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通知 今天蘑菇临时出来玩啦,路上想码字,结果晕车了T^T所以今天请个假,也是这本书第一次请假,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爱大家! 完结感言 这本书的正文到这里就要完结啦。 看了下作者后台,总共202天,写了将近一百五十万字。 写这本书的时候,正处在一个非常迷茫的时期,我仿佛也在跟着书里的人物一起成长,体验人生。 人生就是,你想象中最坏的事情经常会发生,这是墨菲定律。 听起来似乎有些悲观。 但还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好事也会发生,这更是人生。 这本书里最受争议的角色应该是岳晓芳吧,当时很多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有时候人性就是这样。 即便遇到再困难的情况,也会缩在墙角期望有个救世主从天而降,却不敢自己打破困住自己的监牢,害怕走出去后会遇见更可怕的事。 或许是旁人的唾沫星子,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磨难。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当走出这一步后,会发现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可怕。 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爱自己。 你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罗曼罗兰在《米开朗基罗传》中说道: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如果说整本书有什么主题的话,或许就是这句话。 永远年轻,永远热爱生活,永远相信生命里会有很多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发生。 感谢一起和大家走过的这段日子。 真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回忆。 谢谢。 第一章 倒霉催的赔钱货 岳晴晴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柔慧,自从你生了女儿以后,李家连看都没来看一眼,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孩子不能要。” “呜呜,妈,我现在怎么办啊,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个赔钱货。” “妈不会害你,现在只能生一个孩子,你生不了就会便宜别的女人,反正李家肯定得要个男孩。” 赔钱货?只能生一个孩子? 莫名其妙的话语灌入耳中,岳晴晴张嘴想要询问,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哭什么哭,赔钱货!”中年女人狠狠啐了口。 这下岳晴晴终于明白,被天雷劈死的自己竟然变成一个口不能言的小婴儿。 睁开眼想看看这个诡异的世界,却发现视野一片模糊。 听说婴儿出生后一段时间才能看清,没想到是真的。 听师傅说,婴儿自带先天之气,若能以此修炼便能事半功倍。 岳晴晴闭上眼想引更多灵气入体,却察觉到这个世界灵气稀薄的不像话。 她在心中叹一口气,只能努力利用胎中自带的先天之气开拓经脉。 “我已经打听好了,坐在外面椅子上那家女人生不出孩子,你把孩子给他们,他们肯定能带回去。” 年轻女人犹豫道:“可他们一看就是乡下来的,衣服上还打补丁,孩子送过去……” “傻丫头,这才好,这种穷乡僻野和咱们差距大着呢,这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碍咱们的眼。” “自从你怀孕以后,复泓的官越做越大,为了以后的富贵也得把这个孩子扔了。” 年轻女人终于点头,“好吧,我听您的。” 岳晴晴一个激灵,知道自己要被抛弃,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虽然上一世她一直被骂废柴,但师傅说她的改运之能是修真界最无敌的存在。 而且她刚才探查了下,自己天生自带的财运还在,干嘛要把她送人呢? 两个女人显然不知道岳晴晴的心声,年龄偏大那个听着心烦,用手狠狠在婴儿的脸上拧了下。 滑嫩的皮肤立刻留下一道可怖的红痕。 “哭哭哭,要不是怕遭报应,我直接把你溺死在医院后的池塘里,报上去一个死婴算了。” 岳晴晴顿时吃痛,也不敢再用哭声博同情了。 她能感觉到这女人身上散发的运势让她很不舒服,从这种家庭长大,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来岳晴晴乖乖闭上眼,任由中年女人把她扔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下。 张莹躺在医院的椅子上,脑海中浮现着医生的话,捂着脸轻轻抽泣。 她怎么这么命苦,年少时被后娘磋磨虐待,在家里做牛做马留成个老姑娘。 好不容易嫁给岳建东,岳家虽然穷,两人也算得上恩爱,本想着苦尽甘来,谁知道几年过去了,肚子都没有消息。 婆婆攒了大半年的钱让建东带她来医院看看,这一看就查出原来她不能生育,这下张莹连投河的心都有了。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命咋就这么苦。 “哇!”婴儿的哭声猛地灌入耳中,张莹猛地直起身,怀疑自己听错了。 环顾四周,她从椅子下看到一个小小的包裹。 “这是……孩子?” 张莹不可思议地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怀疑这是老天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岳建东端着冒热气的水杯赶来时,就看到张莹僵硬地抱着一个包裹,半天也没有动弹。 “这孩子哪来的?莹啊,咱可不能干丧天良的事!”岳建东生怕媳妇受了刺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不是,这是别人不要的,是个女娃。”张莹指给他看,襁褓里还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不认识,下面的数字却还知道,正是这孩子的生辰。 岳建东以前跟着娘认了些字,拿起一看,纸条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孩子送给有缘人,当真是个弃婴。 “建东,我们养这个孩子吧,这是老天看我可怜,送给我的。”张莹仰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岳建东面色一僵,作为长子,家里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今天来医院的钱都是娘凑了好久凑出来的,哪有钱再养一个孩子。 尤其还是个女娃。 但对上张莹含泪的眼,他只能咬了咬牙,发出一个嗯字。 算这孩子没福气吧,入不了好人家,只能跟着他们受苦受累了。 第二章 把这个娃留下吧 “哟,这不是建东嘛,你们两口子抱的啥?捂这么严实。” “捡了个娃?女娃?唉,捡个女娃回家有啥用啊。” 岳建东和张莹一路回村,遇到不少乡亲。 众人都好奇两口子去县城看个病,咋捡回来一个娃。 一旦听说是个女娃,脸色就立刻从惊讶变成同情和鄙夷。 这年头女娃不值钱,尤其是国家只让生一个娃以后,村后面那条河里经常会飘来女婴的尸体。 还有人把女婴掐死以后埋到土里,让家里人千踩万踩,好让后面的女娃不敢再投生到自个家。 岳家本来就是村里的贫困户,岳建东真是脑子坏了才抱回来一个赔钱货。 大叶村并不大,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全村。 嘲笑、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口子快到家时,早就得到消息的林春菊在门口候着。 远远看见婆婆的身影,张莹抱着孩子的手一紧,恨不得能缩成一团。 隔壁周二狗的媳妇故意笑道:“哟,建东媳妇,你怀里抱着啥宝贝?让咱们开开眼。” 林春菊狠狠瞪她一眼,利索回道:“关你屁事,回你屋呆着去。” 二狗媳妇悻悻一缩脖子,她敢嘲笑张莹,却不敢惹林春菊。 这个老寡妇凶悍得很,向来是村里掐架骂人的一把好手,两个她也打不过。 呸,听说以前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就养出这性子? 女人又幸灾乐祸地笑了,今天张莹带回来一个女娃,头皮还不得被林寡妇揪掉。 离家越来越近,张莹的背也一点点塌下去,肩膀不停颤抖。 岳建东见状叹了口气,挡在张莹面前。 “娘,我和莹子带回来一个孩子。” “嗯。” 林春菊并没有像二狗媳妇想的那般暴跳如雷,很平淡地应了声,转身走进家门。 见没热闹可看,二狗媳妇才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回屋。 “说吧,咋回事?”林春菊盯着两口子,张莹低着头把经过小声说了。 她怕婆婆,并不是像村里人想得那样,是因为林春菊泼辣凶悍。 相反,婆婆从她嫁进来以后从没对她动过一根指头,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但她一直觉得这个婆婆不是寻常人,比村里那些磋磨媳妇的婆婆都厉害。 所以说话间从来都恭恭敬敬,从来不敢多嘴。 听完张莹的话,林春菊沉下脸,“你们就知道这孩子是别人不要的?万一人家倒打一耙,说你们偷孩子呢?” 岳建东急忙解释,“我们在医院等了好久,也问了护士,都说没有丢孩子的产妇,这才把孩子带回来。” “你也不看看现在家里啥情况,老二媳妇刚生完孩子,本来就紧张,你还带回来一张嘴,我看你是嫌家里太富裕!” 岳建东两口子低头挨训,一个字都不敢说。 襁褓里的岳晴晴见势不妙,一路上她已经体会到这个世界的重男轻女,唯恐再被抛弃,扯开嗓子便哭。 因为生下来没有被好好喂过的缘故,婴儿的哭声很是孱弱,像抽噎的奶猫。 林春菊皱眉探头一看,包裹里的孩子已经褪去了一身红,长得白白嫩嫩。 将开未开的眼睛像黑葡萄,挂着几滴水珠,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一动一动的。 张莹求婆婆,“娘,这孩子乖得很,我们一路过来,她从来不哭不闹,想尿尿也会小声哼哼,您就把她留下吧。” 林春菊面色冷硬,不言不语。 张莹见她面无表情,炸了个响雷,“娘,医生说我生不了孩子,求求您行行好,就让我养了她吧。” 岳建东一惊,“莹子!你说什么呢。” 他急忙跪下,“娘,是我,是我不能生,不是莹子的问题。” 张莹也立刻跪在他身边,紧紧抱着孩子。 “娘,把这个娃留下吧。” 第三章 倒像是个有福气的 林春菊翻了个白眼,“行了,又没说不留,都给我滚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松口气站起来。 张莹讨好地把孩子抱到林春菊面前,“娘,您给孩子起个名吧。” 林春菊没好气地接过,岳晴晴还看不清人,小狗似的用鼻子嗅了嗅。 嗯……是个好人。 她这下放心了,不会再被扔出去。 “今儿天不错,就叫晴晴吧。” 岳晴晴兴奋地拍手,这名字好,和上辈子师傅起的一模一样。 岳建东稀罕道:“娘,你看她好像在笑呢,肯定喜欢娘取的名字。” 林春菊看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也不禁心软。 “这孩子先让你弟妹一起奶着,现在你们有孩子了,以后得拿起当父母的责任。” 两人死命点头,林春菊抱着岳晴晴到二房屋里。 王晓妮早就竖起耳朵把事情听得清清楚楚,见婆婆进来急忙伸手接孩子。 “娘,给我吧。” 岳晴晴被放在王晓妮怀里,嗅到食物味道后拼命吮吸。 王晓妮看着她又急又饿的样子,心里也泛起怜爱。 “妮子,这孩子你一起照顾着,每天给你加个鸡蛋。” “娘,这咋好意思,我刚好一起奶了。” 林春菊斩钉截铁道:“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安顿好以后,林春菊就赶岳建东和张莹两人去干活。 岳家本来就是村里数一数二穷的,现在多了张嘴,更不得休息了。 只有坐月子的王晓妮能在床上躺着,摸了摸岳晴晴的小脸。 “长得真好看,你原来该是城里的娃吧。” 岳晴晴刚吃饱,餍足地摊开肚皮,朝王晓妮讨好地笑了笑。 王晓妮顿时一乐,亲了亲她的额头。 “真招人稀罕!” 岳晴晴丝毫没有卖萌可耻的想法。 上辈子她有师傅和四个师兄罩着,被叫了一辈子的废物,早就习惯了。 能躺赢,干嘛还要努力? 只是这家比她想象中还要穷啊,太不容易了。 等晚上吃饭,岳家所有人都回来,岳晴晴才弄清了这家的组成。 林春菊是个寡母,拢共有三个儿子:岳建东、岳建西和岳建南。 还有一个女儿岳晓芳,嫁去了邻村。 岳建西有一儿一女,女儿岳杏儿两岁了,儿子岳小虎也才出生不久,比岳晴晴还要小几天。 “哥,这娃长得真好,和你还有嫂子有点像呢。” 岳建西看了眼岳晴晴,从怀里掏出几只桃排在桌上。 “娘,今天运气格外好,回来从小路走竟然找到一棵野生桃树,可甜呢,竟然没被摘完。” 岳家就连过年都难得能吃一次水果,林春菊拿起几只桃子看了看,都是汁多饱满的熟桃。 “也是巧了,刚好一房一个,多出来的一只给妮子补补,她现在奶两个娃。” 王晓妮连连摆手,“娘,多的你吃。” 林春菊不容置疑地把桃子分好放在几人面前,刚准备把小儿子的先收起来,门就被推开。 岳建南才十六岁,人比声音先到。 “娘,你看我从山上弄来啥好东西了。” 林春菊劈头就给他来了一声脆响。 “都说了山上不安全,你又滚去山上作甚?” 岳建南一手抱头,另一手藏在身后,口中不停哎哟。 “娘哎,您慢点的,我这弄来一只兔子呢。” 众人一看,岳建南手里真拎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浑圆肥硕,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这兔子是从我树下找到的,估计自个撞到的,娘以前说的守株待兔竟然是真的。” 林春菊没好气地瞪他,“闭嘴,洗了手吃饭,以后山上少去,再被我发现不剥你一层皮。” 闹了好一通,一家人才整整齐齐坐在桌前吃饭。 岳晴晴被张莹抱在怀里,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兔子。 好不容易能看清点东西,那只兔子看起来好白,好可爱,一定很好吃。 桌上所有人都被这馋巴巴的小模样逗乐了。 岳建南奇异道:“这孩子真的才出生不久啊?看起来真聪明” 家里接连发生两件好事,林春菊的心情也好了些,此刻看着岳晴晴的模样都觉得稀奇。 这孩子,倒像是个有福气的。 第四章 黑色雾气 第二天清晨,岳晴晴被一阵香味唤醒。 林春菊打开腌菜缸,捞出已经腌好的野菜。 在锅里过一遍开水立刻捞出来,依次放入切碎的蒜末、葱花、西芹和黄花菜。 再添几滴油,把豆酱翻来覆去地炒着,出锅时加一点米醋,一起倒在野菜盘子里。 滋啦一声,油脂把野菜的香味全部激了出来。 难以言喻的酸辣气息飘满整个屋子。 岳晴晴昨晚在大人睡着后又修炼了会,五感比一般婴儿好得多。 被张莹抱上桌时就看见岳家几个男丁正就着拌野菜,唏哩呼噜地喝着粥。 刚贴好的玉米面饼黄橙橙的,边缘还有些焦脆。 岳晴晴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张莹只能红着脸把她放到王晓妮屋子里。 “弟媳,今天也要麻烦你了。” 王晓妮咧嘴一笑,“大嫂说的哪里话,你的孩子不跟我亲闺女一样?” 岳晴晴只能悲愤地喝着奶,祈祷自己能快快长大。 等家里的劳动力都出去上工,林春菊也来到王晓妮房里。 “今天咋样?有没有不舒服。” 王晓妮一手抱着一个,轻声道:“娘,我都好着呢,再躺两天就差不多能出工了。” 林春菊瞪她一眼,“你生了才几天就要干活?咋地,岳家虐待你了?” 王晓妮急忙解释,“没有的事,我就是平常做惯了,在床上躺着也不舒服。” 岳家太穷了,偏偏人都是个顶个的实诚,生怕多休息两天给家里增添更多负担。 林春菊心里叹一口气,顺手从王晓妮怀里接过岳晴晴。 “再多休几天,刚才我去屋后面看了下,今天老母鸡多下了几个蛋,中午刚好给你打个汤。” 还不等王晓妮推拒,林春菊就抱着岳晴晴出去了。 先天之气确实好用,从昨晚修炼以后,岳晴晴发现自己的进度一日千里。 现在已经可以用双目看清寻常人身上的运势。 林春菊身上笼罩着一层橙黄色,像晨日的太阳,看起来很舒服。 见小家伙大眼睛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林春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脸。 只是这笑脸在看到岳建南这个皮小子后就消失无踪了。 “站住,干什么去!” 正准备偷偷溜出门的岳建南脚步一僵,忙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娘,我就去咱家地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真的?”林春菊眯起了眼。 岳建南是遗腹子,又是早产儿,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从小就照顾他。 也因为身体弱,平常也做不来耕田的力气活,倒喜欢去河边摸鱼,去后山设陷阱捕点飞鸟野兔。 可村里人为啥去后山去的少,还不是因为那一片太荒,从没开发过,经常有大型的猛兽下来觅食。 只有岳建南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才总喜欢往那跑。 岳建南见他娘这幅模样就发憷,急忙保证道:“千真万确,我这年龄也大了,总得为家里出份力嘛。” 林春菊的脸色这才好看点,“去吧,那你早点回来。” 岳建南得了赦令刚要走,林春菊怀里的女娃突然就哭号起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叫的岳建南差点摔了。 “娘……这是咋了?” 岳晴晴一边干嚎,一边死死盯着岳建南。 旁人看不到,但岳晴晴看得分明。 岳建南周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那墨色浓郁得让人心慌。 这是大凶之兆,只要岳建南踏出这扇门,必然有去无回! 第五章 改运的代价 婴儿的哭声一浪接着一浪,哭的两人手足无措,心都像被揪住。 林春菊伸手探了探,皱眉道:“也没拉没尿啊……” 岳建南就更不懂了,试探道:“是不是饿了?” “不可能,你二嫂刚喂过。” 岳晴晴见两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能努力伸手朝岳建南的方向。 岳建南为难地盯胖乎乎的小爪子,“这丫头……不会是想让我抱吧。” 回应他的是岳晴晴更为响亮的哭声。 以她现在的修为,不碰到事主根本不可能改运。 林春菊也没办法了,“你抱着试试看。” 岳建南手忙脚乱地接过岳晴晴。 小小的婴儿,抱着分量不重,却力压千钧似的让岳建南不敢有大动作。 他抱孩子的姿势一点也不规范,可婴儿竟然真的不哭了。 “我从小就招小孩喜欢,瞧瞧,连大哥的女儿都……” 两人刚松一口气,就见岳晴晴猛地揪住岳建南衣领前的扣子。 “这是干嘛呢。” 林春菊想把孩子抱回来,岳晴晴却坚决不撒手。 来回僵持一会,就听啪一声。 岳建南衣领最前端的扣子应声而落。 “娘哎,这孩子的力气咋这么大呢。”岳建南总共也没几身好衣裳,心疼地眼睛都红了。 林春菊没好气道:“听说刚出生的娃是会抓着东西不放,就一粒扣子,等晚上回来给你补。” 岳建南还在哀叹,“领子都扣不上了,这孩子咋就跟一粒扣子较劲呢。” “不是要去地里?别耽误时间了。” 岳建南被亲娘推出门,岳晴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身上的雾气渐渐散开,转为浅金色。 总算成了! 林春菊担心岳晴晴把扣子吞下去,刚准备想办法拿出来,就见岳晴晴摊开了手。 那粒扣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女娃掌心,几乎占了她小半个手掌。 林春菊自己养了几个孩子,自然知道小婴儿早些时候抓住东西是不会撒手的。 岳晴晴这种表现简直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林春菊盯着岳晴晴看了会,发现这婴儿困得厉害,嘴里不自觉地开始吐奶泡泡。 “还小呢。”林春菊觉得自己多心了,抱着岳晴晴转了两圈后又放回王晓妮房里。 岳小虎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两个奶娃各躺一边,王晓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已经两岁多的岳杏儿被奶奶带着坐在院子里,低头盯着不知名的虫子,半天才抬脖子。 家里一片静谧,谁也没发现岳晴晴悄咪咪地睁开了眼。 累,太累了。 上一世她为什么一直停在炼气期,因为改运需要花费的代价太大。 耗费修为,更沾惹因果。 除非为了几个师兄和师傅,岳晴晴几乎从不出手。 这一次她也做好了灵气散尽的准备。 毕竟岳家人待她好,师傅说过,无论做人还是成仙,最要紧的就是知恩图报。 没想到她运功顺着经脉运转一圈后,却发现只是体内暂存的灵气被耗尽。 所以精力瞬间萎靡,境界却没有跌落回底。 半晌后岳晴晴才想明白关键。 天道难测,但一饮一啄都有因缘。 她是异世之魂,因果也应当留在原来的世界,现在来了这个不知名的世界,曾经的因果自然也被斩断。 岳晴晴想到这里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岂不是说明她现在不受天道法则管控,可以随意帮人改运? 第六章 因祸得福 岳建南到晚饭时还没回来。 昨天的兔子已经做成红烧口味被摆在桌上,却没有一个人有胃口。 林春菊焦急地等在门口,一遍遍地问岳建东和岳建西两兄弟。 “他真没去地里?” “你们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他,问过人没有?” 两人已经出去找了一圈,却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岳建东多了个心眼,还去河边摸了圈,好在也没看到河面飘来什么衣服。 “娘,你先别着急,我和大哥再出去看看。” 岳建西刚喝了口水,又着急着要跑出去,被林春菊拦了。 “这死小子估计又去后山了,昨天逮了个兔子,今天心就野了,真觉得自己能当猎人呢,你们别去找,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家里一时安静无言,落根针都能听见。 就连岳杏儿都察觉到不对劲,坐在椅子上噤若寒蝉。 林春菊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只有被张莹抱在怀里的岳晴晴不谙世事般啊啊地叫着。 可谁也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 张莹小小地嘘了声,想让女儿安静点。 顺着岳晴晴的目光不经意朝门外一看,兀然叫出声。 “是建南吗?娘,建南回来了!” 门口一瘸一拐的影子不是他又是谁? 岳建南抬脚还没进到屋里,就被林春菊拿着笤帚疙瘩狠狠打在身上。 “我让你说谎!我让你贪玩!我让你不回家!” 岳建南连满屋子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头惨叫。 “娘,我错了,轻点,娘你轻点打。” “大哥、二哥,救我呀,帮我劝劝娘。” 岳建东两兄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 平常这小子就够顽皮的,今天让全家人陪着一块担心,不狠揍一顿怎么长记性。 岳建东沉声道:“娘您歇一歇,别气坏了身子。” 岳建南刚想出言感谢,就见大哥从娘手里接过笤帚。 “我力气大,让我来。” 岳建南欲哭无泪,“别打啦,我今天差点就死了,好不容易回家,你们还要打死我。” 他这么一说,岳建东的手就停在半空。 所有人打量着岳建南。 这小子身上的衣服被挂得破破烂烂,裤子上满是泥土,胳膊上还有血痕,真是凄惨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张莹怯生生地问道:“建南,你这是咋回事?” “别提了,我昨天不是捉了只兔子嘛,今天想着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见一只,给家里改善伙食。” 岳建东夫妇对视一眼,还真被娘猜中了。 “可没想到竟然遇见了熊瞎子。” 虽然岳建南全头全尾地站在面前,所有人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熊瞎子几乎是山里最可怕的动物,再有经验的老猎人也不敢说从它手下全身而退。 “我远远看到它朝我跑来,就拼命地逃,关键时刻衣服还被树枝勾住了。” 岳建西顿时被唬住,“那你不是倒大霉了?” 岳建南几近得意地揪起领子,“还好我命大,枝条刚好从这里穿出来,我没踩稳从山上滚下来了,最后竟然没事,熊瞎子也跑走了。” 大家都感慨岳建南命大,只有林春菊用鞋尖踢了他两脚。 “你咋不被熊瞎子叼走呢?混蛋玩意,以后还敢不敢去后山了?” 岳建东久违的笤帚也终于落下来了,岳建南惨叫一声,却躲也不敢躲,只环着胸口不动。 “我还没说完呢,等滚到山脚下,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草绳扎起来的宽叶包。 等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叶子,露出黄白色形若萝卜,满是根须的植物。 “娘,这是您说过的人参吗?” 第七章 深夜谈话 人参! 这是娘口中能吊命的贵重药材。 林春菊接过叶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分钟。 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岳晴晴倒是想探头去看,可怜脑袋都支不起来。 只能隐隐看见林春菊手中的物件散发着温润光泽。 “没错,是人参。”林春菊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岳建南咧开了嘴,“瞧瞧咱这运气,因祸得福,这下知道不该打我了吧。” “老大,给我狠狠的揍!” 话音刚落,岳建南就迎来了人生的暴雨。 林春菊在他的求饶声中冷冷道:“今天算你命大,但这种运气不是时时能有,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下次你连人带骨头都得留在山上。” 等惨叫声结束后,岳建南就像被霜打的小白菜,蔫着头一副可怜样。 “行了,开饭吧。”林春菊朝张莹道:“老三的碗撤了,让他饿着。” 岳建南的声音简直带了哭腔,“娘,我真的知错了。” 林春菊却没心软,端着红烧兔肉去灶台上再热一遍。 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汁液包裹着兔肉,被滚了两次的肉质越发软嫩,简直入口即化。 张莹都就着汤汁多吃了一碗饭。 岳建南哭丧着脸盯着两位哥哥,嘴巴无意识地跟着他们一起咀嚼。 和他一样可怜的只有岳晴晴。 好饿……好想吃。 岳晴晴眼巴巴地看着,小脸揪成一团。 张莹见女儿这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这下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瞧她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 林春菊筷子一顿,眼睛眯了起来。 岳建南见侄女馋巴巴的,得到安慰似的咧嘴一笑,却又牵动了伤口,顿时哎呦一声。 林春菊的目光又逡巡到儿子衣领。 缺了一颗扣子的领子敞开着,胸口还有一片树枝滑过的红痕。 巧合?也太巧了点。 饭后,岳建东提议道:“娘,人参明天我拿去城里卖了吧。” 岳家太穷,留不住这种好东西。 林春菊却看向岳建南,“明天你还是去田里,让老三去城里。” 岳建南兀然被点名,用食指指着鼻子。 “让我去?” 林春菊沉着脸,“不愿意?” “愿意、愿意!”岳建南忙不迭地点头,哪敢说一个不字。 “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你就出发。” 仔仔细细收好人参后,林春菊去睡了。 半夜岳建南肚子咕咕叫,怎么也睡不着。 正是最能吃的时候,饿一顿简直比打他一顿都难受。 这时就听到敲门声,岳建东端着碗进来。 “大哥!”岳建南眼前一亮,急忙伸手去接。 岳建东却躲了下,“你今天知道错没有?” 岳建南胡乱点头,饿狼似的盯着碗,“知道。” 岳建东重重把碗墩在桌上。 “你不知道!你肯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你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但你想过没有,要是你出了意外,娘要怎么活?” 岳建南自小就害怕大哥,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是还有你们吗?” “放屁,这能一样吗?你别看娘平常厉害,那都是被逼的,她一个寡母带着四个孩子,不厉害点早就投河了。” “当初老爹因为救人死了,还被那家污蔑,娘气得动了胎气,拼死才把你生出来,几乎去了娘半条命。” “虽然娘不说,但我们几个里,她最放心不下的除了晓芳就是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娘死都不能闭眼。” 岳建南又惭又愧,用手抹着眼睛,“大哥你说得对,我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大了还让娘担心,以后我再不去后山了。” 岳建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清楚就好,今天哥下手重了点,你也别怪我。” “我咋能怪你呢,是我让大家担心了。” “吃吧,这是娘特意留在锅里的,还热着呢。” 岳建南终于吃到了让他垂涎许久的兔肉,一口咬在嘴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第八章 这么多钱? “娘,我准备进城了,您别担心。” 岳建南一夜之间变得稳重不少,天还没亮就收拾好了东西。 林春菊的面色柔和许多,给他装了几个新做的卷饼。 “路上注意着点,别把自己丢了。” 送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叫住岳建南。 “你先等等。” 转身把岳晴晴从二房屋子里抱了出来。 被弄醒的婴儿打着哈欠,水濛濛的眼睛微微张开。 岳建南不解其意,和小侄女大眼瞪小眼。 “娘,这是干啥?” 林春菊盯着小孙女,发现后者毫无反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你去吧。” 岳建南一头雾水地出了门,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用过早饭,岳家的几个人准备上工,张莹被婆婆拦住。 “莹子,这孩子你是咋捡到的?” 张莹有些莫名,把当初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当时躺在医院的椅子上哭,建东去接热水了,突然我听见周围有孩子的哭声,低头就找到了晴晴,当时我只觉得是老天开恩,送了我一个孩子。” 林春菊一边听着,一边观察岳晴晴的反应。 岳晴晴昨晚修炼了许久,困得睁不开眼,侧头靠在奶奶怀里呼呼大睡。 林春菊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岳晴晴似是受了打扰,不满地砸了咂嘴,惹得张莹凑过去,在她脑门上亲了又亲。 林春菊笑了笑,把孩子放回王晓妮屋中。 当天晚上,岳建南许久未归。 岳家的人几乎坐不住凳子,时不时探头张望,又不敢做出太大动作,免得让娘担心多想。 林春菊也心中不安,但作为定海神针,只能沉一口气。 “别看了,准备吃饭吧。” 张莹不敢动筷子,“娘,等建南回来一起吃吧。” “没事,他过会就回来了,给他留了菜。” 说的话风淡云轻,嗓音却有一丝颤抖。 岳家人心焦似火,只有岳晴晴丝毫不慌。 出门前林春菊给她看过岳建南。 对方身上的气息好得很,这次出门纵使小有波折,也不会出什么事。 林春菊拿着筷子端起碗,其他人也只能跟着一起吃。 幸好刚吃了没几口,门外终于传来声响。 “娘,我回来了!”疲惫的声音难掩激动。 岳建西快步上前打开门,弟弟恰好一头撞了进来。 张莹去厨房拿了个碗,岳建南却顾不上吃饭,踮着脚尖转身关门。 关死之前还探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影,十足做贼派头。 “知道这支人参换了多少钱吗?” 岳家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猜测。 “五十?” “八十?” “难道过百了?” 岳建南低头脱下鞋子,从两只鞋垫底下掏出两叠厚厚的大团结。 “三百,人参卖了三百元!” 岳建西猛地一愣,差点把手里的碗打翻。 就一根人参,真的值这么多钱? 林春菊却淡淡道:“差不多这个价,店家可能欺生压了价,不然还能更高。” 众人不由得咂舌,那么小小的一株药材,竟然比得上家里大半年的收入。 林春菊环顾一周,目光有意无意地滑过张莹怀中。 最后一锤定音,“这件事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往外说。” 要让人知道作为贫困户的岳家发了这么一笔财,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 何况药材是从山上捡的,要是村里有人存心闹事,完全可以说是公家财产,让岳家把这笔钱分出来。 想到这些后果,岳家的人都静默下来,只在心中暗暗激动。 这可是三百啊,岳家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 第九章 林寡妇克夫? 三百元是一笔巨款,尤其对岳家而言。 但家里没有一个敢张扬出去,各个都把自己当成锯了嘴的葫芦,比往日还要沉闷许多。 一早,林春菊拿了五块钱出来。 “老三,中午你去刘屠户家割几斤肉。” 岳建南啊一声,“娘哎,是您说的财不露富,还吃啥肉啊?” 林春菊撇嘴,“钱放着又不能生娃,不如给家里改善点伙食,你二嫂现在要奶两个娃,得补身子。” 岳建南这才接过钱,飞快地往外跑。 院子里岳杏儿听到肉字,口齿不清地拍手道:“吃又,又又好吃。” 林春菊把她抱起来,面对孩子时才有的笑容很是慈祥。 “杏儿乖,以后等咱家有钱了,顿顿都吃肉。” 隔壁的周二狗媳妇恰好出门倒水,听见这话后扑哧一笑。 “日头还亮着呢,就开始做梦了?” 大叶村最穷的就数岳家了,还想着顿顿吃肉。 林春菊理也不理,像见到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抱着小孙女回屋。 周二狗媳妇自讨没趣,呸了声,盆里的水狠狠泼出去。 口中还不干不净地念着,“老寡妇天生克夫,活该岳大山短命。” 话音未落,林春菊炮弹似的从屋子里冲出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二狗媳妇被打得眼冒金星,刚想反抗,头皮又是一紧。 火辣辣的疼让她止不住掉眼泪。 “妈呀,杀人啦!放手,老寡妇你给我放手。” 林春菊一手扯着女人头发,另一只手死命往她脸上扇。 “我让你管不住嘴,我让你胡说八道。” 二狗媳妇比林春菊年轻,却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刚开始还手脚乱舞地挣扎,到后面只剩下带着哭腔的惨嚎和求饶。 村里人都被声音招来了,就连正在给岳晴晴喂奶的王晓妮也拖着鞋跑出来了。 “娘、娘您别打了,发生啥事了?” 林春菊不理,又往二狗媳妇嘴上狠狠扇了两下。 直到村长带着还在上工的青壮年劳动力赶来,林春菊才从地上站起来。 顺手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把散乱的头发重新扎到脑后。 岳晴晴双眼放光地盯着奶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小嘴巴。 这战斗力……太强了! 这一世当个咸鱼的愿望,似乎也有那么点实现的可能啊。 村长姓章,在村里素有威望。 看见地上披头散发的二狗媳妇后叹了口气。 “林家嫂子,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还动起手了。” 二狗媳妇捂着脸哎哟哎哟,嘶哑着嗓子诉苦,“我不活了,林寡妇要杀人啊,我要被她打死了。” 章村长眼皮一跳,二狗媳妇在村里素来长舌爱惹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现在告状都没个条理,只翻来覆去地嚎叫,刺得人耳膜发痛。 还是林春菊冷冷道:“她说我克夫,骂老岳短命。” 二狗媳妇顿时像被人捏住了嘴,捂着脸不吭声了。 在村子里说人克夫、天煞孤星这种话,被当事人听到可是会提着刀子来拼命。 挨一顿打万万不冤。 二狗媳妇心中暗恨,谁知道林春菊耳朵那么尖。 村里人哗然,就连章村长都觉得二狗媳妇挨了这顿打实在活该。 周二狗满脸羞愧地给林春菊赔不是,林春菊却不搭理,转头看向围观人群。 “王金顺,你站出来。” “当着大伙的面,你说,当初我家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十章 妄言必遭祸 围观人群散开一个缝隙,被点名的中年男人面色讪讪。 “这……你男人咋死,和我有啥关系?” 见状,所有人都不禁皱眉。 谁不知道,十几年前王金顺失足落水,偶然路过的岳大山衣服都没脱就下去救人。 王金顺死命挣扎,连累的两个人都扑腾不上来。 岳大山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人给托上岸,自己却再也没能上来。 林春菊冷冷看着他,那目光让王金顺的头越来越低。 他心虚。 岳大山是为他死的不假,那时候林春菊还怀着孕,又拉扯着三个孩子。 生产大队队长说岳大山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他走了,剩下孤儿寡妇在这种岁月很难活下去,让王金顺每个月分一半的工分和粮食给岳家。 王金顺立刻反口,他说岳大山没救他,他本来就是在河里游泳,岳大山自己多管闲事淹死了,和他无关。 他觉得自个没做错,虽然林春菊因为这事气得早产,生下来的岳建南身体也不好,但毕竟不是活下来了吗? 现在岳家几个人不都活的好好的?他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王金顺抬头,“岳大山他是自己掉下河里淹死的。” 二狗媳妇听到这话立刻昂起头,像得了人撑腰。 “听到没,我说错了啥?要不是你命硬,岳大山能这么早就去了吗?” 林春菊盯着王金顺,“好,那你发个誓,岳大山他真是自己倒霉死了,和你没关系。” 周围的人都盯着王金顺。 大叶村的老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一开始王金顺对林春菊千恩万谢,到处说是岳大山救了他的命,等大队长让王家拿粮食,他立刻变了副嘴脸。 如果不是林春菊能立住,现在岳家几个人怕早就饿死了。 被周围人盯着,王金顺心中闪过阵阵窘迫,很快又化为恼怒。 发誓就发誓,反正又不算数。 “好,我发誓,岳大山是自己掉到河里淹死的,我要是说了谎,就让我摔断腿。” 四周有些不知道当年真相的年轻人听了这话,也迷糊了。 “这种话都敢说,应该真和他没关系吧。” “其实看林寡妇颧骨这么高,说不定就是克夫呢。” 谁也没注意到,王晓妮怀中的岳晴晴眼中闪过一丝金芒,藏在包裹里的手指掐了个法诀。 问心咒。 修真界最简单的法术,能让誓言成真。 大道有因果,妄言必遭祸。 有了王金顺的表现,二狗媳妇重新变得张牙舞爪。 “以后村里人都离林寡妇远点,小心被她克死。” 章村长恼怒道,“政府早就说过要破除封建迷信,以后谁也不许说这话!” 二狗媳妇撇了撇嘴,不敢顶撞村长,抱起地上的盆回房里。 虽然还是披头散发,模样却像获胜的斗鸡。 王晓妮气得浑身发抖,靠在林春菊身旁。 “娘,您别听她瞎说,您的命好得很,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林春菊拍了拍她的背。 “你赶快回屋,别受风。” 章村长叹一口气,驱散人群。 “好了,都去忙吧,别傻站着了。” 回头又劝林春菊,“岳家嫂子,你别在意这些话,当初的事……唉,公道自在人心。” 岳晴晴抿了抿小嘴,艰难地从襁褓里探出头,看向王金顺离开的方向。 王金顺的背影,已是一片漆黑。 第十一章 天理昭昭 晚上,岳家人听到事情经过后都气得打颤。 岳建南的反应最大。 “王金顺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他,我能刚出生就没了爹吗?我……我和他拼了!” 少年红着眼睛扛起墙角锄头,就要跑出门拼命。 岳建东死死抱住弟弟。 “冲动有啥用,他的命换你的命值得不?” 岳建西口拙,只会一遍遍地劝,“老三,把东西放下。” 张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得满头大汗。 岳晴晴的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红烧肉。 肥瘦相间,用腐乳吊了层深红的汁,不断散发着诱人香气。 至于岳建南…… 没事,他的气运正常的很。 闹来闹去,还是林春菊拍了桌子。 “老大你别拦他,让这个混小子被别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岳建东一想也是,王金顺怎么说也是下地干农活的,有两膀子力气。 反观岳建南天生体弱,小时候见风就流鼻涕,还是近两年才好点。 大哥松了手,岳建南尴尬地站在门口。 走也不是,回来又丢份。 抗在肩头的锄头一松,差点砸到自个的脚,惊得他唉哟一声。 岳建南只能讪讪然坐回桌边。 “呸,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我熬也熬死那个老东西。” 说着就要去夹一块肉,林春菊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 “洗手去!” 眼见这一幕,众人不禁笑出声。 只有岳建东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老爹去世时,他已经是个十六岁的青年。 王金顺站在所有人面前,言之凿凿地保证岳大山是自己淹死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谁都知道他在说谎,可没有人愿意为了穷苦的岳家得罪他。 那时岳建东远没有现在成熟,半夜藏了家里的菜刀,准备和王金顺同归于尽。 到了门口,却发现娘就在院子里站着。 怀里抱着早产的弟弟,风把她的衣服紧紧勒在身上。 明明刚生产完,却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娘说爹要是知道他这样,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揍他。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只能想办法活下去。 娘让他发誓,绝对不去找王金顺报仇。 娘说他还年轻,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他是老大,要带着全家人一起过好日子,别整天和泥沟里的耗子计较。 娘说了很多很多,有些岳建东还记得,有些却忘了。 但有句话他记得最清楚。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那句话像风中的回音,十几年来不断在岳建东的脑海里回荡。 但天底下哪有真正的报应?这么多年过去了,王金顺还是好端端地活着。 “咿呀呀……” 婴儿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岳建东的沉思,他顺着看去,只见岳晴晴正在对桌上的红烧肉挥舞拳头。 张莹爱怜又好笑地哄着,“晴晴乖,长大以后才能吃。” 女儿竟然像能听懂似的,小脸蛋出现愤愤的模样,赌气将脑袋埋在莹子怀里。 岳建东忍不住咧嘴,娘说得对,没必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像这个孩子,说不定真是老天赐给他的。