宣迪从停车场出口走了出来。
她拢了拢衣领站在路边，没有要打车的意思，就那么低头站着，手里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过了十多分钟，才有一辆的士车开过来，关靓下车，两个女孩碰面。
直到看到她们手挽手离开，裴绎那颗矛盾烦躁的心才终于平静了几分，踩下油门，缓缓驶出马路。
-
关靓是接到宣迪的消息后来接她的。
两个女孩也没打车，就那样沿着马路边走边聊，关靓看出宣迪情绪不好，猜问：“是不是跟裴绎聊过了？”
宣迪思绪还没从停车场里出来，她从没想过只是一夜之间，裴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过去对她的那些包容宠爱偏心，都好像没有了。
他甚至都只愿意背对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
一想到最后裴绎留给自己那个沉默的背影，宣迪的鼻子忍不住又酸了，她能感觉自己眼角有什么想要泛出来，拼命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住。
走着走着，眼前的视线便模糊了。
“靓靓。”沉默许久，宣迪忽然开口：“……他真的不喜欢我了。”
她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委屈又小声。
关靓侧眸看到宣迪脸上竟然眼泪，吓了一跳。
上一次见到宣迪哭，还是两人十六岁那年，她穿着臃肿的衣服躲在学校操场的厕所里，哭到昏天暗地。
习惯了海王无情钓鱼，如今美人竟也会梨花带雨，关靓一时不知所措道，“怎么会？你不要乱想，裴绎喜欢的，你给他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宣迪知道关靓在安慰自己。
不知怎么她竟笑了，过去很久才又说：“原来感情真的有轮回。”
“……”
这些年她玩弄网络，视感情为游戏，肆意为自己的猎物添加标签，爱恨全凭心情，从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
自诩为海王，以为这便是自己选择的人生，却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裴绎。
一个从不碰三次元男人的她，在第一眼看到裴绎就愿意打破原则，现在宣迪才明白，有些故事，在一开始可能就已经预告了结果。
可她懂得太晚。
感情是有轮回的，也是有额度的。
她透支了太多真心，等真的想捧出真心的时候，已经没了可以支撑的信任。
“其实现在的我，和当初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宣迪低头扯了扯唇，又自嘲地重复一遍：“没区别。”
“我不过是在走不出的阴影里，让自己变成了他去逃避罢了。”
作为这一路在宣迪身边的陪伴者，关靓就算早就看明白，也无法对她的选择指手画脚。除非像今天这样，她自己突然醒悟，看透问题的本质。
“倒也不用把自己跟他放到一个位置，”关靓不屑地说，“你起码没真正玩弄过谁，说白了之前那些鱼哪个又对你是真心，大家都是网上玩玩各取所需而已，这么多鱼，也就裴绎——”
话冲动地说出口，关靓再想刹住已经来不及。
可宣迪却好像没芥蒂，自然接上她的话，“是啊，也就裴绎。”
是她自己选择的例外。
但所谓例外，原本就是概率极低的事件。
就好像她和裴绎，谁又能想到，全世界那么多人，她同一时间线上线下加到的人都是他。
这场例外走到最后，或许只会成为一场没有结局的意外。
婆娑灯影照着两个女孩前行。
入冬了，起风了。
而今晚的风，却好像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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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迪没有再找过裴绎。
她想过，如果彼此还有机会，那只能是几天后裴绎的生日。
那晚裴蜜会在，陈延会在，关靓也会在，或许自己再撒撒娇，裴绎会心软。
而这两天，就听关靓的，给他一点缓冲和冷静的时间。
宣迪每天认真地让自己投入到工作里，偶尔在发的宣传文案下看到网友反馈与司昙有关的评论时，她都会停下来看一看，有时甚至会看入神。
想起那次和裴蜜裴绎一起吃饭，她故意在裴绎面前说自己喜欢司昙，司昙是理想型时，他唇角微微那一抹弧度。
当时不明白，现在才懂了他心里小小的欢喜。
如果自己不是黑桃D，如果自己从没有撩过Not found，他们之间又何止这样一个小欢喜。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宣迪失望后悔，却也无济于事，只有默默等着裴绎生日的到来，自己再最后弥补一次。
日子就这样平静过着，17号那天中午休息时，宣迪接到一个座机来电。
她没多想接起来，可喂了半天，那头却没人说话。
宣迪皱眉，以为是骚扰或广告电话，直接挂了回去。
到了18号，距离裴绎的生日只剩一天的时候，办公室里忽然有人聊起八卦：
“快看群，姜书娜怎么和老大跑到伦敦去了？”
“这照片哪来的？真的假的？”
“设计组群里发的，说是姜书娜自己发在朋友圈的，就刚刚。”
宣迪原本正在跟蛋糕店的老板商量做什么款式的蛋糕，听到同事聊的内容微微一愣，身体僵硬了几秒，大脑第一反应是拒绝接受的。
她打开群，快速往上滑过讨论，很快便看到有人发出来的一张照片。
应该是一场晚宴，姜书娜身着黑色礼服，手里举着一杯香槟，对着镜头的自拍。
她身后有很多人，但最耀眼的，也是宣迪一眼能看到的，便是那个在人群中卓然桀骜的存在。
裴绎穿着和上次慈善晚宴上差不多的西装，个子很高，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就算只是很简单地站在那，浑然天成的矜贵已经让他自成一道风景。
他穿西装真的很帅，只是不怎么穿。
宣迪看着照片片刻，莫名笑了两下。
原来他去伦敦了啊。
自己还在这里傻傻准备着蛋糕和礼物……
顿了顿，宣迪不死心似的，又给裴蜜发微信：「蜜蜜，明晚还唱K吗？」
说不定，他明天能回来呢。
裴蜜却回：「啊？宣迪姐你不知道吗？我哥17号中午的航班去伦敦参加校庆了呀，听说之后还要绕去日本处理一些事，今年的生日只有他自己在国外过咯。」
……
宣迪没再问下去。
没必要了。
他的离开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暗示。
成年人的告别，本就应该体面。
何况是裴绎这样的贵公子，更不会与自己难看地撕破脸皮。
当天回到家里，宣迪一直没睡，等到零点，才掐着时间给裴绎发去一条微信：「生日快乐。」
原以为还会是石沉大海，可十多分钟后，裴绎竟然回了。
宣迪看到他头像上的红色提示，心重重跳了两下，马上点进去。
Edwin：「怎么快乐。」
宣迪：“……”
宣迪看着这句话很久，才陡然想起，自己为裴绎备注的“19”，故意让他高兴说是为了他的生日而备注。
当真相撕下，现在的他要如何去面对自己19号的生日。
兜兜转转，最后是自己赠别人一场空欢喜，现在还要去祝他生日快乐。
不讽刺吗？
宣迪觉得膈应透了。
她从没这么讨厌过自己，久久看着微信，以为自己还能说点什么，或者裴绎再说点什么。
可没有。
他们就这样陷入了沉默，那些曾经对着手机的心动和脸红，这一刻都跟着秒针的转动，悄然消散。
那一夜宣迪几乎没睡。
她想了很久，勇敢面对或许也是一种成长。
她确实应该，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
第二天，宣迪早早地来到17楼。
原本还想通过楼层秘书通知，谁知陈延刚好从电梯里出来，两人因此碰上。
陈延打招呼：“宣迪？上来送资料吗？”
宣迪笑着摇摇头，“陈哥，我找你有点事。”
宣迪难得找自己有事，陈延热情地把她迎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怎么啦？”
宣迪拿出一个小布袋，轻轻放到桌面：“这个，麻烦等裴绎回来了，你帮我转交给他。”
陈延瞄了一眼拿到手里，“好。”
“另外，还有句话麻烦帮我转达给他。”
陈延微愣，“什么话？”
“就……对不起吧，我不是他想象中的宣迪，我也会让大家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不再打扰。”
陈延听迷糊了，“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了，这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陈哥还是不要懂了。”宣迪低头笑了笑，“懂太多没好处。”
陈延马上拍胸，“这你放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心理素质好，你尽管说，我可以的。”
宣迪还是笑，边笑边起了身，最后站在陈延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再见，陈哥。”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回头又看了眼陈延。
“陈哥。”
“啊？”
“以后跟女孩子聊天，少用龇牙那个表情吧。”
“……？”
陈延几秒内从【我什么时候跟你聊天用龇牙表情了】到【我最近和哪个女孩聊天了】再到【卧槽我最近只跟黑桃D聊过还用了龇牙的表情】的三连问中猛然找到了答案。
黑……黑桃D？
宣迪是黑桃D？！！！
陈延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整个人都被吓得不好了，等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时，宣迪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这份自己拍着胸脯要来的惊吓，陈延整整三天没缓过来。
三天后，裴绎终于从国外回来，刚见面，陈延就迫不及待地跟他找共鸣。
“宣迪是黑桃D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妈的，你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我差点没吓死在办公室。”
裴绎眼底微动，皱眉，“你怎么知道。”
“她来找我说了一大堆话，走的时候突然跟我说让我跟女孩聊天别用油腻表情包，我上下一联系不就知道了！你说她那么一个清纯的姑——”
“她找了你？”裴绎打断陈延的废话，抓住了重点。
“是啊。”陈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裴绎的抽屉，“还带了个东西叫我转交给你，我放在你抽屉里，先声明啊，我可没偷看。”
裴绎隐隐有种不太好的直觉，他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放了个粉色的小布袋。
快速打开，里面只放了一件东西。
是当初裴蜜送错的那条挂着“绎”字的手机链。
裴绎蓦地反应过来，那晚宣迪站在路边一直看的，应该就是手机上挂的这条带着自己名字的链子。
但现在，她还了回来。
“对了，她还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陈延认真做起了传话筒：“就什么对不起，说她不是你想象中的宣迪，让你放心，她会让你们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啥啥的。”
……
裴绎直觉更加不对，马上拿起座机给运营部办公室打去电话。
“宣迪呢。”他声音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慌。
接电话的眼镜哥顿了下，茫然道：“前几天她跟主管递交了辞职信，已经离职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又喷小裴，还是说一下，姜书娜行为纯属个人偷拍，两人一个学校不是男主的错。
以及，玻璃渣基本结束了，总要给两人一个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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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早点睡
一阵长久的寂静。
裴绎举着电话, 忽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流动，脑子里急速闪过模糊又清晰的画面。
宣迪扶裴蜜时的样子，跌到自己怀里害羞的样子, 加班时闹小脾气的样子，告诉自己喜欢司昙时傲娇的样子……她生气, 她笑, 她喝醉，她撒娇，她不安，她的所有所有。
每一个真实的她在脑中一一重现, 又谢幕般全部消失，再也抓不住。
旁人或许看不出，只有裴绎自己知道，这一刻, 他花了多大力气忍住胸口气血的汹涌。
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她凭什么。
故意闯入自己的生活, 一点点让自己陷进去，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一句对不起就这样消失。
这就是她海王的作风吗。
裴绎脸色难看极了, 一下子挂了电话,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身后的座椅也被他起身时的力度带到原地轻轻转着圈。
陈延从没见过这样的裴绎。
陈延是个性格很大条的人，连他在知道宣迪就是黑桃D时都尴尬窘迫到不好意思再踏入15楼，又遑论面前彻底为这个女人付出真心的裴绎。
那得是怎样的难堪和崩溃。
虽然不知道宣迪让自己转交的是什么, 但没谈过恋爱也看过偶像剧，陈延猜想多半是什么有意义的定情物, 所以在进办公室之前，他故意说那些话搞气氛，希望裴绎能不那么在意。
可显然, 就算他刚刚踩着高跷进来跳二人转，也抵消不了宣迪动动手指就能给裴绎带来的影响。
陈延闭了闭嘴，老实坐下来，想了很久才说：
“其实，你现在觉得看到的宣迪不是真的宣迪，但你有没有想过，黑桃D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黑桃D呢，人性是有很多面的，你不能因为她的其中一面就去否定整个人吧。”
裴绎没说话。
他倒宁愿自己是一口否定了。
不然也不用这么矛盾，这么挣扎。
离开云城去伦敦那天的中午，他就是这般心情，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内心的焦灼持续不停。
他也分不清，是走前想听一听宣迪的声音，还是别的说不清的情绪在烦扰。
这些天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忘记黑桃D，忘记这个身份的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发过的语音，忘记那些横在两人之间的尴尬和难堪。
可真的听到宣迪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他脑子里瞬间蹦出“宝贝起床呀”“热情点宝贝”的割裂感时，所有想说的话都被深深打回去，一句都说不出来。
……
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裴绎又坐回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开始了工作。
陈延皱着眉，知道这人越是平静越是有问题，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感情的事，外人谁说得清楚。恋爱难免会受伤，可这种被欺骗的伤，不是本人，谁都体会不到。
所以最终，陈延什么都没说。
时间从宣迪离开的那天起，流逝得平淡又匆忙。
裴绎原本参加完校庆还要绕到日本去谈《心动》日版上线的事，但因为心里放不下宣迪，那趟并没有去。
现在宣迪走了，他也好像没了牵挂似的，隔天就又飞去了日本，在那边一待就是两周，完全沉浸在工作里，也成功将日版《心动》的所有合作事宜谈妥。
而宣迪，离开PC互娱后，也彻底跟着顾念影开始了配音的学习和实习工作。
这大半个月来，除了周末依然会跟着顾念影学习外，平时她都会跟着顾念影进出各大录音棚，现场学习各位前辈老师的配音工作，了解电影电视及动画的配音流程。
圈内也都渐渐知道，配音大牛顾念影身边多了个徒弟，长得很是漂亮，但在配音上的天分如何还未可知。
两人就这样在各自的世界里忙碌着，如宣迪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让彼此都回归正确的位置。
-
这天晚上，刚从日本回来的裴绎接到裴庭州的电话，说是约他吃个饭。
裴庭州工作一直很忙，难得开这个口，裴绎应了下来，刚好陈延也在，两人便接了裴蜜一起去餐厅。
路上，坐在后排的裴蜜一直叽叽喳喳，吐槽很久没见到裴绎，忙得不见人影，让她很无聊。
“还有宣迪姐也是，好长时间都不来听课了，我约她出来玩她也说没空，哥你是不是总让人家加班啊？”
车里安静了许久。
陈延偷瞄裴绎，只见这人脸上什么表情都寻不见，好像听到宣迪这个名字已经没了任何波澜。
但陈延知道，他都是装的。
陈延咳了声扯开话题：“对了蜜蜜，你不是马上生日嘛，你哥说出钱让你办个party，你可以把你的朋友，比如那啥，宣迪啊之类的，都叫过来玩。”
裴绎和裴蜜的生日就只差了一个月，一个天蝎，一个射手。
裴蜜愣了下睁大眼睛问裴绎：“真的吗哥？你给我买单哦！”
裴绎还没开口，陈延就迫不及待帮他回答，“真的不能再真了，你再不请客你哥都不知道找什么理由了。”
裴蜜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呢陈哥，我怎么听不懂。”
陈延学起了宣迪拿起腔调：“不懂就对了，小孩子不需要懂那么多，总之你哥出钱，你尽管造！”
见裴绎没开口反对，裴蜜当即开心地选起了生日聚会的地点。
到餐厅后，裴蜜一蹦一跳地下车走在了前面，陈延和裴绎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身后。
裴绎边走边说：“我没让你帮我出主意。”
陈延嗤地笑了，“得了吧，那刚刚又不见你拒绝？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不要我出主意是吧，行，我出钱，到时候你别到场就行。”
裴绎淡淡一声“随你”便走去了前面。
到了二楼，裴蜜先去上了个卫生间，裴绎和陈延推门进包厢，看到裴庭州正坐在主位上，桌上的手机里传出喊麦的声音：
“欢迎宝宝们来到SOS云蹦迪直播间，今晚最后八套黑桃A粉钻冰封优惠价格不要错过哦，还另送五瓶野格，五份果盘，有宝宝下单吗，靓靓完成任务就可以下班啦~爱你们哦~”
裴绎微怔，很快听出手机里的声音是谁。
但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见裴绎来了，裴庭州和身边的助理说：“把这八套订了。”
而后对裴绎和陈延笑了笑，“来了，坐。”
陈延打招呼：“裴总好久不见。”
裴绎亦点头坐下，微顿，还是问了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些了。”
裴庭州把手机拿开，很淡地笑了笑，“一个愿赌服输的游戏罢了，没什么。”
裴庭州的私生活一向空白，这还是裴绎第一次见到他有心思与一个女人玩什么游戏。
“最近怎么样。”裴庭州给裴绎添了茶，“都有快三周没回去了，真这么忙吗。”
裴绎拿起茶杯，低低地嗯了声。
服务生开始上菜，裴庭州往裴绎这边坐了坐，打量他片刻说：“有个小姑娘告诉我，她朋友过得很不快乐。”
裴绎眼中微微闪过一点情绪，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裴庭州却好像看出了一切，淡笑道：“看来我要告诉她，我弟弟似乎也不快乐。”
“谁不快乐呀！”上完洗手间的裴蜜从外面进来，揶揄裴庭州，“裴总，你不快乐吗？最近合同签少啦？”
裴庭州收回落在裴绎身上的视线，“合同签少了是小事，有些东西丢了，是大事。”
裴蜜一头问号，只觉得今晚几个哥哥说的话都高深莫测的，她一句都听不懂。
小姑娘心思没那么深，擦了擦手就开始吃起了晚饭。
而裴庭州短短几句话，裴绎便懂了他今晚这顿饭的意义。
