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装是我女朋友
（本文攻受已成年，受十八，攻十九）
-
精油滴在小麦色的宽阔肩背上，手掌从上面推过去，肩肌，背肌，结实而有韧性。
腰是紧实的窄腰，薄薄的肌肉暗示着力量，因为精油的原因，皮肤在我手掌下散发炙热的温度。
妈的，这身材，羡慕死了。
穆俊琛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哼了一声，低沉嗓音道：“六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手这么重？”
“不，不小心的。”
我捏着嗓子，手下恢复正常的力道。
六号就六号，或者大六老六都行，六儿什么六儿，搞得真他妈像个女孩的名字。
“你最近，没有别的客人吧？”他问道，回头看了我一眼，飞快地，又把头转回去。
他老喜欢这么看我，鬼鬼祟祟。
想看又不敢看但最终还是看了的那种。
“没有，我兼职的，每天晚上只能做一个钟，你和经理预约了我，我就只能等着你。”我软着嗓子，非常注意地把声音放低。
“嗓子还没好？”然而他还是嫌我嗓子太粗了，“每次你一开口，总有一种小男生的感觉……不过也挺可爱的，反差萌……上次买给你的药，吃了吗？”
“吃了。”我又把声音放得更软了一些，柔柔的，还转着音。
险些活活腻死自己。
恶。
这钱太难赚了。
“脖子后面，最近老是酸痛，帮我捏一下。”他道。
我坐在按摩床的床沿上，往上一挪，百褶短裙被蹭得往上滑了一大截，我正好朝着空调，暖风唰唰往里吹。
他侧过头想和我说什么，结果目光落在我大腿上，立马把头扭了回去，带着种非礼勿视的赧然。
我把裙子扯好，腿别扭地并拢，给他捏脖子后面的两条经络。
他不说话了，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
“星期六，我买你出去，行吗？”
忽然，他头转过来，年轻而帅气的脸庞，紧张地，又期待地看着我。
买钟，意思是花平时三倍的钱，同样的时间，让技师上门提供理疗服务。
但我兼职的健康理疗会所老板管理得不怎么严格，技师只要出了这个门，是去做理疗还是别的就不管了。
毕竟那家正常的理疗会所会让男的假扮女技师骗客人呢？但我们老板还有点儿良心的是，买钟，一定得技师自己愿意跟客人出去才能行。
我还是头一次碰见有人要买我出去，我听其他的技师姐姐们说过一些买钟出去的事……
“你，你要带我去宾馆吗？”
我怯怯地问，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我和穆俊琛认识了两个礼拜的样子，知道他家里很有钱，因为长时间的学习，肩背和后颈有些肌肉劳损。
每天晚上都会从市里坐一个多小时车，来会所做背部和肩颈理疗，感觉很有点儿纨绔子弟。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买钟的念头。
“不是，你误会了。”
穆俊琛从床上爬起，正面朝我，胸肌腹肌漂亮得不行，差点儿闪瞎了我这只柠檬精的眼。
我转过身去，背对他，像个不好意思看男生裸体的女孩那样，实则心里阴暗地狂吐槽。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无聊，没事做不写作业，瞎练什么肌肉？
又不能吃。
“你还是个小姑娘，我怎么会想带你去宾馆呢？我，我也不是那种人……”
他语气小心的，像是在揣摩我的感受。
“这周六，我们同学聚会，他们都带女朋友，可是我没有，我……我想带你去，假装是我女朋友……”
他说着说着，伸手来拽我，却又不拽手，也不拽胳膊，只拽着一点点我水手服制服缀在背后的宽领子。
“行不行？六儿，你帮帮哥哥。”
他语气温柔地央求着，拽着那一点儿领子。
“你不跟我去，我找不着别人，我没有熟悉的女孩，他们肯定会给我瞎介绍女朋友，烦得很，六儿？”
他轻轻摇晃着我的领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像是在撒娇一样。
“除开买钟的钱，我还给你包个红包，嗯？”
穆俊琛每回来都要预约，专门点我。这种是可以在提成之外每个钟再多五块钱的。
万一出去不小心暴露性别了，他以后不来了，那我每个月会少一百五十块钱点钟的奖金。
想一想外婆的药钱，还没交的校棉服费保险费，本来已经很头疼了，少了这一百五十块，会更头疼。
而且，出去的话，意味着会被更多人看到我穿女装。
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地洞也不用找了，我可能会当场把自己了结了。
穆俊琛嗓子沙沙的：“跟我去吧六儿。”
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
没人这么着和我说过话，我有点儿犯晕，恍惚了一会儿，费劲巴拉地细着嗓子柔柔道：“我想一想。”
到了下钟的时间，我站在窗边看穆俊琛在楼下打车走了，才去休息室摘了假发换回自己的衣服，去前台和收银姐姐说撤了六号牌。
偷偷地从后门出去，故意在小巷里绕了几圈，像个鬼祟的小偷那样，远远地找了个出口，然后往学校走。
走着走着想起明天第一节课是光头的英语课，而我的英语作业还没写，立马拔足在初冬的冷风里狂奔。
回到教室的时候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没开始，一进教室，立马有三三两两的视线朝我投来，把我好奇地好一阵绕，才收回去。
这是我每天晚上下班回来必然要接受的“洗礼”。
刚走到靠走廊我的位置坐下，罗广州就递给我一份写完了的英语报纸。
我拿出自己的报纸，擦一把汗也顾不得，说了声谢，拽过来就抄。
“阿淮，贫困生补助名单出来了。”
罗广州翻着手机，我凑过去看，仔细地看。
看了几遍，没有我。
“耶！我又有钱买新衣服了！”
一把甜腻腻的嗓子很难不吸引人注意地响起，是刘燕燕在和周边的同学说话。
“有毒吧？你表姐都有，为啥你没有，老师瞎了？”
罗广州盯着刘燕燕，眉头紧拧，眼里是明显的憎恶。
“没有就算了，没事咯，广州。”
我坐回去，心里带着疑惑，却没时间去搞清楚，毕竟作业还没写完。
搞清楚作业远比搞清楚一些人类社会特有的现象要简单。
我习惯先做简单的事，不然就太难了。
“班主任上节自习来过，催你交保险费和校棉服的钱，还有杂志的钱。”
罗广州凑近我耳朵，低声道。
我笔一顿，点头说知道了。
第二章 我去
“啊卧槽……”
我新学了掏耳朵，拿头发丝搓成的小细棍在穆俊琛耳朵里轻轻搅动时，他很舒服地叹气。
“有那么舒服？”
我很怀疑地问，嘴里吃着他给的棒棒糖，味道甜丝丝的。
“很舒服，我给你也弄弄？”
他扭头过来，蠢蠢欲动地揪住我从胸前垂下去的长发。
“你不会……”
我心虚地把头发从他手里拉回来，怕他等会儿一个使劲把我假发拽下去。
拽下假发之后下一步肯定会怀疑我的假胸。
想起这个我立马就不自在起来，今天换衣服的时候太急，那个叫抹胸的小布片被我一个不小心拽裂了，现在水手服里直接就是那种女孩子的内衣。
而今天晚上的内衣里，是四个小馒头一样大的棉花糖。
这不是我塞的，是会所其他技师姐姐塞的。
说是给我撑场面用，每天晚上都不同，有时候是橘子，有时候是柿饼，有时候是法式小面包。
水手服的领口很大，没有抹胸的遮挡，我怕一个低头不小心时，会被他看出来。
我烦躁地转着棒棒糖，挺了挺胸，好让领子不会掉下去。
穆俊琛这会儿也不说话了，两只眼睛把我看来看去，看看胸，又看看脸，又闪闪烁烁躲一会儿，然后又看看胸，最后又看脸，盯着不转眼了。
我：“？？？”
“这个糖……要嘬着才好吃。”穆俊琛视线落在我嘴唇上。
我嘬了两口，除了感觉嘴唇上沾了糖有点儿黏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我舔了舔嘴唇上的糖，疑惑地看他：“一样啊。”
“一，一样吗？”穆俊琛手捂了捂脸，话题又变了，“那什么，六儿，明天星期六了，你，你跟我出去不？”
我还是有点儿犹豫，没说话。
穆俊琛神态像条讨好的大狗似的，可怜巴巴，“你不跟我去，我会被初中同学笑死的，他们老说我长这么帅都不交女朋友是不是给。”
我：“给？给什么东西？”
穆俊琛瞪着眼看我，继而笨拙地解释道：“就是同性恋，就是，就是男的和男的谈恋爱，女的和女的谈恋爱，抱在一起亲嘴，总之很奇怪，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原来他说的是gay。
两个大老爷们谈恋爱，没法想象，我点头：“是挺奇怪的，空调温度上来了，现在推吗？”
穆俊琛把上身的衣服都脱了，趴在按摩床上，手臂往宽肩两侧一摆，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健美的线条。
“跟我出去吧，六儿？红包……五百，行不？”他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一晚上五百？！”
我惊诧于他的大方，一个钟提成十五，买钟翻三倍就是四十五，再加五百，那我明天一晚上就能挣五百四十五，天，差不多我一个月的收入。
工资是每个月固定发的，但是红包，穆俊琛肯定会立马给我，那我的校棉费保险费什么的马上就能交上，外婆这个月的药钱也有着落了。
“六儿，你是不是……嫌少？”穆俊琛焦急道，“我，我再加……”
“不用了，我去！”我连忙阻止，急得用了原来的声音。
粗粗嘎嘎的。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我，我嗓子还没好……”我又重新软着嗓子说话。
“哈哈哈哈没事，反差萌反差萌，挺萌的呵呵，没事，我也很粗，咳……”穆俊琛安慰我。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我手沾精油摸上他的背，他立马绷紧了背上肌肉。
下钟，换衣服，绕路，回学校，晚自习，抄英语作业。
一切都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但又有点儿变化。
穆俊琛说他们的聚会在市里，我没去过，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另外，市里也没有我认识的人，露馅的风险应该不大。
回到寝室洗完澡，罗广州站在水池边，搓着衣服，有点儿担忧地看我。
“阿淮，你这样下去，一直比别人少两个自习课，会赶不上的，这次月考，你排名都跌到三十多了。”
“我先攒点儿钱，下个学期就不出去兼职了。”
我迅速把衣服洗了晾好，去小桌子上写周末的作业。
“我写完了，给你看看？”罗广州隔着阳台和寝室的小窗户问我。
“不用，有两天呢，肯定能写完。”
我摊开数学测验，不再和罗广州说话，抓着草稿纸开始解题。
“路淮，你到底在哪里兼职啊，总问你也不说。”贾权拖着椅子过来，第一百零七次问道，“奶茶店还是夜宵摊？我们也可以去照顾照顾生意，说不定老板会给你发高点儿工资呢。”
“工地上搬砖头。”
我第一百零七次忽悠他，手抓着笔在草稿纸上画着正弦函数。
光滑的曲线，绕着X轴，浮浮沉沉，循环向前。
“你这小样，搬个包子都够呛，还搬砖头。”
贾权第三百六十五次挖苦我，不满地拖着椅子走了。
数学作业写到一半，拉闸熄灯了，天井型的寝室楼瞬间黑了下来，只剩点点手机和台灯的光，在一片漆黑里微弱得像宇宙中遥远的星星。
“台灯关了吧路淮，有光睡不着。”另一个室友高大强在被窝里说。
“哦，马上关。”
我起身，拿着没写完的数学作业和地理作业进被窝里继续。
第三章 想把你，把你……
周六晚上，我坐在会所休息室里，等穆俊琛。
会所休息室和外边装修奢华的样子截然不同，墙漆斑斑驳驳，几条铁皮长椅挨挨挤挤，最前排的椅子边上放了几条矮凳。
这个点会所还没什么客人，穿水手服的年轻女孩们打着牌，热热闹闹地聊天。
“妈的我最近一个点钟，干他老豆哦，一个大肥仔，天天来，总让我使劲使劲疯狂使劲，每次按完下钟，我手都要断掉，老娘真是求求他今天别来了！”
“那你把点钟让给六号啊，六号弟弟力气大。”
“弟弟有金主的，贼帅的男孩子，天天都来点他，今天晚上要买钟带他出去玩呢！”
“咦？六号，你怎么还穿着制服？”
一瞬间，休息室里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我一人身上。
会所的女孩都很漂亮，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多女孩盯着都会结巴，我也不例外：“我，我就这一套女装，我……”
“穿我的穿我的，我昨天刚买的新裙子，又纯情又骚气！特适合弟弟！”
我：“谢……能不能不穿裙子了……”
“高跟鞋高跟鞋！我有一双高跟鞋很适合他！”
“他没穿过高跟鞋肯定会崴脚的，平底鞋就好了你是不是傻？”
“丝袜呢，肤色的还是黑丝？”
“最重要的是胸，胸得垫大点儿！”
我：“……”
没人管我说什么，休息室里热闹得快炸了，我一个老爷们，声音弱的像蚊子。
她们都很嗨的样子，一个技师姐姐大踏步过来，抓着两个橘子就往我衣服里塞。
她们足足抓着我倒腾了半小时，墙上音响响了：“六号，买钟，来一下前台。”
是穆俊琛来接我了。
“假姑娘也有买钟了，不会被那个小帅哥怎么样吧？”
“弟弟，如果他真要把你怎么样，你就把裙子脱了，掏出来比他还大。”
“有一说一，弟弟不会比他大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脸上发烫，粗着嗓子：“我，我怎么就没他大了？！”
休息室里爆出一阵大笑。
她们把我推了出去，并且悄悄在后面跟着我，说是想看穆俊琛看见我这副样子的表情。
我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只知道身上是一件蓝色衬衣，扎在黑色小皮裙里，滑滑的和皮肤差不多颜色的丝袜，还有白色的帆布鞋。
脸上有被她们画了什么东西，但是我还没照过镜子。
会所前台对着大门，穆俊琛就站在前台边对着走廊的位置，宽肩长腿，高高大大的，很好认出来。
穿着牛仔外套的穆俊琛转身，身后是大门外深秋的夜晚，看见我时，表情呆了一呆。
继而红了脸，伸手挠头。
我身后是一阵女孩们的哄笑，穆俊琛一发现她们的存在，立马长腿迈过来，拽着我的袖子离开了会所。
这时节天黑得早，六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和穆俊琛坐在去市里的车上，后座，一人靠着一个窗户，车窗外灯光和树影轮番在穆俊琛脸上掠过，他手抓着他的牛仔裤，似乎有点儿紧张的样子。
搞得我也更紧张起来，手抓着大腿上的裙子。
“安全带。”穆俊琛毫无预兆地就往我这边坐了过来，不看我，直接伸手抓车窗上方吊着的安全带，“我给你系上。”
他俯身，埋头在我身前鼓捣，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安全带系上了，斜过胸前，勒在腰间。
我不知怎么的，就有种，被他“扣”住的感觉。
这么近的距离也让我很心虚，怕他不小心碰到我的橘子，我往靠椅上又挤了一挤。
他察觉到了，立马坐下。
但却没坐回那边车窗边的位置，而是挨着我，穿着运动裤的长腿，随着偶尔路的颠簸，一晃一晃，蹭到我穿丝袜的腿。
滑滑的，我的腿，奇怪得我起鸡皮疙瘩，但是又很好奇手感。
忍不住偷偷摸了一把，卧槽，好好摸！
女孩子穿丝袜手感就是这样的吗？太好摸了，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还想再摸，但是穆俊琛偏头看了我一眼，我立马把手放好，搭在裙子上。
“六儿，你，今天好好闻。”他小声地和我说话，睫毛垂着，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股橘子的香气，很甜的感觉……”
哦，那是我的“胸”，我也闻到了，甜丝丝的香气，想吃。
有两个，一个我自己吃，另一个……
“明天上班的时候，我给你带个橘子。”我对穆俊琛说，“如果你明天也去的话。”
穆俊琛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我，双眼在光线偏暗的车厢里明亮的像星星，继而眼睛的弧度改变了，眼里浮上干净明朗的笑意。
“我去。”
冬县离市里并不太远，出租车在高速路上开得很快，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吧。
然而到了市里却堵车了，在马路上缓慢爬行老久才到了地方。
市里温度和县里不一样，一出车子，扑面一阵冷风吹过来，我立马忍不住缩了脖子。
“穿太少了。”穆俊琛脱下外套披我肩上。
“我不冷，你也穿得很少。”
又不是真的女孩，那能娇里娇气地穿他衣服，我拽下外套披回他肩上。
“你嗓子都还没好呢，粗得跟啥似的，等会儿要是再感冒了，还上不上班挣不挣钱了？”
他坚持地把外套抖开，这回不披了，他要我穿上。
想想也是。
穆俊琛的身体重要呢，还是我上班挣钱重要呢？
我上班挣钱重要。
虽然我挣的也是穆俊琛的钱，但是他感冒了还能去推背，我要是感冒了，就没有力气给他推背了。
穿好衣服，穆俊琛奇奇怪怪的，不走，就这么站在人行道上，樟树底下，看着我。
我头一回进市里，挺好奇的，四处打量，看了老大一圈，转回头来，穆俊琛还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盯我，啥事也不干。
我：“？？？”
“我，我还是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他问。
我摇头，路淮听起来就像男的，也不想取个假女孩名，别扭，干脆就别告诉他。
“你今天晚上真漂亮。”他又开始抓耳挠腮了，像只英俊的大猩猩，“我，我不想带你去见我初中同学他们了。”
骚凹瑞，他说啥？
我：“你买钟带我出来不就是要带我去见他们吗？那不去见你初中同学的话去干嘛呢？”
“我，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穆俊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把你，把你……”
第四章 别是个假女朋友
我有点儿懵，没太听清楚他最后三个字：“啊？”
“没什么没什么，咳咳，我们走吧……”他转身就走，朝街边一家酒吧走去。
酒吧名叫YOUTH，大写的艺术字体招牌，字体亮着蓝光，背景是深深浅浅的蓝色海洋。
酒吧外面还有灯墙，墙下三三两两蹲着站着等车的男男女女，穿镂空毛衣的年轻女孩搂着穿大衣的男人钻进一辆车子，还有脖子上有纹身的人对着路边花坛呕吐。
看起来有点儿乱的样子，我不由得有些害怕，紧紧跟在穆俊琛后面。
“抓住我袖子。”
穆俊琛把手臂往我这儿一伸，我不太好意思，但还是抓住了，确实感觉有安全感一些。
旁边有几个人在大声聊天，十分放荡的语气。
“你女朋友呢，带出来一起玩啊，整天藏在家里干什么？”
一瞬间的，穆俊琛刚才说的含糊的三个字，在我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你不能把我藏起来。”我边走边低声对穆俊琛道，“你，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什么？我，我没有！”穆俊琛转头看我，一副心虚嘴硬的样子，“我没说，你没听清楚，你听错了。”
我才没听错，穆俊琛这个奇怪的家伙。
他脸都红透了，带着我走进酒吧大门，在逐渐强烈的音乐声里强行转移话题：“你怎么老戴着这个？很喜欢？”
他指着我脖子上的皮圈。
这个是我挡喉结用的，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不知道怎么答，只好先说喜欢。
穆俊琛的初中同学都已经到了，果真都是一对对的，坐在一个半圆的沙发里，围着一张矮圆桌，桌上摆着一排酒，还有冰红茶雪碧和一些吃的。
“啊呀！俊琛媳妇终于见到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穆俊琛得先喝一杯！”
刚一坐下，就有一个留寸头的男生大声招呼。
穆俊琛什么也没说，端起面前一杯酒就喝了下去。
“俊琛媳妇也喝！来来来，嫂子，我敬你一杯！”
那个寸头男生又要我喝酒，穆俊琛买钟的时候没说要喝酒，我有点儿犹豫无措，还有点儿好奇酒什么味道。
“她不喝酒。”
脑子里还在转着各种念头，眼前的酒杯已经被一只手指修长有力的手拿走了。
穆俊琛微微仰脖，喝下我的那杯，喉结明显，让我有点儿羡慕。
大家起着哄，说穆俊琛男友力啥啥啥的，穆俊琛瞄了我一眼，没说话。
他们大概很喜欢喝酒，各种由头喝酒，为了星期六喝一杯，为了星期天喝一杯，为了今天老师少布置了一张试卷喝一杯。
穆俊琛在应付他同学的间隙和我说话，酒吧里很吵，不得不贴近耳朵：“你吃东西就可以了，谁让你喝酒都别喝。”
我点头，埋头吃穆俊琛给我拿在一个小碟里的牛肉干鱿鱼卷啥的。
他们又开始新一轮喝酒，这一次他们有了玩法，男生们摇色子，输了的喝。
穆俊琛大多时候都能赢，喝得少，其他几个男生已经有点儿醉醺醺的了，抱着小女朋友黏糊起来，在闪烁摇晃的彩灯下一会儿亲一个一会儿摸一下。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他们亲嘴，感觉出来这一趟可长见识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人亲嘴，脑袋歪过来歪过去地咬嘴巴，口水吧嗒的。
咦——我以后要是有女朋友肯定不这么亲，鸡皮疙瘩掉一地。
“来酒吧不喝酒没意思，妹妹，喝一个。”寸头的女朋友先回家了，他换了个位置，坐到我边上来，给我倒了杯酒。
我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酒就被穆俊琛给喝了。
“她的酒都我喝，”
“穆俊琛！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连手都没见牵一下，别是个假女朋友吧？”寸头看着我和穆俊琛，用一种玩味的眼神。
“就你事多，你腻歪你自己的，管我们干什么？”穆俊琛回他。
寸头贱贱一笑：“我女朋友走了，我现在没得腻歪，就想看你们腻歪。”
“亲一个亲一个！”
“琛哥亲一个，是男的就亲一个！”
大家的注意力突然就都集中到了我和穆俊琛身上来了。
穆俊琛：“不亲，她内向，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别闹了你们！”
“不亲一个我们怎么相信她是你女朋友？再不亲我去亲啦！”
开玩笑的寸头被穆俊琛拍了一巴掌，然而却有更多人起哄，非要我们亲。
穆俊琛看了我一眼，视线飞快移开，凶巴巴地去和那些起哄的人拼酒。
这么喝，肯定要醉的。
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他转回头来，错愕地看着我，喝得微红的眼睛里还有紧张，手里还拎着酒瓶。
我脱下身上他的外套，一甩，把我们两个都罩在外套底下，和外面的灯光和大叫隔开了。
“靠近一点儿，假装亲了就行了，你一个人和他们喝，会醉的。”我俯身过去，嘴唇凑在他脸侧小声说话。他要是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穆俊琛嘴唇抖了抖，脸往我这边侧过来，嘴唇离我嘴唇近了点儿，我立马往边上转，他停了，两眼带钩子似的看着我。
片刻后，他把衣服掀开，重新披在我身上，冲那些起哄的人道：“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他们继续摇色子，终于没人再让我们亲嘴什么的。
穆俊琛喝得有点儿多了，跟我说了声，起身去厕所。
前脚他刚走，寸头就坐了过来。
“哎，你不是他女朋友对不对？刚才假亲呢吧？”寸头在我旁边小声地问。
第五章 他摸你手了，我都没摸过
穆俊琛走之前跟我交待了，如果有人来和我说话或者要我喝酒，只要我不想搭理，就可以不搭理。
于是我选择了不搭理，低头盯着小皮裙。
这裙子有点儿紧，男女生理构造不一样，之前我很担心会不会看出点儿什么异样的轮廓来。
然而这晚上我时不时盯上两眼，每回都失望地发现啥异样也没有。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假亲，你，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寸头往我这边挪了挪，“你气质好特别……怎么总不说话？不说话，那喝酒吗？赏脸喝杯酒好不好？我帮你倒。”
老子裙子底下和你一样一只鸡两个蛋，气质当然特别。
虽然不是真的女生，和男的靠近一点儿并没什么，但就是纯粹不太喜欢他，我往旁边坐了坐。
“张继刚你干嘛呢？这是琛哥第一个女朋友，初恋知不知道？等会儿琛哥回来看见你招他女朋友看他揍不揍你！”
有人注意到了我们这边，提醒张寸头道。
“什么女朋友，假的假的。”他不耐烦道，倒了一杯酒，递给我，语气变成讨好，“你喝一杯，很好喝的……”
很好喝？
我看一眼酒杯里的液体，闻到一股甜味。
“没喝过酒？甜的，不骗你，尝尝？”他非常坚持。
好奇心驱使。我接过了酒杯，喝了一口，发现确实甜甜的，一股甜甜的冰红茶的味道，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把那大半杯都喝了下去。
“是不是甜的？我，我没骗你。”
他说话间，我感觉到手背上覆上了一个很热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他抓我手干什么？
正疑惑着，背后有什么在靠近。
“张继刚你他妈的！”
穆俊琛从我身后伸出手，揪住张继刚领子就是一拳！
初中同学聚会在他和张继刚两人的混战中结束，张继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走了。
“他让你喝了多少？”
穆俊琛带着我去洗手间，中间的洗手台是男女共用的，他低着头，掬水洗脸。
“一杯……”我感觉我好像不该喝那杯酒。
“洗个手。”穆俊琛擦着脸对我道。
“啊？”我手不脏啊。
“他摸你手了……”
穆俊琛很不高兴地嘟囔。
我一头雾水地把手洗了。
穆俊琛带着我坐车回县里，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后座上都不说话，一人靠着一个车窗，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是不知道说什么，穆俊琛是明显的心情不好。
那他还会给我红包不，我有点儿担心。
突然，穆俊琛那边窸窸窣窣的，我一转头，发现他坐了过来。
“安全带没扣。”他面无表情地给我扣上安全带，然后面无表情地挨着我坐着，又不说话了。
感觉现在不是个问红包的好时机，我也选择沉默，盘算着等会儿到了县里要下车了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得问了。
车厢里很安静，听得到车轮滚过马路的声音，车子正在一条缓坡上爬行，两边是无边田野，前方稀疏的车灯在微微拱起的公路上缓慢流动。
“我都没摸过你的手……”穆俊琛突然在这安静中轻轻地说了一句。
过了那么两秒，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喜欢摸别人的手？”我小声地问他，想着那个红包，把手伸了过去，“那，我的给你摸一下？”
穆俊琛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喉结滑动两下，在车身轻缓的颠簸中抓住了我的手，眼里星星似的有明亮的光，大而炙热的手掌，几乎将我整只手包在了他手心里。
第六章 摸一下手就告诉你
上午大课间，去办公室用穆俊琛给的红包交完拖欠的校棉费保险费杂志费啥的，回来坐在座位上，看着新买的语法书一小块光斑，我总忍不住走神。
想起星期六那晚，昏暗的车厢里，窗外路灯光斑缓缓移过时，穆俊琛没什么表情面颊却很红的脸。
还有他反复地轻轻捏着我手的那只手。
一直不放，抓着什么特别好玩的东西爱不释手似的。
“发什么呆呢？阿淮？”罗广州胳膊肘推了推我。
我回过神，扭头盯着罗广州：“你喜欢摸别人手吗？”
罗广州眉头一皱：“什么鬼？问这个干什么？”
我把手伸过去放他桌子上：“你摸摸我的手看好不好摸。”
“得神经病了？”
他一脸嫌弃，但还是握住了我的手，他手比我的大一点，但没有穆俊琛那么大，抓着我的手捏了几把，然后放开：“还过得去吧，你怎么了？”
“好摸吗？”我问道。
“你又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好摸的？”
罗广州看了看四周。
我：“那女孩子的手就很好摸，你会很喜欢摸？”
罗广州少见的有一点儿没耐心了，皱着眉低声道：“手又不是胸又不是屁股，有什么好摸的？起码得喜欢一个女生才会喜欢摸她的手吧。”
喜欢一个女孩子才会喜欢摸她的手……
到晚上上班的时候，我脑子里还在想着罗广州这句话。
“昨天晚上家里有事，所以没来。”
穆俊琛到得很准时，这一回和之前来的时候不同，肩上背着个包，手里还提着个餐盒，看样子是还没吃晚饭。
“经理告诉我了，可是你昨晚没来，怎么还是点了钟？”
我起身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好。
“我不点你，那你就要给别人推背了。”他语气里不知道怎么的就透着股黏糊，“我不想……”
罗广州那句话又在我脑海里响了一遍，我莫名心里酸了一下，也不知道在酸谁，小声道：“可是我的工作就是推背。”
“六儿，你，”穆俊琛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两眼微微湿润，紧紧把我看着，“你别工作了，回去上学吧！”
他放下餐盒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跟你们经理打听了，你还是上高中的年纪，我们想点儿办法，让你回去念书，学费我帮你出，算借你的……”
我有点儿慌，手用力抽了回来，根本不敢说我其实在念书。
“我，我不去，我要上班。”
穆俊琛看了看自己空掉的双手，又看着我，愣住了，那么高大个人，表情却那么委屈。
真是让人受不了，我有种被激发出父爱的感觉，转身拿起柜子上的大橘子，塞他手里：“橘子。”
穆俊琛眼睛里瞬间又有了光，亮亮地看着我，却并不吃，只是把橘子凑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道：“和那天晚上你身上的气味一样！”
呵呵呵呵我能说那天晚上你闻到的就是它吗？
穆俊琛把橘子塞进了书包里面，然后把餐盒放在矮柜上面打开，里面是一些小吃，鱿鱼牛肉串啥的。
“那天在酒吧看你好像挺喜欢吃这个的，我放学过来，路上看见就买了。”
“谢谢……”香气飘满了整间房间，我费了老大劲才忍住嘴馋，“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先给你推背吧？”
“今天不推，我写作业。”他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哗啦啦扔在按摩床上，拖了个脚凳过来，翻开一本就写。
“你吃东西，在这里陪着我就行。”他抬头冲我笑笑，扬起的眉毛特别帅气。
好吧，写作业肯定比推背重要不是。
脚凳被他坐了，我只能坐按摩床上，一边吃串一边低头看他的作业，发现一张高三数学卷子，上面的分数是一百二十七，成绩居然很好，字也漂亮。
我原先还以为他是那种只知道玩成绩很差的有钱人家公子哥，现在看来他不仅家境好，不缺钱花，连成绩也很好。
是那种我很羡慕的人。
“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从市里跑到这里来推背啊？高三学习不是很紧张吗？”
我疑惑道。
“不是高三，我预科班，去年因为生病没有参加高考，再考一次，学习任务不是很紧张。”穆俊琛解释完，又幽怨地看我，“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晚上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忍不住八卦。
穆俊琛看着我眨了眨眼，突然说：“你让我，摸一下手，我就告诉你……”
第七章 你愿不愿意给我做女朋友？
他太奇怪了。
可是我又实在很好奇，摸一下也不会掉块肉，我伸出手。
他一把抓住，细细地，又摸又捏，两只眼睛却看着我，目光愈发炙热起来。
“一下摸完了……”
我往回抽手。
穆俊琛却并不撒手，手指往我指缝里钻，滑来滑去的，他表情明明很心虚，语气却理直气壮：“你手上沾了点儿油，我，我帮你擦干净……”
“我自己擦……放开我……”
我有点儿怕这样的他，用力把手抽了回来，看了看，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油。
“对不起，是，是我太冲动了。”穆俊琛讪讪地收回手。
“所以，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可没忘了让他摸手是要挖这个八卦的。
“就是……”穆俊琛看着我，“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在这里上班……”
哇靠，高中生爱上会所女技师！听着就觉得刺激！
“谁？哪一个？二号？八号？十一号？哇，兄……穆俊琛你品味好独特啊！”
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八卦之魂了。
然而穆俊琛眼神却有点儿淡淡的忧桑。
他说：“一个脑瓜有点儿问题的傻姑娘。”
？？？
我仔细把会所里的女孩都回忆了一下，疯疯癫癫的不少，但傻的好像没有。
不知道他说的谁。
穆俊琛默默写了会儿作业，突然又用笔戳戳我的手：“六儿，你真的，去读书吧，多读点儿书，对你脑……对你以后能好点儿。”
“我不去，”我嚼着牛肉，辣辣的香香的，好好吃，“我要上班，忙着呢。”
“你很忙？你不是白天都不上班的么？”穆俊琛好奇地看我，“六儿，你白天都在干什么？”
不用说，肯定又是经理告诉他我白天不上班的。
“种地啊，家里有好多地要种。”
他怎么这么多话？八卦没问出来我没兴趣和他说话了，只想专心吃东西，牛肉太好吃了，嫩嫩的，又很大一块。
嘴巴里全是肉的感觉太幸福了，感动到哭。
“很好吃么，六儿？”穆俊琛写作业一点儿也不专心，又瞅着我了。
我：“好吃，好好吃。”
“给我也吃一块？”穆俊琛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有点儿紧张地张开嘴。
紧张什么哦，这是他买来的东西，我还能不给吗？
我把牛肉串递到他嘴边，他叼走一块大牛肉，看着我，喜滋滋地嚼巴起来。
像是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看起来比我还幸福。
“我明天也给你带。”穆俊琛说，“你还想吃什么？”
“不用了吧，你还是学生，省点儿钱。”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我有钱。”穆俊琛道，“你，你给我你的号码……我天天给你带好吃的，行不？”
听起来挺好的，但是：“我没有号码，没有手机。”
穆俊琛看起来惊呆了：“为什么没有？没有手机很不方便的。”
没有手机我觉得其实还好，外婆耳朵听不见，又不能给她打电话，手机也贵，而且，班上很多同学总是一玩起手机就不学习了，所以我觉得还是不用手机会比较好。
但穆俊琛的反应却很激动：“那也就是说，那天，你和我一起去市里，你，你身上没带手机？”
“没有手机我怎么带？”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都不能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就不怕万一，万一我把你骗到市里卖了？”他眼神担忧，还带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劲儿。
哈哈哈哈我大老爷们一个谁卖得了我，贩卖人口就两种，一种买来当老婆，一种买来当儿子，前者性别不对，后者的话，谁家也不会买个这么大的儿子回去的。
“你不会卖我的，根本卖不了几个钱啊，你不是不缺钱吗，卖掉我干嘛？”
我一边吃串，一边敷衍地回答他。
“要是真有人把你卖了，”他语气腻腻地，手指轻轻蹭着我的裙摆边沿，看着我，“肯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
“噫——”我忍不住鄙夷，“脑子坏掉了才会花大价钱买我。”
穆俊琛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愣了愣，道：“你很漂亮的，除了说话的声音粗了点儿，没文化了一点儿，傻了点儿，呆了点儿，力气大了点儿，屁股小了点儿，就没什么缺点了啊，当然卖得掉。”
“……”这个话题已经超出了我能应付的范围之外了，我只能说，“哦，那伦家真是很开心诶。”
穆俊琛突然变得慌张了：“我，我好像不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要把你卖给我，我肯定愿意花钱买……不是，我……我没有把你当个东西的意思，不是，我，我我，我……对不起，我，我……”
穆俊琛不知道怎么的，越说越慌张了，脑门上甚至开始冒汗。
而且说话超结巴，他以前不这样啊。
“你没做错事，干嘛要道歉？我又不嫌弃你说话结巴，没关系的。”
我安慰他，腾出吃串的手，扯了张纸巾塞他手里，拍了拍他肩膀。
谁知道他突然发癫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继续结巴：“我我我，六儿，我，我……我……”
他“我”来“我”去的，就是不往下说，像是后面的话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从我第一天在会所上班开始，就只有他一个客人，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金钱上的感情的，我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肚子疼？想上厕所不？”
“我忍不住了……”他下定决心般，微红着双眼和脸颊，突然十分顺溜地说了这么句。
我理解道：“忍不住就快去吧，会所的洗手间里有纸巾……”
穆俊琛并不起身，反而是扑通一下，单膝跪在了地毯上。
“我刚才说愿意花钱买你那话，绝对不是看轻你的意思。”他另一手从裤兜里掏出条银色细链子来，“这个，我带在身上很久了，天天……天天都想着要给你，可是我不敢……”
银色细链在空气里微微摆动，末端坠着一枚看起来非常粗糙，甚至都不怎么圆的戒指大小的银圈。
“这是我亲手做的……戒指，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去省城培训了，会很长时间来不了……六儿，你愿不愿……愿不愿意给我做……真的女朋友？”
他虔诚地，可怜地，甚至是央求地从下往上看着我，那张脸那样俊逸，表情却那么卑微。
我内心被深深地震撼了，从来没有人这么看我，像是一粒尘埃从地面上仰望飞鸟。
从来只有别人把我当尘埃看而已。
震撼之余，我才想，哦，穆俊琛在和我告白。
可是告白为啥要拿着戒指？
嗯，好像还忽略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妈鸡！老子是个男的啊摔！！！
第八章 我偏要追你
穆俊琛还在看着我，黏糊糊的可怜的希冀的，我现在总算又多看懂了他眼里的一种东西。
深情。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
鸡皮疙瘩爬满我全身。
“我，我不行……啊不是，不是不行，是不能，我不能当你女朋友。”我诚恳道，“你很喜欢女技师吗？我们会所里好多漂亮的技师姐姐，前台收银也很漂亮，迎宾也很漂亮，其实，其实经理也挺漂亮的，虽然有点胖，但是胖得很可爱……”
“她可不可爱和我没关系！” 穆俊琛嗓门陡然拔高，还凶巴巴的像抢劫的土匪一样，差点儿没把我给吓着。
没关系就没关系这么大声干什么？耳朵都要聋掉了。
“我就只觉得你很可爱而已……”过山车似的，他声音又降了下去，瞬间变脸，可怜兮兮看着我，搞得我欺负了他一样，眼睛都红了。
“六儿，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天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我可是我们学校校草，又高又帅，也不是什么没钱的穷小子，你就这么瞧不上我？”
心动个毛啊，性别不对你再好看再有钱也没有啊，除非他穆俊琛能长出两大胸来，那我倒是愿意考虑一下。
“我们不合适……”我只能这么说了。
“怎么就不合适了？”穆俊琛不依不饶地，“还是你嫌我不够成熟？我……”
他拉我的手，直起身子，凑近了些，脸上表情神秘又带着一丝羞涩：“我虽然才十九，但是，各方面……都已经很成熟了，当然也许你并不在乎这方面条件……我的意思是，我是个成熟的可靠的，男人，我还有腹肌，你看过的……”
是男人了不起了？
我还是男孩呢。
有腹肌又了不起了？我只是不想练，那玩意儿谁练不出来了怎么的？有啥可嘚瑟的就你有嘴整天叭叭叭。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我往回抽手，然而抽不出来。
“你现在不想谈恋爱，那你想干什么？你现在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啊，谈个五六年的，就可以结婚了，生两个小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他越说，越靠近，越说，手抓得越紧，一点一点用力往他那边拽。
眼睛盯着我，要吃人似的。
“我不要，我要上班挣钱，没，没空谈恋爱，你放开我！”
我猛地一下起身，粗着嗓子，用了把狠劲儿，把手抽了回来，一看，手都被他捏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六儿，我太用力了，你疼不？让我看看。”他又来抓我的手。
“疼！疼死了！”我简直是来火了，把手背在身后，“我说了不谈就不谈你干嘛啊！我，我和你谈不了，知道不？谈不了啊大哥！”
“怎么就谈不了了？是哪里谈不了？”他不死心地追问。
哪儿都谈不了，下面两只鸟谈不了，上面两对A谈不了。
同性相斥啊大哥。
“反正就是谈不了，谈了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晓得不！别说这事了，你写不写作业？不写就趴下我给你推背。”