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岳建东刚忙完,正摘了草帽坐在田埂旁扇风。 远远的一个人影跑来,口中还不停呼喊着。 “岳家老大,你快跟我来!” “你家老三要和王金顺干仗,你快去劝劝,再晚肯定要出事!” 第十二章 报应不爽 岳建东耸然一惊,难道是老三昨晚越想越气,今天真的去堵王金顺了? 可他那小身板,又能打得过谁。 “魏大叔,您仔细说说是咋回事?” “哎呀,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快跟我来吧。” 岳建东急急忙忙地赶到河边,乌压压的人群早已围成一片。 “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见到岳建东,围观人群让出一条路。 岸边大柳树下,岳建南紧紧握着拳,小牛犊似的喘着粗气。 身前的王金顺斜着嘴笑,故意往前凑了凑,指着自己的脸。 “来啊,不是想揍我吗?你倒是动手啊。” 岳建南浑身发抖,拳头发出咯咯声响,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没有挥出去。 王金顺见状越发嚣张,往岳建南脸上呸了口。 “怂货,孬种!” “和你爹一样怂,说不准也是个短命鬼。” 岳建南从胸腔发出怒吼,拳头狠狠往王金顺脸上砸去。 半途中,却被蒲扇般的大手握住。 “老三,他是故意激你的。” 见到岳建东,岳建南眼圈一红,声音嘶哑地解释。 “大哥,我听你们的话,我没找他麻烦,是他来找我的。” “我上午在河边钓鱼,他过来就把我的鱼竿踢飞,还一直骂我,我没理他,他就骂娘、骂爹,他……” 岳建东立刻明白了王金顺的意图。 以前村里人打架没人在乎,多半还会叫上自家兄弟一起,断腿断胳膊的都有。 但两年前国家提出严打,对这些事判得很重。 村子里女人打架没人管,但要是男人动手,带来的后果无法估量。 去年村里一户人家和邻居为了争一口水井打了起来,输了的那家气不过叫来了警察。 最后先动手的那家被当成典型,竟然判了十年。 岳建南年龄小,心思浅。 要是被王金顺激地打了他,肯定要进局子。 “老三,你今天要是动了手,后脚警察就得把你带走。” 岳建南不是个笨蛋,脑袋一转就想明白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要是被判刑,娘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倒下。 王金顺好毒的心。 见岳家最沉稳的老大出现,王金顺就知道今天的计划行不通了,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岳建东啊,你说你也不是个东西,连生儿子的本事都没有,还从外面带来一个赔钱的贱丫头,你这一支也算绝户了吧。” 围观的人顿时发出抽气声。 在村里骂人最狠的就是绝户,岳家老大这还不得和他拼命。 也有人看出了王金顺的意图,小声议论。 “王金顺咋说也被岳大山救了一条命,咋对岳家这么恨呢。” 旁人有聪明的就回道:“这就像欠债一样,一开始欠了人家的钱还觉着愧疚,但你发现还不起以后,巴不得债主能早点死掉。” “这么多年本来也相安无事,昨天林寡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了王金顺的皮,他肯定把岳家恨到骨子里。” “嘶,怪不得骂人家绝户呢,岳家老大不会真的动手吧。” 岳建东岿然不动,他扯住弟弟的袖子,沉声道。 “我们走,别和耗子计较。” 众人一见王金顺尖嘴猴腮的样子,还真挺像耗子的,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王金顺气急败坏地追着两人背影骂。 “岳家一门都是孬种,没个真正带把的,林寡妇天生灾星,岳家活该穷一辈子!” 他光顾着骂的痛快,却没注意脚下的路。 有好些年头的大柳树盘根错节,粗壮的根埋在土里,突出一个轮廓。 王金顺猛地绊在上面,身子一软,竟然一骨碌滚到河里。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众人都傻了。 第十三章 誓言成真 “哎呀,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王金顺掉到河里了。” 河里的人沉沉浮浮,脑袋时不时地顶出水面呼救。 “救命啊……” “救人啊,快救我。”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河面上,岳家两兄弟去而复返。 “哥,这混蛋落水了。”岳建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岳建东没有说话,脑海中却再次回荡着那句话。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岸边的人越聚越多,都在对着河里指指点点。 大叶村靠着河,会水的人很多,像王金顺这种旱鸭子属于另类。 若是往常肯定有热心肠的下去救人,但等看清落水的人是谁后,却没人愿意下水。 开玩笑,十几年前岳大山救了王金顺,被连累死不说,剩下的孩子老婆都差点活不下去。 加上方才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里,更没人愿意帮他。 这种白眼狼,万一被反咬一口咋整? 王金顺吞了好几口水,呛得涕泗横流,右腿还火辣辣的疼。 他的脑袋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村里水性最好的是岳家三兄弟,全因为他们小时候吃不饱饭,饿极了只能潜到河里摸鱼摸虾。 就连岳建南这样的弱鸡仔都是下河的好手。 王金顺用尽全身力气朝岸边挥手,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我知道错了,咕嘟,我给大山兄弟认错。” “是他救了我,咳咳咳,当初寒冬里是他跳进水里把我捞出来的。” “只要你们……咕嘟嘟……把我捞上来,我给林寡……林嫂子磕头赔罪。” 王金顺声嘶力竭,岳建南毕竟经历的少,有点心软。 “哥,咱们要不要……” 岳建东摸了摸他的头。 “老三,你两三岁时发高烧,家里穷的没钱买药,娘舍了脸求到王金顺家,他媳妇却说娘晦气,一盆凉水故意泼到娘身上,把娘赶走。” “王金顺说你是岳家的种,死了活了和他有啥关系?就算死也是老天要收你。” 岳建东至今还记得娘带着一身冷气回来,身上的衣服都冻成了冰疙瘩。 这件往事岳建南还是第一次知道,气得咬牙道:“这种恶心玩意,咱们不救,就像他说的,死了活了和咱有啥关系?” 王金顺没有死成。 匆匆赶来的章村长指挥岸边水性好的人把王金顺捞起来。 虽然他也不喜欢王金顺,但毕竟是村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 救人的时候还出了波折。 王金顺挣扎地太厉害,差点把人一起拖下水。 好在这次下去的有几个人,都是精壮小伙。 只得先把王金顺打晕再拖上岸。 等上了岸,众人才发现王金顺的右腿已经折断了,估计是滚下岸的时候磕到石头还是什么,此刻无力地蜷曲着。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 “昨天王金顺好像发誓来着,如果他说了谎,就摔断腿。” “何止呢,当年岳大山为了救他被淹死,现在青天白日他都能好端端的掉到河里。” 众人越想越觉得大有玄机。 就连章村长都感觉瘆得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好了,都别聊了,先把他先送到医务室。” 在场的人闭了嘴,村里的流言却压不住。 昨天才发了誓,今天就断了腿。 这种事情,也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第十四章 反咬一口 林春菊抱着岳晴晴出了院子。 怀里的小婴儿好奇心旺盛的过分,圆溜溜的大眼睛总喜欢环顾四周,模样既懵懂又可爱。 刚到院子口,恰好碰上在门口搓衣服的二狗媳妇。 对方余光看见林春菊,顿时像见了鬼似的,拔腿就往屋子里蹦。 速度太快,差点被门槛绊倒。 等门吱呀一声合上,里面隐隐约约还传来惶恐的尖叫。 张莹正准备上工,见到这一幕惊讶地眉毛都挑起来了。 “娘,她咋像撞了邪似的。” 林春菊轻哼了声,“心虚呗。” 这几天村子里的谣言越传越离谱,有些说老天看不惯王金顺的恩将仇报,还有谣言说岳大山的魂魄回来了,看见家人被欺负以后发威呢。 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章村长为此还专门开了个会,让大家别没事乱传闲话。 越是这样,私底下越是传的煞有介事。 二狗媳妇是个愚昧的,一想到自己骂过林寡妇克夫,晚上睡觉都恨不得把头蒙在被子里。 张莹平常也没少被人打听这些事,闻言笑了笑。 “这下再没人敢说娘了。” 林春菊不在乎这些,“管他们呢,嘴长在别人身上,爱咋说咋说。” 张莹话题一转,提到倒霉的王金顺。 “腿断了,听说就算接上也不如原来利索,现在还扬言让几个救他的人赔钱,说是他们把他打昏的时候,顺便把他的腿也打断了。” 林春菊早就领教过那人倒打一耙的本领。 “讹人呗,众目睽睽那么多乡亲看着呢,还能被他赖上?” “是啊,何况章村长还从河边的石头上找到血迹,是王金顺落水的时候自己磕到上面的,赖不着旁人。” 张莹不禁感慨,“当时建东和老三也在岸边,幸亏没下去救人,不然又会被王金顺反咬一口。” 岳家和王金顺本就有仇,就算能证明清白,私底下肯定有人传闲话。 两人说话间,岳晴晴在一旁乖乖听着,时不时眨眨眼,似乎在思索。 张莹见状,从林春菊怀里接过女儿,鼻尖亲昵地贴着岳晴晴脸颊。 “小乖乖,你在看什么呀?” 岳晴晴被她蹭的有点痒,咯咯笑着。 张莹顿时又亲了她好几口,岳晴晴的笑声更响亮。 “娘,得麻烦您和弟妹照顾晴晴,我先去上工。” 张莹一步三回头,实在是万分不舍。 林春菊见状道:“秋收差不多结束了,这几天你和老大就闲在家陪陪孩子。” 张莹虽然心动,但还是摇头,“不行,还得翻地呢。” 村里的地在秋天收割完后,勤快的人家会在封冻前翻地,来年发苗快,病虫害少,能增产一些。 林春菊故意不满道:“还有一阵呢,在家休个几天又不耽误事。” 女儿的大眼睛正瞅着自己,越来越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简直像刚出蒸笼的包子,让人想伸手捏一把。 可想到岳家的情况,张莹还是硬下心肠。 “听说趁着秋收结束,章村长准备组织人挖沟渠呢。” 挖沟渠是个体力活,但政府给钱也不会少给,村里的青壮年都争着抢着报名。 到时候张莹还要去送水送饭,也不得闲。 林春菊听了在心中叹一口气,只好不再劝。 唉,说到底还是岳家太穷,要是能富裕点就好了。 虽说柜子里还压着上次卖人参的钱,可对于岳家整体的情况毕竟是杯水车薪,救不了急啊。 第十五章 晴晴怎么了? 政府准备修建水利工程的消息正式发了通告。 挖沟渠每天结算工资,价格按照城里的工人给。 又恰好选在秋收的尾巴,村里青壮年劳动力都得了闲,因此家家争相报名。 为了公平起见,章村长选人的时候优先挑了村里的困难户。 岳家赫然占了一个名额,正是身强体壮的岳建东。 这活虽然工资高,但也累人。 一大清早,林春菊起来给一家人做饭,张莹在旁边打下手。 王晓妮刚出月子,可以做一些轻省的活。 她这段日子躺的浑身难受,早上起来就用头巾紧紧裹住头发,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小小的岳杏儿趴在床边,看着两个比她更小的小人。 “别睡啦,懒……懒蛋蛋” 岳晴晴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 黑葡萄似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 岳杏儿稀奇地睁大了眼。 又用手指去戳岳小虎的脸颊,“你怎么不笑呀?” 还在睡梦中的无辜男婴被猛地一戳,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王晓妮听到声音还以为孩子尿了,急忙进来收拾。 岳杏儿觉得自己闯祸了,抽抽搭搭扁着嘴一起哭了。 王晓妮哄了这个哄那个,忙得手足无措。 岳晴晴被两个小孩魔音贯耳,双眼无神地看向窗外。 好想……好想快点长大啊。 终于等张莹进来把她抱上桌后,岳杏儿和岳小虎才停了哭声。 林春菊在饭桌上叮嘱岳建东,“工资给的高,去了以后可不能偷懒,要勤快着点。” “娘,我会的。” 岳建西看了眼外面的日头,有些担心,“现在秋老虎还没过去,大哥你要小心别中暑。” 岳建东安抚道:“没事,娘一早给我熬了绿豆汤,我带着一起上工。” 张莹也应道:“我中午送饭的时候再带一桶,给你哥送过去。” 岳建南满脸坏笑,“二哥你就放心吧,大嫂最关心大哥不过,这些事都会办的妥妥当当。” 张莹顿时脸上一红,不吭声了。 林春菊一把拍上小儿子的背,“少废话,饭菜堵不住你的嘴啊,还是你想媳妇了?” 岳建南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大口扒饭。 饭桌下,岳建东悄悄握住媳妇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林春菊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乐呵呵的。 建东是个好孩子,个子高、力气大,而且胆大心细,如果不是岳家家贫,也不能二十八岁才成婚。 张莹以前的境况要更难熬,自小在后母收下讨生活,简直被当成牲口使唤,硬生生拖成大姑娘。 当初张莹的后娘问她讨了两倍的彩礼,才愿意把张莹嫁过来。 好在两个人日子过得和和顺顺,以前没有娃脸上经常见不到笑,现在也算得偿所愿了。 想到这里,林春菊感慨地盯着岳晴晴。 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娃,但自从她来到家里,岳家一桩桩发生的都是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灶台边收拾碗筷时,林春菊脑海中还在描画未来的美好场景。 挖沟渠虽然累,但给的钱不少,能给大房攒下一些家底。 屋外骤然传来惊呼。 “晴晴……晴晴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林春菊差点失手打破碗。 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她赶紧朝前院跑去。 第十六章 任性的举动 从灶间到前院只有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林春菊脑海中却浮现了许多可怕的念头。 孩子撞了?摔了?隔壁二狗媳妇使坏了? 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岳晴晴正趴在岳建东怀里,稳当的不得了。 林春菊纳闷了,“咋回事?你们喊什么?” 张莹有些害怕,担心婆婆讨厌女儿,只低着头不敢吭声。 岳建东低声解释道:“娘,没事,就是晴晴一直趴在我怀里,不愿意下来。” 他原本只想临走前抱抱女儿,谁知这丫头靠在他怀里就不撒手。 林春菊皱眉盯着岳晴晴,可后者压根没有和她对视的意思,就赖在老爹怀里,谁想把她抱走,她就扯着脖子哭。 哭声之凄厉,模样之委屈,让人压根不敢碰她。 林春菊也尝试去抱,岳晴晴叫的像哨子成了精,惹得二狗媳妇都探出脑袋。 张莹越发焦急。 婆婆向来说一不二,万一晴晴耽误了岳建东上工,肯定会被厌恶。 她只能壮着胆子解释道:“娘,晴晴可能有点离不得人,哄哄就好了。” 谁知林春菊却摆了摆手,竟然没有发火的意思。 “看看再说。” 看?看什么? 岳家人一头雾水,林春菊朝前走了走,像模像样地和岳晴晴商量。 “晴晴,来奶奶怀里。” 张莹强忍着捂脸的冲动,娘这幅模样,不会当真以为晴晴能听懂吧。 让众人稀奇的是,岳晴晴竟然真的做出反应。 才一点点大的孩子把脑袋别在岳建东怀里,抗拒的肢体语言明明白白展现了意愿。 王晓妮看着岳建东两口子,怯怯地伸手。 “晴晴……” 她喂了岳晴晴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抱起她,岳晴晴却还是不愿意。 一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绊在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上工的时间越来越近。 岳晴晴不下来,她爹总不能带着这个小娃娃挖沟渠。 岳建西无奈道:“大哥,实在不行我替你去吧,章村长应该能答应。” 他倒不是眼馋工钱,实在是大哥这模样脱不开身。 岳建东看眼下的情况,正准备答应,怀里的女儿却又扭头看向二弟,咿呀呀地叫着。 明明不会说话,却奇异地让所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也不许去…… 探出一截脑袋的二狗媳妇无声无息地嗤笑。 岳家穷就算了,屁事还这么多。 换一般人家谁会管一个赔钱货怎么想,对着屁股打一顿还能不撒手? 岳建南素来机灵,从岳杏儿手里讨来一面拨浪鼓。 在手中轻轻晃动,弹丸捶打鼓面发出咚咚空响。 岳晴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乖乖,想不想要呀。” 岳建南伸长了胳膊,想把岳晴晴从大哥怀里诱出来。 岳晴晴的小脸却猛地露出悲愤神情。 她想到上一世师傅那只死倔的驴子坐骑,总是走到一半就撂挑子,师傅就这样在它面前吊一根胡萝卜。 她……竟然也获得同等待遇! 岳晴晴哇一声哭了,闹得众人更是兵荒马乱。 张莹露出求助神情,害怕婆婆会把女儿丢出去,又忧心赶不及上工时间。 “娘,这咋办。” 王晓妮眼中满是同情,晴晴平日里几乎从不哭闹,比自家小皮猴好带的多,今天怎么就这样任性。 林春菊死死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七章 放弃工钱 家里向来是林春菊做主,她沉默下来,旁人也不敢吭声,只能暗暗焦心。 这一瞬间林春菊想了许多,把岳晴晴到家后发生的事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最终下定决心。 “那就不去了。” “娘!”张莹发出惊呼,生怕婆婆气糊涂了。 “您别生气,我再哄哄,再哄哄就好了。” 张莹的声音带了哭腔,近乎哀求地朝岳晴晴伸手,“宝宝乖,快下来。” 岳晴晴扁着嘴,眼泪朦朦的。 不是她不听话,实在是这一趟去不得啊。 被老爹抱着的时候她就想帮他改运,却发现做不到。 证明这件事涉及的并非岳建南一人,她现在修为毕竟太浅,无法调动太多灵气。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这种方式。 何况她也冒了一定的风险,若被岳家人看出异样,谁知道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抛弃。 好在林春菊并没有这个意思,反倒对着所有人重复了一遍。 “别去了,老大今天就在家休息。” 见岳建西和岳建南还想说什么,她疾言厉色道:“你们也不许去,都给我安分待着。” 岳建西素来老实,也没多问缘由,既然娘说不去就不去了。 岳建南当然舍不得工钱,这毕竟是章村长照顾岳家才得来的名额。 可他这小身子骨,就算溜出去也干不了这个活。 “建东,你去给村长说一声吧,实在是对不住。” 林春菊让他带上一兜鸡蛋去赔罪,毕竟违了约。 说话间,林春菊故意用余光打量。 果不其然,发现这次岳建东出门不是为了挖沟渠,岳晴晴自然而然地松开揪住老爹衣领的手,缩回张莹怀里。 张莹一喜,“娘,您看!” 林春菊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还是老实在家陪孩子吧。” 岳建东带着鸡蛋给章村长道歉,没说明白缘由,只含含糊糊说家里有事。 章村长虽然奇怪,但着急组织人干活,也没细问。 鸡蛋象征性地拿了两颗,再多就不要了。 临了叹了口气,为岳家惋惜。 “唉,今年政府发的工钱不少哩。” 岳建东面色尴尬地准备离开,尾随而来的二狗媳妇带着自家男人出现在章村长面前。 “村长,岳家老大不去了,你们不是少一个人?你看我家男人咋样,皮糙肉厚力气大,可好使唤了。” 周二狗将胸膛拍的砰砰作响,证明这话不虚。 章村长虽然觉得周二狗家喜欢贪小便宜,干活未必尽心,但既然缺一个人,还是点了头。 “去登记名字,跟着一起吧。” 二狗媳妇欢喜地放声大笑,故意对着岳建东的身影大声说着。 “怪不得岳家穷呢,还能让一个赔钱货得逞了。” 岳建东转头冷冷看着她,二狗媳妇被看得头皮发麻,还是大着胆子哼了声。 “看什么看,我又没说错。” 旁人好奇缘由,二狗媳妇将刚才看到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村民们忍不住惊叹。 “真的是因为一个奶娃娃啊。” “岳家真是糊涂,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本来就缺钱。” “从城里带回来的,谁知道染上什么富贵病呢。” 章村长知道理由后也有些不满,但他毕竟是个厚道人。 “都别议论了,来空地点名。” 岳建东捏着拳头往回走,心中像打翻了的调料瓶,又苦又涩。 第十八章 出事了 岳家的屋子上空像笼罩着乌云。 张莹抿唇抱着岳晴晴,时不时轻叹一声。 舍不得责怪闺女,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岳家是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的,眼看着赚钱的机会从指缝溜走,哪能若无其事。 岳建东回家后虽然没说发生了什么事,林春菊从他的表情就猜到一二。 “别苦着脸了,好不容易休息,去陪陪你家闺女。” 岳建东揉了揉脸,努力扯住一个笑容,回屋看看调皮的小闺女。 “晴晴,你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呢。” 岳建东用下巴摩擦着女儿脸蛋,岳晴晴嫌弃他满脸胡茬,啊啊地叫着,想用小手拍开这张大脸。 张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愉悦笑容。 娘说得对,好不容易得闲,能在家陪陪女儿也不错。 玩闹了一阵,岳建东把女儿举在身前,岳晴晴就用大眼睛委屈地瞪着他。 “哎呀,这皮肤太娇嫩了。” 张莹没好气地拍他一下,“把晴晴的脸蛋都蹭红了。” 她性子向来软和,只有这时候能看出点娇嗔意味。 岳建东心思一动,轻手轻脚地把闺女放在床上,又去搂妻子。 “那我蹭蹭,看你的脸蛋红不红。” “别乱动!晴晴还在旁边呢。” “她还小呢,懂个啥。” 岳晴晴睁眼看着天花板,恨不得能用手捂住耳朵。 这两人不都老夫老妻了嘛,怎么还这么腻歪。 好在大白天,两人也就亲密一会。 张莹气吁吁地把丈夫推开,重新把闺女抱回怀里。 岳建东故意委屈道:“现在你的眼里只有晴晴,都没我的位置了。” 张莹不禁失笑。 “别闹,今天有空,外面太阳也不错,咱们把床单被套拆洗晾晒了,顺便把娘、弟妹和老三那边的都一起弄了。” 有了这样的小插曲,岳家头顶上的乌云也像散开般,重新恢复和屋外一样的大晴天。 男人们从河边挑来一缸水,妯娌二人将旧床单被罩换下来,一一浆洗干净,再齐心协力地拧干。 忽的一声,布料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 等大部分的活都干完,被放在旁边小篮子里的岳晴晴开始小声哼哼。 张莹立刻明白了。 “这是要解手呢。” 王晓妮满脸羡慕,“晴晴太好带了,尿尿和大解都能想办法知会大人,从来不会尿在床上,真懂事。” 比起来岳小虎可就费太多心了,另一条晾衣绳上挂的都是他的尿布。 张莹满脸温柔地抱着闺女,还没来得及谦虚两句,门外就响起让人厌烦的声音。 “懂个屁,要真听话早上也不会干出那事了,我看就是一个灾星。” 说话的果然是隔壁的周二狗媳妇。 岳家的院子和她家离的很近,关系却格外恶劣。 听建东说是因为二狗媳妇嫁到周家后,想着隔壁寡母能占占便宜。 偏偏林春菊性子刚硬,眼睛里不揉沙子,几番来回后二狗媳妇不但没占到便宜,还被抓住打了两顿。 这仇就算结下了。 平常张莹根本不会和她搭话,涉及到女儿却忍不了。 “你胡说,我家晴晴才不是什么灾星。” “不是才怪,今天要不是她……” 二狗媳妇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个人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 定睛一看,竟是章村长的大儿子。 “出事了,谁家有挖沟渠的男人,快去坝上看看,那边出事了!” 第十九章 是个好孩子 出事了? 从章家老大的声音就能听出来,这次出的事恐怕不小。 不然哪能挨家挨户来问,肯定波及到的不是一两个人 张莹和王晓妮对视一眼,满脸都是后怕。 二狗媳妇嗷地喊了一嗓子,冲上去死死拽住章家老大。 “咋回事?你说清楚,我家男人出啥事了。” 章家老大被绊住,差点摔倒。 “挖沟渠的时候地塌了,好多人都掉进去了,洞可深呢,听说有人摔得起都起不来。” 众人听着都觉得可怕,二狗媳妇更是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先别晕,快去看看你家男人,说不定没掉进去呢。” 听了章家老大的安慰,二狗媳妇深吸一口气。 “就是,我家男人福大命大,不像某些短命鬼,我……我现在就去。” 她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被指桑骂槐的岳家懒得和她计较,心中满是震惊。 林春菊得到消息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真出事了?” 张莹笃定道,“章家老大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林春菊像慌了心神,在屋子里转着圈地走来走去。 岳建南急忙给递了杯水,“娘您别后怕了,大哥和二哥不是都没去嘛。” 林春菊囫囵吞一口,含在嘴巴里却咽不下去。 她哪里是后怕,她是…… 岳建东倒完水缸里的脏水,回家就听到这个消息。 张莹把岳晴晴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都在打颤,“今天幸亏晴晴了,你要是去了……” 章家老大带来的消息只有个大概,如果岳建东去了,全家人都要为他担惊受怕,张莹更是难以想象自己的心情。 幸亏,幸亏没去。 幸亏早上晴晴任性了那么一回。 林春菊听到声音,突然朝张莹伸手。 “让我抱抱。” 张莹一愣,本能地把孩子递到婆婆手里。 岳晴晴的心提到嗓子眼,小嘴巴紧紧抿着。 她以前就听岳建东和张莹私底下说过,他娘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千金。 跟随家人读过好些年的书。 后来因为某个缘由蒙遭大难,只得匆匆下嫁给村里无父无母的赤贫岳大山。 生活虽然把林春菊的外表磨砺的和村里人没什么差别,内在的胆识与见识却不可同日而语。 岳晴晴能肯定,林春菊看出了她的不同。 接下来会遭遇什么?被抛弃还算好的,若是把自己当成妖孽烧死才算倒霉。 她的眼睛咕噜噜转动,最后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将哭不哭的,看起来又乖又招人疼。 林春菊不错神地看着,将一切收归眼底。 岳家人莫名屏息,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半晌之后,林春菊兀然露出一个笑脸。 “好孩子,晴晴是个好孩子。” 张莹紧紧提着的心终于落定,岳建东也松了口气。 林春菊用掌心轻轻抚摸着岳晴晴的脸颊,小心地避开了指头上的茧子。 婴儿细嫩的肌肤太过柔软,让人碰着都不敢用力。 林春菊又笑了笑,把孩子还给张莹。 “莹子,你要好好待她,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张莹坚定地点头,把岳晴晴贴在心口。 林春菊一瞬间也想开了,不管这孩子有什么异样,既然被张莹捡到,那就注定是老岳家的孩子。 能不顾风险提醒岳家避祸,说明这孩子终究心善。 第二十章 太邪门了 一直到傍晚,赶去坝上的人纷纷回来,岳家人才知道准确情况。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章村长给每个人划了任务量,大家都在埋头苦干。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热辣的日头还是把人晒得几乎要融化。 等中午大家吃完自带的干粮后,不由自主开始犯困,干活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事就在这个时候出的。 不知道谁先喊了声地裂了,才有人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蜿蜒的缝隙。 还没来得及跑,缝隙猛地裂开。 像一张凶猛的大口,把周围的人恶狠狠地吞进去。 坑足有三四米,不算很深,可猝不及防间掉下去,不少人都摔得眼冒金星,浑身像散架似的爬不起来。 章村长心急如焚,一边让大儿子挨家挨户去通知,一边组织剩下的人救援。 还要注意脚下有没有“新长”的缝隙。 虽然后面没出现什么塌方事件,但今天的活肯定是干不了了。 一点人数,总共有十来个村民掉入坑里。 好在之前有人出声预警,大部分落下去的人有点准备,能护住身上的主要部件,救上来后发现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 但也有特别倒霉的,一屁股摔了个骨折。 周二狗和王大明就是那两个倒霉鬼。 据说出事的时候周二狗正在和王大明闲聊,嘲笑岳建东这个有工钱不赚的傻蛋。 王大明是王金顺的儿子,对岳家的怨念可想而知。 这两人聚在一起骂岳家,哪里听得见旁人预警,掉下去时自然毫无防备。 周二狗摔断了胳膊,医务室那边做了简单处理后,让二狗媳妇带着他去城里大医院再看看。 虽然章村长承诺受伤的人都会有补偿,二狗媳妇还是舍不得花钱,带着男人回来了。 岳建东恰好在门口和这两人撞见。 周二狗满身是灰,右侧胳膊被两根削平的树枝夹住,用白纱布吊在脖子上。 二狗媳妇一手搀着他,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衣兜,这里面装着村长发下来的条子,到时候可以去兑换补偿款呢。 “岳家老大,你给我站住!” 见岳建东转身要回屋,二狗媳妇恶声恶气地叫住他。 岳建东皱眉,“干啥?” “今天二狗是替了你的位置才遭的难,你合该给二狗赔偿。” 岳建东被气笑了,“关我屁事,是我让他去的?” “不管,你要是不赔钱,我就坐在你家门口哭丧,让大家看看岳家是怎么把衰气传给我家的。” 岳建东知道和这种无赖讲不着道理,“那你哭吧,看有没有人理你一句。” 说着转身就要回屋,二狗媳妇脸色一变,追上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当真张嘴要嚎。 林春菊冷冷的话语从房内传来。 “敢出声试试看,也不想想今天怎么就你家和王金顺家倒霉?” 二狗媳妇刚张开的嘴骤然合上,差点咬了舌头。 仔细一想,今天伤最重的就是自家男人和王金顺的大儿子。 二狗手断了,至少要修养好一阵。 王大明更倒霉,掉下去的时候是趴着的,下面好死不死压到一块尖锐的大石头。 据医务室的人说,好像伤到了那话,他现在还没个孩子呢。 王金顺之前在河边骂岳建东绝后,可现在…… 二狗媳妇越想越觉得背后冒冷汗,这几天得罪岳家的怎么都没个好下场。 王金顺腿断了,自己的儿子也出了事,自家男人又…… 林春菊阴恻恻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二狗媳妇猛地捂住嘴,拽着二狗就往屋内跑。 不能惹啊,岳家太邪门了! 第二十一章 快过年了 距离塌方已经过了一个月。 政府找人探查一番,终于弄清楚原委。 几十年前因为战争,很多村子里都有人挖地道或防空洞。 具体是哪一样现在已经不可考了,只能猜测是这两样中的一个。 因为挖的人只挖出一个形状,半途就停手了。 经过几十年的风化和地质变迁,从外表看不出来,内部的结构却早已酥脆。 这次挖沟渠的时候刚好松了个口,周围的人就算倒了霉。 把这些情况摸查明白后,章村长重新组织了人挖沟渠。 这次做了细致的安排,没再出现意外。 兜兜转转,第二次岳建东也跟着一起上工了,自然顺利拿到了工钱。 村子里被压下的流言又开始四处飞扬。 尤其在王大明去镇上医院看过,发现真的失去生育能力后,流言的散播到了高峰。 大家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 岳家,千万不能招惹,不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说到这里人们总会拿王金顺一家举例。 王金顺腿接好了,走路却不利索,几乎成了半个瘸子。 他的儿子就更不用说,虽然政府赔了一大笔钱,可既然都绝后了,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岳家以前是村里贫困户,被暗地里奚落,现在没什么人敢嚼舌根,说他们不好。 岳家对这种境况倒是很坦然,就像林春菊说的。 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们呢。 要说岳家唯一的变化,就是每一次出门时,林春菊都会抱着岳晴晴让看一眼。 岳晴晴有种自己是工具人的感觉。 岳家人都得来这打卡才能顺利出门。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莫名其妙,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岳晴晴生得很漂亮,一双大大的眼睛像被清泉洗过,透彻有明亮。 皮肤很白,衬得嘴唇粉嫩嫩的,像花瓣。 出门前能看到这个小家伙,大家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岳家的生活恢复往常的宁静,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话也听不到影子了。 对岳晴晴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吃奶以外的辅食。 每天早上林春菊会把红薯或南瓜放在蒸笼上蒸。 直到全部软透,用擀面杖压成黄橙橙的饼,再加一点点糖水,滋味香甜又顺滑。 岳家不但孩子吃的很开心,就连大人偶尔也会嘴馋吃一块。 晚上又往往有不同的花样,林春菊会把岳建南钓上来的鱼虾处理干净。 确保碗里只有白嫩嫩的鱼肉和虾肉,没有多余的刺和脏器。 再将这些混合捣成泥,添在熬了许久的米糊中。 在水中稍微一滚,不需要加什么调料,天然拥有让人垂涎的鲜嫩味道。 岳晴晴这个小吃货总能捧着小碗喝整整两碗,比岳小虎吃的都多,张莹每次都担心女儿撑着。 好在岳晴晴每晚都会修炼灵气,身体比寻常孩子健壮,从没有生病或不舒服的情况。 随着冬日到来,大叶村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雪被。 这是一年中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留在屋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因着今年收成不错,加上人参和挖沟渠的工钱,岳家难得能过一个好冬。 岳家找村里的老猎人买了些硝制好的皮毛,张莹给三个孩子都做了帽子,平常出门也不会冻着耳朵。 岳晴晴顶着小熊形状的帽子,被林春菊惯例抱着站在院子里。 雪花轻轻地飘在她的脸颊上,很快融化,像一个清凉的吻。 林春菊脸上带着化不开的笑容。 “快过年了。” 岳晴晴怀念地看着天空。 以前她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每当过年时,师傅都会把她和四个师兄召集到一起,像凡人一样热热闹闹地一起过年。 窗子上贴着红色的窗花,最闹腾的小师兄总会用法术指挥院子里的雪飘来荡去,组成各种形状。 想到这里,岳晴晴莫名难过。 她一个人来到异世,也不知道师傅和几位师兄境况如何。 她被雷劈死后,他们应当很难过吧。 第二十二章 大年三十敲门声 大叶村年味很足。 从大年二十三开始,家家户户都开始打扫卫生,准备祭灶王爷。 锅里烧了甜腻浓郁的灶糖,屋子里都弥漫着化不开的甜味。 桌子上摆了甜糕,一口咬下去,豆沙馅的芯子就会流到口中。 据说这是为了贿赂灶神,让他的口被蜜糖封住,上天庭汇报只能讲好话,不能告状。 岳晴晴也被张莹用筷子沾着喂了一小口灶糖,甜的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心中小小的惆怅立刻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几天是赶集的好日子,岳建东抱着岳晴晴一起去了集市。 这两年买东西比以往自由许多,用到票据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买卖的热情陡然增长。 岳晴晴一路看得眼花缭乱,眼睛恨不得黏在各种花花绿绿的摊子上。 这种时候卖春联和糕点的摊子最受欢迎。 虽然上面写的都是福禄寿喜老一套,村里人字都未必看得懂,但决不妨碍他们买春联的热情。 用张莹的话来说,这都是老祖宗传下的习俗,过个好年,来年才能越来越旺。 岳建东是认字的,挑了一副很吉祥的对联。 上联是一帆风顺年年好,下联为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 林春菊一直说岳晴晴是家里的小福星,岳建东挑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副。 虽然俗,寓意却很好。 买的时候多给了点钱,让摊主搭上一双桃木板。 上面写着门神名字,据说挂在门前可以祈福,虽然有了春联,岳家还是保留挂桃符的习俗。 又去其他摊子上林林总总称了些糕点、瓜子花生和糖。 有人看着岳建东,不禁笑道:“哟,今年买的不少啊。” 岳建东笑了笑,“家里有三个孩子,想过个好年。” 旁人也知道今年收成好,加上岳建东也去挖沟渠了,倒没多怀疑。 目光移到他怀里的岳晴晴,忍不住夸赞。 “你家这孩子,长得也太好看了,真不像村里人。” 这鼻子、这眼睛,还有这白生生的小脸蛋,哪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岳建东想自豪地笑着应一句,又觉得这时候应该低头谦虚点,脸上憋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旁人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知道了岳建东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程度。 岳建西和岳建南也领了任务,他们要买一些价格实惠又耐用的布料。 冬天活不多,刚好可以做来年的衣服,还要纳几双鞋。 等把该买的各类用品买完后,岳家人都满载而归。 岳建东最后又从门口的摊子上买了些鞭炮和单双筒的炮仗。 这都是年三十要放的,据说声音越响,越是能扫除晦气,来年越顺利。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岳家人围坐在桌边。 三个男人已经理好了发,看起来格外精神。 女人的辫子也难得用鲜艳的头绳绑了,在屋中亮堂堂的炉火映衬下多了几分娇艳。 桌上比往年多了几盘肉菜,显得丰盛极了。 岳建南从下午灶台上飘出香味后就一直在吞口水。 “吃饺子咯。”林春菊用大漏勺把饺子从锅里捞出来。 饺子馅很足,鼓着肚子像一个个小元宝。 “好了,吃吧。” 林春菊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菜,众人这才开动。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声音很轻,屋里人却立刻听到了。 岳建南皱着眉,小声嘀咕一句,“大过年的,谁会来啊?” 众人一静,门外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竟然是断断续续的哭声。 第二十三章 归家的女儿 大年三十夜,屋外传来莫名哭声。 岳建南端着筷子不敢动,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浮起的鸡皮疙瘩。 娘哎,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林春菊看了眼被张莹抱着的岳晴晴,确保孙女没什么异样后大着胆子道。 “我去开门,看看啥情况。” 岳建东先一步起身,“娘,我去。” 门被打开,屋外干燥的冷风猛地灌到房间里,红肿着双眼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外。 “哥!” 女人像得了主心骨,踉跄着摔到门内。 岳建东急忙接住,“晓芳,你……你怎么大年三十回家。” 林春菊猛地站起身。 来人正是她已经嫁出去的女儿。 岳建西急忙去关门,岳建南冲上去用袖子给岳晓芳擦泪。 “姐,发生啥事了?你一个人回来的?” 此言一出,岳晓芳的眼泪又要顺着流下。 但她仰起头,胡乱用手背把脸颊抹干净。 “没事,我就是太想家了。” 不能哭。 今天是大年三十,她一个嫁出去的女人回娘家已经够让家人糟心,不能再把晦气带回来。 谁都知道岳晓芳回家的理由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但众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追问。 王晓妮去灶台边拿了一副碗筷,张莹搬了个凳子放到林春菊身边。 岳晓芳低头入座,手被娘握住呵气。 “一路过来冷坏了吧,你这孩子咋不多穿点?棉裤穿没穿?” 像儿时一样的熟悉动作和话语。 岳晓芳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泪崩之势。 她急忙转移话题,“娘,这就是晴晴吧,长得真好看,小虎也长大了,和刚出生那会真不一样了。” 虽说岳晓芳只嫁到了邻村,但按照规矩轻易不能回家。 上次回来还是王晓妮刚生完孩子,岳晓芳带着红封过来,只看了一刻钟就被丈夫催着离开。 正式收养岳晴晴后,岳建东找顺路的人带去口信,小半年间人却没见过。 岳晴晴仰起脸看着岳晓芳,像一颗雪白的糯米团子。 不知为何,岳晓芳感觉自己满腹心酸和羞愤都慢慢平息下来。 岳晴晴看得真切,岳晓芳周身的气是灰色的,显然伤心到了极点,但在上空却飘着淡淡的乳白色,这是…… “好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晓芳年三十回来也好,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林春菊端着碗给女儿盛了饺子。 岳家人尽量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和和乐乐地吃着饭,岳建南在一旁插科打诨,逗得众人时不时发笑。 岳建西闷着头给妹妹夹菜。 岳晓芳惊讶道:“家里今年过年比以前丰盛多了。” 岳建东笑道:“刚好几个月前村里组织挖沟渠,得了小半个月的工钱呢。” 岳晓芳立刻一惊,“我听说挖到一半地塌了,哥你没事吧!” 岳家人急忙安慰,说了前因后果。 岳晓芳这才放下心,连连道:“还好,还好晴晴是个小福星。” 见女儿渐渐放松下来,林春菊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岳建东会意,“妹,我给你倒碗水。” 说着就拿起桌边的水碗,似是一不小心,水荡出来倒在袖子上。 “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林春菊假意斥责,挽起女儿袖子就要给她擦拭。 岳晓芳想要阻止却没来及,袖子往上推,只见上面布满密密麻的青紫伤痕。 有些是旧伤,有些却明显能看出是新添的。 一眼望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第二十四章 遍体伤痕 伤藏不住了。 这下不需要多问,众人都明白岳晓芳为啥会大年三十晚上回来。 外面的雪这么大,要不是被打的狠了,谁会在这种天气回娘家。 最老实的岳建西都气得发抖,“马金宝这个畜生,竟然动手打你。” 妹妹这个丈夫是她自己选的。 村里人找媳妇一般不说找个娘家有家底的,至少也要找个不拖累的。 岳家有三个儿子,谁都怕林春菊狮子大开口,彩礼钱要三倍,给儿子们娶媳妇。 又担心岳家条件差,岳晓芳以后会挖了婆家补贴娘家。 因此就算岳晓芳长得漂亮又能干,也一直没有媒婆上门。 直到邻村的马金宝偶然来村里走亲戚的时候见了岳晓芳,自称一眼就喜欢上她,巴巴地找了人来问。 林春菊不喜欢马金宝。 她感觉这人说话看似好听,但那双眼睛总是瞄着岳家里里外外,透着股算计。 岳晓芳却点头了。 她觉得自己是女娃,到了年纪就该成了泼出去的水,给未来的嫂子们腾地方。 