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衍【新书上传！】
景国永安七年。
北部大旱，烽烟四起。
景权臣‘李知诰’借剿匪而拥兵，割据北疆，建制称王，称‘舒王’。
七年十月，舒王李知诰起兵南下。
次年五月，舒军夺取景国四十州，攻破景国都城。十日后，舒王李知诰于明州登基称帝，国号为‘舒’，改元升元。
同五月，景帝弃旧都，败走南疆，据守南部十三州，仰仗天险，又幸大舒初立四方皆敌，流亡小朝廷得以苟延残喘。
岁月如悲歌。
一转眼，已是南景二十三年。
……
南景二十三年，中兴十七年七月。
循州，乌通山。
南方蛮语中，‘首’曰‘乌’，‘立’曰‘通’。乌通山便是指此山巍然独峙，高入云端，如人翘首特立。
这一日。
周衍与二哥，还有另外二十五个囚徒，在深山谷地中站成一排。
周衍尚不满十六岁，搁在前世还是个初高中学生，但在这一世却已经饱经磨难。他此时穿着一身破布麻衣，身上可见鞭痕，因消瘦显得如瘦猴般的面庞也有鞭子留下的伤疤伤痕，令他本就平平无奇的面孔又减色几分。
不过这是好事，在这个世道，即使是男的，只要身份一般，长的太好看就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反而可能是祸事。
周衍跟二哥站在一处，似货物牲口一般，被一人上下其手捏了捏骨骼肌肉，又捏着下巴看了看牙口。周衍两眼浑浊，八年前就瞎了，看不见，但是能听。他听到那人检查到自己跟二哥的时候，感觉到那人明显不悦，扭头在冲什么人抱怨：“怎么还有两个残废？”
两个残废！
一个是他，是个瞎子。
一个是二哥，是个瘸子。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不耽搁下力气。兄弟俩只要一份钱，凑合用吧。”
周衍听出这人声音。
这就是前两天跟辎重队那个军头交易的头目。他们这批囚犯罪行不重，原本只要跟随辎重队将这一批粮草运到大散关就能够被赦免罪行，因此一路上一个个都干劲十足。但是谁也没想到，苦了累了四十多天，居然会在半道上给卖了！
于是沦落至此，不知何方！
“行吧。”
“分到花圃，一个修枝，一个浇水。”
那人听了没再多说什么，随意将周衍兄弟俩分到什么‘花圃’，负责修枝浇水。
周衍一路忐忑，听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是做惯了苦力的，修枝浇水哪怕再辛苦，总归是条活路。等弄清楚这里的情况，摸清楚附近环境后，再徐徐图之即可。不论是献计往上爬，还是悄咪咪逃走，都可以后再考虑。
一旁二哥显然也放下不少担忧。
他悄悄拍了拍周衍，以示安慰。
“看来这群人也不是太凶恶！”
周衍感受身上的鞭痕，心想着。
然而一念未定，下一刻，他就见识到什么叫穷凶极恶。
“你们这一批来的正好，昨天有两个花奴逃跑被抓到，今天正要处理。都跟过来，好好看看逃跑的下场。”
周衍这群人刚被买来还没安顿，就被带着在林中穿行，然后来到一处散发着馨香的花圃。
刚一靠近，就听到有两人正在哭求：“放过我吧！再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还有妻儿在等我，求求你们！”
二人声嘶力竭，充满惊惧。
“两个人被埋在花圃里，只有脑袋在外面。”
二哥周显在旁小声跟周衍说着。
这是要活埋？
周衍心下猜测。
下一刻。
沙沙沙~
嘶嘶嘶~
周衍耳朵好使，他嗅着花香，听着惨叫求饶，忽的听到一阵磨簌跟嘶鸣的声音，似乎是——
“干！”
“蛇！”
“好多蛇！”
周衍心里刚有猜测，身旁就有人撕着嗓子大叫出来，自己吓得不轻，也把别人吓得不轻。
“有蛇！”
周显也被吓着。
周衍被他抓着后退两步，接着就听到‘啊！不要！放过我！不要过来！啊啊啊！’的嘶吼声，凄惨令人心惊。
周衍看不到。
但是他只从声音就能想象花圃中的场面——
两个人被埋在花圃中，只露出两个脑袋。
一群蛇突然出现在这里，嘶鸣着，开始撕咬。
两个人脑袋挪动不得，被蛇群围住、攀爬、缠绕，然后分食。
“嘶！”
周衍想到那样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噤，遍体发寒。
周显也是。
他抓着周衍的手攥紧，抓的周衍甚至有些疼。
兄弟俩都被吓住。
不止他们俩，同行的其他的二十五个囚犯也都被吓住。
在这样的下马威过后，周衍、周显就被安排在一处花圃中。跟他们在同一处花圃的，还有另外四人，都是跟他们一样，一同被辎重队卖掉的景国囚犯。
……
乌通山如有云雾环绕，云雾就像纱巾起伏移动，山峰时隐时现扑朔迷离，感觉就是天宫仙境。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周衍看不见，二哥能看见，但人在深山只知大约是乌通山地境，具体在什么地方并不清楚。
前来教导他们如何修枝、如何浇水的两个中年人，也是上午来下午走，寡言少语，很少跟他们交流。
不过好歹知道，这处花圃中种的花叫作‘曼陀罗花’。
周衍听二哥说这花十分好看，香气扑鼻，如果是自由身，如果有工钱，在这里做活倒是心情不错。
但他们是被卖掉的，是奴仆。
而且在经历过那一次的下马威后，不论是周衍还是二哥周显又或是同一处花圃的其他四个花奴，都会不自觉的想起当初的场面。
他们不知道这一处花圃有没有被埋过人，有没有人在这里被蛇群吃掉过。
可是只要一想到当时那个场面，就不寒而栗。
好在任务繁重，他们大多数时候也没功夫想太多。
曼陀罗花生长跟盛开的速度很快，二哥周显需要每天将盛开的花朵剪下来小心存放，又要将同一株曼陀罗花长出的过多的花骨朵给提前减掉。
活很精细，也很累。
每日都要仔细去修剪，有时一整天都要弯着腰，几天下来就开始腰酸背疼，一整宿一整宿的疼。
周衍也不轻松。
他瞎了眼，没法修剪曼陀罗花，就被安排挑水。花圃配备有一口深井，周衍每天就要从这里打水上来，浇灌花圃。曼陀罗花十分喜水，一日不可缺，因此周衍的工作量也很大。
就这样。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四天，那两个中年人再没过来。自始至终，周衍甚至都不知道二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这处花圃属于什么人。
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清楚。
眼下的状况就如同他八年来的处境一般，一团漆黑！
……
这一日。
午时。
正值七月，烈日当头。
周衍跟二哥忙碌一上午，累的气喘，大汗淋漓。中午随便吃点，就在屋中少少休憩片刻。
周衍闭目假寐，一时睡不着，反倒是前世今生的种种一股脑涌上心头。
说来也奇妙。
自前世旅游途中被车撞死，一闭眼一睁眼，周衍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穿越。
重生。
从呱呱坠地，再慢慢长大。
封建。
王侯。
武者。
宗师。
周衍逐渐了解，这一世有江湖，有武林，更有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
搁在任何一个地球穿越者的身上，至少对于我国穿越者而言，来到这样的世界，满心想的定是习武。
飞檐走壁！
开碑裂石！
乃至移山填海！
谁人能不向往？
周衍也不例外。
但时至今日，他不但没能习武，反而成了瞎子，沦为奴仆。
……
十多年前。
大舒升元七年。
南景中兴元年。
周衍出生在大舒北部濠州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父亲‘陈山河’曾是原景国北疆起义军中的一位小渠将，麾下人马不过百，一开始甚至如土匪一般四处劫掠。周衍的母亲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是在这期间被父亲强掳回去续弦，生下了周衍他们兄弟五个。
随后，在当时尚还是景国权臣的大舒开国皇帝‘李知诰’领兵平叛时，其父又跟随大部分起义军一同反正，投入李知诰麾下。
在大舒定国后，周衍父亲算是有了从龙之功。但是因为并非李知诰嫡系，表现也一般，因此只捞了个营中都头的职位，虽官列九品，但只在军中，手底下依旧只有百人。
等到周衍出生时，大舒定国已有七年，陈山河才晋升两级，成了八品校尉。
周父自觉不得志，于是脾气暴躁。
他在外、在军中不敢乱来，在家中却厉害的紧。因他粗鄙，对那个掳来的极有教养的第二任妻子百般看不惯，常常斥责乃至打骂。
周衍出生后，人小却看得清，对这个窝里横的老子非常厌恶。
他对家暴零容忍。
但当时他年岁尚小，人微言轻，再加上父亲蛮横，周衍几次规劝无力改变。
于是等待。
等到大舒建中六年，周衍八岁时，身子骨逐渐硬朗，他便暗中说通大哥、二哥、三哥跟母亲，趁着父亲人在大营中不能归家的空隙，收拾家当细软，带着年仅两岁的老五，直接远走高飞。
家暴男，他不伺候！
出得樊笼，海阔天空。
母子六人一路从北往南，历尽艰辛。几个月间，从大舒北部的濠州，一口气跑到南部的和州，准备去蒙山县落脚。
几兄弟甚至连落脚后的名字都想好了，不再姓‘陈’，改随母姓姓周。
大哥‘陈永温’就叫‘周康’，他希望母亲跟弟弟都能健健康康。
二哥‘陈安良’改为‘周显’，他希冀有朝一日显赫发达，能衣锦还乡。
三哥‘陈升恭’改为‘周蒙’，他最随性，取‘蒙山县’中的一个‘蒙’字。
周衍则将‘陈元俭’改为自己前世的名字，就叫作‘周衍’。
又给两岁的弟弟‘陈建让’取名‘周有福’。
随着蒙山县的临近，随着几兄弟改名易姓，周衍等人似乎也将获得新生。
但天不遂人愿。
就在他们从北往南逃亡途中，朝廷有了大动作。
朝廷下令，命大舒疆域内，那些聚众成势、把持民生的帮派帮会悉数解散，又勒令江湖武林中各大门派主动向官府报备，接受官府监管。
一时间江湖暴动，大舒乱起。
周衍他们抵达蒙山县的时候，正赶上官府清剿雄踞沙河的沙河帮。沙河帮不敌败走，跟大舒境内不愿解散不愿被监管的数以百计的帮派、门派一同，浩浩荡荡南下景国。
他们不但自己下去，还裹挟大舒民众。
周衍等人刚到蒙山县，满以为就要迎来崭新的美好生活，谁知道就刚好遭遇，于是也被裹挟。
周衍跟三个哥哥为了掩护母亲跟小弟，不幸被沙河帮抓走。等母亲安全后，周衍有意反抗，想要用石灰对付敌人，好让自己跟三个哥哥脱身。
但对面敌人气血一震，一拳捣出拳风如铁，直将石灰倒卷回来。
周衍没能做成‘石灰武圣’。
反而被石灰迷瞎了眼，日后兴许有望成为‘瞎子武圣’。
于是当然没能脱身。
于是他们兄弟被沙河帮掳走，带到了南疆景国。
那一年。
周衍八岁。
三哥十三岁。
大哥、二哥十四岁。
兄弟四人身陷异国，开始了苦难的八年。
修桥修路。
修河挖渠。
开垦耕种。
服役筑城。
……
八年间，没有一日轻松。
直到今年年初，周衍准备搏一搏，他让大哥周康向南景象州乐昌县知县‘赵良’献上‘活字印刷术’跟‘改良造纸术’。
这一搏果然有收获。
乐昌县令得到技术大喜，事后大哥得了赏赐，被‘赵良’收在麾下。
往后数月，大哥周康、三哥周蒙跟着赵良，借阅县志，又通过多方渠道寻找南景大略地形图。周衍跟二哥周显也投在赵良门下，负责一些技术问题。
就在四兄弟满心憧憬着，想要通过‘赵良’筹备着回归故国的计划的时候。
命运再一次跟他们开起玩笑。
四月下旬，大舒扣关。
一时间，南景朝局动荡，赵良与其父赵德被政敌攻讦，双双被判了个斩立决。身为赵良亲近幕僚的周衍四兄弟也被一同下狱。
他们这些小喽啰倒是没有处斩，但大哥周康、三哥周蒙被刺配充军。瘸子周显、瞎子周衍则被打入大牢，再一次被奴役。修桥铺路一个月后，在六月初被派往景国北境运送粮草，说是等到了前线大散关，就赦免他们的罪行，重归自由身。
但是不料才到半途就被军头卖掉。
处境不知，前途未卜。
……
“唉！”
周衍回想这一世，几多感慨，紧接着又去想该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
想着想着。
很快睡着。
下午又是高强度劳作。
快到傍晚的时候，周衍正挑着一桶水往花圃垄上去。他眼睛看不见，因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对水井通往垄上的每一步路也都牢记于心。好在路上的土疙瘩、土坑都被二哥铺平，周衍只要小心点，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一趟。
正走着。
忽的脚下一拌，整个人往前一扑，两桶水就洒了个精光，周衍也脸冲前摔了个狗吃屎。
“老四！”
周显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跑过来，一来就看到四弟趴在地上，背上被人踩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周显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人，一边扶起周衍一边怒道：“钱大勇，你做什么？！”
绊倒周衍、踩住周衍的这人，正是这一处花圃另外四个花奴之一，名唤‘钱大勇’。在他身旁四人中的另一人，唤作‘孙彪’，跟钱大勇是同乡。
二人前几天还挺和善的，不知今个为何找茬。
“我做什么？”
钱大勇被周显推开，他也不生气，只盯着兄弟二人嘿嘿笑道：“从明天起，我跟孙老弟的那几垄地，就劳烦你们二位帮衬着些。”
一旁，孙彪看着周家兄弟俩，脸上一横，凶恶道：“敢不做，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随着那两个中年人离去，花圃中再无管事的。几天时间，众人也逐渐熟悉，钱大勇、孙彪终于原形毕露。这二人干了大半天的活，累得不行，他们算不上身强体壮，但总也好过周衍跟周显这对难兄难弟残废兄弟。
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两兄弟头上。
这世道，剥削跟压迫无处不在。
“做不做？”
“应不应？”
钱大勇见周显不说话，也上前两步，捏了捏拳头，逼问道。
“行！”
周衍听到一旁二哥咬牙应下。
“哈哈！”
“你这瘸子还挺识趣！那就行，只要肯做事，我们平白无故也不会针对你们。放心吧，大家以后好好相处。”
钱大勇一听，脸上凶狠顿时收掉，又恢复笑呵呵模样。
周显没说话，拉着周衍给他拍了拍身上泥土，就又去做活。
等到晚上。
夜已深，一片寂静。
周衍跟二哥同时睁开眼，周显从屋里拾起两根麻绳，一根自己拿着，一根递给周衍，出声道：“小点声。”
“嗯。”
周衍点头。
两人相互扶持着悄悄走出去，悄悄摸到其中一间茅草屋，一阵轻微动静后，不多时出来又往下一间。
……
第二天一早。
钱大勇跟孙彪出门碰见，都瞧见对方脖子上有一道勒痕。两人很默契的闭口不谈昨晚的事情，默默拿起工具，老老实实去挑水、修枝。
……
人就是这样。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周衍跟二哥还有另外两个哥哥在异国他乡沦落八年，能活到现在，可不是靠着忍气吞声。
在以前，有大哥跟三哥在，他们四兄弟既横又不要命，站在食物链最顶端。
只要不惹人，根本没人敢惹。
当然，这是指同样是奴仆、苦役、平民的那些人，对上那些个稍有权势的，四兄弟还是得忍让忍受。
但是钱大勇跟孙彪这两个小角色可没什么权势，都是伺候花草的奴仆，谁又比谁高贵？
现在大哥、三哥不在，周衍跟二哥横不起来，但他们一个瞎子一个瘸子，真要豁出命去，钱大勇跟孙彪敢跟他们换吗？
舍得去死吗？
周衍跟周显敢杀人，敢偿命，他们敢吗？
昨晚周衍跟二哥拿着麻绳去拜访了一下这二人，确认他们是不敢、不舍的。
于是二人偃旗息鼓，再没下文。
这样又过了十多天。
花圃中另外两个花奴兴许是嫌弃这里的日子太苦太累太烦闷，有挑事的苗头。
当晚。
周衍跟二哥拿上麻绳，将这二人也拜访了。
此后这小小的花圃再无事端，至少周衍跟二哥周显能够不再受到其他四人的滋扰。
但是每日的劳作依旧繁重。
周衍每天就在这一处花圃中，接触到的人，除了二哥周显跟钱大勇、孙彪等四人，就只有每隔一段时间来送薪柴粮食以及来检查花圃跟查收曼陀罗花的两个管事。
压根没机会外出勘察地形，也没机会跟这里的上层接触谋求上位。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
日子似乎就要这样过下去。
但是周衍却没放弃，始终在等着机会，始终报着希望。
一转眼。
兄弟俩已经来到这里整整两个月。
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南景中兴十七年九月二十一，距离周衍十六岁生日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
这一天早上。
周衍忍着浑身酸痛准时起来，走到茅草屋外放水。这原本是很舒畅的事情，只不过从前几天开始他就隐隐觉得那里有些疼，今天似乎疼痛又加剧了。
周衍觉得可能是自己这几天有点上火。
他正尿着，忽的感觉到身上有目光落在他那里。
“二哥，怎么了？”
周衍也不害臊，抓着就要放回去。
“你这几天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周显确实在盯着四弟那里再看，见周衍收回去，就急忙问道。
“是有点。”
“那里有点痛。”
周衍心里一个咯噔。
他伸手进去仔细摸了摸，发现摸不到什么异常。但是二哥这样问肯定有原因，他忐忑问道：“是尿太黄了么？”
“不是。”
周显语气有些沉闷，他看着地上掺杂着血色的尿液，眼中满是担心：“你尿血了。”
“尿血？”
周衍心底一沉。
这可不是小问题。
结石。
炎症。
甚至肿瘤都有可能。
“我怎么会——”
周衍有些发懵。
这里没有医院给他系统的去检查，他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小毛病都有可能会要了命，更别说‘尿血’这种看上去就很大的问题。
周衍开始发慌。
他努力稳住心神，想到今天刚好是又是给他们补充柴火跟油盐米粮的日子，当下定念：“得跟他们说一下。”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很慌。
他这样廉价又眼瞎的劳动力，一旦生病，上面的人会舍得花钱给他治吗？
周衍心里没底。
他强撑着，不愿自己吓自己。
等到午后，有六人过来送粮食，周衍将自己的情况给他们说了，这几人当场应下，说是会上报的，让他等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一连三天过去，周衍没等到任何动静。
这三天里，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尿血。
腰酸。
腹痛。
包括还隐隐有脱发的症状。
周衍心里急了。
等到第四天，上面依旧还是没有动静。
周衍于是又等一天。
等到第五天，有两个管事带着几个苦力照例跑来检查花圃跟收取曼陀罗花。
周衍抓住机会，连忙上前，将自己的情况迅速告知，然后央求道：“二位管事，我这里有一项‘活字印刷术’，愿意献上。只恳请二位能让小的出去看看大夫，或者请个大夫回来帮我诊断诊断。”
这两位管事都是中年模样，一个姓‘李’，一个姓‘周’。
其中李管事听完周衍说的‘活字印刷术’跟这项技术的‘钱景’后，笑着道：“我没办法放你出去，不过让大夫进来帮你瞧瞧不难。待会儿我让人把纸笔送进来，你把这项技术详细写下来，等下次我带大夫过来的时候，你要写好。对了，你会写字吗？”
“一定！一定！”
“我二哥会写！”
周衍听的高兴，连声应道。他当然会写字，可是他瞎了。
“那就好。”
两个管事笑了笑，一同离去。
等半下午的时候，果然有人给周衍送来了纸笔。
周显赶工干活，早了片刻回去，将‘活字印刷术’的章程仔细写下来。这是周衍拿出来的，是当初他们四兄弟用来搏前程的技术。几兄弟也因为它才又遭了牢狱灾。现在周衍又要用它来救命，俨然又成了救命稻草。
第二天，‘活字印刷术’给出去了。
那两个管事果然也没食言，又三天，给周衍请来了大夫。大夫看过后，称不是什么大病，给周衍开了几服药让他每天吃一副，说是不要半个月就能大好。
周衍听了高兴。
周显也连声答谢。
一切似乎都有了希望。
时间又一天天过去。
李、周二人时不时派人过来询问‘活字印刷术’的一些技术细节，周衍配合，一一告知。
而周衍这边，他看了大夫吃了药，但是依旧在尿血、腰痛、腹痛、脱发。甚至在看过大夫的第六天，他还开始出现新的症状，出现轻微的耳鸣跟牙龈出血的情况。
周衍心中发苦。
他这几天早已经冷静下来，猜测自己看的可能是庸医，也可能是两个管事为了诓骗他的‘活字印刷术’，干脆就是请了假大夫糊弄他。
这个猜测等到又过了几天后，似乎被坐实。
……
中兴十七年十月初十。
周衍出现症状的第二十天。
这一天。
“我也尿血了。”
一大早，二哥周显也出现同样的症状，第一次出现尿血的情况。
“曼陀罗花！”
“花圃有问题！”