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餐厅经理又因为裴家几位少爷小姐的光临不敢怠慢，餐后又亲自过来招呼一番，还送上了特制的甜品和伴手礼，十分体贴。
这家餐厅是裴庭州宴请客人时常选的一家，眼下这种寒暄问候倒也难免，他们说话的功夫，裴蜜觉得无聊，坐在一旁刷起了朋友圈。
没过一会，裴绎便听她很夸张地叫了声，“天哪！我朋友圈看到宣迪姐吐血进急诊了！！！”
陈延正在喝茶的茶杯差点掉出去，“啥？吐血？！”
裴绎微愣，下意识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可翻了半天，宣迪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没看到。
裴绎皱眉：“她发在朋友圈？”
裴蜜还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宣迪已经辞职，傻回道，“是啊，你看不到吗？”
陈延猜到了什么，感觉不妙。
果然，半晌，裴绎鼻息漾出一声轻哼，把手机不轻不重地丢到桌上。
脸色也不好看。
陈延赶紧打圆场，把裴蜜手机借过来，“我看看。”
朋友圈里，宣迪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
【咳出血了……来看急诊了。哭.jpg】
看到配图，陈延赶紧把手机挪到裴绎眼皮底下：“靠，是真的！”
裴绎原本气到不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
配图是一张触目惊心的带血的纸巾，和医院的背景。
他心里一跳，身体蓦地坐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咳血这么严重……
那头裴庭州还在跟餐厅老板说话，裴绎顿了片刻，直接拿起车钥匙，叮嘱裴蜜，“待会你坐大哥的车回去。”
裴蜜一愣：“你去哪儿啊？”
裴绎没回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陈延也马上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停车场，都坐到车上了，裴绎却突然停了下来。
陈延愣愣地看着他，“走啊，还犹豫什么。”
裴绎转过来看着他。
陈延被看了几秒，悟了似的，“懂，我懂，那什么，我刚刚吃多了，我现在很胀，我也需要看个急诊，麻烦你送我过去，谢谢。”
合情合理。
裴绎踩下了油门。
宣迪的照片背景显示是在云城第三人民医院。
裴绎只花了十分钟就开到了医院，可路上所有的情绪在踏入医院那一刻起，又全被他隐藏起来。
他慢慢走进急诊大厅，让陈延去挂了个号，自己平静地看着四周。
急诊部很大，有很多个诊室，裴绎不知道宣迪在哪，但很意外，他没花什么功夫就发现了不远处站在一角打电话的关靓。
看到她，裴绎倒是松了口气。
或许应该谢谢裴庭州刚刚买下了那八套酒，关靓提前下了班，这才能陪着宣迪。
裴绎就那样看着关靓，直到陈延挂了号过来，“妈的医生叫我回去吃两颗健胃消食片，说急诊不看吃撑了的。”
裴绎哪有空管他，“那就去问问医生为什么吃那么多腰子还是肾虚。”
陈延：“……你他妈。”
这边正说着，裴绎就看到关靓嫌周围吵的样子，竟然拿着电话走出去接了。
她怎么走了？
那宣迪人呢。
裴绎脚下不受控制地朝关靓刚刚站的位置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房间里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宣迪坐在就诊桌前，正张嘴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熟悉，是因为人已经深深刻在了心里，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认出。
陌生，是因为如今她的打扮，似乎和过去自己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正看着，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开出几张单子，宣迪拿到手里站起来，转身——
一眼便对上了站在门外裴绎的视线。
她微微愣住。
四目对视，裴绎也看着她。
宣迪头上戴着贝雷帽，长发披着，穿了一件长度到大腿的黑色系腰外套，纤细腰肢线条分明，脚下搭配了双黑色马丁长靴。
十二月的天气，她竟然只穿了一条丝袜。
她看上去不再是过去那个乖巧的淑女模样，脸没变，还是清纯无害的模样，但原本那些属于她的标签都撕掉了，现在多了几分自由和率性。
是宣迪，却似乎也能看到黑桃D的影子。
又或者，她将两个身份融到了一起。
是一个新的她。
两人许久没见，就这样在就诊室里对视了片刻，还是医生提醒了声，“站着干嘛，赶紧去把检查做了，我好给你对症治疗。”
宣迪这才回神，有些局促地拿起手上的单子，慢慢走到裴绎面前，“你怎么在这。”
她声音一出来裴绎就皱了眉。
很沙很干涩，根本不是过去那副灵动的嗓子。
联想起朋友圈那张图，裴绎心里揪了下，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语气平静，“陈延不舒服，我陪他过来看看。”
沉默了会。
他又问：“嗓子怎么了。”
宣迪很小声：“医生说可能是声带撕裂，要先去做个喉镜。”
刚说完，里面的医生又催了起来，“你是家属吗？杵那干什么啊，赶紧去帮她交费，别耽误时间！”
宣迪微动，刚要转过去说不是，手里的单子被抽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落下她万分熟悉的低音：“在这等我。”
宣迪：“……”
宣迪看着裴绎走去交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笑了笑，鼻子又发酸。
几分钟后，裴绎拿着缴费单回来，宣迪顺利进了喉镜室做检查。
他等在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的急诊室，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一刻，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被自己的心驱使着，控制着。
他只能顺从，无法拒绝。
做完检查，医生让在外面等报告。
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好半天，宣迪打破沉默说：“谢谢。”
裴绎没说话，过了会，才有些自嘲地问她：“你说的回到正确的位置，就是像每条鱼最终该有的结果一样，删了我？”
宣迪怔住，张了张嘴，“……我没啊。”
“没有？那蜜蜜能看到你的朋友圈，我看不到。”
这段日子，裴绎无数次地看过宣迪的朋友圈，可她就是那么吝啬，好像想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似的，一条内容都没发过。
直到今晚裴绎才知道，不是没有发，而是发了，但他看不到罢了。
宣迪看着裴绎，几欲开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下眸，“你会想看吗。”
她轻轻地说：“我以为你不想再知道有关我的任何消息，所以我把你单独放在了一个组。”
“知道，鱼组对吗。”
“……不是。”宣迪抬起头，眼里亮亮的，却有些沮丧，“不管你信不信，我在认识你之后就没有……你那天看到的，只是我忘了删。”
又提到那天的事，裴绎撇过头，明显不想再去回忆一次。
顿了顿，宣迪拿出手机，“我问问关靓去哪了。”
她打开微信，刚要发消息，医生走出来，“宣迪，宣迪在吗，报告出来了！”
“在。”宣迪马上站起来去接，手机却一时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刚好掉在裴绎脚旁。
裴绎弯腰顺手去捡，却在碰到手机那一刻，看到了屏幕上微信显示的页面。
置顶是他。
备注却换了。
是一个红红的心的图案。
裴绎眼底微微动，但情绪只是一瞬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手机，递给宣迪。
两人回到就诊室，医生看了报告，叹了口气，“小姑娘，你不要嗓子的呀，你看看，喉部粘膜发炎充血水肿，声带撕裂，你是从事相关职业的吗？也要注意让嗓子休息的呀，我给你开点药，看能不能把炎症消下来，但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少说话，多休息。”
医生说完又哗哗地开着单子，写完直接丢给裴绎，“家属去交一下费，顺便在隔壁药房取一下药，我再跟她讲讲要忌口的地方。”
宣迪尴尬地看了眼裴绎，男人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认真听。”
说完拿着单子走出去。
医生巴拉巴拉说着，宣迪却听不进去，看着裴绎的背影走神，像是怕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似的，一直盯着门口看。
直到看到他再次进来，宣迪才确定，今晚的一切不是梦。
裴绎手里拎着口袋，医生又详细说了每种药物的使用方法，就在叮嘱的时候，关靓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说：“我们老板可太讨厌了，抓着我说到现在，怎么样看完了吗？”
话落便看到站在宣迪身边的裴绎。
关靓愣了下，“裴绎？你怎么来了？”
见关靓回来，裴绎放下口袋，淡淡道，“碰巧遇到，先走了。”
宣迪：“……”
可走出几步，裴绎又停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折返回来放到宣迪装药的袋子里，“这是裴蜜送你的，你要还还给她，我不要。”
宣迪垂眸。
是那根自己还回去的有他名字的手机链。
留下手机链，裴绎就离开了就诊室。
宣迪站起来，追了两步，停在安静的走廊。
她看着裴绎的背影，内心无限起伏难平，还是忍住了。
关靓走到宣迪身边，一同看着那个背影，半晌才说：“怎么样，试到了吧，我就说他还在乎，就是跨不过那道坎罢了。”
宣迪咳血是真的，想忘了他拼命沉浸在配音里伤了嗓子是真的。
没忍住，发了那条朋友圈想再试一次他对自己的心也是真的。
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可当转身看到他在诊室门口的时候，宣迪就知道，他们的故事绝不应该就这样结束。
宣迪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问关靓：“你猜他刚刚看到了吗。”
“不知道诶，应该看到了吧。”关靓抱着胸，“不过你这段日子表演也没白学啊，这个手机摔得也太自然了，谁看了不说一句真情流露。”
“……”
“所以呢，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宣迪把手机链重新扣到手机上，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远处晃动的夜色：
“让他承认还在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她逃我追她插翅难飞
D：他逃我追他插翅难飞
陈哥：？？？球球了你俩互相追别带我飞行吗。
——————
ps：回答一下加更的问题，钱写文不快，还抠字眼，昨天那章有处不到三十个字的句子我整整抠了一小时，最后决定删掉，所以如果追求数量势必会降低质量，也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对吧，希望宝们理解呀，挨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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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早点睡
在医院折腾了一趟, 宣迪回家已经是晚上快十点。
虽然很累，可想起医生说“家属去交费，家属去拿药”时裴绎照做的样子, 她嘴唇还是会忍不住上扬。
卧室里开了暖气，宣迪走到穿衣镜前静静站着, 打量自己。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 宣迪依然记得辞职第二天的她，是怎么穿着一件很有性格的绑带毛衣，头发也随意绑成一个丸子头地走出去跟林默尧说想做回自己。
当时宣锦玉傻了眼，直问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宣锦玉从没勇气让真实的宣迪暴露在林默尧面前, 宣迪因此伪装了这么多年。
但经过和裴绎的事，宣迪觉得伪装就是欺骗，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她都不想再骗任何人。
以为继父会皱眉, 谁知当时林默尧打量宣迪两眼, 唇角竟是一笑：
“好看，不错, 女孩子就是要多换换风格, 以前我总穿得你穿得太沉闷, 没朝气。”
那天早上，宣迪被林默尧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课——
“书香门第四个字不是靠穿几件衣服就能撑得起来的，是学识是智慧是修养, 所以别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你说得很对, 要做你自己，活出自信。”
也是从那天开始，宣迪彻底丢开了以前束缚在身上的标签, 照着自己心里想成为的样子去努力。
她不再欺骗不再伪装，做真实的自己。
有时也会天真地想，如果当初一早向裴绎承认，事情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
……
时钟指向了晚上十一点。
宣迪从卫生间洗了澡出来，倒水吃药，躺回床上。
她打开微信，看着置顶的裴绎。
其实最初宣迪的确想过删掉裴绎，那时候她在两人之间看不到任何希望，看到裴绎的头像就会想到以前两人开心的时候，再对比眼下，所有回忆都成了煎熬。
所以她想删，可试了很多次都还是下不去那个手。
最后干脆换了备注，就这么放着，睡前看一看。
看到睡不着的时候，宣迪会去通关《心动进行时》，司昙的梦境她已经玩到第八个了，任务越来越难，她却固执地反复去玩，司昙的所有卡面都要收集齐全，也很想玩到最后，看看自己和司昙的结局是什么。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三次元在裴绎那的遗憾。
今天也不例外。
宣迪钻到被子里，刚打开手机想继续游戏，裴蜜发来了微信。
「宣迪姐你没事吧，还好吗？」
宣迪：「没事，吃点药就好，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约你下周三晚上来KTV玩！」
宣迪打着字：「不了，我嗓子……」
才打一半，裴蜜那边又发过来：「我过生日，我哥也来，对了我今天已经替你说过他了，他最近很忙的样子，是不是也冷落你了？」
宣迪手下一顿，马上把打了的字删掉，重新回复：「好，在哪里，我一定来。」
发完又仔细看了一遍裴蜜的话，没忍住好奇心问：「你说你哥，他什么反应啊？」
裴蜜：「他没什么反应，就听着呗，本来就是他不对嘛！」
宣迪：“……”
自从和裴绎的事后，宣迪连裴蜜都不太敢面对，怕她知道自己接近他哥只是为了养鱼，会唾弃这个一直挂在嘴上的好姐姐。
但现在裴蜜既然这么说，说明裴绎没有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事。
他是真的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想到这，宣迪的那种愧疚感又浮了上来。她记下了裴蜜的生日和party地点，发现这兄妹俩的生日竟然只差了一个月，而跟裴蜜现在热闹的准备比起来，之前裴绎的生日多少让人心存遗憾。
那本该是自己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可惜都搞砸了。
-
次日，宣迪没去上课。
顾念影知道她嗓子受伤，给她放了两周的假，并叮嘱她两周内都不能用技巧去发声。
但这空出来的时间宣迪也没闲着，林昔给她提前拿来了年后他新剧的剧本，说是先看看女配的台词，找找感觉。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周三，裴蜜的生日。
关靓也在邀请之列，她的工作都在晚上，原本是来不了的，但为了“配合”宣迪，很爽快地请了一天假。
两人一起来到KTV。
裴蜜过19岁生日，除了宣迪他们这些朋友外，还邀请了学校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整个包厢一眼看过去有十多个人。桌上摆满了吃的和喝的，屏幕上放着流行的歌，气氛很热闹。
看到这样的场景，宣迪忍不住又想起裴绎一个人在伦敦的那晚。
他问自己：怎么快乐。
他的生日本也应该这么热闹的。
最后却连一句“生日快乐”的祝福都成了奢侈。
包厢里，裴蜜看到宣迪和关靓进来，马上热情地招呼，“宣迪姐，关姐姐！快来这里坐！”
包厢里光影晃动，人又多，宣迪起初还没看到裴绎在哪，等走到裴蜜跟前，才发现这人已经来了，和陈延坐在一起，视线落在旁处。
有种故意不看她的意思。
裴蜜拉着宣迪夸，“宣迪姐好久不见，你怎么穿得这么漂亮了，美死了！喂——”
裴蜜转头去问身边的同学，“你们刚刚说最近流行的那个叫纯什么风的？”
同学回答：“纯欲风。”
“对对，宣迪姐就是标准的纯欲美人了！”
陈延打量两眼，悄悄跟裴绎说：“迪妹越发好看了。”
裴绎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起初还觉得不过是一件毛茸茸的羊羔绒外套而已，没能理解裴蜜说的纯欲风“欲”在了哪，可等裴蜜热情地让宣迪把外套脱了时——
宣迪里面穿了件裸粉色的低领长款毛衣，毛衣约是马海毛的质地，慵懒勾勒着身体的曲线，白皙皮肤托着分明锁骨，再往下一点便是饱满的胸部线条。
再加上稍显凌乱的长发，温柔之余，欲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
裴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了杯酒送到嘴边。
裴蜜帮宣迪挂好外套，又热情地安排位置，“宣迪姐你坐哪？坐我旁边好吗？还是坐我哥旁边？”
宣迪瞟了眼裴绎，见他没看自己，便说：“我坐你——”
话还没说完，宣迪就被关靓一把推开，“你别跟我抢，我要坐蜜蜜旁边，来吧蜜蜜咱俩一起。”
裴蜜应了声，高高兴兴地跟关靓坐去了中间。
而宣迪，则被关靓很准地推到了裴绎身边，几乎跌坐到他怀里。
无人说话。
宣迪尴尬地捋了下头发，顿了几秒，“……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坐陈哥那边去。”
刚刚跌到怀里的身体太过柔软，发丝若隐若现的香味在鼻尖一掠即逝，有些不纯粹的东西悄悄发散，裴绎放下酒杯，声音很淡：“随便。”
没拒绝便是默认同意呗。
第一步达成，宣迪抿了抿唇，光明正大地往沙发里面坐直了些。
裴蜜在给大家点歌，虽然吃了几天的药嗓子已经好了很多，但唱K这种事宣迪还是不敢参加，所以在大家唱的时候，她就坐在那听，顺便吃点零食。
热闹言谈间，有个裴蜜的男同学走过来想和宣迪喝一杯，说：“老听裴蜜说有个漂亮的姐姐，今天总算见到了，喝一杯吧小姐姐。”
宣迪不能喝。
但她故意拿起了杯子，“好啊。”
从答应到拿起杯子这短短的几秒，仿佛数万年那么久。
宣迪在赌，赌裴绎对自己还剩的在乎。
她伸出了手，盛满酒的杯子与对方相碰，又收回，递回自己嘴边。
唇贴上杯沿。
她就要喝了。
当舌尖触碰到冰凉液体的那一刻，宣迪知道自己或许赌输了，闭上眼睛，整个世界慢慢跌入迷茫的黑暗里。
可还没来得及去体会这份黑暗的滋味，下一秒，一只手将她拽了上来，重见光亮。
手中的杯子被忽然抽走，不轻不重地放回桌上。
宣迪微愣，侧眸。
只见裴绎重新拿了个空杯，往里面倒着某个饮料，再推回宣迪面前。
全程没说一句话。
陈延阴阳怪气地啧了声，“至于吗裴绎，唱个K还自带饮料，什么饮料这么高级啊。”
他拿起瓶子看，“枇杷叶雪梨水？哎哟，我嗓子也不舒服，给我也来一瓶。”
裴绎眼神落过来，“不舒服就闭嘴别说话。”
“有些人说不来还不是来了。”陈延意味深长地戏谑，“怎么，怕我买不起单啊。”
“买不起什么呀？”裴蜜听到声音转过身，递来一盘KTV送的烤皮皮虾，“宣迪姐，你吃这个吗，好好吃哦，香辣脆脆的。”