虽然岳家三兄弟反复劝说,岳晓芳还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嫁给唯一愿意上门提亲的马金宝。 马家在他们村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不然也不会来岳家求娶媳妇。 岳晓芳却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她自小在岳家长大,知道什么是人穷志不短,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 岳家没有要多少彩礼,林春菊担心女儿嫁到外村,怕婆家看不起,咬牙添了两倍的嫁妆。 嫁娶那年,岳家的人几乎饿了大半年的肚子。 岳晓芳的婆婆笑得脸都要烂了,到处说自己儿子有本事。 嫁过去以后林春菊为了防止马家疑心女儿补贴娘家,一直叮嘱她没事不用回来,家里一切都好。 久而久之,岳晓芳和家里的联系就少了,倒是经常从别人口中听到消息。 听说晓芳嫁过去一段时间后,国家开始推广土地承包制,晓芳和马金宝承包了一片果林。 听说晓芳很能干,和丈夫把果林打理的井井有条,马家越来越富裕,村子里提起的都说要发达了。 但林春菊怎么没听说过,自己好好的女儿嫁过去被打得遍体鳞伤啊! 岳晓芳看着母亲的神色,扑到她怀中恸哭。 “娘,是我没本事。” 林春菊摸着女儿头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岳建东恨得牙痒痒,“马金宝欺负岳家是外村人,觉得天高皇帝远,竟然这么欺负你。” 妹妹的性格他最清楚不过,善解人意最是怕家人担心,什么苦都能往肚子里咽。 就这样都能被打回家,可见受了多少委屈。 岳建南又去墙角搬锄头,“我现在就去跟他拼命。” 这次不但是他,就连岳建西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赶去马家。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要把事情问清楚,计划周全再去,愣头青似的冲过去有什么用!” 林春菊抱着女儿,让岳晓芳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屋子里回荡着呜呜的声音,岳晓芳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倾倒出来。 岳家三个大男人胸膛起伏,对马金宝恨到极点。 当初上门保证对晓芳好的人是他,大年三十把她揍得遍体鳞伤还是他。 真是畜生! 林春菊等女儿哭够了,接过帕子细细给她擦了脸,把她带回房间。 张莹和王晓妮也跟着一起去了。 岳晓芳咬着下唇把衣服脱下来,女人们这才看清,各种伤痕遍布全身,就连大腿和腰腹间都是可怕的印子。 张莹的心肠最软不过,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马金宝咋能这样对你。” 岳晓芳低垂着头,“不仅是他,我婆婆和小姑子都动过手。” 第二十五章 无路可去 岳晓芳换上娘的干净衣服,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地面。 她叹了口气,“娘,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您的话。” 其实马家在村里口碑不好,马金宝的娘——李招娣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总喜欢在邻里间挑拨是非。 马金宝的爹性格木讷,家里几乎是李招娣的一言堂,马金宝向来是由他娘安排,说一不二。 当初娶岳晓芳,一半也是他娘安排的。 看重的就是岳晓芳性格温和,不是村里敢顶撞婆婆的泼辣儿媳。 岳晓芳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这些事情都没了解清楚。 刚嫁过去时,因为嫁妆丰厚,马家除了把活都扔给她以外,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岳晓芳手脚勤快,不会去计较这些。 等马家用岳晓芳嫁过来的嫁妆承包果林后,岳晓芳更是尽职尽责,经常从天不亮熬到披星戴月才回去。 可马家渐渐有了起色,李招娣又看岳晓芳不顺眼。 时常在马金宝耳边说岳晓芳娘家穷,得不了什么帮助,又觉得马金宝对媳妇太好,以后说不定要被骑到头上。 为了侍弄果林,岳晓芳风吹日晒,渐渐没了以前的丽色、 加上婆婆的挑唆,马金宝对她自然越来越冷淡。 后面喝醉了,竟然以她生不出孩子为由动手。 岳晓芳不愿回娘家告状,默默忍了下来,可这样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马家把她当成出气筒般,谁的气不顺都来掐两把,踹一脚。 就连马金顺才十七岁的妹妹也学会了欺软怕硬,有次嫌岳晓芳熬的粥不好喝,直接泼在岳晓芳身上,把胳膊几乎烫掉一层皮。 婆婆不但没阻止,还在旁边笑呵呵骂她活该。 这样的日子,岳晓芳不知忍了多久。 直到今年过年,她烧好一桌菜,却被赶到墙角不让动筷。 岳晓芳咬牙受着,可李招娣吃着吃着,非说家里少了块肉,骂岳晓芳是偷肉的贼。 狠狠掐了她几把后,竟然要从厨房接一碗滚烫的油,要给她从嘴里灌下去。 岳晓芳吓得魂飞魄散,推开门就往外逃。 跑到半路发现自己无路可去,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衫,冒着风月走了两个多小时回娘家。 岳晴晴被张莹抱在怀里,一张小脸满是震惊。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家庭。 张莹和王晓妮哭成泪人。 林春菊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早说啊,每次你来的时候都穿得严严实实,就算夏天也是一样,我早就觉着不对劲了!” 不然今天也不会让大儿子演出戏来试探。 张莹抽泣道:“马家肯定觉得娘家不管你,才越做越过分的,但凡娘家有兄弟的,谁能被欺负成这样啊。” 岳晓芳又羞又愧,“是我不好,我自己立不住,还要娘和嫂子们为我担心。” 要不是怀里抱着儿子,王晓妮都想去厨房拿把菜刀和马家拼命。 “这说的是什么话,都说人善被人欺,你就是性子太好。” 林春菊拍了板,“咱们明天就去马家,娘帮你离婚!” 岳晓芳大惊失色,“离婚?” 她不敢对家里吐露实情,就是害怕马家把她休回娘家。 岳家本来就穷,再多她这一张口就更难了。 何况……何况被婆家不要的女人,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第二十六章 一起去算账 岳晴晴大概能猜到,奶奶口中的离婚,就是她那个朝代的和离。 凡人可以和离,修士之间讲究随心所欲,甚至连成亲的名分都没有。 大家在一起开心,觉得不顺心意自然而然就分开了。 道侣这玩意,本就是修仙路上的调剂品,哪里会被追求长生大道的修士放在眼中。 因此她对岳晓芳的惶恐不能理解。 林春菊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别担心,现在世道好,男人可以不要女人,女人也可以离开男人。马家这么磋磨你,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岳晓芳还想说什么,张莹忍不住皱眉。 “晓芳,你才嫁过去几年,被折磨成什么样了,他家摆明了要把你磋磨死,你要是出了事,让娘怎么办?” 岳晓芳垂着眼,终于下定决心。 “娘,我听您的,只要您不嫌我到时候赖在家里。” 林春菊搂住她,“傻孩子,娘只会嫌你当个闷葫芦,几岁大的孩子摔跤了都知道哭呢,就你什么都不告诉娘。” 张莹和王晓妮也不停地擦眼泪,几个女人抱在一起哭了会。 这边劝好说定后,大家又一起到外屋坐着守岁。 岳杏儿年龄还小,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傻乎乎地不停往嘴里塞食物。 撑得直喊肚子胀。 王晓妮只能一边教训一边给她揉肚子,还要把她藏在衣兜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壳拿出来。 岳小虎早就被哄着在里屋睡了,岳晴晴却还大睁着眼,看不出半点困意。 张莹就亲了亲她的小鼻子,“晴晴也想和我们一起守岁呢?” 岳晓芳在旁边看着,眼神满是羡慕。 虽然明知道马家是找借口欺辱她,但有时候岳晓芳也会想,如果有个孩子,情况是不是会不一样? 马金宝,应该也不会再打她吧。 张莹一转头就看见她的表情,做了个伸手的动作,“要不要抱一下?” 岳晓芳急忙摆手,“我没做过,抱不好,万一摔了咋……” 还没等说完,张莹已经把孩子放到她怀里。 岳晓芳急忙接住,小心翼翼地搂在心口。 岳晴晴弯了弯眼,露出标志性的讨喜笑容,岳晓芳的心都化了。 “晴晴真可爱,比我见过的孩子都好看。” 王晓妮补充道:“她还是个小福星呢。” 岳建南就把人参的事情说了,岳晓芳听说家里得了这么大一笔钱,也跟着一起开心。 林春菊道:“现在知道了吧,岳家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就算你回家,娘也养得起你。” 岳晓芳心中的愧疚和不安这才放下了些。 说是守岁,但因为第二天还要去隔壁村,岳家人还是纷纷去睡了。 士兵上战场前也要先睡个饱觉呢。 早上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灶台飘来香气,见到这样的熟悉场景,岳晓芳几乎要落泪。 还是家里好,就算再穷也是温暖的。 等吃饱饭,带了些干粮,林春菊如将军般领着大家一起出发。 只留了王晓妮在家照看岳杏儿和岳小虎两个孩子。 岳晓芳讶异地问:“晴晴也一起带着去吗?” 马家素来不讲理,到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伤到晴晴,她可成了罪人。 林春菊仔仔细细用小被子裹紧岳晴晴,又把小熊帽子扶正,确定岳晴晴不会受风后才回答。 “这趟不带晴晴去,我还不放心呢。” 第二十七章 一团光晕 马金宝家所在的村子叫金山村,比大叶村更靠近城镇。 比起大叶村破烂泥泞的山道,金山村的路显然平整的多,如果不是过年,平常还能看见堆满货物的驴车。 虽然同为村子,金山村的人却总觉得自己比大叶村的人高一等。 这点从马家对岳晓芳的傲慢态度可见一斑。 一路上林春菊和众人商量对策。 “咱们虽然占着理,但毕竟不是他们村的,最好能先找到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主持公道。” 张莹担心道:“娘,人都是护短的,就算晓芳说马家在村子里人缘不好,可万一人家欺负咱们是外村人,站在马金宝那边呢?” 林春菊也担心这个,只能沉吟道:“先看看再说,听说金山村的村长人也挺好,不是个偏心眼的,和章村长还是旧识。” 话虽这么说,但村子之间本来就存在偏见,众人虽然气势汹汹赶来,心里的把握却不大。 岳家的人向来疼老婆,在他们的观念里,能动手打女人那都是没种的男人。 但这并不妨碍在他们周围,大部分家庭对媳妇呼来喝去的态度。 除非把人打死了,可能才有人来管一管。 但凡剩一口气,都不会有人多问。 村里说不定还有长舌妇到处宣扬这个女人不会讨男人喜欢。 当然有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媳妇娘家兄弟多,特别立得住。 只要你敢对老婆动手,第二天就一群大汉上家里堵门。 可村子与村子之间,却很少能有这种便利。 这也是很多大姑娘不愿意外嫁的原因,实在是生活没个保障。 林春菊一路走一路忧,但无论花多少代价,一定得想办法让姑娘把婚离了。 马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待下去命都得交代在那。 冬日寒风冽冽,冷气见缝插针地朝脖子和袖口钻去。 露在外面的脸蛋被吹得红彤彤一片,风仿佛钝刀子般刮得人生疼。 岳晓芳本就身体虚弱,低低咳嗽几声。 “你的脚昨天才几乎被冻伤了,靠着我走吧。”张莹立刻搀扶岳晓芳。 马家心太狠,岳晓芳大冬天只穿了一双单鞋回家。 昨晚脱了鞋一看,脚趾头都冻成萝卜形状,泛着青紫色。 今天虽然换了里面缝毛皮的短靴,但想来脚也不好受。 岳晓芳摇了摇头,担忧地看向岳晴晴。 “我没事,只是晴晴这么小,还得因为我遭这种罪。” 林春菊把孩子往上抱了抱,没好气道:“晴晴的身子骨暖得很,比你好多了,你看看你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岳晴晴也配合着露出一个笑脸。 修炼了半年多,就算这个世界灵气匮乏,她借助先天之气也有了些修为。 不但可以将灵气笼在体外抵御寒冷,还能凝聚于目,看得更高更远。 等等,前面那团光晕是什么? 岳晴晴立刻咿咿呀呀地指着光晕所在方向。 “那边有东西?”林春菊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岳晴晴轻轻点头,嗷嗷着又指一次。 半岁多的孩子,有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岳晓芳虽然看到了这一幕,却没有太在意。 谁知林春菊却转头,用说一不二的语气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岳建南不明所以道:“这条路四周都是荒地,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快点去金山村吧。” 林春菊却没理他,径直朝岳晴晴指示的方向走去,岳家人无奈,只得跟上。 第二十八章 救人要紧 路上平常有人有驴车经过,雪还不显太厚。 可路两边的荒地积了不知多久的雪,脚往下一插,竟有种探不到底的空荡感。 “娘,我去前面给你们开路,你们踩着我的脚印走。” 岳建东探路,厚厚的积雪直接淹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岳建西和岳建南紧随其后,把雪尽量踩实,好让后面的女眷过。 林春菊让岳晓芳留在路上。 “雪太厚了,你身子骨弱,在这边等我们。” 岳建南忍不住抱怨,“娘,我以前去荒山您都要揍我,今天这么重要的事,咋非得往荒地上走,这里面是埋着金子啊?” 要不是抱着孙女,林春菊真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 “少废话,往前走就是了。” 岳建南只好一边腹诽,一边低着头看路。 荒地四周长了些不规则的树,年份都很大。 落了树叶后只剩下粗壮的枝干,上面覆了一层银白。 安安静静走了几分钟,就在岳建南又要忍不住开口询问时,岳建东突然喊了一声。 “树后有人,还受伤了!” 众人这才发现,在几棵树的中间,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老人倒在雪地上,一截腿在雪里埋着。 周围零星有褐色的血印子,把白色的雪烧出几个窟窿。 老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听到人声后挣扎着睁开眼。 “救……救命。” 岳建东快步跑过去,蹲下来查看后才搞明白状况。 这人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竟然误入了猎人的陷阱。 他的腿被狩猎的夹子死死夹住,动弹不得,估计已经挣扎了一会,可除了让血越流越多外毫无作用。 岳建西稀奇道:“娘,你的眼睛咋这么灵呢,隔了这么远,在树后面竟然都能看到。” 林春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岳晴晴,故意哼了声。 “你娘我的眼睛好得很,知道啥叫火眼金睛不?所以你小子别想着做坏事。” 岳家人没起疑,想着大概这人军大衣的一角被林春菊发现了。 果然身上带点绿,有时候还能救命。 “你们谁身上带着刀子没,得用锐器把夹子下的弹簧破坏掉才行。” 岳建东急出了满头大汗,却不敢贸然乱动。 老猎人的陷阱能捕大型动物,野兽越挣扎,尖端利刃咬地越紧。 岳家人面面相觑,谁出门还能带刀啊。 只有岳建南小声嘟囔了声,“我就说出门的时候把菜刀揣身上,娘不让带。” 林春菊瞪他,“杀人是要偿命的。” “可马家几个都是畜生,姐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 林春菊想到女儿的伤,也沉默了。 倒在地上的老人抬起眼皮看了几人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张莹焦急道:“不然我们先分几个人在这照看他,另外的人去金山村找人,让村里猎户带了工具来救?” “他撑不住的,过会可能就没命了。” 救人要紧,岳建东咬牙,竟然伸手去掰夹子。 被打磨锋利的尖刺割破掌心,他的血顺着流了下来。 岳建东的力气已经很大,却没办法完全掰开。 岳建西见状也来来搭把手,两人一人按住一边夹子,用足了吃奶的劲。 滴滴答答的血打在地上,林春菊看着心疼,却没阻止。 毕竟救下的可是一条人命啊。 咔哒一声,底部弹簧终于撑不住了,铁夹子无力地倒在两侧。 “谢谢……谢谢你们。” 老人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努力想爬起来。 只是那条被夹住的腿使不上半点力气,最后还是岳建东把他扶稳。 林春菊见状只得改变计划,“老大、老二,你们先赶快把人送回家,我们按照原路去金山村。” 岳建南焦急道:“可大哥和二哥不去撑腰,马家肯定不会服软,万一再当着我们的面动手咋办?” 他知道自己身体弱,完全不是马金宝的对手,娘和大嫂就更不用说了。 被岳建东扶着的老人突然抬起头。 “刚好,我也是金山村的,你们可以顺路把我送过去,不会耽误事的。” 第二十九章 去村里碰头 既然都是去金山村,事情就好办了。 只是刚走了两步,还没到主路,老人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岳建东一摸对方脖子,立刻明白了。 “在风雪里冻的时间太久,又流了太多血,现在体温低的吓人。” 林春菊想了想,“你们两个脚力快,先把他抬到村子里,我们在后面慢慢赶路,对了,老三也跟着一起去,三个男人有啥事好照应点。” 三人均点头,岳建东脱下厚重的外套,示意老人躺在上面。 “这咋行,这么大的雪。” 老人连连摇头,岳建东却不容分说地把他扶到衣服上。 “我没事,过会跑起来还嫌热呢。” 他和岳建西一人一头拉住,一用力,老人就被抬了起来。 “我知道有条近路,咱们从那边走能快点,不过路不是很稳,大妹子你和你儿媳还是从正路上走。” 林春菊点了点头,岳建东两兄弟抬着老人往小路走去,岳建南把老人的军大衣给他紧紧裹住。 “娘,我们把大爷送到村子里,你们先去。” “行!”林春菊干脆地应了声,抱着岳晴晴朝外走去。 等两路人分开,林春菊才小声在岳晴晴耳边说着。 “晴晴,你让奶奶过来就是要救他?” 岳晴晴小脑袋点了点,这人的生命之火都暗淡了,他们不来,估计今天就没命了。 救人也是一种功德。 “好孩子!”林春菊摸了摸岳晴晴的脑袋,和路边久等的岳晓芳汇合。 “娘,发生啥事了?” 岳晓芳见几位哥哥不见了,眉宇间多了几分焦急。 “有人不小心踩中了捕兽的夹子,刚好也是金山村的,我让你哥哥们抄近路先把人送回去。” 岳晓芳知道自家人没出事,这才放心。 “咱们继续走吧,过会在村子里碰头。” 三个女人加一个孩子顺着大路继续前行。 另一边,几个男人还在和时间赛跑。 老人的伤主要在腿上,但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冷的厉害。 风雪中,就算用外套再裹了层也作用有限。 只能想办法送到家,用炉火暖一暖恢复体温才行。 偏偏大爷还絮絮叨叨,“你们是从大叶村来的?刚才听话里的意思,是为外嫁女出头?” 岳建东虽然救了人,却谨慎地没有多说,只嗯了声。 老人看出他的戒备,自我介绍道:“我叫马保国,世代都是金山村的。” 岳建南皱眉,“你也姓马?和马金宝是什么关系?” 马保国解释道:“马姓在村里是大姓,好多人都姓马,据说以前都是一个宗族出来的,不过到了现代都没啥关系了,也就姓一样。”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忧虑更甚。 既然以前都是一个宗族,彼此同气连枝,他们想讨回公道就更难了。 似乎没看出三人的心思,老人接着说。 “至于马金宝我也听说过,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是岳晓芳的家人吧?” 岳建东点头,“我们都是她哥。” 老人看着岳建东只穿着单衣的模样,叹口气还想说什么,就被岳建东阻止。 “大爷,您先别说话了,多保存点体力吧,我们也安心赶路,毕竟这条路不熟,过会走岔就麻烦了。” 老人只好不说话了,目光又移到兄弟两人犹自带着血迹的手掌。 为了救他被划伤了好几个口子,却还是一人拉住一边外套,不辞辛劳地把他送回家。 原来,这就是岳晓芳的家人? 第三十章 狭路相逢 金山村里,马金宝一家才懒懒散散地起床。 李招娣去后厨就看到灶台周围狼藉的碗筷,不禁骂道。 “一晚上都没见鬼影子,死在外面算了。” 马金宝心烦意乱,又有些害怕,“娘,咱们要不要出门找找,万一出事咋办?” 李招娣不屑道:“能出啥事?她的胆子比针尖还小,难道还敢跑回娘家不成?再说了,她那个破烂娘家,哼。” 比起担心岳晓芳,李招娣更发愁这堆碗咋办。 从家里来了个勤快又好拿捏的媳妇后,她简直成了富贵闲人,啥活都丢给岳晓芳,自己的懒性子早就被养出来了。 马翠翠打着呵欠走来,“娘,我饿了,饭咋还没好?” “吃吃吃,就知道吃,遭瘟的岳晓芳不在,谁来做饭?”李招娣瞄了眼女儿粗壮的腰,“你也少吃点,免得以后嫁不出去。” 马翠翠不屑道:“现在咱家有钱,嫁妆多给点,怎么嫁不出去?” “谁家能给女儿那么多嫁妆,你以为我是岳家那个脑子进水的老婆子?再说了,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总得干点活吧,把这些碗刷了。” 马翠翠不乐意,“不刷,等岳晓芳回来让她弄。” 两人推了会,谁都不愿意干活。 马金宝看了眼屋外,又去猪圈找了圈,忧心忡忡地回来,“没找到人,昨晚那么大的雪,她能去哪呢?” 李招娣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不会找村长告状吧。” 她性子恶毒却又好面子,欺辱岳晓芳都是在自个家里,怕外人知道议论。 要是一般媳妇早就嚷嚷地到处都是,还好岳晓芳是个闷葫芦。 马金宝摇头,“她是外嫁来的,应该不敢找村长,再说了,村长现在哪有时间管她。” 马翠翠稀奇道:“哥,这话咋说?” “刚才我去转了圈,就看见村长到处组织人找他爹呢,老头不知道又跑去哪了。” 