周衍彻底明白。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出现这些症状还说得过去，还有不少种可能。但是紧跟着二哥也出现，这就不可能是偶然。
在这一处花圃的六人中，属最年幼的周衍体质最差，瘸了腿常年亏欠的周显排在倒数第二。
周衍、周显陆续出现问题。
花圃余下的钱大勇、孙彪等四人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再到人心惶惶，一时间，工作都有些懈怠。
在这时候，李、周两个管事终于跟他们说了实情：“曼陀罗花有轻微的毒性，短期接触没什么，长期接触就有可能感染毒性。不过这毒性也不强，体魄强的就不会感染。你们兄弟俩属于体质较差的，才不幸中招。但也不是就没了活路，只要能熬过去，同样能活下来。这些年花圃进进出出不少人，好端端出来的不少，中了毒又挺过来的也大有人在。”
李管事后面又道：“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中了曼陀罗花的毒还有可能熬过去，但是如果想逃，我曼陀山庄有数百弟子，有十万菩斯曲蛇，有四头大雕，天上地下，想想看你们能逃到哪去。”
曼陀罗花有毒！
周衍终于从二人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至于这两个管事后面说的什么活路，周衍已经不会再完全相信。他们分明早就知道，却在一开始，在听到周衍的‘活字印刷术’后，刻意诓骗他给他希望。
现在瞒不过去，又亲手将他打入谷底。
周衍绝望、怨恨，但毫无办法。
两个管事身强体壮，都有武力在身。哪怕只是个气血好手，周衍也绝不是对手。
周衍没能耐如对付钱、孙四人那样去对付这两个管事，只能忍。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现在知道，原来这里叫作‘曼陀山庄’。
呵！
倒是贴切！
……
中兴十七年，十月十五。
这一天是周衍十六岁的生日。
他的症状正在逐渐加重。
周显也一样。
钱大勇等人暂时还没出现类似症状，但多少都有点慌。
入夜。
周衍又熬过一天，他身心俱疲，躺在茅草屋中的床板上，听着屋外的风声，听着不远处二哥的呼吸声，周衍心想着：“好赖今天不会死，就算明天不幸，这一世也活了十六年，不算亏。”
只是他对二哥，对大哥三哥却很愧疚。
他扭头冲向同样没睡的二哥，叹息道：“如果当初没有离开濠州，大哥、三哥现在也许已经从武学学成出来，进了官场，或者入了军伍。二哥你脑子活泛，哪怕瘸了腿没法习武，但是去从商，也一定有不小成就。”
“还有娘跟老五。”
“老五当年才两岁——”
外面月光如水。
周衍听着二哥的呼吸声，他想着八岁前，又想着八岁后。在南景的这些年，他不少时候也在想，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如果当初不走。
如果再忍几月。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没人怪你。”
周显挪到周衍身旁，抓着这个弟弟的手。
他就着月色看到头发稀疏、面无血色的四弟，心中悲凉，但却强笑着安慰道：“你当时说得很对，那个家再待下去，娘可能就要被陈山河活活打死。还有我，陈老五把我从房顶上推下去，当时我才十岁，摔断了腿，没了前程，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陈山河问都没问两句。那个家我是待不下去的。”
周显提到陈山河，提到陈老五，语气有些愤恨有些不甘。
陈山河当初在参加起义军、强娶他们母亲之前，就有过一任发妻。这第一任同样给他生了五个儿子，取名‘仁义礼智信’。
周衍现在的大哥、二哥，如果放到原先的陈家，只是老六、老七。
周显口中的‘陈老五’，就是周衍、周显他们同父异母的五哥陈明信。
这个老五心肠歹毒。
当时周显年纪小，喜欢跟着几个哥哥后面玩，在一次跟着陈老五上房顶的时候，被他一把推下来，险些丧了命。虽然最后命是保下了，但却留下了腿疾，前途尽毁。
若说谁个最不想在那个家待，第一是周衍，第二就是周显。
周显叹气道：“可惜没机会再回去。”
他们兄弟当初离开濠州的时候，一个个都有雄心壮志，都期待着有一日能显赫发迹，杀回濠州，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但如今只能是午夜梦回的幻想，徒留遗憾。
命途多舛。
生死无常。
周显这些天也饱受煎熬，今日难得感慨两句。
夜色已深。
两兄弟靠在一起，叙说着一些话。周衍跟二哥商量着，准备这几日再跟两个管事聊聊，拿造纸术作诱饵，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给自己引荐一下这里真正能管事的，看看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前世的高科技很多，但是他记下的没几个，更别说时隔多年。
活字印刷术。
造纸术。
这两个是周衍前世车祸前的旅游途中参观过的几处古工坊中看过的，这一世穿越过来被他打小就刻意记下。
除了这两个，其他值得称道的发明就只有一个‘黑火药’，不知顶不顶用。
但不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这些技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也不对。
如果有下一世，周衍倒是还可以带上。
但能重生一次已经是万般侥幸，周衍不敢奢求再有一次。
他只活今朝。
这辈子如果不成了，这些技术留着也无用，倒不如拿来试一试、搏一搏。
不过李、周二人狡诈，得小心应付。
曼陀山庄培植曼陀罗花、饲养菩斯曲蛇，定是狠角色，也不能轻视。
想着这些。
脑袋昏沉。
白日间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周衍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曾经夜晚一向是他最期待的时候。
人间的白昼是黑色的。
唯有在梦中才有色彩。
周衍面带微笑、脸色惨白，满含期待的沉入梦乡，希望今晚能有个好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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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觉醒【求收藏！求推荐！】
夜已深。
梦正酣。
周衍梦见，眼前似乎有烟花绽放，姹紫嫣红。又有蛋糕、蜡烛，烛火摇曳。母亲、大哥他们在为他唱着生日歌，替他庆祝。失散已久的母亲面容已经模糊，小弟周有福长成小大人，给周衍打了一套‘太祖拳’，小小年纪有模有样。
一家人温馨和谐。
画面一转。
来到一处花圃中，两颗脑袋长在地上，一颗是周衍的，一颗是周显的。
蛋糕就在两颗脑袋中间。
身子被埋在地里，周衍还不忘许愿，他许愿自己跟二哥能平安健康，许愿母亲跟弟弟都还安好，许愿大哥、三哥在军中刀兵不加身。
等他许完愿，再去吹蜡烛的时候——
“噗！”
“噗！”
却始终吹不灭。
烛火摇曳，但很顽强。
“什么意思？”
“愿都不让许？”
“太欺负人了！”
周衍心里委屈，下一刻就见蛋糕攀上毒蛇。
再一望，四面都是毒蛇。
嘶嘶嘶~
毒蛇撕咬，他就要结束罪恶的一生。
砰！
然后陡感失重，周衍猛的醒来。
……
死寂。
空冥。
周衍只觉得脑袋很疼，针刺一般的疼。
身体中。
脑海里。
一段段场景浮现——
出生。
童年。
学习。
考核。
魔法。
议员。
……
“精神力，三级。”
“雷林，精神力，三级！级别：中等！”
“恭喜你，雷林。你通过了精神力测试，可以进入魔法神殿学习‘基础冥想’。等你积攒足够的魔力，掌握第一道魔法，就可以成为‘东谷避难所’议政厅中的一名议员。”
……
“魔力，灰色。”
“雷林，魔法亲和度，五级！级别：劣等！”
“很抱歉，因为你的魔法亲和度过低，为了节省‘魔法神殿’的资源，你只能在‘生命’、‘大地’、‘疾风’、‘光明’、‘空间’、‘黑暗’这六系旁支魔法中选择一项魔法学习。”
“生命魔法：治疗术。”
“你确定选择它吗？好的，这是个好魔法。”
……
“雷林，恭喜你掌握‘治疗术’，你可以选择去中十二区魔法教堂工作，也可以选择申请成为猎魔者，加入或成立猎魔小队，出城猎杀恶魔。你刚刚成为魔法学徒，我建议你先去教堂工作。”
“魔法教堂？好的，这是很明智的选择。那么，雷林阁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中十二区魔法教堂见习魔法使，魔法女神庇佑着你！”
……
画面闪烁，记忆纷涌。
周衍走马观花似的仿佛看了一幕‘过场动画’，似梦似真。他睁开眼，刹那间——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
紫的绿的蓝的灰的。
鲜活！
明亮！
色彩斑斓！
“我这是——”
周衍瞪大眼睛，看着手中八面魔方，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布置简陋的房间，看到那一盏煤油灯，他一时怔住。
眼瞎八年，与黑暗作伴，三千多个日夜。
但今天，现在，他居然毫无征兆的又一次看到色彩，看到灯光。
“我——”
周衍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顾不上重见光明后的惊喜，迅速回神。这时，在他视野下方，有淡淡光芒闪烁。周衍将注意力集中过去，顿时，就见着一柄绽放着湛黄仙光的长条状物，乍一看，似长刀似长剑。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此物有柄，可手持，‘剑身’部分类似于‘铁尺’。
周衍一见，前世尘封已久的记忆顿时翻涌上来：“这是我前世在古玩店买的‘乾坤尺’？”
他前世旅游途中，在青城山山脚下的一处古玩市场中发现这一柄‘乾坤尺’。那摊主言称这是宋朝年间著名造作大匠根据《封神演义》中燃灯道人的法宝制造出来的。
周衍当然不信，他又不是傻子。
只是当时觉得这铁尺挺酷的，就买下来图一乐。随后回返途中，他就出车祸去世了。
没想到这一世它也跟过来。
“这东西——”
周衍压住惊喜，盯着视野下方、似乎映照在心底的‘乾坤尺’，看到其绽放的光芒。在光芒中，又有一列列刷屏的文字——
【蓄能进度：100%】
【蓄能完毕，乾坤尺激活中...】
【面板生成中...】
【面板生成完毕。】
【蓄能进度：100%】
【蓄能完毕。】
【检测到失落纪元，降临中...】
……
【提示：你已降临。】
【简介：第四魔法历4688年，七神沉寂，大陆破碎，黑暗纪元开启。九百年前，七神殿重启，信徒重获神灵恩典，文明得以重建，一座座避难所林立，魔法、战斗、弓箭与标枪、圣光、自然、亡灵、阴影，属于神灵的力量又一次照亮大地。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来自深渊的恶魔...】
【当前时间流速：1：400】
……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无
年龄：16
生命：46（90）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1）
蓄能进度：0%
二、副面板【已激活】
姓名：雷林
年龄：16
等级：初级魔法学徒
生命：130
魔法：32
功法：基础冥想
技能：治疗术（lv1）
……
‘乾坤尺’上有文字浮现，有信息传来。
“蓄能。”
“激活。”
“降临。”
“面板。”
周衍头脑清明，迅速整理出一个脉络来：“‘乾坤尺’随我从前世而来，用了十六年时间才‘蓄能完毕’。它能往来诸天，十六年前助我穿越重生，十六年后又检索诸天助我‘降临’。这宗法宝虽然有所损伤，但依旧存下不小神异，又以我能够理解的方式表现出来。”
周衍起身走到屋中一面全身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
白皮肤。
黄头发。
一身探险家的装扮。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少年。
“降临。”
“魂穿。”
周衍清楚，这就是他被‘乾坤尺’送到这一处‘失落纪元’或者说‘魔法世界’中的身体。他以‘魂穿’的方式占据了这个名唤‘雷林’的少年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跟身份。
但他又不完全属于这里。
“退出！”
周衍一念动，天旋地转，就又回到一片黑暗中。
失明的双目。
虚弱的身体。
种种苦痛又一股脑从全身各处传递过来，让周衍饱受折磨。
这是现实。
“进入！”
周衍没有过多感受，再动一念，就又回到魔法世界，回到镜前，回到‘雷林’的身体中。
光明。
活力。
全身各处，无不通畅，这是周衍久违的感受。
此非虚幻。
……
“通过‘乾坤尺’，我可以自由来回现实世界跟魔法世界！”
周衍成功尝试一次两界往来，心中早已被惊喜充斥。
乾坤尺！
魔法世界！
双穿往来！
甚至还有四百倍时间差！
周衍险些都要被这些惊喜给砸晕。
现实中，他跟二哥被曼陀山庄奴役，被曼陀罗花毒性侵蚀，被李、周这样的小人欺骗戏耍，原本已是穷途末路，只希冀靠着贡献技术，祈求能有一条活命的路。
但是最终能否活命，依旧是未知数。
身不由己！
唯死从心！
周衍当然不想死。
八年前，他们四兄弟护着母亲、弟弟南下蒙山，以为从此自由。但随即就被沙河帮裹挟，卖给南景朝廷，修桥铺路、搬石筑城，被奴役。
三年前，南景朝廷将他们释放，赐予他们土地，他们以为得了自由。但事后才知道，下有土地捆绑，外有土家仇视，上有官府盘剥，还要年年服役。他们只是从圈养的羔羊，变成了放养的山羊，依旧是被奴役的、任宰割的。
年初，四兄弟投入县令赵良门下，好吃好睡，又在暗中谋划逃回故国，以为自由将至。但是紧接着就是赵良父子被处斩，四兄弟又一次身陷囹圄，再一次被奴役。
这一次，周衍跟二哥原本只要运粮至大散关，就可以再一次恢复自由身。可是人在途中又横生祸事，被卖到曼陀山庄，落得现在下场。
这八年来，周衍饱受苦难。
屡屡以为得见希望，最终又沉落谷底。
但他始终没放弃，始终没想着去死，也不想死。
只是希望在何方在何处，周衍一直迷茫。
直到现在，‘乾坤尺’的出现终于让他看到真正曙光。
……
第三章 面板！
收拾心情。
平复心绪。
周衍从‘乾坤尺’看到希望，但是这往来诸天、双穿两界对他、对他现实中到底有什么更实质的帮助，周衍还得更进一步的摸索。
他将目光首先投向‘面板’。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无
年龄：16
生命：46（90）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1）
蓄能进度：0%
二、副面板【已激活】
姓名：雷林
年龄：16
等级：初级魔法学徒
生命：130
魔法：32
功法：基础冥想
技能：治疗术（lv1）
……
面板其实并不复杂，而且很明显——
‘基础面板’对应现实中现实世界，对应周衍的本体。
而‘副面板’则是对应这处魔法世界，对应‘雷林’。
将两副面板对照着去看，‘姓名’、‘等级’、‘年龄’、‘生命’包括‘功法’、‘技能’，都很好理解。
其中前四项没什么好研究的。
周衍看向‘功法’跟‘技能’。
现实中。
在周衍尚未出生时，大舒升元年间，朝廷大兴武事，在国内建立起一座座‘武学’。又曾号召天下宗师入京，收天下武学，撰出二十二卷《大舒武经》，为大舒武学一道第一瑰宝，其中广为传授的就是前六卷。
周衍当初年少，未雨绸缪，刻意记忆下来的一共有两篇，分别是《基础吐纳》跟《神掌八打》。
其中在‘基础面板’中被列在‘功法’一栏的《基础吐纳》属于《大舒武经》第一卷《气血篇》，是大舒数十州数以万计的武学学子的启蒙篇章。
熬炼气血，自此而始。
《基础吐纳》中包含‘吐纳法’、‘排打法’、‘站桩法’等等锻炼跟壮大气血的法门，是武道第一境‘气血境’的入门功法。
很浅显，很普通，但胜在够基础、够全面。
周衍在南景的这些年也曾琢磨过《基础吐纳》。不过他这八年一来年幼，筋骨尚未完全长成，二来又常常没日没夜的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食物匮乏。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能有什么长进。
底子近乎于无。
但终究接触过。
《基础吐纳》是‘练法’，是根本，被归为‘功法’很合理。
至于‘基础面板’中被列在‘技能’一栏的《神掌八打》，则是属于《大舒武经》第二卷《初级拳脚篇》。这是‘打法’，是发挥一身气血的技艺，被归在‘技能’中也很合理。
而‘副面板’中的‘基础冥想’跟‘治疗术’也是同样的道理。
前一个是魔法根本。
后一个是魔法运用。
周衍从‘雷林’的记忆中搜寻，知道‘雷林’十二岁通过精神力测试，就开始修习‘基础冥想’。等到十六岁初步长成，‘魔力海洋’成型，又进行魔法亲和力的测试，学习了第一个〇环魔法‘治疗术’。
这一切就在不久前。
现在的‘雷林’在魔法教堂中工作，是见习魔法使，每天只要用‘治疗术’给前来魔法教堂的魔法女神的信徒们治疗就行，工作很轻松，待遇很好。
“避难所。”
“魔法师。”
“魔法神殿。”
“魔法教堂。”
周衍研究着‘基础面板’跟‘副面板’，又从‘副面板’的‘基础冥想’跟‘治疗术’上，思维进一步发散，在‘雷林’的记忆中检索相关的信息。
于是他越想越远，逐渐有些偏题。
周衍进入这个世界，占据了‘雷林’的身体，但二者的记忆并没有融合。他现在更像是得到了一台‘搜索引擎’，任何信息都不会一股脑的塞给他，而是需要他去检索。
比如‘冥想’跟‘魔法’这方面的信息，周衍本身并不知道，只有等到他心里动念去想，这具身体才会给他反馈，将这方面的记忆浮现出来。但这也不是灌输给他，就像看书，周衍能看到这些记忆，可是如果不用心去记，下次再要用，还得重新检索，直到他彻底记下。
这看似麻烦，但周衍却有些庆幸。
如果只是粗暴的一股脑将‘雷林’的记忆灌输过来，他还真担心自己会出现精神错乱的问题。‘雷林’毕竟也有十六年的记忆，数据太庞大。贸然冲击，塞给周衍，出现人格分裂也不是没可能。
“幸好。”
周衍暗道一声，同时也收住愈发发散的思绪。
他意念落在面板上，一栏一栏去看。
姓名。
年龄。
等级。
生命。
功法。
技能。
其中前面五项全都没有动静，但是在第六项出现变化。
【技能：治疗术】
【等级：1】
【经验：22/100】
……
“经验值？”
周衍在看到‘副面板’中‘技能’一栏里‘治疗术’所延伸出的二级面板，眼睛顿时一亮。
他回过头，又将意念放到‘基础面板’中的‘神掌八打’上，但是并无这样的变化。
再去看两副面板‘功法’一栏的‘基础吐纳’跟‘基础冥想’，也同样没有变化。
“这样看来，功法没有‘经验值’的概念。”
“至于‘基础面板’中的‘技能’有没有这样的‘经验数值’，还得后面回到现实中才能最终确认。”
周衍梳理着这些信息。
他现在不着急回到现实中去尝试跟验证。两边世界有四百倍时间差，在现实中耽搁一分钟，这一边就要过去六个多小时，实在耽搁不起。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尝试，还是先按下来，等在这边梳理妥当，再去现实中印证也不迟。
周衍看过‘治疗术’，看过‘经验值’，如果想要验证‘技能经验值’跟‘技能等级’的关系，以及如何增长‘经验值’，周衍首先得翻阅‘雷林’在魔法这方面的记忆，掌握并成功释放一次‘治疗术’才行。
实践出真知。
但是现在，周衍最关心的是另一处。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周衍心中一动，意念碰触——
【激活！】
下一刻。
周衍视野下方的湛黄仙光顷刻延展，须臾笼罩全身。
顿时间，周衍身上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
这层薄纱看不见摸不着，但周衍分明感觉到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存在的方式超出常人理解。而且随着这层‘薄纱’上身，周衍忽的虚弱，一种极为熟悉的状态又一次出现。
周衍心里有所猜测，他再次看向面板——
……
第四章 尝试
一、基础面板【已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无
年龄：16
生命：46（90）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1）