“后悔什么？我这么喜欢你我会后悔什么？六儿，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脸，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他深邃双眼像钉子似的看着我，深情似海，老子都快感动了……
我：“看出你眼角有点儿眼屎。”
穆俊琛一愣，连忙认认真真地用手指擦着眼睛。
“怎么，怎么没感觉到……我擦干净了吗？”他问我。
我面无表情：“骗你的，没有眼屎。”
穆俊琛：“……”
“小丫头片子，真是调皮又可爱……”他毛病又发作了，又想来抓我手了。
“别碰我手手！”我吼他，声音不小心有点儿粗了，只能从词汇运用上尽量像个女的。
我绕到按摩床的另一边去。
“好好好我不碰你手手。”他举起双手来，沮丧道，“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送、命、题、来、了！
要是说讨厌，他以后不来了，那我一百五十块点钟奖励就没了……
属于我路淮的钱，我决不允许它从我指缝里溜走！
我：“没有啊我没有讨厌你啊你又帅又靓人傻钱多……啊不是，是人美心善我一点儿没有讨厌你呢俊琛哥哥。”
呕呕呕呕呕——
我的胃在痉挛在呼喊：主人我要吐我要吐我好想吐救命啊！
穆俊琛面无表情：“六儿你说话的时候应该照照镜子，敷衍得过分明显了。”
被戳破了，如此之快之准之狠。
穆俊琛他撒谎！他根本不喜欢我！喜欢我就不会这么不留情面地戳穿我！
“但是，”穆俊琛表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带着一种悲伤而坚定的情绪看着我，“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至少有追求你的权利。”
“我偏要追你。”他说。
我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神，像两把锥子似的戳在我心口上，钝痛钝痛的。
仅仅是身为同性，对于另一个男孩，得不到他所爱却固执而深情地坚持的那种同情。
太可怜了。
有这么喜欢我吗？
我有点儿动摇，内心涌起一股冲动。
不想骗他了。
想把裙子掀开让他康康。
第九章 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
然后他可能会杀了我。
在看到裙里小鸟的一瞬间。
先杀小鸟再杀我。
路淮你冷静点儿！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是个男的！！！
脑海中一声大吼，我把自己从那种想告诉穆俊琛我是个男的的冲动里拉了出来。
“不要追我。”我严肃道。
“偏要追你！”穆俊琛瞪着眼。
我：“……”
“不能去追别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这里找，况且我也没很好，对不对？”
我心道：dei，快给老子说dei！
然而穆俊琛却继续瞪着眼：“不对！谁说你不好？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哪里不好了？”
女孩子漂亮可爱就是好？
太肤浅了。
我为我们男性同胞当中有这种肤浅的人存在而感到可耻。
以及，我的伪装就那么好？他就一丁点儿都没有怀疑过我不是女的？
穆俊琛智商太感人，感人得我都快感动哭了。
“不说这个了，没完没了的，你趴下我给你推推肩背？要么你就继续写作业。”我转移话题，“吃橘子吗给你把橘子剥了？”
说完才想起来，橘子刚才被他装进书包了。
“不剥，那是你给我的橘子，我要拿回家去做成橘子标本永远保存起来。”穆俊琛终于不情不愿地坐下继续写作业了，看着我的眼神十分不甘心。
我觉得他是想把我做成标本永远保存起来。
掀裙子算了掀裙子算了……
穆俊琛写了两行又要和我说话：“六儿，你无不无聊？手机给你玩？”
说实话，挺无聊的。班上同学几乎都有手机，虽然怕玩手机影响我那本来就很差劲的学习，但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谢谢。”我接过他的手机和耳机，找了个视频软件进去看电影。
“为什么，”穆俊琛问道，“你不登QQ玩呢？”
“我不记得QQ号了。”我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电视剧，随便戳了首页的一部校园片进去看。
“也不登微信？”他又问。
我：“我没有手机啊。”
穆俊琛充满怨念地哦了一声。
他真的，好像个，怨妇。
一个长着肱二头肌胸肌腹肌各种肌的钢铁加鲁鲁怨妇。
我塞上耳机，他终于消停了。
但是顶多半小时，他又忍不住他骚动的心了，凑近了，和我并肩坐着，伸手摘掉我一只耳机：“你感觉这男主角长得帅吗？”
实在是受不了他如此高频次的骚扰了，我想也不想就说：“帅。”
穆俊琛酸溜溜的：“那他帅还是我帅？”
我看看穆俊琛凑近的脸，又看看手机里的男主，平心而论，男主是那种精致小鲜肉的长相，五官很漂亮，也很高，但是太单薄了，他的帅是帅在好看帅在精致。
而穆俊琛，五官并没有很漂亮，但也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庞轮廓清晰，透着种野蛮生长的野性俊美的帅气感，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人的时候能让人没法和他对视，穆俊琛的帅是锋利的，年轻而充满力量的，像草原的大风，像月下刀客的刀锋，像六月里炙热的太阳。
现在大多数女孩都喜欢长得精致的男生，但是男生会更欣赏穆俊琛这种，有男人味的，或者说，嫉妒。
比如此时的我，就心里怀着嫉妒说谎：“他帅。”
穆俊琛立马就炸了，翻了醋坛子似的，嫉妒使他手脚抽风面目丑陋，激动地戳着手机屏幕：“他哪里比我帅了？这小鸡仔，还没我一根腿毛帅！六儿，你怎么就觉得他比我帅了？”
有时候穆俊琛抽风还挺好笑的，我故意逗道：“就比你帅，人家是学生会长。”
穆俊琛炸药桶说：“学生会长怎么就比我帅了？”
我：“学生会长肯定成绩好，成绩好的男生就帅。”
穆俊琛：“我成绩也好，我们班前五呢，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
他是魔鬼吗？话题还能这么绕回去？
我诚恳道：“你就不能喜欢喜欢别人？你去喜欢前台姐姐好不好？你不觉得前台姐姐长得贼他妈漂亮吗？她胸好大腰好细，身材超级棒，还没有男朋友，今年二十二岁，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儿，但是姐弟恋也挺不错的，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不会介……”
干，我在嗦什么。
怎么还把穆俊琛当罗广州似的聊起女生来了？我紧张地看着穆俊琛，希望他智商不要突然变正常。
穆俊琛一脸不明白，打量了下我的“胸”，红着脸道：“你很羡慕她？你，你也不是很小，这个大小……我，我很满意了，原来你们女生之间也比这个，唉，大小什么的不用太看重，有就可以了，小一点儿，我不嫌弃的……”
我：“……”
到底谁管你嫌不嫌弃啊喂！
第十章 猪蹄它不香了
穆俊琛开始认认真真地对我展开了追求。
这几天，每天晚上去会所都会给我带好吃的……卤猪蹄。
他说，这东西吃了对女生好的。
对女生好那肯定对男生没用，不过卤猪蹄很香，肉很多，我也挺喜欢吃的。
但就是有点儿好奇，猪蹄对女生的好处是什么。
“你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上午第二节课上，罗广州把他手机偷偷递给我。
百度了一下，搜索结果说的最多的就是：美容养颜，催乳，使胸|部丰满挺拔……
我：“……”
我把搜索记录都删除，手机刚还给罗广州，就打下课铃了。
“下去排队跑操了啊！”班主任一边收拾他的书一边敲桌子，赶猪崽似的催我们。
“对女孩子的好处是什么？”罗广州和我并肩往外走。
我敷衍道：“额，美颜，补充胶原蛋白啥的。”
“你很热？脸红成这样。”我们挤在下楼的人流里，罗广州一脸关心地看我。
“是有点儿呵呵，穿得太多了。”
“你这还叫多？穿太少了你，容易感冒的知不知道？”罗广州扯了扯我的薄外套。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最高温度只有十四度。
我当然知道穿得少容易感冒，但其实只要扛过从寝室楼到教学楼，从学校去会所，以及课间上厕所的这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教室里，教室里人多，还是挺暖和的。
我笑道：“我身体好，不怕。”
罗广州叹了口气。
我们两个不说话了，周围的说话声就清晰了起来，每次课间操下楼都很挤，慢慢吞吞的，几乎所有人都会用这段时间来和同学聊天，或者背书。
“高四预科班从市七中转过来三个学长，听说长得好帅，而且好高。”
“我昨天看到了，我去楼上老师的办公室的时候碰到了他们三个，最高的那个好高啊，帅帅的酷酷的，像小说男主角一样，而且听说他一个刚来我们学校的转学生还竞选了学生会会长，太帅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我就没在我们学校见过那么帅的男生，不是他们是谁？”
“啊啊啊跑完操回来我也要去楼上偷看学长！”
有两个女生同班女生走在我们前面，叽叽喳喳的像兴奋的麻雀。
“有那么帅？比路淮还帅？”罗广州扯了扯其中一个的马尾问道。
“要死啊你！”女生用手扶住马尾，回头先骂了罗广州一声，然后看了我两眼，道，“长是没路淮长得帅，但是学长高，我哥和他一个班，说他有一米八五呢，而且身材也好，穿衣服很有品位，从头到脚的那种帅，不过路淮要是再长高一点儿呢，那就是路淮帅。”
身高，是我的硬伤，作为一个十八岁已经成年的男生，我只有166，要是再长高一点儿……可是我的身高已经一年没有过任何变化了。
很久没在意过身高问题的我突然难过起来，我知道，在很多女生眼里，身高不够170在她们眼里甚至都不算男的。
至于穿衣品味，我看了看身上穿的邻居叔叔的旧衣服。
高中毕业之前都是不可能有穿衣品味的，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我。我难过地想。
“路淮可是我们班班草，已经够帅了好吧，要是身高也够高，肯定早就被星探挖走去出道了。”突然，我听见金小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回头，才发现她就走在我后面，手里拿着本语文书，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金小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长得没有很漂亮，但是耐看，善良与温柔的代名词。
我的女神。
我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回头来，心里通通通地跳。
金小港说我帅诶，开心死了。
罗广州捅捅我胳膊，冲我挤眉弄眼，我知道他的意思：被女神夸了，开心吧？
绕着田径场跑了两圈，这么冷的天，热得脑门都是汗。
回去又是人挤人，我和罗广州都热得把外套脱了下来。
“路淮，你不冷吗？”贾权挤在我后面，突然问道。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也是脱了外套的，说明他自己也很热，干嘛这么问？
“不冷啊，出了汗。”我说。
“你的毛衣在漏风，你没感觉到？”他笑着，突然一根指头从肩膀的地方，戳进了我的毛衣里面挠我。
我这才发现，这件毛衣的右肩上，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卷曲的毛线在风中飘动，招摇着我的贫穷拮据。
周围好几个我们班的男的一阵哄笑，我立马把外套穿上了，惊慌中转头，看见金小港也在附近，隔着两三个人，注意着这边。
“你外套也漏啦！”贾权怪叫着，又是一指头戳进了我的外套。
我他妈又发现，这件外套也开线了。
尼玛，外套还他妈能开线？
周围爆出一阵比刚才还热闹的笑声。
我脸上烫得能熟，毛衣开线了能穿上外套，可是外套开线了，我能怎么办呢，只能这样让开线的地方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那些大笑着的人的视线里。
暴露在金小港的视线里。
这是我唯一一件可以在这个季节穿的外套了。
刚被金小港夸了帅，就在她面前出了丑，我很难过，难过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上班。
会所的洗手间是不分男女的小隔间，这方便了我这个假姑娘换衣服。
我站在隔间里，脱下衣服，看见外套和毛衣上的开口时有把它们都扔了的冲动，想想还是算了，毛衣是穿在里面的没关系，外套可以在家里穿。
我边想着买外套的事，边摸着我的胸仔细观察，还好还好，还是很平没有变鼓。
看来猪蹄对男生是没用的，我放下心来，把一件女士内衣往平坦的胸上扣。
这小衣服我已经穿得很熟练了，虽然羞耻，不过每次穿都有种激动的心情，我肯定是我们班男生里第一个摸过女生内衣的哈哈哈哈……咳，有点儿猥琐，路淮同学，请你克制点儿。
“六儿，吃猪蹄。”穆俊琛又提着他的不怀好意的猪蹄来了。
我一点儿都不想吃，但是猪蹄太香了。
我的手和嘴巴做了叛徒，拿起了罪恶的猪蹄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穆俊琛就在一边看着我，一脸阳光帅气。
我心里非常不屑，有的人看着阳光帅气，其实背地里很猥琐地想让别人长胸。
“你多高？”我问他。
“一八五。”穆俊琛一脸得意，挑了挑眉毛，“很高吧。”
一八五，好像和班上女生说的新转来的学长一样高。
这么一想，就感觉眼前的穆俊琛很碍眼，失去了接他话的心情。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么高的？”穆俊琛感觉出来我的情绪了，紧张地问道。
“不喜欢，我喜欢矮的。”我啃着猪蹄，一脸冷酷无情。
“喜欢矮的？喜欢多矮的？”穆俊琛又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来。
“一米五五那么矮吧。”金小港就只有一五五，比我矮十一公分，很般配。
穆俊琛眼睛瞪大了：“那不是比你还矮？”
“是啊我就是喜欢比我矮的啊，你要是能立马变成个小矮子，我就做你女朋友。”哈哈哈哈哈看穆俊琛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穆俊琛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弯下腰来，英俊的脸庞凑得无比近，结实的手臂撑在我背后的墙上，小狼似的眼睛盯着我：“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就很矮了？可以做我女朋友了？”
我嘴上还啃着个猪蹄，刚咬了两口，被突然靠近的穆俊琛吓了一跳，瞪大眼看着他一动不动，他现在呼吸有点儿重，我感觉到了他鼻孔在吹我，二氧化碳喷我一脸。
可怕，他要干嘛？
猪蹄它不香了。
穆俊琛重重地呼吸着周围原本属于我的氧气，我感觉他的视线在我脸上不断盘旋，尤其是嘴巴上，他眼里逐渐有火烧起来似的，最后，突然低头——
一口叼走了我嘴上的猪蹄。
第十一章 没有你咬过的好吃
我：“……”
这踏马叫什么事？
“你，你干什么！”我简直疯癫了。
穆俊琛已经坐回了刚才他坐的地方，满面通红，一手抓着从我嘴里叼走的猪蹄吃，语气十分心虚道：“就是，就是突然想吃猪蹄了啊，看，看你吃的那么香。”
“你不能拿盒子里的吗？这块我咬过了！”我抓狂。
“哦，好，我，我现在拿盒子里的。”转眼间，那块猪蹄已经被他啃得干干净净只剩骨头。
我：“……”
他伸手去拿盒子里的猪蹄时，手背在我裙子上蹭了一下，我往后缩了一下。
他老实坐回去，闷不做声地啃猪蹄，我看着他，被气到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没有你咬过的好吃。”他吃着吃着，突然幽幽地来了这么句。
我深呼吸了两下，把一次性手套摘了，起身，走到窗户边去。
“六儿，你想干嘛？”他也摘了手套过来了，可能知道自己做了猥琐的事情，不好意思靠近了，站在窗户另一边。
“想从楼上跳下去。”我实话实说。
“那我也跳。”穆俊琛那种黏糊劲又来了，“you jump，I jump。”
“那跳吧，你先跳，我后面跳。”我冲着窗户做了个“请”的手势。
“手牵手，一起跳。”他来拉我的手。
我迅速把手背在后面，瞪着他。
他却不顾我会生气，仗着身高优势，逼近了，从上往下伸手想去抓我的手。
“穆俊琛你，你有毒吗？老子求你别拉我的手！”我一边躲他一边往后退，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又改口，“别拉老，老娘的手……”
“你们现在这些女孩子，总喜欢老子老娘的，真是个不好的习惯，我就帮你擦一下手，这么害怕干嘛……我只是想帮你擦手……”
穆俊琛欲盖弥彰地，把我堵在了墙角，捉住了我的右手举起来，手里一张湿纸巾仔仔细细擦着我的每一根手指，每一道指缝。
擦完了，喉结滑动，捉着我的手就在手背上亲了一口。
妈呀！杀人啦！有人想恶心死我！
呕呕呕呕呕！呕！呕——！！！
我紧紧贴着身后的墙，鸡皮疙瘩快掉成小山把我埋起来。
“对不起，我，我……”明明才耍了流氓，却一副黄花大闺男的害羞模样，“我做了没礼貌的事，一个没忍住……”
行吧，知道错了就行，态度还是好的，我语气温和道：“那你现在撒开手好不好？”
“好像还没擦干净……”
我：“……”
穆俊琛装模作样的，脸上却红，显然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胡说八道找机会占便宜。
“哥，大哥，大哥哥，求你了，你去找个女朋友吧，真的，你，你是不是太饥渴寂寞了一点点？”我诚心道。
穆俊琛也用一种求求了的语气：“我这不就是正在追你吗？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六儿，你可怜可怜我……”
我不答他的话，给他出谋划策：“你去找个女朋友吧，算了算了，你这样饥渴还是先不要找女朋友，不能祸害别人，你，你家有没有那种，就那种碟片？你放假的时候可以在家里看一看，可能会好一些，或者，或者，他们说有一种娃娃，里面充了气，你可以买一个……”
穆俊琛一愣，眼神骤然就变了，抓着我的手特别用力：“你从哪儿听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别的客人？”
第十二章 我们六儿，怎么这么委屈呢？
他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凌厉的，夹杂着生气和憋屈，可能还有嫌弃什么的。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心里倏地被扎了许多根针一样绵密地疼。
“我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只有你一个客人。”我说，“放开我。”
“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有别的客人欺负你……怕他们和你说荤话，怕他们占你便宜……”
穆俊琛简直是个变脸狂魔，立马慌了，凌厉的眼风怂了下去，手上松了些劲儿，但并不放开。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欺负我！只有你对我说荤话！一天天的，变态吧你！”
真是受不了了，穆俊琛的性格说实话我挺喜欢的，是那种很适合做好哥们的性格，但他每次来都这样要做点儿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搞得我自己也要变得怪怪的了。
我一个男的都受不了，很难想象如果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被他这样变态地追求会是什么感受。
估计会吓哭吓跑。
“我错了，六儿，是我错了，我，我是变态……你别生气……”他委屈而讨好地看着我。
我黑着脸，挣手，他没敢再用力，我挣脱了，走到门边上去。
他也跟过来，挨着我，低头看我。
我又走到窗户边上去，他跟着。
“再挨我这么近我就出去了，我们经理说被客人骚扰可以拒钟的。”我严肃道。
穆俊琛总算不敢靠近了，离我一米远，眼神受伤地看着我。
“我们会所是正规的，没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我说。
穆俊琛幽幽地：“可是你们会所技师可以被买钟出去……”
我他妈……这破会所，搞什么几把买钟啊！搞得我和穆俊琛吵架都吵不赢！
“那，那买出去也不会做什么啊，好多人，他，他没时间，就让技师上门去推背……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说。
“哦，原来你们会所还可以上门服务哦，都上门去了，谁知道在屋里干些什么……刚才我进来，还看见你们这里一个女技师在大厅和客人亲嘴呢，那个男客人还捏她屁股。”穆俊琛幽怨地，“我就说让你别在这里上班了，乌七八糟，推背什么的，一听就不正经，所以我才每天都点你钟，就算不来也会花钱点了，就怕你给别的男的推背。”
不正经。
这三个字刺痛了我，尤其是从穆俊琛嘴里说出来。
“给别的男的推背怎么了！”我情绪激动起来，直视他，“这是我的工作！我又不偷又不抢！我也没做不正经的事，我就是想挣点儿钱我有错吗！你以为我想干这个！”
按摩养生会所，制服还他妈是水手服，其实已经充满擦边的暗示了。
我也嫌丢人，每天都很害怕，怕哪天被同学发现，哪天被老师撞见。
可是我他妈没办法，县城里兼职的工作太难找了，我只能想反正自己没做什么污糟事，就算真的有客人占我便宜，横竖我是个男的，占了就占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被人占便宜算什么，穿女装扮女的算什么，和没钱读书没钱给外婆买药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只要别被人知道就行了。
可是穆俊琛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对我来说已经不像一个纯粹的客人，虽然很变态，但他对我很好很关心是真的，虽然其实做不了朋友，但我心里是拿他当朋友的。
所以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特别难过，像被抽了耳光一样。
“我……六儿，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哭。”他两手张开，像要捉小鸡似的慢慢向我靠近。
“别过来！”我往后退几步，靠着墙，把水手服掉在后面的大领子拽到前面来擦眼泪。
妈的，居然还哭了，让我丢人丢死算了，简直想从窗户上跳下去，上他妈的班考他妈的大学，真是异想天开，就我那破成绩还想考大学，晚上还出来搞兼职，考个毛考，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心里正暴走着，突然眼前就黑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将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一只带着温度的大手按住我的后脑勺，让我的侧脸贴在他胸口上，一下一下在我的后脑勺上摸着，节奏比他有力的心跳要慢上许多。
“我们六儿，怎么这么委屈呢？”
穆俊琛语气缓缓的，没了平时那种不正经的腻歪，而是带着种真实的心疼和温柔，像个哥哥一样，声音沙沙的，“你一定过得很难，是我错了，是我想得太少，是我回……是我来得太晚……不哭，不委屈，我说错话，你打我好不好？”
天哪，穆俊琛的怀里好温暖。
我非常生他的气，可是我又舍不得这陌生的可能放开就再也抓不住的温暖，双手不听话地抓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大哭。
第十三章
今天下班晚了，穆俊琛加了一个钟，只是为了陪着我。
所以今天有两个钟的提成，加上点钟的奖励，比平时多赚了二十块。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好了很多。
穆俊琛抱我安慰我，说明他没有嫌弃我没有看不起我。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温暖到我想和他做好兄弟。
可我不能和他做好兄弟。
因为我是个骗子。
回到学校时，最后一节晚自习也结束了，教学楼的灯全熄了，一片黑，我直接回了寝室。
“路淮，你小子走运，今天星期五，班主任最后一节课提前走了，没发现你没来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罗广州把一沓试卷放在我床上，我点点头，脱了外套扔床上，拿了睡觉穿的旧衣服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我还不断在回想穆俊琛的那个拥抱，当时好近，都闻得到他衣服上洗衣粉的香气，想着想着脸上就有点儿热，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是个女的，光冲那个拥抱，也会愿意做他女朋友的。
除了穆俊琛和外婆，我肯定还被人抱过，但那时抱我的人，我已经记不清楚长相了。
我仰着头，热水从上往下冲在脸上，顺着脖子往下流遍全身，寝室里贾权和高大强玩闹的声音模糊地传过来。
洗完澡出来，寝室里的安安静静的，气氛有些不太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想坐着看会儿书，去拿床上的外套穿，发现之前放在床上的外套不见了。
“广州，你看见我外套了吗？”我问。
“你问那两个傻|逼。”罗广州看贾权和高大强。
我一头雾水：“啊？”
“路淮对不起啊，刚才和高大强那傻|逼玩，他手劲大，一扯就把你衣服那口子扯坏了，不过你这衣服应该不要了吧，之前就开了条口子的。”
贾权笑嘻嘻的，手上拿着我的外套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住，抖开一看，之前开缝的地方，原本只有一只手掌大，现在能有一个猪的大屁股那么大。
“妈的明明就是你扯坏的好吧！说老子你好意思吗！”高大强叫着。
“卧槽猪扯的！”贾权回他。
“算了，没事的，别吵了。”
我拿着衣服穿上，语气很平静，其实心里把这俩傻货狂扁了一百遍。坐到上床去看书，感觉到后背有个大洞疯狂漏着风，干脆睡进了被窝里，躺着看书。
“路淮，那衣服你不会还要继续穿吧？”贾权问道。
我还没回答，罗广州先说话了：“大家一个寝室住着，你们很清楚他就这一件外套穿来穿去吧？”
贾权：“我去，他衣服本来就破了，他肯定会买新的了啊。”
贾权和高大强是两个喜欢闹事不学习的，我和罗广州性格都温和些，虽然住一个寝室，但从来聊不来，我怕他们等会儿吵起来，便说：“我明天去买件新的，广州，你过来，我有个题问你。”
罗广州是和我挨着头睡的，立马就把头伸了过来，一脸嫌我不争气。
【两个脑残。】我用嘴型对他说。
罗广州立马被逗得笑了起来，我从兜里掏出穆俊琛给我的巧克力，塞了一大把在他枕头底下去，他更乐了，缩回去在被窝里偷偷地吃。
到底一个寝室的，我想了想，往高大强和贾权床上扔了几个巧克力。
“哟！路淮今天这么阔气，这种巧克力好贵的！”
“是啊，我妈都不肯给我买，我说想吃，她让我去吃屎，没想到今天在路淮这儿吃着了。”
高大强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三个都被他逗笑了。
我们寝室很少这么大家一起笑，我突然有点儿觉得外套破了也不是什么事了，穆俊琛上次给我的红包钱还剩一百多，加上上个月花剩下的工资，三百多，明天去看看能不能买一件新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寝室里起得最早的一个，心里计划好时间，先去买衣服，然后买些水果和菜回去看看外婆，在家里吃过中饭，下午写作业，晚上去会所上班。
可是怎么出门呢？这衣服破成这样，穿出去好丢人，可是现在补的话，又会耽误很多时间。我想了想，最后穿了两件毛衣出去，想着买了新外套就可以直接穿上了。
到了街上，我专挑那种看起来很low的衣店进去问，结果最便宜的男生的外套也要两百多，还很薄。虽然过几天就发工资了，可是想到伙食费和外婆的药钱，还是有点儿犹豫。
我说不买了，老板娘说我可以砍价，我没经验，也不知道砍多少，怕砍多了挨骂，走了。
买衣服是件大事，先回去问问外婆砍多少比较正常，明天再来买。
我买了些苹果和猪肉，小岭村就在县城边上不远的地方，县城里有一路公交是免费的，我坐到离村子还有一个小时脚程的地方下车走回去。
“外婆——！”走路走得我浑身热乎乎的，一进院子，劲特别足地喊了一声。
外婆耳聋，但是声音很大的话，她会有感觉，每次我这么一喊，她就很大声地朝外问：“淮淮啊？！”
可是今天，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去推门，发现门从里面锁着的，可能是外婆还在睡觉。
我跳到菜地里，从菜地的小路绕到后院去，把鞋底的泥在石头上刮干净，大力地拍后门。
按理说这动静应该吵得醒她，但还是没人应，想开窗户，窗户却从里面关死，打不开，窗玻璃是以前的那种凹凸纹的印花玻璃，看不到里面。
“淮淮你回来看你外婆来啦！”邻居吴婆婆从她家后院的鸡圈里探出身子来，手里还端着盆刚搅好冒着热气的鸡食。
“是啊！”我大声回她，“但是我外婆好像还在睡觉！”
吴婆婆：“哎？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你外婆喊了一声淮淮，今天早上我叫了她好几声，听见里面哎哟哎哟地叫，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小，听不见了，我打了电话给你舅舅呢，你舅舅说我吵他睡觉，还骂了我一顿，唉，你说这事……”
苹果骨碌碌滚在地上，我几拳砸掉了后门木栅里面那块挡风的木板子，从木栅中间伸手进去拔门栓。
但是木栅太窄，我胳膊不能完全伸进去，试了好几次都够不着，我立马把身上毛衣都脱了，剩一件短袖，再伸手进去就差不多了。
吴婆婆：“哎呀淮淮！你是要拔门栓吗？你都是个小大人了，胳膊没那么细了，伸不进……”
我大喊一声，用力把胳膊往里伸，木栅上裂出的木刺有两根长的扎进了我胳膊里，终于，够着了，手指卷来卷去，拉住了那块木头门栓拔了出去。
外婆倒在卧室和客厅中间的小道上，身上穿着毛衣和棉毛裤，显然是睡觉到一半下床去干什么摔倒在这里的，闭着眼。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脑袋一懵，浑身冒冷汗。
第十四章 拿手的事是逃跑
“外婆……外婆！”我过去抱住她，懵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抖着手指放在她鼻子下面。
还有鼻息，温热的。
“淮淮……”外婆也醒了，看见我，语气虚弱，“你回来啦，穿这么一点儿衣服，会冷死……”
“我马上穿衣服，马上穿。”我扶起她，想把她扶到床上去。
结果一扶起来，她就哎呦哎哟痛苦地叫。
“怎么了？哪里痛？”我侧过头，让她看见我唇形。
外婆：“背上摔到了，好痛……先到床上去，好冷……”
我把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把床上的热水袋摸出来，去换了更热的水塞回去，一个放脚边，一个放腿边，一个给她抱着。
“昨天晚上……我睡到一半醒来，发现客厅的灯没关，想去关灯，结果在那里摔了一跤，就站不起来了，我在那里睡了一晚上，地上好冷……我叫了，叫人打你舅舅电话，没人来，可能都在睡觉……天气冷，都想多睡一点，你舅舅喜欢睡觉……”
外婆抱着热水袋，像个小孩一样在说着自己的委屈，可是说到最后却是对自己儿子的谅解。
“外婆你觉得怎么样？去医院看看吧。”我把外面的毛衣捡回来穿上了。
外婆看着我的嘴巴，有点儿难理解。
“送你，去医院。”我做了个“背”的动作，指了指她，两指做了个“走”，“医——院。”
“不去。”外婆这下看懂了，摇手，“你舅舅没有钱，燕燕学跳舞要花很多钱呢，你也没有钱……你有钱，就去买一件厚衣服穿，人家都有厚棉衣穿，就我淮淮没有……不用管外婆，我老了……”
“我去给你做饭。”我听不下去，难过地收拾落在地上的苹果和猪肉，去给她做饭。
吃完饭，我给她削苹果吃。
“你又买苹果……我说了我不吃……”她埋怨着，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咬一口，虚弱的脸上现出笑容，“哎呀，好甜……”
简直被她逗笑。
苹果吃到一半，她精神更差了，把苹果放到一边说等下吃，滑进被子里睡觉。
我坐着不动，观察了一会儿她的呼吸，起身去刘生发家。
“妈的老不死！三更半夜没事做起来干什么？！游魂啊！”
刘生发一边骂一边穿外套和鞋子。
“客厅的灯亮着，她去关，可能想节约点儿电钱吧。”我说。
“不关那个灯会死人吗！老不死的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刘生发拿着梳子梳头，往头上喷啫喱水，一转头看见我，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我歪了一下差点儿没摔倒。
“这副鬼样子站在我家门口是想丢谁的人？！到外面去等我！”
原本站在门口想蹭点儿里面暖暖的空调气，被他这么一骂，只好去他家院子外等他。
“哎！路淮！”刘燕燕从她卧室的窗户上伸出头来，“老太婆又犯病了？”
“她是你奶奶。”我说。
“她是个老不死的催债的，就知道生病，花我们家多少钱了？”刘燕燕冲着楼下大喊，“爸！你别给老太婆花太多钱！过段时间我要去省城培训的！要交两万块学费！不培训考不上大学！”
“听我闺女的！”刘生发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出门了，舅妈也跟着他一起。
“怎么一年到头穿的像个要饭的？毛衣的线都开了，就不能买件像样点儿的衣服？”
路上，他们俩慢悠悠走着，舅妈在我背后和我说话。
聊尼玛呢，能不能走快点儿？
“没钱。”我说。
“和你舅妈说话什么语气！一点儿都没教养！”
刘生发重重一巴掌拍在我头上。
“你不是一直在兼职，寒暑假也总在打工，钱呢？钱哪儿去了？”舅妈戳我后脑勺。
我：“交学费了，高中学费贵。”
舅妈：“你小子还是个有出息的啊，想考大学？”
我弱弱地“嗯”了一声。
刘生发：“想多了，他没用的，他班主任和我是好哥们，说他成绩差得要死，天天跑出去兼职，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考什么大学，还不如去打工算了。”
到了外婆家，他们看过外婆的情况，站在外婆卧室里对着外婆破口大骂。
外婆躺在床上，看着刘生发，表情无措又害怕，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叫了声：“崽诶……”
“叫死人啊！死老太婆！活着就知道害人！叫你去死你又不去死！”刘生发非常愤怒，眉间皱成一个大川，但我不明白他的愤怒。
外婆好像也不是很明白，她被刘生发吼得一抖，又看看我，眼神有些困惑。
我倒是有点儿庆幸她耳朵听不见，不用听见他那些骂人话。
“她说背好痛，舅舅，是不是要送医院去检查一下？”
我在他枪林弹雨般骂人话里插了一句。
“你知道个屁！她这么大年纪了送到医院去也是受罪知道吗！老不死八十二了！差不多了！你看她现在这么虚，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我，我家里还有事等下就要走。”
舅舅点了根烟，边抽边说，他又和舅妈说话：“我记得老不死去年好像就给自己买好东西了，你翻一下柜子。”
我有点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东西，直到舅妈把旧衣柜最下面的夹层盖子抽出来，翻出里面一套绣着大花的黑色寿衣，和白帽子草搓的麻绳来，我才终于明白过来。
外婆缩在床上，看着他们翻出她的寿衣，眼睛害怕地转来转去，却不敢说话。
“嘿嘿。”刘生发这会儿倒是笑了，“这老太婆真逗，连麻绳都准备好了，就怕自己死了没人给她披麻戴孝。”
“她就是……摔了一下，背痛而已，送医院去检查一下吧。”我劝道。
“轮得到你来说话？你什么都不懂你说个屁啊！”他一巴掌呼在我头上，“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到了年纪就会生病就会死这是很正常的！你以为我不给她治吗？送到医院去也是受罪知不知道！”
“咳咳！哎哟！好痛哦——哎哟！淮淮过来帮外婆擦一下|药！”外婆叫我。
我猜她是真疼，但选在这个时候叫我擦药，是怕我站在这边会继续挨打。
我低着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小活络油，扶起外婆。
“你要听舅舅的话嘛，听话他就不会打你了……”外婆听不到自己声音，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很小，其实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刘生发又开始骂人。
我掀起她后背上的衣服，看见背上有块青，手心里倒了药往上面轻轻地揉按。
外婆：“就是这里，哎哟，淮淮轻一点啦……哎哟……”
舅妈站在门那边，远远的，嫌弃地看着我：“啧啧，路淮，你也是个大小子了，还帮你外婆擦药，一点儿都不害臊。”
那你他妈过来擦啊，我默不作声擦着药，脑海里一头巨龙喷出火焰，把舅妈这个蠢女人和刘生发烧成了两串BBQ。
“说你呢，还在擦，没有男人干这种活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舅妈还在说，“你别读书了嘛，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点儿结婚，娶个老婆，也好伺候你外婆。”
“那把我当女的吧。”我淡淡道，“我伺候，一样的。”
“看看这死小子说话什么语气，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心理都变态了！黑心肝的好心劝他还不听。”舅妈那手指着我。
外婆紧张地不停拿眼睛瞟我，我懂她的意思：他们在说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一直在骂人？
【痛不痛？】我问她。
“好痛，好痛……”她很小声地说。
我把她衣服扯好，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热水袋塞她怀里，把被子掖好，对刘生发说：“舅舅，把外婆送医院去好不好，她说好痛。”
“送什么送？我和你说的话你听不懂？送医院也是浪费钱知道吗？你和你外婆一样聋掉了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他又愤怒了，他始终很愤怒，像个不停喷发的火山一样。
“送到医院做一下检查，说不定就是一点小问题呢？是不舅舅？”我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让他更愤怒。
他真的，太吵了。
刘生发吼得一脸横肉颤抖，噼里啪啦的：“你要送你自己出钱！没钱就别说话了！反正老子不会出这个钱！和你说道理总是说不通，怎么有你这样的人？搞得我好像要害自己妈一样，送医院去也是遭罪知道吗？反正我就把话放这里，去医院可以，你自己出钱！”
我看着他，想了又想，终于壮着胆子，道：“那，能不能，把我妈的保险赔偿金和丧葬费给我，我送外婆去医院，三十二万，舅舅，你给我一万，用不完的我再还给你。”
刘生发难以置信地瞪着眼，两只鼻孔一动一动的，把冒着红光的烟头扔在地上气得呲牙：“妈的那是你的钱吗？那是你妈应该出的养你外婆的钱！你个王八蛋平时看着老实，居然一直惦记这个钱？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你严格就是想你长大成材，你要不是我能有今天？你个白眼狼！”
既然觉得辛苦，当初我想去福利院的时候就应该把我送走，不过是舍不得赔偿金而已。
但这话我只敢在脑子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他骂着骂着，声音越来越大刺痛着我的耳膜。
“还敢要赔偿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手脚都给你打断！”
刘生发震怒无比，脸红成了猪肝色，他抄起一把锄头的时候，我夺门而出，跳进后院下边的菜地里，两脚带泥，跑得飞快。
“你他妈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要叫我舅舅！我没你这个外甥！老子再见到你就打死你！说到做到！”
他像条疯狗一样追了一段路，追不上了。
开玩笑，我能让他追上？
我路淮，这么些年里，挨揍无数，干啥啥不行，非要说有什么拿手的事。
唯逃跑是也。
第十五章 敢擦掉就当你客人面拽了你裙子
外婆被我送进医院了，找会所老板借了五千块钱。
其实摔的那一下真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查出来之前的肝硬化现在到了晚期了，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查出来，就治不了了。
我听得一阵头晕目眩，细细一想，才后知后觉发现，最近外婆让我买药间隔的时间比以前长了很多，一定是外婆想给我节约钱偷偷少吃了药。
还真是多亏了摔的这一跤，不然我这猪脑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没时间照顾她，我请了个兼职的护工，这个护工阿姨一个人顾几个人，比那种一对一的便宜些。