村长马树林是个孝子,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家老爹安安心心颐养天年。 可偏偏他爹从前是个军人,最是闲不住的性子,有时候还会钻到深山老林里,弄的马树林焦头烂额,又无可奈何。 马翠翠这才了然,“我说外面怎么乱哄哄的。” 说话间,她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我要饿死了,娘,您赶快做点吃的吧。” 李招娣才不愿意呢,她眼珠一转,“你先拿昨晚的剩菜对付点,我和你哥去找岳晓芳。” 她算得精,把岳晓芳当个免费的佣人使唤。 等找回来后先让干活,干完再揍。 这次定然打得岳晓芳几天下不来床,以后再也不敢逃走。 马金宝倒有几分担心,“之前娘也打的太狠了,哪能真把烧开的油往人嘴里灌。” 李招娣讪讪然,“我就吓唬吓唬她,婆婆还不能给媳妇立规矩?” “等这次找回来以后,咱们也别下手这么重了” 李招娣啐了口,“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咋啦?现在知道心疼她了?娘苦了一辈子,这把年纪还要被你嫌。” “主要打坏了没人干活啊。”马金宝最怕他娘生气,“是我说错了,您别恼,咱们先去找人。” 李招娣这才沉着脸,跟儿子一起出门。 从头到尾,原本该是一家之主的马柱子就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和老伴出门,一句话也没说。 说来也巧,刚到了村口,李招娣和马金宝正好被林春菊三人撞上。 本来林春菊还打算等儿子到了,再一起去马家。 此刻狭路相逢,看到李招娣那张皱纹丛生的恶毒面孔,又想到女儿身上的伤,她再也忍不住了。 林春菊把孩子放到张莹怀里,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胡搅蛮缠 永远不能低估一个被激怒的母亲。 林春菊宛若凶狠的母兽,把李招娣死死压在身下。 巴掌重重落下,每一下都让李招娣发出惨叫。 李招娣看起来壮实,其实都是这两年养出来的虚肉,想翻身却压根使不上力气。 马金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傻愣在原地。 等自家老娘像杀猪般惨叫后,才连忙把林春菊推开。 林春菊趁机一拳锤在李招娣脸上。 “啊!“ 李招娣捂着嘴,片刻后才吐出一颗断了半截的门牙。 林春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呸,活该!“ 李招娣掌心躺着断牙,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林春菊一行人,“打西她们。“ 说话都开始漏风。 马金宝早已怒不可遏,抬脚就要狠踹林春菊。 林春菊虽然是女人里打架的一把好手,但力气肯定比不上一个成年男人。 马金宝才不管什么岳母不岳母,这一脚用了十二成的力气,但凡踹到实处,以林春菊的年纪肯定受不住。 李招娣捂着嘴狞笑,张莹莹恨不得挡在林春菊面前,可她怀里偏偏抱着孩子。 就在这时马金宝手臂一痛。 原来岳晓芳已经在第一时间冲到他身边,一口死死咬住马金宝的胳膊。 虽然冬天隔着衣服,但牙齿毕竟是人类最坚硬的部位,岳晓芳这一下让马金宝疼的冷汗都下来了,自然而然踢不下去。 “放开,你给我放开!” 马金宝扯住岳晓芳的头发,用力一拽。 可岳晓芳却没有松口,瞪着马金宝的眼睛通红一片,内里满是仇恨。 马金宝吓了一跳,他家欺负岳晓芳这么长的时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 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咬下来一块。 “贱人!” 李招娣尖叫着要冲上来对岳晓芳拳打脚踢,却在半路就被林春菊拦住,压在地上又是一阵猛揍。 两拨人在村口的大路上纠缠,很快有成年的男人过来将他们分开。 “咋回事,这是谁家啊?” “好像是生面孔,来咱们村欺负人?” 村里人毕竟护短,如果不是林春菊这边是女人,恐怕直接会有人拉偏架,下黑手。 李招娣见状有了胆子,正准备说话,却被林春菊先声夺人。 “我是谁?我是马金宝这个畜生的丈母娘,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他,就给我弄成这样?” 她拉过岳晓芳,把袖子往上掀开,伤痕累累的胳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天呐,打媳妇的不少,可马家下手也太狠了。” “怪不得人家丈母娘都来拼命呢,遇到这种事谁不气?” 李招娣缩了缩脖子,脸上带了心虚,却强撑着说道:“打她怎么了?不听话就该打,还能让她骑到我脖子上不成?” 林春菊冷声道:“晓芳在村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到底怎么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们一家人都欺负她?” 岳晓芳的头发被马金宝扯得散乱不堪,加上身上的伤痕,让村里人都不好意思再护短。 “李招娣,做人要讲良心,你家儿媳一直任劳任怨,家里的活全包揽了不说,那么大一片果林也几乎都是她在照顾,就这你都舍得打?” “就是,要是我家儿媳这样,我脸都要笑烂了,早知道当初我让我儿子找媒人上门。” “唉,也不能这么打人啊,马金宝,你媳妇够好了。” 李招娣的脸一阵青红,但底子被揭光,她索性破罐破摔。 “关你们屁事?一个个少狗拿耗子,这是我家的事。”她指着刚才人群里为岳晓芳说好话的男人。 “你这么帮着她,她是你的姘头啊?” “你!你胡说什么!”男人急忙反驳,“我只是看不过去。”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这是我家媳妇,关起门来都是家事,谁要是多管闲事,就说明你们和她有一腿。”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们都沉默下来。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李招娣做的再过分,他们作为外人似乎也没有立场管。 何况李招娣都说得这么难听了,他们哪里还敢管,免得惹了一身腥臊。 见众人不做声,李招娣从鼻子里哼了声,指着岳晓芳。 “你以为找来娘家就有靠山?告诉你,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她吩咐马金宝。 “打,打死这个不听话的烂货,我看今天谁敢拦!” 第三十二章 倒打一耙 马金宝最听李招娣的话,抬手朝岳晓芳脸上狠狠扇去。 岳晓芳早就被打怕了,之前不过是为了保护母亲才生出的胆气。 此刻见巴掌扇来,本能的闭上眼双手抱头。 就在这时,马金宝的手腕被猛地攒住。 这人力气极大,像一把铁钳,马金宝忍不住惨叫出声。 怀疑自己的手腕会被生生捏断。 岳建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像刀子,让欺软怕硬的马金宝瞬间腿软。 “只会打女人的怂货。”岳建东狠狠甩开他的手,马金宝一屁股摔倒在地。 岳家三兄弟姗姗来迟,李招娣咽了咽口水,悄然后退两步。 正在此时不知谁喊了声,“村长来了!” 围观者四散,一个模样普通的中年男人走到人群中心。 正是金山村的村长——马树林。 李招娣立刻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把掌心的断牙高高捧着。 “村长,我不活啦,大叶村的人根本不把我们村放在眼里,只不过教训儿媳几下,她就找娘家人来打我。” “她昨晚无缘无故跑出门,我和金宝都担心她啊,找了她一晚上,谁料到她娘来了就对我动手,我……我怎么倒霉的娶了这么一个媳妇,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春菊没料到李招娣竟然变脸这么快,气的胸口发疼。 她三言两语,把打岳晓芳的事变成家事,又将她们来村里变成村外和村里人的矛盾,真是好本事! 周围人看了全场的人暗暗唾弃,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李招娣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马翠翠的声音。 “娘,娘你怎么了,怎么被打成这样。”马翠翠快步跑来,扑到李招娣身上。 “嫂子,我知道你对娘不满意,可你不能把娘的牙齿都打落啊,我们马家给你吃给你穿,哪里对不起你了?” 李招娣呜呜啜泣,“是娘没用,管不住媳妇啊。” 两人一唱一和,当真是亲母女。 岳家明明占了理,却被倒打一耙,心中说不出的恼恨。 有些跟着马树林一起来的人不明所以,都对岳家怒目而视。 马树林却不说话。 林春菊眉头紧锁,觉得自己直接动手有些鲁莽了。 一扭头却发现岳晴晴朝她甜甜一笑。 林春菊的心神顿时稳了,却没发现小儿子也在旁边挤眉弄眼。 李招娣干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也没听到马村长发话,颇有种戏演不下去的窘迫。 “村、村长。”马翠翠试探性地叫了声。 马树林突然问,“李招娣,你说你儿媳妇无缘无故跑出去,那她胳膊上的伤咋来的?” 李招娣撇嘴,“谁知道怎么弄的,她都有本事把娘家人叫来,就没本事陷害我吗?” “你可看清楚了,她胳膊上的伤有新有旧,岳晓芳就昨晚回了娘家,咋还能弄出几个月前的疤陷害你呢?” 李招娣张了张嘴,竟觉得哑口无言。 马翠翠不服气道:“那又怎么样,娘是婆婆,教训儿媳又有什么不对。” 马树林慢悠悠地哦了声,“那你知不知道这两年国家严打,把人打成这样,可是要坐牢的。” 此言一出,马家的三人身躯一颤,不由得害怕起来。 坐牢?不会这么严重吧。 第三十三章 家务事 马翠翠年纪轻,听到坐牢两个字就害怕,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坐牢,我不要坐牢,娘,都是你平常打岳晓芳,昨晚你还要拿热油往她嘴里灌呢,还有哥,你上次一脚踹的她半天都起不来,我……我可没打的那么重过。” 旁观者都惊呆了,马家都还是人吗?竟然这么虐待媳妇,难怪岳晓芳无论天冷天热都穿长袖长裤呢。 马金宝也被吓住了,嘴唇哆嗦着不敢出声。 偏偏李招娣有几分小聪明,梗着脖子道:“村长,打架坐牢那都是外人之间,我还没听说过打自家人也要坐牢的。” “再说了,村里打媳妇的人多了,你要抓能抓半个村的人,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法不责众,你可吓唬不住我。” 马树林哼了声,“我吓唬你?我只是实话实说,他们又不是我金山村的人,我犯得着因为他们吓唬你吗?” 众人一想这倒也是,村长和岳家无亲无故,按理肯定偏着自己村的人。 都是马金宝一家太过分,要是热油真灌到嘴里,还不得把肠子都烫烂,人死了肯定要坐牢,村长说的没问题。 李招娣强辩道:“打是打了,可她现在活的好好的,警察也不能为这抓我坐牢吧。” 她又搬出那套说辞,“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怎么打媳妇也是我的事,又不会把人打死。” 却不知马村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说这是家务事,外人不该插手?” 李招娣本能地感觉不对劲,但女儿和儿子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只得强硬到底。 “对,家务事,谁能因为家务事坐牢呢?” 马树林笑了,“既然你也说是家务事,这件事我们就不插手了。” 李招娣得意地咧开嘴,就见马树林看向岳建东。 “你们自己解决吧。” 马金宝眼前一花,岳建东已经冲到他面前。 一拳狠狠打在脸上,鼻骨几乎被撞碎的痛疼让马金宝涕泗横流。 这却只是开始,岳建西一脚把他踹倒,被激怒的老实人狠狠踩住他的肚子。 马金宝喉头一甜,几乎要吐血。 就连不擅长打架的岳建南也左右开弓,打得马金宝下颌咯咯乱响。 “啊,杀人啦,你们快救人啊。” 李招娣凄厉尖叫,村里人也被岳家三兄弟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就要冲过去把人拉开。 马树林却拦住他们。 “没听到李招娣说的吗?这是家务事,外人不要插手。” 旁人立刻明白了马树林的意思,止住脚步在旁边看热闹。 李招娣最心疼这个儿子,冲上前想要扑在马金宝身上,头发却被林春菊扯住。 林春菊冷笑,“亲家母,也算算我们的家务事吧。” 李招娣捂着脸,另一颗门牙也被打得摇摇欲坠。 岳晴晴在母亲怀里握紧小拳头,默默为奶奶加油。 金山村上空回荡着李招娣和马金宝的哀嚎二重唱,众人听着却心无波澜。 人家黄花大闺女从外村嫁给你,你家就这么欺负人? 呸,活该! 马翠翠在旁边瑟瑟发抖,压根不敢上去阻拦,她自己也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谁踢了两脚,只觉得肋骨生疼。 马树林淡淡道:“你家的人是人,别人家的就不是了?既然你说打不死都算家务事,那你们就内部解决吧,我也管不了。” 半晌之后,李招娣和马金宝都被打得只剩半口气,身体蜷缩成虾状瘫在地上。 岳建东停了手,看向妹妹。 “晓芳,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怎么欺辱你的,你也让他们尝尝同样的滋味。” 岳晓芳呆楞地看着二人,往日被欺负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们像魔鬼,让她恐惧又不敢反抗。 随着岳晓芳一步步走近,两个人不由得浑身颤抖,马金宝擦一把满脸的鲜血,低声求饶。 “晓芳,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和娘吧。” 第三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岳晓芳自幼被岳家三兄弟庇护着长大,性格柔弱甚至可以称为懦弱。 不然也不会被欺负成这般模样。 她站在马金宝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却没有动手。 “妹妹,你别心软,忘了他是怎么欺负你了?”岳建东眉头紧锁。 马树林在心中叹口气,人要是自己不立起来,旁人帮的再多也没用。 马金宝却眼前一亮,“晓芳,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之前都是我的错,我……啊!” 话音未落,岳晓芳用鞋底狠狠踩住他的脸,马金宝五官都疼得变形。 “我当初是怎么求你的?你和你娘把我打得浑身都是血,我跪着求你们停手,那时你们怎么不知道心软?” “我经常从果林回来,发现家里的门都是锁着的,我只能睡在猪圈。” “马金宝,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你家是铁打的,娘怕我受欺负,把家底掏空了给我凑嫁妆,你家就是这么待我的?” 岳晓芳尤不解气,狠狠踹了马金宝两脚。 在岳家三兄弟的虎视眈眈下,马金宝压根不敢还手,像沉重的麻袋被踹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李招娣气得想扑上来撕了岳晓芳,又被林春菊抡圆胳膊扇了个震天响,另一颗门牙终于断了。 岳晓芳看见母子两都躺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已是泪流满面。 曾经让她恐惧到浑身颤抖的魔鬼,此刻显得不堪一击。 猛烈的情感涌上心头,加上她的身体本就亏损的厉害,竟然脑袋一疼,仰面倒了下去。 “晓芳!”岳家人连忙扑来,却发现岳晓芳晕倒了。 马树林急忙指示,“快,带他们去医务室。” 岳建东和岳建西一人扶着妹妹的一边胳膊,快步朝医务室方向走去。 林春菊忧心女儿,余光偷偷看一眼岳晴晴。 却发现小小的人儿模样严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让她心中微沉,急忙跟上。 路上岳建南凑过来,“娘,幸亏你在路边发现大爷遇难了,这次可帮了大忙。” 林春菊心焦似火,随口问道:“怎么说?” “大爷叫马保国,竟然是村长他爹,我们送到以后才知道。” 林春菊这才恍然,人都有护短情绪,她们气势汹汹从外村赶来,刚到村口就和李招娣一家扭打起来。 金山村的村长按理说绝不会站在她们这边。 可马树林来了以后看似两不相帮,却为她们扫除了很多障碍,更让马金宝和他娘得了教训。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岳建南压低了声音,“我们送去的时候,马村长还千恩万谢的,这才知道大爷早上想去荒地旁边的河里钓鱼呢。” 虽然现在天气冷,把河面都冻硬了,但下面还有一层活水,只需敲开一个冰洞,说不定真能从里面钓上几条鱼。 岳建南都不得不佩服大爷的闲情逸致,只可惜不小心踩了猎人的夹子,要不是他们,恐怕今天就交代在那了。 “娘,我看有村长的帮助,姐这婚肯定能离掉。” 林春菊胡乱点了点头,“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晓芳到底咋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了,应该没事。”岳建南是个乐天派。 然而等到了医务室,做了一番检查后,得出的结论让所有人震惊。 谁也没想到,岳晓芳竟然怀孕了。 第三十五章 岳晓芳的决定 听到乡村医生的结论后,岳晴晴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第一次见到岳晓芳时,对方周身灰蒙蒙的气中藏着一点乳白色。 那是属于腹中胎儿的气。 这段时间岳晴晴对这个世界也有所了解。 物资贫瘠,生存艰难。 丈夫逝世的女人很难在这种世道活下去,物质条件是一方面,更多则是外人的闲言碎语。 林春菊的丈夫因为救人而死,尚且会被人骂克夫,其余丈夫病死的自不必多说。 而那些被丈夫休回家的女人则显得更惨,女人不算劳动力,娘家大多不怎么欢迎。 就算有疼女儿的人家收留了她,外界的流言蜚语也会让娘家抬不起头。 至于带着孩子离婚回家的,岳晴晴压根没有听说过。 离婚可以,孩子是必须要留在夫家的。 现在两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岳晓芳腹中这个孩子却又成了变数,马家真的愿意让岳晓芳回家吗? 最重要的是,岳晓芳怎么想。 岳晓芳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硬板床上。 睁开眼就是岳家人的一圈脑袋,都在探头观察她的模样。 就连岳晴晴也咿咿呀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众人眼中的神情让岳晓芳猛地坐起身,岳家人急忙扶着。 “娘,我咋啦?是不是要死了?” 林春菊忍不住生气,“呸呸呸,快呸掉,说什么晦气话呢。” 岳晓芳胡思乱想,“娘,您就别安慰我了,你们都这样的神情,我肯定是得了绝症。” 要真是绝症她就不治了,家里人把她养到这么大已经不容易。 前几年她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今天这口恶气出了,她也不觉得死了有什么遗憾。 林春菊叹口气,握住女儿的手。 “晓芳,娘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得有个准备。” 岳晓芳傻呆呆地点头。 有准备,肯定是说她得了啥病,没事,她受得住。 “你怀孕了。” 岳晓芳的眼睛越瞪越大,手掌死死抠住床板。 “娘,您说啥?” 林春菊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别激动,你现在是怀着身子的人。” 娘的掌心贴着衣服传来温度,岳晓芳终于明白自己没有听错。 “我的肚子里有娃娃了?” 应该是两个月前马金宝喝了酒那次,半夜醉醺醺地在她身上发泄兽欲,岳晓芳不敢反抗,只能在黑夜里默默流泪。 可没想到,就是那次让人作呕的经历,却让她怀上了。 岳晓芳一直想要个孩子,做梦都想,她一直觉得如果有了孩子,马家也不会这样欺负她。 更重要的是,她真心喜欢孩子。 她会像娘一样,细心地把孩子带大,教他许多道理,唱着歌哄他入睡。 只是想想,岳晓芳都忍不住落泪,她把脸埋在手掌中呜呜哭着。 岳建西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小声劝道:“晓芳啊,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去城里的医院……” 还未说话,就被林春菊打断。 “别听你二哥瞎说,这孩子是你的,也应该你自己决定。” 岳晓芳哭了一会,张莹问医务室的人借来毛巾,拧了一把给她擦脸。 岳晓芳把脸蛋擦干净,吸了吸鼻子,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娘,我想好了。”岳晓芳下定决心,手掌小心翼翼地拢在肚子上,“这个孩子,我要留下。” 第三十六章 你就大度点 知女莫若母,林春菊其实能猜到女儿的决定。 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叹息。 “晓芳,虽然娘尊重你的决定,但也希望你想清楚,养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马家……” 正说着人就到了,医务室外传来乱糟糟的吵闹。 李招娣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刚才还奄奄一息,听说岳晓芳怀孕后又爬起来了,不但如此,还把全家人一起叫来。 因为怕出事,马树林带人在外面拦着,却拦不住对方的声音。 “晓芳,这孩子是我马家的种,你千万要留下,不然……不然我去大叶村,一头撞死在你娘家门口。” 尖锐的声音刮着耳膜,林春菊顿时眼冒杀气。 “撞!你现在就撞。” 眼见冲到门口的林春菊,李招娣恐慌地捂着嘴,生怕剩下的牙齿也糟了难。 马金宝脸上青一道紫一道,大脸像被马蜂叮过般肿了两圈。 “媳、媳妇,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动手,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他快走两步闯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胳膊扇自己的脸。 