蓄能进度：0%
二、副面板——雷林【待激活】
……
“果然是这样！”
随着‘基础面板’被激活，‘副面板’变成【待激活】。周衍能感觉到，他这一刻似乎又变回现实中的身体，除了那一层薄纱，除了两眼能够视物，其他的身体状态、感受，包括力量、精力，跟他在现实中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疼痛。
虚弱。
衰颓。
分毫不差。
周衍无视虚弱跟痛苦，他心里想到什么，忽的一笑。
等到又一次切换回‘副面板’，周衍看着两副面板的眼神已经变得极为期待，特别是在看到‘副面板’中‘技能’一栏的时候，更是心潮澎湃。
周衍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在这里，在魔法世界，‘基础面板’可用可激活。那么在现实中，‘副面板’能不能用能不能激活？”
一念及此，周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如果现实中可以加载‘副面板’，也就代表着，他在这里学会的魔法、掌握的能力，在现实中也可以动用。
而两边四百倍的时间差，足以让周衍在现实中短短时间内，就拥有魔法世界里几十年上百年苦修的成果跟本领。
这太恐怖！
周衍想到这一前景，已经口干舌燥，无暇他顾。
当下。
周衍不再研究别的：“先在这里尝试‘冥想’，掌握‘治疗术’。再去现实中试试能否激活‘副面板’，能否施展魔法！”
周衍激动片刻，收束心神。
他翻阅‘雷林’的记忆，认真琢磨着‘基础冥想’跟‘治疗术’。
反复咀嚼。
等到了然于胸，有把握后，他开始冥想。
闭上眼。
静下心。
进入冥想状态后，周衍顿时感受到，在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片海。在这片海的外面、在冥冥中有星星点点的气息在萦绕，散发着亲近气息。
这就是自然中的魔法元素。
周衍按着‘基础冥想’的方法，小心的靠近、捕获、吸收、消化。
魔法元素杂乱无序。
进入冥想状态后，要去捕捉跟炼化这些杂乱无序的魔法元素，就如同火中取栗、脚踏刀山，每时每刻都要忍受火烧、刀割的痛苦。
这个捕捉、消化的过程又极为精细，十分费神，精神力必须时刻紧绷，时刻保持清醒，因此这痛苦就愈发清晰，又一次加剧。
魔法师修行冥想正是这样，就一个字——痛！
忍受非人的疼痛，忍受非人的折磨，才能炼化更多的魔力，壮大魔力海洋，才能提升魔法等级，从而承载更多更强大的魔法。
周衍在现实中饱受苦难，魔法冥想的痛苦虽然更加直接，但尚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聚精会神。
忍受痛苦。
第一次冥想很顺利。
等过了片刻，确认没问题后，周衍停止冥想，将目标转向‘治疗术’。
同样是进入空冥状态。
但这一次不再是冥想，而是感应魔力海洋，找到漂浮在魔力海洋上的唯一一个魔法符印。这就是‘雷林’前不久在‘魔法神殿’的‘星象仪轨’中得到魔法女神的赐予而形成的‘治疗术’魔法。
‘雷林’只是初级魔法学徒，体内的魔力有限，魔法海洋的承载能力也有限，只能掌握一个〇环魔法。等到通过修炼通过冥想使他的魔力海洋进一步扩大，达到中级魔法学徒后，就能再多承载多掌握一个〇环魔法。最后高级魔法学徒又可以掌握一个。
魔法师在整个学徒阶段，一共可以掌握三个〇环魔法。
而刚刚被赐予的魔法符印，只是最初级的模样。随着魔法师的不断修行、领悟，最初的魔法符印不断调整、完善，威力也将随之提高。
在一开始，魔法符印只是漂浮在魔力海洋中，跟魔力的互动有限。但是随着魔法掌握程度的提升，愈发完善的魔法符印也将慢慢向着魔力海洋接近，跟魔力的互动愈发深入。直到完全沉入魔力海洋，这一项魔法就算圆满。
不过即使是〇环魔法，想要达到圆满也不是易事，魔法符印越往后就越难完善。
甚至就连高级魔法师也很难做到。
而周衍现在更只是初窥门径，刚刚掌握，还在最初级的阶段。
“试试看。”
周衍又复习一遍‘雷林’释放‘治疗术’的记忆以及其他相关记忆，等到心里有底，就凝望魔力海洋跟代表着‘治疗术’的魔法符印，引导着魔力往符印中去。而后魔力再沿着符印中的回路运转，再然后，心随意动，精神牵引，一道看不见的光洒落在身上。
温暖。
舒适。
“成了！”
周衍这回同样是一次成功，他再去看‘副面板’中‘技能’一栏——
【技能：治疗术】
【等级：1】
【经验：23/100】
周衍在魔法世界中的生命是满值，无法直观的感受到‘治疗术’的效果，但是他看的清楚，随着‘治疗术’的成功释放，他的‘治疗术’经验值从‘22’提升到‘23’，增加了一点。
“成功释放一次就能获得一点经验值？”
周衍看看他的魔法数值——
【魔法：28（32）】
减少了四点。
也就是说，释放一次治疗术需要消耗四点魔法值。
周衍总共有三十二点魔法值，就可以释放八次治疗术，增长八点经验值。
他再搜寻雷林的记忆，得知魔力消耗一空后，可以进行冥想回复，两个小时就可以完全恢复。
如果不进行冥想，则需要一整天。
“魔法师冥想的生理极限是每天最多四个小时。”
“也就是说，我一天可以回复两次。”
“再加上每天自然回复，这样算的话，每天最多可以增长二十四点经验值。只要三四天，我就可以将‘治疗术’提升到二级。”
周衍屈指一算，脸上露出笑意。
照这个进度，提升‘治疗术’的等级倒是容易。
不过他现在没有耐心再去等三四天。
“既然冥想跟魔法都已经掌握——”
周衍这一次再不迟疑，心念一动，就回到现实。
……
第五章 曙光！【合同已寄出，求投资！】
风声。
黑暗。
“回来了。”
回归现实，周衍眼中的光华、色彩也再一次归于黑暗，身体中的虚弱、痛苦也再一次一齐涌来。
现实依旧残酷，周衍又变回那个尿血、秃头的瞎眼少年。
但他这时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周衍扭头，感应到二哥还在睡梦中，人在床板上翻来覆去，即使睡着也在遭受着病痛的折磨。
如果没有意外，二哥再过一段时间也要跟他一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半条命都要丢掉。
但是现在——
凝视黑暗。
感受疼痛。
摸一摸稀疏的头发。
周衍直面惨淡，却已经看到希望。无暇感伤，他收束心神，心意动，调出面板。
一、基础面板【已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无
年龄：16
生命：46（90）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1）
蓄能进度：0%【蓄能中】
二、副面板——雷林【待激活】
……
周衍现实中虽然两眼不能视物，但是‘乾坤尺’似在心间，他依旧可以‘看见’。周衍能‘看到’，回到现实中之后，‘基础面板’自动激活，‘副面板’变成【待激活】状态。
他不墨迹，先在‘基础面板’的‘技能’一栏中凝视‘神掌八打’片刻，见依然没有变化，就直接选择激活‘副面板’。
下一瞬。
视野下方的湛黄仙光顷刻延展，须臾笼罩全身。
顿时间，周衍身上好似披上了一层——
不是薄纱。
这一次不是薄纱，更像是一重盔甲，远比魔法世界中激活‘基础面板’时沉重吃力的多。
这层盔甲看不见摸不着，但周衍分明感觉到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存在的方式超出常人理解。而且随着这层‘盔甲’上身，他似乎又变回魔法世界中的那副身体，除了那一层盔甲，除了两眼不能视物，其他的身体状态、感受，包括力量、精力，跟他在魔法世界中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舒畅。
强壮。
通透。
分毫不差。
“果然！”
“前面在魔法世界中可以激活‘基础面板’，现在在现实中也可以激活‘副面板’！”
周衍大喜过望。
但是他不敢在现实中待太久，甚至来不及有太多情绪，验证完一项，就继续往下一项尝试。
“治疗术！”
周衍观想魔力海洋，又一次见到代表‘治疗术’的魔法符印。
引导。
流转。
释放。
周衍先给自己释放——
温暖。
舒适。
周衍只觉身体一轻，似乎沉疴尽去。
【生命+1】
【生命：47（90）】
……
【生命+1】
【生命：48（90）】
……
十秒钟后。
周衍感觉自己腹部、胸腔、臀部，哪哪的疼痛都减轻许多，本身的虚弱感也减轻不少。
【生命：56（90）】
等治疗术效果结束，生命值也回复到56点。
总算不再是半死状态。
只是下一刻——
【生命-1】
【生命：55（90）】
周衍刚刚涨上来的生命值又跌落一点。
他心里一怔，立刻明白过来：“曼陀罗花的毒素还没彻底清除，最初级的‘治疗术’治标不治本，我随时还有毙命的危险。”
但是周衍一笑。
确定‘副面板’、‘治疗术’在现实中可用，又有两边四百倍时间差，他已经不再担心区区曼陀罗花的毒素。
当下，周衍毫不墨迹，刷刷又丢出两个治疗术，一个丢个二哥，一个丢给自己。
这一下，周衍的生命值提升到六十五，二哥的具体数值不清楚，但是一个治疗术下去，二哥睡梦中的翻身跟哼声却少了许多，想来症状减轻不少。
周衍没有更多时间去观察，做完这些，现实中总的已经过去一分多钟。
他不再多想，解除‘副面板’，随即一丁点都不耽搁，一动念就又进了‘魔法世界’。
……
“雷林！”
“雷林，你起来了吗？”
“要上班啦！”
再一次回到魔法世界，周衍的一颗心彻底放下。紧接着，就听到‘砰砰砰’有人敲门跟呼喊的声音。
他往窗外看去，只见原本漆黑的街道，此时全都亮堂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相关记忆——
“熄灯为夜。”
“亮灯为昼。”
他在这一方世界身处地下城，城中难见日月，只能以街道上一盏盏魔法照明灯来区分昼夜。
现在街灯亮起，代表地面上是白天。
周衍记得他刚刚‘降临’的时候，这里还是夜晚。现在回归现实一趟，才一分多钟，就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已经是第二天。
时间玄妙，不外如是。
周衍正在感慨，但很快就被门外呼唤声打断：“雷林，要迟到啦！”
“来了！”
周衍迅速应了一声，就推门走出去。
刚一出门，就见着一个黄头发、梳着大背头、一脸方正的少年。从眉眼上看，这浓眉大眼的少年跟‘雷林’差不多年岁，但是比雷林高出大半头，又显得几分粗犷。
周衍翻找记忆，认出这是‘雷林’在‘东谷避难所’中最好的朋友‘乔纳森’，跟‘雷林’同岁，都是十六岁。不过‘雷林’的职业是魔法师，而‘乔纳森’则是狂战士。‘雷林’父母双亡，‘乔纳森’父母尚在。
乔纳森拎着一柄斧头，看到周衍出来，就抱怨道：“你是不是昨天玩那个魔方玩得太晚，怎么喊都喊不应！”
“魔方？”
周衍想到昨晚他刚降临时，正在他手中的那个八面魔方，心里猜测雷林精神死亡，怕是跟这魔方有关。
但是现在没时间去研究。
“快走吧！”
“都要迟到了！”
乔纳森催个不停。
“走。”
周衍笑一笑，把门关上，跟着絮絮叨叨的乔纳森往中十二区赶去。
路上，乔纳森走得很快，但是一张嘴一分钟都没停过。嘴里操着周衍从未听过的语言，好在有‘雷林’的记忆，听说读写都不难。
“嘿嘿！你知不知道，我舅舅这一次去黑山谷，一个人就劈死了几十头沉沦魔，里面还有一头变异利刃魔精英呢！”
“我跟舅舅说好了，等到明年，我掌握‘重击’后，就加入他的猎魔小队，出去猎杀恶魔！”
“男人嘛！一定要战斗！跟恶魔战斗！”
乔纳森得意的挥了挥手上的斧头，又冲周衍咧嘴笑道：“雷林你要好好在魔法教堂里钻研治疗术，我以后要是受伤就来找你治。等我舅舅老了，我继承他的猎魔小队，到时候我们整个猎魔小队都来找你治疗。”
“你舅舅才三十二岁呢。”
周衍听的好笑。
乔纳森这种性格倒是不讨人厌，也让他因为现实中的八年遭遇而时刻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
一路上，周衍一边听着乔纳森吹嘘、憧憬，一边终于有时间有空闲在脑海中翻阅记忆，构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概念。
……
PS：合同已寄出去，求投资。
PS：新书期间每天两更，早八点晚八点，一天大概五六千字。
第六章 这也行？
这一处失落纪元，姑且称之为‘雷林世界’。
在‘雷林’的记忆中，这是一个经历过毁灭，又在废墟中重建文明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安宁。
有恶魔从深渊爬出，意图毁灭人间，它们带来了恐惧、战争跟死亡。
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刻面临恶魔的威胁。
漫长岁月后，七位神灵经历沉寂，又重新复苏。
魔法师。
狂战士。
猎人。
刺客。
德鲁伊。
圣骑士。
死灵法师。
这些七神信徒们掌握神灵赐予的超凡力量，撑起文明脊梁，点燃文明之火。
于是。
一座座神殿复苏。
一座座避难所建立。
文明开始重启，世界开始重建。
‘雷林’成长的地方，就是位于‘风暴废墟’的‘东谷避难所’。
这是一座大型避难所，建造在地下，躲避跟抵御着恶魔，地下城中常住人口已经逼近十万。在地下城外，‘东谷避难所’在‘风暴废墟’中建立并长期掌控各级营地超过一百个，星罗棋布，充当东谷避难所的据点、要塞跟门户，是对抗恶魔的最前线。
避难所拥有成建制的正规军，也有擅于在刀尖上跳舞的‘猎魔人’。猎魔人或是独行，或是组成小队，在野外游弋，如孤狼如狼群，猎杀一头头恶魔，为人类生存、文明崛起而奉献鲜血跟生命。
乔纳森刚刚成为见习狂战士，现在正在避难所三级城卫军中服役。他身为职业者，作为政务厅议员，刚一入伍就在三级城卫军中充当一个小队长，手底下有十个普通战士，负责地下城中十二区的治安，刚好跟周衍工作的魔法教堂属于在同一个区。
东谷避难所建立在地下，因此本部又被称作‘地下城’。
整个地下城被分为十纵十横一百二十一个区域，周衍跟乔纳森居住的中十六区距离中十二区，大约要走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
二人抵达中十二区。
“战神在上！”
“我就说迟到了吧！”
乔纳森急吼吼跑去跟负责夜晚治安的小队长交接，周衍则循着记忆前往魔法教堂。
‘东谷避难所’信仰有缺，目前只有七神殿中的‘魔法神殿’、‘猎人神殿’、‘战争神殿’、‘刺客神殿’跟‘自然神殿’这五座神殿，辖下也只有魔法师、猎人、狂战士、刺客跟德鲁伊这五类职业者超凡者。
避难所中年满十二岁的少年们，无论男女，都可以进行天赋测试测出有何种天赋。
如‘雷林’。
他在十二岁时就被测出有魔法师天赋，于是得以进入‘魔法神殿’，获得了‘基础冥想’。又在十六岁时进行魔法亲和力测试，再一次进入‘魔法神殿’，获得魔法女神赐予的第一个〇环魔法‘治疗术’。
因为‘魔法学徒’的身份跟所掌握的‘治疗术’这个魔法的缘故，周衍被推荐来到中十二区的魔法教堂中工作，成为一名见习魔法使。
这里说是教堂，其实也有医院的属性。
地下城中十一区到中二十区的居民，生了病都可以花钱来这里找周衍这样的拥有治疗术的魔法使治疗，或者找教堂中的药师医师买一点草药。
前者治疗术唯有魔法师才能掌握。
后者草药药剂是普通人都可以采集、培育跟熬制的。
超凡与非超凡结合，使得地下城构建了两级医疗体系。整个医疗体系依托于覆盖整个地下城的‘魔法教堂’，使得即使平民们也能有病治病，大大减少了东谷避难所的病死率。
在这个世界，人口太重要。有更多的人口，才能诞生更多的战士更多的超凡者，从而在恶魔的肆掠下站稳脚跟。
……
周衍今天迟到了。
魔法教堂中，跟他一样负责‘坐诊’的老兹德一向准时，他看到周衍迟到，将脸色一板两眼一瞪训道：“年轻人才没工作几天就迟到，像什么样子！”
“抱歉。”
周衍低头认错。
这老兹德是中十二区魔法教堂中的老人，三十年前就在这里，同样掌握治疗术，治病救人无数。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脾气有些古怪。在记忆中，雷林前几日刚来就总被这人训斥，心里很不喜欢。
周衍是滚刀肉，他无所谓。
这一边。
老兹德见周衍认错态度尚算诚恳，脸色稍霁，又道：“地下城人口越来越多，政务厅的大人们已经计划在地面上建城。到时候城市更大，会建造更多的魔法教堂。你别以为学了治疗术就没前途，在这里做好了，将来去地上城市中管理一座魔法教堂，不比在外头打打杀杀来得强？”
老人心思不坏，只是太絮叨了。
但是周衍听着，却听出不少信息。
东谷避难所所处的风暴废墟中，恶魔随处可见。避难所现在是在地下建城，只有四个出口通向地面，天然的大地屏障阻挡了许多恶魔的入侵，更胜在隐秘，不易被恶魔发现并大举进攻。
可东谷避难所一旦要在地面建城，一旦搬到地面上，到时候目标就大了，更容易吸引恶魔来攻，需要防御的范围也更大。
不过周衍一转念，又觉得正常。
地下城的人口已经接近十万，不少人在地下生活，在地上劳作，往来太麻烦。再加上地下的城建难度，已经不足以支撑东谷避难所更进一步的发展，搬迁到地面、在地面筑城势在必行。
但是周衍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此。
他听到老兹德言称学‘治疗术’没前途，心中一动，于是在记忆中搜寻。
“原来如此。”
周衍很快弄清楚。
原来，东谷避难所中的魔法体系并不完善，目前虽然有九系魔法，但是唯有‘冰冻’、‘火焰’跟‘闪电’三主系才有相对完整的魔法体系。
而‘生命’、‘大地’、‘疾风’、‘光明’、‘空间’、‘黑暗’这六支旁系魔法则每一系只有一两个〇环魔法，残缺不全。
比如‘生命魔法’，在目前的东谷避难所，在魔法神殿中，就只有一个‘治疗术’。
魔法师的魔力海洋承载力有限，故而法术位珍贵。一般天份过得去的新晋魔法学徒，都会被安排学习三主系的魔法，拥有更好的前途更强的战力。
而如‘雷林’这样的，则被强制学习旁系魔法——
‘生命魔法’中的‘治疗术’。
‘大地魔法’中的‘土墙术’。
‘疾风魔法’中的‘浮空术’。
‘光明魔法’中的‘力量祝福’。
‘空间魔法’中的‘封存术’。
‘黑暗魔法’中的‘恐吓术’跟‘虚弱诅咒’。
这些旁系魔法不成体系，但哪怕是单一的魔法也各有用处。
比如生命魔法中的‘治疗术’。
东谷避难所的人口增长迅速，就跟这一项魔法分不开关系。
又比如空间魔法中的‘封存术’。
这一项魔法能将一定重量、体积的物品封存在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用来运输物资再合适不过。风暴废墟并不安宁，地下城要跟风暴废墟中的上百座营地进行物资往来很不容易。如果有‘封存术’，目标则小很多，往来能更便利更安全。
其他例如‘土墙术’、‘浮空术’也都各有妙用。
但是那些有希望成为初级魔法师的，有望掌握一环魔法的，一般都不会选择修习旁系魔法。唯有‘雷林’、‘老兹德’这样的，一生最多修成高级魔法学徒，最多掌握两三个〇环魔法的，与其去学习那些攻击性魔法，顶不上大用，倒不如掌握旁系魔法，更实用。
……
“这样的话，我倒是要想些办法，不能太按部就班。”
周衍心想着。
他不知道这边的‘高级魔法学徒’在现实中是个什么水准，但是既然‘副面板’能在现实中被激活，他在这边的实力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是普普通通一辈子修成个高级魔法学徒，还是折腾折腾看看能不能有更高成就，这不用多想。
“得折腾起来。”
周衍想着他跟‘雷林’相比较起来的优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经验值’——
“我有‘副面板’，如‘治疗术’这样的魔法只要释放就能获得经验值，就能提升等级。”
“这是我的优势。”
这个优势到底有多大用处，周衍暂时还不清楚。
但是不管怎样，迅速提升魔法师等级跟魔法等级，是他最终的追求。
前者需要加快冥想效率。
后者需要快速回复魔法值。
无论是哪个，想要做到这两点，全都需要‘魔法药剂’、‘魔导器’又或是类似于‘冥想室’等等在内的外力相助。
而这些又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钱！”
周衍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工资’，再想想避难所中最普通的‘回魔药剂’的价格，一颗心顿时凉半截。
“赚钱。”
这是周衍现阶段要做的。
而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对这个世界、对东谷避难所有更多的了解。
就目前而言——
花钱没钱花。
赚钱没门路。
“现在就只能白嫖了。”
周衍目光一转，落在‘老兹德’身上。