“路淮啊，这个月的工资就不发了哦。”老板说。
我说好。
“后面的工资也不发了哦，你的工资很少，你寒假得上全班啊，这样还可能在下学期开学前把钱还上，老板赚钱也难。”老板说。
我说好。
“每天来找你的那个熟客，一看就很有钱，路淮啊，你把他搞定了，以后日子就不用这么难了，做人要聪明点儿，有时候，用点手段没什么的。”
老板叹口气，摸摸我的头，递给我一个盒子，凑近了神秘兮兮地说：“给你买的，她们说你每天往内衣里塞橘子，太蠢了，过家家呢你们这些小孩，塞这个，不容易露馅。”
我拿着盒子和水手服去洗手间里换，穿上内衣之后，我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两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胶体，软软弹弹的，恰好的起伏弧度，塞进内衣里刚好能撑得起来。
摸了摸，揉了揉，好像是挺那么回事的。虽然我没摸过女生的胸，但感觉应该差不多吧，总之比硬邦邦的橘子好多了。
我穿上水手服出去，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把假发弄得更牢固一些，脖子上戴上皮圈。
正要出去，突然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大的秃头男人抱着一个穿水手服的技师转进了洗手间，把技师按在墙上亲嘴。
我吓一跳，下意识地躲进了隔间里。
这个点刚上班，没什么客人，技师也基本都在休息室里待着，洗手间里除了他们就是我了，外面声音不断，奇怪而黏腻的啧啧声还有女孩的呻吟，听得我脸上起火。
好一会儿，那些奇怪的动静都没了。
“哎哎！装什么傻，钱。”是二号的声音。
“我们都这么熟了，怎么还谈钱啊，没钱就不能亲你了？”
“你他妈说什么废话？没钱谁让你亲？给不给？不给我叫保安过来了！”二号气势非常足。
“行行行给你给你，你再让我摸一下胸，就给你钱。”秃头的声音非常猥琐。
“摸你老母，摸|胸也要三十，先给六十块再说。”
“抢钱啊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女人，我上有老下有小能不能便宜点儿？”
“上有老下有小还来我们这儿消遣尼玛啊！给钱啊大哥！”
“老子给你行了吧？摸个一百的！”
他们的对话以二号一阵连绵起伏的甜腻呼声结束，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远去，应该是离开了。
我轻轻地推门——
“小六子，偷看姐姐亲嘴哈，过瘾不？”二号就站在我在的隔间外面，手里攥着粉色的一百块钱。
“我不是故意的……”我企图把门拉上，她一把拉住，大力把门给打开了，那风嗖的一下，吹得我裙子底下凉凉的。
我以为她要骂我，不想她打量我两眼，皱着眉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差吗？我看了眼镜子里，好像是比平时看起来苍白些。
“今天塞的啥？我那儿还有两个面包……”她直接伸手在我胸口上一阵摸，摸了两下，眼睛瞪大，扒开我衣领往里看。
“姐，姐……”我靠着门板，拽着衣领。
她惊喜道：“啊呀好东西啊，你自己买的？”
“老板买的。”我整理好衣领。
“铁公鸡为啥突然给你买这个？”她一脸八卦。
“老板说橘子太容易露馅了……姐，我走了，洗手间里好冷，我去房间里吹空调。”我一边说一边往外挪，结果却被她一把拽住衣领。
她：“亲嘴的事……”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她：“你看到了！”
我：“我真的没看到！”
我真的没有看……看仔细嘛，都是听到的。
“会所里，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干。”她表情又凶又委屈，“你以为谁都像你，假姑娘一个，居然还有那么痴情那么帅的客人，天天来点你，我们都是碰到一些爱占便宜的油腻秃头大叔，反正都会被占便宜，不如收点儿钱。”
“你啊，傻小子，裙子胸罩都穿了，反正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吃亏的，你问问你那个客人，愿不愿意，给钱亲你一个，我们都是二十三十，他那么喜欢你，你可以和他说五十嘛，一天亲一个，一个月就是三五一千五——”
“我，我们是正规的会所……”
“正规个毛啊！那个几把正规会所让技师穿水手服露大腿啊！看你小脸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过来！”
她把我拽到洗手台前，从小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来，在自己手背上擦了擦，掐着我下巴就给我抹上了。
“敢擦掉就当你客人面拽了你裙子！”我正要擦掉，她凶巴巴地恐吓我，我不敢擦了，嘴巴上的感觉怪怪的。
“太好看啦！你今天就是我们会所头牌！姐姐就帮你到这儿了，能不能挣钱看你自己发挥了。”二号乐得不行，把我推进了201按摩房。
简直可怕，我也是不小心看见她和客人亲嘴的嘛，又不是故意的。
我走到按摩房的镜子边上去，被吓了一跳。
擦了口红变得好不一样，嘴唇红润润的，看起来像颗新鲜的樱桃，让整张脸都变得……明艳生动了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我。
我这会儿终于觉得，自己看起来，很像个女孩了，连自己看了都很心动的那种。
“六儿？”按摩师门被推开，穆俊琛沉沉的带着太阳般暖意的声音进来，一下子把我从沉重的思绪里带了出来。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香气。
猪蹄要把我香哭了啊妈蛋，我突然想起我午饭和晚饭都还没吃。
我一扭头，两眼放光地看着穆俊琛。
穆俊琛往后一步，背靠在门上，高高大大的，差点儿把门都占满了，惊吓地瞪着眼：“六儿你干嘛？我怎么了吗？”
我哀嚎一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我快饿死了……”
“没吃饭吗？怎么回事？快起来吃！”他一脸着急，大步走过来把盒子放小桌子上打开，拉我起来。
我抓起一块猪蹄就吃，饿鬼一样。
穆俊琛坐都没坐一下，一阵风似的又出去了。
我以为他尿急去厕所，然而没过多久，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却提着两个外卖盒子。
“运气真好，旁边一家沙县，有一份刚做好的外卖被退单了。”
他搬着凳子在我对面坐下，把饭盒拆了，里面是一份蘑菇炒鸡肉还有一份炒青菜，筷子也“啪”地拆开放到我这边。
我惊呆了，看着他：“其实我吃了猪蹄就差不多饱了，你干嘛出去买饭？好浪费。”
“因为你很饿啊。”他也看着我，我从他眼里看出一些外婆看我时会有的东西。
“饿的眼里都有眼泪花了。”他眼睛一低，声音很小地补了一句。
按摩房里静悄悄。
我呼了口气，又吸了口气。
用了老大力，却还是没忍住。
妈蛋，老子又哭了。
我不想当着穆俊琛面哭啊干！
西湖的水啊我的泪我求你们不要下来！
第十六章 你是不是想亲我
丢死人了。
穆俊琛往我手里塞纸，我接过擦眼泪，说谢谢。
“不用谢，”穆俊琛道，“碰到你手了，我很开心。”
我立马哭不出来了，瞪着他。
穆俊琛笑，阳光的俊脸上流露出善良的怜悯，他认真道：“摸摸你的头好不好？”
我：“不好。”
穆俊琛表情失望，我以为这就算了，没想到他突然出其不意飞快地伸手在我头顶轻轻摸了摸，那是一种安慰的手势。
“偏要摸！”他贱嗖嗖道，嘴角翘起弧度，眼睛亮亮的满是笑意。
他身上那种贱兮兮的欢腾劲儿感染了我，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嘴里塞满饭，快乐而满足地嚼着。
穆俊琛不猥琐的时候人真的好好哇，好温暖，是我哥哥就好了。
刚这么一想，穆俊琛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扁扁的绒绒的漂亮盒子来：“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他脸红红的。
穆俊琛这种骚崽都能脸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我不要。”我往嘴里扒饭，嚼巴嚼巴，嚼巴嚼巴。
“六儿……”他委屈巴巴的，“你总是这样伤哥哥的心。”
那好吧，我妥协道：“我先看看是啥。”
接过盒子来，我心里怪忐忑的，这盒子他妈瞧着就已经很贵了，而且怪重的。
我看了穆俊琛一眼，发现他非常紧张地盯紧了我的动作。
什么东西啊，更好奇了。
我打开盒子一看，愣住了。
“……”
“你不喜欢？”穆俊琛打量我的表情，小心道。
墨蓝色的绒面盒子里，一根黑色缎带，中间坠着个银色的铃铛，静静躺在黑色的绒面布料上。
我一看这长度就知道这东西是挂脖子上的，和我脖子上这个像狗圈一样的玩意儿差不多。
谁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那次，我问你老戴这个是不是很喜欢，你说喜欢来着，我才买的……你，你现在又变得不喜欢了？”他表情受伤得很，还带着挑错礼物的懊恼。
“这东西贵吗？”我问他。
“一点儿都不贵！”他信誓旦旦。
怎么说也是我正儿八经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想留着。
“我收，收下了，等过段时间……寒假吧，有钱的话，我，我也买东西送你。”虽然不喜欢这东西，但还是挺开心的，我拿出来放在手上看。
“我送你东西不是想你也送我的。”他说。
“可是我也想送你……”我说。
穆俊琛眼神顿时变了，盯着我，火热的湿润的。
“不是，我只是想送你礼物，把你当朋友，不是喜欢你，你不要误会。”我急忙解释。
穆俊琛立马歇菜了，蔫蔫的，道：“哦。”
“你这么帅，身材又好，人也很好，肯定会找到很温柔很漂亮的女朋友的，不用着急。”我安慰他，把盒子放到一边，继续吃饭。
“我穆俊琛居然被发了好人卡？！”穆俊琛瞪着眼，腾地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去，受伤道，“我不活了，现在就跳下去，千万别拦着我！”
他怎么总是这么闹闹腾腾的啊脑袋疼，我吃饱了，放下餐盒，也走到窗边去。
动不动就要跳窗户，窗户都烦死我们两个了。
“不跳行不行？”虽然知道他不会跳，但还是做样子地劝了一劝。
“既然觉得我这么好，你都不能有一点点喜欢我？”他委屈地注视我双眼。
我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心里愧疚极了：“如果可以喜欢，我肯定会喜欢你这样的男生的，你真的，特别好。”
但凡是个女的，很难不喜欢穆俊琛这样的吧，只要他改掉猥琐变态的毛病。
他注视着我，眼神更炙热了，恳求道：“那你，你可以试着，试着喜欢一下我的对不对？我会对你好，保护你，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你就试一下，试着想象喜欢上我是什么感觉。”
这玩意儿性别对不上怎么试啊，可我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沉默，低下眼睛，看着地面。
“你今天，擦了口红？”他终于换了话题，但新话题也一样让人不想聊。
“嗯。”
“为我擦的？”他有点点兴奋的样子。
我：“不……”
“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他急忙道。
“……”我无奈道，“不是为……”
“不过我觉得你不擦口红也挺好看的！我一样喜欢，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他又堵我的话。
太厉害了。
我觉得我应该准备个小本本把穆俊琛说的话都记下来，以后泡妹子用。
我目瞪口呆。
穆俊琛皱着眉头：“我说骚话在撩你呢，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总是这样傻傻的……”
“那我应该什么反应？”我看着他，感觉有些委屈，又没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反应。
他也看着我，不说话，好一阵安静，按摩房里的灯总是不够亮，房间里昏昏暗暗的，外面橙黄的路灯光打在穆俊琛半边脸上，光影的缘故，更显他鼻梁高挺，眼睛深邃，有种朦胧的好看。
“你就这样安静地站着就行，你说话的时候很可爱，但是安静的时候……”他慢慢地，两步，走近了我，薄薄的影子移到我身上，“就像一个朦胧的梦……”
“我看你这么乖，就心动得不行，肾上腺激素总往上飙……六儿，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的眼神不会撒谎，你就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他真像是在做梦了，说梦话似的，眼睫毛颤抖着，手指托起我的下巴，慢慢地，弓起他高大的身躯，低头。
“你，你介不介意我离你近一点儿？”他睫毛颤抖着，语气像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可是身体却一直在靠近，没有刹车的意思。
我心脏狂跳，身体僵硬得像块铁板，感觉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的爱情片里的画面。
我感觉，他是想亲我。可是为什么？我他妈是触发了什么让他想要亲我的机关吗？
“穆俊琛，你是不是……想亲我啊？”我问他。
“啊？”穆俊琛脸瞬间爆红，眼神忽闪着，一只手撑在我旁边的窗框上，脸离我只有一个手指头不到的距离，并且还在继续推进，“可能……可能是的？那你愿不愿意呢？”
要给他亲吗？要给他亲吗？还是朝他脸上打一拳？或者掀开裙子吓死他？
给他亲的话要不要向他收钱？亲一个三十块的话，好几天的饭钱都有了。
“穆俊……穆俊琛，你你你是初吻吗？”千钧一发，他的嘴唇要落未落时我脑子里转出了一个很关键很重要的问题。
“你会介意我是不是初吻吗？”他停了下来，非常近地说话，湿润的热气轻轻地拂在我嘴唇上。
我简直有种我们已经亲上了的错觉，脸上发烫得要熟了，解释道：“就是，就是如果你已经亲过别人了的话，那亲一亲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还是初吻，那……那还是留给你以后喜欢的人比较好……唔！”
干！！！fuck%￥*……%￥）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死了。
第十七章 这里头有钱……你，你知道吗？
穆俊琛的脸近在咫尺，他用力地把我嘴唇压扁了，一下，然后离开，喘着粗气看我，嘴唇上凌乱地沾上了一个歪歪的淡口红印。
我的嘴唇形状的印。
“我就喜欢你一个，以前，以后，就喜欢你一个。”他两眼把我盯着，感觉要激动地过去了。
路淮死机了，六号也死机了，我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天哪，我亲你了，做梦一样……”他激动道。
然后他的脸就又靠近了，我嘴唇再一次被碾，被两片柔软的温热的属于一个叫穆俊琛的傻大个的嘴唇。
太近了，眼睛无法聚焦，穆俊琛离我这么近，但我却看不清他的脸了，唯有嘴唇上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我看了一会儿，终于感觉眼睛不舒服，酸酸的，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亲嘴是这样的，嘴巴被人吃来吃去。
好，好他妈羞耻啊……我想从窗户上跳下去呜……算了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要乐观一点儿，被穆俊琛亲了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口红都被他吃掉了，那等下下班的时候就不用再想办法擦掉口红了。
哇想想真是棒呢哈哈哈哈哈嗝。
穆俊琛没完没了的没有要停的意思，并且很激动，我怕他会咬我，往后退了退，立马被他抓住了手，拉住我不让我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怀疑天都可能要亮了的时候，穆俊琛终于停了下来，停止了他对我嘴唇的蹂躏和迫害。
“你说，你说亲你一下没关系……还说我以后喜欢的人什么的，我才忍不住亲你的……”他应该是抽风的大脑恢复了正常，慌乱地解释道。
“没关系，没事，不要紧……”我靠在窗户上，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
初吻没了，有一点点难过。不过没关系，反正我留着应该也没什么用吧，谁知道什么时候找得着女朋友？嘴巴上有穆俊琛的口水呜想跳楼……没事没事想开点儿亲都亲了，大老爷们没啥要紧的。
亲了。要不要收钱呢？嘴巴好痛，火辣辣的。算了，穆俊琛这狗对我这么好，这个算送给他的吧。
穆俊琛：“你是初吻吗？我，我不介意的……但就是想知道，是不是……”
我点头。
“我也是初吻……”他顿时又很激动，头再一次凑过来，像是想再来一次的样子。
我一愣，立马有点儿火了：“你是初吻你干嘛要亲我！”
穆俊琛瞪大眼睛，不理解地看着我：“你也是初吻啊，我，我为什么不能亲？不是你说没关系的吗？”
我凌乱了，既愧疚又愤怒：“我，我是不是初吻又没关系，我不在乎，可是你不一样啊！我说了你要是之前亲过别人了才能亲我……”
穆俊琛声音也大起来：“怎么不一样了！”
“你是好人，你是好学生，你将来会找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你的初恋，你应该把初吻留给她，而不是……”而不是给了一个男的，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其实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无论是不是初吻，我都骗他和一个男的亲嘴了，可是如果他不是初吻，我就可以自我安慰减轻我的罪恶感。
可他是初吻。
“对不起。”我说。
穆俊琛皱着眉：“为什么要道歉？是我亲的你……六儿，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以为你是有点儿愿意让我做你男朋友了，才同意我亲你的，我的初吻和你的初吻没什么不同，要说金贵，当然是你的更金贵，你是女孩子，我只是一个粗糙的男的，就算把初吻给了狗都没关系……”
初吻给狗，呜……我有一点儿想笑，费了老大劲儿才忍住，维持严肃的表情。
“是我太轻浮了，我冒犯了你，是我错了……”穆俊琛道。
我：“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亲的……我不是人。”
穆俊琛眉毛拧成一坨，困惑得不行：“干嘛要说自己不是人这么严重……哪有女孩子这么说自己的？我才不是人好吗……好奇怪，我想亲你，你也愿意让我亲，为什么要在这里互相道歉？……那既然你觉得你错了，那，那……再让我亲一个当补偿？”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表情，看我的嘴唇。
还亲？把穆俊琛应该给初恋女友的初吻搞没了，我已经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天知道到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初吻是给了一个男的，会是什么反应。估计会直接把我手撕了。
何况和男生亲嘴好别扭好奇怪啊，他力气又大我又亲不过他，搞得我像个女孩子一样被动。
糟透了。
“不亲了，嘴巴痛。”我把嘴巴含进嘴里，心想他看不着应该就不会那么想亲了。
穆俊琛脸红得跟啥似的，就一直那么看着我，都要把我看化了：“那……你到底愿不愿意我做你男朋友呢？你都愿意让我亲了，肯定也是喜欢我对不对？让我做你男朋友吧，我会保护你，我想帮你，让你开心，我想做你男朋友，想很久了……”
“可是我没有喜欢你，穆俊琛。”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真的是非常喜欢，不能再这样了，我得阻止他，我看着他的眼睛，残忍道，“我，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一丁点儿可能都没有。”
穆俊琛表情凝固，半晌，看着我，缓缓地呼吸，不愿相信道：“不喜欢，为什么允许我亲你？你撒谎。”
我心虚道：“你对我好，你很想亲，我就让你亲了，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说出其实我想赚你钱这种话估计会被他抓起来扔出窗外。
穆俊琛还是不肯信，眼里流露出心疼：“可这是你的初吻啊。”
我被他那种眼神弄得胸口一闷，被大石头压住了似的钝钝地疼。
又想起昨天他那个拥抱，他那么温柔而心疼地说：“我们六儿，怎么这么委屈呢？”
他说，我们六儿。
我被狗叼走吃掉的良心突然又自己长出来了，在胸腔里发痛。
希望他以后别来了吧，我这种骗子，不值得他的任何一分感情。
他的感情那么纯粹而真诚。
而我是假的。
我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初吻就初吻咯，我们这样的人，初吻还是什么吻的都一样，客人开心就好了。”
他表情受伤极了，吼道：“你说谎！什么客人开心就好！六儿！你做人要诚实一点儿！你明明就喜欢我！”
我也吼：“我怎么就不诚实了！我喜欢你个毛啊！谁要喜欢你个少根筋眼神不好使的傻缺变态！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穆俊琛不回嘴了，按摩房里瞬间静得像是里边没人。
他的性格一直是阳光有趣的，可他现在看起来悲伤极了，神情受伤得像是尊被摧毁的无法修复的雕像。
我是不是有神经病？说话说那么重干什么？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话就当自己是哑巴好了啊真是的。
我想跟他道歉，想把话收回来，想安慰他。
可是又想，就这样吧，伤害了他，他就不会继续来了，不会再在我这里受伤害。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纠缠你……纠缠得太过分了，我可能，是有点儿变态……对不起，我以后不烦你了。”
他眼睛不看我了，睫毛脆弱地垂着，声音艰涩地说完这一段，穿上外套，背上他的背包，推开门离开。
我追到门边去，打开一道门缝。
对于自己为什么要偷看他离去的背影，我完全想不到原因。
“呀！帅哥，终于吃到小六的口红了？怎么还不高兴啊，吵架了？你没给钱他吗？”二号在走廊上拦住了要离开的穆俊琛。
“什么？给什么钱？”穆俊琛问她。
“亲嘴的钱啊！我们亲一次三十，小六这么纯的小姑娘，亲一次得五十吧，你给了他钱没？他很不容易的，你可别对他小气……哎！”二号还没说完，穆俊琛就走了，脚步飞快，逃似的。
“怎么回事啊……”二号发现了门后的我，走过来，一脸困惑，“和客人吵架吵成这样？他眼睛红红的，我感觉他要哭了……”
我失魂落魄地坐回按摩床上，手背碰到个东西，落在地上“啪”一声，还有清脆的铃铛响。
是穆俊琛送我的那个礼物，连盒子一起掉在地上了。
我看着那盒子发愣。
“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谈恋爱了闹分手呢……”二号进来了，捡起地上的盒子，“这玩意儿他送的？真会搞浪漫……欸？”
二号惊叹一声，把盒子递到我眼前：“天哪，小六，这里头有钱……你，你知道吗？”
她手指掀开托着那条铃铛的厚绒布，露出底下一沓厚厚的粉色钞票来。
我看着那钱，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下大雨，雨水全都漫上来了，难受得很。
第十八章 他没有来
我发现我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昨天给外婆交住院费的时候，我把身上所有钱都交了进去。
一毛不剩。
于是我没钱吃饭了，连个馒头也买不起。
于是周日的早晨我赖床了，我躲在被窝里，不想起来面对我是个人需要进食这个事实。
翻了个身，我无聊地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个盒子来偷偷地打开看。
好多钱。
昨天晚上我数了，一百张，一万块。
看着就让人狂吞口水，神魂颠倒的。
这该死的，迷人的，钱钱。
可是我不能用这个钱，得还给穆俊琛。
我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晚那个吻，还有穆俊琛的眼睛，深情的，心疼的，受伤的……
一回想，胸口的位置就闷闷地发疼。
他是那么好的人，猜出我缺钱，就偷偷给我钱，却又那么可怜，被我骗，惨兮兮。
和穆俊琛认识的这些天，他总是无条件地对我好，关心，照顾，示爱，就像在做梦一样，喜欢不喜欢的都不重要了，毕竟他对我那么好啊。
哪怕是个人妖呢，我也立马答应他了，至少还有一半是女的，至少还有俩真的胸。
但我只是个男的，这里也平，那里也平的男的。
不想这些了，我把盒子塞回枕头下面去。
今天星期天，也许可以去县城街上找找有没有临时的那种兼职，工资可能会立马结给我，不就有钱吃饭了？
路淮你真聪明！
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我立马起床洗漱。
室友全都回家去了，寝室就剩我一个，倒也挺自在的，不用担心换衣服时被人看见里面洗得快烂的老头衫，也不用被贾权他们看见我补衣服。
洗漱完，我坐在被窝里补那件被贾权撕开了大口子的外套。
其实可以的，补得好一点儿，让别人看不出来补过，针脚要细一点儿密一点儿整整齐齐的……
半个小时后，我看着补好的外套上爬着一条丑陋的大蜈蚣一样招摇的补丁：“……”
我明明缝得很认真嘛，为啥和我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算了算了，反正在背上，自己看不到就这样吧，我穿上外套，出门去。
县城小，学校走路到商业街那边，走快一点儿，半小时就到了。
街上各种吃的，食物香气飘过来，闻得我热泪盈眶。
今天运气还不错，没一会儿就找到一家蛋糕店招发传单的，五十块一天，八个小时，还是日结，对于我来说非常不错了。
从上午十点，发到晚上六点，结了五十块钱。蛋糕店这几天都要人发传单，问我明天还能不能来，我问蛋糕店老板中午来一个小时行不行，他说也行，就给一个小时的钱，六块。
还挺开心的，这几天的饭钱都有着落了，起码先挨过眼前这一段，才能有工夫去想之后怎么办不是？
走的时候老板还特别好的给了我半袋子做蛋糕切下来的边角料，挺香的，我吃了个饱，去医院看外婆。
“39床家属，要交费了哦，预交的钱大概只能用明天一天了，交不上的话，后天会停一些药水的，最好是连续治疗，昨天和你说的那个人血白蛋白，虽然比较贵，但是能用得起的话还是尽量用，不然到时候腹水严重了，要穿刺抽出来，治疗也会更困难。”
正给外婆擦脸，护士进来发了张费用明细的单子。
我点头，观察外婆的状态。
她脸色还是和昨天一样苍白，问我：“舅舅给你钱交住院费的吗？”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钱的来处，也许说是刘生发给的，她心里也会开心点儿，我点头。
她和我聊天，聊医院的医生，聊护工阿姨，说话的时候透着股虚弱劲儿，但还冲我瞪眼努嘴巴想逗我笑。
我哭笑不得，配合她笑得起劲，以表示她做的鬼脸真的超好笑，心里却发愁去哪儿弄那白蛋白的钱。
晚上，因为穆俊琛不会来了，我像是第一次上班那样，待在休息室里，忐忑地等待叫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样的客人。
他不会来了，那个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几乎专属我俩的单人按摩房就要属于别人了，明天也是别人的，会有其他技师，其他不认识的客人，进去又出来，用里面的按摩床，踩里面的地毯，可能还会在里面抽烟什么的。
他不会来了，但是挺好的，他是个好人，不该来这种地方，也不该认识我这种人渣渣。
等了一晚上，休息室都空了，有的技师已经轮到第二次了，还是没有轮到我上钟。我其实有点儿不太想去给别的人推背，可是不上钟就没钱，没钱就还不了老板钱了。
我起身去前台问情况。
前台姐姐：“啊？你没有上钟吗？小穆预约了你的呀，钱都给了，他没来？”
“我不知道……”他竟然预约了？我心里一阵紧张，又害怕又有点儿莫名其妙的高兴。
前台姐姐急道：“你都没去201看看吗？快去快去！人家小穆这么好的客人你就让人家在里面干等着？”
虽然我不想他来，但是他是客人，他要是来了，点了我，我就得去。
我走到201门口，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
里面乌漆嘛黑的，没开灯，我把灯打开。
没人。
他没有来嘛……
我走进去，关上门，在没开空调的201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去前台说明情况。
前台姐姐一边忙着排技师们的钟一边对我说：“哎呀那我管不了了，他钱都给了，今天下午刚换班他就打电话过来预约了，可能有事没来吧，算你捡便宜咯，不用干活也有提成，你就去201开着空调看电视呗。”
于是我就去201开着空调看电视去了。
电视一点儿都不好看，所有频道都难看死了，星期天晚上几乎全是综艺，也不知道是想尬死谁，一个梗都不好笑。
墙上时钟一到下钟的时间，我就换衣服下班回学校了。
回去路上和平时一样先在小巷子里绕路，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出大马路，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走到了明亮的路灯底下，抬头，被亮光晃到了眼睛。
我走出路灯底下那一大团光，挑暗地方走，终于感觉自在许多。
第十九章 说谁考不上？
回到教室，是最后一节晚自习前的课间。
“卧槽……路淮，这衣服破成这样，你居然又给补上了？要不是认识你，我肯定以为哪个流浪汉跑我们班来了。”
路过贾权座位的时候，他和我说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所以关你屁事吗？！！”
我冲着他就是一声大吼，嗓子粗到历史峰值。
全班都静了下来，玩耍的，背书的，正在唱歌的，都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看着我。
贾权像是傻了一般，手上的书“啪嗒”掉在桌面上。
忽略他们的目光，我走到位置上坐下，打开书，写作业。
“路淮怎么突然这样了，吓死我了……”
班上一个女生很小地说，但因为教室太安静，我还是听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样了，像爆炸似的，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应该那么吼贾权的，班上同学肯定对我印象更不好了，金小港也看见了，算了算了，吼了贾权那个傻缺也挺爽的。
写作业，写作业，作业好多，作业写不完，作业不会写，好烦，但是也要写……
没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光头英语老师腋下夹着一沓A4纸走路带风地进来。
“我靠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千万别是试卷……”前排开始哀嚎。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光头反射着灯光，精神状态十分亢奋：“同学们！上个礼拜，市七中高三年级进行了周考，我给大家复印了一份他们的试卷，利用这节自习的时间……”
“啊啊啊啊啊市七中周考关我们毛事啊干嘛什么都要跟着市七中我们只是一个垃圾县一中而已啊啊啊啊我只想考个大专能放过我吗……”有同学抓狂道。
嚎归嚎，试卷发下来还是得老实做。
“听力不写！作文不写！下课前十分钟前交上来让我改出分数！快！快！快！考试就是打仗！要快！”英语老师风风火火地开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监考了。
考试的时候，时间总是快得像是被小偷一下子偷走了一样。
“课代表把试卷收上来！动作快点儿！没写完的不要写了！平时也要像对待高考一样！时间截止停止作答！快收上来让我改——！”
英语老师强大的音波功无死角地覆盖到了教室每一个角落，催命一样。
五分钟，英语老师把所有试卷改完了，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而且还现做了一张成绩排名表，让课代表跑步去办公室打印出来，离下课还有三分钟的时候，那张成绩表，贴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英语老师最喜欢搞这种事情了，优秀的，差劲的，都要一一排好序，展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种方式也挺刺激人的，至少每次英语小测验，大家都最认真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贾权和高大强还在聊这场英语小测验。
“贾权可以啊，考了第十名嘛，你他妈该不会要变学霸了吧，也没看你怎么学习啊。”高大强搭着贾权的肩膀。
贾权：“这次简单嘛，英语这样的，随便记记单词就不会太差啦，只要不是脑子太笨，怎么学都学不会的那种人。”
罗广州看了我一眼，问我要不要先去洗澡。
我说今天晚上不洗了，拿出没做完的作业继续做。
“哎！路淮，你英语是不是没写完？”高大强突然问我。
“我写完了。”我说。
“写完了？”高大强很是惊讶，“写完了怎么那么点儿分？你倒数第五诶！”
“我也不知道，你们聊你们的吧，我作业还没写完。”
“嗤！”贾权轻笑了一声，“人家路淮，努力得像个模范生呢，高大强你别打扰人家行不？”
高大强：“唉，再努力有啥用啊，我们学校这升学率，希望渺茫得很，考上三本，我家里就烧香拜佛了。”
贾权：“怎么这么说？人家路淮一天到晚努力成啥样了，成绩一天天往下掉，都快掉到底了，还想着考大学呢，你学学人家，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贾权。”我回头对他说，“你们聊你们的，不要聊我，好不好？”
贾权看着我，笑了一下：“今天火气挺大啊，我说什么了？路淮，刚才你骂的事我都没和你计较，又要找我茬？你火气大去喝瓶王老吉好不好？”
我转回头来，边写作业边道：“我没有火气大，我只是建议你们，不要讨论我，我要写作业。”
贾权：“聊聊怎么了，本来成绩好成绩差就都会被讨论，你要平常心些，你现在这么敏感，说两句都不行，到时候考不上大学岂不是要跳楼？路淮，哥们劝你认清现实，你的成绩，连三本都够呛，就算考上三本你家应该也供不起，心里要有考不上的准备……”
“你说谁考不上？”我起身，走到贾权床下。
贾权惊讶地看着我，笑：“我靠，老子是在给你做思想工作，又没骂你，你他妈不会想要和我打架吧？”
我冲他比了个中指。
贾权终于不摆出那种贱兮兮的笑脸了，怒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啊，艹你妈的……”
我：“很好，你现在骂我了。”
我抓住他的床栏杆，脚在爬架上一蹬，上了他的床，把他按在床上就揍。
贾权比我高比我壮，但是他没反应过来，被我膝盖顶着胸口一下子起不来，挨了我好几拳。
“路淮！你干什么？！”
“路淮别打了！”
高大强和罗广州都过来劝架。
“你他妈神经病发作啊！艹！”贾权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拽着我的衣服把我往墙上撞。
我们俩在床上打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毫无章法地乱打，平均我每打他一下，挨他三下。
高大强：“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别打了等会儿从床上摔下来你们两个！路淮你先住手！”
住手是不可能住手的，贾权一记膝顶顶上我的肚子，我一耳光铲在他脸上，“啪”一声清脆得不行了。
“别打了！等会儿年级主任会来查寝，等会儿看见了可能会通报批评记过的！”
罗广州着急喊道。
记过，会跟着档案的。
我停手了，反正也差不多打过瘾了。
但是贾权没过瘾，他把我按在床上一顿猛揍。
“是不是神经病！你他妈是不是有神经病！傻|逼！打死你！”贾权扯烂了我睡觉穿的旧T恤的下摆，揪着我领子让我脸朝他，高高举着拳头就要一拳砸在我脸上。
“妈的。”他拳头没落下来，悬在半空，看着我，半晌来了句，“你这脸，打你像是打姑娘似的。”
“你说谁是姑娘？”我听见外面传来很多寝室吵吵闹闹的动静，猜测年级主任还没有来，也许可以利用这点儿时间再打一架。
他视线一扫我没了下摆遮挡的肚子和领口处，皱眉道：“你他妈也是逗趣，自己一根鸡毛菜大，还找我打架，也不掂量掂量谁吃亏，纯属找揍。”
然后就松开了我，靠着墙，让开了下床的爬架。
我原本想着打完架之后要很潇洒地从床上跳下去或者翻下去什么之类的。
然而实际情况是打架好痛啊，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拳，随便动一动就发现腿疼肚子疼胸口也疼胳膊也疼。
所以我只能很弱地从爬架上爬了下去，一瘸一拐地坐回桌子旁边，把外套拉链拉上挡住漏风的肚子，继续写作业。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罗广州坐过来问我。
“我也不知道，一下子没忍住。”
我小声地说，心里也有点儿纳闷，平时都能忍住，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身上好痛啊我天。
不过我今天又对这个客观世界有了新的探索，知道了打架是什么感觉，也算一种收获吧。
“罗广州，你最好也离路淮远一点儿，他今天凶得很。”高大强道，“贾权，红花油，擦擦。”
打架浪费了太多时间，今天完成的作业比之前都少，熄灯之后，我钻进被窝想在里面写作业，却发现手肘青了，趴着的时候疼得没办法把自己支起来，只得算了，明天早自习再抄罗广州的。
早知道不打了，现在疼得作业都写不了。
“高大强，你的红花油，借路淮擦擦呗。”黑暗里，罗广州突然轻声冒了个泡。
没人回他。
“没事，不疼呢。”我轻声说，“睡觉吧广州。”
第二十章 我就乖乖的，推个背，行吗？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照常赶去会所上班。
今天温度又降了一些，我把两件毛衣都穿上了，外套也穿着，紧紧裹着自己，缩着肩膀，路过一个垃圾桶时，边上一个正在翻垃圾桶的流浪汉用一种看同类的目光看着我。
“Hey，bro。”
我冷漠地和他打招呼，快步路过，钻进小巷，绕路去会所。
“小六，今天你那个客人没有预约你，等会儿等着轮钟叫你哦。”前台姐姐和我说。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去休息室。
“弟弟，你中午在商业街发传单吗？我今天去逛街好像看到你了。”
还没到来客人的高峰，休息室里大家散坐着聊天，七号一边打牌，嘴里叼着根烟，一边找我说话。
“是啊。”我说。
七号：“也太努力挣钱了吧，发传单一个小时才几块钱啊。”
“六号外婆生病住院了，给外婆挣住院费呢，医院住一天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不借了老板五千块，工资都不能领了，不知道要还到啥时候，小家伙造孽。”
保洁阿姨拄着扫把站在她后面看牌，插了一句。
我无聊地听他们聊天，感觉像在听别人的事似的，心里想着今天晚上穆俊琛是真的不会来了，昨天那个预约肯定是忘记取消了，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五千块也不多嘛，只要放得开，钱是可以来得很快的，我昨天一天就挣了八百。”
七号淡定地看着牌，眼睛被烟熏得眯起，细卷的披肩发在烟雾里像群招摇的小蛇，她似乎被自己的烟熏得有些难受，纤细的手指把烟摘了，烟蒂上一个淡淡的口红印。
我正想问是怎么挣的，保洁阿姨就用扫把拍了拍七号的椅子腿：“你自己爱挣什么钱是你自己的事，别和人家小家伙说这个，他还是个学生，要考大学的。”
突然休息室里气氛就变了，有几个女技师表情不自在起来，脸上没了笑容，还有几个则一脸不屑或者摇头，还有的表情神秘地咬着耳朵。
七号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我不说了。”
“小六子，你别学她们。”胖胖的八号突然在边上很小声地对我说，“你和我们不一样，干干净净地进来，就要干干净净地出去，我们会所虽然穿得不正经，但明面上是没有那些项目的，都是她们自己想挣钱和客人乱来，这种事情要靠自觉，有些钱不能赚，知道不？”
我似懂非懂，休息室广播突然响了起来，进来了一大波客人，几乎所有的技师都被叫走了，保洁阿姨也急急忙忙迈着小碎步走了，去加热昨天新加的鹅卵石滚背要用的鹅卵石。
休息室里只剩我和七号。
干干净净地进来就要干干净净地出去。
我隐约猜得到七号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可是一小瓶白蛋白要四五百，不用这个药，体内白蛋白水平低，腹水会越来越多。
“姐。”我坐到七号身后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刚才说，你一天能挣八百块？怎么……怎么来的呢？”
七号回头看我，突然一口烟缓缓喷在我脸上，“真想知道？”
我伸手捂住整张脸，努力憋着不让自己丢脸地咳嗽。