啪啪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一下比一下响亮。 女村医忍不住劝道:“晓芳,你和马金宝闹啥矛盾啦?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现在又有孩子了,不如跟他回家吧。” 岳建南撇嘴,“回家?你知道我姐之前都要被他打死了吗?” 不经人苦,莫劝人善。 他姐被折磨了几年,现在马金宝惺惺作态,不就是为了姐肚子里的孩子吗? 岳晓芳一言不发,抚摸小腹的手掌却越来越沉重。 她一时间想到许多。 岳晓芳很小就没了爹,全靠娘和哥哥把她拉扯大,但有的角色确实无法替代。 小孩子玩闹的时候有了矛盾,别人总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没爹的野种。 女孩们也不喜欢和她玩,好像生怕被传染上某种瘟疫。 村里的孩子喜欢玩沙包,娘用碎布头给她做了一个。 岳晓芳兴冲冲地捧着沙包,以为这样就能和大家一起游戏,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搭理她。 娘特意给她用线缠了朵小花的沙包明明是最好看的,小伙伴们为什么不愿意看一眼呢。 李招娣总骂她天煞孤星,从小没爹教养,如果……如果她爹还活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岳晓芳不说话,神态却越来越凝重。 岳晴晴默默闭上眼,将小脑袋扭到一旁。 看来岳晓芳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并不是好的选择。 但人总会这样,心中有执念时,明知是南墙也要迎头撞去。 “娘……”岳晓芳含泪看向林春菊,只一眼,就让林春菊明白了她的打算。 马金宝毕竟和岳晓芳做了几年夫妻,见状打蛇随棍上,膝行几步跪在岳晓芳面前。 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晓芳,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对孩子好。” 岳晓芳没作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被李招娣拽了进来。 正是马金宝的爹——马柱子。 马柱子还是一贯的老实模样,佝偻着背,手中拿着一杆烟枪。 “晓芳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马家对不起你,但我可从没动过你一根指头,这你得承认。” 马柱子叹一口气,老实巴交的样子让人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毕竟夫妻一场,现在金宝也认识到错误了,你就大度点原谅他吧。” 见岳晓芳还不作声,他劈手就给李招娣一巴掌。 “给晓芳道歉!” 李招娣捂着脸,半点不敢发脾气,脑袋低了又低。 “我错了,我罪该万死,再也不敢了。” 她声泪俱下,岳晓芳却头也不抬。 马柱子终于忍不住了,“好,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你心中还有气,我代替马金宝给你磕头。” 说着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第三十七章 做个见证 马柱子是长辈,众目睽睽之下,要是真让他跪下去,岳家有理也得变成无理。 岳建东猛的用脚面抵住他的膝盖,双手把马柱子提起来按住。 林春菊冷冷道:“少用这种方法恶心我们,你这是认错吗?分明是强逼着晓芳回去。” “只跪一下就能抵消晓芳受到的虐待?那我也给你们跪下,以后天天来打李招娣行不?” 李招娣惊得忍不住后退,周围的人这才看明白。 之前还觉得岳晓芳有些铁石心肠,但转念一想,马家这不是惺惺作态,用这种方式绑架岳晓芳嘛。 公公真给儿媳下跪,岳晓芳以后还怎么做人? 岳建东看得分明,马家最老谋深算的不是马金宝和李招娣,而是看起来老实懦弱的马柱子。 他口口声声没打过妹妹,但自己媳妇和儿子动手的时候难道瞎了? 不就是又想把晓芳当佣人使唤,又不想背恶名。 典型的占了便宜还卖乖。 现在几句轻飘飘的话和作态,就让围观者的天平偏了偏,当真是好算计。 林春菊历经风雨,也不是吃素的,她低声问女儿。 “晓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岳晓芳咬住下唇,鼓起勇气道:“娘,这个孩子我想要,只能……” 只能留在马家,毕竟她不能让孩子以后也被人骂没爹的野种啊。 林春菊知道女儿的心结,虽然难过却也没怪她。 “娘知道了,马村长,既然如此就请你做个见证。” 马树林从老爹那边知道了事情经过,将岳家视为救命恩人,自然无有不从。 “好,这也是我该做的。” 林春菊先问马柱子,“你们肯定是要我女儿肚子里这个孩子?” 马柱子沉默地点点头,这不是废话嘛,要不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们至于低声下气吗? 毕竟家里现在也有了积蓄,要再娶一个女人还不容易? 可岳晓芳肚子里的大孙子绝不能落在外面。 林春菊又问,“如果晓芳生的是个女娃呢?现在可是只能生一个娃。” 马柱子还没回答,李招娣已厉声道:“别胡说八道,晓芳肚子里的肯定是我的宝贝金孙,绝不可能是赔钱货。” 当初要不是看岳家有三个儿子,觉得这家旺男丁,她才不会去让媒人去大叶村呢。 岳建东恼怒道:“生儿生女本来就是天注定,如果我妹子生了女娃,你们还要把人弄死不成?” 李招娣还要说话,马柱子却看出不对,又给了她一巴掌。 “别听她瞎说,以后马家肯定真心待晓芳,不管生男生女,都是马家的种。” 要是不应下来,以岳家的脾气,怕是强行把孩子打了也不会让晓芳回来。 当初林春菊陪了那么多的嫁妆,马金宝家都以为这个亲家母好拿捏,真没想到竟然如此泼辣刚烈,连李招娣都不是对手。 马柱子说了这话,林春菊才看向村长。 “那就麻烦您做个见证,不管我女儿生了男娃还是女娃,马家都不能亏待她。包括以后,要是让我发现晓芳被你们欺负,就算拼着我这条命不要,也会给你们好看。” 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马金宝和娘对视一眼,只觉身上隐隐作痛。 “好,不但是我,村里的人也都做个见证,马金宝家要是再当畜生,大家都不会饶了他们。” 李招娣还有些不服气,在心中腹诽。 林春菊就算再厉害,也是外村的。 管的了一时还能管一世吗? 等宝贝孙子生下来,岳晓芳就更跑不了了,到时候关起门来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林春菊指着马金宝一家,“只应下可不成,你们既然答应了,那就对老天起个誓。” 第三十八章 林春菊的打算 显然大叶村发生的种种怪事还没传到这边。 因此听到林春菊的要求,不但马金宝一家,围观的人都觉得可笑。 现在都破除迷信,谁也不会觉得发了誓就能实现,多少大姑娘小伙子搞对象的时候都乱发誓。 要真能实现,不得天天雷劈电打。 但为了岳晓芳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诡异,马金宝几人还是举手发誓。 “如果再虐待岳晓芳,让我们一家都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一道雷劈死我们!” 岳晴晴周身涌动着微弱的灵力,问心咒已成。 从前天道之下,修士从不敢妄言发誓,因此问心咒也被称为最无用的法诀。 没成想来到这个灵气薄弱的世界,竟然还有这种用处。 岳晓芳将家人一路送到村口,又歉疚又不舍,“娘,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林春菊摸了摸女儿脸颊,“快回去吧,别冻着,无论如何娘都是你的后盾,你以后随时回来。” 经此一役,马金宝一家怕是再也不敢拦着岳晓芳回娘家。 新年夜发生的插曲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方式结尾。 岳晓芳转身回了马金宝家,刚到门口,李招娣就腆着脸迎来。 “晓芳,你饿了吧,想吃啥,娘给你做。” “随你吧。”岳晓芳心情不佳,不想和她多话。 李招娣急切道:“这咋行呢,必须得吃,不然饿着我的宝贝孙子。” 马金宝也低声下气地哄着,“媳妇,你多少吃一点吧……” 岳晓芳理也不理,回到卧室里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抚摸着肚子。 “宝,以后娘再也不软弱了,娘要为了你好好活。” 另一边岳家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刚走一段路,马树林追了上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还要从兜里掏钱塞到岳家人手里。 林春菊自然没有要钱,只拿了一条熏鱼。 “马村长,以后还得劳烦您照顾我们晓芳。” “您放心,我看着呢。” 告别了马树林,岳家人慢吞吞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狠狠揍了马金宝一家,岳建南还是觉得心里憋屈。 “唉,姐是咋想的,回家生娃不一样吗?” 林春菊习惯性地抬手想给他来一下,却又慢慢放下。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世道女人活得更不容易,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岳晴晴趴在母亲怀里,扭头朝金山村的方向看去。 有些事或许也是上天注定。 岳晓芳这件事,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闹了一天,等回到家后已经是傍晚。 王晓妮抱着孩子等在外屋,人进来立刻迎上去。 “娘,晓芳咋没跟着一起回来?”不是说好要让她离婚吗? 林春菊叹口气,摆了摆手。 张莹小声把前因后果说了。 王晓妮默然无语,她也是当娘的,能明白岳晓芳的想法。 “先吃饭,等吃完饭我有事商讨。” 林春菊很少用这样郑重其事的口吻说话,众人面面相觑,这顿晚饭吃的心神不宁。 等把碗筷都收拾好,所有人都坐在桌前。 林春菊长出一口浊气,“岳家,还是太穷了。” 这种话大家在心中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是岳家不穷,村里人能那么不待见吗?岳晓芳能嫁到外村还被欺负吗? “但人穷不能志短,咱家这么多口人,得想办法赚钱。”林春菊用手指不轻不重地在桌子上点两下。 “之前卖人参不是赚了点钱吗?我准备用这些钱在村里承包一块地,大家觉得咋样?” 第三十九章 金爱军的承诺 地,是村里人赖以活命的根本。 家家户户的贫富差距主要就看占着多少地。 岳家有三个兄弟,却只有一块地,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分家都分不成。 因此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心情激荡。 就连岳晴晴都嗷嗷了两声发表意见,被张莹笑着点了点小鼻子。 岳建东最沉稳,也最快回过神,“可咱家三百块钱恐怕不够,听说现在承包土地都要承包十几年。” 岳建西也挠挠脑袋,“而且村里的地这么紧张,谁家愿意租给咱呢?承包荒地又划不来。” 荒地久无人耕种,上面都是杂草,地的肥力太差。 需要好好养几年才能有好收获,岳家可等不了这几年。 林春菊却自有决断,“金老头半年前去世了,他唯一的儿子金爱军从几年前就跟着老木匠当学徒,以后也不会当庄稼人。” 岳家几人一听,就明白林春菊筹谋已久,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咱们钱不够,但可以和金爱军商量,租地的钱分批给他,每年都涨一点。” 岳建东点头,“军子和我关系不错,应该能同意。” 林春菊拍板,“好,老大你明天去和他探探风,差不多同意了咱们就去找村长说。” 这一夜岳家人睡得很好,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梦都是香甜的。 自从断了夜奶,岳晴晴又被放回老大家的屋子。 张莹抱着岳晴晴亲了又亲,怎么看也觉得看不够。 岳建东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心里却酸溜溜的。 “亲了小的,怎么也不亲亲大的。” 张莹红着脸啐了口,“这么大的男人,还和自己女儿吃醋呢?” 岳晴晴也咯咯直笑,像在嘲笑自家老爹。 直到看着女儿都有些困了,张莹才恋恋不舍地把岳晴晴放在旁边简陋的小床上。 等她躺回被子里,发现自己这边早就被自家男人捂得暖融融。 岳建东抱着媳妇畅想,“金老头家的地虽然荒了半年,但影响不大,等来年春天烧些秸秆,多翻几遍地,产量不会少的。” 张莹乖巧地靠在他肩头,“真没想到咱家还能再买一块地,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吧。” “一定会的!” 第二天清晨,岳建南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没睡好,小尾巴似的跟在大哥身后。 “大哥,你啥时候出门?” “你说金爱军现在起床没?” “娘,饭还没烧好啊?” 林春菊好气又好笑,“你屁股底下是长了刺啊?安安稳稳坐一会,那块地又不能长脚跑了。” 岳建南这才安分了点,呼噜噜喝了半碗粥,却又仰头。 “哥,你今天吃饭咋这么慢?” 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岳建东伸指头在脑袋上弹了下,“吃饭别说话,过会再呛着。” 话虽如此,岳家其余人的心情也都不平静。 岳建东用两倍速吃完早饭,朝着金爱军家快步走去。 金爱军才刚刚起床,打开门后脸上带着愕然。 “岳大哥,你咋这么早来,找我啥事?” 岳建东看了看周围,“咱们进屋说吧。” 等听明白岳建东的来意,金爱军显得很为难。 “岳大哥,我的确没有种地的打算,但这是老爹给留下的根,我总不能随便送人吧。” 岳建东很快领悟了对方话语中的深意。 “军子你放心,这块地肯定不是白租的,家里虽然没太多钱,但可以先拿一年的租金,等来年根据收成再给你涨租金。” 金爱军一惊,忍不住道:“岳家哪来的钱?” 岳建东没说实话,“唉,都是娘以前的嫁妆,实在是没办法,前段时间去城里卖了。” 村里许多人都知道林春菊是从大户出来的,手里有些压箱底的东西也不稀奇。 却不知在那几年艰难日子里,林春菊早就全数贱卖了。 金爱军这才展眉,拍着胸膛保证。 “岳大哥你放心,咱哥俩自幼就关系好,这块地肯定租给你家。” 岳建东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一股喜悦涌上心头。 第四十章 从中搅局 岳建东回去后把这件事和众人一说,大家心中都像吃了蜜糖般。 就连林春菊的脸上也带了笑容。 “好,咱们早点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明天……不,下午就去找村长。” 岳建东笑道:“您放心,我和军子商量过,他今天也休息,下午就去章村长家,估计傍晚就能一起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林春菊这才把心收回肚子里。 一会抱抱岳小虎,一会又抱着岳晴晴。 “等你们长大,咱家就能经常吃糖,吃肉了!” 岳杏儿不停蹦跶,“奶奶,我也要。” “杏儿也吃。”林春菊把她抱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辛苦些,咱们多做点菜,大过年的还让章村长跑一趟。” 张莹和王晓妮点点头,脸上都是笑容满面,丝毫不觉得累。 到了晚上,热腾腾的菜摆了一桌,张莹把搬来的凳子擦了又擦。 他们等的人却始终没来。 岳建南在外院立了半天,冻得直打哆嗦。 “娘,阿秋!没……没见到人。” 林春菊把他拉回来,“别着急,说不定有什么事耽误了。” 心却微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抱着岳晴晴,压低声音,“晴晴,是不是有变故。” 岳晴晴诚实地点了点头,让林春菊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她眉头紧锁,不知道如何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家里人。 还不等林春菊想到办法,章村长和金爱军姗姗来迟,后面竟然还跟了个不速之客。 岳建南拦在门口,咬牙道:“王金顺,岳家不欢迎你。” 王金顺却歪嘴一笑,阴恻恻道:“不欢迎也没办法,我跟着章村长来的。” 章村长叹了口气,从中劝和,“先让他进去吧,有事要商量。” 岳建南无奈,只得放人。 进门后,金爱军几乎不敢看岳建东的脸,眼中满是愧疚。 王金顺拖着那条不怎么利索的右腿,大摇大摆地坐在岳家待客的椅子上。 岳晴晴发现一段时间不见,这个男人更招人厌了,身上那股怨气积久不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王金顺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屑撇嘴。 一个赔钱货,长得再好看有啥用。 因为已经知道结果的缘故,林春菊显得很镇定。 “章村长、爱军,先一起吃饭吧,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章村长和金爱军都摆手,金爱军更是满脸羞惭。 王金顺倒是想恶心岳家,可压根没人给他递筷子。 章村长轻咳一声,“岳家嫂子,本来今天金爱军来找我,想把地租给你们家种,我也答应来做个见证,给政府报备的协议都准备好了。” “可过没多久,金爱军和王金顺又来找我,说这个地要租给王金顺家。他毕竟算失了信,所以让我跟着一起说说。” 岳家人又气又急,王金顺就一儿一女,家里的地完全够种,怎么还来抢他们看上的地。 王金顺见岳家恼怒的表情,心里阵阵畅快。 他的腿断了以后,村里人都说是他的报应。 王金顺虽然不信报应,也觉得这个事邪门得很,尤其当他儿子那方面不行以后,他更是把岳家恨了个透。 冬天农闲没事干,王金顺就专门盯着岳家,顺理成章发现了岳建东和金爱军的碰面。 他的脑子还算灵活,稍稍一想就猜到了岳家的想法。 想翻身,没门! 他就是要断了岳家的路! 第四十一章 另寻出路 岳建东问金爱军,“军子,同样都是租地,为啥你要租给王金顺家。” 金爱军低着头,“岳大哥,我知道对不起你,可他说一次性给我五年的租金。” 财帛动人心,两人就算关系好,利益才是最实在的。 王金顺因为儿子的事,得了政府一大笔赔偿,比起岳家要富裕太多。 岳建东摇头,拍了拍金爱军的肩膀,“不怪你,换谁都得心动。” 金爱军非但没觉得松一口气,反倒更难受了。 “其实今天找章村长来,我也想让他从中说和,老爹留下的那块地够大,不如一分为二,一家租一半吧。” 章村长和王金顺商量,“你家的地本来就不小,又只有你和大明两个男丁,加上你的腿不好,平常不一定能照看过来。” “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岳大山实实在在救了你,你看在这份上也应该同意军子的方案。” 王金顺冷笑,“我的腿是瘸了,可又不影响种地,再说了,地能不能种的过来是我家的事,就算你是村长也管不着吧。” 章村长气结,却也无话可说。 王金顺接着道:“而且我才不敢和岳家人一起种地,谁知道会不会染上他家的穷病。” 话都说到这份上,金爱军只能无奈地看一眼岳建东。 “岳大哥,实在对不住了。” 章村长无奈,也只得带着两人离开。 岳家得了一场空欢喜,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更难以接受的是这种失落感。 此时就连要强的林春菊都开始迷惘,难道岳家真的天生穷命,这样的日子会不会持续一辈子? 一时的苦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没有期盼的未来注定一片灰暗。 就在这时,桌子上传来一声脆响。 岳晴晴从母亲的膝盖上探直身子,小爪爪不小心把桌上的搪瓷杯推到地上。 搪瓷杯很结实,没什么大碍,只里面的水泼在地上濡湿一片。 王金顺嗤笑,刚想骂一句赔钱货,就被岳建东凶狠的目光吓住,只在心中哼了声。 这一声却让林春菊猛地回过神,目光从地上的水渍滑过。 “章村长!” 章村长止步在门口,误会了林春菊的意思,“岳家嫂子,你别着急,等村里合适的地需要承包时,我会优先考虑岳家的。” “您误会了,我是想问村子南边那片鱼塘能承包不?” 章村长愣了下,“鱼塘?可那片鱼塘都荒废挺久了。” 这片鱼塘在村里时间挺久,不是没有人打过主意,可弄了一两年都没什么收益。 好多人都说村里周围就有河,想吃鱼虾自己去钓就完了,谁还专门弄个鱼塘呢。 因为荒的久了,排水的渠都堵住了,里面积蓄的水俨然成了一潭死水。 夏天发出阵阵臭味,引来不少蚊虫,村里人经过都会绕道走。 林春菊却笃定道:“没关系,您只要说能不能租就行。” 章村长好心劝她,“能倒是能,可赚不了钱啊,你可不能病急乱投医。” “您也知道我家都是捕鱼的好手,久而久之对鱼的习性都熟悉,说不准也是一条出路呢。”林春菊分析着。 “何况这片鱼塘租金应该能便宜吧?” “那肯定,毕竟都没人要,虽然这算村里的公共财产,但你家要真想租,我们村委会讨论下,价格肯定不会高,就当整治臭水沟,为村里的环境做贡献。” 王金顺在旁边听着,忽然插嘴道:“章村长,这片鱼塘我家也能承包。” 第四十二章 承包鱼塘 章村长这下真的有些恼了,“王金顺,你家的人是会分身啊?好不容易得了两个钱,干脆把全村的地都承包算了。” 王金顺撇嘴不说话了,他就是见不得岳家好,谁稀罕一个破水塘。 林春菊倒是不急,悠悠道:“算了,我也就随便一说,你要是愿意出钱就给你呗。” 她这种态度,王金顺心中倒是犯嘀咕,生怕这是岳家给他挖的一个坑。 更何况再怎么想,那鱼塘也和臭水沟差不多,压根没什么价值。 “算了,我看那破地方和岳家挺衬的,我就不承包了。”王金顺大摇大摆地走了,自觉恶心岳家的任务完成。 “我明天和村委会的人商讨下,咱们后天就签合同吧。” 章村长属于实干家,虽然还在过年,却不愿意耽误事。 林春菊连声道谢,让岳建南装了一碗肉给他带回去。 章村长推了又推,最后只能带着走了。 金爱军跟着准备离开,岳建东却也给他装了一碗。 金爱军羞愧道:“岳大哥,我咋有脸吃你家的饭呢。” 岳建东安慰他,“你还没娶媳妇,家里冷锅冷灶没个做饭的人,别和我客气,拿着吧。” 