这是一个在魔法学徒阶段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掌握的第一个魔法同样是‘治疗术’。老兹德在这一项魔法上浸淫多年，魔法等级远超现在的周衍，必定有许多心得。
周衍想要提升魔法等级，也不能完全依靠‘经验值’无脑去堆，总想着不劳而获是不行的，真正去理解去钻研也很重要。
于是他厚脸皮凑上前，跟老兹德询问有关‘治疗术’的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魔法符印的完善方面。
老兹德脾气虽然古怪，但人不坏。周衍去问，他解答的都很上心。
周衍觉得惊喜。
不是因为老兹德的热情，而是——
【你得到老兹德的指点，你略有感悟，治疗术经验+5】
【你得到老兹德的指点，你略有感悟，治疗术经验+5】
【你得到老兹德的指点，你略有感悟，治疗术经验+5】
“这也行？”
周衍一怔，继而大喜。
……
第七章 四个月后：苦修会！
自从在老兹德身上薅到羊毛尝到甜头后，接下来的几天，周衍一到魔法教堂就凑到老兹德跟前请教。再配合自己的勤学苦练，周衍的治疗术等级直线提升，很快就提升到三级。
【技能：治疗术】
【等级：3】
【经验：8/900】
三级治疗术需要的经验值更多，比一级时翻了九倍，比二级时翻了三倍，需要九百经验值。这如果光靠周衍自己练习积攒的话，需要三十七八天才能达到第四级。看似才仅一个月出头，但是照这个趋势，再往后第四级就要四个月，第五级要一年，第六级需要三年——
越往后越难提升。
周衍必须分秒必争。
可是一连跟老兹德请教一个礼拜，这位老学徒已经快被周衍掏空，每次请教完获得经验值就跟滴水似的，象征性的给那么一两点。
周衍有些看不上，心思就活泛起来。
于是他从第二个礼拜开始，每日在魔法教堂工作完，就在地下城四处跑动，去到其他的魔法教堂找到其他掌握治疗术的魔法使去请教去交流。换了请教对象，经验值顿时又高速提升起来。虽然比不上一开始跟老兹德请教的时候，但是却比每日练习得到的经验值多不少。
地下城中一共有十二座魔法教堂，因为彼此相距较远，周衍就一个礼拜跑一处。
这样三个月后，周衍就将十二座魔法教堂全都跑了一遍，他的治疗术已经提升到第五级。
这时，他通过请教能获得的经验值愈发稀少，升级所需的经验值又越来越庞大。更糟糕的是，这三个月来随着周衍治疗术等级的提升，他每天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经验的数值也越来越少。
等现在达到第五级，甚至已经比不过周衍每天练习得来的经验值。
甚至哪怕是练习得来的经验值，因为在治疗术等级达到四级后，释放一次治疗术的魔法值从4点增长到6点。而周衍的魔法值总量却没提升多少。这样一来，每日通过练习获取的经验值反而从原先的二十四五点跌到十八点。
可谓雪上加霜。
这种情况下，请教得来的经验值哪怕再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周衍没有放弃，他通过老兹德的人脉，拿到一份名单。这名单上的都是掌握有治疗术的中老年魔法学徒，只是不在魔法教堂中工作而已。周衍根据这份名单去一一拜访请教，每天跑断了腿，可是经验值在波动起伏间，仍然越来越少。
就这样又持续了一个月，等到每天只能得到可怜的三五点经验值后，周衍终于放弃，琢磨起另个计划。
……
“苦修会？”
“这是什么？”
走在回家的路上，乔纳森有些好奇的看向周衍问道。
今天已经是东谷历134年6月1号，距离周衍降临此地已经有四个月。这四个月来，周衍因为苦修魔法，整日忙碌于四处找人请教、交流，跟乔纳森一起下班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一天。
二人难得一起回去，周衍说起自己近来琢磨的一个计划。
“苦修会，就是一群修行刻苦的人凑在一起，相互交流、相互鼓励、互帮互助，是一个以苦修为核心，以重建人类文明为目标，以猎杀恶魔为己任的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的一个松散组织。”
周衍已经仔细想过这个组织的纲领。
刻苦修行。
坚定理想。
猎杀恶魔。
通过这样的纲领，建立一个以修行为主的松散组织，以达到互帮互助的效果。
往长远点看，大家相互扶持，哪怕资质差些，但是只要肯吃苦肯奋斗，也能有一定的成就。
往近一点看，周衍的治疗术等级提升很快，早一些拉扯出一个组织，日后就能再从这组织中筛选出‘猎魔人’，组成猎魔小队去野外猎杀恶魔。
经过这四个月时间的行走，周衍认识到，在这个世界，再没有比猎杀恶魔有更大收益的买卖了。
药剂师、炼金师胜在安稳，待遇也很好，但是约束也很多。想要成为药剂师、炼金师，首先得有天赋，又需要受政务厅统一调遣，完成政务厅统一派发的任务。
周衍的情况不大适合。
而且他也没有这天赋。
因此想要赚钱，要尽快提升实力，唯有猎魔一途。
周衍想要建立‘苦修会’就有这方面的打算。
另一方面。
周衍现在再去跟其他精通治疗术的魔法学徒请教，已经很难再增长经验。
不过每天跟这些人交流，从每个人身上倒也能象征性的得到一两点经验值。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果能将魔法教堂中的二三十位掌握治疗术的魔法学徒聚到一处，排着队让周衍去请教，一天下来倒也能让他增长二三十点经验值。
但这明显不现实。
可是不这样的话，魔法教堂大多分散，周衍靠一双腿一天最多跑一两家，效率太慢。
索性他就搞一个‘苦修会’。
如老兹德那样的老人他当然拉不进来，但是跟他一样、跟乔纳森一样的年轻人，正是热血的时候，周衍用心去鼓动，拉进来应该不是难事。
这样凑在一起，定期交流，就能定期给周衍提供一定的经验值。
不止是‘治疗术’。
等周衍日后成为中级魔法学徒、高级魔法学徒，掌握第二个、第三个〇环魔法，有这样一个组织，也省去他四处跑的功夫。
还有最后一点。
算算时间，这边再过一个月左右，现实中就要天亮。那时候周衍需要挑水浇灌花圃，最多每隔个把小时偷个懒，进来这边一两分钟。而在四百倍的时间差下，周衍在这边接下来的大半年里，很可能每隔十天半月才会进来待上六七个小时。
这种古怪该如何去解释，也是周衍这段时间在想的。
最终他想到‘苦修会’。
将这种怪异往‘苦修’、‘闭关’的方向去引，就勉强可以解释。
甚至于，这种一次‘苦修’就是十天半月，期间闭门不出的架势还挺唬人。在以‘苦修’为核心宗旨的‘苦修会’中，也有利于周衍树立威望。
当然。
如果只是这样，但修为等级、魔法等级却没有提升，依旧是白搭，反而给人弄虚作假哗众取宠的坏印象。
可是周衍有‘副面板’，隔三差五在外面愣神一秒钟，进来一次待上几分钟，释放几个治疗术把魔力消耗一空。
等一天后魔力自动恢复，他再进来再消耗。
类似于‘签到打卡’。
即使周衍长时间不在这里，但是魔法经验值还在增长，魔法等级不会落下。
等现实中到了夜晚，周衍在这边就正式‘出关’。到时候魔法等级大有长进，他就能收获更大的敬重。
这也是一举两得，化不利为有利。
不过这些理由全都不能直说，周衍给乔纳森的解释就是‘苦修’、‘互助’、‘理想’、‘猎魔’！
总之就是讲大道理，怎么热血怎么激情就怎么来。
“苦修！”
“猎魔！”
“人类需要我们！”
“驱除恶魔，恢复文明！”
乔纳森听完果然精神起来，脸色涨的通红，仿佛已经跟恶魔厮杀起来。
周衍见状心下一笑，跟他说道：“我这边会去找一些努力刻苦的魔法学徒，邀请他们入会。但是苦修会里不能只有魔法师，其他职业也都需要。狂战士这边你接触的多，可以去邀请那些平日里修行刻苦的见习狂战士。一开始不需要太多，两三个都行，天赋也不需要有多高。等稳定下来，可以再扩大，再去邀请其他三类职业者。”
东谷避难所内的五类职业者本领各不相同，各有优劣，彼此能够互补。苦修会日后想要外出猎魔，就不能只有单一的魔法师，其他四类职业者都得有。
“有没有具体标准？”
乔纳森继续追问。
“有。”
这个周衍也早就想好：“我们魔法师冥想十分痛苦，每天冥想时长的生理极限就是四个小时。所以只要能坚持每天冥想三个半小时以上的魔法学徒，就可以进入苦修会。”
魔法师冥想需要消耗极大的心神，忍受极大的痛苦，非常难熬。每一次冥想都是一次折磨。同时冥想对身体、精神都有一定负担，魔法师等级越高，承受力越强，负担跟折磨也越大。
因此不论什么等级的魔法师，每天冥想的生理极限就是四个小时。
再多就要损伤身体，不进反退。
在东谷避难所中，能坚持每天冥想四个小时的魔法师极少。
一来再往后实在太痛苦，二来第三、第四个小时的冥想效果确实不佳。
可即使后两个小时冥想效果不好，但是只要坚持，日积月累，增长的魔力也颇为可观。
比如老兹德。
他就常说，如果自己年轻的时候能更刻苦些，每天冥想四个小时，说不定这辈子也有希望成为初级魔法师。
但过来人一般都会讲这种话，就跟前世不少成年人口中的‘如果我上学那会儿再认真点’类似。
然而这些道理不是过来人很难真正体会到。
周衍的苦修会，需要的就是能吃苦、有上进心的这些人。他天赋不行，唯刻苦值得称道。再加上对魔法独特的领悟力，苦修会这样的组织是他最能够树立威信建立权威的。
“狂战士也照着这个标准去找。”
周衍冲乔纳森强调道：“苦修苦修，一定要能吃苦！”
“说得对！”
“不能吃苦的，我们苦修会看不上！”
乔纳森兴冲冲点头应下，已经跃跃欲试，恨不得今天晚上就去拉人。
……
第八章 闭关跟借钱！
一个月后。
东谷历134年7月1号。
这一天，草创的苦修会迎来第八名成员——见习狂战士‘德里克’。
八名成员聚在中十六区的一处空置院落里，这处院子是苦修会副会长‘乔纳森’从他舅舅那里借来的，暂时作为苦修会的总部。
此时总部中，会长‘雷林’、副会长‘乔纳森’，以及六名成员全都在列。
第一批的苦修会成员中有——
初级魔法学徒‘奥利弗’。
初级魔法学徒‘克莱德’。
初级魔法学徒‘海瑟薇’。
初级魔法学徒‘怀特’。
初级见习狂战士‘西恩’。
初级见习狂战士‘德里克’。
两个见习狂战士，四个魔法学徒，再加上周衍跟乔纳森，这就是现在的苦修会。
周衍知道苦修会草创，庙小容不得大佛，因此他邀请进来的全都是初级魔法学徒，更全都是从‘治疗术’起步的天赋不佳的魔法学徒。
近几月。
周衍拜访一位位如老兹德那样的老一辈的魔法学徒，他在‘治疗术’上的长进大家有目共睹，老一辈们对周衍的刻苦也都交口称赞，也有不少人赞他对‘治疗术’有非一般的领悟。
一传二二传三，口口相传之下，在一定领域内，中十二区魔法教堂见习魔法使‘雷林’算是小有薄名。
周衍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一些今年新晋的魔法学徒的信息。他有这样的名声，再加上一番激奋人心的热血话语，很快就邀请来四名魔法学徒。
他们跟周衍差不多是同时掌握的‘治疗术’，但才仅五个多月，周衍的治疗术已经达到五级水准，堪称一骑绝尘。看看苦修会中的这四个，水准最高的当属唯一的女生‘海瑟薇’，但她的‘治疗术’也才刚刚达到三级而已，差周衍太多。
这是实打实的能耐。
因此周衍在这四人中算是有一定信服力。
至于那两个见习狂战士，他们都是乔纳森邀请进来。乔纳森在周衍的蛊惑下，对‘苦修会’的上心程度甚至还超过周衍，对入会标准更是严格把关。再加上他在同一批的见习狂战士中的名声一般，即使有看得上的，想邀请进来也难。
标准高。
名声小。
于是乔纳森一个月下来，只邀请到这两个，其中后一个今天才刚正式入会的‘德里克’愿意加入，更多还是因为周衍的名声。
总部内。
帅气硬朗的德里克跟众人各自介绍后，走到周衍跟前，佩服道：“我早就听一个伯伯提过会长的名字，说中十二区魔法教堂有一位见习魔法使几个月来走遍地下城，四处跟人请教魔法，进步飞速。我正想认识呢。这一次乔纳森找到我，提到会长，又给我介绍了苦修会，我立刻就答应了。”
德里克人高马大，在周衍面前却一副崇拜者的模样。
一方面是他对周衍的事迹拜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苦修会的纲领跟宗旨打动了他。
刻苦修行！
互帮互助！
驱除恶魔！
重建文明！
这些口号太对德里克这样的热血少年的胃口。
“都是长辈们抬爱。”
周衍闻言笑道：“苦修会欢迎你的加入。”
“我——”
德里克有些激动，他看向周衍，又有些茫然：“不用考验我吗？”
“哈哈！”
众人闻言一笑。
其中小个子怀特搞怪道：“驱除恶魔、重建文明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写诗歌，不是画油画，不能那样雅致，那样高贵从容，那样温和善良恭敬节制谦让。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刻苦修行、互帮互助。特别是刻苦修行，就要从我们自身做起，坚持不懈。能吃苦、有志向，就可以加入苦修会。偷奸耍滑的即使进来，在我们苦修会也待不下去。”
这是周衍前些天对他们说的话，被怀特记下来，学了个四不像。
周衍笑着补充道：“苦修会没什么好处，用不着什么考验。能始终贯彻苦修会纲领，坚定不移的走苦修、互助、猎魔的路线，就是我们的同伴。如果懈怠了，大家也好聚好散。”
“我一定能坚持下去的！”
德里克听得仔细，然后郑重点头。随机，他接着又问：“那我现在有什么要做的？”
周衍摇摇头：“什么都不用做。现阶段我们都还弱小，苦修会也还弱小，我们要做的就是刻苦修行提升自己。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从明天开始，我将在家中闭关修行。接下来大半年时间，苦修会成员半个月聚会一次，交流修行心得，聊聊地下城内外的趣事。其他时间有什么事情就交给乔纳森处理。”
“闭关？”
德里克等人闻言一愣，看向周衍问道：“为什么要闭关？”
苦修会刚刚成立，他们正一腔热血，琢磨着要大干一场呢。
周衍这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一旁，早就被周衍通过气的乔纳森闻言，脸上难掩得意，大笑道：“是好事！雷林这几月对治疗术有不少领悟，但是也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这一次闭关，就是为了更系统的梳理一遍。等他出关，魔法符印差不多就能有60%沉入魔力海洋中，治疗术能达到六级。”
“六级治疗术？！”
乔纳森话音刚落，海瑟薇就忍不住出声：“魔法教堂中许多前辈掌握的也只是六级治疗术，这——”
不论是〇环魔法还是一环魔法，又或是更高级的魔法，六级到七级都是一个大门槛。
达到六级，就代表达到一个极限。
在地下城十二座魔法教堂中，老一辈的魔法学徒苦修钻研治疗术数十年，卡在六级的占据多数。
而周衍呢？
才仅十六岁，才刚刚成为初级魔法学徒五个多月，这就要冲击六级？
哪怕大半年后才能达到，也才修习一年左右而已。
这说出来实在恐怖。
另一位魔法学徒奥利弗也不敢相信，但想到周衍前面的成绩，又觉得不是没有希望：“会长能在短短半年内将治疗术提升到五级，再过大半年达到六级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
半年五级！
一年六级！
这是人吗？
周衍冲众人笑一笑：“我有把握。”
他的确有把握。
治疗术从五级到六级需要8100经验值，周衍达到五级后这段时间已经积攒三千多，只剩下不到五千就能晋升六级。即使按照五千来算，按照现在每天保底18点经验值，差不多九个月就能达成。
这期间魔法值再有一定的提升，再加上每半个月跟海瑟薇等人交流得来得来的经验值，九个月更是妥妥的。
……
傍晚时分。
德里克、海瑟薇等人相继离去，周衍跟乔纳森也各自返家。
乔纳森回到家后，发现舅舅‘道尔顿’也在家中。
“舅舅。”
乔纳森打小就跟舅舅感情不错。这一次苦修会需要一处院落作为总部，也是乔纳森找舅舅道尔顿要的。
“哦！原来是我们家的小狂战士回来了！”
道尔顿起身给乔纳森一个拥抱：“你跟小雷林的那个苦修会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需要。”
“雷林接下来大半年都要闭关，我们苦修会的发展不需要太快，前期大家专心苦修就行。”
乔纳森扬起下巴，冲舅舅得意的道：“舅舅前段时间不是不上雷林，看不上我们苦修会么？”
一个月前。
乔纳森死缠烂打找舅舅要了一处院落，虽然最后要来了，但过程中却被一通教训。先是说雷林的魔法天赋太差，一辈子都是魔法学徒，没必要跟他走太亲近。又说苦修会无钱又无权，没什么前途。
把乔纳森气得要死。
今天舅舅主动询问，主动要帮忙，让乔纳森得意不已，以为舅舅也被苦修会的纲领打动。
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呵！”
“我现在是你们苦修会会长的债主，当然要关心你们苦修会。万一你那个朋友小雷林跑路，我可得提前提防。”
道尔顿笑一笑，从身上取出一张借条。
乔纳森接过来一看，发现雷林向舅舅借了30先令，他一惊：“怎么借这么多？”
东谷避难所中，1先令能换12便士，1便士能换100格罗申。而10格罗申就足够地下城普通的一家三口一天的生活费。
乔纳森每个月的军饷也不过1200格罗申，相当于一个先令。三十个先令，他得在城卫军中服役三十个月。
这着实是一笔巨款。
“我怎么知道？”
“不过看在我们家小狂战士的份上，舅舅还是借给他了，期限一年。一年后他如果还不上，就要给我的猎魔小队当治疗师还债。”
道尔顿嘿嘿笑着。
他一开始只知道外甥的好朋友小雷林是个没有前途的魔法学徒，当然看不上。但是等在空闲时稍微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个雷林近来名气不小——成为初级魔法学徒才仅五个多月，就已经将治疗术完善到五级。
这样的天赋，哪怕是他也得重视。
因此在前几天雷林找上门来，想要借钱的时候，道尔顿没多忧虑就答应了。
这样有前途的一个年轻治疗师，以后即使止步在魔法学徒，前途也不会小了。他组建的猎魔小队常年在外猎杀恶魔，死伤是常有的事情，交好一位前途无量的治疗师是很有必要的。
按着六级治疗术，一次60格罗申的收费标准，30先令也就600次而已，周衍大半年就能还清，他怎么也不会亏。
道尔顿自觉做了一笔不错的买卖，调侃两下乔纳森后，又奇怪问道：“你刚才说雷林后面大半年都要闭关，是做什么？他要冲击中级魔法学徒吗？”
“不是。”
“是六级治疗术。”
乔纳森摇摇头，说出的话却让道尔顿愣住。
……
第九章 希望！
地下城，中十六区，雷林家中。
周衍将门窗关好，走到床边。他卧室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再没其他的。
书桌上，有一个雷林已故父母留下的台历钟表，上面的时间精确到秒。
钟表旁，又有三种药剂瓶。
一种是‘基础冥想药剂’，一共四支。
一种是‘基础回魔药剂’，只有一支。
一种是‘基础营养药剂’，有二十支。
其中‘基础冥想药剂’跟‘基础回魔药剂’是周衍用这五个月的工资买下的，前者对冥想效率有一定的提升，后者则能在一分钟内回复三十点魔力。
周衍在魔法教堂这五个月底薪不多，只有50格罗申，比乔纳森多出10个。不过他在底薪外还有提成，每治疗一个病人都能获得额外的格罗申。一开始他治疗术等级偏低，提成较少。随着他治疗术等级不断攀升，提成也在增长。
截止他昨日停薪留职前，他施展一次治疗术救治一名病人的提成已经达到12格罗申。
这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
价格方面肯定比不上出去单干，但是魔法教堂胜在稳定，十个区好几千人，不愁病人，胜在能利薄多销，又省了单干的许多精力。
周衍这五个月下来，底薪加上提成，拿到手一共15先令，收入不低。
但是一支‘基础冥想药剂’要4000格罗申，一支‘基础回魔药剂’要1200格罗申，光是购买这两种药剂，他那些工资就花了精光。
周衍这段时间的日常花销都是在吃以前雷林留下来的老本，身上实在没钱。
因此才会跑去找乔纳森的舅舅道尔顿借钱，为的则是购买‘基础营养药剂’。
这种药剂一开始研发出来其实不是给人用的，而是德鲁伊用来饲养幼年宠物的。但是因为猎魔人有时候独自在野外，无法携带大量食物，‘基础营养药剂’就成了野外首选。一支下肚，能保十五天不渴不饿。价格确实贵点，可是不少猎魔人担心在外头发生意外，一般外出都会随身携带一两支以防不测。
至于周衍。
“我在现实中白天的时候不可能每隔一两分钟就准确的进来一次吃饭喝水，一支‘基础营养药剂’能顶半个月，现实中将近一个小时进来一次，倒是还凑合。”
因此‘基础营养药剂’不得不买。
但是这一支药剂需要1500格罗申，半个月一支，周衍按照白天的时间来算，这一次闭关大约七个多月，得准备十五六支才将将够用。周衍准备的更充足些，备了二十支在家中。
二十支。
二十五先令。
买了这些药剂，从道尔顿处借来的30先令差不多就见底。
“‘闭关’真是劳财害命！”
周衍心中暗暗叫苦。
他名为‘闭关’，实为‘下线’，期间不能冥想修行、不能工作赚钱，分文不进。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这般费钱，这谁顶得住？