好一阵，才缓过来，道：“姐，我缺钱，你愿意说的话就告诉我，不愿意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七号不肯说。
我也不追问，就不走，趴在椅背上，一直看着她，学穆俊琛那种可怜兮兮的狗一样的表情。
果然奏效，七号叹了口气，白了我一眼，凑近我耳朵，小声地说了一段话。
“七号，208房，点钟。”
广播里报钟了，七号站起身，一口把最后一小截烟抽完掐灭扔进垃圾篓。
“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她似乎有点儿后悔和我说了，脸红道，“其实也没什么，又不是那个，你是男的，就更没什么了，你自己也会弄吧？”
“我没有！”我也后悔问她了，虽然她们都把我当小弟弟看，但到底我是男的她们是女的。
我不该问的。
“骗鬼呢？”她又翻了一个白眼给我，警告道，“你们这些个男的，全是死猥琐，十几岁就猥琐得很，千万别说我和你说的，说了就掐死你！”
我们男的怎么就全是死猥琐了啊喂！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男的吧？
她又狠狠地威胁了我一通，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她才终于去上钟了。
七号走了没一会儿，广播里就播：“六号，309，轮钟。”
上钟一共有两种，点钟是客人专门点了这个技师，可能是因为很熟，也可能是因为喜欢这个号，而轮钟就是普通的，客人没有要求具体要哪个技师，由前台安排轮着上的。
终于来了。
除了穆俊琛之外的第一个客人。
去三楼的路上，我不停告诉自己，只是推背而已，你是男的，又不是干什么了，给穆俊琛能推，给别的人也能推，没关系的。
然而当我站在309房门口的时候，还是很难过，还有一点儿害怕。
万一这次的客人是县一中的某个老师，某个亲戚，某个同学的家长？
那我就死翘翘了。
心情糟透了，有种跑了不干了的冲动，可是一想到白蛋白的钱，和快用完的住院费，这冲动就消失遁走无形了。
深呼吸了一下，我轻轻推开房门：“晚上好，我是六号。”
房里没开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也没人回我话，像是没人。
“我开一下灯。”我一边说，一边去门边墙上的开关。
灯亮。
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穆俊琛倚着墙，挨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我，眼睛有些红，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我愣住，和他的距离很近。
“我不是来纠缠你的，我只是，肩背有点儿酸痛，想来推个背……我也没点你的钟，我来的时候，只剩下你一个技师了……”
他神情十分小心翼翼地解释，高大的身形委顿着，说着说着，就带上了些些委屈的感觉，双眼看着我：“我什么也不做，不会欺负你的……我就乖乖的，推个背，行吗？”
第二十一章 我要买钟
空调开得暖烘烘的。
精油滴在小麦色的宽阔肩背上，手掌从上面推过去，肩肌，背肌，结实而有韧性。
腰是紧实的窄腰，薄薄的肌肉暗示着力量，因为精油的原因，皮肤在我手掌下散发炙热的温度。
妈的，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这身材，羡慕死了。
“力度可以吗？会不会痛？”
我捏着他肩膀上的经络问，看着他熟悉的后脑勺，心情既很柠檬又很雀跃。
虽然之前是不想他来了，但再看到他我还是很开心，有种空落落的心被填补的感觉，毕竟他人真的很好，如果他不喜欢我就更好了，那我们就可以做好朋友。
“刚刚好。”他趴在按摩床上，“你捏得很舒服……”
会所里挺多乱糟糟的事情的，但推背技术这方面还是很看重，隔三差五地搞培训，有时候经理还会突击抽技师去给她推背，看对经络和穴位的位置是不是熟悉，手法有没有退步。
我也从一开始的乱按到现在对穆俊琛背上大部分穴位和经络都了如指掌。
这份工作我是很厌烦，但每次穆俊琛说我按得舒服的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按摩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手掌蹭着精油滑过背部皮肤的细小声音。
“对不起。”我小声地说了一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穆俊琛的声音充满了自责，手抓着床，“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也会喜欢我，我太自以为是了，还对你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
“还好，也没怎么过分。”我认真地给他揉按着。
“不怎么过分？”穆俊琛翻身坐起，像是埋怨我，“我都亲你嘴了，还不过分？”
你还不知道你亲了个什么玩意儿呢哥们，等你知道我是男的之后就不会觉得过分反而想掐死我了。
“没关系的……别放在心上了，哈哈。”
我绕到他背后，就着他坐起的姿势，给他捏后颈。
穆俊琛支起一条腿，回头看我，有点儿不满和憋屈的样子：“这都能没关系？”
他垂下眼，想了想，又抬眼看我：“是我亲你没关系，还是所有的客人亲你都没关系呢？”
我：“可是我就你一个客人啊。”
“那如果今天晚上来得不是我呢？明天晚上来的也不是我呢？有别的客人要亲你呢？有别的客人，要……要摸你手呢？”
他说着，手指轻轻碰我的手，只一下，又放了下去。
“别人不会要亲我的，也不会摸我手的。”
说不定别人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假姑娘了，别说亲我，恐怕被我碰一下都会被鸡皮疙瘩埋起来。
“那，那如果，给钱呢……比如明天晚上我不来了，来的是别的客人，看你这么漂亮可爱，给你钱，想亲你，你给吗？我听你们这儿的技师说，给钱就能亲，你呢，给你钱……让亲吗？”
他非常小心地问着，他显然知道这不怎么适合问出来，但他还是问了，脸红红的，看着我，紧张而害怕地等一个答案。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住院费，明天再交不上钱，后天外婆的药就要停了。
又想了想目前我能弄到钱的所有可能，不想骗他，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穆俊琛彻底蔫了，宽肩塌了下去，趴回床上，脸朝下埋着，不说话了。
我也不说话，挺郁闷地给他按给他捏。
在他眼里我一定是个非常随便的“女孩”了，不过也挺好的，这样就会对我失望不会再喜欢我了。
手上的精油推干了，我擦了擦手，打开刚刚从休息室拿过来的黑色塑料袋子，拿出里面的盒子放在穆俊琛手边。
“这个还给你。”我说。
“干嘛要还给我？我都送出去了，你也答应收了的，为什么要还给我？”
穆俊琛语气挺郁闷的。
“我不喜欢这个礼物。”我说。
穆俊琛不说话了，他拿着那盒子，打开，掀起那层绒布，铃铛滚了一下，发出清脆响声。
“哇！六儿你看，这个盒子里居然有钱！”穆俊琛非常浮夸道，“说不定是店老板藏在这里的私房钱，结果不小心被我买走了，见着有份，我们一人一半？”
他把里面的钱拿出一大半来要给我。
盒子里面只剩了几张而已。
“如果是店老板的，那就还给他。”我看着他眼睛道。
一秒不到，穆俊琛就心虚了，把钱囫囵塞进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趴着不说话了。
“我要买钟。”安静半晌，穆俊琛突然闷闷地来了一句。
“啊？买钟去干嘛？明天吗？”我一头雾水，是又要假扮他女朋友？
穆俊琛没回答，突然翻身起来，套上卫衣就冲了出去。
我：“？？？”
一分钟不到，他狂风一阵似的又回来了。
“我交钱了，前台说我可以把你带走了。”他喘着气，拿起外套往身上穿。
“啊？”我简直懵逼，手足无措地站着，“去，去干嘛？去哪里？”
他该不会是觉得追求这条路走不通，就丧心病狂地要把我带小旅馆里去吧？
“我不去小旅馆！”我走到按摩房最里面的角落去，防备着穆俊琛。
“我，我又不是那种人！”穆俊琛羞愤道，走过来，“我就是，觉得待在这里挺闷的，想带你出去散散步，就是散步而已，嗯？”
“买钟很贵的，你自己去散步就好了啊，干嘛要买我钟去散步？”
穆俊琛是傻吗？一个钟八十块，一个半小时，买钟则要两百四，买我去散步？怎么想的？
“我想你陪我散嘛……”他又开始了，又开始腻腻歪歪了，像头巨大的猫在撒娇似的。
“你，这样好浪费钱，是不是傻？你想散步的话，我可以下班之后陪你去散一下步啊，就不用花钱买钟了，你去跟前台说不买了。买钟散步？你太能浪费钱了吧？”
钱啊，我为穆俊琛的小钱钱心痛得不行。
穆俊琛盯着我，眨巴了下眼，笃定道：“你喜欢我。”
“……”什么玩意儿？
我虎着脸：“你放屁！”
他立马怂了，好声好气哄道：“好好好，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买都买了……你陪我出去吧，而且，买钟的话，你的提成不是会多一些吗？”
他劝说着我。
提成的话，确实能多一些，三倍呢，一个半小时，就四十五块钱。
我心动了：“那行吧，就这一次哦。”
穆俊琛温柔地笑，拍了拍我的头：“好的哦。”
收拾好书包，房间里会有阿姨来整理，我们走了。
才走到会所门口，穆俊琛突然停下脚步，回身。
我：“？？？”
穆俊琛：“你还没换衣服呢，怎么我们两个都忘了，你回去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我那衣服，简直是大叔的衣服，一穿上，性别不能再明显了，不可能穿着出现在穆俊琛面前的，除非我不想活了。现在会所里的技师又都在上钟，找人借衣服也找不到。
“就这样出去吧，我不想回去换衣服了。”我说。
“外面很冷，你这裙子，出去想冷死？为什么不想换？”穆俊琛非常不理解。
“我的衣服太丑了，我不想穿。”我只能这么说。
“那你穿我的。”穆俊琛把他的棉服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身上。
“那你怎么办？”他上半身只剩一件卫衣了。
“我不冷，这衣服就很暖和了，你看。”
他把卫衣袖子翻出来，里面一层细细的毛。
我：“可是今天降温了……”
“真不冷，走了走了，带我们六儿散步去！”
穆俊琛笑，俊朗的五官洋溢着一种小孩似的单纯快乐，拽着我的袖子带我离开了会所。
初冬夜晚，路上人少车多，行道树被风刮得沙沙的响。
余光里马路上车灯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光斑，此刻只有穆俊琛近在咫尺的高大背影和他拉着我袖子的手对我的感官来说非常清晰。
以及外套上，他的体温。
我不知道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心脏出了问题，居然听见了心脏通通通响在耳边的声音。
我尼玛……有点儿慌张。
第二十二章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我去给你买裤子
因为害怕被认识的人看到我戴假发穿裙子，我把穆俊琛外套的兜帽戴上了，还要求走人少，暗的地方。
“其实你这工作真的不丢人，都是工作，有什么的……”
穆俊琛安慰着我，但是当前方有人朝着我们过来时，他总会身体往我这边挡一挡，小山似的，把我挡得严严实实。
路人走了过去，穆俊琛回头看我，伸手扯了扯我的兜帽，双眼打量我，嘴角翘起：“你穿我的外套好好看。”
我低头看了看他的外套，是挺好看的，看着就很贵，而后视线注意到他的手，被冻得通红。
“你手都冻红了还说不冷？”我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明天再出来散步。”
“我真的不冷！”穆俊琛嘴硬道，还关心地问我，“你冷不冷？”
我在犹豫，是说冷还是说不冷，穆俊琛突然惊道：“你，我怎么感觉你的腿好像是光着的呢？”
是啊，光着呢，快冻没了，这么冷的天也还是有女生光着腿穿着小裙子在外面跑，我以为她们能扛得住冷，我一个男的更能扛得住了。
现在我觉得我不如那些女的。
连她们一根腿毛都不如。
“也不算光吧，还穿了裙子呢。”我说。
“我，我以为你穿了那种袜子的！你怎么不说！”穆俊琛着急道。
“什么袜子？丝袜吗？丝袜好薄，穿没穿不是一……”
穆俊琛皱着眉：“你不知道这个吗？就是穿起来看着像光着腿，其实里面都是毛，我们班女生都穿这个，你傻吧光着腿就跟我出来了？”
穆俊琛拉着我进了一间银行的自助ATM小隔间里，把门关上。
“那我们现在回去？”
我也是冷得有点儿受不了了，腿在微微发颤，不过这会儿两个人挤在这狭小空间里，没了风，感觉稍微好些了。
“回去也要时间呢。”穆俊琛似乎是在想办法的样子，看了看四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表情一亮，问我，“你腰围多少？”
“啊？”
穆俊琛：“你腰围多少？平时穿多大码的裤子？”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我一直是别人家有什么不要的旧裤子给我我就穿，大了就用皮带系紧，所以不清楚自己的尺码，校服每次也只用填身高而已。
“自己腰围多少也不知道？女孩不是最关心这个吗？”穆俊琛嘟囔着，视线在我腰上转来转去，眼神闪烁，“不是占你便宜啊，我就，就量一下……”
他很突然地，隔着外套，两只大手握住了我的腰，只一下，立马放开了。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我去给你买裤子！”
他红着脸，逃跑似的，推开门大步走了。
我贴在玻璃门上看他，发现他进了一家服装店。
很快的，三分钟都没有，穆俊琛从服装店里钻了出来，身上多了件黑色的棉服外套，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我好傻，应该带你去那店里的，里面有空调，你还能在里面把衣服换上，我们现在过去？”
他进来了，手里提着的袋子里装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毛衣。
“干嘛又给我买东西……”我看着那条裤子，嘴上虽然在客气，但心里是很想快点儿穿上的，真的好冷好冷好冷啊。
“快点过去穿上吧，腿肯定冻得不行了，回头再感冒怎么办？”穆俊琛催我。
我看看那家店，发现里面有好些人，而且灯很亮。
“我不过去那里换。”我摇头。
穆俊琛：“那去哪里换？没事的，你都穿着外套，又没人看见你里面的制服……”
“就在这里换。”我冷得再也受不了，两条腿直哆嗦，伸手进袋子里，把那条裤子拿了出来。
穆俊琛：“啊？你，我……我要出去吗？可是这墙是透明的，虽然外面没什么人……六儿，你别在这儿……”
我背对着他，抖开裤子就把一条腿往里伸。
冷死了真的要冷死了，他外套很长，应该看不出来什么的，就算裙子不小心掀上去被看见，也只能看见屁股，男生屁股和女生屁股应该是一样的吧？
穆俊琛似乎被我吓到了，脱下身上外套，用手拎着，环住我，在我腰以下围成了一个圈。
“我闭眼了。”他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你换吧。”
我抬头，果然他闭着眼睛，为了配合我的高度，腰往下弯了一点，眉头微皱，脸上泛着些些红。
这下是真的足够安全了，衣服围着，穆俊琛又闭着眼，外面和里面的人都看不到了。
几乎是站在他的怀里，我穿上了裤子，牛仔裤里面有一层毛，暖和是挺暖和的，就是太大了，往下掉。
“大了，穿不住……”我两手抓住裤腰。
“啊？大了？那是我没量准，早知道刚才应该把手……伸进外套里量的……咳。”他还是闭着眼，“你把那毛衣穿上，衣摆塞里面看看？”
袋子就挂在他手臂上，我转身一个伸手就把里面那件白毛衣拿了出来，然后把身上他的外套脱了，没地方放，怕弄脏他的，只能先搭在他肩上。
穆俊琛手上提着，臂上挂着，肩膀上搭着，还闭着眼一动不动，整个像个衣架子似的。
我忍不住笑，把裙子脱下来放袋子里，水手服的上衣不用脱也不敢脱，直接外面套上毛衣，塞进牛仔裤里，发现这样果然好多了，裤子不往下掉了。
“你笑什么？嗯？”穆俊琛皱着眉，闭着的眼睛却分明有笑的弧度，脸颊很红。
他其实，真的长得挺好看的。
我站在他手臂环成的圈里，站在他的影子里，打量这个无论是家境还是学习还是身材都让我十分羡慕嫉妒的男生，看他肩上被玻璃门外橙黄的路灯光镀上了一层暗金的边。
“六儿？怎么不说话？你换好了没？”
他温柔耐心地询问，薄厚适中的嘴唇离我很近，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的眼前，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干净香气，和他给我穿的那件外套上的气味一样，可能是洗衣液的香气。
我没有丝毫预兆地就感觉脸上发烫了起来。
好近，这么被他圈着。
我像是一个真的女孩和帅气的男生近距离接触时那样，脸红了，不自在了，脑子混沌。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脑海里竟然不可控制地闪过穆俊琛睁开眼，捧住我的脸在这个ATM小隔间里亲我的画面。
完了，我在想什么？
我他妈该不会是变态了吧？该不会是变成那啥……那啥gay了？
毛、骨、悚、然。
救命啊啊啊啊啊！！！！
我从他怀里钻出去，推开门就跑。
第二十三章 所以说我们俩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绝配
“六儿？！你怎么了？你别跑啊！”穆俊琛立马追了出来，在我身后大喊。
冬夜的风里，我俩一前一后狂跑，我努力地跑，穆俊琛拼命地追。
像警察追着小偷似的。
“六儿！你跑什么！跑慢点儿小心摔了！”
穆俊琛始终紧追不放，并且距离越拉越近的感觉。
“六儿……”
他追上我了，在湖边风光带的小路上，并且堵在我前面，两臂以一种老鹰捉小鸡的架势张开，一脸莫名其妙。
“你跑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偷看你换裤子，你……”
“我没说你偷看我……换裤子了啊……”
我喘气喘得要吐，也跑不动了，昨天晚上受的伤本来睡了一晚好些了，现在这么一跑，挨了揍的那些个地方痛得要死。
还得担心假发，我伸手按了按头发，好家伙，那么一阵跑竟然一点儿都没歪，就是里面卡住的头发被扯得有些疼。
其实还有些担心“胸”有没有跑歪了，但这个不能当着穆俊琛面伸手去摸，我只能低头看看。
嗯……这个这个，好像是正常的位置……吧？
“那你是怎么了嘛……也不告诉我就跑，还跑那么快，野兔子似的……”穆俊琛委屈道。
“我，我就是突然想跑步了，呵呵，运动一下……”
因为被自己脑子里想象的疯狂画面吓到了。
我心里苦啊，但是不能说啊。
“你这个疯丫头……”穆俊琛靠近我，把手里的外套披我身上，可能是有些生气了，头一回用一种略带命令的语气道，“手。”
我顿时紧张起来，把手伸进袖子里，看他脸色有点儿黑，我态度端正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你要跑，起码也要穿上外套再跑是不是？这么冷的天。”他似乎并不打算原谅我的样子，神情有些受伤，“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什么事了……”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哄着他，声音尽量地柔软。
“别捏着嗓子说话了六儿。”穆俊琛突然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我捏嗓子说话了？
是的，我突然才发现我和他说话已经好久没有伪装过声音了，老天，那他他他猜出来我是男……
“你嗓子就算坏了，也不会坏这么多天吧？”他无奈地看着我，“我不嫌弃你嗓子粗，而且还觉得挺可爱的，真的，捏着嗓子讲话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儿像……太监。”
“哦。”我愣了好半晌，才挤出来这么个字。
不是发现我是男的了就好，我松了口气，可是……他才像太监他全家都像太监！
“你说你错了。”穆俊琛突然向我靠近一步，“那是不是得拿出点儿认错的表示来？”
脸上又热了，我朝后退两步，又退两步，靠着湖边围栏：“什么表示？我多说两句对不起行不行？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我认错，错错错~是我的错~”
凭我和穆俊琛接触这么段时间的经验，我感觉出来，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不妙的事了。
穆俊琛：“……”
穆俊琛幽怨地看我：“你过来，站那里太危险了。”
我：“我不过去，我站在这里感觉蛮……”
穆俊琛指着湖：“你不过来我就跳下去。”
跳跳跳跳，干，一天到晚就知道跳！
你有没有问过窗户有没有问过这湖，想不想给你跳！别太自信了，人家湖根本不欢迎你进去！
我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穆俊琛一脸耍无赖得逞的满足笑容，抓住了我一只袖子。
袖子太长了，我的手在里面没伸出来，他只抓住了一个袖口，像抓着个啥似的晃来晃去，带着我沿着湖边走。
“你还没说认错的表示是什么。”
穆俊琛死缠烂打。
“我不知道啊，我啥也没有怎么表示？”
如果内衣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塞的吃的，兄弟我倒是可以掏出来和你分享分享呢。
“可以……用行动表示的，你好好想想。”
他眼神带着一种非常明显地的暗示。
然而我完全看不懂，想了想，道：“要不我让你打一顿？我绝对不还手。”
“我打你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你怎么老是这么多奇怪的想法！”穆俊琛哭笑不得，“还不还手，哪儿来的自信？不还手还不两拳头就让我打没了？”
“说的好像你脑子里装了正常东西似的……”我小声嘟囔。
穆俊琛听见了，喜滋滋地低声道：“所以说我们俩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绝配……”
我：“……”
穆俊琛：“好奇怪，六儿，我发现今天晚上你怎么特别容易脸红？”
我想哭：“你快点儿把我打一顿我脸红的这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
穆俊琛转过身，在我前面慢悠悠地倒着走，眼睛温柔地看着我：“我怎么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
老天爷啊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给老子闭嘴闭嘴shut up up！再多听见一句我都要完成变换形态了！
我停下脚步，拽袖子。
他不放，搞得拔河一样，并且黏乎乎道：“干嘛啊六儿？又不高兴了？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得和我说，说出来我好对症下|药地哄你是不？”
我恳求道：“你安静一会儿不要说话好不？大哥，求你了，我们安静地散一会儿步，OK？”
“哦。”穆俊琛表情委屈，但是真的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穆俊琛终于停止了他的骚话表演。
我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在湖边，地上两条人影慢慢地随着路过一盏一盏的路灯，不停的从后面晃到前面。
天气冷，湖边没太多人，但是临着湖的一个广场倒是挺热闹的，很多小摊子摆着卖吃的喝的玩的。
甚至还有一个大姐在卖玫瑰花。
但是没一个人买。
冬县这种十八线小县城，年轻人都比较实际，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来讨女孩子……
诶？
“你干嘛？”我发现穆俊琛拉着我广场那边走，“我不去人多的地方。”
穆俊琛于是停下脚步，冲广场那边喊了一声：“卖花的那个大姐！我要买花——！！”
大姐接受到了信号，立马两眼放光，欢欣鼓舞地捧着一大捧玫瑰花朝这边小跑过来。
我：“……”
第二十四章 你看，你甚至都没有试着推开我
“哎哟小伙子真浪漫啊！”大姐过来了，尽情地施展她的销售技巧，“你看我这玫瑰花又娇艳又漂亮，就适合你这小女朋友，哎哟喂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得多买几朵，小伙子也长得帅，俩人简直是郎才女配，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全要了！”某冤大头喜笑颜开道。
大姐瞪大眼睛。
“疯了吧？”我阻止他，“我不要。”
穆俊琛一脸冷漠：“谁说我给你买的了？”
我看着他眼睛，他也看着我，眼里丝毫没有心虚。
好吧，我想多了，凭什么认为他买花就是送我？我不吭声了，看着穆俊琛手机扫了八百多块钱出去。
这花也太贵了吧，也不知道是谁，能让穆俊琛买这么贵的花送给她。
穆俊琛一手抱着花，一手拽着我袖子，我们继续散步。
我一下一下地用力，试图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
“说不是给你的，”穆俊琛松开我的袖子，突然道，“你还真信？”
紧接着，玫瑰花，一大捧，被塞进了我怀里，香气扑了我满鼻。
我：“……”
“我说了我不要的。”我把花塞回他怀里。
“我就要给你。”穆俊琛又塞回我怀里。
我又塞回去：“你再塞过来我就扔了！”
“我花了八百多块钱买的，你好歹抱个五分钟好不好？我的乖乖的小六儿，就抱五分钟，你要是抱都不抱一下那就真的只能扔了……”
穆俊琛又开始了装可怜，小心翼翼地把花塞回来。
八百块钱确实很贵，我犹豫了一下，看着穆俊琛可怜的样子，妥协道：“算我帮你抱，等会儿还给你。”
“嗯。”穆俊琛满足地点头，两眼不停看我和花。
又让穆俊琛花了钱，我有点儿郁闷：“明明是说出来散步的，干嘛要买花？”
穆俊琛看着我，笑，那眼神明显是有些什么意思，但他故意不说出来。
走了一会儿，突然“咔嚓”一声响，穆俊琛掏出手机给我拍了张照。
卧槽他拍了我的照片！我戴假发穿女孩衣服的照片！还尼玛抱着一大束玫瑰花！
“你干嘛拍照片？”我伸手去扒拉他手机，“删了吧。”
“干嘛要删了？贼好看。”穆俊琛手伸直把手机举起来，一副绝不配合的样子。
我：“……”
就这身高差，我他妈跳起来都不知道够不够得到。
“你删了吧。”我语气央求。
“就一张照片，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照片，干嘛这么紧张？让我留着嘛，六儿……”穆俊琛语气比我还弱，还可怜。
这照片一定不能留，万一哪天传出去了被我认识的人看到了，谁知道会不会挖出来我在会所当“女”技师的事情？
“那你留着吧。”我把花塞他怀里，“你拿一下，我弄一下头发，掉进脖子里了。”
穆俊琛乖乖的一手抱着花，但同时也很防备我，拿手机的手依然举在头顶。
我伸手把掉进脖子里的假发拨弄出来，眼睛看着穆俊琛。
他也看着我，神色警惕。
“哦嘿！”我喝了一声，突然发力猛地一下蹿上了穆俊琛的背，两腿夹着他腰，一手圈住他脖子，另一手迅速抢过他手机。
“六儿你是疯了吗？！”他把花扔在地上，空了的两手托住我大腿。
他手机我不太会用，点了好几下才点出删除选项。
删掉照片，把手机塞回穆俊琛外衣兜里，要下去，穆俊琛却不让我下。
“走了这么久你肯定，肯定很累，我背你吧，我背着你……”
他手托着我大腿，把我往上颠了颠，手掌有意无意地动了几下，像是在感受什么。
“穆俊琛，”我严肃道，“你长得帅，又有钱，人还好，但是如果你坚持这么变态的话，什么女孩子都追不到的。”
“哦……”穆俊琛沮丧地把我放了下来，小声辩解道，“我就是怕你累着……”
“女孩子都喜欢老实的男生，你要是再老实一点儿，喜欢你的女生肯定大把。”
我实在是有点儿担忧他，我们班也有不少像穆俊琛这样喜欢逗女生玩，喜欢说些不正经话，拉女生小辫儿拽女生袖子的男生，被我们班女生骂得狗血喷头。
可见女生都不喜欢这种男生。
他这么帅，要是因为猥琐找不到女朋友，那太可惜了。
“我还不老实？”穆俊琛委屈道，“要多老实才行？”
“像我这么老实就差不多啦。”我拍拍胸口道。
“啊？”穆俊琛莫名其妙的，眼神暧昧地看我，“你还算老实？都挂到我身上来了……”
“我是为了抢手机好吗？”我迈腿往前走，走在他前面。
穆俊琛追上来，和我并肩走着，把花塞我怀里。
“你又脸红了。”他道。
我不想搭理他，现在只想把步散完然后下班回去，还得写作业呢。
见我不理他，他也安分了。
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穆俊琛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张粉色的便利贴来，像小孩子似的，把便利贴上的灰都吹掉，然后修长的手指翻着，用那张便利贴叠什么东西。
我边走边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他把那便利贴叠成了一颗桃心。
他把桃心放在我抱着的玫瑰花束上。
我：“？？？”
“给你我的心。”
他深邃眼睛看着我，用电影台词似的那种语调道。
我：“……………………………”
他就不能停一下，休息一下？停止他的骚话发射？杀了我算了，把我扔进湖里去算了。
我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加快了脚步，心里把我的假发我的裙子我的水手服下的胸罩骂了一百遍。
“你看你又脸红了，”穆俊琛像个幽灵似的，始终保持和我一样的步伐，“你明明就很喜欢我这样不老实，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个毛！”我停了下来。
穆俊琛不说话，只是一双桃花眼静静地看着我，脸上起了红晕，慢慢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湖边的路灯下，在湖水哗哗涌动的声音里，他俯身，头低下来。
不知道是脑子短路了，中枢神经失去了对四肢的指挥权，我竟然眼睁睁看着穆俊琛又亲了我。
那柔软的温热的却带着侵占的触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我没法动弹了。
“你看，六儿，你甚至都没有试着推开我。”
唇分，他看着我，脸红着，欣喜地轻声道。
第二十五章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是啊，我应该推开他的嘛，我怎么了我是。
路淮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你真想变gay？
变gay就不能娶老婆生孩子传宗接代了，就不能有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女朋友了，兄弟你清醒一点儿啊喂！
我不想说话，继续往前走。
穆俊琛走在我身边，走着走着，突然把我拽停了，低头。
卧槽这个变态！我伸手推他。
“刚才就亲了一下……”他撒娇，“都没亲够……”
“有人！”前面迎面走过来两个人，我简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穆俊琛松开了我，十分正人君子的和我保持一定距离走着，脸上除了有些红之外毫无破绽，看起来真是非常干净阳光高大帅气的翩翩少年一枚。
然而等那两个人和我们擦肩走过去没多久，穆俊琛又一次来拉我，低头就要亲。
“不亲了……你有毒吧这里是公共场所！”
我用全力挣着手，甚至不敢大声，怕被人听见了，可穆俊琛力气大得像野人，我根本挣不掉。
“不亲，我忍不住……那，那我们换个地方……”
穆俊琛往四周望了望，抓着我的手把我往湖边公园黑漆漆的小树林里拖。
“穆俊琛你疯了？脑子里下流星雨了，砸了满脑子陨石坑吧你？”我一手抓住路边长椅的扶手，小声道，“我不去那里面……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好，我不亲，我们就进去说会儿话，就说说话，我不骗你……”
穆俊琛欲盖弥彰道，掰开我抓住椅子的扶手，硬把我拖了进去。
-
“六儿，你下来，我不欺负你了……”
穆俊琛站在树下，一副可怜的样子，仰望着我。
“我不下，下面有变态。”
我坐在一根粗树枝上，手指摸着嘴唇，感觉到嘴巴肿了。
穆俊琛疯了。
刚才把我拖进林子里按在树上亲了起码有十分钟的，还把手伸进我外套里隔着毛衣摸我的腰。
给我吓得立马蹿上了树。
“我错了，你不下来……那我上去。”穆俊琛长得高，两下就爬了上来，坐在比我低一些的另一根粗树枝上。
茂密的大树冠里，路灯光被树叶切割得碎碎的，像星星光一样，风一吹，还摇晃，又像是阳光下清澈溪水里干净得反光的小石头。
穆俊琛就坐在这样画一样的背景里，手脚修长，面容俊朗，专注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想，这会子，我在他眼里是不是也像一幅画一样？
穆俊琛表情忽然变了，桃花眼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
一点儿都不像个变态。
但他就是变态。
我挪开眼不看他。
“我好开心。”他伸手轻轻拉了拉我裤腿。
我把腿撇开，可是他手长，稍微一伸，又拉住了我裤腿，轻轻的，不放手了。
“开心啥啊开心，放开老……老……我！”我晃腿。
“开心你喜欢我。”他贱嗖嗖的。
“我不喜欢你，我非常严肃地重申一遍，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谁喜欢你谁是变态。”
说完之后有点儿担心他会像那天一样受伤得不行，结果他啥事也没有，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眼里带着种自信而纵容的笑意：“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嗯？”
他为啥这么自信？搞得好像我真喜欢他一样！
“我，我喜欢女的！”我急了，一急就什么话都往外冒，意识到之后，立马又补了句，“我是，我是同性恋，女的那种gay，知道不？”
穆俊琛表情凝固了。
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这番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穆俊琛愣了那么两秒，就恢复了正常。
他非常认真道：“不，你不喜欢女的，你喜欢我。”
“……”
能不能来道雷，把我劈死在这里算了？
“买钟的时间到了吧，我要回去了，要下班了。”我说。
穆俊琛跳了下去，给我让出了下树的路。
我背对着他往下爬。
“亲最后一个好不好？”他却不肯让我走，拦着我的路。
“我要下班了。”我说，“你让我走吧。”
他不说话，但是只要我走一步，他都会拦着我，他手长脚长的，拦我这个身高残疾简直不要太容易。
想骂他，可是又怕他难过，可是我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最后一个，多亲一个都和你绝交！”
我破罐子破摔了，都亲过好几个，再亲一个有什么差？
反正无论是亲一个还是亲无数个，最后如果被穆俊琛发现我是男的，而且说不定掀开裙子比他还大，结局都是被他打死，一样一样的。
穆俊琛把我给按树干上。
“亲可以，但是不准摸……唔！”
我说了不准摸，但是他手还是不老实，掐住我腰揉啊揉，同时他还很紧张，手微微发着抖，慢慢地，往上……我抓住他手，让他不要往上。
也不要往下。
回去路上穆俊琛心情好极了，整个人像是泡进了蜜罐似的腻腻乎乎。
“我亲了你好多下，你不跟我收钱？”
他肩膀轻轻地撞了我一下，路那么宽，他非要挤着我走路。
我其实是真的很想要钱的，可是他今天晚上这么开心，我一开口说钱的事，肯定扫兴。
“算送你的吧，优惠大酬宾，回馈老顾客。”我说。
穆俊琛笑。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是穆俊琛笑我就不受控制地跟着笑了。
“告诉我好不好？”穆俊琛突然没头没脑地道。
我：“什么？”
穆俊琛露出央求的神色：“你的名字。”
我立马不笑了，紧张起来。名字，名字是不能说的。
名字是我在都市天堂会所能藏起来的最后的尊严。
“你知道我是六号就可以了。”我说。
穆俊琛今天晚上一直保持的那种快乐少了些，委屈和不安多了些：“除了知道你是六号，我对你一无所知，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不知道你的手机号，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啊，有什么关系？”
我心虚极了，避开和他眼神接触。
“那如果哪天你不在都市天堂上班了，我不就找不到你了，两个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对方的人，想要找到对方是很难很难的，我还算比较走运……”
他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我都听不见了。
“那你就不要找我啊。”穆俊琛总是这么执着于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了解我更多，这让我生出一种恐惧，恐惧被他发现我的秘密，我劝道，“其实你最好少来我们会所，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对不对？到时候考上了好大学，里面会有很多很好的女同学……”
“不说了，六儿。”穆俊琛失落地低下头去，“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第二十六章 我会想你的
回到会所，穆俊琛和我在门口告别。
“今天晚上算我们第一次约会，明天我还来，你等着我。”
穆俊琛把我挤在大门的大理石柱后面。
“就是买了个钟，哪里就是约会了？”
我简直无语，伸手推了推他，“不要站这么近。”
穆俊琛往后退了半步：“这不算约会？那我明天请你出去吃饭好不好？明天中午，怎么样？”
我有点儿纳闷：“中午？你们学校明天放假还是怎么的，你中午来县里吃饭还赶得回去上课？”
穆俊琛表情有点儿不好意思，嗫嚅道：“我，我前段时间从市七中转……”
“是谁躲在柱子后面卿卿我我啊！”
穆俊琛话到一半，突然会所大门传来一声调侃的大喊，是迎宾。
“哎呀是小六和他的客人，你嗓门这么大别吵着人家一对小鸳鸯。”前台姐姐也出来了。
卧槽，糗死了。
“你快走。”我推穆俊琛。
穆俊琛俊脸通红，不舍地往后退：“我回去了，我明天中午来找你。”
“中午不行，中午我有事。”
中午我得去发传单呢，而且也不在这里。
穆俊琛一边后退一边望着我：“那我晚上来，我走了，六儿，我，我会想你的。”
“你走快一点儿行不行？别想我，劝你最好别想我。”
简直头疼，我转身走近会所大门。
“卧槽尼玛！这么大束玫瑰花！”
迎宾突然超大声地喊了一句，大厅的沙发里坐着一些在等技师的客人，前台那边聚集着几个技师，一时间，众人视线都投向了我这边。
我这才发现，我怀里还捧着那束玫瑰花，花上面那枚纸折的桃心也还在。
尼玛，忘记把花还给穆俊琛了。
知道我性别的会所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看什么稀奇得旷古绝今的绿毛猴子似的。
一个男的，扮女技师和客人买钟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一大束玫瑰花回来。
我想带着这花，钻进地缝里去，低着头快步走向休息室。
下班回去之后依然恍恍惚惚的，睡着了之后迷迷糊糊地做梦，早上临醒之前梦见被穆俊琛按在床上扒衣服，吓得直接醒了过来。
没事没事，不会变gay的，我一边用冷水洗脸一边安慰我自己，不停地回忆刘生发家日历上穿比基尼的火辣女郎以把穆俊琛那张嘚瑟的脸从我脑子里挤出去。
改天得想办法弄张那种衣服穿得很少的模特的海报放枕头底下。
辟邪。
“阿淮，你怎么了？”早自习上，罗广州捅我胳膊肘找我说话。
“啊？”我转过头去，“我怎么了？”
“你怎么老是在摸嘴巴，都摸了半个早自习了。”罗广州一脸怀疑地打量我。
“我，我有摸吗？”我立马把手放下去拿着语文书立起来看，“可能是嘴巴有点儿不舒服吧。”
“嘴巴还能不舒服？过敏吗？”罗广州关心道，“是不是有点儿干？过敏的话不要用舌头去舔，会越舔越糟糕的。”
舌头，舔……
我摇头：“不舔了，下次不让他……啊不是，我，我会注意的。”
杀了我吧我怎么又想起这事情来了！
“怎么语无伦次的？”他皱着眉道，“上次那个爱心助学金你申请了吧？”
我：“申请了，怎么了？”
爱心助学金和贫困补助是两种不同的补助方式，前面那种是民间捐赠成立的助学基金，后面那种则是每个学校都有的，国家发的。
贫困补助之前已经发了，没有我，不知道助学金会不会有我的名字。
罗广州道：“我听学委说，今天，教育局会过来发助学金。”
“希望会有我吧。”我说，如果今天领到这笔钱，及时把住院费交上，明天外婆就不用停药，我也不用老是想着能不能从穆俊琛那里用不正当的方式赚到钱。
罗广州：“应该会有你，这个和贫困补助不一样，贫困补助是每个班有固定名额，班主任提交材料，但是这个不是每个班都有，是教育局直接发的，全都去家里考察过情况。”
实地考察，如果去了的话，不知道是去的刘生发家还是外婆家。
“路淮。”正和罗广州聊着，金小港突然出现在我们座位这边，她弯着腰，在早读声里用恰好的音量对我说，“早自习下课之后，你去一下年级会议室，领那个爱心助学金。”
这简直是我最近听到的最美妙的消息了。
美妙到都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早自习铃一响，我就出了教室，心情忐忑地去年级会议室。
“来签个到。”门口一个老师冲我招手，递给我一张表。
我在上面找了一会儿，找到我的名字，在后面的空格里签了个字，这会儿才真的相信我真的可以领这笔钱了，然后和一群和我一样穿着明显很旧的衣服的学生们坐在了一起。
没一会儿，教育局局长来了，坐在主席台上讲话。