宣迪为了保护嗓子已经戒了这些辣的东西很久，正常来说她不会碰。
但有些事会上瘾。
比如，确定裴绎的心。
于是宣迪再次伸出手，“好呀。”
刚从盘子里拿了一根，裴绎便给她没收回去，丢到一边。
宣迪没想到这次这么快。
她的心瞬间被窃喜填满，却还假意愣了愣，回头望他：“你干嘛啊。”
裴绎：“医生跟你说的忌口记不住？”
宣迪皱着眉，表示不服，“可你凭什么管我。”
又不是我爸我妈，现在连上司都不算了。
你又凭什么管我。
总得给个合理的立场吧。
安静了会，裴绎看着她开口：
“凭我出的医药费。”
宣迪：“……”
大意了。
属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刁钻的角度。
吃了个瘪，宣迪郁闷地转回去，端起裴绎安排给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口，竟然很甜。
不是那种腻味的甜，喝到嘴里有种凉凉的味道，嗓子一下子就很清爽。
暗戳戳地带这种明显是修复喉咙的水来包厢，不就是关心自己，提前给自己安排喝的嘛。
宣迪弯了弯唇，刚刚那点郁闷也被嘴里的甜慢慢冲掉。
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包厢忽然响起生日歌，裴蜜的几个同学给她带起了生日帽。
宣迪愣了愣，心想还没到十二点怎么就开始点蜡烛了。
陈延指着手表：“她们明天还有课，最多玩到11点就撤了，所以提前过。”
宣迪给裴蜜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本来打算在零点送的，没想到这么早就切起了蛋糕。
她还没准备。
宣迪下意识转身对离自己最近的裴绎说：“你能不能帮我找包厢的服务员过来？”
裴绎皱眉：“什么？”
裴蜜的同学正在燥气氛，音乐开得大，他们又在唱生日歌，两人说话的声音根本听不见。
宣迪嗓子的情况不允许她大声喊，她没多想，直接倾身靠到裴绎耳边，贴着他的脸，“能不能帮我找包厢的服务员过来，我给蜜蜜准备了礼物，需要用他们的投影功能。”
裴绎彼时手里正拿着一杯酒，宣迪突然靠过来，湿润温暖的气息随之涌到耳边，他几乎是瞬间顿了在那。
脑中七零八碎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最终又回归一片空白。
“听见了吗？”宣迪说完身体后退，眨了眨眼，看着裴绎。
裴绎莫名被什么缠住了似的，也看着她。
那头气氛高涨，而沙发一角，却像被划出了两个世界。
一个只有裴绎和宣迪的世界。
他们看着对方，任凭外面如何喧嚣，都甘愿淹没在属于彼此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忍情意里。
后来还是有人不小心碰碎了酒杯，清脆的玻璃声才打破画面。
裴绎回神，移开视线。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直接起身去了门外。
很快，一个服务生被带了进来，旁人还以为是宣迪要吃什么东西，都没在意。
沟通过后，服务生帮宣迪连接了手机和大屏幕，一切准备就绪，裴蜜那边也喊着让大家站到一起准备吹蜡烛许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在众人热闹的生日歌后，裴蜜闭上眼睛许愿，又开心地吹了蜡烛。
“19岁啦，长大啦！”
“蜜蜜生日快乐！”
“蜜蜜要开心！”
同学们的祝福接踵而来，而就在这时，宣迪悄悄按下了手机里的视频。
大屏幕忽然一闪，是一段VCR。
大家都静了下来，转身去看。
裴蜜原本的笑容愣在脸上，下一秒，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
“蜜蜜你好，我是林昔，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每天开心，笑口常开，做个快乐的小仙女，加油~”
短暂的几秒震惊过去，便是疯狂的尖叫。
裴蜜的同学们都惊呆了，没想到他们日常追求的顶流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裴蜜更是不知所措地快要哭出来。
她扭头看向宣迪，几步走过来抱住她，“谢谢你宣迪姐姐，我知道是你安排的，谢谢。”
宣迪轻拍她的肩，“我原本是想让他过来的，可他实在太忙了。”
“我知道，”裴蜜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没想到19岁的生日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呜呜谢谢。”
裴蜜说完就跑去屏幕前让同学给自己和视频里的林昔合影，这个拍完那个又抢着拍，一群十八/九的学生脸上挂着最单纯的笑容。
看到裴蜜高兴，宣迪最近阴霾的心情也跟着开心不少。
热闹过后，裴蜜给大家分了蛋糕，唱歌唱累了，有人提议一边吃蛋糕一边做游戏。
裴蜜举手同意，“好呀，玩什么？”
关靓：“当然是真心话大冒险啊，经典游戏哪能少了这个。”
关靓一开口，宣迪就知道老气氛高手要开始搞事了。
虽然来之前两人通过气，要制造和裴绎互动的机会，但具体细节倒也没谈，眼下关靓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宣迪估计不会省心。
现场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致通过关靓的建议。
以摇骰子点数大小为输赢，点数大的可以对点数小的提出惩罚。
游戏从裴蜜那头随机两人一组玩过来，学生们问的问题大胆又露骨，宣迪都听得脸红心跳，很快骰子就轮到了他们这边。
先到了裴绎手里。
关靓特地“跨区”过来，很有气势地面朝裴绎：“我跟你玩。”
说完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真摇了几下，开盒：“呀，一不小心满点了呢。”
裴绎似乎看穿了她的把戏，摇都没摇，“你赢了。”
关靓：“那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随便。”
关靓很快地和宣迪交换了个眼神，“那，现场你选个女的亲一下吧。”
宣迪：“……”
姐妹冲动了吧，万一裴绎想不开去亲别的女人怎么办！
旁边看热闹的在疯狂起哄，但裴绎很聪明，不跳关靓的陷阱，主动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关靓哪能这样放过他，马上又说：“我们可没说不接受惩罚喝酒就能过去的哦，既然你不愿意大冒险，那就真心话吧，说，你眼里现场最性感的人是谁？”
裴绎：“……”
这问题问得有些羞涩。
宣迪不自然地坐了坐，甚至吃起了东西，做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谁知裴绎下一秒便淡淡报了个名字：“陈延。”
宣迪吃东西的动作哽住。
陈延更是一口水喷了出来，懵懵地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过来。
现场的人都快被笑死，还以为裴绎是在故意搞笑，在这种无人知晓的暗涌里，骰筒终于传到了宣迪手中。
和她一组的是裴蜜的同学，一个可爱的女孩。
两人一个摇了三点，一个摇了十点，宣迪输。
女同学笑眯眯地看着她，“宣迪姐姐选什么？”
宣迪怕被问到什么敏感的问题，想了想，“大冒险吧。”
女同学也没有为难她，说：“那你就随便挑个在场的男性叫宝贝吧，要用很嗲的那种语气哦！”
宣迪：“……？”
宣迪只花了三秒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关靓提前怂恿的。
包厢里又热闹起来，大家津津有味地看着宣迪，等着她挑一个男人叫宝贝。
宣迪旁边就坐着裴绎。
她能感觉到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顿了顿，循着感觉转过去。
果然是裴绎。
裴绎在看她，眼神淡淡的，辨不清情绪。
宝贝这个词在别人眼里可能是暧昧的称呼，可在宣迪和裴绎之间，绝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以说，他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之前二次元里的那么多声放荡不羁的宝贝。
所以这两个字现在就像一个威力不明的炸/弹。
喊完了会不会当场炸，宣迪真不知道。
在心里琢磨衡量了半天，宣迪终于有了决定，身体转向裴绎。
她看着他，慢慢张嘴，眼看宝字的发音抵到了嘴边，大家也都在期待美女对着帅哥喊宝贝的时候——
宣迪忽然一个大转身，面朝另一边的陈延：
“……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呵，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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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早点睡
以前听黑桃D视频时陈延也有过磕上头的时候, 觉得这女人的声音该死的甜美。
后来当了Not found几天的替身，听着黑桃D喊宝贝，就算知道不是喊的自己, 陈延也心神荡漾。
但现在，黑桃D本人在对着他喊宝贝？
陈延有种替身上位的惊喜, 他看向宣迪, 刚要露出标准八颗牙龇牙笑的表情，蓦地被她身后一道冷飕飕的目光刺到，整个人激灵了下，回到现实。
笑容也跟着瞬间消失。
陈延心里一个卧槽。
这声宝贝, 宣迪敢喊他也不敢应啊。
后面那么大个人盯着呢，眼神犀利到好像带着刀子，随时能扎过来。
陈延小心翼翼干笑：“那啥，你是不是喊错人了。”
宣迪眨眨眼：“没有啊, 就你, 宝贝。”
陈延：“……”
不知情的人倒是笑得前俯后仰，各种起哄, 在一片热闹声中, 裴绎若有似无地也笑了一下。
而后别开了头, 将手里的酒送到嘴边。
包厢虽然热情高涨，但沙发这侧的气压却明显微妙地变低。
陈延头都大了，夹在这两人之间做夹心饼干, 都拿他来挡刀不说了，挡完了还得背锅。
他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最终还是闭了嘴，觉得自己这会儿随便开口说什么, 都有种跟裴绎炫耀的意思。
指不定等会散场就会被打一顿。
骰筒这时已经传去了别的地方，大家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到了游戏者的身上，没人再关注裴绎和宣迪。
但裴蜜却发现了不对劲。
亲哥的表情明显不好看，宣迪也低着头不太自然。
小姑娘好像察觉出了什么，皱了皱眉，走过来坐到宣迪和裴绎中间，本想开口问宣迪，又觉得不妥似的，转而问起裴绎。
“你是不是惹宣迪姐不高兴了。”
裴绎：“……？”
宣迪抬起头。
裴蜜非常严肃，不知道靠着裴绎在说什么悄悄话，宣迪听不到，但没一会，小姑娘忽然就打了下裴绎，“你惹她生气我就不理你了！”
劲儿好像还挺大。
宣迪微愣，马上去拉裴蜜的手，“你别打他啊。”
裴蜜却嘿嘿一笑，冲裴绎眨了眨眼，“看来是我想多啦，宣迪姐还是很在乎你的。”
宣迪：“……”
日，竟然被这个小姑娘套路了。
宣迪赶紧缩回手，只觉得耳根忽然热了一片，她没好意思去看裴绎这会儿的表情，坐了会还是觉得尴尬，忙叫住关靓，“陪我出去透下气。”
等宣迪和关靓离开包厢，裴蜜笑道：“宣迪姐害羞了，嘿嘿。”
陈延也凑上来笑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迪妹害羞呢，真可爱。”
耳边却冷不丁落下一道明显不爽的声音：“关你什么事。”
陈延：“……”
我他妈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陈延小声哔哔：“喊你宝贝你不要，喊我宝贝你又吃醋，你他妈真难伺候。”
裴蜜加入了八卦：“真的吗？哥，宣迪姐叫过你宝贝吗？为什么不要呢，你不是喜欢她吗？”
裴绎被问到烦。
她那叫的是自己吗。
叫的是另一个二次元的人罢了。
而且在这之前，还不知道叫过多少男人宝贝。
一想到这里裴绎心里就跟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更加烦躁。
他黑着脸不再说话，裴蜜和陈延也只好退到一旁，不再招惹。
另一边，包厢外。
宣迪和关靓站在通风处，冷风穿堂，把两人困在包厢里的闷热吹散不少。
“你刚刚也太大胆了，万一裴绎想不开去亲别人怎么办。”宣迪说。
关靓摆手一笑，“怎么可能，他敢亲我马上带你走，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你让我喊宝贝也太尴尬了。”
“我这不是想让他对这个称呼免疫嘛，多听听就习惯了。”
宣迪无语，“他要是不吃这套，我喊出来他可能会觉得我在羞辱他。”
“所以你就去羞辱人家陈哥。”
“……”
“别说，你俩还真挺配的，人家陈哥做错了什么，一会最性感一会当宝贝，给你俩轮流背锅。”
宣迪噗地笑出来，顿了顿，“等我跟裴绎和好了请他吃饭嘛。”
刚说完，上扬的唇角又慢慢垂下，“如果，能和好的话。”
气氛一下又低落下来。
两人靠在窗口，谁都没说话。
关靓一边看往来KTV的路人，一边想待会要怎么再帮宣迪助攻一下。就在这闲散的几分钟里，她忽然看到一张陌生却又格外熟悉的脸从前面拐弯处走出，迎面朝她们而来。
关靓愣了几秒，认出那人后手心一紧，马上走到宣迪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宣迪抬头：“干嘛？”
关靓摇头，“没啥，那个，我看你今天这件毛衣怪漂亮的，不冷吗？”
“我故意的。”宣迪轻轻一笑，冲关靓勾勾手指：“待会你帮我个忙。”
两个姑娘靠到一起说着悄悄话，关靓边说边回头，看到那个身影已经消失，这才隐隐放下了心。
再次回到包厢里时，大家已经准备散场，走之前最后的狂欢是给每个人脸上涂抹奶油。
宣迪刚进去就被裴蜜锁定了目标，裴蜜手里顶着一抹奶油，笑嘻嘻地朝她跑过来。
眼看就要被抹到，宣迪迅速在人群中辨别到裴绎的位置，看到他正起身披外套，马上朝他的方向跑。
“别躲啊宣迪姐哈哈哈，让我抹一点嘛！”
宣迪假装躲着裴蜜的奶油攻击，一不小心，就“躲”到了裴绎怀里。
旁人看来她不过是跑的时候没注意裴绎站在这，撞了过来。
宣迪自己也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不好意思。”
裴蜜的奶油趁机要落下来，宣迪叫了声，本能地躲到裴绎身后。
她手抓着裴绎的外套衣角，原本个子就娇小，这样一来更像个钻到身后求庇护的小猫。
裴绎：“……”
他吸了口气，鬼使神差的，出声阻止了亲妹妹的操作。
“别闹。”
就这两个字，裴蜜收了手。
“嘻嘻，你不让我抹宣迪姐，那就抹你了！”
话音刚落，裴蜜毫不客气地往裴绎脸上抹了一道奶油，抹完撒腿就跑。
宣迪从裴绎身后探出头，看到一向高冷的男人脸上为自己替了一道滑稽的奶油，强烈的反差感让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裴绎视线落过来。
宣迪马上闭嘴，又抽起桌上的纸：“对不起，我帮你擦一下。”
裴绎本想说他自己可以，可宣迪动作很快，说话的同时手已经伸到了脸旁。
她很认真地擦着，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总会与裴绎的脸摩擦碰撞，无声地挑逗撩弄。
裴绎本就喝了酒，身体有些热，被她这样挠痒似的擦了几下，那份烦热莫名更甚。
只是几秒，他便捉住了宣迪的手。
“不用了。”他语气冷淡，却也夹杂一丝克制。
宣迪哦了声，纸丢到垃圾桶里，“反正也擦好了。”
“……”
那边，同学们都已经陆续道别离开，关靓也走过来喊宣迪：“走了吗宝？”
宣迪点头，“穿下外套就走。”
说完宣迪往沙发那走，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的外套。
她皱眉问：“我外套呢？”
关靓震惊：“我不知道啊？”
关靓又问裴蜜：“蜜蜜你看到宣迪外套了吗？”
裴蜜一脸茫然：“没啊，不见了吗？”
关靓：“哎呀，该不会是被哪个喝多了的穿错带走了吧？”
包厢这时只剩他们这几个人，同学们都已经走干净了，宣迪见状只好对裴蜜说：“没事没事，回头你帮我问问，穿错了拿给我就行，走吧。”
关靓：“你就这样出去？外面很冷的！”
裴蜜：“对啊宣迪姐，你这件毛衣也太单薄了吧，嗓子没好可不能再着凉。”
这两人一个有心一唱，一个无心一和，说完纷纷都抱紧自己：
“我们穿得也不多，没办法帮你喔。”
现场还剩一个陈延。
陈延看了看宣迪，再看看裴绎。
好家伙，这到底是要他脱还是不要他脱，他都给整不明白了。
宣迪适时打破僵局，主动先往外走，“没事，到车里就不冷了。”
她人走了出去，剩下的三双眼睛齐齐看向裴绎。
用带着鄙视的眼神。
裴绎：“……”
三秒后，裴绎跟了出去，边走边解自己外套的纽扣，直到追上宣迪，将宽松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宣迪当时低着头，唇角轻轻翘了翘，抬头却是另一番表情。
她状若惊讶，又推辞：“不用……了。”
“了”字说完的时候，裴绎已经走到了她前面。
显然是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宣迪抿了抿唇，脚下加快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KTV门外。
学校就在附近，步行一百米就到，裴蜜跟众人打了招呼便离开，剩宣迪，裴绎，关靓和陈延四个人。
陈延喊了代驾，原本是要和裴绎一起走，但多嘴问宣迪：“迪妹你怎么回去啊？”
宣迪看着马路边一辆车驶过来，忙招了招手，又告诉陈延，“我开车来的，没事。”
前段时间林默尧给宣迪买了这辆某品牌才出的新款车，宣迪最近还在上手中。
可当车慢慢开到面前，陈延见里面竟然坐了个男人，马上向裴绎发出警报，“咦，怎么你还有司机啊？”
宣迪回他：“不是，这是我在平台请的老师，我刚开，不太熟，也有点紧张，所以约了个老师陪驾。”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不知算不算笑的哼声。
是裴绎发出的。
关靓趁机添油加醋：“哎呀迪迪，你约的什么平台啊，正不正规？大半夜了你和一个男人一起开车，他要对你有点什么心思，你跑都来不及，对吧陈哥。”
关靓拱火，陈延马上配合，“当然当然，这太危险了。”
又转身冲裴绎：“对吧，裴绎？”
裴绎却没搭腔。
空气忽然安静。
一群人你唱我唱的，正主却没反应。
这就有些尴尬。
宣迪干笑一声，“没事的，平台很正规，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宣迪说完就走下台阶，车里的陪驾司机也下车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只是。
当他想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陪驾师傅降下车窗，看着站在外面清冷英俊的年轻人：“你好，啥事儿？”
裴绎淡淡两个字：“下来。”
“……”
-
十一点半的云城虽然已经进入夜幕，但大街上车辆还是很多。
作为新手司机，宣迪上路时本来就会紧张，更别提，现在身旁还坐着裴绎。
宣迪感觉又回到那次自己在做视频，他坐在旁边看的感觉。
是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两人没有闲聊，只有裴绎偶尔的几句提醒，让宣迪更加紧张。
她握住方向盘，手心渗出了汗。
“转弯灯。”
“变道。”
“看路，别在马路中间开。”
终于，安静了好一会，宣迪还以为自己开得很好的时候，裴绎有些无语地开口：
“你不如下去走路。”
宣迪：“。”
慢吞吞开二十码的宣迪有些委屈。
“我本来就是新手啊，你这么凶干什么。”
“……”
裴绎不知道自己哪里凶了。
他这个身高坐在小女生的车里，腿都蜷累了，一直耐心帮她看着路况，还反被说凶。
这世界上没第二个女人这么不讲理。
两人一时谁都没开口。
但刚刚那句对话，却隐隐打开了某个契机似的，宣迪边瞥裴绎，边酝酿着要怎么利用这段二人独处的时间。
刚好车开到一段没什么人的小路，宣迪找准时机，清了清嗓，故作随意地说：
“我看你就是在生气我叫陈延宝贝。”
裴绎：“……”
裴绎眼底动了动，看向窗外，“我没那么幼稚。”
“是吗，那你就是不介意我叫别人宝贝了，那你跟我一直生什么气。”
宣迪说完都想夸自己逻辑鬼才。
你要么承认自己醋了，要么就不能再生气。
二选一吧。
显然，裴绎选不出来。
他没说话，直接不回应。