而且他可不止这一次闭关。
往后这一边每隔一两年他都要这样来一遭，现实中一个白天，这边就要净亏损二三十先令，周衍想想就头大。
“等这次闭关结束，得好好想想赚钱的门路。”
周衍心里其实已经有初步的思路，但那是大半年后的事情，他现在得下线了。
现实中，黎明已至！
……
深山里，云雾缭绕。
东方泛起鱼肚白，破开第一缕黑暗。
黎明到来。
周显准时醒来，他翻起身，觉得今天的身体没那么痛，心情不错。然后起身去看一眼四弟，发现周衍的脸色也比昨日好了些，顿时又多几分欢喜。
“说不定真能熬过去。”
周显心想着，走出茅草屋放水。
他这几天都有些怕了，今天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站了好久才尿出来。但是让周显惊喜的是，他发现今天居然没再尿血。
一时间，惊喜雀跃都不足以形容周显此刻的激动。
他胡乱尿完，三两步就跑回去。
这时候。
周衍醒来。
……
“老四，快去尿一个。”
周衍睁开眼，看不见，只听到二哥蹬蹬蹬跑到他跟前，急促道：“我今天没尿血。我看你脸色比昨天也好很多，你快去尿看看！”
现实中一夜过去，周衍在‘雷林世界’中也待了五个月。
五个月。
一晚上。
时间差距过大，让周衍一时有些恍惚，一张嘴差点将那里面的语言脱口而出。但好在他很快适应过来，现实中的局面、记忆也迅速回归——
今天是南景中兴十七年十月十六。
自己出现症状的第二十六天。
二哥出现症状的第六天。
他十六岁的第一天。
仅一夜间。
恍如隔世。
“二哥。”
周衍感受到二哥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感受到他惊喜、激动、忐忑、期待等等复杂情绪，他心里也高兴。
昨晚在现实中尝试激活‘副面板’后，周衍给二哥顺手丢了个治疗术。二哥的症状跟体内毒素远比他轻微，哪怕只是一个一级治疗术也有极大缓解。
但也仅是缓解，没法根治。
根据周衍在‘雷林世界’中五个月‘坐诊治病’的经验，如果没有后续，二哥最多明后天就又要出现症状。
一级治疗术相对于慢性的曼陀罗花的毒性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等到积重难返的时候，治疗术就愈发难以医治难以缓解。
“治疗术一级到三级，一般小病小痛都可以根治。”
“四级到六级治疗术，则可以治疗一些不会立刻致命的重伤跟疾病，比如身上被人砍了一刀，刀口很深；比如感染了瘟疫、慢性毒素等等。”
周衍现在已经是五级治疗术，差不多已经可以根治二哥身上的毒性。等到六级，他身上的毒性也基本可以清除。
“二哥。”
“不要声张。”
周衍抓住二哥的手，念动间，加载‘副面板’、释放‘治疗术’一气呵成。
“嘶！”
周显尚未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还有些不舒服不如意的身体，在这瞬间似乎犹如寒冰遇着骄阳，全都融化。
通畅！
通透！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正在被胃痛折磨的人，忽然不再胃痛，那种感觉难与外人道。
“老四你——”
周显一双眼惊喜的看向周衍，紧接着又警醒过来，扭头往四面漏风的茅草屋的门窗看了看，见四旁无人，才压低声音问道：“我的身体是你治的？”
“嗯。”
周衍点头，他冲二哥道：“昨夜得了奇遇，目前仅有这一种本领。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应该能掌握更多一些能力，逃走不难。二哥后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有变化，以免出现变故。”
“好！”
“好！”
“我晓得！我晓得！”
周显听着，脸上表情虽然还在竭力保持平静，但是一双手抓着周衍的手臂已经将他抓疼了。
周衍不觉得疼。
见二哥这副模样，他心中高兴。
能让二哥在绝望中看到生路，能为兄弟二人开辟一条生路，周衍觉得他在雷林世界中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片刻后，周显手劲稍稍放松，他又低声问道：“你能治我，能不能治你自己？”
二人的症状、毒性毕竟有轻有重，周显惊喜过后有些担心周衍。
“可以治。”
周衍点点头，又补充道：“但是现在还不能治。”
“那就好！”
“这我懂！”
周显一听，立刻领会周衍的意思，最后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
周衍毕竟跟他不同。
他的症状较轻，而且才出现几天，现在治一治，外人也看不出什么区别，不知道具体情况。
而周衍现在的症状严重，体内毒性较重，一副要死的样子。如果一下子恢复正常，定会惹人注目。
“稳住不死就行！”
周衍清楚自己今后一段时间的主战场在雷林世界，现实中无须折腾。
包括二哥，也不能治疗太过。
现阶段，得稳，得忍！
……
第十章 六级！
黎明时分。
跟二哥稍稍交底后，兄弟二人又开始今天的劳作。
二人心底不复前段时间的绝望，心情也是一天一地两极反转。
搁在一般人身上，脸上笑意、心底心思早就藏不住。
好在不论是周衍还是二哥，这些年来经历不少，别的不说，演技这方面早就磨练出来。
比如刚来到这处花圃的时候，钱大勇跟孙彪寻衅，两兄弟就不露声色，等到半夜才露出獠牙。
二人演技不差。
特别是周显，极有天赋。
甚至周衍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居然也看不出今天的二哥心底藏了那么大的喜事。在跟周衍独处时，周显也一脸愁容，看不出半点欢喜。
周衍心中暗道一声好演技，也被带动，丧丧的过了一天。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周衍吃完饭麻利躺下，专心攻略雷林世界。
……
日落西山下，月上柳梢头。
现实中一个白天过去，雷林世界中也已经过去二百三十四天。
不知不觉，这边的周衍已经十七岁。
进入雷林世界，周衍唤出‘面板’。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二、副面板【已激活】
姓名：雷林
年龄：17
等级：初级魔法学徒
生命：133
魔法：41
功法：基础冥想
技能：治疗术（lv6）
……
【技能：治疗术】
【等级：6】
【经验：112/24300】
……
一晃七个多月过去。
周衍对外宣称闭关了二百多天，但这期间他并非完全闭门不出。在现实中，他每隔两三分钟就会楞一次神，每次大约楞一两秒钟。实际是进入雷林世界，花几分钟时间，将自动回复的魔力消耗掉，用以积攒治疗术的经验值。
这样虽然很麻烦，但是周衍不怕麻烦。现实中不过是重复性的体力劳动，用不着脑子，他只要打水、挑水、浇水就行，机械性的劳动让他可以心里默数着拍子，好精准的进入雷林世界中‘签到打卡’增长经验。
这一来有个好处，现实中他这样心无旁骛，反而更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心如死灰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倒不用过多去扮演。
这样很疲惫，身心俱疲。
好在周衍偶尔抽出一分钟、几十秒时间，足够他在雷林世界中睡一个好觉。
就这样。
一个白天。
七个多月。
周衍坚持下来，成果也很卓著。
因为没有时间冥想，因此周衍的魔法师等级依旧还是初级魔法学徒，魔法数值，包括前五个月，整个一年来的长进不大。
但是治疗术的进步却不小。
前五个月提升到五级半，闭关的这七个多月又涨了四五千经验值，总算赶在他出关前提升到第六级。
六级治疗术！
这已经是正常魔法学徒所能触及的天花板。
比如老兹德。
他浸淫治疗术数十年，如今也不过才六级而已。当然，老兹德是高级魔法学徒，掌握的不止一个治疗术，还钻研有‘浮空术’跟‘封存术’这两个旁系〇环魔法，也有不低的水准。
可即便如此，周衍年仅十七岁就将治疗术完善至第六级，也称得上前无古人。
“前无古人！”
“哪怕只是前无古人的杂系魔法学徒，也能值不少钱。”
“我现在缺的就是钱！”
周衍闭关许久，治疗术达到六级，前面因为现实而耽搁的那个想法，此时也是时候实施起来。
……
中十六区。
苦修会总部。
今天是东谷历135年2月20号，距离苦修会成立已经有八个多月。
在这期间。
苦修会的发展一直稳定而有序。
从一开始只有周衍跟乔纳森两个人，再到七月份时的八个成员。等到周衍正式出关这一日，苦修会成员包括周衍、乔纳森在内，已经达到二十一人。
算是初见规模。
这一日。
苦修会成员汇聚总部。
“前几天才聚过，怎么今天又叫我们过来？”
“听说会长待会儿也要来。”
“会长不是在闭关？”
“难道——”
苦修会成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交谈着猜测着。
这些成员中，除了海瑟薇、德里克等第一批加入的，后续成员对会长雷林的印象不深，只知道这是一个深居简出、非常刻苦的魔法学徒。
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只有在苦修会半个月一次的聚会上才能见到，大略知道是一个话语不多、性格沉稳的少年。
大家也知道，会长这大半年时间都在家中闭门钻研治疗术，说是要冲击六级。
有人敬佩雷林的毅力。
也有人觉得这不现实。
但不论怎样，对于周衍连续七个多月的闭关，苦修会中的这些成员多多少少都看在眼里，对这人担任他们苦修会的会长并无太大异议。
只是今天不是常会的日子，不知叫他们来做什么。
有人猜测，这可能跟会长有关。
众人议论时。
就见会长雷林与副会长乔纳森，还有苦修会总部的这处地产的主人、‘雷斧小队’队长道尔顿也一同到来。
三人一来，一向奔放的乔纳森张口就爆出一个大新闻——
“嘿！”
“诸位！”
“我们的会长雷林阁下已经掌握了六级治疗术，让我们为他欢呼吧！”
乔纳森夸张的舞动着双臂，带头大声欢呼。
这七个多月来，乔纳森为壮大苦修会做了不少工作。他打听出一个个在地下城中有些刻苦名声的一些见习职业者，一一上门，跟他们阐述苦修会的纲领，邀请他们加入。
大部分都被拒绝。
即使尝试加入苦修会的，在待了一段时间后又退出的也大有人在，其中不少人是因为不服气周衍这个会长，觉得他实力不足、资质不够，又喜哗众取宠。
来来去去。
大浪淘沙。
最终留下来的，就只有现在这十九个。
乔纳森愿意相信周衍，但其他人不信，甚至就连现在的苦修会中也有人不相信周衍可以在大半年间晋升六级治疗术。
但现在，再不用乔纳森去为周衍争辩，往后或许也不用再辛辛苦苦好几天只为说服一个好苗子加入苦修会。
雷林！
十七岁！
六级治疗术！
这就是苦修会的招牌，有这样一块招牌，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加入。
“六级？”
“六级治疗术？”
“会长真的成功了？”
苦修会成员们跟前不久的乔纳森、道尔顿一样，也被惊住。
“嘿嘿！”
“当然是真的！”
乔纳森咧着嘴，笑开了花。
等到乔纳森再三确认，等到道尔顿也在旁含笑点头，众人再看向周衍的眼神已经变了。
下一刻——
“会长！”
“会长！”
“会长！”
苦修会二十人同时山呼，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海瑟薇在人群中，看着面含微笑的周衍，眼中泛起崇拜：“十七岁就掌握六级治疗术，避难所建立的一百三十五年来，这是第一个！”
前无古人！
兴许后面也难有来者！
这样的少年，谁能不倾慕呢？
哪怕是海瑟薇这样的一心苦修的少女，此刻心底也不禁泛起涟漪。
“苦修会定矣！”
周衍听着众人欢呼，知道从这一刻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在苦修会中的权威都将无人可比。
只要他继续保持下去，他在苦修会中的地位更将无可撼动。
至于如何继续保持下去，这就是他这一次召集苦修会一众成员的原因。
……
第十一章 集资！
随着周衍出关，随着苦修会成员有意的传播。
很快，苦修会会长雷林，年仅十七岁就将治疗术修习至第六级的消息在一定范围内传播开来。
道尔顿的雷斧小队也在一同传播造势。
几天后。
二月二十四日。
依旧是苦修会总部，依旧是人头攒动。但这一次不再是苦修会成员，而是一个个如道尔顿这样的猎魔小队队长。
猎魔人。
猎魔小队。
这是类似于雇佣兵一样的团体。他们组成队伍在野外与恶魔厮杀，在为人类清扫威胁的同时，从恶魔身上得来的各种魔法材料，包括在野外采集的各种珍稀草药、矿石，都可以为他们带来极大财富，能生存下来的猎魔小队都很富有。
例如道尔顿。
周衍找他借钱，后者眉头都不皱就轻松拿出30先令，可见财力。
周衍现在缺钱，就要倚靠这些财大气粗的猎魔小队。
……
“人都到齐了。”
周衍清清嗓子，拍拍手将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朗声道：“感谢诸位能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林，上个月刚满十七岁，初级魔法学徒，治疗术六级。”
今天前来的猎魔小队一共有九家，其中包括道尔顿的雷斧小队在内，一共有五个小队都是队长亲至，他们都是中级职业者。
比如道尔顿，他就是中级狂战士。
其他的四个猎魔小队的队长虽然没来，但来的也是初级职业者。
这些人聚在一处，周衍区区一个十七岁少年、初级魔法学徒，原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但他们既然能来，显然是看重周衍的潜力。
这个世界的魔法师等级由低到高分为——
魔法学徒。
初级魔法师。
中级魔法师。
高级魔法师。
魔导师。
姑且撇开‘魔导师’不谈，从学徒阶段开始，每一位魔法师在一个阶段都只能拥有三个法术位，这是魔力海洋的承载力决定的。
如魔法学徒。
在初级时，可以恒定一个〇环魔法。
在中级时，可以恒定第二个〇环魔法。
在高级时，则可以恒定第三个〇环魔法。
整个学徒阶段，最多掌握三个〇环魔法。
再往上是初级魔法师。
这个阶段最多可以掌握三个一环魔法。
一般而言，在这个世界未曾发生变故前，魔法师都是走单一体系。
比如‘冰冻魔法师’。
他们在学徒阶段掌握三个冰冻一系的〇环魔法。
再到初级魔法师，掌握三个冰冻一系的一环魔法。
中级，二环。
高级，三环。
以此类推。
这样一来，魔法师只需要钻研冰冻奥义。在一开始，在学徒阶段，陆续掌握跟钻研三个冰冻系的〇环魔法，能有积累，有触动，有促进，甚至三项魔法之间还能有威力加成。
这样非但提升起来更加容易，魔法的威力也远超彼此不相干的杂系。
等到晋升初级魔法师后修习三个冰冻系的一环魔法时，有原先的〇环魔法为基础为前置，又同为一系，可以让魔法师修行更快、魔法威力更强。
就这样。
学徒。
初级。
中级。
高级。
这样的正统魔法师一路修行晋升下去，不论是战斗力还是修行速度，都是同等位阶、同等资质中最强最快的。
这个时期也是魔法文明最辉煌的时候。
但是随着世界巨变，七神沉寂。再到今日，七神尚在复苏中，包括魔法体系在内，全都有缺，不完整。
比如生命魔法。
这一系原本该有三个甚至更多的〇环魔法，包括再往上的一环魔法、二环魔法等等，足够一位魔法师挑选跟专攻生命的奥义。
然而现在的魔法神殿中，曾经辉煌过的生命魔法却只剩下一个‘治疗术’。
于是生命魔法，还有大地、疾风、光明、黑暗、空间等一共六系魔法，这些每一系只有一两个〇环魔法的，都被归在旁系，坐冷板凳，没有前途。
唯有周衍、老兹德这样魔法天赋低劣的，才会被强制学习。
而那些天赋稍好的，则可以修习三主系魔法。
哪怕‘冰冻’、‘火焰’、‘闪电’这三系魔法同样不健全，今时的魔法师依旧无法如古时的魔法师一样单修一系，但至少有前置、有进阶，好过周衍、老兹德这样的杂系魔法师数十倍！
也正因为魔法体系目前这样的形势，导致魔法天赋好的不会去恒定治疗术，而魔法天赋差的，学了治疗术的，又基本止步于学徒阶段，治疗术的等级跟效果都很有限。
简单来说——
高等级魔法师不会治疗术。
低等级魔法学徒的治疗术等级又太低。
“现阶段，东谷避难所中，掌握治疗术的高级魔法师一个都没有，中级的一个，初级的三个。”
“魔法学徒中，治疗术达到七级的有七个，八级的两个。”
周衍看着众人，掰着手指侃侃而谈。
他说的都是东谷避难所明面上的数据。对中高级职业者而言，治疗术毕竟是〇环魔法，如果施法的魔法师等级太低，又或者是治疗术等级太低，对他们的治疗效果都会大大削弱。
比如老兹德。
他的六级治疗术在治疗普通人，或者学徒、见习职业者，只要不是很快致命的伤，他都可以治疗。
但是如果受伤的是初级职业者，比如初级狂战士，他的治疗术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如果是中级狂战士，更会直接豁免他的治疗术效果。
于是高等级的治疗术就显得极为珍贵。
周衍在东谷避难所实打实的生活、修行了五个月，闭关的七个多月也没有完全与世隔绝，对这方面的行情早就的打听明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两年！”
“如果资源到位，只要两年，我有把握将治疗术提升到第七级。”
周衍心中早有方案，见道尔顿等人正襟危坐听他说话，他竖起两根手指，然后冲众人笑道：“不知诸位愿不愿在我身上下注，赌一赌？”
七级治疗术，哪怕是一位魔法学徒，也可以很好的治疗初级职业者，对中级职业者也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七级才称得上登堂入室！
“两年后，七级治疗术？”
“你确定？”
有一位脸上画着青绿纹路的中年女子，她体态修长，穿着一身修身火辣的皮甲，手上提着一把十字弓。道尔顿前面介绍过，周衍记得她是‘星风小队’队长、中级猎人‘南希’。
听到南希的质疑，周衍并不在意，他朗声道：“两年时间而已。我现在说的再多，也不如两年后掌握七级治疗术来的实在。”
周衍看向南希，笑道：“一个已经掌握六级治疗术的十七岁少年，南希队长不妨一信。当初苦修会刚刚成立的时候，我跟苦修会的成员说，只要大半年就能掌握六级治疗术。七个多月后，我站在这里，勉强拥有跟诸位交谈的资格。”
“你确实不错。”
南希点头，没有再质疑，但她紧接着又问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不论如何，哪怕周衍两年后无法将治疗术突破到第七级，但一个十七岁就掌握六级治疗术的少年，依旧值得提前投资跟交好。
南希很清楚这一点。
其他人也想得很清楚，都看向周衍。
“不用诸位做什么，至少目前不用。”
“我现在亟须的是钱。”
“有钱才可以购买冥想药剂，才可以租用冥想室，才能尽快提升我的魔法师等级。”
周衍故作苦恼，气愤道：“等级太低，魔力太少，导致我无法尽情钻研治疗术，前段时间实在受够了！”
“哈哈！”
众人闻言，纷纷发出善意笑声。
是啊。
眼前这个少年才仅十七岁，只是个初级魔法学徒而已，魔力太少，释放几个治疗术就要见底，确实令人头疼。
周衍有这个要求不奇怪。
他看向道尔顿、南希等人，朗道：“所以，我这一次只需要钱，足够我租用基础冥想室两年时间以及每个月两支‘基础冥想药剂’的金钱。”
东谷避难所中，政务厅依托于魔法神殿，建造有四级冥想室，基础冥想室是最低一级，但也足够让高级魔法学徒的冥想效率翻一倍，初级魔法学徒的好处就更大了。
再有每个月两支‘基础冥想药剂’的帮助，两年时间，周衍甚至有望冲击初级魔法师。
这已经不比东谷避难所中的魔法天才差多少。
更重要的是，在冥想室中，周衍的冥想效率提高，回复魔力的速度也将翻倍提升。原本耗尽的魔力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完全回复，现在只需要一个小时甚至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这样一天下来，又可以多刷两轮经验值，魔法等级的提升也将突飞猛进！
前途无限美好。
周衍现在就缺钱了。
“一支‘基础冥想药剂’4000格罗申，每月两支，两年下来，一共160先令。”
“租用一间‘基础冥想室’，每个小时210格罗申，每天四个小时，两年下来，一共511先令。”
“两项加起来一共671先令。”
“我们九家分分，一家才七八十先令，不算多。”
道尔顿作为今天的托，这时候给众人算了笔账。原本将近七百先令的巨款，被一拆分，每家七八十，的确不算多。
道尔顿前面可以轻松拿出来三十先令，现在周衍已经掌握六级治疗术，让他拿出来七十多先令，赌一把，赌周衍可以在两年内晋升七级，这买卖可比他前面那一次借钱合算多了也稳妥多了。
果然。
南希等人听完，也没有被这个数字吓到。
众人无异议，接下来就是商议一些细节，包括周衍一旦晋升七级后，该如何回报这九家猎魔小队等等。