“现在国家政策是很好的，不会让每一个想读书的孩子读不起书，民间也有很多爱心人士，始终在关注你们这些在艰难贫苦的条件下依然努力学习的孩子，给与你们支持。”
“你们要做的就是读好自己的书，考上大学，大学没钱读，有助学贷款，学校也会有相应的助学金奖学金，你们要好好读，加油读，不要因为经济原因放弃读书，不要被困难的生活打倒，考上大学，改变人生，你们都是好孩子，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你们值得拥有的世界……”
他还在说话，我环顾四周，已经有好几个女生抹起了眼泪，还有几个男生也红了眼睛。
我太懂他们了，自己鼻子也酸酸的，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有那么多的好人愿意帮助我们这些学生完成学业，这个局长也好好，他讲话好温暖。
改变人生，去看看更广阔的，我们值得拥有的世界。
他还说我们都是好孩子。
台上领导挨个讲完了话，让我们排队上去，领导们一个一个和我们握手，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把一个鼓鼓的信封发到我们手上。
信封上好看的钢笔字写着“爱心助学金”和“加油路淮”两行字。
好感动呜，叫我加油呢，真温暖。
里面有三千块，我数了一遍又一遍。
太好了，这些人真好。
第二十七章 有钱就乱花
中午，我揣着三千块钱，去商业街发了一个小时传单，然后去医院。
“钱，好心人给的。”我把那信封拿出来，打开口子给外婆看里面粉红色的钞票，想和她分享一下快乐的心情。
“这么多钱？”外婆惊讶得吐舌头，“哪里来的？”
“爱、心、助、学、金。”我指着信封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说。
可惜她不认识字，也看不懂这陌生词组的口型。
“交住院费，给你吃药，打针。”我做了个吃药的动作，拿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戳了几下。
“砍肉吃？我不吃肉！砍猪脚？猪脚我也不吃！你拿去买衣服，要买那种很厚的，不要天天穿这个薄衣服了！”她严肃地嘱咐我，样子凶巴巴的。
“买！马上去买！”
哈哈哈哈什么砍肉砍猪脚的，我被她逗得大笑，很用力地点头。
“买什么？买个屁啊有钱就乱花！”
突然一个暴躁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病房里，把正在乐呵的我吓得一颤。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信封就被抢走了。
刘生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我身后，把信封撕烂扔地上，里面的钱拿出来数。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怕他数完了不把钱还我，同时还怕他打我，我站起身来，尽量离他远了一些。
“小白眼狼，领了助学金也不告诉舅舅，要不是燕燕跟我说，这钱就要被你乱花掉了。”他数完了，拉开棉服外套，把我的三千块钱塞进了里侧的口袋，看了看外婆，“老太婆怎么样？”
“没怎么好，有一种贵的药，还没用，住院费用光了。”
我盯着他的衣服放着钱的位置。
“老人家都是这样，没事的，慢慢治，会好的。”他转身要走。
“舅舅！”我叫住他，“那三千块钱……是我要给外婆交住院费的。”
刘生发：“三千块钱怎么够？我今天就是来给她交住院费的，带了钱来，和你的钱一起交。”
“舅舅，你真的会交？”我怀疑地问道。
“你他妈问的什么问题？你这个小畜生！你这个废人！”
他走过来，走到我面前，我害怕地后退，然而身后是墙，没法再退，他扬手在我脸上连扇了几个耳光，打得我耳朵里一阵轰鸣，嘴里一股腥甜气。
“崽诶，不要打他啦！”外婆着急地坐了起来，“打这么重！”
“老弟，有话好好说啊，怎么打小孩呢？”隔壁床的病人也劝道。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钱拿在他手上还不知道乱花到哪里去，我说去交住院费他还怀疑我做舅舅的会拿走他的钱，他生下来就没了爸妈，他爸吸毒，他还没生就死了，他妈就比他爸多活了一年，病死的，我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到这么大，他还不识好歹，我自己也有小孩，负担很重的，老哥你说说，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小孩？要不是我他早死了！我打他是对他严格，小孩不打怎么教得好？他要不是我外甥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刘生发两手一拍，说戏似的说了一大段。
于是原本是劝他不要打我的隔壁床，开始劝我了：“那你舅舅对你真的蛮好了，他打你你也不要气，打你是想你懂事，想你争气，小孩你听话一点儿懂事一点儿，钱给舅舅，他肯定会交给医院的，老太太是你外婆也是他妈啊。”
懂事。
当大人和小孩站在对立面时，大部分人都是让小孩懂事听话，挨打了是因为不听话，没有饭吃是因为不懂事，所以他们就让小孩听话，让小孩懂事。
认为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却很少有人去要求那个大人懂事。
从来只有不听话不懂事的小孩，没有做错事的大人。
哪个小孩不挨打呢，打你是为了你好啊，你是他外甥他才打你呢。他们这样说。
可是我们不傻的，我们分得清楚，什么时候打我们是为了我们好。
什么时候打我们，只是为了发泄，只是为了那一巴掌下去打掉一个小孩的自尊以及对掌控一个小孩痛苦快乐的快感，只是把小孩当做一个会说话的小动物，和猫和狗没有太大差别，踩一脚打一巴掌，没什么的。
所以，我不想懂事，至少不想对一个打我就像打一条狗的人懂事。
“我要看着你把住院费交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刘生发瞪着我，有那么一会儿，什么话也不说，我以为他又要打我，甚至已经在思考逃跑的路线，但是他没有。
“你跟我来，看着我交。”他离开病房。
“干什么又打你啊？那个钱是从你舅舅那里偷来的吗？”外婆紧张地问道，一边摆手，“我不住院了，我回去，把钱还给他，叫他不要打你……”
“我没偷……你要住院，不住院不行的。”
我一下子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不顾外婆叫我，跟着刘生发离开了病房，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整天一副吊丧脸，家里死人了一样，娘们唧唧。”
刘生发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骂，一边走。
住院部在一楼的缴费窗口到了，他站在窗口那儿，冲我招手：“过来看着，等会儿又说我没交。”
我走过去，莫名地就很紧张，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用一种黑黑的，像是一滩沥青般的眼神看着我。
“你翅膀硬了，读了点儿屁书了不起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是吗，死爹死妈的野种，敢对老子指手画脚。”他幽幽道。
我应该立马就跑的，但是我总惦记着他怀里那三千块钱，反应慢了一拍，被他一把揪住领子把我拖出了住院楼。
“干什么？别打架！”有护士叫道。
“我教育我外甥，别管闲事！”他这么喊了一声，便没人管了。
“交你妈！老子要是有钱老子不交？你表姐学特长有多贵你知道吗？你以为我过得很轻松？敢对老子呼来喝去的！没教养的东西！还讨赔偿金！还讨丧葬费！不是我和教育局来调查的人把你的情况说得那么惨你能有这三千块钱？不是我你连个屁都没有！你和老不死都吃我的喝我的还一天天要求这么多要看病要读书！就你们屁事多！”
他把我用力掼在外面的水泥路面上，一脚一脚往我身上踹。
我试着爬起来，但总爬到一半就又被他踩到了地上。
很多路过的人看着，也有人劝他，说小孩要好好教。
好丢脸，像条狗一样蜷在地上挨打。
他打人真的很重，每一次挨打，我都有种他想打死我的感觉。
我可以以任何方式去死，但绝对不能是被刘生发打死。
于是他再踹下来的时候，我翻身向上，让他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然后忍着痛，双手抓住他的脚，使出全力，把他往下一拉。
刘生发瞪大眼睛，他想站稳，但是不行了，这里是个斜坡，我容易被他踹倒，他也容易被我拽倒，大家都一样。
他倒了，肥猪一样的身体在斜坡上滚了两下，发出惨叫，被啫喱水理顺的头发僵硬而凌乱地散开，露出中间一点儿秃。
我爬起身就跑，一路跑，一路回想他头顶中间露出来的圆圆的光滑的秃头，憋不住想笑，我很害怕，可是我又超级想笑，两种极端情绪纠缠在一起简直快搞疯我了。
“我打死你！！！今天就打死你！！！”他大概是爬起来了，但是声音离我有些远。
我已经跑得很远了。
太抱歉了舅舅，今天你也打不死我。
第二十八章 六儿，你乖
第二天中午，我像电影里的特工一样，东张西望地进了住院部。
很好，没有发现刘生发那头猪。
“住院费今天没有交吗？”
护士托着盘子来发费用明细单了。
“39床，今天不交上，明天就停药了，病人是老人，停药的话，病情会很快加重的，停药之后病情再发展，就更难治了，这个病，积极治疗控制就活得久，不积极的话，到时候出现并发症，就很难搞了。”
“明天一定交，可以不停药吗？”我问她。
护士：“不行的，停的那些药比较贵，护士站得看到系统缴费记录才能拿到药来打，不是我们想停的，你明天什么时候来缴费，什么时候就能打上药，最好不要超过下午两点，两天输液的时间间隔太长也不好，最起码要缴一万啊，不然没几天又没了。”
“淮淮，不住医院了，我感觉好多了，我们回家去吧？”外婆摇我的手。
“吃不吃苹果？外婆，削苹果给你吃？”我问她。
她摇摇头，双眼没什么精神，叹了口气，很累的样子，闭上了眼。
我把苹果削好放在搪瓷碗里盖上盖子，陪她坐了一会儿，揣着兜离开医院。
晚上，会所，我又一次拦住了老板。
“我没钱了，我开会所砸进去的钱还没回本呢。”老板两手一拍，摊着，“你放过我好不好？”
“再借我一次吧老板，求你了。”我死皮赖脸地拦住他的路。
老板：“已经借了你五千啦，你一个小屁孩，拿什么还？这次又借一万，不是我不想帮你，老板也穷的，知道不？”
“明天上午交不上钱医院就要给我外婆停药了，一直交不上可能就要出院，老板，你借给我吧，我以后每天晚上做两个钟用工资还你，除了我那个熟客之外，我还上一个钟……”
“真的没办法借你了，上次就和你说了，找你那个客人想想办法嘛，傻小子，机灵点儿，唉。”
老板走了。
我只得去201等穆俊琛。
“六儿？”他进来了，“你在里面吗？怎么不开灯？”
听见他手在墙上摸索的动静，我阻止道：“不要开。”
穆俊琛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你怎么了？不高兴？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让我们考试，所以我来晚了，对不起，我现在带你出去吃饭去。”
“我今天晚上不想出去……你推背不？”
我脑子都要炸了，想着外婆的住院费。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靠近，我感觉到他在床上坐下：“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事，和我说一说好不好？我也想帮帮你……”
我心一横，“啪”地按下了床头的灯开关，房间四个角落的暖色壁灯亮起，我看着他，直起身来，和他面对面坐着。
穆俊琛拧着眉，表情有点儿懵地看着我。
此刻的穆俊琛，在我眼里已经不是穆俊琛了，而是变成了住院费，变成了一沓一沓的粉红色钞票。
要怎么才能让他产生亲我的冲动呢？亲了我就向他要钱，今天无论如何得冲他要钱。
凑近一点儿也许能行？
我凑过去，把脸怼到穆俊琛面前，逼自己盯着他看。
穆俊琛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眨着睫毛，两眼盯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红着脸道：“你，你是在向我，索吻吗？”
索吻，干。是哪个人类发明的如此邪恶的词汇？
我简直想把我自己一把掐死算了，但还是说：“也许可能大概说不定……是的？”
穆俊琛羞赧道：“好突然，你突然主动起来，我，我没有做好准备……”
他这个骚崽为啥突然要害羞啊真是的！
我突然觉得无比地害臊了起来，浑身勇气都泄了，往后退：“那，那算了吧。”
“不行，不能算！”穆俊琛朝我凑过来。
我屁股坐在床沿上一直后退，直到后背紧贴着墙，再无可退，穆俊琛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撑在我身后墙上，把我围了起来。
他低头下来，我呼吸急促，手抓着床单，不知道为什么就紧张得不行，全身绷紧地等他嘴唇落下来。
他却并没有亲我，而是停住俯身的动作，一根手指挑起我下巴，让我脸偏转角度，仔细端详，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啊？”我不明所以，“我的脸怎么了？”
他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有点儿肿，谁打你了？”
卧槽这都能看出来？今天下午照镜子的时候明明消肿了很多的嘛，连罗广州都没看出什么来。
“哈哈哈，我这么大人了，谁打我？这个啊，这个……我跟你说，超级搞笑的，我今天中午走路太快，结果一不小心没注意，哐当脸撞门上了，是不是挺好笑的哈哈！”我说。
穆俊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叹了口气，道：“嘴角也有点儿破，疼吗？”
“还好吧，没多疼。”我看着他嘴巴，希望他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来亲我。
谁想他却松开了我下巴，站起了身。
“你要走了？”
我一颗心提了起来，穆俊琛要走了吗？他嫌我脸肿了不好看不想亲我了？那我岂不是搞不到他的小钱钱了？
不要走啊俊琛兄弟别走哇！我在心里呐喊。
“我去给你买点儿药来擦擦。”
“我不擦，我不疼。”我甚至想说你别走，但是忍住了。
“怎么会不疼？”穆俊琛皱着眉头，“听话，我马上回来，擦了药会好一点儿。”
“好吧，我是有点儿疼，但是……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拽住他的裤子，从下往上看着他，“有没有可能，亲一下……就不疼了呢？”
我怀疑我的腿这会儿可能已经被我骚断了。
穆俊琛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没说话，沉默地重新坐在床上，一脸纠结的样子。
我：“？？？”
等他转过头来时，我才发现，他脸全红了。
“那我们先试一下，看亲了会不会好一些，如果还是疼的话，我，我就出去买药去……”
他眼睛看着我，嘴里说着配合的胡话，倾身过来。
虽然昨天亲了很多次，但今天毕竟还是第一次，我有点儿紧张，又往后退，退了一下就挨到墙了。
“不是你说要亲吗？你躲什么？”他不满地嘟囔。
“等，等亲上了，我就不躲了。”我说，“你，你他妈倒是麻利点儿啊……”
穆俊琛脸凑过来了，先很轻很轻地亲了我挨了打的脸颊一下，然后才是我的嘴唇。
我有点儿紧张，不小心很轻地推了他一下。
没想到他立马停了下来：“疼吗？我去买药。”
我简直无语：“我现在就想亲嘴，亲嘴就不疼了，你能不能行？”
穆俊琛愣了一下，随后抓住我两手扣住十指强势地按在墙上。
我被吓一跳：“别，舌头别……”
“昨天都让我伸了，六儿，你乖……”
第二十九章 这次我来
无论是第几次亲，光是我性别这一点，就令我紧张无比。
一想到我是个男的，却被他当做女孩一样按在墙上亲，就觉得羞耻得想去跳楼。
我有点儿不甘心，试着去抢主动权，却被他完全压制，按理来说我应该很难过很气愤。
然而我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仿佛变换了性别的刺激感。
也许这就是变态的感觉？竟然还他妈挺爽的呜呜呜看来老子真的要变态了想哭。
“……还疼吗？”他松开了我，温柔地问道。
“亲嘴的时候……感觉不到疼……可是，亲完了之后就疼了。”
我仔细回想，如实反映自己的情况。
“我去买药。”
他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嘴唇轻轻啄我的嘴巴。
“再亲一个？”我亲得有些上瘾了，想让他也感受一下那种被当成女孩亲的变态的感觉，要变态就他妈一起变，“你不要伸舌头，这次我来，听到了吗？”
穆俊琛眼睛看着我，像是喝醉了似的，有点儿醉醺醺的感觉，喉结动了动，点头道：“我听到了。”
让我先想想，万一他中间不配合了呢，我怎么才能亲得过他？嗯……应该先取得地形上的优势。
我改坐为跪，直直地跪在床上，这下终于比他高了哈哈，我伸手捧住他的脸怕他等会儿逃了，然后低头，学着他的样子去亲他，对他嘴唇这样那样。
正起劲，突然腰上被穆俊琛大手握住。
眼前天旋地转，我被他一把推倒在了床上。
他俊朗的脸和宽肩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视野，挡住了天花板，俯身下来的时候，从我的视角看特别像那种好人家的黄花闺女要被土匪给那啥了的镜头。
救命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是把不小心掀了一点儿上来的裙子给扯下去，以免露出底下会让穆俊琛当场打死我的玩意儿。
第二反应才是伸手去推他：“你干什么？你别压着我……唔！”
他抓着我的手按住，我又占据不了主动了我靠。
不能再亲下去了，得先跟他说钱的事，不然他现在亲过瘾了，等会儿不想亲了那我不是就赚不到钱了？
我把头扭到一边，他追过来，我又扭到另一边，他不追了，直接亲我那一侧的耳朵和脖子，火热的唇在颈侧薄薄的皮肤上游移。
太奇怪了，痒得我一个激灵，提膝不轻不重地在他小腹上顶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倒在我身上，我怕他压坏我的假胸，立马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去。
好一会儿，他趴在床上，手捂着裆一动不动的。
我坐起身来，紧张道：“你，你没事吧？我没怎么用力，应该，应该不会影响到啥吧？”
要是影响了他的生育功能，那我就罪过大了。
“疼……”穆俊琛闷声道，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
完了，他说疼，他这么牛高马大一人都说疼，那肯定是很疼了，该不会出事吧，穆俊琛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鸡儿都要比我这种穷小子的金贵些，要是那一下子把他弄坏了我就完了。
“我，我去买药给你擦擦？”我问道。
穆俊琛不说话，我从他的后脑勺都能看出来，他愣住了。
“六儿，你到底怎么想的？”穆俊琛坐了起来，脸红红的，扯过按摩床上放着的薄毯子盖住裤裆，“又勾引我亲你，说些挑逗人的话，又踹我……”
我怎么想不重要，现在他的小穆俊琛O不OK才重要，我打量着他裤裆那块：“你没事了吗？我看着好像有些肿，不要紧？买药擦擦吧，红花油行吗？”
穆俊琛看着我：“……”
我：“？？？”
到底要不要擦药？给个话啊。
穆俊琛无奈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孩子……”
“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你是不是不疼了？”
最好是不疼了，我舍不得花钱给他买红花油。
穆俊琛不假思索地：“疼。”
“啊？”
亲嘴的钱还没赚到呢，红花油的钱先没保住了，郁闷。
“但是，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红色这会儿已经蔓延至耳根，朝我道，“有没有可能，亲一下……就不疼了呢？”
亲一下就不疼了，那敢情好啊！
我凑过去，在他嘴唇上很够意思地重重“叭”了一下。
穆俊琛一愣，继而声音很低地说：“六儿，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应该哪儿疼……”
他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忽闪不看我。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啊，我听不见。”我凑过去。
“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不用搭理我！”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去把窗户打开吹风。
“穆俊琛，你怎么了？”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我起身。
“你别过来，让我在这里吹吹风冷静一下。”穆俊琛一脸懊恼地站在窗边，沮丧道，“自从再……自从喜欢上你，我发现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
他飞快看我一眼，脸红地把头转了回去，攥紧拳头在墙上用力砸了一下：“我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他看起来郁闷得快要跳楼了。
“脑子里想的都是啥？”
我慢慢靠近他，站在窗户另一边。
穆俊琛不好意思道：“亲你，抱你……啥的。”
亲！我抓住了重点：他想亲！
钱在冲我挥手啊，我克制住激动的心情：“你想亲的话……就，就亲啊。”
快亲快亲，从这一个开始老子一定跟你算钱，起码一个二十的。
穆俊琛期待地看着我：“六儿，你这两天对我态度变了挺多的，你是不是发现，其实你自己是喜欢我的是吗？”
“没有啊。”这个真没有，绝对绝对没有。
“你不喜欢我，还让我想亲就亲？”穆俊琛一脸不能理解。
“其实也不是想亲就亲……”我紧张道，“你每天都来点我上钟，对我也很好，之前那些算送你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还想亲我的话，我，我要收钱的。”
我终于说出来了。
可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穆俊琛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六儿，你是不是很缺钱？你做我女朋友，钱的问题我当然会帮你的，你别这样作践自己行吗？”
我心里刺痛了一下，道：“我不能做你女朋友，不能，就是不能。”
穆俊琛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好吧，你不喜欢我，我不勉强你，那我给你钱行不行？以朋友的身份帮你，这总行了吧？六儿，你缺多少钱，告诉我。”
他太好了，可是我不配他对我的好。
“不行。”我低头不看他，“你给我的钱不是我的，我自己用双手挣来的才是我的。”
穆俊琛：“那算我借你，你有钱了再还可以吗？”
“找你借钱，不太好。”毕竟我们之间也说不上多熟，他又不像会所老板可以扣我工资来收债。
穆俊琛久久沉默。
第三十章 谢谢你……给我打折
“你怎么……这么倔？”穆俊琛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你就是不想和扯上顾客和技师之外的关系是吗？是不是我想给你钱，只能这样和你交易？”
交易……这个词不知道怎么的就让我呼吸有些困难，我深吸一口气，道：“是的。”
穆俊琛好一会儿没说话，我们两个就这么静静站着，我没看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
“亲一个，多少钱？”他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脸上表情淡淡的，只有一双桃花眼黑黑的，隐约似乎有水光。
太好了，这意思就是他要给钱亲我了。
收多少呢？二十？三十？
“快说。”他语气有些冷漠，听得我心脏一紧，脱口道：“五块。”
别的技师一个收三十，我是个男的，就收五块，二十五块算赔给穆俊琛的损失好了。
“会不会太便宜了些？”穆俊琛很无奈又哀伤地笑了一下，继而低下头来，在很近的距离停下，注视我双眼：“我亲了？付钱的那种亲。”
和穆俊琛对视，都变成了非常难的事情。
我有些紧张和难过，有点儿想离开，逃离此刻的一切。
可是我不能，我还太弱小，不够强大，没有力量去逃离。
我只能努力，用我能想得到的一切方式。
我闭上眼睛：“嗯。”
“你数着。”
穆俊琛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一个羽毛似的吻，落在我额头上，只一下，他的嘴唇就离开了，然后是眼睛上，再然后，鼻子，脸颊，嘴角，下巴……
一个一个的，非常轻的，吻。
我眼睛热热的，不敢睁开，这会子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默默掰着手指数他亲了几个。
这些羽毛般轻柔的吻。
真是一场煎熬。
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难熬的事情，比被刘生发那头猪踹倒在地上暴揍还难受，那种难受的感觉，是从塞着用来骗人的假胸的内衣底下，胸腔里面，很深的黑漆漆一片的地方，蔓延至全身的。
穆俊琛太温柔了，他越温柔，我越难受。
为了不这么难受，我开始回应他。
当他嘴唇亲完我下巴，又一次避开我的嘴唇往上移的时候，我揣测着他嘴唇移动的轨迹和速度，脸仰了仰，嘴唇精准地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没睁眼，不知道穆俊琛的表情，但是感觉到他身体僵住了，嘴唇也不动了。
他不动，我动，他花钱，不能让他亏。
我吻他的嘴唇，学他那样温柔的方式，然后脚稍微踮起来一点儿，蹭着身后的墙，才能亲到他直挺的鼻梁。
还想亲他的眼睛，可是他直起了身体，我亲不到了，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不让我亲他。
他不让我亲他……
穆俊琛眉头微微皱着，和我对视片刻，露出一种无奈的神情，头重新低下来，刚好是我够得着的高度，闭上眼睛。
我终于亲到他的眼睛，他那双里面仿佛总是盛着阳光，偶尔会忧伤偶尔会装可怜耍无赖的深邃眼睛。
让我亲完这一个，他又重新拿回了主动权，封住我的嘴唇，温柔地却不容抗拒地入侵，身体轻轻地压着我。
很久，他才放开我的嘴唇。
我侧过头很大幅度地喘气，怀疑差点儿就被他憋死了。
“……多少个了？”他很平静地问我。
多少个了？让我看看。
我举起双手，发现自己双手握着拳，应该是勾了十个手指头。
“十个？”我说。
穆俊琛无语道：“你觉得只有十个？”
好吧，我是勾了十个手指头，可是我忘了记住自己勾了几轮十个了。
“我，我数忘了……”我无比难过，数错数了，那怎么算钱呢？钱还算不算呢？
“应该有五十个。”穆俊琛说。
“有那么多？”我惊道，“五五两百五，我，我给你打个折吧，两百？怎么亲了这么多，要不再给你便宜点儿？”
我怕穆俊琛嫌贵，下次来不亲我了。
“算两百就可以了，谢谢你……给我打折。”
穆俊琛垂着睫毛，从裤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我。
我莫名地有点儿懵，那两百块被他递在半空有那么一会儿，我才把它接了过来，揣进裙子的口袋，又摸了摸，确认它是在我口袋里了。
也不知道然后要干什么，就站着不动，穆俊琛也站着不动，我们两个像是在玩木头人似的。
“两百够用了？”他问我。
不够，一点儿都不够，但是我怎么好说，他一下一下那么快地亲，根本没什么可享受的，可是钱却流水似的到了我手里，我简直像是在抢钱。
穆俊琛见我不说话，捏着我下巴把我脸抬起来，漆黑双眼看着我，淡淡问道：“能摸吗？”
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我点头。
穆俊琛捏着我的手指顿时失去力量，只是虚搭在我下巴上。
他沉默，半晌，才点头着头，像个去超市买菜的大爷似的，指尖顺着我的颈侧往下摸，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手指搭在我锁骨上的时候，问：“行吧，有没有什么不能摸的地方？”
“胸，不能……裙子，裙子底下不能……”我很紧张地感觉着他的手指。
看见他手指虚空经过我胸前时，他喉结滑了一滑。
如果这时候他突然脑子抽风在我“胸”上用力rua一把啥的，那么此地就是我的火葬场了。
“你很紧张，六儿。”
他手掌落下去，力度有点儿重地摸上了我的肚子。
“唔……”他正好按在了今天中午被刘生发踹了好几脚的地方，肚子这么柔软的地方受伤，连喘气喘得大一些都疼，别说这么按着摸一把了，我像只半熟的虾米似的缩了起来，“肚子也不行……”
穆俊琛声音略急：“怎么了？疼？”
我勉力舒展，等着那股子疼劲儿过去：“没……我肚子怕痒，你摸别的地方行不？”
穆俊琛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眉头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道：“已经没别的什么地方可以摸了，你要挣钱，就别这样糊弄人。”
第三十一章 你告诉我，要我拿你怎么办？
原来穆俊琛是会对我说这种话的，这种很“顾客”的话。
肚子上那股疼劲儿缓过去了，我倚在墙上，脑子里回闪着那天七号对我说过的话，说她一天八百是怎么挣的。
“我不糊弄你，我摸你行吗？”我壮着胆子，伸手去碰他早起了变化的裤裆处，同为男生，我很清楚他现在什么状态，“难受吗……我帮你？”
穆俊琛脸上有表情了，是羞赧的，也是震惊的，还是愤怒的和痛心的。
他很用力地一把抓住我手腕拿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挣，挣钱啊。”我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你的初吻给了我，昨天我们出去约会……我亲你，占你便宜，你都没有生气，你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对我，这样对你自己，我他妈……一点儿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
他生气了，双眼发红，攥着我手腕的手很用力，用一种凌厉地目光逼视着我。
我有些受不了，转开头去不想和他对视，却被他粗鲁地掐着下巴把脸扭了回来，让我只能看着他。
“你告诉我，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有点儿怕这样的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就现在这样办……就挺好的。”
“我让你做我女朋友，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可是你不愿意，我说要借钱给你，你也不愿意，宁愿出卖自己的身体，通过这种侮辱你自己的方式来换钱，六儿，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依不饶地逼问着我，像是审问犯人似的。
他说出卖，他说侮辱。
我终于觉得难堪，我那狡猾的不知道在哪儿躲了很久很久的自尊心也突然出现了，让我猝不及防地痛苦起来。
我不说话，不想回答。
穆俊琛走了，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房间门撞上门框时发出巨大的响声。
我有点儿愣，扭头看见墙上镜子里一个长头发大眼睛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儿，那女孩很漂亮，双眼微红湿润，皮肤白皙，嘴唇红润，有种仿佛轻易就能被摧毁的脆弱美感。
这镜子里的女娇娥。
他本是男儿郎。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难堪地闭上眼，不想看见自己这副性别颠倒的荒唐样子，眼泪控制不住地滚了出来。
妈的，这么一哭，更像女的了。
都怪穆俊琛，问个鸡|巴蛋啊问问问，老子怎么回事关他屁事啊！
我一拳头砸在墙上，疼得我龇牙咧嘴想跳起来，我去，明明穆俊琛刚才也这么砸墙来着，怎么他表情就看不出来疼呢？
又被他坑了一把。
我抱着疼的不行的手，倒在床上，哭得像是死了老婆似的。
哭了一会儿，累了，就不想哭了，可是离下钟还有一段时间，我也不能走。
人呐，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了。
我起来，擦干眼泪，打算用剩下的时间看看那些尬死人的综艺节目来开心开心一下。
然而正要开电视机的时候，房间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穆俊琛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红着眼走到我面前，靠近时，带过来一阵酒气。
“告诉我你名字。”他从外衣兜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钱来放我手上，“这一万块就是你的，反正你身上的东西都能拿钱买，我先买你的名字行不行？”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他怼在了墙上，他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说什么很亲密的悄悄话：“我想在亲你，或者做其他亲密的事情的时候，叫你的名字，而不是那个数字……”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把钱塞回他怀里，挣脱他退到另一个角落去：“什么都能卖，名字不卖。”
穆俊琛像个雕塑似的站着，没接住那些钱，哗啦哗啦滑下去，撒了满地粉色。
“你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了？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之前要纵容我？你应该在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给我一耳光，把我打醒，而不是……让我继续做梦……”
他低着头看着地板，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之后站在原地有一会儿没动，然后转身朝我走过来。
我看着他脸上阴沉的表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抬腿要跑，他的动作却更快，抓住我肩膀把我按在了角落里。
“名字不卖，那我买别的！”
他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低头封住了我的嘴唇，把我紧紧挤在墙上，发了狂似的，强悍、野蛮、明火执仗地侵占我的嘴唇。
他的手也动作起来，失控一般，一点儿都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的轻柔的，而是很大力地在我背上，后腰上一阵搓揉，继而隔着裙子揉捏起我的屁股。
我一个激灵，拼命地要挣开他，然而就是挣不开。
接着他手撩起了我的裙摆，从后面伸了进去，那么大一只手掌，只隔着一条薄薄的内裤，放在了我的屁股上。
我全身汗毛瞬间竖起，后背一阵发凉，趁他嘴唇稍稍离开我换气的工夫，拉风箱似的扯着我的破嗓子大喊：“救命啊————！！！”
经理和保安可能是正好经过门口，在我喊完的瞬间便冲了进来。
“干什么你！放开他！”
“放手！”
穆俊琛被他们拉开。
“放开我！”穆俊琛力气大，甩开了经理和保安，看动作似乎是想来抱我。
紧接着会所的另外三个保安这时也听到动静进来了，直接叠罗汉把穆俊琛给制服在了地上。
“告诉我名字吧……”他被四五个人合力死死按在地上，醉醺醺红彤彤的双眼看着我，又流露出那种可怜的神色，冲我伸手。
我跨过他的手，逃似的离开了201。
第三十二章 还是让他进来吧
外婆停药了。
昨天晚上赚的两百块钱只是杯水车薪，顶多付几天的床位费和护理费。
中午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又说要出院回家去，可是她看起来比昨天还虚弱，虚弱到都没心情对我做鬼脸了。
医生说的白蛋白因为贵，一直没用上，外婆的腹部已经开始有很明显的鼓胀，里面都是因为肝脏功能受损而产生的腹水。
今天是个晴天，我坐在教室里面靠窗的位置，窗户朝南，下午做眼保健操的课间，广播里“大拇指按太阳穴轮刮眼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教室里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做操，不少人站在这边靠着窗户晒太阳。
有的在背书，有的在聊八卦，有的只是一副学习学傻了的样子望着窗外发呆，还有的几个男生挤在角落里玩“榨油”的游戏，把最里面那个人挤得哎哟哎哟叫，惹得四周女生一阵嫌弃一阵笑。
这冒着傻气的高中生活，平凡又珍贵。
“阿淮，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你怎么写作业？”罗广州推推我。
“不写，休息一天。”
我趴在铺着一小块阳光的课桌上，毫无写作业的心思，看着桌上一摞课本教辅，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肝硬化虽然不能完全治愈，但是要维持生命活下去还是不难的，现在主要是要控制外婆病情的发展，让她捱过这一次，大概几万块吧，远不如那些癌症，尿毒症之类的病花的多。
但就是这几万块，足够压死我了。
再弄不到钱给外婆治病，我可能得辍学去打工，或者休学，打一年工，攒些钱再回来读？那样的话，中间一年不学习，会不会更难考上大学？我又如何保证自己离开了学校，还能再回来？
我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想象拿刀子冲进刘生发家里去抢钱的可能性，在他们家吃晚饭的时候踹门进去，刘燕燕和舅妈应该会尖叫，如果她们不害怕，我就把他家饭桌掀了，先把俩女的吓住，刘生发那么胖，我肯定踹不倒他，直接上刀子好了，抵在他脖子上，但是要注意不能真的伤了他，虽然我其实很想……
“怎么了阿淮？”罗广州打断了我脑海里的画面。
我回过神来，听见心脏紧张而激烈地跳动，“砰砰”声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耳膜上，摸了摸脑门，一手薄汗，有种快意和害怕，仿佛刚才脑子里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一遍。
之后是后怕，背后一阵发凉。
怎么能冒出这种蠢念头呢，事情总会解决的。
路淮，多试试，多努力，会有出路的。
“哥没事，就是有点儿困。”
我摇摇头，从裤兜里摸出两块穆俊琛之前给我带的没吃完的手工糖放在罗广州桌上。
“看在糖的份上勉强让你占一占便宜。”罗广州拆开糖就吃，笑道，“好甜。”
我也笑，罗广州这个小傻子，有糖吃就开心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去食堂买了个馒头边走边吃。
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去会所上班。
只有上班才能有钱，有钱才能让外婆治病，才能继续念书。
不知道穆俊琛今天晚上会不会来，我换了衣服之后，没去201，而是去后面的技师休息室等。
今天休息室热闹得不行，所有技师，服务员，保洁阿姨，连保安和迎宾还有经理都挤在里面，非常起劲地聊着什么。
其中一个保安道绘声绘色道：“我去解了个手，出来碰见经理，一起往前台走，说巧不巧，刚经过201，就听见六号在里面喊救命，当时我就撞开门闯进去了，看见客人把六号按在墙上乱摸乱亲，手都伸进裙子里去了，啧啧啧，要是晚去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会把六号怎么样……那小子看着瘦，力气大着呢，我和经理两个人都没拉住他，后来又来了三个保安才压住他，那么高的个，直接给按地上了。”
众人或站或坐，全都全神贯注地听他说。
“卧槽手伸到裙子里去了，肯定摸到他小鸟了吧！太刺激了我靠！”二号一脸激动道。
我：“没摸到，要是摸到了，他当场就捏死我小鸟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都回头看我，静了那么一秒，立马沸腾了起来，喊着拉着我要我详细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说说，他怎么突然就对你那样了呢？感觉人看着挺正经的啊。”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样了。”我郁闷道。
“咱们会所还是第一次出现技师被客人强迫的呢，没想到头一个出现在六号身上，这俩玩意儿真能唬人哈。”
二号一巴掌拍在我假胸上，还抓了一下，所有人一阵大笑。
我：“……”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假胸？
“不过那小子昨天晚上喝了酒来着，他平时不这样，对咱们小六可好了，估计也是太喜欢了才这么过分。”经理叹气道。