找准了点，宣迪继续击破，语气也软软的：“我承认在认识你之前养了几条小鱼，但只是普通聊聊天，就……口嗨一下嘛，我连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是来真的。”
裴绎还是没说话。
没反驳就是在听，宣迪吸了口气，又道：“后来认识了你，就没养过了。”
宣迪觉得气氛过于沉闷，还故意抖了个机灵，“你以一己之力把我鱼塘炸了。”
裴绎似乎笑了下，转过来看她，“很可惜？”
宣迪摇头：“当然不是。”
……
之后两人沉默了一段路。
宣迪虽然不知道裴绎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但她很确定他心里有自己，正如关靓所说，他们都只是跨不过去黑桃D的那道坎罢了。
这就够了。
她一定会让裴绎承认自己的心。
宣迪龟速开到了小区的停车场。
林默尧给她买了个车位，但，是角落靠墙的位置，这样的侧方位停车，每次宣迪都要停半天。
今天裴绎坐在车上，她更是不会操控汽车了似的，开出去，开进来，拐出去，再拐回来。
裴绎就这样迷惑地看宣迪来来回回停了七八次，最后一次差点刮擦到旁边的车。
他无语地呼了口气，指着窗外，“下去站好。”
宣迪：“。”
宣迪默默下了车，裴绎换坐到她的位置上，方向盘在他手里跟玩儿似的，随便那么一转，宣迪眼睛还没眨两下，车已经方方正正地停到了位置上。
宣迪被赶下车本来还觉得挺没面子，可看到裴绎坐在驾驶位上帮自己三两下停好了车，莫名又感受到了打游戏那次的男友力。
她低头，轻轻抿了抿唇。
裴绎这时下车把钥匙递过来，“走了。”
虽然有点不舍，但今晚宣迪得到的太多了，她已经满足了。
“……嗯，好。”
嘴上说着好，身体却没动。
宣迪在纠结要不要把身上的外套还给裴绎，但裴绎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还在那犹豫着，裴绎却先开了口：“忘了谢谢你今晚给蜜蜜准备的礼物，看得出她很开心。”
宣迪怔住，“没事。”
被戳到了什么，宣迪低下头，“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的生日……”
“已经过去了就不用提了。”裴绎似乎不想回忆，他看了眼手表，“我——”
“其实我也有给你准备礼物的。”宣迪抢了他的话。
裴绎微顿，看着她。
四目对视，宣迪迎上他的目光，鼓起勇气说：“裴绎，我是真的想让你生日快乐。”
深夜阴冷安静的停车场，裴绎被宣迪炙热的眼神看得莫名有几分乱。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宣迪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这样站着，只是这样无辜地看着他，他心里那些看似坚固的城墙就不堪一击似的，一点点破防。
裴绎索性不去看她。
她却又说：“我现在补送可以吗。”
明明双手空空，现在怎么补送。
裴绎垂眸：“你随身带着？”
他们站在车后墙角落下的一隅隐秘暗处，四方安静却又好似充斥着急促的汹涌。
只一秒，宣迪忽然踮起脚尖，轻轻捧着裴绎的脸吻下去。
裴绎：“……”
这个吻轻而温柔，在唇上停留不过两秒便抽离，却像冲破河流的岩浆，瞬间爆发沸腾，搅破平静。
裴绎喉结微动，那些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所有矛盾交织的情绪都被宣迪这个吻蓦然碎裂一地，再也拼凑不齐。
他看着她，半晌，声音被克制得有点哑，“宣迪，你没有心。”
“我有。”宣迪伸出手，很轻地贴在裴绎的左胸：“在这里。”
“这是我的。”
宣迪脸颊泛上红晕，仰头看向裴绎的眼里好似有星星，闪着光。
“可你把我的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哥：？
这种好事又不见便宜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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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早点睡
深夜的停车场很安静, 远处有灯火与星光，可近在眼前的，却是彼此那颗藏起的心, 在这样一个夜晚，从扑朔变得渐渐分明。
很久后宣迪都记得这晚裴绎外套的温度, 记得她吻他时的那一点英勇, 记得他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无奈和隐忍爱意。
在发自肺腑地说出那句心被偷走的话时宣迪就明白。
时隔多年，她终于会爱人了。
裴绎后来没有要走外套，分别前把宣迪送到电梯前，对她说回家早点睡。
宣迪也笑着说好。
这或许是两人从海王翻车后最和谐的一晚, 虽然很多话没有直白地说明，但宣迪能感觉到彼此在一点点靠近。
也或者，他们从未离开过对方。
回到家，关上房门, 宣迪脱下裴绎的外套, 先是悄悄抱在怀里又感受了下他的温度，然后才把它挂到衣架上。
关靓卡着时间发来微信：「希望我这条消息没有打扰到你们。」
宣迪抿抿唇：「想什么呢, 我回家了。」
关靓：「？？？你俩没在车上情不自禁发生点什么？」
神经病吧。
宣迪被逗笑, 故意顺着她的话回：「我倒是想, 车太小了，发挥不出来。」
另一头的关靓激动又八卦地打来语音电话：
“真的吗？谁没发挥出来，是裴绎吗？妈的长那么长的腿干嘛, 哈哈哈哈哈哈！”
“你少看点小黄/文。”宣迪今晚的心情也难得好了许多，问她：“我外套呢, 你拿到没有。”
关靓：“你走后我就去前台那拿了，姐妹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宣迪在语音里止不住地笑。
“也得亏裴绎还在乎你，不然你再花里胡哨都没用, 你真当他傻子呢，摇骰子那估计就已经看出来了，人家配合你罢了。”关靓说。
宣迪当然明白。
今晚她的确人为制造了不少机会，但如果裴绎不接招，冷场尴尬的只会是她自己。
原本宣迪一直对没能给裴绎过生日这件事有遗憾，但今晚……
他们一起吃过蛋糕，她给他擦了奶油，他送她回家。
最重要的是，宣迪补送了生日礼物。
或许，这已经是不圆满之外的另一种圆满。
她知足了。
-
第二天睡醒，宣迪便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自称王师傅，是裴家多年的司机，这次是接到二少爷的通知，说来给宣迪指导新手上路。
“二公子说了，务必将小姐教会安全驾驶，我现在就在您家楼下附近，您几点用车可以随时通知我。”
宣迪：“……”
这是男友力的另一种表现吗？
一大早的，宣迪就被裴绎这种无声又霸道的偏爱甜到了。
她翻出微信，本想给裴绎回句谢谢，但想了想，再多的感谢还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好。
就像裴绎，说一万句路上注意安全，都不如马上给自己找个信得过的老师来得有行动力。
礼尚往来，自己怎么也得有点表示才行。
宣迪看向被自己挂在衣架上的男人外套，慢慢地有了主意。
她出门找了个干洗店，加急洗好裴绎的外套，又去买了些小甜品。就这样，在辞职快一个月的时候，再次回到了PC互娱。
宣迪去之前没有告诉裴绎，她算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先去了15楼见自己的旧同事，当时宣迪走得特别匆忙，因为还在实习期，也没那么多的程序，交了辞职信就离开，搞得大家都很突然。
现在她又出现，同事们都很开心，纷纷围着她问东问西，更多的还是夸她一个月不见漂亮了许多。
在15楼叙了会旧，宣迪提着吃的去了17楼。
快到两点上班的时间了，裴绎应该在。
谁知到了17楼，宣迪再一次被楼层秘书拦下。
以前没辞职的时候就不能随便进，更别说现在辞了职。非公司的人，17楼的高层办公室更不可能任意进出。
宣迪只好拿出手机，正想给陈延打个电话，就见几米之外，裴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旁边还站着陈延，和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宣迪？”陈延热情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宣迪看着裴绎和他身后的一众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来得可能不是时候。
她把手上的袋子往后藏了藏：“没事，我路过，来看看同事们。”
彼此隔着十来米。
静了会。
裴绎低头不知跟陈延说了什么，说完就带着那群人去了会议室。
陈延走到宣迪身边，小声说：“今天日本那边的代理方来了，待会有很重要的会要开，他顾不上你，叫我跟你说要是有事的话，就去他办公室等一下，如果没事就先回去，晚点再说。”
原来这样。
宣迪点点头，“你快去忙吧陈哥，我自己知道。”
等陈延走了，宣迪对楼层秘书说：“我有事找老大，他说可以去办公室等他的。”
楼层秘书见陈延都对宣迪客客气气，便没再阻拦。
等宣迪进去，17楼的八卦员工们马上又探头聊道：
“怎么回事，这小宣怎么又杀回来了。”
“上次老板不是都不见她吗？”
“有点东西啊，你们没看到二哥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吗？”
“她跟老大到底什么关系？老大总不能看上一个运营部连试用期都没过就离职的员工吧？”
“不可能，姜书娜喜欢老大都快刻到脑门上了，她还是海归，人也漂亮，也没见老大对她多看一眼。”
“都别猜了，其实老大和二哥是一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你的吧。”
……
CEO办公室里。
宣迪开门进来，在沙发上坐了会。
但太安静了，她坐了十多分钟就有些无聊，起身走到裴绎的办公桌前，打量他桌面的东西。
桌上很整洁，有几本游戏类的杂志，他签名的资料，还有一些英文的书籍。
宣迪随便拿起一份资料，看到落款处裴绎的签名。
笔锋力透纸背，字迹很漂亮。
跟他这个人一样，无论哪方面都那么优秀，优秀到宣迪有时在想，自己那个鱼的代号“19”，也许是他截止目前人生里，唯一的屈辱。
宣迪看了会，莫名叹了口气。
她把袋子里裴绎的外套拿出来，叠好，放在沙发上。
之后又坐着慢慢等。
从两点等到三点半，这场会议看起来的确像陈延说的很重要，竟开了这么久。
宣迪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个月公司都在忙什么，她等得无聊，干脆走了出去，想去会议室外等着，或许还能看看裴绎开会时的样子。
她还没见过。
宣迪悄悄来到会议室外。
会议室是半透明的玻璃，可以模糊地看到里面的景象，宣迪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虽然看不清裴绎的样子，但也能看到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身影鲜明，姿态从容。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宣迪也会心动。
自从在关靓家裴绎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之后那些痛苦的日子，宣迪才深深地明白。
在这场自己设计的游戏里。
她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裴绎带给她的后劲。
不知是不是宣迪的视线太过灼热专注，会议室里的裴绎也有了感应似的，忽然看了出来。
尽管隔着模糊的半透明玻璃，但宣迪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莫名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拿手里的纸袋子挡住自己。
会议室里，裴绎目睹了宣迪的小动作，视线慢慢收回。
唇角却几不可察地扬了轻弧。
会议室外，发现裴绎没看自己后，宣迪放下纸袋松了口气，决定还是回办公室等。
她起身离开，刚转弯又遇到从茶水间出来的姜书娜。
姜书娜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原本要回自己的办公室，见到宣迪又掉头走过来，睨着她的打扮，又看她手里提的纸口袋。
蓦地，姜书娜笑道：“又来？”
虽然就两个字，宣迪却明显听出，上次自己来17楼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这层楼。
所以眼下在姜书娜的口中，才会出现“又”这个字。
同时带着一丝不屑和讥讽。
“我不能来？”宣迪刚好有空跟她掰扯：“怎么，公司改姓姜了？”
宣迪的确牙尖嘴利，姜书娜早前就领教过，但她并不在意，毕竟之前苦求见裴绎一面却被拒之门外的是宣迪，又不是自己。
姜书娜轻笑：“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老大拒绝你后就跟我一起去了伦敦，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们在伦敦的那几天过得很开心。”
“……”
宣迪知道姜书娜每个字每句话都在故意气自己。
她忍了忍，“是吗，怎么个开心。”
姜书娜轻甩了下长发，意味深长，“成年人，单身男女，你说怎么开心。”
“……”
虽然知道姜书娜有99.99%的可能是在放屁乱说，但那0.01%的可能，还是刺激到了宣迪。
那些狗血偶像剧里也不是没有演过，失恋难过的男主角借酒浇愁，一不小心酒后乱性……
看姜书娜这个得意的样子，难道真的被她得手了。
虽然心里很恼，但宣迪一点没给姜书娜能压住自己的势头。
她深吸一口气，无所谓地哦了声：“然后呢？都开心过了，还没上位做老板娘？”
姜书娜：“……”
“那你不是犯贱送上门？”宣迪毫不客气。
“你！”
姜书娜根本就说不过宣迪，自己把自己绕进了坑里，打脸啪啪响。
宣迪懒得理她，被这么搅了心情，也不想再等裴绎，她撞开姜书娜，正准备去等电梯走人，就见楼层秘书从前面引来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西装革履，身形笔直，领带系得格外工整，手里拿一叠资料，被引荐着朝会议室方向走。
宣迪看着那张脸，一瞬间，脑中仿佛天地倒转，山川河流肆意乱涌，整个世界都方寸大乱。
她愣愣地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没有注意一侧的她，从身边擦肩而过。
时间好像忽然停止了流动，许多封尘的回忆急速从脑中窜出来，宣迪久久站在墙边没动。
后来还是楼层秘书返回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她，问：“宣迪你怎么了？”
仿佛白日梦魇，宣迪这才被唤回来，平息着摇头：“没事。”
她脑中一片空白地往前慢慢走，边走边听旁人问楼层秘书：
“刚刚来的那个就是日方的翻译吗？”
“对啊，还挺帅的。”
……
宣迪落荒而逃。
回到车里，她遣走了王师傅，趴在方向盘上冷静了很久，才给关靓打了个电话。
第一句便是：
“……靓靓，我看到周恺了。”
-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五点。
日本那边的公司对这次代理《心动进行时》的日方版权很重视，亲自派了高层代理来云城洽谈相关事宜，这也是日本最大的一家游戏公司，对方除了对《心动》本身感兴趣外，也希望能和PC互娱合作，共同开发在国内的市场。
因此这次的合作项目非常庞大，每项条款都要捋理清楚。
今天才只是第一次会面，就已经谈了三个小时。
会议结束后，裴绎回到办公室，却没见到宣迪的身影。
他叫来楼层秘书问：“宣迪走了？”
“走了，不过走的时候情绪好像不太对，问她又说没事。”
情绪不对？
裴绎皱了皱眉，马上给宣迪拨了个电话，却无法接通。
明明刚刚还在会议室外等自己，怎么会突然情绪不对。
裴绎有些心烦，但刚刚会议上有几项数据资料需要他处理，他只能先沉下心去做事，期间一直给宣迪打电话，却每次都是无法接通。
最后直接变成了关机。
大概是上次一直找不到宣迪后发生的事留下了阴影，像现在这样再一次找不到她人，裴绎根本平静不下来。
那种感觉像细密的潮水慢慢淹没着他，他被困住，走不出来，像是要再一次失去。
裴绎彻底没了耐心，把笔丢到了一旁，转而打给关靓。
还好关靓接了，“干嘛？”
裴绎：“宣迪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关靓语气一反常态，不太友好，“为什么要告诉你？”
裴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平静道：“她下午来过公司，又走了，公司的秘书说她走的时候情绪不对，所以——”
“你现在有没有空。”关靓忽然抢过话头，“出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
半小时后，裴绎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关靓。
这还是关靓第一次主动约他，裴绎当然也清楚，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关靓不会这样贸然找他。
“坐吧。”关靓说。
裴绎在她对面坐下，“到底怎么了。”
关靓看着窗外，半晌，唇角扯了扯：“裴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迪迪，你跟我交个底，如果不是，请你明确，清楚地拒绝她，不要再给她希望。”
裴绎听得莫名其妙。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由我来问，被养鱼的是我，被骗的是我，一直不确定还有没有希望的不是我吗？”
关靓有点火气：“那你跟你公司那个什么姜书娜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烂货跟迪迪说你们在伦敦过得很开心，话里话外暗示你们上过床，你让迪迪怎么想？你以为你去伦敦的那几天她就好过吗？”
裴绎脸色蓦地暗下来：“上床？”
关靓啪一声把自己的手机丢到桌上，“我本来不想把这些给你看，迪迪的感情不需要任何怜悯，但我也希望你知道，她曾经为了你下过多大的决心，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没必要这样。”
裴绎垂眸。
屏幕上的对话——
「？？？你俩没在车上情不自禁发生点什么？｜
「我倒是想，车太小了，发挥不出来。」
……
裴绎努力从这两句话里理解关靓说的“宣迪为自己下过的决心”
可他的确理解不了。
硬要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好像又不太单纯。
“什么意思。”裴绎把手机推回去。
关靓更气了，一边拿手机一边恼道：“这都看不懂？你上过小——卧槽。”
关靓看到屏幕上的对话吓了一跳，“等会，可能是我手碰到了，不是这里，那啥，这两句你当没看到。”
裴绎：“……”
又过了会，关靓才把一段对话重新放到裴绎眼前。
“是这个。”
裴绎再次垂眸。
这次屏幕上是宣迪发的几句话：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放弃黑桃D这个身份了。」
「反正声音还在，我可以重新努力个新身份嘛，但我不想失去裴绎。」
「嘿嘿。」
时间是上个月，他和宣迪还没分开之前。
这几句话明显分量不轻，裴绎心被微微触动，确实从未想过宣迪曾经这样坚定地选过自己。
他久久看着屏幕没说话。
“可能在你眼里迪迪是个没心没肺没感情的女人，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迪迪从15岁认识，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相反，她比谁都渴望得到爱。”
“迪迪过去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我也无权透露她的隐私。”
“但我要告诉你，那些网络上的鱼什么都不是，你把死结放在他们身上毫无必要。”
“但现在——”
关靓起身走到裴绎身边，微微俯下，一字一顿地提醒：“迪迪唯一曾经喜欢过的人，也是让她变成海王的男人回来了。”
“他，才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哦豁，真.情敌来了。
-