“成了！”
直到这时，周衍终于心中落定。
……
第十二章 两年七级，五年八级！
两天后。
这一次集资成功完成，周衍在雷斧小队、星风小队等九个猎魔小队处，一共募集资金720先令，平均每家出资80先令。
同时商定，在这两年期间，每个月周衍需要为九个猎魔小队分别释放五次治疗术，加起来就是一个月四十五次，不收费，算是初期回报。
这倒没什么。
以周衍现在的魔法值，靠着基础冥想室，他只要抽出一天半就能完成。
按照一次六级治疗术60格罗申的市场价，周衍在这两年间为九个猎魔小队治疗免除的费用一共是54先令。
远远不够720先令。
周衍如果要靠着治疗术去赚钱，想要赚到720先令，得二三十年。这中间耽搁的时间跟精力，又能让他提升多少魔法师等级多少魔法等级，实在难以估量。
透支未来、以潜力为抵押的集资，无疑是最正确也是来钱最快的选择。
钱一到位，周衍就投入苦修中。
接下来的时间，周衍就在家中、基础冥想室、苦修会间往来，三点一线，极为规律。
周衍的魔法值增长很慢。
在他降临后的这一年里，后面七个多月姑且不算，前面五个月时间，他每天冥想四个小时从未松懈，又耗空家底买了四支‘基础冥想药剂’。就是这样，五个月下来，魔法值也才从一开始的32点增长到41点，才涨了9点魔法值。
平均下来，一支‘基础冥想药剂’增长1点，冥想一个月增长1点。
而中级魔法学徒的魔法值最低标准是60点。
如果没有药剂相助，没有冥想室，周衍得继续苦修十九个月才能晋升中级魔法学徒。再往后，中级到高级时，魔力更难修行更难增长，以周衍的资质，辛苦冥想两个月都未必能增长一点魔法值。想要达到高级魔法学徒100点的最低标准，怕是得奔着七年八年去了。
至于初级魔法师？
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是周衍集资过后钱财不缺，在每天每月大量的资金支持下，不论是魔法师等级还是魔法等级都在突飞猛进。
集资后的第一百二十四天，刚刚四个月出头，周衍魔法值突破60点，正式晋升中级魔法学徒。
这一天，刚好是东谷历135年7月1日。
也是这一天，周衍降临后第一次去到魔法神殿，在魔法祭司的主持下，在‘星象仪轨’中选择了第二个〇环魔法，是闪电魔法中的‘心灵传动’。
‘心灵传动’主攻力场，能令魔法师平常对于力场对于人的情绪以及各种危险气息的感知更加敏锐。主动施展能够远程抓取物品、触发机关或者是攻击敌人造成心灵打击。
这一项魔法在对付弱者的时候极为奏效，一个‘心灵传动’丢过去，对方立刻就会死去，没有任何外伤。
对付相近实力的，就只能造成一些晕眩、打断、迟滞类的作用。不过如果辅以其他攻击性的魔法或者是配合其他同伴，倒是一个很好的辅助魔法。
周衍如今在现实中，只有一个治疗术，堪称手无缚鸡之力。为了防止突发状况，掌握一个攻击性魔法很有必要。
‘心灵传动’不像火焰魔法中的‘火弹’或者是冰冻魔法中的‘冰箭’、‘寒冰盾牌’那么明显，即使不得已在现实中动用，也胜在无痕无迹。
有这样一项魔法，周衍跟二哥在现实中也算有一定战斗力。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周衍暂时放下治疗术，专攻‘心灵传动’。还是前面治疗术的路数，一方面不断释放不断练习刷经验，一方面又去找其他魔法师请教。
跟‘治疗术’不同，掌握‘心灵传动’的魔法师数量更多，实力也更强。
双管齐下。
周衍获取经验值的速度也更快。
一个多月后。
8月14日。
‘心灵传动’达到第六级，拥有一定威力。
这时候。
现实中也再一次迎来黎明。
……
日升月落，黎明到来。
周衍又开启新一天的忙碌。
因为他眼盲，在刚来到这处花圃的时候，需要二哥领着他熟悉从水井到每一株曼陀罗花的路径，用心记下。
等到熟悉，记下方向跟距离，就可以一个人打水、挑水、浇水。
但他毕竟看不见，动作比常人还是要慢很多。因此只能每天早上黎明时分就起来干活，一直做到晚上天色完全暗下来，这时候二哥周显也会帮他一起做。
周衍原先不知道每天工作的具体时间，但是在进入雷林世界后，根据那里面的时间算出来，自己跟二哥一天从早到晚，大约要劳作七个时辰。除了偶尔歇歇缓口气，也就中午能歇小半个时辰。
很苦很累。
前面两个多月周衍跟二哥一天忙完，都是倒头就睡。
这两天心里有了希望，一天下来似乎也没那么累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两三个月过后，周衍在雷林世界中的魔法水准达到一生的最顶峰，现实中就可以尝试破局。
但是这天，周衍照例加载‘副面板’的时候，忽的发现，身上的那一重看不见的‘盔甲’好像又沉重了几分。
“重了吗？”
“重了吧？”
周衍不大确定。
但他紧接着又想到：“我昨天还是初级魔法学徒，今天已经是中级魔法学徒，难道是这方面的原因？”
这一念，周衍又想到他在雷林世界中加载‘基础面板’的时候，那时候身上好似只披上一层薄纱。
前面他还没过多联想，可是现在看来，这里面应该有些名堂。
“难道是随着我‘副面板’的提升，现实中加载‘副面板’时的那一重‘盔甲’也会越来越重？”
周衍眉头微皱。
这样可不大好。
以他现实中的身体素质，维持现在这样的‘重甲’就已经有些吃力，如果重量再增加，他今后加载‘副面板’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这是个问题。”
“等过两天雷林世界中晋升高级魔法学徒时再看看，如果重量真的又增加，那原本的计划就得改一改了。”
周衍心想着。
……
现实中日升月落，又日落月升。
白天黑夜，变幻交替。
雷林世界中，两年转瞬，时间已经来到东谷历137年2月25日。
周衍不负众望——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二、副面板【已激活】
姓名：雷林
年龄：19
等级：中级魔法学徒
生命：141
魔法：82
功法：基础冥想
技能：治疗术（lv7）、心灵传动（lv6）
……
【技能：治疗术】
【等级：7】
【经验：44/72900】
……
【技能：心灵传动】
【等级：6】
【经验：120/24300】
……
七级治疗术已经可以很好地治疗初级职业者的伤势跟病情，一次收费也从六级的60格罗申暴涨到七级800格罗申。
按照周衍跟雷斧小队、星风小队等九支猎魔小队签订的合约，他需要在晋升七级后的三年时间里，无偿为每一支猎魔小队治疗400次，价值267先令。再加上这两年的免费治疗，这九支猎魔小队在周衍身上各自投资了80先令，两年后、五年间的回报则高达273先令，翻了三番还多！
这无疑是大赚！
道尔顿、南希等人一个个都能算清楚这笔账，因此在周衍晋升七级后，一个个连日笑容不断，心情甚佳。
有这样一个随时可用的七级治疗师作为后盾，这些猎魔小队在此期间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放心大胆的在野外猎杀恶魔。相较于省掉的两三百治疗费，这方面才是这些猎魔小队赚取的大头。
猎魔小队在周衍身上赚的彭满钵满。
周衍自己也不亏，借助九支猎魔小队的资金，不但短时间内治疗术、魔法师等级更进一步，也进一步的证明了自己在治疗术上的天赋。
双方双赢！
周衍并未就此满足就此止步。
十九岁！
七级治疗术！
携着这样的盛名，周衍再一次发起集资。
这一次，周衍的名声更大，潜力更突出，他的胃口也更大。
基础冥想室跟基础冥想药剂已经无法满足他，他想要进步更快，就必须要更高级的冥想室跟冥想药剂，甚至还有辅助修行的魔导器。
这需要大量的资金。
道尔顿、南希背后这样的中等猎魔小队的体量，只要不是一次性拿出这么庞大的资金，他们倒是勉强可以吃下。
不过周衍募集资金，一是为了自己的修行，二也为拓展人脉。
修行不用多说，这是根本。
但是人脉同样重要。
更庞大更高层次的人脉，可以让周衍在使用跟购买各种资源的时候，被大开方便之门。而且随着他们间出现利益牵扯，东谷避难所中若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又或是想要独占他，也要想一想站在周衍背后的众多投资者众多猎魔小队。
因此这一次，周衍通过各方渠道，邀请来更多的猎魔小队，其中不乏高级猎魔小队。
还是募集资金！
还是拍胸承诺！
这一次参与进来的七支高级猎魔小队、十四支中级猎魔小队，周衍一共要募集资金11200先令。其中七支高级猎魔小队每家1000先令，十四支中级猎魔小队每家300先令。
周衍不需要现金。
他希望各家将这些钱按照市场价，折成初级冥想室、基础冥想药剂、初级冥想药剂以及其他的一切有助于增长魔力的魔法药剂，还包括能够回魔或是有助冥想的各种魔导器。
总之募集来的一切资金都是为了更好更快的修行！
整个东谷避难所中，七级治疗术已经很少，八级治疗术更是凤毛麟角。
周衍有过前两次准时冲击六级、七级的信誉在，这一次他承诺五年内可以将治疗术冲击到第八级，众人虽未尽信，但心里也有七八分期待。
八级治疗术的价值无法单纯用金钱去衡量，东谷避难所中，能够医治中级职业者的不超过十个。如果周衍真能在五年内冲击成功，他们都将受益。背后有一位八级治疗师坐镇，猎魔小队的猎魔人在外厮杀也能更用心，更无后顾之忧。
至于周衍能不能在五年内做到，别人不清楚，但周衍自己最明白——
“不用五年。”
“不用三年。”
“以我前面的魔法值跟增长趋势，哪怕保持现状，也有希望在三五年内将治疗术冲击到第八级。”
“现在软件硬件全方位升级，更是一两年内就有望达成。”
周衍信心十足。
但他依旧喊出‘五年八级’的口号，给自己留出更多富裕的时间。毕竟他可不止一个治疗术需要升级，现在又多一个‘心灵传动’。往后晋升高级魔法学徒还将再多一个〇环魔法。这都需要时间去提升，也将是周衍在雷林世界中不为人知的底牌。
不过这底牌能不能用上就是另说。
……
第十三章 苦修！
第二次募资结束后。
周衍又一次投入苦修跟闭关中。
他这下子鸟枪换炮，冥想时各种魔法药剂换着花样来。初级冥想室的价格比基础冥想室高出十倍，哪怕是初级魔法师，也只有在冲击关卡的时候才舍得租用几个小时，周衍却近乎常住在此，每天四个小时雷打不动。
初级冥想室的价格离谱，但里面的魔法元素也更加浓郁更加活跃，对初级魔法师乃至中级魔法师的冥想修行都有一定的促进效果，更别说周衍区区一个中级魔法学徒。
在前面，周衍每月两支‘基础冥想药剂’，在‘基础冥想室’中每天冥想四个小时，在初级魔法学徒阶段一个月大概能增长5点魔法值。在晋升中级魔法学徒后，一个月大概能增长3.5魔法值。
换成初级冥想室后，有购买了几件价值最低都有数百先令的魔导器，以及每月花费超过50先令的各种魔法药剂，周衍的冥想效率直线提升，一个月下来就猛涨16点魔法值，翻了四五倍！
仅第二个月，周衍的魔法值就逼近100大关。
借助魔导器，借助冥想室，借助各种魔法药剂，周衍在这一重关卡停留两个月，成功晋升高级魔法学徒。
这一次，他选择恒定的第三个〇环魔法是疾风魔法中的‘浮空术’，跟‘治疗术’一样都是旁系魔法。
这一项魔法能让人浮空而起，也能托举重物。即使是初学者也可以轻松将一二百斤重物给漂浮起来，可以将自己浮空数米高。
那些精通浮空术的魔法学徒、魔法师甚至可以从百千米的高处纵身一跳，飘然若羽，不损分毫。
周衍考虑到现实中南景境内多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又想到他跟二哥后面可能要跑路，因此在众多〇环魔法中一眼就挑中它。
治疗术。
心灵传动。
浮空术。
至此，周衍已经掌握三个魔法。
一个保命，一个杀人，一个逃命。算不上面面俱到，但即使到了现实中，大约也能有一定自保能力。
周衍记挂着前面的猜测，在晋升高级魔法学徒后，就在现实中加载副面板。
结果让人忧心。
正如周衍猜测的一样，随着‘副面板’提升到‘高级魔法学徒’，他在现实中加载‘副面板’时承受的压力又多一分。
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他在雷林世界中成为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乃至高级魔法师后，现实中加载‘副面板’时承受的压力将越来越沉重，能坚持的时间也将越来越短。直到超出一个界限，到时候一加载，周衍甚至立马就要精疲力竭，一个魔法都未必放得出来。
“这下麻烦了！”
周衍有些头疼。
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既然有四百倍时间差，有‘副面板’，他完全可以在现实中隐忍两三个月，等到雷林世界中成长起来，‘副面板’强大起来，到时候再根据曼陀山庄的实力决定是正面推平还是暂避锋芒先逃跑再说。
但是现在，却又有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他面前。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也简单。
只要现实中也进行修炼，提升‘基础面板’的实力，这样周衍的承受力更强，加载‘副面板’能坚持的时间自然也就更久。
可偏偏周衍身处的环境，容不得他去习武修炼。
至于魔法冥想，大约是现实跟雷林世界的规则不同，周衍在雷林世界中无法习武，在现实中也无法冥想。
“再等等。”
“两个小时！”
“以两个小时为界限，如果加载‘副面板’的负担重到我连一天两个小时都没法承受，就准备跑路！”
周衍在雷林世界中思虑良久，最终定下计划。
他现在在现实中啥也不是，‘基础面板’空空如也，弱鸡一个。
晋升高级魔法学徒后，他能大略估算出来，以他现实中的体力，如果一直加载‘副面板’，大概能坚持三个小时。再往后就要精疲力竭。而如果一会儿加载，一会儿不加载——
例如——
如果逃跑，遇到高山悬崖就加载，使个‘浮空术’，过后再解除。
遇着敌人跟猛兽，再加载，使个‘心灵传动’，杀完再解除。
遇着受伤、中毒，再再加载，使个‘治疗术’，治完解除。
这样循环交替，一天下来，周衍差不多能加载五六个小时。
好钢用在刀刃上。
如果一天能坚持两个小时，用来跑路大约是够的。
前提是不能陷入缠斗。
……
沿着这个思路。
周衍在雷林世界时，在修行空闲时间又在思考‘逃与不逃’、‘什么时候该逃’、‘逃走后有哪些好处坏处’等等问题，并一一列出来，整理自己的思路，计划着现实中今后一两个月的各种方案。
一天。
两天。
三天。
现实中一天天过去。
雷林世界中更是睁眼一年闭眼一年，过得飞快。
周衍第一次进入雷林世界的时候，是东谷历134年2月1号，那时候他刚16岁。
135年2月24号，开始第一次募集资金，一共募集720先令。
同年7月1号，周衍晋升中级魔法学徒，掌握第二个魔法——‘心灵传动’。
137年2月25号，周衍的治疗术突破到第七级，进行第二次募资，共募集资金11200先令。
三个月后，6月1号，晋升高级魔法学徒，掌握第三个魔法——‘浮空术’。
这一年，周衍19岁。
随后他又在高级魔法学徒阶段修炼、停留一年零七个月，成功晋升初级魔法师，成为一名正式职业者、初级职业者！
这时已经是东谷历139年1月。
这一年，这一天，这一边，周衍即将21岁。
二十一岁的初级魔法师，在东谷避难所中倒是不罕见。
但类似周衍这样，魔力亲和度最劣等的，居然能在短短五年内晋升初级，实在绝无仅有。
可是这根本无法复制。
周衍凭的是对治疗术非凡的领悟，靠的是东谷避难所中对高级治疗术的渴求。
十九岁，七级治疗术。
二十一岁，初级魔法师。
东谷避难所中，周衍的名声渐渐传扬开来。
但是大部分人，对于二十一岁的初级魔法师，包括十九岁的七级治疗术，都觉得没什么，或者不清楚这是什么概念。
周衍真正出圈的，还是他两次集资的数额。
第一次720先令。
第二次11200先令。
前一次还好，后一笔过万的资金，却令人震动。
如此庞大的资金，一位高级职业者积攒一辈子也未必拿得出来，却轻松被一个当时还是魔法学徒的少年搞到手，周衍的名字随着他晋升初级魔法师而被不少人注意到。再等这些人知道周衍的这两次募资，于是周衍又被更多的人知道。
但是在东谷避难所真正大佬，比如高级魔法师再往上的魔导师这一级别的人物眼中，周衍就很平凡。因为周衍是杂系魔法师的缘故，哪怕金钱财富再多，因修行不纯，无高阶魔法，一辈子也无法晋升魔导师，只能中下层打转而已。
哪怕周衍将治疗术突破到第十级，达到圆满层次，再将魔法师等级提升到高级，对魔导师这样的在避难所中被称作‘守护者’的顶尖超凡者也没有任何作用。位阶的差距，令魔导师这一层能免疫大部分〇环魔法，即使是修习到十级的〇环魔法。
实打实的差距摆在这里，周衍虽因集资而有了一点名声，但并未掀起真正风浪。
偌大地下城，百余前进营地，每个时期都有天骄，其中有望成就守护者的绝世天骄也不罕见，周衍一时耀眼，但毕竟资质、路线拜在那里，一眼望得到极限。
再加上东谷避难所在地上建城的计划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小小周衍就更加不起眼，一时的风头很快就落下。
周衍乐得低调。
他没奢望能够成为魔导师，只盼着这一世能成高级魔法师，能在现实中有一定安身立命的实力。
晋升初级魔法师后，因法术位的平衡问题，因为周衍在学徒阶段掌握的三个〇环魔法不成体系，因此周衍在初级魔法师阶段没法跟正统的初级魔法师一样去恒定一环魔法，他仍旧只能恒定〇环魔法。
不过如果初级时恒定三个主系的〇环魔法，中级时就可以恒定相应的一环进阶魔法。
但这是亡羊补牢，终究比不上那些正统魔法师。
周衍已经是破罐子，一身魔法不成体系，终生无望魔导师。再加上现实中局面复杂，他索性乱来，在众多〇环魔法中精挑细选反复斟酌，最终选定火焰魔法中的‘回魔术’。
这是一个辅助魔法，顾名思义，‘回魔术’可以帮助魔法师提高魔力恢复速度。虽然是辅助魔法，但是在魔法师中的名声不小地位不低。
在东谷避难所中，火焰魔法师跟冰冻魔法师的数量是最多的。
其中冰冻魔法师多，是因为冰冻魔法中有‘寒冰盾牌’、‘碎冰甲’这样一路进阶上去的防御型魔法，他们的防御能力当属第一。
而火焰魔法师多，则更多是因为这个‘回魔术’。
火焰魔法师施展‘回魔术’，通过收集周围空气中热量的精华，既可以加强自身掌握的其他火焰魔法的威力，又可以提升魔力回复速度。
因此，火焰魔法师的破坏力更强，续航能力也颇为不俗。
随着周衍的魔法师等级的提升，他在后面也会掌握更多的魔法。而想要提升魔法等级，其他人不论，仅对于周衍来说，充足的魔力跟更快的回复速度，是他迅速提升的关键。
磨刀不误砍柴工！
‘回魔术’就是周衍的那一块磨刀石。
因此周衍这第四个魔法，就定为‘回魔术’。
‘回魔术’又分为主动跟被动两种效果。其中被动效果就是提升回魔速度，在一级时，大约能提升10%。周衍原本不主动冥想的话，一天时间可以将魔力回复满值。而掌握‘回魔术’后，只需要二十一二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看着少，但日积月累不可小觑。
并且‘回魔术’在主动冥想回复魔力时，也可以加快速度。
这还是‘回魔术’等级尚低的时候，等到等级提升上来，效果将更加显著。
可惜的是，周衍以往主要是以刷经验的方式提升魔法的等级，但对于‘回魔术’这种半被动的魔法这一招就有点抓瞎。他后面非得再掌握一个火焰魔法，这样才能主动释放‘回魔术’，才能提升‘回魔术’等级，否则只能靠实打实的钻研去提升。
也就是说，学了一个‘回魔术’，周衍还要被‘买一送一’或者说‘强买强卖’再绑定一个火焰魔法。
一学就得学两个。
法术位本就珍贵，还搞这种绑定，实在让人痛心。但是为了‘回魔术’，损失一个法术位也值得。
再者说，多一个火焰魔法，多掌握一个攻击性魔法也不错。日后在山野中赶路，有火焰魔法，生火也简单。
但是这个火焰魔法就得往后再等等了。
周衍刚刚晋升初级魔法师，刚刚掌握‘回魔术’，距离初级魔法师第二阶段恒定第五个魔法还有段距离。
而没有火焰魔法，周衍现在也就没办法通过刷熟练度的方式迅速提升‘回魔术’等级。
好在‘回魔术’在东谷避难所中的火焰魔法师中几乎是必学的，其他系的魔法师也多有辅修，其中从魔法学徒到正式魔法师再到魔导师，各阶段魔法师都有掌握的。
周衍想要找人请教、交流，可远比他当初修行‘治疗术’的时候容易得多。
通过请教。
通过交流。
周衍用了两年时间，倒也磕磕绊绊将‘回魔术’提升到第五级，回魔速度提升50%，已经颇为可观。
不止是魔法。
周衍每日冥想也从未落下。
晋升初级魔法师后的修行愈发艰难，各种药剂的消耗也都激增，周衍前一次募集的资金正在以泄洪一般的速度飞速消耗。
而他的修行进度却变得迟缓起来。
一年。
一年。
又一年。
在晋升初级魔法师的第三年，东谷历141年5月20号这一天，周衍才将将突破到初级第二阶段，拥有第五个法术位。
这一次用不着多想，因‘回魔术’的‘练级’限制，第五个魔法最好是选择另一项〇环火焰魔法——
火弹术！
……
第十四章 暴起！三步杀一人！【求推荐票！】
雷林世界，时间飞快。
现实中。
这一天。
周衍趁着午间休息的小半个时辰，在雷林世界中将魔法师等级突破到初级第二阶段。