“我就想不通，会所里这么多漂亮的女技师，他偏偏就看上了六号这个假姑娘，痴痴的，魂都被勾走了，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了个男的，也是造孽。”七号手指夹着烟，站在一旁。
“别说他了。”会所里新招进来一个专门给女客人服务的年轻男技师八十八号突然出声道，“我刚来几天，不知道六号是男的，有点儿想追来着，不过现在知道他是男的了也还是有点儿想追，六号腿长屁股翘，皮肤又白腰又细，一双大眼睛总是不自觉地放电，别说客人想摸想亲，我也想啊。”
他说着，伸手想来摸我的下巴。
来自某南方沿海省份的十三号抓着个抱枕，在八十八号头上砸了一下：“哇我们都不鸡道你系这种洗变态！刚来几天老是不嗦话还以为你系老西人呐！打洗你啊！”
“你他妈变态吧你！小六才十多岁你这个二十多的老油条你也配？！”
“小六是头牌，你摸得起亲得起？！”
“打掉你的狗头啊煞笔！”
附近女技师们纷纷或拿抱枕或直接用她们的小粉拳，把八十八号捶了一顿。
“哪里就变态了我这叫知男而上好吗！哎呀别打了！我不想了我不想了！”
年纪大一点儿的保安和保洁阿姨被逗得大笑，休息室里鸡飞狗跳欢腾得不行了。
“六号！”前台姐姐也跑到休息室来了，刚叫了一声就被休息室里的热闹吓了一跳，“我去打群架呢你们……六号，你那个客人来了，要点你，你愿不愿去上钟？”
话一说完，休息室里立马陷入了安静，短短一瞬，紧接着就又沸腾了，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前台姐姐：“人没放进来，迎宾把他给拦在大门外面了，我进来问六号的意思。”
我想过他可能还会来，但是却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昨天晚上到最后，我们两个都挺难堪的。
“小六，你和客人之间发生什么是你们的事情，你是自愿的我们就不会管。”经理手放在我肩膀上，“但是只要你不愿意，我马上让保安叔叔他们把他赶走，你不用怕，就算到时候老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会所不差他这一个客人。”
“我，我想想。”说实话我挺怕的，谁知道他今天晚上又会不会失控呢？
前台姐姐想了想，道：“如果不上他的钟，也出去和他说一声吧，你就跟他说让他走，他可能会听你的话，他现在坐在门口台阶上不肯走呢，等会儿高峰期到了，来的客人都看见门口坐个人，也不太好。”
我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穆俊琛是以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坐在门口的，一定非常委屈又可怜。
而且现在昼夜温差大，外面冷。
怎么能让住院费在外面挨冻呢？
“还是让他进来吧。”我说。
第三十三章 你不理我了
201。
吊灯，壁灯，镜子上的装饰灯，全开了。
灯火通明贼拉亮。
穆俊琛就是在这明亮的灯光里走进来，被光照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像走进审讯室的犯人。
他眼睛有些红，委屈地看看我，又看看门外面。
房间门是打开的，外面站着保安叔叔，双手背在身后，八字步站着，看着穆俊琛的目光里饱含敌意和戒备。
“六儿，她们不让我进来，还凶我……”
穆俊琛像小学生告状似的，向我靠近。
“为什么门不让关？保安站在外面是防着我吗……”
“你先站在那儿别过来行不？”昨天晚上他那副发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我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问他，“那你觉着，不该防着你吗？”
穆俊琛听话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眼里带着愧疚：“我觉得该防。”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没办法再对他说什么语气很硬的话。
他会这样子，背后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我扮女的骗了他。
穆俊琛低声下气：“我昨天有点儿生气，但是再生气也不该那么对你的，我知道错了，你别让他们赶我走好不好？我今天什么也不会做的，就这样看着你我就满足了……是我太贪心了……想要你的心……”
“这他妈是什么爱情片啊……”突然一声很小的感叹突兀地响起。
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看见八十八号、二号、前台，迎宾几个正扒着门框在偷听，我一回头，他们立马闪电般消失了。
我：“……”
穆俊琛：“……”
保安叔叔的表情也很别扭，用拳头抵着嘴唇咳嗽。
这时候保洁阿姨路过了，在外面装模作样地扫着干净得能发光的地板，一边很明显地往里面偷瞄了几眼。
“把门关上吧，免得那帮家伙又来偷看，不怕啊，我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保安叔叔过来把房门拉上了。
“这么不放心我。”穆俊琛嘟囔了一句，像是受了欺负一样。
又一次和穆俊琛待在一个关着门的小房间里，我有点儿不知道要做什么，尤其昨天晚上他在这个房间里简直他妈的……像个强|奸犯一样，还差点儿摸到我是个男的的证据。
活生生让昨天晚上变成了恐怖片。
我退到房间最里面，靠墙站着，和穆俊琛隔开了我在这个房间里能隔开的最大距离。
于是穆俊琛又受伤了，嘴角向下，可是也不敢过来，就站在原地。
“我，我，对不起，我是王八蛋……”
穆俊琛懊悔无比，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包装得很漂亮的巧克力来，又掏出一盒子糖，又一盒子大概是饼干的东西，又一盒子看不出来是啥的东西。
动作笨拙而小心，把那些东西在电视柜上摆好，又从怀里拿出一只保护得很好半开着的娇艳玫瑰，放在巧克力盒子上：“给你带了好吃的……我，我能送你花吗？ ”
又是花，花提醒了我，他很喜欢我，喜欢到昨天晚上会那样发狂那样生气那样失控的喜欢，一想起昨天我就浑身蹿鸡皮疙瘩。
穆俊琛见我不说话，半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玫瑰花放进书包里：“我应该猜到你不喜欢的……”
我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
穆俊琛站在电视机旁边看着我，很不安无措的样子，房间里一阵尴尬的安静。
“我要推背。”穆俊琛突然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脱了上衣，露出肌肉匀称劲瘦的上半身，直接往按摩床上一趴，头侧过头看着我，“六儿，你帮我推背好不好……我昨天被他们按在地上，不知道谁的膝盖跪在我背上，好痛……”
我：“……”
不要相信他路淮不要相信他，他就是在装可怜，等会儿过去了说不定没两句话他又发疯来摸你了，要是今天真摸到你小鸡你就死得翘翘的了。
“你不理我了，你不会再理我了是吗……”
穆俊琛声音带了点儿哽咽的感觉，仿佛就要哭了，这真的，太让人受不了了。
我他妈连父爱都要被他激发出来了。
“保安就在外面，你要是乱来，我会叫的。”我无奈，警告着他慢慢地走过去。
穆俊琛眼睛立马亮晶晶的，抿着嘴角：“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什么是乱来？你说不让我做什么，我就绝对不做。”
我：“不能摸我胸，还有腰以下，大腿以上的地方……还有不能把我按在墙上。”
“我发誓。”穆俊琛举起手来，信誓旦旦的，“我今天晚上要是做不到你刚才说的话就被雷劈。”
今天晚上，呵，有的人看着可怜兮兮特会激发人父爱，其实狡猾得不行了。
不过至少今天晚上是安全的。
“那你趴好吧，我给你推背了。”
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精油来，正要往他身上滴，他突然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一个没刹住，精油滴在了他肌肉削薄线条清晰的胸口上。
穆俊琛得寸进尺道：“我，我要推前面。”
我：“……”
“我们会所没有推前面的服务。”我把精油瓶子重新拧上。
“我好痛……”他低着声音装可怜，“你看，这里青了，还有这里。”
他手指在胸口上指了一块地方，然后又在有隐隐的腹肌轮廓的肚子上一指。
但是他指的这两个地方，我一块红的都没看见，更别说青了。
我冷漠道：“我可能眼睛瞎掉了，啥也没看见。”
“那也看不见我这么好的身材吗？”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上，“我们班女生都偷偷讨论说我身材特别好，你呢，你觉得呢？哪怕只是馋馋我的身子也好啊六儿，你看我的胸肌和腹肌，我来之前又特地为你练了练，好看吗？你看，我还有人鱼线呢。”
“你又开始了是吗？我看你就跟看大白菜似的什么感觉也不会有。”我抽手，“放开我。”
“大白菜好啊，大白菜又白，又大，又好吃。”他不放，又作出那副可怜的表情来，“你又没说不让牵手。”
我低声威胁他：“现在不让牵了，再不放我就叫保安叔叔进来。”
穆俊琛不甘心地撒开我的手，然而只消停了那么一会儿，他突然一下坐起身来，一手按住我后脑勺，嘴巴就啃了上来。
非常快地，在我还没得及做出反应时，他就松开了我。
我：“你他M……”
“你刚才没说不让亲嘴！”他迅速抢白，像个无赖一样，还凶巴巴瞪着我。
我也瞪他，我们俩四只眼睛互瞪着，瞪着瞪着穆俊琛表情又变了，受了欺负似的：“我给钱，你别不让我亲行不行？”
太头疼了，我真的永远猜不到穆俊琛下一秒会干什么，一会儿觉得他特别好特别单纯又善良让人父爱泛滥，一会儿又觉得他就是个无赖土匪想掐死他。
怎么会有如此难搞之人？
“我，我说不行呢？”
穆俊琛先是表情定住，而后道：“你不给我亲，可是你又却缺钱，难道你打算让那些五六十岁的秃头老爷爷亲你？我知道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可是，可是至少能不能只让我一个人亲你？我绝对不会再乱摸你了，我再乱摸你把我狗爪子剁了……”
是啊，我缺钱。
今天已经停药了，明天呢？
此时此刻，我的面前，就坐着个冤大头，他口袋里有好多钱，而我似乎非常容易地就能让他自愿把钱放到我的口袋里，然后再把钱从我的口袋里放进医院的口袋里。
钱就是个魔鬼。
我还是屈服算了。
“摸……也是可以的，”我的声音从喉咙里飘了出来，“我说过不能摸的地方你别摸，就行了。”
“我发誓，不经过你同意，我绝对不乱摸。”穆俊琛认真地看着我，漆黑的双眼里有一丝痛苦神色，“我绝不会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对你，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应该尊重……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说着，眼眶逐渐变得微红起来：“但是我喜欢你这一点不会变，无论你是不是喜欢我，或者是不是只是不敢承……”
“鉴于这位客人的发言非常令我感动，先给你亲个免费的。”
我捧住他的脸，一口亲了上去，动作是让我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流畅熟悉。
穆俊琛双手克制地轻握在我腰上，不敢乱动。
第三十四章
外婆住院费交上了，一万块，穆俊琛预付的小费。
“我懒得每天揣现金出门，你又没手机，转账也不能，这一万块钱先交给你，算预付的，你得让我亲完，要是哪天你不在这里上班了，也必须告诉我，不能带着我的预付款跑了。”
昨天晚上，穆俊琛又一次把那个盒子给了我。
并且在离开之前，对我再三嘱咐：“你要对你的客人负责，要体现你的职业素养，如果要另外换工作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不？”
“他鸡道啦！我都听见你嗦三遍了，靓仔你走不走啊，人家六号要下班啦！”正好路过的十三号调侃他道。
穆俊琛：“那，那一起走啊，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的哟，我们会所规定，不允许客人送技师回家的。”
站在门口的迎宾也帮着腔道，她们都知道我下班之后是要回学校的。
“你们会所什么时候又多了条这样的规定……”穆俊琛非常失落，两眼依依不舍地看着我。
“明天，明天下班我陪你散步？”
我越来越看不得他那种失望的表情，用只能我们两个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于是他眼睛一亮，心满意足地走了。
然而今天我就后悔了，为啥要说下班之后陪他散步啊，我作业还有这么多没写完啊！
“你看看，昨天我让你写作业你不写，现在死了吧，没写的作业都是欠下的债，迟早要还的。”放学后，罗广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碎碎念。
“广州我错了，今天晚上你回寝记得把数学作业带上好不好？我来不及写了，抄一下你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我不回来，如果老师问，你就先说我去厕所了。”
我把我自己的作业也塞给他，让他帮我带回寝室，然后走了。
今天晚上是非常和谐的。
穆俊琛带了作业来做，没让我推背。
“你尝尝这个奶茶，我觉得这个口味还挺不错的，我终于在冬县这个鬼地方发现一家还算能喝的奶茶店了。”
他把奶茶插上吸管递给我，我接过来发现是热的，就捧在手心暖手。
接着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卤猪脚一盒切好的水果来打开让我吃。
“你不用买东西给我吃……”虽然我其实很想吃。
“不是啊，一起吃嘛，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怪孤单的，你陪我一下都不行？”穆俊琛皱着眉。
好吧，我默不作声地戴好一次性手套，拿猪脚吃。
卤猪脚软而Q弹，辣辣的，奶茶甜度又刚好，一口猪脚一口奶茶非常好的搭配，吃得我直想摇头晃脑。
穆俊琛说是一起吃，却自己写起了作业，眼睛时不时瞟我一眼。
“你看，你根本就不吃……”我戳穿他。
“我不方便啊，我要写作业，吃东西要戴手套，太麻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黏糊糊地看着我，“其实我也很想吃的……”
这暗示已经不能更明显了，我掰了块肉递到他嘴边。
穆俊琛立马张嘴吃了，嘴角翘着乐了好一会儿，连写作业都更有劲儿了些，唰唰的。
一盒猪脚一盒水果，两个男生，他一大口我一大口，一会儿就吃完了，我没事可做，就在一边看他的书。
翻开的第一本他们高三的数学试题集，题目都是学过的知识点，但是他们题目的难度和我们平时做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的题型连见也没见过，看得我一阵头晕目眩，对高三生活愈发充满了敬畏。
“看得懂？”穆俊琛写题很快，转眼写完了英语，往我这边移了移，和我挨在一起看我拿着的这本试题集。
“很难看懂，天书似的。”我扯谎道，把试题集往他那边推。
穆俊琛温柔一笑，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一边道：“你没学过所以觉得难看懂，我一开始学，也是很多都不懂的，但只要肯用心去学，就不会觉得难了。”
他做了第一个关于集合的小题，然后把什么是集合，他的解题过程都给我讲了一遍，用最通俗还带着各种比方的语言，什么可以把几个集合看成是几盘菜，找这几盘菜里有没有相同的食材之类的。
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是还不至于差到连第一小题也做不出来，但是觉得他讲题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和平时特别不同的一种认真的魅力，于是非常认真地听着。
“听懂了？”穆俊琛问。
我点头：“你讲得很好啊，非常容易懂。”
穆俊琛露出一种颇有成就感的笑容，继续做题，我怕他只顾着给我讲题作业会写不完就让他不用讲了，我只在旁边看。
他解题的思路都非常成熟，可能还是顾及我，一步一步写在草稿纸上，作为一个非常渴求成绩进步的高二学渣，能这么看高三学霸解题，实在是非常大的福利。
而且他的字也非常漂亮，黑色签字笔留下一行行光滑墨字，规整中又透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看得我都上瘾了。
“好看吗？”穆俊琛突然问道。
我视线还停留在他的草稿纸上，努力记住他的解题过程，以及羡慕他那手好字，等我感觉到什么的时候，穆俊琛嘴唇已经快碰到我的脸了，热气拂在脸颊上。
“亲？”我征询他意思。
他用行动表达了意思，手搭在我后腰上，轻轻一托，嘴唇覆上来。
非常轻而克制的一个吻，吻完就放手，坐在一边脸红。
红个毛啊，才亲了一个而已。
我拿出一个小本子来，在第一页写上日期，下面画了一横。
“这是什么东西？！”穆俊琛惊道。
“得记着你亲了几个啊，不然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亲完？”我解释道。
穆俊琛不太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凑过来：“亲了几个了？”
我：“从你昨天晚上给了一万块钱到现在，就一个。”
“那还剩多少个没亲呢？”穆俊琛很明显地吞了吞口水。
“五块钱一个，一万除以五，再减一……还剩一千九百九十九个，是吗？”
“嗯，”穆俊琛点头，认真盘算着，“如果一天只亲一个的话，那……”
“那等你亲完，寿星老都上吊了。”我温馨提示。
穆俊琛嘴角上翘得嘚瑟而快乐，眼睛里冒着鸡贼的光。
几个意思？
我凑过去，赤裸裸地明示他要不要亲，结果穆俊琛不亲就算了，居然整个人往后一倒，在按摩床上打起滚来：“我不亲了！一天就亲一个！太棒了可以亲六年哈哈哈哈！”
我：“……”
第三十五章 如果我是霸总，那你就是我的小娇妻
想哭，我太难了。
穆俊琛的脑子太好使了，尤其是在这种不正经的事情上，各种歪念头。
“你刚才手在我腰上搭了一下，算你摸的，五块。”我在那一横下面又画了一竖。
“我以后不摸了，我忍住。”穆俊琛自己抓着自己的手，趴在床上，眼里充满了快乐，贱嗖嗖道，“我用看的。”
说完他视线慢慢悠悠仔仔细细地在我身上扫了起来，胸、腰、腿这些地方被他的视线重点照顾了一番。
我脸蹭的一下，火烧似的，好像衣服都被他的视线扒了。
可是我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被另一大老爷们这么看就会脸上发热身体僵直？
算了算了，别想原因，路淮别去想！
卧槽贼他妈险，如果不在脑子里阻止自己，我差一点儿就要去思考原因了。
原本约好的下班散步后来没去，穆俊琛第二天一早有考试，得早点儿回去休息。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非常平静，外婆用上了白蛋白，腹水的情况好了些，人也显得有精神了点儿，交上的住院费能用好一段时间，还能让外婆吃点儿营养的。
每天中午去发一次传单，赚的钱省一点儿能够一天吃喝还能剩下来些，生活勉强维持了平衡，我感到十分满足。
我和穆俊琛之间也不再吵架，每天晚上他过去会所写作业，我在一边看他做题，中间他休息的时候就让他躺床上给他捏捏肩膀揉揉眼睛，他每天晚上会亲我一次，有时没忍住，就两次三次，但是手上占便宜是没有了的。
因为他学会了用眼睛“摸”人。
穆俊琛躺在按摩床上，眼睛朝上看我：“你皮肤真白，脖子很漂亮……啧啧，我六儿的肩膀咋这么直，真好看……”
我腾出给他捏肩膀的手，把他的嘴巴捏扁了，恶狠狠道：“给老子闭嘴！”
穆俊琛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里面像有星星在闪。
“你这么猥琐，你家里人知道吗？”我撒开手，继续给他捏肩膀。
穆俊琛不满道：“我对其他人又不这样，反正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我的……”
“当你的什么？”我非常警觉地问道。
穆俊琛又露出那种偷着乐的表情，贱兮兮道：“你不觉得，我们这几天，特别像谈恋爱谈了很久了的老夫老妻吗？”
我：“……”
“我不说了，你当我放了个屁。”穆俊琛立马自己把嘴巴捂住了。
“穆俊琛，我是不可能当你女朋友的，鸡道不？”我劝导他，“你没事多留意留意别的女生，好女孩那么多，总有那么几百上千个适合你。”
“你说什么都行，就是别说让我去喜欢别人行不行？”穆俊琛瞪着我，脾气又上来了，“你别整天想着摆脱我，你迟早会成为我穆俊琛的女人的！”
呵呵，成为你的女人是不可能的，不跟你抢女人就不错了。
我就不说话，让他去尴尬。
默默地给他捏着肩膀。
“我，我又说了胡话。”果然，两秒不到，穆俊琛又开始日常认错了，“我只是实在喜欢你，你放心，虽然我很想得到你，但是绝对不会像小说里面那样把你关起来直到喜欢我啥的……”
我愣了一会儿，惊道：“你一个男的居然看这种小说？”
“我没看，是我们班女同学强行跟我灌输的，她们说我这么有钱又帅，要帮助我成为霸总……”
穆俊琛委屈地解释着，然而说着说着，脸上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了那种暗戳戳的笑容：“如果我是霸总，那你就是我的小娇妻。”
简直无语了，我脱口就道：“我是你的屁！”
穆俊琛一愣，接着噗一下笑了，肩膀一阵狂抖。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气又笑的。
笑着笑着，穆俊琛就偷偷拉住了我的手。
我一和他对视，看见他仍然带着笑意的眼睛，带着种平和而执着的暖意看着我。
我知道他的眼神在说什么。
他说：你迟早会爱上我。
我很少和谁这么会心开怀地笑，毕竟两个人的笑点范围要差不多，这一点就很难。
然而我和穆俊琛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让彼此都觉得好笑好玩的事情，这种默契的感觉太让人享受。
这一定，就是好兄弟的感觉吧。
我把手抽了回来，继续给他捏肩膀：“你上课写作业坐着的时间太长了，肩膀会很劳累，课间的时候偶尔也站起来活动一下，老是在喊肩膀痛。”
“我知道，我听话，按你说的做。”
穆俊琛老老实实的，他现在比之前好多了，耍流氓一晚上也就那么三四五六七八次，不会像以前旋转跳跃不停歇地说骚话搞小动作。
“我给你看个很好玩的视频。”穆俊琛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点进某个很热的短视频APP，翻出来一个十几秒的视频。
里面一个穿着短裤，上衣半透明隐约能看见内衣的女生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背对着镜头扭动着腰肢和屁股。
那屁股，那腰，非常的好看，看了之后我立马觉得自己一丁点儿gay的可能都没有了，坚信自己是个喜欢细腰翘屁股的直男，可是——
“这个视频你给我看过好多次了。”我戳穿他，“到底想干嘛？”
“我，我……”穆俊琛扭扭捏捏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了我让你免费亲一次，不记在小本子上。”我实在是被他吊胃口快吊死了。
穆俊琛贼得跟什么似的：“先让我亲了。”
我低头就是一口：“可以了吧？快说。”
穆俊琛脸色微红，扭捏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腰比她细，屁股比她好看，又小又翘的，要是跳这个舞肯定比她好看……六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学这个，跳一次让我看……”
我：“你做梦！！！”
穆俊琛：“……”
“六儿，你吼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声？毕竟，毕竟你的嗓子粗得像庙里和尚敲钟似的，震耳欲聋声震四野荡气回肠……啊！咳！”
穆俊琛被我掐住了脖子。
第三十六章 穆俊琛像是要哭了
这一波闹完之后，穆俊琛总算是安分了，躺着拿手机记单词。
他用的软件会自动播一遍读音，释义还有例句，我也偷偷跟着记，穆俊琛发现我在记之后，把手机竖起来，让我也能看见。
“六儿，我再过十分钟就走，晚上约了人，本来想带你去的。”穆俊琛道，“但想到你总是怕见人，在生人面前又拘谨，就算了。”
“谢放过。”我高兴道。
十分钟很快就到，穆俊琛收拾好东西，背着包，然后站在门口不肯走。
“我要和你吻别。”他腻腻歪歪道。
随便什么别吧赶紧走，巴不得早点儿把他弄走我好回去写作业。
我仰起脸。
他眼神很激动，但是却不动，先是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才低头吻我，吻了片刻，手拉住我的手，另一手托住我的腰，手掌在我后腰揉着。
“我走了……”他不舍地放开我，嘴唇因为用力的原因有些红。
我：“亲嘴一次，中间分开了一会儿再亲，所以是两次，拉手两次，手刚才放我腰上一次，揉了十六下，一共二十一次。”
穆俊琛瞪着眼，炸毛了：“什么？亲嘴的时候你脑子里都在数数？你这个小气鬼！亲一个还掰开两次来算？！我手放你腰上我有动？”
“你有动，路上小心拜拜。”我“砰”地把门关上，怕他气不过进来揍我，又反锁上了。
“你就是想气死我！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你想守寡是吗？六儿！你这个坏女人！”穆俊琛在外面抽疯一样。
我“唰”地把门拉开一点，只从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恶毒地看着他。
穆俊琛立马怂了，一手拽着书包带子，一手挠着头道：“你说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你好好一小姑娘，能不能别学容嬷嬷在门缝后面看人？好好好我不说你，我们六儿就算是容嬷嬷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容嬷嬷……”
“还不走？等会儿跟人家约的时间迟到了。”
我提醒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家伙。
“那我走了……最后拉一下手。”穆俊琛朝门缝里伸手。
我伸出手去在他手上放了一下，迅速抽了回来：“二十二次。”
穆俊琛无奈地苦笑，不再纠缠，和我飞了个吻，走了。
他走了，我也可以下班了，我回休息室去拿衣服，刚把衣服从工柜里拿出来，休息室广播就响了，前台姐姐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六号请到前台，六号请到前台，前台有你电话，马上来，麻溜儿地来，速来！”
什么事这么急？我衣服没换，直接过去了。
原来是蛋糕店老板的电话，蛋糕店附近的一家酒吧印了传单要发，比较急，二十分钟内就要到，但是给的钱也多，发两个小时，五十块钱，蛋糕店老板和酒吧老板挺熟的，听说他们要人发传单，就给我打电话了。
两个小时五十块呢，虽然外婆的住院费暂时不愁了，但钱还是得赚，毕竟会所这边是没工资发了，谁知道这个学期还会不会突然冒出笔莫名其妙的费用要我们交？
二十分钟就要到，时间很赶，我匆匆换了衣服就小跑着出去了。
跑到一半，总感觉胸前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悠。
伸手一摸，发现我换衣服的时候太急，忘记把内衣脱了……
再回去脱的话肯定会迟到了，还好外套比较宽大，稍微驼点儿背，看不出来。
到的时候还是迟了点儿，但酒吧老板没说什么，拿了厚厚一沓传单给我，还把钱也先给了我。
“美丽蛋糕的老板说你小子干活认真靠谱，信得过，钱我就先给你啦，发够两小时你自己走就行，我店里事多，就不用找我说了。”
酒吧老板拍了拍我肩膀，很豪迈地问我要不要先喝瓶酒再干活，我十分慌张地拒绝了。
我把传单抱在怀里再发，这样有传单挡着，就更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了，只是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想到身上那件内衣时会觉得有些羞耻，时不时总忍不住去瞄两眼看有没有不小心看出形状来。
发传单是份很枯燥的工作，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了一个半小时，再有半小时就能回学校了。
“周年店庆，酒水八折，要看看吗？”
怀里的传单越来越少，我心想着老板给我这么高的工资，我要是在两小时内把这沓传单发完了，还能再进去拿一小沓发了，于是发传单的动作越来越快，像个陀螺似的转着。
有时候只是余光看见身边有个人过来，手就抽着一张传单发了过去，速度快到，连对方是男是女，长啥样都看不清。
余光看见身边有个人站着，又是一张传单塞过去。
余光……
诶？余光里这个人怎么一直在这儿？我眼花了？
我转身看那个被我发过几次传单却都没有抬头去看过长相的人。
嗯？好像有些熟悉的样子，这人好高啊，抬头……
这下看到脸了。
哇，真帅，桃花眼，高鼻梁。
哇……是……是……
是穆俊琛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他像尊雕像一样站在我旁边，面色阴郁得犹如黑云压城，又像是要哭了，眼睛带钉子似的把我盯着。
怀里是一堆刚才我发过去的传单，被他大手按在怀里，凌乱且可怜地起了褶皱。
鬼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看我短头发穿着男孩衣服的样子看了多久。
他一句话不说，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场，像是想抓着我一起去跳楼，或者抓着我一起躺马路中间去。
卧槽他不是回市里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要慌不要慌说不定是穆俊琛的孪生哥哥弟弟啥的呢？生活还是有可能比小说夸张的是吧哈哈。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传单，假装我没看到他他也没看到我，瑟瑟发抖，转身，背对他，往前跨步，走……
然后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捉住了手腕。
我疯狂地用力地挣手。
我想逃，我当然想逃，全身的警报系统都启动了，玩脱成这样，我他妈不逃就是煞笔。
然而紧接着，穆俊琛有力的手臂从我身后圈了上来，箍着我的腰就把我拔萝卜似的原地拔起。
来往行人看着我们一脸困惑，还有人在笑，大概觉得是两个男生在玩耍，我有点儿想呼救，又叫不出口，不知道以什么理由。
穆俊琛动作粗鲁地把我这根萝卜抱进了一旁商场的消防通道里。
上架通知
小可爱们你们好，主播阿匪在这里为小仙女小仙男们播报一则上架通知（做作的和缓的催眠的深夜电台腔）。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本超级无敌甜宠狗血撩人心跳肾上腺素多巴胺严重超标的小说——《学长饶命！别扯我裙子》~
书名一出来真是整段垮掉呢哈哈哈哈哈……嗝。
本书连载开始于2020年1月13日，在充满磨难和悲伤的2020之初，我每天在早晨和夜晚穿过无人的街区往返于码字小黑屋（一间在城中村的像牢房一样的老房子，真正的小黑屋）和家里，写下了这篇甜文。
虽然写得不是很好啦，但是这篇文我自己超级喜欢的，这段时间要好吃的没好吃的要玩的没玩的，多亏了自己造的这点儿糖，不然我的生活可能真的枯燥死了。
？画风好像有点儿不对，我不是在写上架通知咩？
好哒，上架通知来啦，呃，上架呢，就是说这本书要开始收费啦，本书是顺V，也就是之前大家看过的章节都不再收费，关于收费呢，书耽的所有书都是一样的，千字五个耽币，是按字数收费的，所以你们会看见，有的章节可能只要5个耽币，但有的章节可能要15个或者20个，那是因为字数多了，而且大章往往有很连续的剧情，内容更多。所以不管是5个耽币一章还是20个耽币一章，收费其实是一样哒。
有的小可爱看到书上架可能会很伤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我好开心啊哈哈哈哈~
因为上架了我才有钱钱，最近好穷，穷得快赶上路淮了都……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扯远了，没钱看书的小可爱可以去书耽的红包广场蹲红包，蹲一蹲可能就能抢够看今天的更新啦（今天有爆更哦）
如何进入红包广场：书耽APP底下有一排按钮，点发现——点红包广场——点显示“未领取”的书——点抢，然后红包就抢到手啦！
对于要离开的小可爱，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陪伴，这大半个月以来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回家看你们的吐槽和评论。
对于留下来的小可爱，谢谢你们陪我继续往下走，后面的剧情更激情更宠更撩哦，让我们一起愉快刺激地玩耍吧！
本文会有一点点虐，但绝对是甜文，我一直认为真正爱一个人，就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可能有时会不小心伤害了，但是会有一根底线，不会因为生气就肆意妄为无所顾忌地伤害。
所以会微虐，但是不会很虐啦，因为他们是很爱对方的。
这一次我会尽力写得比北川秦歌的CP要成熟，两人都会成长，我也会成长。
指路：往路淮火葬场方向去的游客请翻页，导游穆俊琛在前方等候，对对对，看见了吗，就是那个一脸不爽的大个子，他负责把大家带去路淮火葬场景点，祝旅途愉快~
第三十七章 你有病吧穿裙子扮女的骗人
恐惧它笼罩了我。
羞耻它也笼罩了我。
想死它也凑热闹地来笼罩了我。
穆俊琛在光线昏暗的消防通道里把我放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放下的我，总之不是轻拿轻放那种就对了。
我背对着他，面对着墙，缩着脖子低着头，脑子里迅速思考用双手在面前这道墙上刨个洞出来钻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么为什么我要思考这个看起来这么不可能的事情呢？
因为穆俊琛就站在我身后，双手撑在我两边墙上，和墙一起组成了一个铁圈圈锁死了我的那种站。
“你、是、谁……”
穆俊琛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地，每一字都充满着即将如火山般喷发的被强压住了的愤怒地——
问了我一个哲学问题。
我不敢不回答他啊，而且还不敢答得慢，抖成了一只鹌鹑的我张口就道：“我，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可能失忆了……”
“老子掐死你！”
穆俊琛一只手掌就掐住了我的脖子，并且用力。
他力气大得离谱，我瞬间就喘气困难了，掰着他的手，眼睛里直冒眼泪：“不要啊……呜……穆俊琛……不要掐死我……”
他立马撒手了，我扶着墙喘气咳嗽。
“没事吧？”他语气顿时有些着急，着急过后，背后陡然安静，连他的呼吸也听不见了，然后才又听见他恶狠狠道，“你他妈的……没事吧？老子可不想真把你掐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还要赔医药费。”
我缓过来了，惊奇地发现怀里的传单居然还没掉了，我一手抱着传单，一手搭在墙上，脸埋在里面。
我有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人，我是一只来自非洲大草原的鸵鸟，只要我把头埋在这里，穆俊琛就看不见我。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你他妈居然是个男的！难怪你嗓子总是那么粗，难怪你总是不肯和我出去，难怪你说什么不可能做我女朋友！妈的老子还和你亲嘴，还天天晚上做梦，梦到你不穿……操！不行，我他妈还是想掐死你！”
穆俊琛又一次掐住了我脖子。
又一次呼吸困难，我侧过脸看着他：“不要……”
他眼神一愣，眼睛无措地眨巴了那么一下，瞬间撒了手。
我又把脸埋回墙上，埋回我的手臂屈成的目前对于我来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安全的小角落里。
鸵鸟鸵鸟我是一只鸵鸟，我真的是一只鸵鸟，天敌要来抓我了，但是他看不见我，等会儿他就走了，然后我又可以在大草原上自由地奔跑。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骂了。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他妈有病吧穿裙子扮女的骗人！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你这是诈骗！让你坐牢去！”
穆俊琛就站在我身后，嘴巴几乎是就贴着我的脑袋，骂我的声音非常清晰。
“不要报警抓我……”我装鸵鸟装不下去了。
“你他妈是个男的！！！男的！！！你这个死骗子！！！”
穆俊琛嘴巴贴着我的耳朵咆哮，像座正在喷发的活火山。
我被他吼得猛地一抖。
他一定，是往我耳朵里，扔了炸弹，我要聋掉了。
“我不是，我不是男的！”
我非常强烈地感觉到他又想掐死我了，捂住脖子，为了活命口不择言道。
“你不是男的？！”
穆俊琛快炸了，掰着我肩膀粗暴地把我翻了个身面朝着他。
他脸上写满了暴怒，连每一根眉毛都是生气的，像雷暴天气一样。
太让人害怕了呜……
我转身，面朝墙。
他又把我翻过去，两只手握着我的肩膀压住让我转不回去。
我闭眼。
“睁眼看着我！！！”他咆哮。
我立马把眼睛睁开了，听他话地看着他，一点儿都不敢看其他地方。
“你不是男的？”穆俊琛瞪着眼睛，眼神贼拉恐怖，手在我短短的头发上粗鲁地抓了一把，“你这头发不是男的的头发？”
然后又揪了揪我的衣服：“你这衣服不是男的的衣服？！你这衣服工地上扛水泥包的农民工才穿吧？你穿得比我都man了还说不是男的？！”
力气大得，我感觉这件破外套又差点儿被揪烂。
“还有你这……”
他手往下，虚空在我胸前，眼看一巴掌就要拍下来。
“啊——！！！”
我双手交叉捂住胸口大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我就是这么干了。
大概是出于害怕他力气太大一巴掌拍扁我假胸的恐惧。
穆俊琛愣住了，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你，你他妈是个男的……你他妈叫什么？你叫个屁啊你！”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
我嘴硬着，心想不管怎么样，先胡乱出招，起码把他搞昏头，说不定有机会跑掉。
“还，还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就算是白内障都看得出来你是男的了好吗，你平时总戴着那个脖圈就是用来挡喉结的吧你……”
穆俊琛瞪着眼睛，伸手要来拉我一直拉到下巴的外套拉链。
“啊——！！！”我又叫，“流氓！！！非……唔！”
穆俊琛一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别叫！”
我交不出来了，他手也一直捂着我，平时总是充满着或阳光或贱兮兮笑意的桃花眼，这会子正看着我，但是眼里没有我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属于穆俊琛的眼神。
“别叫，叫就掐死你，听懂就点头。”他说。
他说要掐死我，说了好几次了。
然而我活该。
“你他妈哭什么？不准哭！装什么可怜？你……你他妈一个男的装什么柔弱装什么可怜？很倒胃口你知不知道？别哭了，我他妈快吐了！再哭掐死你！”
穆俊琛凶巴巴的，捂着我的手还更用力。
我非常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它不听我的啊气死我了，别流了行不行再流穆俊琛又要掐死我了呜……
“妈的！”穆俊琛松手了，但只是松了捂住我嘴巴的手，松了之后还是撑回墙上去，哪怕隔着厚厚的外套都能看出来，他手臂胳膊都处于蓄着力量的状态。
如果我跑，他随时都抓住我。
然后掐我脖。
“还哭？！”他瞪着眼吼我。
我两只手一起捂着嘴巴，把眼睛睁大了，眨巴眨巴吹吹风，眼泪就会流得少些。
“勾引谁呢？！你一个男的眨你妈的眼呢！眼睛大就能乱勾人？！”
穆俊琛一巴掌拍在我头上。
挺重的，让我想起了刘生发。
我闭上眼，紧紧地捂着嘴，想捂住声音，但是捂不住。
“叫你别哭了听见没？！！别出声！呜呜呜的吵死了！”
穆俊琛暴躁的声音在消防通道里回响，小小的声控灯从我们进来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吵醒的状态。
我点头，双手更用力地捂着自己。
“你想憋死自己还是怎么的？手放下来！”穆俊琛又不满意了。
我放下手，改为死死咬住嘴唇。
穆俊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怒了：“不准咬嘴巴，嘴巴松了！”
真他妈几把事多！
我终于忍不住回了句嘴：“不咬嘴巴……你又说我有声音，呜……”
“你还委屈起来了？”穆俊琛瞪大眼睛，“你自己心理变态装女的骗人……”
“我就是女的……”
我也豁出去了，总之是个男的今天不是要被他揍就是要被他打，不如抵死不认。
那一万块钱都交医院去了，我也不能吐出来给他。
只要他不扒了我裤子来看鸡儿，我就一口咬死自己是女的。
“你是个屁的女的！你是觉得我是眼睛瞎还是智商二十五？”穆俊琛气笑了，点头道，“行，你说你是女的，那你证明给我看。”