本来今天都已经在WB请假了，因为上本出版书的签名要交了我却还没写完，不过写了一会后我又来码字了哈哈哈，现在去签名……真的，如果明天没更新就是签名真的来不及让我更新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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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早点睡
从咖啡馆回到办公室, 裴绎坐在桌前，第一件事便是给人力资源主管打了个电话：
“马上给姜书娜出一份解雇通知。”
事情来得极其突然，几分钟后, 收到消息的姜书娜不敢相信地强闯CEO办公室, 站到裴绎面前问：
“为什么要解雇我？”
其实早前几次裴绎已经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但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去影响她所在团队和项目的发展，毕竟姜书娜在专业上无可挑剔, 她手上正在帮公司做的一款冒险类角色游戏进度已经过半。
但现在, 裴绎已经忍无可忍。
他看着姜书娜：“为什么解雇你你不清楚？”
姜书娜隐隐觉得也许跟宣迪有关，但又不那么肯定, 毕竟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老板直说吧, 我不清楚。”
“好。”裴绎靠在座椅上冷冷看着她，“你说，我什么时候跟你上过床。”
这语气不止是质问, 已经带着几分隐怒。姜书娜微微一怵，强作镇定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是宣迪吗？那她一定是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告诉她, 我们在伦敦那几天过得很开心……难道不是吗, 那天酒会后师兄们在你房间玩牌, 我在旁边看，大家不是很开心吗。”
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个女人，这般厚颜无耻，裴绎可能早已动了手。
他忍住怒意垂下头，“出去。”
“老大，我——”
“别让我说第二次。”
“……”
姜书娜怎么都没想到, 只是一句话，宣迪就让自己丢了工作。
她木然地张了张唇，却解释不出什么话，面前是她魂牵梦萦了几年的男人，她追着他的脚步走了这么久，但现在，却因为另一个女人，毫不留情地将自己一脚踢开。
姜书娜不甘心，但骨子里的骄傲又让她不愿乞求。
她转身，去人力资源办公室领了自己的解雇书和赔偿金后，决然离开。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裴绎锁上办公室的门，所有窗帘也都关好。
暮色临近，室内地板被倒映出斑驳光影，裴绎安静地坐在办公椅上，想着刚刚在咖啡馆关靓给他看的微信，以及，后来说的那些话。
-
“哎呀，你都跟他说什么了啊？”电玩城休息区，把手机接上电源的宣迪问关靓。
关靓几分钟前过来找宣迪，满不在乎道：“没说什么啊，就说你上学那会有多喜欢周恺，每天偷看人家打球，还给人家送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宣迪闭了闭嘴，“什么鬼，我哪有那么夸张，最多是一点爱慕而已。”
“不夸张点怎么让他吃醋？我这叫艺术加工，氛围要先造起来，要让他有紧迫感，而且我还问了他姜书娜的事，看裴绎当时的反应，那个小bitch应该是编的，不过这不重要，我就是想他知道你被绿茶婊伤到了，你楚楚可怜，得让他怜惜你，心疼你。”
宣迪听得瞠目结舌。
“都谁教你的这些？”
关靓望着她：“你以前的海后技能手册啊。”
“……”
宣迪无语抚额。
真要命，这闺蜜是实打实地继承了自己的衣钵。
“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他要真误会我跟周恺有什么才好笑。”
顿了顿，宣迪又叹口气，“而且万一他根本没吃醋，不是更尴尬。”
关靓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不吃醋？”
两人沉默了会，关靓又摆摆手：“管他呢，不说他了，你怎么样？心情缓过来没有？”
宣迪从PC互娱离开后就来到这家电玩城，让自己沉浸在各种疯狂的游戏里很久，才慢慢平复了心情。
她低头笑了笑，“还好，就是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忘了很久的那些画面突然又跳出来，的确难受了会。”
关靓这时承认道：“其实昨晚我在KTV就看到了他，当时不想你发现，没想到……你们还是遇见了，只能说命中注定了。”
宣迪嗤了声，“我跟他能有什么命中注定，别恶心我了。”
关靓打开微信，“昨晚应该是那些同学给他回国接风，班级群里说明天还要搞个聚会，这些人怎么那么舔他啊？”
“正常，就咱们当初那个学校，能出他这么一个留在日本企业工作的高材生，算难得了。”
宣迪在转入林昔所在的高中之前，和关靓都在云城三中读书，那是云城很普通的一家公立学校，按区划分学生，家庭条件，学习水平都层次不齐。
关靓犹豫了会才小声道：“其实……昨晚有人私信我，问我你要不要去。”
宣迪转学后就退出了班级群，这些年的聚会她从没参与过。
宣迪一心盯着自己的手机怎么还没开机，嘴上随意回道：“我去干什么，嫌饭吃得太饱，去找吐吗。”
关靓被逗笑，“你去让他们洗洗眼啊，看看当初被他们嘲笑的那个胖妹现在有多绝。”
宣迪没说话。
关靓自知可能玩笑开过了，马上说：“对不起迪迪，我只是——”
“没事，我就是忽然有些感触。”
感触曾经一想到那些黑暗的夜，那些嘶吼的争吵，满地药片，自己手背上一个又一个的针孔，像鬼魅一样笼罩了多年的笑声就会发抖不止的自己。
如今竟然只是玩了一会游戏，便也能沉静下来若无其事了。
因为，她心里更多地在想另一个人。
他让自己开始变得勇敢和充满希望。
宣迪轻轻往后仰了仰，不屑道：“我才不需要从那群臭鱼烂虾里找什么洗眼的存在感。”
关靓竖起大拇指：“D姐果然是脱胎换骨，连觉悟都不一样了。”
“去你的。”
两姐妹嘻嘻哈哈地闹了会，等手机充到了10%的电量，宣迪拔下电源，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给裴绎回电话。
几声嘟音后，裴绎接了。
“喂。”
很低的声音。
“你找我啊？”宣迪明知故问。
“嗯，小杨说你走的时候情绪不太好，我打电话问问。”
“噢……我没事，刚刚在电玩城，这边人多信号不太好，没注意又没电了。”
“没事就好。”
对话突然冷场。
没人说话，也没人先挂。
宣迪在等裴绎问周恺的事，按关靓那些夸张的描述，这男人没理由不关心这件事吧？
可等了几秒，裴绎的确开口了，问的却不是周恺。
“我已经把姜书娜解雇了。”
宣迪愣了下：“啊？”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宣迪其实原本就没信姜书娜的话，只是那0.01%的几率让自己当时没理智而已。
她小声嘀咕道：“我知道，但电视上也有演借酒浇愁、酒后乱性的戏码啊。”
裴绎无语几秒，平静道：“就算乱性也不会乱错对象。”
“……”
这话说得宣迪莫名红了脸。
明明是在解释，怎么突然暧昧起来了。
她可不好意思顺着话去问裴绎想要乱性的对象是谁。
只能咳了声，假扮正经：“明白了。”
又是几秒空白。
“所以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裴绎淡淡说。
宣迪知道裴绎在指周恺的事，也解释道：“我知道靓靓找过你，但你别听她说的，她气氛组的你还不懂吗，夸张了。”
“夸张？”
“对啊，她说什么爱得死去活来，念念难忘，绝对没这回事。”
“那喜欢过呢。”
宣迪张了张嘴，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回。
半晌，她小心翼翼承认道：“是曾经……喜欢过那么一点点。”
实事求是，少不更事的时候的确喜欢过那个人渣。
宣迪曾告诉过自己不再欺骗任何人，尤其是裴绎。
安静片刻——
“知道了。”
裴绎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又让宣迪不要随便遣走王师傅后，挂了电话。
关靓凑上来：“怎么样，他吃醋了没有？”
宣迪一脸茫然还没回神，“没有啊，他语气连半点起伏都没有，好像在听我说明天吃什么一样平静。”
关靓捋了捋分析道：“可能裴绎是那种比较理智的，毕竟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你也说了，只是曾经喜欢过一点点，人家到底也是首富家的二公子，格局肯定比咱们大。”
“……”
关靓忙活了半天，裴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
不过宣迪细细想，裴绎的确就是关靓说的那样，比较理智，做事干脆果决，从处理姜书娜就看得出来。
他可能真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
周恺回来这件事就这样，起初在宣迪心里的确是风雨汹涌地来，但现在，却也平静无声地走了。
从电玩城回家时，宣迪已经完全不在意。吃过晚饭，她一边看剧本熟悉台词，一边看关靓给自己发来的群内聊天截图。
大概便是那些同学如何跪舔周恺这位日企白领的嘴脸。
宣迪草草扫了几眼就没关注，再过两个多月她就要去试林昔这部新剧女配角色的配音，饰演女配的是今年刚因为一部古偶红起来的小花，如果能成功配好这个角色，一定是个出圈的好机会。
所以宣迪很重视，一有空就在钻研剧本。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关靓忽然又找到宣迪，告诉她：
“迪迪，刚刚有个想不到的人给我打来电话，你猜是谁。”
宣迪：“猜不到。”
“黄老师。”
“……”
“他们这次聚会还请了黄老师，黄老师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说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见见你，我哪敢说啊，随便搪塞了几句挂了。”
宣迪握着手机，心里拧了下。
如果说自己在三中所有不愉快的回忆里唯一值得珍惜的，大概便是关靓和这位黄老师。
“黄老师不是早就退休回老家了吗。”宣迪问。
“对啊，听说是有人特地开车接过来的，她一直问我你的情况，说如果能联系到你，就……”
……
结束和关靓的通话后，宣迪想了很久。
其实没有什么无法面对的，也许时隔多年去真正地面对一次，才是真的放下。
这些年宣迪忽视过太多身边人对自己的善意，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四五年，当年那位慈爱的老师依然在看不见的地方记挂着自己。
宣迪不想辜负这份难得的情谊。
她最终答应关靓去参加聚会，只是：
“我看看黄老师就行，你不用刻意说是我。”
-
第二天，为周恺设置的聚会在云城某高档星级餐厅举行。
再过几天就是平安夜圣诞节了，商店里贴满了装饰，街上的节日气氛很浓。
宣迪开着车准时来到聚餐地点，又叮嘱一旁的王师傅：“我要在这吃个饭，你先回家吧，待会还不知道吃到几点，就别等我了。”
王师傅犹豫道：“可二少爷说了只要你开车我就得陪着。”
“我不告诉他不就行了，放心吧，待会我有朋友一起。”
“……”
王师傅打工人，说不过宣迪，下车后只好老实跟裴绎报告。
“二少爷，小姐又赶我走了。”
裴绎还在公司加班，皱眉问：“她去了哪。”
“好像是参加什么高中同学聚会，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就在您和大公子常去的那家餐厅。”
安静几秒，“知道了，你下班。”
挂了电话，裴绎深深呼了口气。
高中聚会……
应该会见到那个男人吧。
就算裴绎再克制，这几天辗转反侧的不安和烦躁都无法再自欺欺人。
原来关靓说得没错。
当宣迪曾经真实喜欢过的人出现，那些网络上的虚无角色就像一个个轻飘飘的笑话，都不用自己去释怀，所有的纠结和矛盾都悄然消失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裴绎也在每天的自我审视里逐渐发现。
他比想象中还要在乎。
-
这次聚会讲明可以带家属，宣迪以关靓朋友的身份出席，倒也没惹来怀疑。
尽管她没有做特别的打扮，但见面后那些同学还是说：
“关靓你这姐妹好漂亮啊，是明星吗，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对啊，小姐姐做哪行，有对象了吗，没有的话咱们现场拉一个线，就成家属了呗？”
“哈哈哈哈对对，周恺还单着呢，咱们班最牛逼的了，月薪都是五万，标准的黄金单身汉啊！”
玩笑开到这里，有人起哄让周恺给宣迪敬一杯酒。
周恺也承了这份情，倒上酒站起来，“不知道美女赏不赏面喝一杯。”
宣迪看着眼前这张十六岁时曾真诚而单纯信任过的脸，平心而论，现在再看，他依然会打动少女芳心。只是于宣迪而言，那些曾经有过的悸动早就随着他撕下伪善面具的那刻起消失殆尽，如今也只剩厌恶与嫌弃。
周恺绅士般微弯着腰，酒杯递到眼前，等着宣迪回应。
他眼里写满了自信。
可宣迪笑笑，却伸手倒扣了自己的酒杯。
她甚至都懒得跟他说什么，只用一个动作就打发了他。
关靓这时也讽刺道：“行了吧周恺，我朋友有主儿，少在这献殷勤。”
周恺脸上没挂住面子，场面尴尬了几秒，还好有其他同学把这杯酒接了过去，“来来来，我们喝。”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之后一群人边吃边聊起了天。
同学聚会少不了攀比，有人说自己刚刚凑齐首付买了百平大房，有人说自己刚提了一辆二十万的车，比来比去，周恺的月薪五万的确被映衬得光鲜体面，是独一无二的佼佼者了。
“对了，你们谁有郑迪的消息？”有人忽然问。
关靓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
“没有，她转学后就没消息了，不过我听说她爸妈离婚后，她跟她妈改姓了宣，现在应该叫宣迪。”
“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那副药吃多了傻傻胖胖的样子。”
“说起来。”一个男人拍了拍周恺，调侃的语气：“你当时可是把人家郑迪玩得不轻啊。”
坐在主位的黄老师蓦地板下脸：“你们几个还有脸说，欺负一个生病的姑娘，人家有可能因为你们落下一辈子的阴影，现在还好意思提！”
周恺点头，给黄老师满上一杯，“黄老师，那都是年纪小不懂事，不是故意的。”
“是啊是啊，”几个男人附和道，“十来岁懂什么啊，都是玩笑，她今天又不在，要是在的话我们给她道个歉嘛。”
关靓咬着吸管，悄悄用余光去瞥宣迪。
宣迪面无表情地坐着，唇角似乎勾过一点笑意，但稍瞬即逝，看不清楚。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了，班长叫来服务员，“买单。”
大家都自觉拿出手机，“除了黄老师，群里按人头AA结账哈。”
服务员打印出账单，班长正要先付，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匆匆走进来，“等会，这个包厢的账已经结了。”
班长一愣，“结了？谁啊？”
经理说：“刚刚裴家二公子打来电话说有朋友在包厢，今晚各位的消费都记在他们家的年账单上，希望各位用餐愉快。”
宣迪头皮一麻：“……？”
关靓也转身看向宣迪，两人眼里交换着诧异的眼神。
关靓用嘴型虚着声问：“你叫他付的？”
宣迪更茫然：“没啊！”
班长这时还莫名其妙，“哪位裴家二公子？你们谁认识？太给面子了吧这！”
周恺起初还不敢相信，但当看到所有同学都一副不认识的寒酸样，才隐隐确定了几分。
他缓缓站起来笑道：“可能是裴二公子知道我在这，太客气了，回头我得跟他好好道个谢。”
大家惊呆了，纷纷围着他：
“牛逼啊周恺！”
“你小子才回国就这么多人脉，改天是不是得给兄弟们介绍介绍？”
“先别打岔，是哪位裴二公子啊？”
周恺被各种夸赞虚荣包裹着，加上喝了点酒，人也飘飘然起来。
“我们公司这次合作的对象，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昨天我们才开过会，我给他做的翻译。”
众人不明觉厉：“哦……”
“但这不是最厉害的，这位二公子是云城首富裴家的二少爷，首富裴家你们知道吗？”
一帮人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毕竟都是底层普通百姓，就算听说过也不是特别了解。
周恺颇有几分已经站在上流圈的口吻：“君卓地产知道吧？市中心最高的那几栋商业中心都是裴家的，远了不说，就去年，君卓地产在全国的年销售额你们是多少吗？”
有人试探：“十个亿？”
周恺用一种没见过世面的语气笑了出来，“是八千亿。”
“嘶——”众人纷纷吸冷气。
“这位裴二公子开游戏公司估计也是玩票，我们公司这次跟他谈的合同都是上亿的，现在还没拿下。”
周恺旁边的同学拍他肩膀：“人家都帮你买单了，说明很给你面子啊！恺哥，以后跟你混了哦！”
“……”
关靓的脚趾已经抠出了十个餐厅都不止。
她尴尬症犯得厉害，好几次想站出来说点什么让这帮睿智们清醒一点，但看宣迪没半点动静，便也忍了下来。
这边一群人还在围着周恺吹彩虹屁，包厢门忽然打开，经理毕恭毕敬引进来一个年轻男人。
“裴公子，就是这里。”
宣迪闻言回头，“……”
裴绎一袭深色风衣走进来，修长的身形与衣着几乎搭配得天衣无缝，带着一点压迫感，左耳的耳饰若隐若现，低调又锋芒，不知是不是刚从室外进来，身上莫名沾着一点疏离的冷气。
还没等宣迪反应，周恺已经起身走过去伸出手，“裴公子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一群同学聚聚会，没想到您这样客气！”
裴绎虽然从关靓那知道宣迪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回来了，但并不知道是谁。
但眼下，他迅速认出面前这个男人是昨天日方的翻译。
结合宣迪昨天下午在公司突然情绪不对的离开……
裴绎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垂眸看着周恺递过来的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这只手是不是牵过宣迪。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好像不认识你。”
“？”
周恺笑容缓缓消失，尴尬须臾收回手，但到底是见过各种场面的翻译，灵活的反应能力让他马上管理好表情，又挤出几分笑：
“那您来这是……”
“我过来接宣迪。”裴绎冷冷回完朝宣迪走过去。
大家却集体怔住，以为听错似的面面相觑，“……谁？宣……宣迪？”
裴绎却懒得再说一遍，高挑身影直接绕过众人走到宣迪身边，看着她。
几秒后，朝她伸出自己的手，低而苏的声音问：
“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DD：他可能真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之后的DD：对不起我没见过比他更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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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个预收文案，喜欢的去专栏收一下，顺便收一下钱钱的专栏吧~额么么么
《非强迫宠爱》
施芸芸是全A城谁也不敢惹的女人。
作为顶级豪门家族唯一的千金，她漂亮跋扈，天生女王，只要她开口，没有任何人敢违抗她的命令。
但就是这样一位在TATLER Ball晚宴上都要被众人众星拱月奉承巴结的财阀小姐，内心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疾秘密——
施芸芸有强迫症，尤其在某些事情上，对数字6有着偏执的强迫。
关门要检查6次，洗手要洗6次，就连最新款的包也要买6只一模一样的。
后来因为某次意外的撞车，施芸芸不小心吻了自己的死对头。
当天回去，施芸芸洗了6次脸，做了6次唇部spa，在一系列试图安抚自己的操作后，施芸芸还是无法控制心魔，连夜来到男人家门前，命令的语气：
“再让我亲5次。”
沈朔：“……？”
-
再后来的某个晚上。
沈朔：“还需要再来5次吗。”
施芸芸：“……”
#好了我彻底好了不需要了#