金爱军挠了挠脑袋,一时说不出话。 他从小没了娘,小时候被欺负还是岳大哥帮他呢。 要不是想着多攒钱好讨个媳妇,他也不能干出这种事。 手中捧着的碗沉甸甸的,金爱军鼓足勇气抬头。 “岳大哥,刚好这段时间没啥活,我帮你家打两个小孩的床吧,还有小推车。” “不用,那也太麻烦你了。” “不费事的,小孩的东西都小巧,不需要太多料子,我那边刚好有些边角料,就当练练手。” 金爱军给岳家人比划,“我师傅说城里人现在都喜欢用推车,把娃放在上面,也不需要一直抱着,可省劲了。” 岳晴晴和岳小虎都长大了,小虎还看不太出来,但岳晴晴明显有着过分旺盛的好奇心。 经常会咿咿呀呀地让家里人抱着四处走走。 而且现在岳晴晴和岳小虎睡的小床也是用旧柜子改的,舒适度和安全度大打折扣。 岳建东的确心动了,“那就麻烦军子了,不过不能让你出白工,咱们亲兄弟也明算账。” 金爱军扫落了心头的大石头,豪爽地笑着,“少给点就成。” 人都走了以后,憋了一肚子话的岳建南终于忍不住问道。 “娘,您还真打算承包鱼塘啊?咱不如和姐一样承包果林呢。” 林春菊给他分析,“咱们大叶村不像金山村那样交通便利,水果这种东西最不禁放,到时候摘了运不出去,都得烂在林子里,说不定还不够买树苗的钱。” 岳建东跟着娘的话继续道:“而且自从晓芳的果林赚钱后,金山村不少家庭都开始种果树,等种的人一多,果子也卖不出好价格了。” 岳建南这才明白,却还有些顾虑,“可咱们也没弄过鱼塘啊。” 林春菊只回答了他四个字。 事在人为。 在王金顺的大力宣传下,岳家要承包村里烂鱼塘的事很快传开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对岳家命运的感慨。 “没办法,人得信命,岳家看来真是穷一辈子的命。” “听说是林寡妇卖了压箱底的嫁妆才凑出来的钱呢,啧啧,可真打水漂了。” “以后还是离他家远点,邪门就算了,脑子指不定还有问题。” 最后一句话是二狗媳妇说的,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又在岳家人面前抖擞起来了。 在众人不看好的目光中,岳建东代表岳家,正式和村里签了合约。 第四十三章 前期工作 考虑到鱼塘几乎是废弃状态,村里给了一个很低的价格。 但由于岳家一口气签了十年的合约,加起来还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章村长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最后还是没憋住。 “建东啊,虽然承包了鱼塘,你们平常的心思还是多放在自家地里,毕竟这才是咱庄稼人的根。” 这是让岳家保个本,免得鱼塘亏了以后连饭都吃不起。 岳建东很郑重地道谢,第二天就带着两兄弟去看鱼塘。 鱼塘位于村子南面,和岳家的距离不算很远。 正处在冬天,气味倒是不难闻,上面冻了一层冰,隐约还能见到同样被冻住的各色垃圾。 废弃时间太久,几乎成了一个垃圾池。 岳建南一见就摇头,“太脏了,这咋清理啊,鱼苗放进去以后不得病死。” 岳建东一边用脚丈量长度,一边安抚道:“没事,比我想象中已经好多了,这鱼塘大,也够深,能养不少鱼。” 岳建西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现在干不了啥活,周围的土都冻硬了,等开春化了雪,把鱼塘好好修整下。” “嗯,先提前做好准备,今年鱼塘要好好弄,耕地也还得上心。”岳建东一估算,任务量比往年要大不少。 但岳家人可不怕累,有时候累也代表生活的希望。 听了两个哥哥的话,岳建南突然沉默下来,用脚踢向池塘边的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噜滚到远处。 他真没用,从小打架打不过别人,干农活也不行,现在后山都不能去。 恐怕自己在家能起的作用,连两个嫂嫂都不如。 岳建东和岳建西对视一眼。 岳建东走到弟弟身旁,伸长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对了,到时候老三你也得出一份力。” 岳建南眼前一亮,“啥?有我能干的活?” “把最重要的交给你,等早春下了鱼苗,你得每天来喂食,一天两次。” 岳建南兴奋起来,“没问题,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岳建东故意勒紧手臂,“听说精细的鱼食弄起来可麻烦,得把米糠、麦麸之类的搅拌在一起,也有把虾壳磨成粉加进去的,你到时候可别嫌累。” 这些都是岳建东小时候听老练的养鱼人说的,可惜近些年村子里养鱼的越来越少。 岳建南嘿嘿直笑,“不累不累,保证完成任务。” “那哥哥们就把鱼塘交给你了。” 岳建东用郑重其事的语气说着,岳建西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着哥哥们的托付之意,岳建南心里暖洋洋的。 他也不是全无作用的嘛。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些,化开的雪水带来料峭寒意。 这对岳家人却是一个讯号。 当土地化冻以后,鱼塘的清理行动正式开始。 准备出去干活那天,林春菊却让他们把岳晴晴一起带上,干活的时候就放在旁边。 金爱军给岳家做的小推车已经做好了,看得出来是费了心的,做的牢靠又美观。 岳建东不解其意,“晴晴还太小,别冻生病了。” 岳晴晴嗷呜嗷呜地拍着小推车,表示自己要发挥不怕冷不怕累的精神。 林春菊见状笑道:“她的性子在家待不住,反正那片也没什么人,出去看看风景也好。” 二人无奈,只好带上小豆丁一起出门。 第四十四章 早春的野鸡 村里的地不平整,小推车虽然做了防震,但坐在上面颠簸还是很不舒服。 推车轱辘从凹凸不平的地面碾过,把岳晴晴颠了个眼冒金星。 岳晴晴急忙朝老爹伸手,岳建东笑着把她拎起来靠在怀里。 “想让老爹抱是不是。” 岳晴晴靠在岳建东怀里,感觉又温暖又稳当,可比坐在小推车里舒服多了。 于是她很狗腿地蹭了蹭这位人形交通工具的脖子,毛茸茸的帽子蹭的岳建东忍不住地笑。 岳建西拿起推车,羡慕地看着前面那对父女。 村里人都说丫头不值钱,儿子才值钱。 自家那臭小子只比晴晴小一点,却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每次回家都只会用屁股蛋子对着他。 哪有闺女来的贴心呢?就连杏儿也经常搂着他的脖子喊爹爹呢。 岳晴晴浑然不知岳小虎无辜躺枪,好不容易出了趟“远门”,一双眼睛都只觉不够看了。 大叶村还保留着较为原始的风景,村里的主干道旁零星长着几棵参天大树,论年龄恐怕比岳建东还大。 随着春天来临,光秃秃的枝干都爆了青,正在抽出嫩绿的枝条。 树下偶尔坐着几个不需要下地的老人,见岳家两兄弟路过伸手打招呼。 在听说两人要去鱼塘后却露出怪异表情。 等人走过后低声和旁边的人讨论。 “去弄鱼塘呢,那玩意哪有耕地值钱,都是瞎忙活。” “都是穷折腾了,有后悔的时候。” “这就是命不好,天注定没办法。” 岳晴晴五感极好,将这些话收入耳中,小小的眉头皱着。 岳建东和岳建西虽然听不到议论,但从那些人的表情就能猜到大概内容。 两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就在这时,岳晴晴忽然用小手拍打老爹的胸口,另一只手咿咿呀呀地朝不远处指着。 两人快走几步,发现自家鱼塘附近竟然躺着一只野鸡。 “呀,这还活着呢。”岳建西走上前,伸手把野鸡倒提起来。 手中的野鸡无力地扇了扇翅膀,只能认命地闭上眼。 春天正是野鸡出来觅食的好时机,可以从化冻后恢复柔软的土地下翻找出刚发芽的种子和肥硕的虫子。 这只野鸡也算是倒了霉,尖喙恰好卡在池塘边龟裂的泥淖里。 这里土质较硬,它的喙下去竟然就被冻住,扑棱着折腾半天,这才被岳家两兄弟捡了便宜。 岳建东乐不可支,“有一阵子没吃肉了,刚好今晚加餐。” 从签了鱼塘的合同后,岳家又回到勒紧裤腰带的日子,虽然林春菊变着花样丰富食材,但还是少了肉味。 “幸亏晴晴提醒的及时,要是被别人看见肯定就捡走了。”岳建西感受着手里的重量,不停咽口水。 两人商量后,让岳建西先把野鸡送回家,再折返回来干活。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这幕,那些刚才还在说岳家命不好的人都呆住了。 春天的活野鸡肉质鲜嫩,家里有孕妇的都希望能想办法捉一只回家熬汤,这可是大补。 偏偏野鸡又狡猾的很,一点风吹草动就扑棱棱飞走了。 经常用蚕豆加陷阱都不一定能逮到,往往还会赔了粮食又折兵。 岳家这随随便便就捡了一只回去,运气也太好了吧! 第四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升阶 有了这个插曲,两人干活都觉得有劲多了。 现在正是修整鱼塘最好的时节,塘里的淤泥被冻得不软不硬,能用铁锨稳稳当当地铲出来。 连带着上面沉积的垃圾也一起清了出来。 过多的淤泥容易让水质恶化,也会导致鱼塘里的鱼染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病。 但也不能完全清理干净,毕竟淤泥也有供肥、保肥和调节水质肥度的能力。 岳家还计划着在池里种上些水生植物,丰富鱼塘里的环境。 岳建东很有几分农家人靠大自然吃饭的本事,留下的淤泥不多也不少,都是仔细用绳结丈量过的。 清出来的淤积被堆在一旁,等全部清干净后借一辆小推车运出去。 两人干的热火朝天,在还有几分寒意的春日很快汗如雨下。 他们做活的时候,岳晴晴就被放在旁边的推车上自己玩耍。 一开始岳建东还有几分担心,一会过来摸摸女儿的小鼻子,看是不是有些冷了,一会又从小水杯里给她倒点水。 过一会就发现,岳晴晴很能自得其乐,不哭不闹,时不时还闭目小憩。 岳建东这才安心,继续卖力气。 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岳晴晴发现自己能感受到的灵气更为浓郁。 虽然这样的浓郁也只是相对的,却已经很让岳晴晴惊喜了。 以原本的修真界划分,她现在的修为也不过是炼气期二层,只能算勉强脱离凡人的阶段。 不能辟谷,甚至连表演隔空取物都做不到。 但岳晴晴却已经很满足了,要知道上一世她被称为修真界第一废物。 因为在她之上有四个大能师兄,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师傅,而她在外人眼中却始终停留在炼气期。 但没有人知道,岳晴晴的修炼速度并不算慢,年纪轻轻就到了金丹期。 这样的成就放出去,也足以当得起一声天才。 然而改运之能堪比逆天改命,为天道所忌,每一次改运都会导致境界跌落甚至变成凡人。 岳晴晴寥寥几次出手,都让自己元气大伤,只能从炼气期开始修炼。 这也是废物之称的由来。 来到异世后,岳晴晴无须被天道制约,但因为灵气匮乏,修炼之路并不比上一世顺利多少。 只是如果考虑到她现在的年龄,这个境界倒也足够吓人。 或者这就是前世因,现世果。 上一世地天道不能容她,她进阶神速也会被打落原型,这一世她虽然进阶艰难,却不必再受被制之苦。 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浮现在心头,岳晴晴如老僧入定般闭上眼。 如果此刻身旁有另一个修士就能看到,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渐渐凝聚在一起。 仿若倒灌的龙卷风般笼罩在岳晴晴周围,而她正是其中的风眼。 豆大的汗水从岳晴晴额间滴落,体内的杂质顺着汗液从毛孔中排出。 不一会岳晴晴已是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但她却只觉神清气爽,不由自主吐出一口浊气。 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升了境界,还是连着升了两层。 现在的修为已是炼气期四层,在这个灵气环境下简直不可思议。 第四十六章 实在太臭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一坐就坐了好几个小时,此刻已是黄昏暮日。 睁开眼,就发现老爹正满脸紧张地盯着自己。 “宝!宝你怎么了?” “嘎?”岳晴晴傻眼,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歪着脑袋装傻。 岳建东的确发现了异样,却压根想岔了。 “完了完了,怎么发了这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肯定是病了。” 岳建东把干活时搭在一旁的外套披在岳晴晴身上,紧紧裹住女儿,迈开步子就往回跑。 岳晴晴本来就有些热,被这么一裹一抱更是热的发晕。 等赶到岳家后,小脸蛋已是红彤彤一片。 家里人看了都吓一跳。 “这是咋回事啊?”林春菊饭烧到一半,听到声音快步跑了出来。 两兄弟跑得气喘吁吁,还没喘匀。 岳建东满脸愧疚,“一开始我还注意着,后面干活久了我就忘了,想着晴晴不会走路,也不可能跑远,谁知等干完活才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岳建东也说不上来,好像就是睡着了般,叫了好几声也没反应,身上还大汗淋漓的。 张莹关心而乱,连忙往外跑,“我去医务室找医生。” 林春菊知道岳晴晴和寻常小孩不同,急忙叫住她。 “先别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可能只是睡着了。” 张莹急得要落泪,“可晴晴全身都是汗。” 林春菊摸岳晴晴额头,发现她虽然脸蛋红红,头上却没有发烧。 “小孩火气旺,还得再看看,别让人白跑一趟。” 岳晴晴也嗷嗷点头,对奶奶的话表示赞同。 见女儿似乎还有精神,张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平常也不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人,实在是太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 加上晴晴自小好带,一直无病无灾,所以有点风吹草动她就开始慌了。 岳建东也放下心,却还是很愧疚,“都是我没注意。” 把老爹吓了一跳,岳晴晴心中歉疚。 握紧拳头,像作揖似的拱了拱,模样滑稽又可爱。 岳建东把她抱起来,这才闻到一股味道。 “怎么这么臭啊。”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干了一天活的味道,但掀开领子闻了闻,发现只是和平常一样的汗酸。 岳晴晴望着天花板假装无事发生,但家里人闻了一圈,哪里能被她躲过去。 最后被张莹拎在手里,抱去烧水洗澡。 母爱虽然伟大,但张莹面对满身脏污的小屁孩时,也忍不住捂了鼻子。 “小乖乖,你偷偷在泥巴里打滚啦?怎么这样脏?” 把丝瓜瓢子用开水泡的软了些,再浸入温水中往岳晴晴身上一搓,就能搓下来厚厚一层泥样的物质。 至于外面那层黏了臭汗的衣服,早就被泡在盆子里,用开水烫了泡着。 岳晴晴一开始还假装我只是一个小婴儿,什么都不懂。 等搓下来的杂质实在太多后,只能讨好地凑上前,做出亲亲卖萌表情。 张莹虽然觉得这脏的有些稀奇,却也没有多想,一遍遍用温热的水给女儿擦洗着。 等彻彻底底弄干净了,却发现晴晴身上的皮肤比原来更白更亮。 以前就粉嫩可爱的,现在更像个小玉人了。 粉雕玉砌在她身上都是写实而不是形容词。 张莹抱着女儿又爱不释手了,“真乖。” 嗅着身上重新变得香香的味道,岳晴晴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以后晋级也要注意点,这动静实在太大了。 第四十七章 池底有东西? 这件事带来的后遗症持续了好几天。 虽然最后的结论是虚惊一场,但岳建东却不敢再带女儿一起去。 毕竟年龄还太小,要真的出事就来不及了。 何况除了打理鱼塘,两人还要去春耕。 耕地周围人多事多,万一再遇上王金顺这种不怀好意的,真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岳晴晴在家里憋了好几天,每天看着窗外自由飞来飞去的野鸟,心中充斥着淡淡的忧伤。 啊,想吃,吃不到。 终于这天岳建东一回到家,就看见张莹抱着眼泪汪汪的小闺女。 “一直看门口,估计等你回来呢。” 岳建东心中洋溢着感动,抱起女儿用胡茬蹭着。 “想老爹了是不是?” 岳晴晴脸颊被蹭的微红,小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口。 偏偏岳建东还不解其意,“知道你想爹,明天爹早点回来。” 岳晴晴继续指,大眼睛里蓄着泪水。 “好好,爹陪着你,今天不出去了。” 成人,真是一种难以沟通的生物啊。 无法用语言表达心情的岳晴晴哇的一声哭了,岳建东一边拍一边哄。 “别哭别哭,要不明天爹在家休一天不去了。” 岳晴晴闻言哭得更大声。 还是张莹看明白了,“是想让你明天带她出去呢。” “啊?”岳建东这才明白,“别了吧,现在天还冷,万一真生病咋办,等过段日子吧。” 岳晴晴刚刚收拢的眼泪又开始决堤,岳建东举手投降。 “明天刚好去修鱼塘,那边人少,带你一起去。” 岳晴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又让张莹抱。 岳建东干了一天的活,身上都是汗。 岳建东好气又好笑,用两根指头轻轻揪起女儿脸颊。 “就你鬼机灵,现在又嫌弃爹了?” 岳晴晴在娘的怀里笑得矜持。 当初三师兄喜洁,连带着整个师门都被折腾出爱干净的性子,她只是受害者。 第二天岳晴晴如愿以偿地跟着老爹出门。 鱼塘的清理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不需要再出两个劳动力。 所以这次岳建东一个人带着岳晴晴。 虽然比较起来天气暖了些,但有上次的经验,这次岳晴晴被裹得更厚了。 张莹给女儿又加了个小披风,脖子以下都捂得严严实实。 “都说春捂秋冻,出点汗不要紧,回来娘给你洗澡。” 岳晴晴不好意思地用小爪爪捂着脸。 这一次到了鱼塘附近,岳晴晴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本的垃圾池已然变了个样,鱼塘周围被修的有棱有角,水底栽种了一些水草。 绿波荡漾,竟然有了几分雅趣。 这一点是岳家一贯的特色,大概也是受林春菊的影响。 家里虽然穷,但东西都摆的方方正正,衣服就算打补丁也要做一些好看的花样子。 早些年还被人骂穷讲究,也有讽刺什么地主老财小姐做派的。 见宝贝女儿吃惊的模样,岳建东忍不住和一个娃娃炫耀。 “好看吧?”这是下了大力气修整,每一寸都是绷着绳子划过线的。 等后面再移栽一些花草修饰,俨然和以前大户人家的池塘差不多。 岳晴晴点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池子。 岳建东见状越发得意,准备把女儿放在旁边的推车上,做最后的修整工作。 谁知岳晴晴却抓了他的领口不松开,啊啊地指着池底。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岳建东也渐渐能感觉到孩子的不同寻常。 “你觉得这下面有东西?” 第四十八章 物归原主 岳晴晴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底。 上次带岳晴晴来的时候,她被放在一旁,没发现什么情况。 眼下被岳建东抱着俯瞰整个鱼塘,却发现最底部泛着一层莹莹光泽。 在水波中微微闪动,岳晴晴却说不清是什么。 要是一般的人家,绝不会放在心上。 岳家人虽然没有林春菊般对岳晴晴深信不疑,但私底下也都觉得这个奶娃娃是福星托生。 岳建东没有多思索,脱了鞋子挽着裤腿就跳入池子里。 岳晴晴在旁边用手咿咿呀呀地给他指挥。 一个奶娃娃指挥一个成年大汉,要是别人看见肯定觉得荒诞可笑,偏偏这两人却无比自然。 “嗷嗷!” 见岳建东的手掌按住了发光的地方,岳晴晴急得恨不得从推车上蹦起来。 岳建东会意,用手在淤泥里摸了一阵,终于找到一个不太对劲的硬块。 泥块被挖出来,在水中冲洗一阵,温润的光泽越发明显。 “玉!” 岳建东惊了,爬上来还来不及拧干裤腿,就把东西摊在手掌里细细观察。 这是一块细腻奶白的羊脂玉,上面刻着繁复的林字。 即便用上衣把水擦干,玉石依旧柔润,没有半点干涩。 岳晴晴好奇地打量,却发现老爹的表情越来越激动。 “这是娘丢的那块玉!” 他细细用掌心感受玉上雕刻的纹路,越来越笃定这就是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块。 后来有一年家里遭了贼,这块玉也丢了。 有时候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娘也会感慨,要是那块玉还在就好了,卖了钱还能救个急。 “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岳建东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把玉贴身藏在怀里,推着推车飞快地往家里赶。 速度太快,岳晴晴被颠地七荤八素。 等到了家还觉得脑袋上空飘着星星。 “娘!”饶是岳建东沉稳的性子,都忍不住喊了声。 林春菊正带着家里两个儿媳纳鞋底,抬头应道。 “咋回来了?不是说中午让莹子给你送饭嘛。” 而且看看日头,这也没到饭点啊。 这次轮到岳建东大白天把门关上,做贼似的进了里屋。 裤腿落下的水滴让林春菊嫌弃道:“先去外面晒干再进来,家里刚收拾好。” “娘,你看我从鱼塘里找到了啥。” 岳建东从怀里掏出羊脂玉,林春菊漫不经心地一瞥,顿时愣住。 “这……这是我的玉。” “是啊,刚才晴晴一直指着池底,我跳下去找到的。” 林春菊压根听不到儿子在说什么,机械地伸出手,从岳建东掌心拿起玉。 即便张莹和王晓妮对这些不懂,也能看出来这块通体润白,不见一丝杂质的玉是好东西。 眼前的是一块圆形美玉,厚度均匀,只中间雕刻着字。 延伸宛若腾云形状的花纹将字包裹一圈,让中心的“林”字仿若活了般灵动。 不说玉的材料,单单看雕工也能称得上艺术品。 林春菊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眼中满是怀念。 “唉,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那年遭贼,家里丢了好些东西,林春菊最在意的却是这块玉。 不仅仅因为贵重,更因为这块玉几乎是她和以前生活唯一的联系。 但谁能料到世上竟有这种巧合。 岳家承包了那片鱼塘,这块玉恰好又在池底。 这么多天两兄弟用铁锨清理,这么小的东西,也没把它和其他的垃圾一起清出去,反倒刚好压在被留下的淤泥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