但是还没等他去‘魔法神殿’中恒定‘火弹术’，就感应到现实中有人在推他。
周衍当即醒来，然后只听二哥在旁低声道：“李、周来了。”
“他们俩——”
周衍心中暗忖一声。
这几天现实、雷林世界两头跑，一边慢一边快，周衍快有些时间错乱。
等仔细一想，才发现他在雷林世界中总的已经度过七年零三个月零二十天。而现实中，距离他觉醒‘乾坤尺’的那一夜，也过去六天半的时间。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李、周两个管事又一次过来检查花圃跟收取曼陀罗花的时候。
“等的就是他们！”
周衍眯一眼，进入雷林世界中复习跟再斟酌两遍方案，等到心中有底，现实中两三秒钟过后他又睁开眼，冲二哥道：“走吧，去迎一迎。”
当即，周衍跟二哥就走出屋子，去迎两位管事，一同在场的还有这一处花圃的另外四名花奴，以及跟着李、周二人的四个奴仆。
“李管事。”
“周管事。”
周衍跟周显走到两个管事跟前，周衍暗中加载‘副面板’。在‘心灵传动’的被动感应下，周衍能感觉到这两人气血充沛远超常人。如果是正面碰撞，以周衍、周显的体格，这李、周二人一拳捶过来，兄弟两个怕是立马就要身首异处。
但是周衍将李、周二人跟雷林世界中的‘猎人’、‘狂战士’相比较，发现二人的气血也就勉强超过高等见习狂战士，跟初级狂战士比起来还差着一大截。
仅从气血强度而言，这二人应该还达不到雷林世界中初级职业者的水准。
“也是。”
“这二人说好听点是管事，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两个跑腿的小角色，被派来跟花圃、花奴打交道，能有多厉害？”
周衍心下一松。
而就在他加载‘副面板’，去感应李、周二人根底的时候，他也敏感的发现，这二人的目光似乎也在他身上稍稍停滞了片刻，带着几许惊疑。
周衍心中一个咯噔。
一开始险些以为是自己加载副面板被发现，但紧接着就想到，他在雷林世界中在中级职业者、高级职业者面前故意去加载‘基础面板’都没有被发现，这两个人应该没那个本事。
心下一定。
那么，既然不是副面板的缘故，他们为何会刻意关注到他？
“难道是见我中毒后的症状稳住的缘故？”
周衍猜测。
现实中六天多时间，按着原本的节奏，周衍身上的曼陀罗花毒性跟各种症状本该越来越严重才对。但他自从有治疗术后，毒性就受到很好控制，症状也未曾再加重。若非担心太扎眼，以周衍现在的魔法水准，甚至早就可以将一身毒性彻底清除，健健康康。
但他没有。
这样的情况下，李、周二人为何会如此？
周衍心里藏着这个想法，有一定预感。他不着急，先装作不知道，跟着二哥、跟着李周等人，先将花圃中的曼陀罗花的状况看了一圈。期间，李周二人还笑呵呵的跟他询问了几个有关‘活字印刷术’的技术细节。
周衍一一作答，他在等。
等到看过花圃，等到清点好这一次要带走的曼陀罗花之后，在李、周二人即将要离去的时候，周衍再一次加载‘副面板’，故意冲二人一拜，突兀道：“二位大人果然没骗我，这两天我感觉毒性已经减轻许多，各种症状也有好转的趋势，这曼陀罗花的毒性居然真的可以挺过去。小的前些天不识好歹，心下埋怨过二位大人，实在不该！”
周衍故作欢喜，故意歉意。
暗下里，‘副面板’加身，‘心灵传动’的被动加持下，初级魔法师的强大精神力跟敏锐感知，让周衍能够把握李、周二人任何的心理波动。
‘心灵传动’不是读心术，看不穿二人心中所想。
但周衍要的只是感应他们的情绪变化，从情绪中，就可以看出他想要知道的。
二人在周衍一个盲人跟前，根本没有有意去遮掩。他们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在曼陀山庄中，各种人情世故、勾心斗角之下，李周二人早就锻炼出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是他们在毫无防备下，听到周衍这番话过后，第一时间的心理情绪变化却没法遮掩，都暴露在周衍的洞察下。
疑惑！
惊讶！
好奇！
古怪！
略一感应，周衍顿时怒起：“又骗我！”
……
“曼陀罗花有轻微的毒性，短期接触没问题，长期接触就有可能感染毒性。不过这毒性也不强，体魄强的就不会感染。你们兄弟俩属于体质较差的，才不幸中招。但也不是就没了活路，只要能熬过去，同样能活下来。这些年花圃进进出出不少人，好端端出来的不少，中了毒又挺过来的也大有人在。”
……
李、周二人前些天的话语言犹在耳。
对二人的话，周衍早就不会尽信，可是在他尚未觉醒‘乾坤尺’的时候，他心底终究是存着几分期盼的。
但是现在，如果真如这二人所言，中毒又挺过去的大有人在，在听到周衍提及自己毒性、症状似乎减轻的时候，又怎会闪过‘疑惑’、‘惊讶’、‘好奇’、‘古怪’的情绪？！
分明不正常！
分明又说谎！
周衍心中有怒。
他对这二人早就恨得不行，这一下试探出来几分端倪，再不惯着。
“心灵传动！”
周衍加载副面板，魔力在身，符印闪烁。心念动间，下一瞬，精神锁定李、周二人，紧接着两个‘心灵传动’一前一后，就向着二人砸去。
随着‘心灵传动’晋升第八级，再加上周衍成为初级魔法师，二者相加，令‘心灵传动’远超学徒阶段，已经拥有晕眩甚至重创初级职业者的杀伤力。
魔法乍现！
“嗯？”
李、周二人只觉心神一紧，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暴起发难，尚未来得及察觉跟反应，顷刻间就中招，猝不及防之下，被‘心灵传动’凿击心灵，就见——
“噗！”
“噗！”
二人心头一闷，如遭重锤，张口‘哇’的一声逆血喷出，就两眼一黑双双昏死过去。
心灵传动！
一击建功！
……
“这——”
这一幕实在突兀。
李、周二人都没反应过来，其他人更是如此。
跟随李周二人的四个奴仆，还有这一处花圃的另外四个花奴，一时间全都愣住。
其中钱大勇受到惊吓更是条件反射就要叫出来。
“死！”
周衍早有戒备，略一感应，就踏踏踏两三步欺身上前，闭眼盲打，一拳捏起就精准捣在钱大勇喉咙处。
啪！
一拳下去，钱大勇尚未发出的惊叫声就被卡在喉咙里再发不出来。
“嗬~嗬~”
他两眼瞪大，瞪着周衍，生机逐渐逝去。
周衍一朝暴起，抬手就杀人，杀的还是跟他跟二哥一样的苦命花奴，但他分毫不心软。
这世道，并非同为沦落人就同样善良。
钱大勇、孙彪二人当初刚来花圃的时候就欲要剥削他们兄弟二人，另外两个花奴也有过寻衅欺辱的苗头，万幸周衍跟二哥半夜进门拿出搏命的架势，才得了两三月清静。
这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死刑也许太重。
如果在前世，周衍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肯定是报警，寻求法律的帮助。
但在这种世道，快意恩仇即可，不可能事事都按照前世法律去做。
前面他跟二哥要与他们搏命大半是吓唬人，但此时有机会，周衍手底下毫不留情。
他暴起突袭，先砸晕李、周二人。
而后踏前两步，一拳捣死钱大勇。
“周衍！”
余下包括孙彪在内的七人，见着这一幕全都惊惶，一时间，有的不知所措，有的拔腿就跑。
周衍却不停。
砰砰砰！
他听声辩位，脚步兜转，三五步后，又接连捣出三拳，将余下孙彪等三个花奴全都捶死。同时还分出心神，使出四个‘心灵传动’将跟随李周二人前来的四个奴仆凿晕在地，刻意留了他们一口气。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
眨眼功夫。
场上十二人就倒下十个，其中四个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加载‘副面板’后的周衍，除了依旧眼瞎外，他拥有雷林世界中一切能力，包括魔法能力跟身体素质。
魔法师并不以身体素质著称，在东谷避难所五大职业中，魔法师的身体素质甚至是最差的。
但这仅是跟其他职业者横向对比。
如果跟普通人比较的话，魔法师常年冥想，身体多多少少受到魔法元素的侵染跟淬炼，远比普通人强大的多。
从生命值这方面去看更加直观。
周衍现实中弱的不行，只有90生命值。而在雷林世界中，周衍在刚进去的时候，生命值就高达130点。七年多过去，他苦修魔法，冥想不歇。闲暇时又刻意锻炼身体，跟乔纳森等狂战士、猎人请教拳脚功夫，生命值已经增长到340点，不论是速度、力量，都远超普通人。
四个弱鸡花奴，压根不是他一合之敌。
李、周六人他不知根底，不敢近身，只以魔法对付。
然后。
转瞬间。
场上十二人，四死六晕厥！
……
第十五章 刑问！
“痛快！”
憋屈八年，苦修七年，一朝出手就是四条人命，周衍只觉胸间郁气散尽，说不出的痛快，恨不得仰天长啸！
好在周衍理智常在，克制住这种欲望。
不过既然已经动手，他这一次便不再保留。趁着二哥还在发愣的时候，周衍伸出两指，一咬牙——
嗤！
就直插入眼眶中，生生将两个眼珠子抠出来。
“老四！”
一旁二哥周显正傻眼呢。
周衍动手、杀人，一切太突然，根本毫无征兆，连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场上十人一个个割麦子似的倒下去，一时惊着。
等他稍稍回神的时候，就见着周衍自挖双眼这一幕——
“老四！”
周显全身一颤，条件反射就扑上前去，想要阻止周衍。
“吱~”
周衍牙齿紧咬，发出难听的磨牙声，忍受极端痛苦，活生生将将两个坏死的眼珠子抠出来。
然后再一个‘治疗术’当头撒下来，空荡荡血淋淋的两个眼眶里，两颗眼珠子顿时又生长出来，连带着他身上积重难返的曼陀罗花毒素也被驱散化解。
光明！
通透！
困住周衍八年的黑暗，数月来始终颓靡的身体，在这一道治疗术过后，如春风化雨，全都复原。
初级魔法师！
九级治疗术！
以周衍现在的水准，甚至连高级职业者受了伤他都能治一治。他现实中本体仅是不入流的普通人，更是轻松。
什么曼陀罗花毒性，什么双目失明，全都是小儿科。如他这样，或是二哥周显，今后哪怕是心脏粉碎，只要有一口气在，周衍也能救回来。
杀人！
解毒！
复明！
周衍三喜临门，心中欢喜自在，他扭头看向一旁。
就见。
一个满脸胡茬不出年岁的，肩膀一高一低，身上穿着破麻衣，赤着一双脚底板，正僵在两三步外，瞪大双眼看着他。
这破烂人正是二哥周显。
周衍记得二哥在小时候是几兄弟中最爱干净最喜欢照镜子的，但是沦落南景八年，现今又在曼陀山庄的花圃中整日劳作，早就没那些心思。
脏乱差是常态。
有时间宁愿用来多睡会儿多躺会儿。
周衍看着二哥，看着他满脸胡茬、如同野人的模样，心底一酸：“二哥。”
时隔八年，他终于又一次看到朝夕相处的二哥的模样，周衍刚刚治好的眼眶一时泛红。
“老四！”
周显听到这一声‘二哥’，他终于回过神来。一瘸一拐几步蹿到周衍跟前，抓着周衍肩膀：“老四你——”
周显盯着周衍的眼睛仔细看，看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喜溢于言表。
此时他哪里还不知道，四弟这分明是神功大成，有了断肢重生、无中生有的本事，连挖掉的眼珠子都能重新生长出来。
“好！”
“好啊！”
周显惊喜不已。
周衍自得到‘乾坤尺’后，在雷林世界中苦修七年有余，经历的时间漫长。
但对于周显而言，他不过是六七天前才知道周衍有了奇遇有了化解曼陀罗花毒性的手段。他又担心自己暴露，因此这几天刻意不去想。谁想到这才六七天，周衍就暴起发难，就翻脸动手。
“这也太快了！”
周显又惊又喜。
他盯着周衍的眼睛看，看着看着，目光又不禁一动，看了眼地下刚刚被周衍亲手抠出来的两个血淋淋的眼珠子。
“老四，你是狠人！”
周显回想刚才那一幕，不禁又打了个冷颤。他赶忙将目光从那两个眼珠子上移开，就看到周围躺了一地的十个人，他一个激灵，忙道：“闲话少叙。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直接说，不用跟我解释。”
这边。
周衍见二哥这副模样，不禁一笑。
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跟说话的时候，于是点点头，冲二哥道：“我去处理这六个，二哥把他们四个的尸体抬进屋子。”
周衍指了指李、周等六个昏迷的，又给二哥指了指钱大勇、孙彪四人。
他动手的地方就在储存曼陀罗花的屋子外面，距离他们的住处不远。这处花圃种着曼陀罗花，花有毒，平日里除了固定时间固定几人会来这里之外，压根没其他人过来。但是未免有意外，还是进屋更稳当点。
周衍当先动作，麻利的将李、周六人拎进屋，随便往地上一丢。
然后，他将其中的李管事单拎出来，拿一团布将他的嘴巴塞住，用绳子将他绑结实了，再抬起他的两条腿，对着膝盖猛地一掌劈下去——
咔嚓！
两腿膝盖应声而碎。
“唔——”
“唔唔唔！”
李管事顿时就被剧痛惊醒，本能的张口痛呼，却被破布堵住，痛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渗出来。
曾经在周衍面前侃侃而谈，骗人骗鬼，能让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李管事，此时两腿诡异弯曲，一副狼狈模样。
世事无常，概莫如是。
周衍冷眼旁观，心里痛快。
他在李管事清醒的情况下，伸手将他两腿摆正，将他膝盖中一块块碎骨挑出，然后伸手轻抚两处膝盖，治疗术落下，膝盖顿时就要复原，骨肉迅速生长出来。
但是——
咔嚓！
周衍不等膝盖完全长好，手掌顿时又劈下。
李管事两眼圆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又痛又惧又怒，脸色涨红。
这时候，周衍才张口，冲李管事道：“在我面前，想死都难。配合点，明白吗？”
“呜呜！”
李管事认清形势，连忙点头。
周衍这才拿掉他口中的布团，李管事眼中惊恐，当真没敢叫嚷。周衍心下满意，又警告他：“我问你几个问题，别再想着骗人了，看看，这里还有五个人，我都会询问同样的问题，一旦我发现你故意误导我，小心你的命。”
“你是什么人？”
“你的眼睛——”
李管事又惊又怒看着周衍，牙关紧咬。
既是痛，又是恨。
他从未想过，一个花奴，一个被他骗了技术被他耍的团团转的瞎子，居然还有翻身的这一日。
他想不到，更想不通。
“你不听话。”
周衍闻言，摇摇头，拿起布团就要又将李管事的嘴堵上。
这一边。
“别！”
“我配合！”
李管事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形势，他眼中露出祈求神色，不住摇头。
周衍哪里还惯他，直接捏住下巴将布团塞进去，然后劈起两掌又将他两条手臂也劈断，就将他扔到一旁任他痛苦打滚。
周衍则径自来到另一位周管事跟前，如法炮制将他唤醒。
说起来，这一位跟他五百年前兴许还是一家，但在曼陀山庄，这位周管事可半点没关照他。
“不想跟他一样，就老实点，问什么答什么，明白么？”
周衍指一指一旁四肢尽断的李管事，冲这个周管事警告道。
“一定！”
“一定！”
见着李管事痛苦难熬的模样，周管事果然就配合多了。
周衍直接用早就在雷林世界中准备多年的题库一个个去问他，这周管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问完。
周衍将他嘴巴再次堵上，转头又去问李管事。吃了教训后，李管事也老实多了。周衍很快问完，再将余下四个随从也问一遍，确认没什么出入后，就再不留情，给了六人一个痛快，屋子里顿时又添六具尸体。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上周衍动作很快，刑讯逼供没花多少时间。
等他审问完，一口气全杀了，二哥周显也才刚刚将钱大勇等人四具尸体抗进另一间屋子没多久。
一进来，周衍都已经审问道第四个人。
等到周衍审问完，将人全部杀了过后，就见二哥向他看来，出声问道：“四百二十个族人门人，三个一流高手，你打得过吗？”
周显进来的时候也听到周衍对后面三人的审问，因此对曼陀山庄的底细也有了大概了解。
循州。
乌通山。
曼陀山庄。
据李、周等人所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循州乌通山地界。
乌通山中有七峰耸立，分别被七个江湖势力占据，彼此联盟，被南景江湖称作‘七山盟’。
七山盟同气连枝，势力不小。
周衍跟二哥所处的这处‘曼陀山庄’王家就是其一，占据乌通山七峰中的‘云霄峰’，有子弟门人四百二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如李、周这样的三流气血好手。
而这里面最厉害的，则是江湖人称‘云霄三君子’的三位一流高手——
为首的是王家家主、曼陀山庄庄主，‘金蛇君子’王玄野。
此外还有两个副庄主，一个是王玄野的族侄，‘毒君子’王文远。
另个是外姓，人称‘书君子’的吴器。
“三流气血境。”
“二流淬骨境。”
“一流内壮境。”
“这‘三君子’都是一流高手，比李、周这样的三流气血好手高出两个大境界。从李周二人的实力推算，王玄野三人至少有雷林世界中中级职业者的实力。我只是个杂系的初级魔法师，远不是对手。”
周衍审问完，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在听到二哥询问的时候，他直接摇头：“打不过，得跑。”
他刚才跟李、周六人问的曼陀山庄的底细只是捎带的，更主要是询问六人从这里出云霄峰出乌通山的路径，比如什么路线可以避开曼陀山庄的守山弟子，又特意问了哪里有高山哪里有悬崖。
一切问清楚，现在就该跑路了。
不过在跑路前，还有两件事。
“二哥。”
周衍扭头看向周显，看向他的那条瘸腿，沉声道：“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嗯！”
“来吧！”
周显撕下一截麻布塞进嘴里，眼睛一闭将腿一伸，就任由周衍施为。
……
第十六章 纵身一跃！
九级治疗术的治疗效果不逊色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接续断骨轻而易举。
但是如果是像周显这样已经在愈合过程中长成畸形的骨节，就一定要把那些骨节完全捏碎，再施展‘治疗术’，使之重新愈合。
不破不立。
周衍刚才医治自己的眼睛也是同样的道理。
痛苦不可避免，好在短暂。
短暂痛苦过后，周衍一个治疗术下去，周显那一条瘸了十二年的腿顿时间就恢复正常。
笔直。
光滑。
已经彻底矫正。
“二哥你先熟悉熟悉，等我一下。”
周衍治好二哥，让他起来走两步，自己则两眼一闭又进入雷林世界中。
他在李、周等人到来前，在雷林世界中刚刚突破到初级魔法师的第二个阶段，拥有第五个法术位。
这第五个魔法原本已经定下，是要恒定‘火弹术’，这样周衍就可以快速提升‘回魔术’的等级。
但现实中突发状况，令周衍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我跟二哥能一走了之，但大哥、三哥尚在边军服役，万一没来得及在曼陀山庄查到我跟二哥底细之前找到他们并将他们带走，很可能会连累到他们。”
周衍想的周全。
他跟二哥现在要跑路已经很简单，可跑路过后、杀人过后曼陀山庄的反应跟报复他也得考虑进去。
曼陀山庄是从景国那支辎重队的一个军头那里买下周衍跟周显兄弟俩的，顺着这条线寻摸，很容易就能查到大哥跟三哥，因此今天这一场杀戮，周衍必须将自己跟二哥给摘出去。
而想要摘出去其实也简单，无非是毁尸灭迹而已。
只要没了尸体，再毁掉现场痕迹，谁能把这件事跟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联系到一起？
顶多猜测有什么人偷偷潜入进来，又或是李、周这二人有什么名堂。
周衍？周显？
瞎子？瘸子？
没人会怀疑的。
而想要毁尸灭迹，最佳的方案其实是一把火烧个精光。
但是在这里不行。
这是云霄峰，山上就是曼陀山庄，山中有曼陀山庄数百门人，一旦火烧起来，他很快就要暴露。
此计不行。
其他的，诸如沉井、埋尸，终究都有隐患。
一旦被找到，发现只单单少了他跟二哥的两具尸体，任谁也会生疑。
因为种种限制，简单的毁尸灭迹，一时间倒成了麻烦事。好在周衍早在还没动手前，对这些情况就有了预见，在雷林世界中也早就有了方案。
“封存术！”
雷林世界中，空间魔法中有一项‘封存术’。这一项魔法能将一定重量、体积的物品封存在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
周衍想得清楚，只要恒定封存术，再将它提升到四级，四级封存术能够封存一千五百斤物资，用来带走钱、孙、李、周等十人的尸体足够了。
“四级。”
“一千三百经验值。”
周衍现在是初级魔法师，一共有303点魔法值，施展一次封存术消耗四点魔法值。
这样消耗一空，能涨75点经验。
如果是正常修行，有初级冥想室相助，一天下来大约可以恢复五轮，刷六轮经验值，一共涨450点经验。
四级，一千三百经验值，大约需要三天。四百倍时间差，现实中大约是十分钟。
“十分钟。”
“还是太长。”