强迫症财阀跋扈小姐 x 很腹黑也很宠的治愈系狼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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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早点睡
上一秒还在周恺口中被吹得神乎其技的首富家二公子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包厢, 这已经让一众人震惊稀奇，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这位二公子竟然说来接宣迪。
而他伸手去牵的“宣迪”, 似乎跟他们想象中的宣迪完全不一样。
宣迪原本并不想暴露自己, 但眼下却被裴绎用更夸张的方式暴露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 男人的手递在面前，宣迪虽然脸颊有些热, 但只是微顿两三秒, 便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手中。
裴绎很快挽住并十指紧握，另一只手绕到宣迪椅后, 捞起她的外套挂在臂间。
“走了, 你们慢用。”
不知道为什么，宣迪总觉得他语气听似客套，但细细分辨, 却好像带着几分不爽。
从他握住不放的手也能明显感觉到。
宣迪大概猜到了他这样做的原因，偷偷抿了抿唇，快走到包厢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又回过头，冲坐在主位的中年女人说了声：“黄老师, 我是郑迪, 我过得很好, 您不用担心。”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黄老师也张了张嘴，“郑……郑迪？”
宣迪说完笑了笑，没再停留，和裴绎一起走出包厢。
包厢内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表情。
关靓爽极了, 趁机洗涮了周恺一番：“人家迪迪现在可是裴二公子的心头宝，首富家准儿媳，谁还跟你在这AA吃饭啊，人家男朋友随便给她买个礼物都不止五万。”
周恺神色尴尬地顿在那，刚刚还在开玩笑的几个男同学也低头没说话，偶尔有人假借喝酒去偷觑周恺的表情。
毕竟这帮人都知道，当年的周恺是怎么将人家的少女心思玩弄鼓掌，如今帮着人家男朋友做翻译就罢了，还自作多情了这么一场大戏。
果然天道好轮回。
这场聚会最终以尴尬收场，同学们一一离开，走之前，关靓特地走到周恺面前意味深长地留了句，“你说要是裴二公子知道了你以前对他心肝宝贝干的那些事会怎么样呢？”
周恺：“……”
-
餐厅外，裴绎把宣迪的车钥匙给了王师傅，让他把车开回去。
宣迪垂眸，看着自己被裴绎握住的手。
好家伙，这男人是怕自己跑了吗，握那么紧干什么。
“他们看不到了。”宣迪轻轻咳了一声，说：“可以松开了。”
如果是演戏，那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可裴绎却没松。
他牵着宣迪，走出一段路才淡淡说：“我从没想过放手。”
宣迪：“……”
这句话意味深长，似乎在说眼下，又似乎在说他们之间。
宣迪便也没动，任由裴绎牵着。
餐厅附近的这条路临江，江中有观光船，江对面的数栋高楼闪烁着霓虹灯广告，斑斓夜景倒映江面上，有很多外地游客聚集在这里，拍照散步，欣赏夜景。
裴绎现在不想回家，也不想和宣迪分开。
就想这样牵着她安安静静地走一会，感受一下两人独处的时光。
宣迪也很默契地被他牵着，两人和路过的每一对小情侣一样，牵手走在一起。
宣迪没有问裴绎为什么会来，这个问题也根本不需要问，如果在乎，他的出现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他们已经在默默地互相回应，靠近。
“不是同学聚会吗，为什么刚刚我说你的名字，他们都好像不认识你。”走着走着，裴绎忽然问。
宣迪低着头，“因为现在和以前不像一个人呗。”
裴绎转过来看着她。
宣迪噗的一笑，“放心，我没整容。”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绎语气轻缓，说：“关靓说你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但她不告诉我。”
“你想知道？”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
宣迪轻轻笑了笑，又走了很久，想了很久，才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裴绎看：
“你能认出这是我吗。”
照片上的女孩齐耳短发，脸有点胖，是那种病态的胖，眼神空洞无光，整张脸都死气沉沉，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裴绎显然没认出来。
“不像吧？”宣迪收起照片，夸张地比了个六的手势，“我那时候激素药一天最多吃过六颗，活活把自己吃成了气球。”
裴绎：“……”
江风吹到脸上冷飕飕的，宣迪却若无其事地笑着，跟说什么笑话似的继续道：
“15岁的时候我得了一场过敏性的急病，普通药根本压不住，好几次下病危，前后拉锯了三个月，花了很多钱，我爸无法接受这件事，和我妈每天吵架，指责是对方的责任，他们白天吵，夜里吵，家里吵，医院吵，最后一次我被下病危的时候他直接走了。”
“……”
裴绎想过很多个版本的故事，却从没想过宣迪经历的是这种。
她状似简单的描述能让他体会那种深陷黑暗里的崩溃和无助，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法穿越回去抱抱她。
许久，裴绎才涩着嗓子问：“现在呢，好了吗。”
“早好啦。”宣迪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着远处，唇角是早已释怀的笑，“可能是老天不舍得我妈那么惨吧，我爸走后没多久我就好了，医生说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导致的。”
裴绎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你要听吗？”宣迪忽然转过来笑着看裴绎。
“如果会让你感到不开心就别说了。”
宣迪却眨眨眼：“我是怕你不开心。”
“……”
只是开个玩笑，宣迪下巴抵在双臂上，又继续道，“接下去就是去三中上高一，那时我吃药的副作用还没完全褪去，在班里不爱说话，可能觉得晦气吧，除了靓靓也没人跟我玩，但忽然有天周恺来跟我聊天，他那时候是班里最帅的男生，很多女生暗恋他，我嘛——”
宣迪咳了声，故意含糊过去，“也有那么一点。”
裴绎没吭声，扭头看向远处江景。
“后来的故事，简单地说，就是他对我很好，每天嘘寒问暖，让那时候本就被爸爸抛弃的我以为遇到了生命中的救赎，感激他，喜欢他，每天还偷偷给他折星星，直到有天我去给打篮球的他送水，偷听到他和几个男同学的对话，才知道我不过是他们恶趣味的一场赌注。”
太详细的过程宣迪已经不想说了，她略过很多自己被伤害的细节，直接说最后：
“再后来有天放学，有同学叫我去一个地方，说是有人要给我惊喜。我去了，看到好多同学都在，周恺站在中间捧着漂亮的花对我笑。”
“我不敢相信，还很天真地以为这是给我的惊喜，也笑着朝他走，可还没走到面前，就看到他把花送给了隔壁班的班花。”
一直到多年后，那个画面，那些恶作剧得逞后刺耳的笑声，都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宣迪。
宣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后来我妈遇到了林叔叔，我转学，虽然逐渐恢复健康和外表，但心理也变得冷漠了。”
“如果不是认识你又失去你，我可能一直都不会发现，与其说以前自己是没心没肺不负责地养鱼，不如说是我从没走出来过，从不敢去社交，不敢去面对三次元的男人。”
“只能靠在网上不断的口嗨去逃避内心的阴影。”
裴绎安静听着，喉头已然发紧，在控制心底起伏的情绪。
“喂。”宣迪忽然推了裴绎一下，玩笑似的，“知道了我的全部秘密就是我的人了哦。”
可裴绎却轻松不起来。
他很难想象宣迪是怎么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
“裴绎，”沉默了片刻，宣迪敛起笑，侧头，眼亮亮地看着裴绎。
“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走出网络的人，尽管当时调侃自己养了条三次元的鱼，可现在回想，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从我捡到蜜蜜手机的那天起，是不是就都是注定，像你做的游戏里说的一样，我的世界沉睡了太久，是你来接我走出这些噩梦。”
“是吗。”
裴绎久久地看着宣迪，喉头哽得再也控制不住。
他终于明白关靓说的那句，宣迪其实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爱。
曾经以为很爱自己的爸爸，在最难的时候放弃她，袖手离开。
曾经真实以为会救赎自己的少年，不过当她是笑话一场。
宣迪生命中曾经用心信任过的男人，到最后都用不同的方式撕裂了那份信任。
她将自己裹在虚拟世界里，看似放纵，其实不过是一日复一日地活在梦魇里，不愿醒来罢了。
这一刻，千言万语都表达不出裴绎心中的复杂情绪，他轻轻将宣迪拥在怀里，只回了她一个字：
“是。”
江岸边，风轻拂相拥的身影，曾经经历的那些误会，不解，矛盾都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个无声的拥抱里，被悄悄燃起的爱意融化，流逝在冷冽江风里。
和过去释然，也和自己和解。
---
也许是因为和裴绎之间彻底的推心置腹，这一夜，宣迪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还没醒的时候，裴绎就给她打来电话。
“下午有空的话能不能来一趟公司，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来了就知道。”
宣迪彼时还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气定神闲道：“我们好像才分开不到十个小时吧。”
如今算是冰释前嫌，宣迪也不需要藏着性格，戏谑裴绎：“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似是轻轻笑了下，“嗯，想见你。”
宣迪卷着被子捂嘴笑。
“所以宣小姐来吗。”
宣迪故作矜持：“等等，我看看日程表。”
接着假模假样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说：“哎呀，原来我今天下午的安排就是和裴二公子见面呢！”
“……”办公室里，裴绎撑着额无奈笑，“那三点左右等你。”
“知道啦。”
通话结束，宣迪就起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情好的缘故，今天的阳光都好像比往常要温暖许多。
站在阳台上看窗外，处处都是节日的氛围。
今天是平安夜，虽然裴绎没明说找她干什么，但想来也是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过节。
果然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她和裴绎错过了第一个生日，终究没错过第一个平安夜。
宣迪洗了个澡，介于裴绎说想她的缘故，她难得坐到化妆桌前，精心给自己化了个妆，想早点去办公室找他。
宣迪的初恋脸不适合大浓妆，本身条件好，皮肤吹弹可破，稍微加重一下眼睛和嘴唇的妆容就足够让人心动。
出门的时候，宣锦玉叫住她，从后到前绕着打量一圈，像是嗅出了什么味道：“你这一脸春色的是要去哪？”
宣迪：“……”
有，有吗？
宣迪不自然地拢了拢外套，“什么一脸春色，你少看点言情小说行不行，我去找关靓。”
宣锦玉像个侦探兵一样又检查了宣迪片刻，才碎碎念地坐下来：“辞职后你每天就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先跟你说，可别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跟顾念影学配音的事宣迪一直没跟家里说，想着等学有所成的时候再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到现在宣锦玉还不知道。
宣迪匆匆换鞋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
下午两点，宣迪来到了PC互娱。
这次再来17楼，各部门都一改往日公事公办的作风，宣迪一路通行无阻，也无人敢阻地到了裴绎的办公室。
她走过去后，17楼的好事者们再度八卦起来：
“说是老大早上特地叮嘱过，以后宣迪进出办公室不需要汇报？”
“可我挠破脑袋也没想通小宣除了漂亮外，也没什么优点了吧，就是个运营小妹啊，这内在离姜书娜差远了吧？”
“那又怎么样，姜书娜还不是被灰头土脸地踢走了。”
“如果只是看脸，等新鲜感过去是不是就得换人了？”
“说不准，听说运营部又进来一个漂亮的妹子。”
……
宣迪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背后被人这样议论着。
她推开裴绎办公室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轻轻地叫了两声裴绎的名字，也没得到回应。
难道在午睡还没醒？
宣迪慢慢朝办公室里侧的卧室走过去，途径更衣室时发现门虚掩着，莫名的鬼使神差，她直接伸手推开——
却猝不及防看到一个半/裸的身体。
裴绎背对着她，耳边托着手机似乎在跟人通话，突然被宣迪这么一闯入，也回过身来。
宣迪：“……”
很早之前，宣迪在SOS酒吧看那个阿昱跳舞时，也羞涩地幻想过裴绎的身体是怎样的。
会不会也有好看的腹肌、人鱼线，有起伏的背脊线条。
现在，她终于有答案了。
就在宣迪“欣赏”裴绎身体的过程中，裴绎挂了电话，快速拿起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穿上：
“你这个眼神是不是有点明目张胆。”
那，确实他的身体比那个dancer还要好看嘛。
宣迪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我在外面叫你又没人应，以为你还在睡觉。”
“我换件衣服，待会要开会。”裴绎边系纽扣边往宣迪这边走，走到她面前，“不是让你三点过来吗。”
这问题问得就尴尬。
我当然是想你了才提前来，这还要问？！
宣迪在心里嘀咕了几声，闷闷说：“那我走？”
说罢便做出一副要转身的样子，裴绎马上扯住她的小臂，“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宣迪拉近了一点距离，和自己面对着面，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待会有个会不能陪你，所以才让你三点过来。”
这还差不多。
宣迪清了清嗓子，开口也嗔了几分：“开什么会啊，还特地换得这么正式。”
“还是日本那边的合作，第二次会议。”
“……”
宣迪表情顿住，意识到这场会议周恺应该也会参加，好心情莫名就被打扰了似的，她垂下头，“哦。”
裴绎纽扣刚系到靠近锁骨那一颗，见宣迪忽然安静，动作也停下来。
有那么几秒，两人都没说话。
宣迪察觉到了气氛的冷场，又抬头，见裴绎的纽扣还没系好，主动伸手帮忙道：“你发什么呆啊，这里不扣了吗？”
裴绎低头看着帮自己扣衬衫的宣迪。
她睫毛很长，皮肤白皙柔软，一双眼睛漂亮又清纯，让人舍不得伤害半分。
明明知道她刚才的沉默可能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可裴绎还是会控制不住去想——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她人生的初恋，会不会还是心头的意难平，朱砂痣。
一想到这，很多情绪便难以自抑般跟着气血在身体里流动，发散。
宣迪没注意裴绎的眼神，认真帮他系着扣子，说：
“待会我就在办公室等你，你开完——唔”
还没扣好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宣迪就被裴绎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所有话。
她手还停在男人领口处，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到了墙上，脑中一片空白。
裴绎扣着她的腰，根本不给宣迪躲避的机会，一点点吻过她的唇，无声又强势地想要在这个吻里得到什么，确认什么。
宣迪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可随着与裴绎唇齿相缠的炙热席卷全身，她的手也不自觉地顺着领口圈住他的颈，仰头回应着他，在逐渐急促和凌乱的呼吸中，彼此汲取着。
安静的更衣室拉着窗帘，门虚掩三分，他们就在这半点光亮的昏暗里吻着对方。
门外这时忽然响起陈延的声音——
“裴绎？”
“妈的，人呢？”
“要开会了人又不见了。”
“裴绎！”
脚步声渐近，宣迪有些慌了，伸手想去推开裴绎，可他却没松开她。
在温热和凌乱的深吻间隙，裴绎一只手扣紧宣迪的腰，一只手轻抬更衣室的门，将那点虚掩关闭。
他们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一嘴门灰的陈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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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对不起！昨天签名写到夜里（总算是写完了），三次元今天又有很多事堆到一起忙死了快，本来是想双更写完这个大剧情的，只能先停在这里了，让小裴和D吻上24小时再说。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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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早点睡
陈延听到了关门声。
他站在更衣室的门口挠了挠头, 联想起外面沙发上的女士外套，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本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开, 但看了眼手表, 还是又折回去礼貌地敲了下门：
“看着点时间, 人都到齐了！”
陈延的出现让这个吻变得羞耻又刺激，更衣室里, 宣迪脸红心跳, 却又无法抗拒裴绎滚烫的气息，好在在这种氛围蔓延得更深之前, 裴绎及时松开了她。
宣迪喘息微促, 脸颊晕着红，拧开门把裴绎往外推：“你快去。”
光突然透进来，裴绎无奈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 转身正想叮嘱些什么，就看到半明半暗的墙后，宣迪站在那, 柔软的羊毛线衫垮到凌乱，白皙肩头露出一半, 嘴唇红红地望着他。
不自知的朦胧诱惑, 像玫瑰也像雏菊, 天真不失娇媚。
裴绎暗中深呼了口气，走上去拉好她的衣服，又轻轻在她额前吻了下，哑声说：“在这等我。”
-
走出办公室时，裴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调整好，他面无表情地披上西装, 扣好袖口的扣子，会议秘书等在会议室门口，待他走近时打开大门，低声通知：“人都齐了。”
裴绎嗯了声，眉眼轻抬，便看到了站在日方负责人身边的周恺。
他信步走过去，日方代表均起立招呼示好。
周恺的目光夹杂在一片寒暄中，显得有几分躲怯和不自信。
明明上一次站在这间会议室时，他还那么意气风发地做着两方的翻译，如今在看到裴绎进来后，却连呼吸都觉得压抑了许多。
尤其是裴绎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可那种步步逼近的胁迫感却压得周恺喘不过气。