我认真地想了想如何证明自己是个女的，突然脑子里闪过穆俊琛这两天老是让我看的那个跳舞的视频，而后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试着在他怀里扭起屁股来。
“我，我跳舞给你看……”
视频里那女的扭得像条水蛇，而我扭得就像一只企鹅。
但身后穆俊琛竟然安静了下来，不骂人了。
“行，行了吧？”我扭不下去了，感觉前几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在墙上埋头。
半晌，穆俊琛才说话：“行个屁！”
然后动手把我翻了过去：“男的也会扭屁股，这能证明根麻花啊！你今天要不能证明你真是个女的，等会儿咱们就去派出所……”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表情愣怔地看着他被我抓着，放在我胸上的手。
愣了那么一两秒，他手在我胸口上抖着，轻轻按了一下，然后像是被电着了似的，“唰”地抽了回去，脸上通红，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背后冒冷汗，也有点儿被自己抽疯一般莽撞的行为吓到了。
万幸。
他刚才但凡用力抓一下。
把“胸”抓了起来。
或者抓了出来。
我都得露馅，都得原地盖上棺材盖。
但他只是很轻地放在上面压了一下，然后就抽手了。
“真是……女的？”
他不敢相信地问我，剑眉微皱着，好看的桃花眼带上了一丝我很熟悉的那种无辜的神色。
第三十八章 你敢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相信你（加更）
这他妈……难道是有点儿相信了？我震惊，为什么有这么好骗的人？
谢谢会所老板给我买的软乎乎的假胸，回去之后我要把它们供起来，谢它们救我狗命。
“没摸出来？”
我抬手擦脸上的眼泪，努力伪装出一种女孩子遭了欺负的那种感觉。
“摸，摸……”穆俊琛火山终于熄火了，这会子连耳朵根都红了，眼睛不自在地眨着，半信半疑，“你，你是女的那为什么留这么短的头发，这他妈……不会短得有点儿过分了吗？还有，还有你这衣服……”
我：“我头发之前留很长的，刚刚剪了卖钱……衣服，衣服是隔壁叔叔给的，没钱买衣服，别人给什么就只能穿什么，我没有女孩的衣服。”
穆俊琛怀疑地皱眉：“头发还能卖钱？”
“你不知道？每次县里老街那边，赶集的时候，很多阿姨收女孩子的长头发的，留个几年，可以卖几百块。”
其实一般男生可能都不知道这种事，但我小时候有一阵，外婆生病住院去了，没人管我，头发留得老长，舅妈带我去卖过一回头发，我就知道了，原来女生的长头发可以卖钱。
穆俊琛：“你家……就这么穷？”
“不穷我能老是让你动手动脚？不穷我至于去那种地方上班！”
一感觉到他语气有些弱下去，我就忍不住语气硬了起来，毕竟撒谎这种事，越显得有底气就越真。
我穷是事实，但这么在吵架的时候说出来，仿佛还是一种为了赢得吵架的筹码，让我很难过。
“我外婆生病了，没钱住院，我才去会所打工的，我才会用那些方式赚你钱的……”
我转过身去，趴在墙上，一半真一半假地大哭起来，眼泪浸湿了袖子。
“我，我……好了，你别哭了，不要哭，好不好？”他手来抓我的肩膀。
我故意那种女孩闹情绪似的，肩膀一晃，把他手甩了下去。
呕。
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我，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是女的。”
他又来掰我肩膀，我用力不让他掰过去，然而敌不过他天生野人一般的力量，还是被掰了过去。
“你名字都不敢说，我怎么相信你？”他固执而委屈地看着我。
好吧，看来名字是躲不过去了。
“我，我叫路小六……”我说。
穆俊琛皱眉：“什么？为什么叫这名字？听着像张三李四王麻子一样。”
我随口扯谎：“我前面还有五个，我排行老六，所以叫路小六，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六号做我的工号的原因。”
穆俊琛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你家，生了这么多？你前面既然还有五个哥哥姐姐，怎么不挣钱给你念书？”
我：“没有，我是独生的，前面五个是堂哥表姐。”
“那这算哪门子排行老六啊！”穆俊琛看起来有点儿难说服了。
“我们乡下取名字就是这么随便的，我也不想叫这个名字，好难听……所以才一直不告诉你……”
我也不抹脸上眼泪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梨那啥花带那啥雨。
“其实，其实也没有很难听，路小六，路小六……你怎么不应我？”
穆俊琛抖我肩膀，一脸不满意。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叫我，连忙应了一声：“嗯。”
“路小六？”穆俊琛又叫，像小孩子得到个会说话的玩具就一直叫一直叫一样。
我：“哎。”
“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是个女的。”穆俊琛眉头皱得像是快固定了永远不会松开了似的。
我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他为啥还不相信，难道真要我脱裤子？
“你要怎么……才相信呢？”我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问道。
千万别是脱衣服什么的，千万别千万别……
“你敢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相信你。”
穆俊琛微红的双眼注视着我的眼睛，眼神固执。
我尼玛……
我吞吞口水，试探着问道：“我，我要是不答应呢……”
穆俊琛眼神可怕了起来，扫了眼我的衣服和裤子：“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不能相信你是女的，那我只能动手把你衣服扒了来看看，扒了之后如果发现你身上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我就报……”
我：“我答应！”
消防通道里瞬间一静，我和穆俊琛大眼瞪小眼。
话出口之后，我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
我他妈堂堂一米六六男儿，答应做别人【女】朋友了？
女——朋、友、了？
杀了我吧老天爷啊，我有点儿想把说出去的那句话抓住再吃回肚子里去。
而更让人想死的是，我说答应了之后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更怀疑了。
我脑子里一阵急转，哭腔道：“你别扒我衣服……你要是扒了我衣服，看了我身体，我就嫁不出去了……”
卧槽感觉自己可以提名奥斯卡影帝了，我甚至还用手捂住了“胸”。
穆俊琛瞬时间神情一阵恍惚：“看，看了你……那，那我能娶……娶你……吗……”
我震惊地看着他。
穆俊琛脸瞬间红了，问道：“所以，所以你是真的答应了？”
“答，答应了……”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从喉咙里出去的感觉都十分清晰，仿佛变成实物了似的，艰难地，被我一个一个从喉咙里挤了出去。
“真的？”穆俊琛不敢相信地问。
“嗯。”我点头。连点头这一下一上的摆动，都是充满了羞耻感的。
“那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他又问一遍。
到底有啥可值得再三确认的啊？
“是……”我做了什么孽要回答这种羞耻的问题。
“那，那我就相信你是女的了。”
穆俊琛眼里跳动着雀跃的光，带点儿害羞的，像个第一次结婚的新郎官似的，喉结滑动，拉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其实，你就算穿着男人的衣服，留着短发，也很像女的，是我第一次看见，误会了，怒火冲昏头了，对不起，我……”他语气里带着愧意，腻腻地摇着我的手，“是我傻，哪儿有男孩像你长得这么漂亮的呢？而且，你这个头，如果真是男的，那也太矮了些……”
我：“……”
我的个头又他妈做错了什么要在这时候躺枪！短小就是精悍，浓缩即是精华懂不懂啊？
而且他对待不同性别的我，态度反差会不会太大了一些？这尼玛是两个人吧！
他视线在我身上打量一边，片刻后，赧然地伸手来扯我衣领：“我刚才有没有掐疼你……我，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没有，不疼。”我捂住领口不让他扯，那会子就是被他掐的不能喘气而已，过了那阵之后，疼是不疼的。
“那头呢？我打了你……我，我不应该动手的，我真该死。”他愧疚地摸着我的头发看检查。
“不疼，没事的……都是误会。”
其实都是活该，我心道，你再打我一顿也是完全ok的。
“你打我吧。”穆俊琛抓着我的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抓着在他脸上很重地打了一下。
他打了一下还要继续打，我不让他打了：“我手疼。”
这是真话。
“我，我想抱你一下，你是我女朋友了，我能抱吗？当然如果你还生气，那可以拒绝我……”他手握在我的胳膊上。
我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那种感觉里：“抱，抱吧……”
穆俊琛手滑到我背后，两条手臂箍紧了我，把我完全拥入怀中，手掌很大，来回几下，就摸遍了我整个后背。
他很激动，激动得我感觉他都要咬我了。
“做梦似的……你终于是我女朋友了。”他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沙沙的，“我不该怀疑你，毕竟脸还是这张脸……但是你头发那么短，看起来很陌生，像另外一个人一样，我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我当时傻了，以为这段日子以来，都喜欢错了人……”
“我其实，特别想告诉你……”他忽然道。
“告诉我什么？”
我听他说的话听得一头雾水，他像是有什么很大的事要说似的。
他松开了我，把我推开，眼神不确定地看着我：“算了……你，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所以是喜欢我的了是吗？”
喜欢吗？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不喜欢，我是直男，我不喜欢，但我不能这么说。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很好……很帅……”我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看起来有点儿难过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没关系，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会努力。”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他看着我眼睛，语气柔和，却很郑重和笃定。
和他这样对视，看见他眼里的信心满满，我心脏一阵猛跳，莫名地生出一种害怕的感觉。
我他妈绝对不会的！我以后还要娶漂亮老婆的！！！
第三十九章 街心花园
传单还没发完，穆俊琛帮着我一起发。
我没办法像之前那么快了，我不能麻利得像匹疯马，我得站成内八字，软着手，尽量像个女孩子一样去发传单。
可是我只这么坚持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了了。
因为内八字站不稳，而穆俊琛老是来挤我，他看着其实挺瘦，但是很是有力气，只是轻轻用胳膊一挤我就感觉要摔倒。
于是我又站回了我稳如磐石的大外八。
“别挤着我……好不好？路这么宽。”我胳膊推了推他。
“不好……”穆俊琛发传单，一次发两张，一下子就发光了，就挤在我旁边盯着我看。
“怎么这么慢？你刚才不是发挺快的？来，男朋友来帮你。”他伸手要来拿我怀里的传单。
“我自己发，发完没用，要发够两个小时，你一次发两张，太浪费了。”我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别在街上说什么男朋友的，有人听见。”
“有人听见怎么了？难道我不是你男朋友？”穆俊琛不高兴了，胳膊挤着我胳膊，头低下来凑近。
这大街上呢！我吓一大跳，在他亲到我之前跑到了步行街对面去。
我一边继续发着传单，一边余光就看见穆俊琛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过来了，我立马绕到旁边一个铜像身后躲着他。
“你干嘛……”穆俊琛站在铜像对面，委屈地看着我，但他的手不委屈，他手伸过来想抓我。
“别玩了，还有十几分钟，我下班了陪你玩，行不？”
我怕他在街上乱来，也怕传单发不好，下次人家不找我了。
穆俊琛终于肯安分，长手长脚的，坐在步行街的椅子上，眼神腻腻歪歪地看着我，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两个小时到了，正好酒吧老板在大门附近，跟我说可以回去了。
我拎着酒，和穆俊琛并肩离开步行街。
穆俊琛来拉我手，我早有防备，迅速躲开。
他受伤地看着我。
“像两个男的牵手一样，好奇怪。”虽然这个时候街上人已经少了很多，但我还是很紧张。
我现在完全是路淮的样子，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我和另一个男的手拉手一起走……
我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不穿我上次给你买的女孩衣服？”穆俊琛问，和我走得很近，胳膊挨着胳膊，手背擦着我的手背，很明显是故意的。
我：“我不习惯，我从小就是穿男的衣服，容易洗，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现在突然让我穿女生衣服，我就很别扭。”
“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穆俊琛表情有些沉重起来，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小时候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长的短的都留过，怎么了？”这是实话。
他仿佛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停下脚步，看着我的脸，一只手抬上来捧着。
我有点儿别扭，不过没躲，这比亲嘴看起来要不那么奇怪一些。
“想吻你。”穆俊琛突然道。
我：“……”
他捧着我脸的手绕至我脑后按着，低头下来。
“等一下！”
我一把抵住他胸口，不让他靠近，他又一只手按在我后腰用力，我抵不住了，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街上还有人呢，我打量四周，看见旁边一个街心花园，一条小路掩在几棵参天大树后面。
“别在这儿，我们，我们去旁边那个花园……”我小声道。
穆俊琛停了下来，侧头一看那花园，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进去了。
“这下没人看见了。”穆俊琛把我按在小路深处的一座假山后面，手指挑着我下巴，“是不是干什么都可以了？”
没人是没人了，连只鸟都看不见，但这离马路也就隔着几棵大树，外面车声人声都能模糊地听到。
“不能摸啊。”我害怕起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万一他等会儿乱摸，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一定会掐死我。
“只摸肩膀行不行？”他手搭在我肩膀上，礼貌地询问道。
我点头。
“胳膊呢？”他又道，手慢慢跟着滑下去，轻轻捏了捏我胳膊上的肉。
胳膊这种地方当然随便摸啦，我点头。
他继续往下，当我以为他要摸我手时，他却只是手指轻轻在我手心里暧昧地搔了两下。
这感觉却比被摸手还难堪，轻轻的羽毛挠一样的痒，吓得我一抖，手攥成拳头缩到背后去。
“快亲吧，亲完走了。”我有点儿后悔跟他说进来这里了。
“马上就亲了……”穆俊琛不满地嘟囔，手突然握住了我的腰，轻轻的诱哄语气，“六儿……让我摸摸腰行不行？”
“不行……”谁知道他等会儿顺着腰会摸到哪里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要拿开，嘴巴却被他突然吻住了。
“我不会乱摸的……”他说。
我并不信，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虽然没啥卵用。
紧接着，他手在我腰上揉了一会儿之后，果然就往下去了，在腰臀的边界上来回逡巡，虚伪地屡次试探，而后明目张胆的强盗般一举越过了边界。
第四十章 女生也会长喉结？
“你别这样……”我抓住他在我屁股上放肆的手，快吓死了，真他妈活活吓到想现在就练成葵花宝典里的神功，“之前说好了有的地方不行，你答应过我的……穆俊琛……”
“这又不是裙子底下……让我摸一会儿好不好，乖小六，那天晚上我喝醉酒摸了你，总想着那感觉……”他不肯放手，说话却低声下气，“求你了……”
不是裙子底下，他的意思是我今天没穿裙子，于是就不存在裙子底下这种概念了。
太可耻了。
妈的他明明就像个强盗一样，又不讲理又用强硬手段，还偏偏一副无辜的样子，搞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他一样。
“六儿……今天是我们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一天……”
他央求着，手停下来了。
我看了眼他眼睛，那里面既有少年炙热的情愫，也有小孩般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委屈，仿佛不答应他就显得自己很坏很邪恶欺负了人似的。
“不能摸前面……”我也很委屈，听着自己的声音，感觉像是要哭了，“不然有的你后悔。”
“也不能太用力……我怕痒。”我怕他用力揉我挨过揍的地方，淤青淤紫的，以他那种野人的力量揉下去。
真是想想就他妈的酸爽。
“我听你的，听你的。”他哄道，重新吻住我，双手小心地四处游走。
不过一直到亲完，他手都只停留在后面。
“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好像确实在亲一个男的……有点儿变态……”
他松开我，一手摸着我的脸，喘着热气。
我脸还热气还喘呢，听见他这话，立马心里咯噔一声，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小腿肌肉紧绷，做好逃跑准备。
结果他紧接着就道：“但是居然还挺带劲的。”
“和亲女装的你，是不一样的感觉。”他说着，又低头轻轻地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
我松了口气，妈的，差一点儿就要被吓哭了。
“现在你可以收下这个了吧？”穆俊琛敞开外套，在内侧的口袋里摸摸索索。
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手指摸着，突然，手心里坠下一个闪着微光的玩意。
在空气里荡了两下，我才看清，那是一枚看起来非常粗糙，甚至都不怎么圆的戒指大小的银圈，串在一根银色细链上。
“记得这个吗？六儿？”他低声问我，声音沉沉的。
记得，之前他拿这个和我表白过来着，他亲手做的，丑不拉几的戒指。
可是再丑不拉几，这尼玛也是一枚戒指啊，我有些紧张。
“你不会又不肯收吧，我会当场哭出来的……”穆俊琛急了，我看他眼睛，还真的有些发红，说不定等会儿真会哭。
这傻大个情绪也太容易波动了吧妈耶。
算了，到时候还给他就行了，先把这一波哄过去再说。
“我收，给我吧。”我伸出手。
“我帮你戴上，”穆俊琛却不给我，“拉链拉下去……”
他伸手来拉我外套拉链。
我一把抓住领子：“不行！”
穆俊琛：“为什么？”
“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男生要帮女生戴上项链……”他说着说着，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带着点儿怀疑了。
我真的太难了，不知道怎么编谎话了。
穆俊琛看着我，脸上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越皱越紧，于是那种不久就会被他一把掐死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
“我，我自卑……”
我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一次是骗，两次也是骗，主动说的话，至少比被他戳破怀疑要强。
“啊？自卑什么？”穆俊琛被转移了注意力，打量我，“自卑胸小吗？其实还好，看着像没有，但还是摸得着的，我明天还给你买猪脚吃……”
“不是，不是这个。”我心跳很快，很紧张，鼓起勇气道，“我，我有喉结……”
穆俊琛脸上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宛如一座坚硬的冰雕。
我不该这么说的！！！
内心一阵海啸般的哭泣。
可是说都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我可能是雄性激素太多了，喉结有点儿明显……像，像男孩子一样，所以总戴着那个圈……我，我太自卑了，我，我感觉我就长得和男的一模一样呜……”
穆俊琛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安慰着我，眼睛无措地眨了眨，“没事，没事……女生也会长喉结？有多明显？我看看？”
我简直是抱着一种要英勇就义的心慢慢地把拉链拉下去，然后抬高下巴，让他看我的喉结。
这里光线不是很亮，他稍微低了些头，修长的手指拨开我的衣领。
然后愣住了。
然后我也愣住了，心想，我是要死了吗？
没想到穆俊琛并没有动手掐死我，而是用手指摸了摸他自己的喉结，然后又摸了摸我的喉结，摸得我一阵发痒。
“也没有很明显……是吧？没有，没有我的这么凸出……你这个，这个小小的……可能女生的就是这样？”
他说着，可是脸上的表情是那种连自己都不是很肯定的仿佛有些自欺欺人的，我都不知道他的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突然，他两指拽住我拉链往下拉：“有点儿看不清……”
我顿时紧张起来，抓紧衣领，不让他往下拉：“干，干什么你？”
他迅速缩回了手，神色尴尬而恍惚地挠头。
“怎么办，我，我……我真的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像个……”穆俊琛表情郁闷，“像个男的了……”
“那你去找别的女生表白吧，我就说我很像男的了，我也很纳闷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求你快去喜欢别人，这样我就能安全了不用提心吊胆了。
“我不去。”穆俊琛拉住我的手，“像个男的也好看，瞧我们六儿，长发美，短发帅，这么好的女朋友哪儿找去，而且好不容易，你才终于答应做我女朋友的。”
他是在哄我，哄那个因为像个男的而自卑的“路小六”，但是脸上却是一种强颜欢笑的表情。
这是在逼自己相信我是个女的？
太心疼这哥们了。
第四十一章 扯我裙子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家都不太有心思学习了，教室里说小话的说大话的看小说看漫画的玩手机的一大堆，前排女生又在和她前排的男生拿光头英语老师当武器吵架玩。
男生说女生是英语老师的老婆，女生回击说男生是英语老师的小老婆。
“我是男的！”男生叫道。
女生一脸平常：“那就是男宠嘛，男男更刺激哦，你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小受受哒。”
更刺激？真的吗？为什么？我困惑地想。
男生骂不过了，去扯女生的马尾。
女生炸了：“啊！你要死啊！说多少次了不要扯我头发，很难扎的你知不知道？！再扯信不信我咬你！”
男生一脸贱笑：“那你咬啊嘿嘿嘿……”
四周男生们拍腿大笑一片东倒西歪，罗广州也笑得趴在桌子上，女生抓着书把那男生一顿狂揍。
“有这么好笑？笑点在哪里？”我问罗广州。
罗广州附在我耳朵上：“你把咬字拆开。”
我：“？？？”
我：“！！！”
“英语老师驾到——！”不知道是谁学着太监的声音叫了一声，教室里前一刻还哄闹非常，霎时鸦雀无声了。
“整个教学楼就是听见你们班的声音！像一群鸭子一样！在办公室都听到了！”英语老师自带人体高音喇叭走了进来，“试卷写完了没有！英语报纸写完了没有！单词背完了没有！”
高二年级组里，除了年级主任，最恐怖的就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全班都被他吼得迅速拿出英语作业来写。
玩了大半节课，剩下小半节一下子就过去了，英语老师在打铃前离开了教室，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
“阿淮，怎么还不收拾？”
罗广州收拾着书包，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今天不去兼职？”
一听到兼职两个字，我都有些恍惚：“去啊，去啊……”
我打开桌肚开始收拾周末两天的作业和要用的书。
收拾好了，我和罗广州一起回寝室，他要回去收拾回家的行李，我要回去放书包，周末教学楼不开门，只能在寝室里写作业。
罗广州道：“听说我们班要转来三个新生，有两个女同学呢，市里来的，肯定漂亮又时髦，身材也好。”
我：“哦。”
罗广州很怀疑地看我一眼：“以前听见漂亮女生不是最来劲儿了吗你？今天怎么蔫了？”
因为我已经是别人“女”朋友了，我没资格讨论漂亮女生了。
“下周开始在学校任何地方都要穿校服佩戴校徽，再漂亮还不是整天只能穿厚厚的运动校棉？啥身材都看不出来了好吗？”我说。
罗广州顿时郁闷起来：“学校太无聊了吧，能不能抓抓学习？一天到晚搞这些形式主义干嘛？下个礼拜跑操的时候还要让学生会的挨个检查校徽呢，发现不戴就扣思德分，有毒。”
“是啊是啊，有毒有毒。”
我心不在焉，有点儿想在上班之前去医院看看外婆。
“广州，你帮把书包拿回寝室好不好？”
“忙的你，还以为今天能和你一起回寝室说会儿话呢。”罗广州嘟囔，但还是伸手接过我的书包。
“谢了，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之前穆俊琛买的零食我没吃完，放在工柜里，正好用来哄他。
“谁是哥？”罗广州比我粗不了多少的胳膊箍住我的脖子。
“你是哥，你是哥。”他一点儿没用力，我很轻松地就挣脱了，挥挥手朝学校后门跑去。
时间比较短，在医院里只待了十分钟左右，给外婆切了点儿水果吃，陪她去走廊上逛了逛就离开了，中间护工阿姨来过一趟，说今天医生巡房检查的时候说外婆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让我心情很好。
但是一换好衣服到201去，我心情就不好了。
今天来的不是穆俊琛了，而是……“男朋友”。
尼玛，我一个男的要怎么去对另一个男的装成他“女朋友”的样子啊？
而且我还很怕，穆俊琛说不定昨天晚上回去一回想发现哪里不对劲最终还是觉得我是男的……
“咚咚——”
正想着，突然两声很轻的敲门声响起。
“谁？”我莫名紧张起来。
“我。”穆俊琛推门进来，眼睛看着我的时候透着股和平时不同的高兴劲儿，同时也有些不太自然。
“你今天过得好吗？”穆俊琛在按摩床床尾坐下，和我隔着快一张床的距离，书包放在一边，垂着头，有种别扭的害羞。
“挺好……你呢？”
这不是我们平时对话的习惯，怪一本正经的。
“那你……昨天晚上过得好吗？”穆俊琛继续问。
“好，好啊，你呢？”
原来男女生谈恋爱就是这么无聊又简单的吗？哈哈哈哈我都快笑场了。
“我过得不太好。”
穆俊琛很突然的，说完这句，屁股就挪了过来，沿着床沿，一路挪到我旁边来，只剩两只拳头的距离。
我：“……”
他微微俯身过来，一条手臂伸到我背后撑在床沿上，双眼看我，呼吸是紧张的，低声地像是在个小朋友在说着自己的委屈一样，“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我也看着他，心想然后呢，我要怎么回答他呢，我没有想他，可是既然谈恋爱，不想是不是不正常，要不要撒个谎？
还没等我想完，穆俊琛就像个土匪一样一口叼住了我的嘴唇。
紧接着，他的手也开始乱动了。
我尼玛……老子真是太低估他了。
开场要不要太短？进入主题要不要太快？太麻溜儿了吧？
穆俊琛越来越过分了，蠢蠢欲动地，手放到了我大腿上，然后顺着大腿往上……
我浑身都拉响了警报，去抓他手，抓不住，被逼无奈之下只好一把掐住了他脖子。
“咳！”
“这么狠？”他受伤地看着我，手摸着被我掐过的脖子。
一点儿都不狠，这只是求生的本能好吗？
我整理好被他掀起来了一点点的裙摆，很严肃道：“可不可以不要乱摸？我都让你摸腰摸腿了，你怎么还老是这么不安分？到底要摸到哪里去才甘心？”
摸到大鸡儿就哭去吧你。
穆俊琛脸红了，咬着嘴唇，安分了一会儿，然后又挨了过来：“我就是想你……”
一双眼睛桃花眼腻腻地可怜地看着我，让我不太忍心说什么了。
“戴假发难受吗？”他扯了扯我的头发。
我摇头。
“这个是戴给我看的吗？”
他一手搂住了我腰，另一手拨弄了下我脖子上的铃铛，叮啷一阵轻响。
想多了当然不是，是之前那个脖圈不知道去哪儿了才拿这个戴上的。
但是不好扫他兴，于是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于是穆俊琛显然就当我是默认了，眼睛亮起来，笑成温暖的弧度，嘴角帅气地翘起，又来亲我嘴。
“不要这样老是亲吧……”没一会儿，我有点儿受不了了，推他胸口，“亲多了嘴巴不会过敏吗？”
穆俊琛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会过敏？”
“就是，嘴唇总是沾到口水，次数多了会容易过敏吧，我同……朋友说的。”我解释道。
穆俊琛眼神慢慢地，暗了些，手托在我后腰上用力：“那就一起过敏，好不好？”
我：“不……唔！”
再一次嘴唇分开时，我很严肃道：“不亲了……真的不亲了，干点儿别的行不？算我求你？”
再被他当成个女的这么亲下去，我真的要变女的了。
我倒是想把他按着亲，让他体会一下这变态的感觉，可是力气又没他大，等会儿又像之前那次被他按在床上，就不划算了。
“那我们说话。”
穆俊琛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紧紧搂着我腰。
他视线在我脸上慢慢地移动，我紧张地尽量和他拉开距离，腰往后倒，力量全坠在他手臂上。
“你眼睛真大，双眼皮特好看，睫毛也长，鼻子也挺，皮肤也白……”他一边看一边说，脸上表情突然有些郁闷，“但是，但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儿胡子呢……”
我：“！！！”
我长胡子了吗？我之前没长的，最近长了吗？完了我今天早上刷牙洗脸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自己是不是长胡子了，现在距离这么近卧槽……
“是不是……”穆俊琛眼神小心翼翼的，“雄性激素太多了？”
我吞吞口水，立马顺着他的话：“是吧，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我可能真的雄性激素太多了呵呵呵……”
穆俊琛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声音这么粗，肯定也是雄性激素的原因，还有喉结……不过你雄性激素这么多，居然没有长成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也是挺神奇的……”
好吧，都怪我太man。
“今天你下班，让我送你回家吧？昨天你就不肯……”穆俊琛请求着。
“我，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家……你每天都在这里浪费时间，都没时间写作业学习了，还要送我回家，太晚了。”
“我没有浪费时间……我是在谈恋爱，谈恋爱是很重要的事情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不能送你回家，那，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约会好不好？这是我们确认恋爱关系的第一个周末，你不会不答应吧？”
我现在脑子里完全思考不了他的问题了：“那啥？你能不能放开我？这个姿势别得我，腿抽筋了。”
穆俊琛立马松开了我，身体坐直了，紧张地问道：“抽筋了？大腿还是小腿？”
都抽了。
我忍着疼，把抽筋的腿伸直，从大腿慢慢往下揉。
穆俊琛腿挪过来，抓着我的脚踝让我腿搭在他大腿上，两手无措地放着：“我，我能不能帮你揉？”
疼啊，我点头：“你帮我揉小腿？谢了，嘶……”
穆俊琛手指修长手掌大，覆上我小腿肚的时候把所有的肌肉都包住了，用柔劲儿揉着，效果还挺好的，很快小腿就感觉不那么紧绷了。
“好点儿不？”穆俊琛问道。
我：“好多了。”
“你小腿肌肉挺结实的哈……”穆俊琛表情古怪道。
我：“……”
他又道：“不过你雄性激素那么多，腿毛倒是又细又稀的，还白……”
我缓缓地松了口气，心里爆哭。
骗人太难了，装女的太难了，装别人女朋友更是钢索上跳舞似的，真不知道啥时候就掉下去了。
揉了会儿，大腿和小腿都没抽筋了，正要把腿放下来，发现穆俊琛眉毛微微皱着，视线往我两腿之间，裙子底下瞟。
！！！
我伸手把裙子按下去，腿放下来，感觉这会儿紧张得浑身都要抽筋了，盯着穆俊琛的脸看他反应。
他看到什么了？
“我，我没看！”穆俊琛红着脸道，“你总是，把我想得这么龌龊！”
我又呼了口气，看样子不是我想的那样，真是速度七十迈，心情是……
突然，一只手鬼鬼祟祟地进入了我的视线。
干！穆俊琛居然伸手来扯我裙子！！！
第四十二章 你不答应，我就掀你裙子了
“你干什么？！！”
我伸手按住，把他的手和我的裙子一块按住了。
“我，我就是想看看……”穆俊琛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你雄性激素那么多……”
“所，所以呢？”
我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所以他想看看我是不是雄性激素多到长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吗？
“没，没什么。”穆俊琛懊恼道，“是我自己总是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我很想问，但我不敢问。
“你手……能不能拿回去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手放在我大腿上，太热了。
穆俊琛腆着脸：“我能不能等会儿再拿回来？”
我：“……”
“六儿，你告诉我……”穆俊琛凑过来，低声地问，“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
“什么什么颜色？”我不明所以。
“裤子……什么颜色？”
我怀疑穆俊琛眼睛出毛病了：“啊？我，我穿的这个难道不是裙子？”
穆俊琛不说话，眼神羞赧而执拗地看着我。
我好像有点儿懂了，试探问道：“你是说，内，内裤吗？蓝色。”
穆俊琛脸又红了，睫毛垂着，像是个斯文的秀才听到了什么无礼的事情，但嘴上却很不斯文地继续问：“那是……什么样的蓝呢？”
我：“深蓝……”
我穿的内裤都是赶集的时候买的最便宜两块钱一条的老头四角裤衩，那种很土很粗糙的深蓝，还起球，还脱线，不过我自己都会用线把车线的地方再缝一遍，就能穿得久了。
穆俊琛另一手捂住脸，郁闷道：“我是不是很奇怪，我也感觉我有点儿猥琐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点儿欣慰：“知道自己奇怪就好，那你是不是可以把手拿回去了类？”
“能不能……看一眼？”
穆俊琛像没听见我的话，不但手不拿回去，而且还开始动了，慢慢地蹭着我裙摆边沿试图往上推。
又土又糙的老头裤衩被他看见我还有命活？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按住他的手，急道：“穆俊琛！你是不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我就是个男的！”
“我，我没有啊！”穆俊琛顿时慌张起来，继而又装可怜道，“我就是想看看而已，六儿，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男朋友……我那几个哥们，他们和他们女朋友都……”
“都干什么？”我震惊道，“不会，不会那啥了吧？哇你们还是高中生啊，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样对人家……这样对我们女生呢？”
穆俊琛：“没有！他们只是……算了，不和你说，脏了你耳朵，我们六儿不听这种东西。”
我黑人问号：“你让我听的还少？”
穆俊琛羞愧了，他心虚了，不说话了。
时候正合适，我又问一遍：“手拿回去好不好？嗯？腿都要捂麻了。”
“你答应我明天出去约会，我就拿回来。”穆俊琛道。
我不说话，我不想去约会，我明天想做作业。
穆俊琛幽幽道：“你不答应，我就掀你裙子了，反正你力气没我大。”
他语言上巨人，行动上更是巨人，立马就揪着我裙摆开始使劲了。
“我答应！！！”我惊恐地叫道。
穆俊琛顿时喜笑颜开，手终于松了，还帮我把裙摆拉整齐，然后手收回去，安安分分地搭在自己膝盖上。
他嘴角翘起来，十分帅气快乐地笑着，像个二傻子，额头来顶我的额头：“嘿嘿。”
其实我应该恐惧，因为约会意味着暴露性别的可能性会更大。
可是他的快乐实在太具感染力，连我也无奈地跟着有点儿快乐起来。
第四十三章 约会
早上八点，我在还没到开门时间的会所大门等穆俊琛。
有点儿冷，我手揣在袖子里，转身看见大门镜子一般的墙砖上映着自己的身影，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等待约会，而像个进城来等活的农民工。
突然，我眼前一黑，一双大手覆在了我眼睛上，身后蓦然风小了些，被什么很能挡风的东西挡住了。
“我刚才从墙砖上看见你了。”我说。
“看见了也得猜。”耍赖而固执的语气。
“……”
“穆俊琛。”为了重见光明，我只好配合。
“猜错了……”他凑近我耳朵，很是煞有其事道，微冷的空气里，一股湿热的气息拂在我耳廓上。
我：“猜错了？你改名字了？”
穆俊琛沉默片刻，道：“再猜，就一定要猜名字？怎么这么没情趣呢你？”
我头疼：“不猜名字猜什么？猜小名？穆穆？俊俊？琛琛？”
穆俊琛：“猜我的身份，笨蛋。”
我：“哦，笨蛋，你的身份是笨蛋？”
穆俊琛：“我是说你是笨蛋！”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啊，再猜不出来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穆俊琛十分严肃道。
我认真想了想，道：“那你是你们班班长吗？或者学习委员？体育委员？生活委员、文艺委员、语文课代表、数学课代表、英语课代表……”
“都不是！别往这个方向猜了！”
我试探道：“那……小组长？”
“……”
穆俊琛腾出一只手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手掌暗示性地隔着衣服用了点儿力：“再乱猜，我当街非礼你了。”
我抓住他手，认输：“我猜不出来，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吧！”
穆俊琛终于松开了我，掰着我肩膀把我转过身去，眼神幽怨：“你男朋友，这都猜不出。”
“呵呵呵，原来是这个啊，下次一定猜出来，一定猜出来……欸？你怎么没背书包？”我奇怪道，昨天晚上说好今天的约会内容是看他写作业的。
“也不能一天都看我写作业吧？上午玩，下午写作业不行？”穆俊琛牵着我走。
“别牵了吧，被人看见好奇怪，不怕被误会你是同性恋吗？”我缩手。
穆俊琛表情果然有些犹豫，片刻后松开了我的手，只是很近地挨着我走路。
穆俊琛：“早餐吃了没？”
我：“吃了。”
“你外婆过两天出院了？”他问道。
我点头，昨天晚上他问了一嘴，我就告诉了他外婆好很多的事情。
“我们先去医院看你外婆，然后再去玩？”穆俊琛问道。
“玩完了回来再去看吧。”我怕穆俊琛会想见我外婆，总不能让外婆也串通一起骗穆俊琛吧？
“先去看，看了你好放心，放心，我没有想见家长的意思，我在医院外面等你。”穆俊琛拽着我进了一家水果店，侧头低声道。
穆俊琛拿着袋子就要去装草莓车厘子那些贵巴巴的水果，被我阻止了，只买了几个苹果和香蕉这种温和常见的水果，外婆胆子小，没吃过的水果不敢吃的，怕一不小心吃错了容易发病的水果。
到了医院，穆俊琛果然在住院楼下停下了脚步。
我有点儿紧张，四处看看，和穆俊琛说：“你等会儿要是看见一个胖胖的矮矮的，像猪一样的中年男的……”
本来想说要是看见了就通知我一声，可是我又没手机，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舅舅？”穆俊琛随口一问。
“你怎么知道？！”我震惊地看着他。
“我随便猜的……你这么描述，肯定不是你爸，但是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不是舅舅就是叔叔一类的吧……你说话的时候，好像很怕他，他是不是欺负你？”
穆俊琛挠了挠后脑勺，样子有点儿尴尬，怪有趣的。