周恺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做了几个深呼吸。
会议开始。
这次讨论的是合作合同上的一些责任细节条文，涉及到的专业术语会比较多，裴绎静静靠在椅背上，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和上一次会面一样，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合同上。
周恺便也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除却身份背景的先天优势外，他也不觉得自己比裴绎差多少。
所以在这样一场特别又微妙的见面下，周恺也存了那么一点想要较量的私心，因此他精神高度集中，非常小心且精准地翻译着每句话。
不想，也不愿意让裴绎看扁。
只是。
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
十多分钟后，在周恺某条细则的翻译过后，裴绎轻轻动了动身体，手里的笔意味不明地在桌面叩着，过了会儿，才淡淡说：“渠道提成是3%吗，我刚刚说的好像是5%。”
周恺：“……？”
周恺来不及思考是自己听错还是哪里的问题，马上朝身边的主理人重新纠正数据。
主理人明显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讨论继续，没过一会，在轮到PC互娱这边回应时，原本应该是法务部说的内容，裴绎却开了口。
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从裴绎的嘴里说出来，那些完全可以用中文表达的专业术语，他全部用了英文，不免多了几分晦涩难懂。
周恺对中译日没什么问题，但裴绎说的一些英文单词太过专业，他在脑中努力搜索，勉强才磕磕绊绊地翻译过去。
刚翻译完，对面的裴绎轻扯了扯唇角。
只这一个表情，周恺莫名感到紧张，也意识到接下来的翻译不会轻松。
果然，之后裴绎每一句都在故意为难，中英夹杂，用词越来越小众，周恺到底非英语专业，应付不及，接连卡顿。
日方的主理人也不满地眉头深蹙，用日语不知说了什么，周恺连连卑微弯腰。
这样几回合下来，周恺似乎被突破了心理防线，一会版权金出错，一会授权期限出错，几分钟内频繁翻错裴绎的话。
到最后裴绎直接没了耐心，直接丢下笔起身，用英语跟对方主理人说：“换个专业的翻译再来谈。”
他离开，PC互娱的一众人也跟着离开，会议室里只剩日方代表气急败坏地用日语指责周恺是不是没睡醒，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恺不断道歉，直到最后会议室里空无一人，他才虚软着坐下，一身冷汗地松了松领带看向门外。
他哪里不专业。
就是裴绎在故意整他罢了。
-
回到办公室时，宣迪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裴绎在桌前坐下，又往自己旁边拉了个椅子，叫宣迪：“过来。”
宣迪不知情地走过去坐下，“怎么了。”
裴绎下巴指着门外：“等一个人。”
“？”
还没问清要等谁，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周恺直冲冲地闯进来，却在看到宣迪后微微一愣。
宣迪也诧异看着他。
但这样的对视只是须臾，周恺便把矛头对准了裴绎：“我一直以为裴二公子是个体面人，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不体面的事。”
裴绎头都没抬，轻笑一声，“我是不是体面人似乎还轮不到周先生来评价。”
“是吗，可刚刚会议上你明显就是故意针对我。”
宣迪看向裴绎，听得一脸茫然。
裴绎却不慌不忙，把桌上一份资料轻飘飘甩出去，“你配吗。”
周恺不知道裴绎什么意思，捡起掉在脚边的资料，只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
“国内二流大学本科，凭着交换留学计划去了日本，在日本半工半读拿到修士学位，周先生的履历看起来很励志，但不知道你引以为傲的留学生涯是不是也包括这一段。”
周恺迅速把手里的资料揉成一团，他不知道裴绎是怎么查到的，但这是自己最大也最阴暗的秘密，他如今有这样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是亲朋好友口中一表人才、争相介绍对象的高级金领，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这段不算光彩的过去。
“你想怎么样。”周恺努力镇定地问。
裴绎指着身边的宣迪：“跟她道歉。”
宣迪睁大眼睛看向裴绎，裴绎却在桌下按住她的手，暗示她绝对受得起这份迟到的审判。
在曾经戏弄过的女生面前被她如今的男朋友戏弄已经很屈辱，如今还要道歉。
尽管周恺也没觉得年少时的自己理所当然，但这样的场景下，他被那点男人的面子撑着，怎么都低不下这个头。
周恺拼命咽下一口气，愤而转身。
门被打开又关上，残留着周恺满满的不服和忿然。
宣迪张了张嘴，“这……”
裴绎却不急不慢，淡淡说：“他会回来的。”
“啊？”
果然，还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周恺又走进了办公室。
他低着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直接走到宣迪面前一鼓作气：
“对不起郑迪，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玩弄了你，请你原谅。”
？
这滑跪得也太快了，宣迪差点笑出声来。
“如果刚刚道歉，可能这一句就足够。”裴绎语气沉沉，又带着几分轻蔑地看着周恺，“但你走了再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宣迪侧眸去看裴绎，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言谈间漫不经心透出来的那股腹黑太迷人了。
宣迪都懒得看周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直盯着裴绎，看他说话时喉头上下起伏的模样，嘴角时不时扬起弧度。
办公室仿佛成了两个男人的战场，硝/烟浓浓。
周恺既然选择了回头，就已经做好了必须解决这件事的准备，在裴绎的施压下他完全没了气势，问宣迪：“郑迪，你要怎么样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其实事到如今道不道歉已经不重要了，宣迪不在乎也不会原谅。她的注意力都在裴绎的喉结上，随便摆了摆手，“把17楼的厕所扫干净就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周恺：“……”
虽然无奈宣迪的敷衍，但她说了不想再看到他，裴绎心里那一点不确定也被悄悄填平，彻底坦然明朗。
“那就麻烦周先生了。”裴绎边说边按了外线叫来17楼的保洁阿姨，“带这位先生去洗手间。”
昨天还在包厢被一众同学捧到了天上，现在却要去洗厕所，周恺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双拳微微握着，尽管觉得憋气窝火，可裴绎手里握的秘密太大，大到他不得不咽下眼前的屈辱，对宣迪言听计从。
等周恺一脸土色地离开办公室，宣迪才撑着下巴问裴绎：“你给他看了什么，他怕成这样？”
“你确定要知道吗。”裴绎说，“可能会毁了他在你心里的样子。”
宣迪皱眉望着裴绎：“你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他在我心里还能有什么好样子，他就算想不开去做鸭也不关我事啊。”
裴绎顿了顿，“嗯。”
“嗯？”
“他的确做了。”
宣迪：“……？”
以裴家的人脉，别说是去查一个周恺，就算是十个周恺，裴绎也有本事起底他的所有。因此，连24小时都没花到，周恺这些年在日本的轨迹就都到了裴绎手里。
看似光鲜的外企白领身份下，原来也干过不算光彩的事。
周恺虽然相貌帅气，但家境一般，日本留学需要的开支很大。他想往上爬，不甘心过底层人的生活，因此那几年，凭着一张脸在歌舞伎町的牛郎店兼职就成了他收入最大的来源。
等赚够了钱，夹上公文包换上西装回国，就成了别人眼里体面的白领翻译。
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宣迪看完裴绎电脑里的照片，眼睛缓缓睁大，半晌又平静：“他能干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惊讶，上学那会儿追隔壁班女生买的花听说都是跟别的暗恋他的女孩要的。”
一个人骨子里的人品，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看出端倪了。
只是十六七的女生都单纯，轻易被他帅气的外表蒙蔽。
宣迪嫌弃地关掉电脑，“快删了吧，好辣眼睛，还留着干什么。”
“留着给他的父母看，给他的朋友看，给你那些同学看。”
“……？”宣迪愣了愣，“他不是道歉了吗。”
“那是对你，不是我。”
“？”宣迪听不明白了。
“当然，我不需要他道歉，道歉也没用，只想让他也尝尝被人玩的滋味。”
宣迪属实被裴绎这番不留情面的操作震惊了。
她看了裴绎一会，突然用指尖去戳他，“关靓还跟我说你格局大，我看你比我还记仇，还小气。”
裴绎没否认：“我是小气。”
宣迪正要笑他，却被他接下去的话缓住。
“所以从昨天开始，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宣迪笑容顿在唇角，一时间，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尖，好像漂泊游离了很久的灵魂被温暖的一双手抱回身体里，沉沉的，安稳的，让她格外安心。
半晌，宣迪轻轻靠到裴绎肩头，“谢谢你。”
裴绎正要说不用，宣迪紧跟着又是亲昵一句：“宝贝。”
裴绎：“……”
宣迪察觉到什么，抬头望他：“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裴绎确实还没能在三次元习惯这个画风，“或许有别的更适合的称呼。”
宣迪眨眨眼：“比如呢。”
裴绎的手机这时响了一下，他看了眼，没回，却整理了外套站起来说，“比如我们先去吃饭，待会再告诉你。”
宣迪抿着唇，“还玩神秘。”
两人离座，手原本自然地牵在一起，可走到办公室门口宣迪又不好意思地分开，“还是别这么高调，不太好，你先下去吧，我去补个妆就来。”
裴绎便也没勉强，先开门离开。
宣迪在沙发上稍稍补了点口红，隔了几分钟才错开下楼。
刚出停车场的电梯，宣迪就看到一个胸口挂着工牌的年轻女人在跟裴绎说话。
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那姑娘看着眼生，应该是新来的，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冲裴绎甜甜地叫了声老大好，紧跟着发出邀请：“今天我们几个部门的人一起过平安夜，想邀请你一起来参加，不知道你有空吗？”
宣迪低着头跟在裴绎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知裴绎却忽然回头，好像等了她半天似的，直接伸手把人拉到了身边。
“……”
小姑娘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便懂了，尴尬笑了笑，“那不打扰老大了。”
裴绎从头到尾没有回应，他按了车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送宣迪坐进去的时候撑在车窗上俯身看她，片刻，玩味地低道：“别人约我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宣迪淡定：“你的品味决定了你不会答应。”
“你似乎在夸自己。”
“有问题吗。”宣迪眨眨眼看裴绎：“要约我过平安夜也很难的好不好，裴公子。”
两人对视片刻，裴绎似是败下阵来，轻轻笑了笑，“是，我的荣幸。”
这是彼此过的第一个节日。
大街上灯火摇曳，商场的橱窗里挂满了与圣诞节有关的装饰，人流涌动的街头，今晚热闹非凡，小情侣们亲密地走在一起，尽管寒风冻红了鼻头，但眼里透出的炽热爱意却仿佛能融化一切。
裴绎订的吃饭的地方在城中某顶楼旋转餐厅，原以为这样的节日客人会爆满，没想到到了顶楼宣迪才发现，除了她和裴绎，只有远处座位上有四个人背对他们坐着。
宣迪很纳闷地坐下：“这儿不是市中心最贵的餐厅吗，怎么今晚没生意啊？”
“可能因为贵。”裴绎这样解释。
宣迪哦了声，悄悄打量四周。
今晚餐厅的布置很特别，除了该有的圣诞元素外，多了很多馥郁的鲜花，还有星星的灯带一圈圈地挂在四周，连他们吃饭的餐桌上都有。
一闪一闪的，梦幻又漂亮。
宣迪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拍照，准备待会发朋友圈。
在她到处拍照的时候，侍应生也陆续上餐。
这样高级的餐厅主打的都是西餐，不外乎就是常见的那些食材，但今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日应景，每一道菜都被取了特别的名字。且送过来的时候，侍应生都会读一遍给宣迪听。
比如餐前面包和前菜，叫I fallen for you
双人牛排，叫I'm into you
后面的菜名各种五花八门，什么I adore you，I fancy you……
几乎全是“我喜欢你”“我钟情你”这种意思的表白。
宣迪一边吃一边好奇：“今天不是平安夜吗，又不是情人节，他们的菜名怎么这么奇怪。”
裴绎眼底有隐笑，淡淡说：“奇怪吗，不觉得。”
他将盘子里切好的牛排叉起一块递给宣迪：“也许有人想提前过情人节。”
宣迪并没注意裴绎这句话里的意思。她注意力放在裴绎竟然喂自己吃东西这件事上，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身体往前凑了一点，张嘴。
舌尖触及肉质鲜嫩的牛排，宣迪灌了蜜似的，唇角控制不住上扬，顿了顿，也从自己盘子里切了一块给裴绎。
裴绎却没张嘴。
宣迪挥着叉子示意，“不要我喂你吗？”
“够不到，算了，你吃。”
“……”
宣迪感觉受到了身高的侮辱。
她马上站起来绕到裴绎身旁坐下，面对面举着叉子，“这么近够得到了吧？”
裴绎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她说：“嗯，够到了。”
宣迪把牛排送到他嘴边。
可下一秒，裴绎却伸出手，轻轻穿过宣迪的发丝，无视了竖在空中的牛排，低头吻住她的唇。
宣迪嘴里还有刚刚甜品残留的甜香，裴绎舌尖扫过她的齿面，又钻入更深处品尝他想要的味道。
他动作很温柔，眼里好像淬满顶楼的星光，让宣迪想到了那晚夜市上的他，让自己一次次心动的他。
不知过去多久，连风都静得没了声音，宣迪才听到裴绎低低在她耳边说：“闭上眼睛。”
温热气息灌入耳里，蛊惑似的，宣迪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裴绎似乎离开了自己，几分钟后，尖叫和起哄声倏然在顶楼传来，里面还夹杂着宣迪熟悉的声音。宣迪怔了怔，不等裴绎通知就睁开了眼睛。
桌前已经没了人。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下意识回头，蓦地，没有任何准备地看到了眼前的画面。
风轻轻，裹着花香不断飘入鼻尖，她的好朋友们不知什么时候全出现在这里，而裴绎就站在他们中间，手里拿着一束花，身影笔直。
宣迪怔了好几秒，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
原来这是裴绎的蓄谋已久。
原来他已经跟自己告白了一晚上。
原来今天是自己以为的平安夜，却是他想要的情人节。
宣迪缓缓站起身。
恍惚之中，她似乎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一模一样的画面，故事却不再一样。
面前是真正爱她的男人，而他手中的花也写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重新改写和治愈自己的回忆。
宣迪酸了眼眶，在朋友们不断的起哄声走向裴绎，仿佛走过那段漫长黑暗的时光，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听他第三次温柔问自己：
“宣迪，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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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早点睡
徐徐夜风下, 心爱的人对自己告白。
这本该是一个温馨又浪漫的画面。
裴绎的问题已经问出来，宣迪没有犹豫地就想答应他，可话到嘴边好几次都被打了回去。
半晌, 宣迪闭了闭眼, 看向旁边的关靓：
“小姐, 把你手机的外放音乐关了好吗。”
关靓啊了声，“你不喜欢？我这不是给你俩整点BGM燥点气氛嘛！”
从刚刚宣迪转身那一刻开始, 关靓就播起了音乐, 整个告白的气氛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宣迪很无语，“那也不必放婚礼进行曲好吗, 就算放也不必来remix版的, 我会以为自己在SOS，下一秒就要集体甩头了。”
旁边的裴蜜笑得前俯后仰，“好了关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撤了, 让我哥和宣迪姐二人世界吧。”
陈延不是很同意，“等会，我饭还没吃好, 平安夜跑过来做实习伴郎，总得让我吃饱饭吧？”
关靓哼嗔他：“怎么的陈哥, 狗粮还没给你吃饱啊？”
陈延：“……”
可惜了那份美国的prime冰鲜牛排了, 自己才吃了一半。
关靓冲裴绎打了个响指：“我姐妹交给你啦。”
关靓说完就往外走, 只是在与宣迪擦肩而过的时候，又跟那天在KTV包厢一样，故意那么一推，把宣迪推到了裴绎怀里。
“生孩子去吧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完成了见证群众的任务，嘻嘻哈哈地离开了顶楼。
热闹褪去，又剩两人的平静。
宣迪被关靓那么一推, 整个人小猫一样扑到了裴绎怀里，裴绎也顺势伸手环住了她。
像是巧合，却更像是预谋。
宣迪脸贴在裴绎胸口，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还能听到他胸腔里灼热的心跳声，她被这种浓浓的安全感包裹着，一度沉迷到不愿意离开。
直到裴绎轻声提醒她：“你不打算回答我吗。”
宣迪圈着他的腰抱了会儿，抬起头：“你确定？”
“确定什么？”
两人就这样四目对视了几秒，宣迪故作正经道：“要我给你机会，不怕我把你吃了？”
裴绎被问笑了，“你吃我？”
“你小看我。”宣迪手从腰往上，圈住裴绎的脖子，“我说过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就不怕我这次又在钓你？”
“没关系，我甘愿上钩。”
“噗。”宣迪笑了出来，“裴二公子这么有诚意吗。”
“对女朋友应该有这样的诚意。”
这个亲密的称呼莫名让宣迪红了脸，她轻拍了下裴绎胸口小声笑：“什么女朋友，还没答应你呢。”
旋转餐厅的顶楼很安静，裴绎今天包下了这里，就是想给两人足够私密的空间去完成这件事。
他努力去替换宣迪记忆深处不愉快的那段回忆，希望未来她每一次想起告白时，脑海里的画面是完美愉悦的。
“宣迪。”开了会儿玩笑，裴绎声音低下来，语气认真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慈善晚宴那晚开始前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什么？”
宣迪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我只记得你那晚是怎么闪亮登场帅瞎我的眼了。”
“……”
裴绎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女人还记得那晚自己是什么样。
他呼了口气，低头按住她的脸，“我那天说，无论是怎样的我，对你都是认真的。”
宣迪其实记得，只是还想再听一遍罢了：“是吗？你说过这种话呀？”
“所以，不管是你以为的做司机的我，还是裴家二公子，还是Not found，或者以后别的任何身份。”裴绎平静地说，“对你都会是认真的，你不用再怀疑。”
安静半晌，宣迪眨了眨眼，“真的吗，可以任意切换吗。”
“什么？”
宣迪掰着指头说：“我给你们排个号吧，一号是司机小裴，二号是二公子裴绎，三号是性感CV Not found，四号是二次元司昙小哥哥，这么看我好划算啊，一夜之间有了四个男朋友诶！”
裴绎直接插不上话。
“那明天我想点三号Not found哥哥叫我起床，我的高岭之花！我的快乐又要回来了吗？”
“……”
裴绎万万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又拥有了四个编号。
海后的鱼塘好像没了，好像……又回来了。
-
今年的平安夜，是宣迪这些年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回家都不能平静下来，宣迪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人分享，分享她在这样一个浪漫的节日终于有了男朋友，终于和那个看到就会心动的男人牵手相吻。
可好朋友们今晚都去了，她还能跟谁说，总不能下楼随机在大街上找个路人分享。
翻来覆去，宣迪打开自己的V站主页，更新了一条文字动态。
黑桃D：[心].jpg
她不敢说得太多，只暗戳戳地发了一个心的表情。
黑桃D好几个月没露面，半夜突然出现不说，还发了这么个意味不明的表情，粉丝们全都炸了。
【D老师是要回来了吗？！】
【DD！！老婆！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呜呜呜呜！】
【D老师这个表情是想表达什么？是想我们了的意思吗？】
【等等，D老师不会谈恋爱了吧？】
【恋爱？那先提前心疼下男朋友，不会每天在床上下不来吧？】
【难道不应该是D老师下不来吗？狗头.jpg】
【D老师别开口说话什么事都没有，D老师要是开了口，谁都别想下床！给我在床上锁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一个表情你们怎么能发散这么多！】
原本只是想暗戳戳地分享一下恋爱了的喜悦，但看到画风越来越跑偏的评论，宣迪一时间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
她忽然有点后悔发这条动态，久不登陆，都忘了自己粉丝的属性都随黑桃D，野惯了，一开口全员老司机。
万一裴绎看到这些大胆又辣眼的评论怎么办。
这也太尴尬了。
但现在再删掉好像又有点此地无银的味道，到时候反而会惹来大家的怀疑和关注。
纠结了会，宣迪很快又平静下来，毕竟都宣布暂时退出很久了，裴绎那么忙一个人，应该不会三更半夜来看她的V站主页。
这样自我安慰了片刻，宣迪便坦然地放下了这件事，丢开手机睡起了觉。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在睡前充满期待的觉。
果然，第二天清晨，手机响了。
宣迪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一直闭着眼睛，也不去看时间，就等着这一刻的铃声。
她心满意足地在枕头下摸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名字，嘴唇抿了抿，接起来：“喂？”
手机那头是格外熟悉的声音，“起床了。”
听得出裴绎是完全按照宣迪的要求，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打来的。
他声线里满是沙哑的起床气息，和第一次她叫Not found起床时听到的感觉一样，仿佛男人就躺在身旁，呼吸带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吹在耳边和脖颈皮肤上，浑身毛孔都好像被海水托着，愉悦到了极点。
今天是Not found小哥哥没错了。
宣迪拿被子蒙住头偷笑，在床上翻了个转，又撒娇道：“可我要亲亲才起床。”
裴绎：“Not found不会满足你这个要求。”
“……”你倒还时刻记得自己每个角色的人设。
宣迪委委屈屈：“那还是换二号吧，我想亲亲想抱抱。”
“知道了，等会。”
裴绎就这样挂了电话，宣迪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懂他让自己等什么。但已经早上八点多，两周的休息时间已到，她今天要准时去顾念影那上课，所以也没去多想裴绎要做什么，赶紧起床洗漱。
等换好衣服要出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裴绎打来的，说：“下来，我在停车场。”
宣迪：“……？”
宣迪直接傻了，她看了眼两人的通话记录，距离上一通电话到现在才过去15分钟，这人竟然就这样来了？
来不及多想，宣迪匆匆拿起包下停车场，一出电梯就看到自己车位旁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而车旁靠着的身影更加熟悉。
他安静又随意地站在那，头微低着，背影修长挺拔，气质在少年与男人之间游刃有余。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响，裴绎转过身，站直，视线遥遥与宣迪对接。
他轻轻笑了笑，带点宠溺。
那一刻，明明不见阳光的停车场，却好像充满了棉花糖般的云朵，宣迪踩在上面，心情像是桃子味的气泡水，那些细密的甜味小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到心尖，在身体里蔓延散发着甜蜜的味道。
原来只是看到他就这么快乐。
从昨晚到现在宣迪的唇角就没停止过上扬，如今看到裴绎更是翘到了天上，她三步并作两步，到最后直接小跑过去，跑到裴绎面前，直接扑到胸口抱住。
“你怎么真的来了啊。”
裴绎接住她，揉了揉怀里的脑袋说：
“因为二号是裴绎，裴绎对宣迪千依百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真是个小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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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早点睡
一大清早, 宣迪的心都被这句千依百顺融化了，她踮起脚尖：“那亲亲！”
裴绎双手稍用力便将她抱起来，抱到一个可以平视彼此的高度, 宣迪笑了笑, 直接贴向他的唇。
两人的唇轻轻碰在一起, 在彼此眼里划出爱的弧度。
这大概就是热恋的味道。
像阳光般热烈又灿烂，照亮整个世界。
-
经过两周的休息, 宣迪的嗓子基本已经恢复, 所以今天也到了去跟顾念影上课的日子。
裴绎没让她开车，直接送她去了顾念影家。
一天的专业课上完后, 顾念影给宣迪带来了一个消息——
云城卫视正在策划一档全新题材的综艺节目, 也是国内首档与配音演员有关的真人秀，旨在让大家熟悉和了解配音行业。节目会邀请20位素人演员参加，层层筛选, 为行业选拔优秀的新人。
“这绝对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要不要去试试。”顾念影问宣迪。
宣迪怔然看着宣传彩页，“我想去就能去吗。”
“我已经给导演听过你的声音, 他一下就听出你是V站的声优红人黑桃D，对你很感兴趣, 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参加, 马上就要开始第一期的录制了。”
“……”
经过上次参加星计划落选, 宣迪对这种比赛都有点阴影，圈子僧多粥少竞争激烈，潜规则更是一套又一套，上次她被恶意针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遇到这样的不公平。
可这档节目跟星计划比起来，明显官方正式了许多。
宣迪有些犹豫, “顾老师，这种综艺会有关系户潜规则什么的吗？”
顾念影没想到宣迪在担忧这些，笑道：“放心，导演我认识，绝对公平公正，而且最后的选拔方式是观众投票，除非你吸引不了观众，那就是你自己的能力问题。”
顿了顿，顾念影又拍着宣迪的肩说：“宣迪，我们做配音演员，声音得到观众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你有这个天赋，一定要去更大的舞台证明自己，这也是你复出的好时机。”
-
傍晚从顾念影家出来，宣迪一边等裴绎一边想要不要参加比赛。
如果参加，自己势必要从幕后走到幕前，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黑桃D，宣迪原本并不想这么高调地将自己的三次元生活暴露在大众眼里。
但如果不参加，似乎又会白白错过这么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况且，林昔那边女配的角色也才拿到一个试音的资格，最后能不能配到还是个未知数。
就在宣迪思来想去的时候，关靓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快笑死了，原来周恺在日本做过牛郎，有同学收到他陪富婆喝酒的照片，还发到群里来了哈哈哈，你快看！」
紧接着便是几张辣眼睛的风骚照片，还有一些群里同学大为震惊的发言截图。
宣迪虽然愣了下，但或许是早就知道裴绎会这么做，如今看到照片倒也没太惊讶。
她问：「那人什么反应？」
关靓：「已经退群了哈哈哈哈哈，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参加同学会吹月薪五万黄金白领了，谁知道是不是陪富婆陪出来的，哈哈哈。」
宣迪看着关靓说的，已经能脑补出周恺那副恼羞成怒却只能灰溜溜退群的样子。
她唇角轻轻弯了弯。
如果没有裴绎帮自己出气，哪来这样的天道好轮回。
到底还是他给自己撑了腰。
关靓这时又问：「你今晚还跟裴绎一起过节吗？」
宣迪：「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今晚去给你捧场，今晚买酒水你提成应该高吧？」
关靓马上说：「不用不用，今晚有人来找我买。」
宣迪隐隐嗅出八卦的味道，直接给关靓打去电话。
“怎么，外面有男人了？”
关靓嘿嘿笑了两声：“现在还不算。”
“那就是将来说不定算？”
“也不是，就，我们之间的距离挺大的，而且关系有点复杂，我不太好意思告诉你，等真的有可能再说吧，不过他今晚答应了我来酒吧。”
宣迪鲜少看到关靓这样兴奋开心，像是动了真格。
“行吧，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平安夜刚过，今天圣诞节，华灯初上的云城，街上的热闹氛围比昨天更浓。
和关靓打完电话没一会，裴绎就到了。
宣迪坐到车里，趁裴绎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又偷袭了一个吻，“有没有想我。”
裴绎轻轻笑，“除了三号，其他几个都想了。”
宣迪也佯装生气的样子去捏裴绎的脸：“三号Not found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最好早点臣服于我。”
裴绎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经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这也太挑衅了。
宣迪作为前任海后，怎么能受到这样的质疑。
她想了想，Not found原本对接的就不是宣迪，他对接的是黑桃D。
蓦地，昨晚V站那条粉丝的评论跳入脑海——
【D老师不开口说话没事，只要开了口谁也别想下床！】
粉丝眼里，黑桃D的开口，即是她的杀手锏，美人音。
宣迪的美人音是被粉丝们命名的，介于少女音和御姐音之间，清纯不失妩媚，是个男人都抵抗不住。
宣迪眼睛转了转，好像有了主意似的，看向身边已经在专心开车的裴绎。
这人开车时很安静，不爱说话，专注看路况的样子很迷人。
宣迪咳了声，身体微侧，手撑在下巴上望着他。
半晌，忽然开口：“宝贝。”
裴绎：“……”
这一声气音，像根羽毛隔着空气飘过来。
“真的要拒绝我吗。”
羽毛飘到面前，才看清里面还藏着一把钩子，悄然勾着听者的心。
红灯，裴绎踩下刹车。
宣迪人靠得更近了点。
几乎抵在裴绎耳边。
气音压着空气越来越低，朦胧不清的香甜热气扑近：
“你可以吗……”
车内的温度都好像因为宣迪这几句临时起意的挑逗而燥热起来。
裴绎喉结不经意地动了动，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宣迪皱了皱眉。
她已经把自己的杀手锏发挥出七成功力了，这男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
宣迪不信这个邪，正想再说两句，忽地被裴绎出声打断。
“你是很想试试粉丝说的开口后的后果吗。”
宣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不过两三秒，她便瞬间明白了裴绎这话的意思，整个人傻在那。
脸也红成一个熟透的柿子。
所以这人不仅看了自己的更新，还看了粉丝的评论！
他那么闲的吗？他没事做的吗？
等等，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想达到“两人锁在床上”这个目的而在车里故意这样勾引他吧？
圣诞节的大无语事件。
虽然穿着衣服，此刻宣迪却有种被裴绎扒光了坐在车里的社死感。
不不不，打死不能承认。
很快，宣迪从风情妖孽的小号黑桃D切回大号清纯迪迪，一脸懵懂的样子道：“什么开口，什么后果？你在说什么啊。”
顿了顿，心虚地又补充了句：“我从不看粉丝评论的。”
车厢半晌安静，无人说话。
宣迪坐得笔直端正，好一会才用余光去偷看裴绎。
却发现这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唇角微勾着一副意味不明的轻笑。
宣迪：“……”
这样的尴尬直到两人吃完晚饭还盘旋在宣迪脑中无法散去。
她低头走着，生怕一抬头裴绎就会问她是不是要去床上锁死对方。
两人从餐厅走回车里，裴绎问：“想去哪玩。”
宣迪摇头：“我随便，都可以。”
“那去我家？”
“……”宣迪心重重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哪？”
“我家。”
这，不太好吧。
虽然大家是成年男女，但这也太快了。
他可能真的是误会自己了。
“你听我说。”宣迪慢吞吞解释道，“我那都是粉丝行为，不代表我的意见，真的，你别误会。”
裴绎：“……？”
“虽然我们，但是……”宣迪尽量让自己把话说得不那么直白，“是不是太快了？”
裴绎理解了会好像才明白宣迪的意思。
他低头笑了两声，而后帮宣迪关上车门：“我不觉得快。”
“啊？”宣迪吓了一跳，“不，不是吧。”
……看不出来，男朋友有点野啊。
车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开了出去。
宣迪坐在车里深呼吸。
虽然以前也曾经羞耻地对裴绎有过性幻想，尤其是听他的声音时，可能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真的要做这件事，她还是有些紧张。
主要是，海后口嗨经验大把，实战经验为零。
宣迪一路忐忑地想东想西，想七想八，没注意什么时候就到了裴绎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裴绎住的地方。
她探出头，“原来你住这里啊。”
裴绎住的地方在云城大学和宣迪家的中间，是一处很高级的单身公寓。
他下车帮宣迪拉开车门，“上去吧。”
宣迪的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她慢吞吞下车，“要不给蜜蜜打个电话问她要不要过来玩。”
裴绎：“她今天和同学一起过节。”
“……”
说话间，裴绎已经走到前面按好了电梯。
“站那干什么，进来。”
宣迪哦了声，慢慢走上前，进门。
裴绎按了12，电梯缓缓上行，一层一层的指示灯闪过去，宣迪的心跳也跟着不断加快。
终于，叮一声，门开了。
裴绎挡住梯门，宣迪走出去，这一路的心里路程跟过山车似的在心里反复打架，等到了裴绎家门口时，宣迪总算坦然下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喜欢裴绎，裴绎也喜欢她，大家都是成人，情到浓时发生点什么怎么了。
她不是早就想听裴绎娇喘吗！
这就是老天给自己的圣诞节礼物！
裴绎这时打开了门，给宣迪拿来一双女士拖鞋。
“蜜蜜偶尔过来穿的，你先将就穿着，改天我给你买双新的。”
宣迪嗯了声换上鞋，再打量房间。
“喝点什么？”
“随便。”
趁裴绎去拿喝的，宣迪四处参观了下。
裴绎周末会回大宅，平时工作一个人住这边，房子很干净，整体装修是那种很低调内敛的简约风，家私都没有太浓烈的颜色，主调白和灰，雅致干净，但也透着一股淡淡的性冷感。
宣迪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里面有床，应该是卧室。
宣迪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就在准备回客厅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回头。
视线落到床头的相架上。
虽然隔着一点距离，但宣迪还是很快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自己。
是慈善晚宴那晚，裴绎给她拍的那张神游的照片。
“看什么。”裴绎拿着水走过来。
宣迪指着照片，“你怎么把我放在你床头啊。”
裴绎：“不放床头放哪里。”
“？”
“床上吗。”
“……”
宣迪脸一下又被这句话挑热了。
反正今晚是过不去这个话题了对吗。
宣迪嘀咕着接过水，“我又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裴绎好像没听到她说的似的，走在前面，“带你去个地方。”
宣迪跟上去，“去哪。”
绕过几个房间，裴绎打开一扇门，指着里面，“这里，进来。”
宣迪慢慢上前，发现是非常简单的一个小房间，里面除了两块坐垫，什么家私都没有，几面墙都做了隔音处理，不开灯的话像个小黑屋。
宣迪看了一圈回头，刚要问裴绎这里是干什么的，就看到他在脱外套。
宣迪脑中轰的炸了一下。
不会吧，难道在这里？
他喜欢在这种隐秘的小黑屋？
虽然挺刺激的，但第一次在这里不好吧。
宣迪尴尬地笑了笑，“在这里？”
裴绎：“不然在哪里。”
“……”
安静了会，裴绎忽然看她：“那你想在哪里？”
宣迪侧眸，看到裴绎已经脱了外套，衬衫上面的几颗纽扣也解开了。
里面的锁骨若隐若现，看不清晰，却很诱人。
她忙在一个坐垫上坐下，打开瓶子喝了口水，平复自己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跳。
又故作随意道：“我，我随便啊。”
“那来吧。”裴绎说。
！！
宣迪余光看到裴绎也坐到了旁边，离她还越来越近，她忙深呼吸了两下，正紧张到要闭眼睛，手里却忽然被塞进一个冰凉的东西。
宣迪一愣，低头。
看到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游戏手柄。
而正对着自己的那面墙不知是安装的什么高科技，突然也亮了，大屏幕上是眼花缭乱的游戏列表。
宣迪人傻了。
看看屏幕，再看看手柄。
“你，你带我回家玩游戏？”
“不是你吵着说一二三号男朋友都体验过了，就没体验过四号吗。”裴绎望她：“不然你想干什么。”
当初给四号安排的角色是司昙，司昙在游戏里是电竞大神，所以眼下陪自己玩游戏倒也符合人设。
要了命了，搞了半天是自己在戏精。
宣迪闭了闭嘴，“我什么都没想。”
说完故作镇定地看着屏幕按手柄假装选游戏。
安静半晌，一旁的男人才将克制许久的笑意藏在声音里轻轻落下：
“那你脸红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get了，原来老婆喜欢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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