“没有，我怕他看见我，我交朋友……你要是看见这么个人，就马上离开医院，去步行街上面那个十字路口等我。”万一又挨打了，千万不能让穆俊琛看见。
穆俊琛点点头，表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开心了，眼神沉沉的。
可能所有男生对于女朋友怕家里知道恋情这种事都会表现得不太开心吧，我拍拍他肩膀，提着水果上楼去看外婆。
外婆情况很稳定，饭量也比之前大了，又能和我说笑话，还要削苹果给我吃，我怕穆俊琛等太久，也怕刘生发会来医院，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走的时候外婆硬要我吃两个香蕉，不吃不让走，我就掰了两个拿着，下楼去看见穆俊琛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住院楼，视线一直远远盯着医院的大门。
我把香蕉剥了皮递给他，然后自己也吃。
穆俊琛笑了笑，接过去一口一口慢慢地吃，我们一起并肩走出了医院，经过医院大门一扇能反光的铁门时，看见门上倒映着我们俩的身影。
特别像两个好哥们。
刚这么想完，穆俊琛空着的那只手就牵住了我的手。
还十指相扣。
我转头看他：“穆俊琛……大街上。”
“你看他们。”穆俊琛一脸委屈，指了指前面。
两个大概是高中生的男生正手牵着手走着，也是十指相扣，还很夸张地一晃一晃，大概是有什么很高兴的事，还摇头晃脑跳着走。
像两只猴子。
“他们肯定就是好哥们，好哥们牵手很正常，不会有人觉得我们是同性恋的，六儿……”穆俊琛不肯撒手，“要么你就穿回女装嘛，你穿女孩子衣服特好看，一点儿都不像男的，一点儿都不别扭，真的。”
“我不习惯……”手抽不回来，我只能尽量挨着他，用身体挡住牵着的手。
穆俊琛笑起来，不说话了，牵着我走到了附近的汽车站售票厅。
“你好，两张去市里的票。”穆俊琛对着窗口的售票员道。
我：“？？？”
“去市里干什么？”
“看我写作业啊，你不是要看？我的作业昨天晚上都带回家去了。”
我：“所以要去你家？我，我不去！”
去到陌生地方我就更没安全感了，万一在市里被穆俊琛发现破绽，那真是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不去我家，我回家拿上作业我们就去外面。”
这趟车正好要开，穆俊琛搂着我肩膀就把我弄了上去，找了个最后靠窗的位置，让我坐在里面，他坐外面堵住我。
我出不去，瞪着他。
“我今天有好多作业要写，一定让你看个够。”
穆俊琛表情是和行动上的强势完全不同的弱和可怜。
我：“……”
车开了，一摇一晃的，把我载向和穆俊琛的约会。
车窗上倒映着我脑袋后面，穆俊琛得逞的洋溢着快乐的笑脸。
算了算了，他这么高兴，别扫兴了吧。
到了市里第一件事是逛街。
穆俊琛硬逼着我试了一套他挑的男装，然后在我试好出来照镜子时冲进去把我的衣服拿了出来，用袋子装上，直接把我身上那套交了钱。
“不穿新衣服就只能裸奔了啊。”他抱着我的衣服不肯给我。
我也只能勉强接受了，心想他可能实在是有点儿不能忍受我穿那么老土又破的衣服和他约会，不过还好不是要我穿女装。
虽然身上这身男装是粉色毛衣加运动棉服，看起来有种男女都能穿的感觉。
“好看。”穆俊琛喜滋滋的，胳膊来挤我，“糖葫芦吃吗？”
作为一个假“女朋友”，穆俊琛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我摆手：“不要。”
穆俊琛已经完成了扫码付钱的动作，摘了两串水果糖葫芦下来，一串递给我：“瞎说，哪有女孩不喜欢吃糖葫芦的？”
卖糖葫芦的老板眼神古怪地盯着我们看，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看人妖，看穆俊琛的时候则像在看智障。
我脸上火烧似的，立马接过糖葫芦快步往前走。
穆俊琛追上来：“怎么走这么快？等会儿六儿，我们进这家店看看。”
他拽着我进了一家店。
我抬头，看见店里，挂满了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女生穿的内衣。
“你穿多大？”穆俊琛低下头来，非常非常小声地问我。
我简直要疯了，这么内衣，蕾丝边的，纯白的，印花的，镂空的……
看得本直男面红耳赤。
而穆俊琛却问我，你穿多大？
我，我穿你大爷那么大！！！
穆俊琛还在和我悄悄说话：“告诉我嘛，知道尺寸难道不是男朋友应该有的福利？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尺寸，我用尺子量过……”
“两位小哥哥给女朋友选内衣吗？”女店员过来了。
“是啊。”穆俊琛站直了，冲店员抱怨，“可是我女朋友不肯告诉我她穿多大。”
女店员十分热情：“那你可以描述一下你女朋友的大小，也是可以的。”
穆俊琛看了我一眼，我又把胸缩了缩，外套拢了拢，妈的，我怕露馅，里面还穿着内衣塞着那软软的假胸呢。
“她不是很大，这么，大概这么大吧。”穆俊琛伸出一只手，微微拢起来，冲店员示意了一个大小。
“哦——”店员眼神暧昧，“那小哥哥你把手在这些内衣上试一下，感觉差不多大就可以了。”
于是穆俊琛就真的，在那些内衣上一一试过去，最后选了两件比较小的内衣，还配了成套的女生内裤去结账。
我全程不敢吭声，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头埋起来，或者逃离这家店……
“想去哪儿？嗯？”穆俊琛拽住了我袖子，提着袋子带我出门，打车。
上了车我们俩都坐在后座，他还故意凑过来恐吓我：“你没有带手机，谁也联系不上了，不怕我把你怎么样？”
我想起他袋子里的那两套内衣就抖成了鹌鹑。
“我，我要下车……”我弱弱道。
“我就是逗你玩呢，你还真被吓着了啊？”穆俊琛无辜地看着我。
我：“……”
车子经过繁华的市区，开进了一片别墅区，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停下。
“这是哪儿？”
出租车开走了，这别墅区很安静，路上就站着我们两个人，而这栋别墅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怎么看怎么像个恐怖片场景。
“我家。”俊朗帅气的恐怖片主角冲我颇有深意地一笑。
我下意识的，转身就走。
“哪儿去？”穆俊琛抓住我胳膊，把我拉回到他身边。
“我们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吧？你们家允许你高中谈恋爱吗？带女生回家不会被你爸打断腿？”
我两脚用力抓着地，整个人往后，和他抗衡着。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穆俊琛眼睛一亮道，“我现在发现你看起来像男的其实特别方便，这样我就可以和我家里人说你是我哥们了，有没有很棒？”
棒个鸡儿！
“哥们也不去，我很害怕看到家长，穆俊琛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我简直求求了，“我们去那个小树林里玩吧好不好？那个小树林看起来超级好玩有没有？”
“等会儿再去。”穆俊琛一手紧紧揽住我的肩膀，低声道，“其实，我家今天没人……”
我：“……”
一阵冷风吹过干净的小路，卷起地上些许枯草和落叶。
为什么感觉更恐怖了？
“我，我要回去了，我们下次再约……卧槽！”
转眼间，眼前景象一阵旋转，穆俊琛一手揽我肩，一手抄着我腿弯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着衣的玛哈
穆俊琛大步流星把抱着我往他家走。
“你冷静点儿，穆俊琛，哥，大哥……你这样做不合适，停下，停下！”
我不敢太大幅度挣扎，虽然他抱得挺稳的，但我还是很害怕。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是要看我写作业？”
穆俊琛在门前放下我，一只手紧紧抓着我手腕，一只手迅速打开门，然后把我拉进去，关门反锁。
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像个惯犯。
更恐怖了……
我去扒拉门锁，穆俊琛扒拉我的手，扒拉了两下，他把我两只手都抓在了手里，揉捏着。
穆俊琛：“干嘛这么怕我……好像我是变态一样……”
本来现在就很像变态好吗！
“我想回家了……我，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一点儿菜没种，小白菜，我要回去种小白菜。”我背抵着墙，不肯往里面走。
“你不想回家去种小白菜，你现在想换鞋上楼去看我写作业。”穆俊琛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来，威胁道，“不换就扒你衣服，话说我真的很好奇你雄性激素这么高……”
“我换！”
我脱了鞋之后迅速地穿上拖鞋，以藏好破了洞的袜子。
他家好大好漂亮，墙边角落都摆着漂亮的木雕啊铁做的工艺品啊之类的，墙上还挂着画，沙发看起来很舒服很贵的样子，天花板上有好些灯，最大的那盏是水晶吊灯，复古但是不夸张，和房子的风格很搭。
我很小心地跟着穆俊琛，莫名地有点儿担心踩坏他家漂亮的木地板。
“这个吃不吃？”穆俊琛带着我进了厨房，从一个架子上拿吃的给我。
我：“我不吃……”
“不，你想吃。”
“我不想！”
“想吃的你就吃，不想吃的给我吃，完美。”
他拿了一堆吃的，什么都有，放进一个小篮子里让我抱着。
然后又去开冰箱，取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奶油蛋糕，一手托着，另一手拿了两瓶饮料，招呼我上楼。
我抱着小篮子，紧跟着他。
“三楼是我地盘，我爸就算回来了一般也不会上来，你不用紧张。”
穆俊琛把我带上三楼，一上去就是一个小客厅，落地窗外面是半个天台，天台上也铺着木地板，有桌椅，还有一些盆栽。
“你一个人还有客厅？”我好奇问道。
“是啊，我先带你看看？”
穆俊琛带着我往左边走廊走，走廊略窄，暖色墙纸，墙上很随意地贴着一些画，有的有颜色，有的像是铅笔画的，只有黑白两色。
“有没有看出来这些画和楼下那些的不同？”穆俊琛见我看着画，脸上笑意十分温柔，让我放松了不少。
“好像，没有下面那些那么精致，不过也挺好看的，有些好像还没画完？”
我小学的时候很喜欢画画，看着这些画还感觉挺有意思的。
“嗯，因为这些都是我画的。”穆俊琛眉毛一挑。
我顿时惊了。人总是这样，如果一副画告诉你说是什么大师画的，你好像还觉得一般，但要是说是你认识的人画的，就会觉得超级厉害了。
我认真地看着一副画着一个穿白衣服躺在床上的女人，越看越觉得画得栩栩如生，越觉得穆俊琛厉害。
“喜欢这幅？挺有眼光的，这是着衣的玛哈。”穆俊琛看我有兴趣，耐心地解释道。
“为什么叫着衣的玛哈？”我奇怪道。
“因为还有一副画叫裸体的玛哈，同一个模特，一模一样的姿势……没有穿衣服。”穆俊琛站在我身后，故意贴着我耳朵。
他又开始了。
“哇，你画女人不穿衣服的画？”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站到一边去，“穿着衣服画好好的，你干嘛要别人脱衣服？”
穆俊琛着急道：“我没有！这幅画原作者不是我，作者和这画的模特都不知道没在世上多少年了，我只是临摹而已！而且我只临摹了穿衣服的这张！”
“哦。”好吧，这么说看不到不穿衣服的版本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穆俊琛又带我去看了看他的画室，一个挺大的房间，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一条沙发，一个画架，两把椅子，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各种笔和颜料还有调色板。
“还去天台上看看吗？”从画室里出来，穆俊琛问我。
“不去了，先看你写作业吧。”
虽然挺想去的，但还是学习更重要，本来今天白天是打算在寝室写作业的，现在不能写了，只能期望通过看他写作业弥补一点儿学习时间。
穆俊琛带我去他房间。
他房间很大，木地板很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外面连接着刚才在小客厅看到的天台，房间里有很大的书架，上面放着挺多书，还有几个变形金刚飞机坦克的模型啥的。
模型什么的，男生都喜欢，但不是每个男生都玩得起，因为贵。
穆俊琛竟然很拘谨，脸上有种羞赧的神色，一副担心的样子扫视自己的房间。
“不，不乱吧？我昨天晚上刚收拾过。”他不好意思道。
“很整齐很干净啊。”比我的狗窝整齐多了。
穆俊琛笑了起来，挺开心的样子，问我：“吃蛋糕？”
蛋糕真的很香，但我现在似乎没什么食欲，我摇摇头：“你快写作业，写完作业一起吃。”
“听你的。”穆俊琛先把蛋糕放到另一张桌子上，接过我手里的篮子放书桌上，又把饮料开了塞我手里，椅子摆好让我坐下，然后才坐在书桌前翻开作业写。
像之前那样，一边做题一边给我解释各种数学名词讲解做题思路。
但是这一次不同的是，他做错了好多题，有时候甚至公式也套错。
第四十五章 我现在就想玩
“你很热？”我看他脸一直红着，说不定有些不舒服，于是问道。
“不是，不是热……”穆俊琛不看我，手上继续写题，但是写的都是错的，语气很弱地道，“就是，就是没想过你真的有一天，会坐在我的房间里……”
我：“……”
“六儿……”穆俊琛突然转过头来看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扔下笔从桌面上慢慢爬过来。
我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拿了下来，我怕他摸我手，摸手很怪，比亲嘴还怪。
穆俊琛趴在桌子上，宽阔的肩膀占了桌子很大一部分，不高兴了：“小气。”
“你快写作业吧，你今天错了好多题，之前都不这样，写完作业我再陪你玩，嗯？”
我好声好气哄着他。
他不说话，突然坐直了，把椅子一搬，紧挨着我坐着，胳膊挤着我：“我现在就想玩。”
我：“……”
穆俊琛身体慢慢朝我倾斜过来，眼睛瞄着我嘴巴。
我现在真的只想看他写作业，还没等他完全靠过来，我就凑过去，亲上了他的脸。
“亲完了，你乖乖写作业好不好？一个够吗？”我哄小孩似的道。
穆俊琛愣愣看着我，瞬间脸红了，蹭地站了起来：“我去洗个脸，你自己待一会儿。”
？？？他怎么了？嫌我口水？我也没伸舌头舔他脸啊？
穆俊琛快步走进了浴室，大概那么几分钟吧，他从里面出来了，脸上有些湿湿的确实是洗过脸的样子。
回来之后穆俊琛终于正常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错题，表现得非常好，我也又一次学习到了很多知识点和做题方法。
作业写到中午，穆俊琛做饭给我吃。
“你会做这个！”
我看着他刚炸出来的一碟子萝卜丝饼惊呆了，这玩意儿我只在小时候吃过，那时候有个小胖子哥哥跟我玩得挺好的，我拔了萝卜送给他，他就给我做这个饼。
他年纪也很小，但是还挺会倒腾各种吃的，估计也是这样，才会把自己喂得那么胖。
“尝尝。”穆俊琛眼睛里亮亮地笑，夹起一块吹冷了，放进我碗里。
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脆脆的香香的，里面的萝卜丝软软甜甜。
这味道和我小时候吃的竟然一模一样，我忍不住想起那个小胖子哥哥来，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快乐的日子。
“怎么了，六儿？”穆俊琛皱着眉头，“不好吃了？”
我摇摇头，忍住鼻酸厚着脸皮道：“没有，很好吃，我很喜欢，我，我可以吃完吗？给你留一块？”
穆俊琛转过头去，继续做下一道菜：“可以。”
吃完中饭，他带着我去旁边小树林里转了一圈，这回倒是没像之前进小树林那样做奇怪的事，就只是牵手而已，最多只亲了脸。
下午也是写作业，中间休息的时候我们把那个蛋糕吃了，很好吃，不过穆俊琛怕我晚上没太多胃口吃他做的饭，一个小蛋糕，我们两个男生分吃了一半，就放在一边了。
“你对学习这么感兴趣，不如，还是回去上学吧？”
最后的英语作业写完之后，穆俊琛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我要工作，不能上学。”
我心里闷闷的，不知怎么的，最近这些日子，撒谎对于我来说，越来越难受了。
“我供你上学啊，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有什么困难我们要一起面对一起分担，对不对？”他握住我的手，神色认真。
我：“可是你的钱也是你爸妈的钱啊。”
穆俊琛十分执着：“我有自己的钱，我爷爷每年都给我很多压岁钱，我都存着，足够供你上学了，高中，大学，你要是想出国或者考研究生，都行，要是不够，我明年就上大学了，我可以在大学里做兼职，回去念书吧，六儿，你外婆治病，生活费，我都……”
我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一个被我骗得团团转的人还总是这么费心地要帮我。
一起面对，一起分担。听起来太诱人了。
但我不想听，我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你学坏了，净知道用这种招数对付我。”穆俊琛无奈地笑。
46.不要叫我小胖子哥哥，我会很难过
晚上穆俊琛他爸妈回来了，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简直紧张到爆炸，还好穆俊琛一直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只对他爸妈说我是他同学。
“要不是今天你来，我都不知道俊琛厨艺这么好呢。”穆俊琛妈妈笑着对我道。
“小时候那会儿锻炼出来的吧。”穆俊琛爸爸接话道，“俊琛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学习，特长，都是班上拔尖，就是这个学期总跑到冬县去玩，成绩降了一些，小六同学，你知不知道俊琛去冬县干什么，是不是在那里交了女朋友？”
吓死！
我紧紧抓着筷子：“我，我不是很清楚……”
“尝尝这个。”穆俊琛用公筷把一块拆掉了骨头的牛肉夹到我碗里，这牛排骨我一直想吃，但是看起来不太好咬的样子，担心吃相不斯文被嫌弃，就一直没去动筷子。
“爸，聊点儿别的吧，总揪着我交女朋友的事干什么？张继刚他们几个不都有女朋友？”穆俊琛语气寡淡道。
穆俊琛爸爸皱眉：“但是他们都没像你这样……”
“爸。”穆俊琛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夹起一块鸡肉放到他爸碗里，“吃饭吧。”
穆俊琛爸爸表情一愣，继而夹起碗里的鸡肉一口吃了，嘟囔道：“臭小子厨艺真不错。”
这话我十分赞同，桌上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像饭店里的菜似的。
在我心里，穆俊琛已经打败了我外婆和那个小胖子哥哥，成为我尝过的厨艺最好的人。
吃完饭，穆俊琛又带我上楼去了，我以为是要去他房间继续写作业，结果他却一脸神秘地带我上了天台。
“来这里干嘛？”我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
上了天台，穆俊琛带着我绕过一堵花墙，后面有个房间，他推开门，里面是个厨房，厨具炊具都有，料理台上一个长长的木架子上摆着两排高高低低的调料瓶，而水池边上，放着一小盆刷干净处理好的核桃大小的田螺。
刚才饭桌上就有一盘这个，但是我没吃。
“我就知道你会怕吃相难看不好意思吃这个，我想给你挑来着，又怕我爸怀疑我搞基，但是炒田螺是我的拿手菜，我想你尝尝……”
穆俊琛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一边开始在砧板上切香料。
我：“不用麻烦了吧，我……”
穆俊琛不高兴地看着我，桃花眼带着点儿耍赖和逼迫的意味。
我心莫名一顿跳，道：“那你炒吧……要不要我帮忙？”
穆俊琛顿时笑起来：“帮我系围裙，门边上挂着那条。”
我拿下围裙，走到穆俊琛身边，他低下头，完全配合我的高度。
配料很快切好，穆俊琛有模有样地架起锅，打开抽油烟机，热锅，倒油，紫苏、辣椒、姜、蒜、八角和桂皮放进锅里煸炒，爆出一阵辛辣浓郁的香气。
穆俊琛示意我离远一点儿，继而将田螺倒了下去，锅里一阵热油噼里啪啦滋滋的响声，染了火光的油星四溅，穆俊琛抄着锅铲快速翻炒着田螺，另一手华丽而轻松地颠勺，火舌腾地变大，烧着锅底，映着他认真的眉目和直挺的鼻梁，有种别样的帅气。
我几乎看呆了，心里涌动着奇异的情绪。
他让我看他的画，给我讲他做题的方法，因为我在饭桌上没吃，所以又专门为我做一次他的拿手菜。
他像是在炫宝，有什么好的，都捧到我面前。
穆俊琛站在灶前显得更高了，个子高的人炒菜会更省力，不用那么费劲地去够灶的高度，颠勺挥铲都能很轻松。
灶上的锅已经盖上了盖子进入了焖的步骤，锅铲搭在锅盖上，咕噜咕噜冒着辛香热气。
“咕噜咕噜咕噜……”
个头很小的小孩，身上穿着过大的衣服，踮着脚，手扒着碎了几块瓷砖的灶台去看灶上的锅，被田螺的香气馋得快流口水了。
“咕噜咕噜……”小孩学着锅里的声音，小脸被灶肚里的柴火光照出红扑扑的颜色。
“妹妹离远一点儿，等会儿烧着头发。”踩着矮凳正在观察锅里动静的小男孩伸出一只小胖手，把小孩滑下肩膀的长头发给捋到了后面去。
“知道了，小胖子哥哥。”小孩听话地往后站了站，“是不是快熟了？”
小男孩站在凳上盯着咕噜作响的锅，胖嘟嘟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还没有熟，不煮熟吃了要拉肚子的……说了不要叫我小胖子哥哥，我会很难过。”
“你叫我妹妹我也很难过。”小孩控诉道。
“你比我矮那么多，不是妹妹难道是姐姐吗？”小男孩反问道。
小孩不说话了，委屈地嘟了嘟嘴巴，安静地等锅里的田螺熟。
突然，小男孩打开锅盖，香气顿时飘满整个灰扑扑的厨房，小男孩回头冲小孩得意地一笑：“熟了哦。”
“熟了哦。”火光里，穆俊琛回头冲我一挑眉毛，神情十分嘚瑟，关了火，单手抄锅，把田螺倒进一个盘子里，香气充斥 了整个厨房。
我从记忆的碎片里回过神，看看这漂亮的厨房，又看看灶台前高大帅气的穆俊琛，心里一阵发闷。
“你怎么了？”穆俊琛洗了手，走过来，一脸担忧，“六儿？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和哥哥说，谁欺负你了都告诉我，我全记住，等我长大了，去揍他们，我长大了变成大胖子，肯定很有力气，长大了就好了。”
小胖子把小路淮抱在怀里，他胖胖的胸脯贴在小路淮脸上，那温暖柔软的触感，经年累月无法忘掉。
可是你长不大了。
我摸摸有点儿发酸的鼻子，摇摇头，吸了口气，冲穆俊琛道：“辣椒味有点儿呛眼睛，好香哦。”
47.坐我腿上来
田螺冷掉了。
穆俊琛又热了一遍，但是他尝了一个之后很沮丧，说味道没那么好了。
“还是很好吃啊。”
我拿着牙签刁田螺肉吃，辣辣的鲜鲜的，根本停不下来。
他买的田螺好大一个，比我小时候吃的那种自己从水田里捡来的小田螺肉大多了，一口一个，贼满足，转眼间我面前的碟子里就堆满了田螺壳，穆俊琛端着碟子把壳倒掉，换了个干净的碟子给我。
“下次我再炒给你吃，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穆俊琛坐在一边看着我吃。
田螺只剩那么一小半了，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问他，“你，你觉得不好吃了是吗？”
穆俊琛无奈地笑：“本来就是炒给你吃的，你能吃完我最开心。”
啊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牙签扎进田螺肉里去，刁出来，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好吃得打激灵。
吃完田螺我们一起收拾了桌子和厨房，然后去他房间。
“我觉得我得回县里去了，再晚应该没车了吧？”我站在他房间门口没进去了。
穆俊琛没说话，一手拿了一杯饮料，站在我背后把我堵进了他房间。
“这个时候已经没车了哦……”他幽幽道，伸脚勾上了门，他卧室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别墅的路灯照进来，连穆俊琛脸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又演恐怖片。
“今天晚上就睡在我家嘛，我家有好几间客房都空着，随你住哪一间，每间都带卫生间，很方便。”他打开了灯，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饮料递给我，暧昧道，“不会被我偷看洗澡的。”
我：“……”
单独住一间房的话，露馅的几率应该很小吧，那就住下吧，穆俊琛不肯让我走，我就算出去了都不认识路。
“作业写完了。”穆俊琛突然道，“我们晚上干点儿别的？”
我看了他两眼，总感觉很有些不怀好意，于是道：“你的作业那么厚，写完了老师布置的也可以自己往后写嘛，我们，我们还是写作业吧，写作业多好玩多有趣啊。”
“能不能不写了……”穆俊琛突然扑在床上，长手长脚的占满了大半个床，“我写了一天了，六儿，你比我们老师都狠，居然要我晚上也写作业，今天是周六啊，我已经把周末两天的作业都写完了……呜……”
他虚伪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好像是挺可怜的，再怎么学习，也总得休息一下吧，穆俊琛又不像我成绩这么差。
“那，那我们玩别的吧，你说玩什么？”我妥协道。
穆俊琛立马精神了，从床上坐起，问我：“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我困惑：“这个游戏能两个人玩的吗？我看别人都是好多人一起玩。”
“我想玩这个……”穆俊琛桃花眼看着我，使出了激发父爱大招。
胸中充满了父爱的我只能投降，我点头：“那玩这个吧，玩，怎么玩呢？”
“两个人玩就简单一点儿，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可以提一个问题或者一个要求。”
“好，但是不能太过分。”
穆俊琛：“绝对不过分，我哪儿能欺负自己女朋友呢是吧？”
我怀疑地看着他，他脸瞬间一红，欲盖弥彰地开始做手势：“那我们开始吧，开始开始，剪刀石头——布！”
他出了剪刀，我出了石头。
虽然输了，但他倒是一副没在怕的样子。
我想了想，道：“大冒险，拔一根自己的鼻毛出来。”
穆俊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六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大冒险有一点点恶心呢？”
“那，那我换一个吧。”我挠挠头发，又想出来一个，“那你拔自己两根腿毛下来。”
穆俊琛一脸无语，但还是照做了，卷起裤腿，露出结实的小腿，拔了两根腿毛下来，让我看了一眼，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哈哈哈哈感觉还蛮好玩的。
“剪刀石头——布！”
这次我出的是布，而穆俊琛出的还是剪刀。
“大冒险。”穆俊琛嘴角翘起，带点儿野性的帅气，拍拍自己的大腿挑眉道，“坐我大腿上来。”
果然他就是会这样使歪主意。
“如果全是肢体接触类，我就不玩了。”我十分窘迫。
“不会的，我没那么猥琐，这才第一个呢，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任……”穆俊琛拽我袖子。
我简直浑身别扭，走到他身边，寻思着要怎么坐下去，结果他一拽我，我一个不稳就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了，还好，是横坐的姿势，我紧张地并拢双腿，尽量用少一点儿的屁股坐在他腿上。
他喜滋滋地看着我，一手搂着我腰，另一手握着拳头挥着：“下一局了啊，剪刀石头——布！”
又是我输了。
但是穆俊琛却比我还紧张似的，他说：“真心话，六儿，刚才在厨房里，你一直盯着我看，你是不是……感觉对我有那么一点儿动心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对上他希冀的眼神，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感觉……你就像个哥哥一样。”
“好吧。”穆俊琛低下头去，情绪有那么点儿失落。
每次看他这样，我都充满了罪恶感，劝道：“你如果，碰上你觉得很好的女孩子……”
“其实，”穆俊琛打断我，语气正常道，“我一开始，也是把你当妹妹来着，但是过了那么段时间，就对你有些超越了妹妹的想法了，很正常，可能你只是还没有到我这个阶段而已。”
“多做点儿不像哥哥做的事情，也许你就会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了。”
穆俊琛抬头，嘴唇覆上我的，继而握住我的腰一把就把我压在了床上。
“卧槽！穆俊琛你搞什么！”我始料未及他会这么突然又做这种事情，一边伸手推他，一边寻思他的宝贝鸡儿还有没有能力再承受住我一个膝撞。
穆俊琛离开我的嘴唇，身体也离开了些，手撑着，稍稍悬空在我身体上方。
我十分紧张：“你干嘛，你别这样，我害怕，我……”
“嘘——”穆俊琛食指压住我嘴唇，道，“我不做过分的事情，不要怕，嗯？”
“你，你不做过分的事情，你压着我干什么？”
我伸手到胸前挡住，护住我那双要命的假胸。
妈的，早知道就该骗他说我雄性激素太多导致胸也是平的，就不用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这么提心吊胆地担心假胸露馅了嘛。
“就这么说话啊，女生最容易心跳的姿势不就是壁咚床咚什么的吗？怎么样，心跳有没有变快？有没有对我心动？”穆俊琛头往下移了一点儿，耳朵贴在我手背上，一本正经道，“嗯，好像是心动的声音。”
“这是恐惧的声音，你太变态了。”我忍无可忍道。
“你总是嫌弃我。”穆俊琛脸抬了起来，表情很正经，但脸红红的。
我实在太清楚原因了，换作是我，隔着手背把耳朵贴到女生胸上，真是想想就淫|荡得不行了。
“猥琐。”我诚恳评价道。
“哦。”穆俊琛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还有更猥琐的哦，你看着我。”
“干什么？”我看着他。
“先习惯习惯这个视角，以后结婚了，你会经常以这个姿势这个方向看着我，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你也可以在上面……嗷！”
穆俊琛滚了下去，双手捂裆，趴在床上，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就这种死猥琐，在厨房里的时候我竟然恍惚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小胖子哥哥的影子，卧槽，他连小胖子一根胖乎乎的手指都比不上好吗？
48.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六儿，我错了……”穆俊琛站在落地窗边，手指抓着窗帘，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我站在门边，不吭声。
“我真的知道错了……”他钻进窗帘里去，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我。
我趁机指着桌上他的作业：“那你写作业给我看，我就原谅你。”
“惨无人道惨绝人寰……”他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坐下，翻开作业又一次写起来。
高三的题目比高二难太多，看他写作业比自己写都累，他写了半页，我就开始打瞌睡钓鱼了。
“困了？”穆俊琛拿笔戳戳我的脸。
我清醒过来，还有点儿懵，看看他，又看看他的作业，点点头。
“我带你去客房。”穆俊琛起身。
客房在二楼，有两间，但是看起来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床用布盖了起来，地板上放着油漆桶和梯子，地板被凿开了一片。
“太抱歉了，家里两间客房在重新装修，小六同学，你今天晚上和俊琛一起睡可以吗？”穆俊琛妈妈十分温柔地表达着歉意。
和穆俊琛睡，一听到这几个字我就已经心惊肉跳了，然而对着这么温柔的长辈，我只能先点头说好的。
回穆俊琛房间的一路上，穆俊琛都在和我说他很抱歉他不知道这么巧这个周末他们家的客房会搞装修。
“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我绝对不会碰你一下，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的。”穆俊琛小声地保证道。
现在也没车回去了，而且过了刚刚知道只能和穆俊琛睡觉的那会儿，害怕的情绪消退了很多，看着穆俊琛这么在意我感受的样子，我有一点儿想留下来。
我点头。
穆俊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慢慢地，脸就被他盯得热了起来，我只好去看地板。
穆俊琛一声不吭地牵着我的手又一次进了他的房间，虽然他不说话，但是我感觉到他整个人雀跃得都要跳起来了。
“你，你先洗澡吗？要换睡觉的衣服的吧？我，我找身衣服给你换。”穆俊琛翻起了衣柜，拿出一件短袖T恤和一条运动短裤，“房间里很暖和……穿T恤和短裤睡觉就可以了，浴室架子上有条粉色的毛巾，是新的，你可以用。”
“哦，哦。”我接过衣服，换上他递过来的洗澡拖鞋，莫名慌张地进了浴室，然后非常仔细地把门反锁上了。
“六儿，你忘了把这个拿进去了。”洗到一半，突然穆俊琛过来敲了浴室门，把正在冲泡泡的我吓了一跳。
“哦，等一下！”我手忙脚乱的，迅速冲完泡泡，擦干穿上衣服去开门。
门外没人，放了一条椅子，上面放着一个袋子。
“幸好今天买了，晚上也有得换，你们女生爱干净。”穆俊琛远远地坐在床沿上，没看我这边。
我把袋子拿了进来，发现是今天在内衣店里买的内衣。
“……”
算了，换吧，身上这件也该洗了，内裤就不能换了，我的老头裤衩脱下来都没地方藏，万一被穆俊琛看见了，揍我都是其次的，我怕他当场脑溢血气死，毕竟他还说过这裤衩的颜色性感。
我换好衣服，把假胸妥妥地塞在那件纯白蕾丝边的内衣里，发现竟然刚刚好塞满，穆俊琛的大T恤晃晃荡荡的，但是薄，能看到起伏的形状。
胸的形状，真的是很好看啊，造物主的伟大杰作啊。
嗯，很好，我还会欣赏胸，那说明还是很直的，我带着直男的自信走出去。
“衣服可以晾哪里？”
我手上抓着洗好的被我揉成一团的内衣，正坐在床上玩手机的穆俊琛面无表情安静了那么一秒，才回过头来看我，眼神愣了一愣，脸“唰”地就红了，问：“裤子，裤子呢？”
“啊？裤子我没换。”
穆俊琛飞快往下扫了一眼我的腿，道：“不是，我是说，我给你的那条运动裤呢？你没穿？不过，不过也没关系，穿一件衣服也可以……”
我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他的T恤对于我来说太长了，直接盖到了大腿，把那条运动短裤都遮住了。
“我穿了啊。”我把T恤下摆掀起来让他看里面的运动短裤。
“衣服太长了，还以为你没穿……”他放下手机，挠挠头，“我带你去晾衣服。”
他过去打开连接天台的玻璃门，一阵冷风灌进来。
我：“……”
“外面太冷，我帮你去晾。”他一把抓走了我手里的内衣，关上门出去了。
吃完饭后一直待在温暖的室内，他身上也只穿了卫衣卫衣，冷得展阔的肩膀有点儿缩，站在晾衣绳前，在一堆衣架里挑出来个嫩绿色带夹子的——这是他那一堆衣架里颜色最不男生的衣架了。
然后很认真地把那件纯白的没有任何图案也没有蕾丝啥的土不拉几的内衣展开，把两条肩带用夹子夹住，然后拿着后面的扣子钻研了一会儿，最终成功地扣上了搭扣，把那件女生的内衣端端正正地挂了起来，又看着那内衣发了两秒呆。
“我晾对了吗？”他推门回来了，脸红红的，不看我，“我看内衣店里是这么挂的。”
那就应该是这么挂的吧，我摸了摸鼻子：“对了对了。”
“我去洗澡了，六儿，你坐床上去吧，我就一双洗澡的拖鞋。”
“哦哦。”我坐在床沿上，把他的拖鞋脱了下来。
穆俊琛把洗澡的拖鞋穿走，把他的布拖鞋留在床边，我把脚晾干之后穿上他的拖鞋去看他书架上的那些帅炸了的模型和机器人，其实从最开始进他房间我就想摸一摸看一看这些个模型了，但是没好意思。
好大的飞机啊，好帅，卧槽还有一个航空母舰的模型，太酷了……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航空母舰旁边放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一张干掉了的橘子皮，橘子皮分几瓣，像朵花似的向中间包着。
“这是你送我的那个橘子，后来我想想，用福尔马林泡着实在太恐怖了，就把橘子皮晒干了装起来。”穆俊琛洗完澡出来了，站在我身后，伸出一只手和我一起握着这个小玻璃罐子，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把我包围了，“橘子肉我吃掉了，因为那橘子和你那几天身上的气味很像，我就想尝尝看什么味道，结果发现超级甜……”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闻了闻我的脖子，问道：“六儿，你洗完澡香香的，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49.六儿，你在想什么？脸很红
咬这个字就有点儿恐怖了。
而更恐怖的是，我脑子里突然由这个字发散出去想起了两句话。
——你把咬字拆开。
——男男更刺激啊。
那是怎么个刺激法呢……
不不不路淮你不想知道！
我“唰”地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躲进了浴室，把门反锁。
“我，我又错了……”穆俊琛站在门外，语气沮丧，还充满着不值钱的真诚，“六儿，你出来吧，我真的不做奇怪的事情了。”
“我，我等一下再出去！”
穆俊琛“哦”了一声，没动静了。
我慌张极了，想找点儿事来做，就在里面把他换下来的衣服都给洗了。
洗完衣服用盆装着出去，穆俊琛就在门外靠墙站着，一看我出去，立马站直了，我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件白色的浴袍，浴袍的衣襟没拢很紧，半露着他线条漂亮的胸肌，他刚洗完澡，麦色的皮肤带着水的光泽，有种性感的感觉。
“你帮我洗了衣服？”穆俊琛问，声音里的欣喜很明显。
“嗯，你去晾一下好不好？我穿的短袖。”我低下头看着脚。
“好——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说好——”
穆俊琛接过盆去，腻腻地拖着尾音，用他健壮的胳膊来挤我，给我整个人挤歪了，重新站了个大八字才稳住身形。
挤挤挤挤，多大人了怎么老是喜欢挤别人？
穆俊琛高高兴兴地出去晾衣服了。
我坐到沙发上去，手肘支在膝盖上扶住额头，脑子里不停晃悠着穆俊琛刚才露出来的那片胸肌。
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快想想女生的胸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我唯一见过的女生的胸，就是搞笑漫画里夸张的那种大气球一样的玩意，好像还不如穆俊琛的胸好看呢。
那就想想女生内衣的样子吧，就想身上穿的这件，纯白的，有一点儿蕾丝边……
于是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皮肤很白的女生身上只穿着那件内衣，上半身从柔软的被子里钻出来，一回头，却是我的脸，嘴唇动了动，轻轻地说：“穆俊琛……”
“六儿，你在想什么？脸很红。”
穆俊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我身前，一根手指挑起我下巴，浴袍前襟有点儿松，连腹肌也能隐约看见些了。
“我什么都没想！”我差点儿被自己给雷死雷吐，腾地一下站起来，伸手把他浴袍拢好，起身坐到床上去，“睡，睡觉吧。”
穆俊琛挨着我坐下：“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
“你刚才的样子，是在想什么坏坏的事情……是不是？”
他很恶劣地冲我耳朵吹气，声音低低沉沉的，让人听了莫名有种喝醉了的感觉。
“谁想坏事了谁是狗！我，我想睡觉了。”
我真的很想睡觉了，可是又感觉自己就这么先睡有点儿不礼貌，得穆俊琛也说睡了才行。
穆俊琛不说话，他把拖鞋脱了，一双女生看了会嫌弃男生看了会嫉妒的修长大脚踩在床边柔软的地毯上。
好羡慕，真希望有一天我的脚也可以长得像他那么大，因为那意味着身高肯定也会和穆俊琛差不多。
正羡慕地看着他的脚，很突然的，他脚趾头夹住我脚上的拖鞋，把我的拖鞋脱了下去。
我呆住。
脱完一只，又脱另外一只，脚掌不经意蹭过我脚背的皮肤：“你脚长得好秀气……”
“你，你干嘛！”我把脚往床边缩了缩，左脚踩右脚，想把和他一对比显得小多了的脚藏起来。
“没干嘛啊，就脱鞋子睡觉啊……你不是说想睡觉了？”
穆俊琛和我对视，眼神里有种很特别的东西，像酒，像气泡，也像糖，和他的语气一样，带着腻腻的甜味，但是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很无辜和纯情。
卧室里温度似乎又更高了，他低头封住我的嘴唇，急切并且带着和他无辜的表情截然不同的侵略性。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动的，亲了一会儿之后，整个世界就开始旋转了，然后我们就莫名其妙地摔倒在了床上。
他压着我，手揉着我的腰，我手掌下意识撑了一下，撑在他坚韧的胸肌上。
说句真心话，手感真的很不错。
妈的，他都摸我，为什么我不能摸他呢？
我脑子一片混沌，抓了一把。
抓住的瞬间我就后悔了，看起来是挺好看的，但是并不好摸，硬邦邦的，揉都揉不起来。
而更让我觉得后悔的是，穆俊琛立马就说：“六儿，你，你摸我的，那我是不是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