哪怕周衍从李、周二人口中得知，他们只有天黑还没回去交割这一旬的曼陀罗花才会引人生疑，而现在午时尚未完全过去，距离傍晚还有好几个时辰，按理说周衍的时间很充足。
但毕竟夜长梦多，即使是十分钟周衍也不愿等。
“越快越好！”
周衍进入雷林世界，半点不墨迹。
他先去魔法神殿中恒定‘封存术’，然后又花费五百二十五先令购买了三十五份‘初级回魔药剂’。这种回魔药剂一份售价15先令，价格高得离谱。但效果也很显著，服用一份，一分钟就能让一位魔法师回复150点魔法值。
35份初级回魔药剂足够周衍一共回复5250魔法值，足够他施展1312次封存术，获得1312点经验值，将封存术迅速提升到第四级。
钱可通神。
此言不虚。
雷林世界中，一份接一份的初级回魔药剂吞下肚，周衍刚刚恒定的第五个魔法‘封存术’的经验值蹭蹭蹭往上涨。不到六个小时，经验值就已经达到1300，封存术直接飙升到四级。
练级。
回魔。
练级。
回魔。
这样周而复始，再加上周衍前面去魔法神殿恒定‘封存术’，以及购买‘初级回魔药剂’的时间，总的也没到七个小时。
现实中才刚刚过去一分钟。
……
周衍睁眼，就见二哥正在走两步跳一下蹦一下，活像个刚会走会跑的孩子，让人忍俊不禁，又不由的鼻头泛酸。
周衍瞎了八年，重见光明。
周显瘸了十二年，一朝恢复，周衍能明白他的感受。
但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周衍站起身，将这里李、周等人的六具尸体跟另一件茅草屋中钱大勇、孙彪等人的四具尸体叠在一处，十个人十具尸体，没一个胖子，加起来大约一千四百多斤，周衍的四级封存术刚好可以承受。
周显在旁，就见周衍伸手一抹，地上十具尸体便倏的不见，空空荡荡，好似从未存在过。
“厉害！”
周显顿时停下走动，不由称奇。
这短短时间他已经看到周衍施展多种手段，比如凭空就让人昏厥，比如一拳就能捣死一个大活人，又比如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术，周显心里已经有了一定铺垫。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被惊着，觉得不可思议。
“小术而已。”
周衍感觉左手手臂微微一沉，他再不逗留，冲二哥招呼一声，就用浮空术将屋子里的床板干草被褥之类的全都浮空而起，然后再撤去浮空术，这些杂物便又一齐跌落下来，里面刑讯逼供的痕迹顿时就被搅乱。
至于这里留下的血迹，周衍不作处理。
这里不仅有李、周等人的血迹，还有二哥周显的血迹。在外头又有周衍自挖双目留下的血，他也不处理，只将两颗眼珠子捡起来。
随后——
“走！”
周衍跟二哥一人提着一把钢刀，就直奔花圃外的林中，很快消失不见。
……
乌通山。
云霄峰。
这里坐落着‘七山盟’之一的‘曼陀山庄’，山庄中人擅剑法跟用毒。
曼陀山庄在云霄峰山脚下开辟一十四处花圃，种植大量的曼陀罗花。他们从曼陀罗花中可以萃取出毒素，再以各种方子进行调配，就能配出数十种毒药，让人最是难防。
此外，曼陀罗花的花粉又是菩斯曲蛇的最爱。曼陀山庄种植曼陀罗花，饲养菩斯曲蛇，后者蛇肉、蛇血包括蛇胆都很大补，对习武有益。但致命的是，这些都含有毒素，一般人即使猎到也根本不敢吃无法用。
唯有曼陀山庄。
在曼陀山庄庄主‘王振’手中掌握着独特配方，经过处理后，毒性消除，菩斯曲蛇浑身血肉就都成了宝贝。
特别是它的蛇胆，长时间服用，能让人气力大增。
因此曼陀山庄中的气血武者，一个个气力都要比别门别派大不少。
曼陀罗花。
菩斯曲蛇。
这就是曼陀山庄在江湖上立足的根基。
既是根基，便不容有失。
于是曼陀山庄对云霄峰的防护可谓做到极致。
首先是每日巡山小心戒备的巡山弟子，他们是第一道防线。
其次是山林中十余万菩斯曲蛇，这种蛇毒性比曼陀罗花还要烈。它们分布在荆棘灌木中，一旦有外人贸然闯入，定会招惹菩斯曲蛇。如果不幸被围住，哪怕是淬骨境高手都别想好过。
这些菩斯曲蛇构成曼陀山庄第二道防线。
再其次。
曼陀山庄还饲养有四头大雕，这四头大雕以菩斯曲蛇为食，每一头都体型庞大、力量过人，不输江湖二流人物。更胜在能遨游高空又兼眼神锐利，云霄峰下有什么异常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一个振翅猛扑下来，普通淬骨境都要被撕个粉碎。
这是曼陀山庄第三道防线。
这三重防线足够阻拦气血、淬骨这两重武者。
高手难进来。
里面的人自然也不容易出去。
曼陀山庄这十四处花圃都在云霄峰靠近内部的位置。
其中东、北两面都是云霄峰山体，西面是密林，密林尽头戛然而止，是一处望不见底的悬崖。既高又陡，崖底也不是河流，寻常内壮高手不慎摔下去大概率都是一个死。
唯有南面是出口，通往循州一处县城，通往官道，当初周衍等人也正是从这个方向进来的。
按理说，想要出去，就得往南面走。
但周衍却领着二哥，一头扎入西边的密林中，直奔西面那处悬崖。
在山林中小心钻行大约半个时辰，密林散开，豁然开朗。
“绝路？”
周显一同走出密林，忽见前方悬崖断绝，探头往下看云烟万里，根本不见底。他看一眼，又扭头看向周衍：“四弟，你会飞？”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周衍明知道这里有悬崖，还要往这个方向走，除了会飞之外，周显一时想不到其他可能。
“差不多吧。”
周衍闻言一笑，他一手持刀，一手抓住二哥胳膊，口中道：“不用怕，随我跳！”
话毕。
周衍便抓着半推半就的二哥，一跃跳下！
……
呼~
呼~
悬崖百丈高。
周衍纵身而下，狂风就在耳畔呼啸，云雾从身边掠过。
纵览四方，如在仙境。
“万类霜天竞自由！”
“竞自由！”
周衍心中豪情顿生。
人在悬崖半空，正在继续下坠。
风声。
云声。
两岸猿声。
刹那间，周衍只觉天地广博，自由弥足珍贵。
时隔八年，直到今日，直到这一跳，他才算是真正自由。
一时间——
天好、地好、山好、树好、云好、雾好。
一切一切，万物种种，全都见证着周衍重归自由的喜悦。
八年来的艰辛与苦楚，一切阴霾，一朝尽释。
豪情！
畅快！
周衍尽情享受。
但是跟他有准备的享受相比起来，在他怀中的二哥周显此刻绝对没有这么多的感慨，他被周衍带着这么一跳，吓得几乎是心胆俱裂。他牙口紧咬着，身体紧绷，显然紧张到极致害怕坏了。
的确。
正常人蹦极都怕的要死，更别说这种不栓绳的。
“嘿！”
周衍见状一笑，随即眼见悬崖底下的树林树冠已经逐渐清晰，他当即加载副面板、释放浮空术一气呵成。
清风环绕。
飘然若羽。
且随疾风而降，身后一许烟云。
须臾过后。
周显感受到下坠速度慢下来，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就已经接近崖底。
头顶是烟云，脚下是枫林。
他跟四弟周衍如一片落叶，正在空中随风轻旋着，慢悠悠的往下降。
低下头，已近树梢。
漫山枫叶红似火。
落过树梢。
打落枫叶。
在纷纷落叶的陪伴下。
周显的双脚再一次踩在地上，踩在林中松软的土地跟树叶上。
然后，噗通——
“妈呀！~”
刚落地，周显腿脚一软就瘫坐在地。
惊惧！
刺激！
恍如隔世！
……
第十七章 调查！
这三月来，特别是最后六七天，周衍即使现实中身处困境，但他在雷林世界中自由自在。
周显不同。
因此一朝自由，他更为激动。瘫坐在地上，一半是跳崖吓得，一半也是激动惊喜。
好半晌。
周衍等二哥差不多平复，才伸手将他扶起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大哥、三哥尚在边军服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得尽快把他们捞出来。”
“对！”
“这事要紧！”
周显也反应过来。
自今年三四月份开始，北舒将要南下的消息就甚嚣尘上。景国吓得要死，又是继续往北面边州各关隘各重镇增兵，又是调集全国粮草支援边军，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周康、周蒙二人今年四五月份被发配的边军，而现在已经是十月末。周衍跟二哥周显在曼陀山庄被困三个月，还不知道边境局势如何，有没有打起来，早一日找到大哥跟三哥，就能早一日远离战事。
沙场残酷，刀枪不长眼，如周康周蒙那样的，基本都是被编入敢死队、先锋营中，死亡率更远超寻常士卒。
“得尽快！”
周衍心有决断，他冲二哥道：“大哥、三哥被发配宜州，地处景国最北部。宜州北拒大舒，西接卫国。我们现在处在循州，得往北面偏西一点的方向直走，穿过半个循州跟整个兴州，才能抵达宜州。”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四兄弟好歹也跟着那个名唤赵良的县令几个月，对景国的各州县间的路径往来不敢说全都掌握，但景国退守南疆后新划分出的十七州的大致地理位置还是清楚的。
不过南景山多路险，如果走官道，一来路途要比直线距离多出七八倍，二来一路上关卡重重难免惹人注目。
倒不如就直走，翻山越岭，直奔宜州。
“南疆多高山，山中多密林，林中多得是蛇虫鼠蚁、豺狼虎豹，等闲不敢轻易进去。”
“但是我有奇术，一路趟过去应当不难。”
周衍看向二哥，道：“我的那些奇术二哥也知道，不过具体的我没法细说。二哥知道也没用，反而藏在心里还要时刻担心不能说漏嘴，我索性就不仔细解释了。”
周衍实话实说，直接跟二哥明明白白的保密。
“嗯对！”
“谨慎点是对的！”
周显闻言认真点头。
他是蹲过大牢的，见识过严刑拷打的威力。这种睡睡觉就学会能飞天能治病能杀人等等这些奇术的大秘密，他知道的太清楚反而是负担。一旦自己有朝一日不小心落入敌手，被严刑拷打，他自觉不会服软，但难保别人没有其他逼问手段。
索性不去问，不知道，这样反倒踏实。
用不着了解根底，知道如何借用就行。
“我这奇遇跟‘睡功’差不多，接下来这两个月大部分时间都要睡觉。”
“所以就辛苦二哥接下来要背着我走，好让我有时间练功。”
周衍跟二哥也不客气。
他要在雷林世界中苦修，现实中就无法动弹，不能赶路，只能让二哥背着他。
“练功要紧！”
“搁以前我还不好背你，但是现在——”
周显一听，拍一拍他那刚刚复原的大腿，冲周衍咧嘴笑道：“再说了，你这么瘦，我背你轻轻松松。”
周衍这八年来没过过好日子，如今十六岁身子都还没完全长成，还是一副很瘦弱的样子，的确不重。
不过这种苦日子终究过去了。
周衍听着一笑，旋即又道：“一路上，二哥只要但凡看到什么豺狼虎豹，又或者是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咬了不管疼不疼，都要直接叫醒我，我这睡功随时可以中断。山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哪怕被一只不起眼的蚂蚁不痛不痒的咬了一口，都有可能有剧毒，能让人很快毙命。所以二哥千万留心，有任何情况，不要自己去判断，直接叫醒我。”
这很重要。
在南疆中，连许多江湖人士都不敢贸然进入深山老林中，高山险阻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山中林中有太多猛兽、毒物等等防不胜防的凶险。
周衍有治疗术，九级治疗术可以应对绝大部分伤情、毒素。
又有‘心灵传动’，只要不是成百上千的狼群围攻，寻常的豺狼虎豹他都能轻松对付。甚至即使遇到对付不了的狼群，他也还有‘浮空术’，可以直接上天暂避锋芒。
而且浮空术还可以无视南疆连绵起伏的一座座高山天险，翻山越岭只若等闲。
有这三项魔法在身，基本上可以平趟南疆。
但也得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嗯！”
“我记下了。”
周显点头。
一切提点妥当，两兄弟当即不再停留。
周显的腿疾、体内的曼陀罗花的毒素全都被周衍的治疗术治愈，此时身体健康。但他毕竟历经多年磨难，再加上先前腿瘸，因此身体并不健壮，背着周衍还行，走官道也还凑合，但是想要在荆棘处处的山中赶路，却难如登天，必定行程缓慢。
这里尚在曼陀山庄的势力范围内，周衍不敢多逗留。因此一开始他不用二哥背他，兄弟俩辨了辨方向，一人提着一口钢刀，就往北部偏西的方向赶去。
现在最紧要的，是远离云霄峰！
……
时间如水，缓缓流逝。
一转眼。
三四个时辰过去。
日落西山，天色早就暗下来。
云霄峰下，第七花圃，‘王贺’手按长剑，领着七八人撑着火把来到这里。
曼陀山庄中，以王家子弟为主。
其中庄主‘王振’算是第二代，副庄主‘王文远’是第三代，而眼前这个英姿勃发青年模样的‘王贺’则是王家第四代中的佼佼者。王贺现年二十五岁，就已经是淬骨境武者，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二流人物。
“十二个大活人，能飞天遁地不成？”
“都给我仔细找！”
“王成，再回去叫人，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地下、井里都不要放过，找仔细点！”
王贺声音洪亮，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有怒气。
他的确有怒。
这段时间曼陀山庄的防务都是由王贺负责，前面都还好好的，直到一个时辰前，有管库房的管事来报，说是有两个管事下午去检查花圃跟收取曼陀罗花，结果天黑还没回来。等他们派人去找，才发现第七花圃已经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现场没发现活人没发现尸体，只留下不少血迹。
管事不敢隐瞒，连忙上报。
于是王贺出现在这里。
可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压根没有那十二人包括尸体的踪迹。
不翼而飞！
这让王贺有些烦躁。
他看过茅草屋内外一滩滩血迹，指着两人道：“将这些血迹全都分开采集装好，送去给药王堂验一验，再给我整理一份李俊、周正国还有其他十个人的资料，一个都别落！”
“是！”
两个弟子应声，分头行动。
又过去两个时辰。
王贺站在‘君子堂’中，跟他三叔、曼陀山庄副庄主‘王文远’汇报道：“第七花圃现场的血迹一共是十二个不同人的，其中六人血液中多少都有曼陀罗花的毒素，应该是六个花奴。另外六个应该是李俊、周正国等人的。”
王贺看向三叔，沉声道：“侄儿猜测，很可能是有人潜入云霄峰，误入第七花圃，正好被李俊等人撞见，于是这人就下了杀手。”
他说着，又补充道：“潜入的很可能不止一个人。十二具尸体，一个人根本没法半点痕迹不留的处理掉。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李俊等人的尸体根本找不到。”
王贺眉头紧皱。
方才他带着人将第七花圃里三层外三层找了个遍，又一寸寸土地都看过，任何有翻过痕迹的都挖开来看，但始终找不到尸体。
让人恼火。
王文远听着也皱眉，他问道：“这人为何要藏尸体？”
这个问题王贺早有答案，他回道：“侄儿猜测这人必定是怕自己的武功暴露，才将尸体藏起来。”
按着这个思路，王贺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往前凑两步，刻意压低声音道：“三叔，你说会不会是七山盟其他六家干的？”
“其他六家？”
王文远一听，眉头一掀。
不是没这个可能。
七山盟在外人看来是七家同气连枝，一致对外。但实际上，大家同处乌通山，又是同盟，彼此间怎么可能没有摩擦。
今天这件事如果是七山盟中的人干的，那么也就不怪杀人过后还要把尸体藏起来。
王文远沉吟片刻，随后道：“这个猜测先不要声张，你私下里继续调查。扩大搜寻范围，等找到尸体再说。”
“是！”
王贺应声退下。
……
第十八章 气血境！闯三关！
曼陀山庄毕竟不是前世连十几二十年前的悬案都能侦破的刑侦部门，他们甚至连这一世外面官府中的捕头捕快都不一定比得上。
调查查案的能力有限，更别说遇见的还是这种不见尸体的棘手案件。
正如周衍预料，曼陀山庄抓了瞎，压根没把这件事往周衍、周显这两个瞎子瘸子身上去想，反倒是将怀疑目标放到了六个盟友身上。
这是意外之喜。
不过周衍不知道。
他跟二哥大约是午时末、未时初杀的人逃的跑。
未时三刻跳的崖。
等到曼陀山庄发现李俊等人不见、身死的时候，周衍已经在林中跑出三十里开外，算是初步脱离危险。
从这里开始，就不用再提心吊胆。
等到天黑，山路更难走。
周衍就跟二哥在这里歇脚，准备明早再赶路。
晚上时间很长。
周衍是无所谓，两眼一闭，往雷林世界中一钻，啥都不爱啥都不管。
但二哥不行。
长夜漫漫，全都拿来睡觉、发呆太浪费。
周衍早在曼陀山庄时心里就有一个想法，这时候已是自由身，他当下就跟二哥商量起来。
……
“习武？”
周显看向周衍。
“没错。”
周衍点头，道：“我有奇术能治百病，即使没人教，练错了练差了也没关系，不死都能救过来。我在大舒时记下的《基础吐纳》，在《大舒武经》中属于最基础的‘气血篇’，是筑基的武学。我们赶路的时候，每天晚上先摸索着自己练，不求短时间能有什么大成就，只要能强身健体能多涨几分力气、白天的时候赶路更快一些，就算不白练。”
周衍有‘副面板’，现阶段就能横扫气血境，乃至与淬骨境争锋。
但他的根本终究在现实中，在‘基础面板’。
而且还有两点很重要，一个是他在现实中，各种魔法不好显露人前，除非必要，除非有准备，最好不要频繁动用。寻常时候，如果能有武力在身，一般的小麻烦则能用现实中的拳脚刀枪解决，减少暴露的风险。
二一个。
周衍已经意识到，随着他在雷林世界中的实力越来越强，‘副面板’越来越厉害，现实中加载‘副面板’的压力也会越来越重。
这一点至关重要。
有这一节，周衍往后要在雷林世界中继续提升，现实中就必须也有相应提升，否则很快他就难以承受，再难加载‘副面板’。
这‘副面板’，周衍愿意少用、尽量不用是一回事，但想用的时候能不能用又是另一回事。
我可以主观上不用。
但你不能在我想用的时候却没法用。
因此现实中习武也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
“你有底就行，我没问题。”
周显听完点头应道，接着又看向周衍：“你这奇术还挺全面。”
可不是嘛！
能升天。
能跳崖。
能治病。
能解毒。
能杀人。
能装东西。
现在还能帮着练武。
可真齐全。
“还不够。”
“奇术越多越好！”
周衍闻言一笑。
随着他在雷林世界中的不断提升，掌握的这种‘奇术’也将增多，威力也能提升。哪怕现阶段，包括后面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他在现实中如果遇着什么凶险，大约都要靠着这些‘奇术’能保命跟解决。
武道提升急不来。
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论如何，总得先练起来再说。
练武须有法可依。
周衍的‘法’就是《基础吐纳》。
《基础吐纳》中包含‘吐纳法’、‘排打法’、‘站桩法’等等锻炼跟壮大气血的法门，是武道第一境‘气血境’的入门功法。
客观来说，武功从来都不是有一本秘籍就能上手，就能突飞猛进的。
习武凶险，一个人莽撞去练，有了差错自己也不知道没法察觉。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积重难返。
因此武学需要传承，有前辈的经验跟教导，可以让初学者少走很多弯路，更重要的是可以规避许多错误跟风险。
再一个，习武难免有损伤，因此各种伤药、滋补药材也不能少。
师承。
同门。
药材。
这些都是练武要具备的一些基本条件。
但是周衍人在深山，上无师长，中无同门，下无药材，想要自学成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万幸他还有‘治疗术’。
……
武学第一关，是为‘气血关’。
此世习武的第一步就是打熬筋骨、壮大气血，直到陆续打破第一次气血极限、第二次气血极限、第三次气血极限，完成三次气血蜕变，才算气血圆满，这也是俗称的‘闯三关’。
周衍在曼陀山庄打死的李、周二人气血充沛远超常人，应当就是二血甚至三血武者。
这样的人物，如果投效朝廷，在军中至少能当个屯长，手底下管着五十号人；在地方则能当个不入品级的小捕头。
但是二者皆有拘束，不如江湖自在。再加上曼陀山庄还有淬骨境、内壮境的高手，有独门秘药，有独门武功，这都是朝廷屯长、捕头很难接触到的。
走官道还是混江湖，只能说各有优劣。
周衍虽说随手就打死了李周二人，但现阶段，他的小目标也不过是成为气血武者而已。
“气血境修行最简单。”
“我有奇术，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伤了残了吐血呕血都不用怕，只要还剩口气就行。”
从这一晚开始，周衍跟周显兄弟俩就开始正式习武。
吐纳。
排打。
站桩。
其中‘吐纳’跟‘站桩’都是静功慢功，唯独‘排打’是动功，是横炼。
排打法须以外力排打全身，腹部、胸部、腰部、背部、两肋、两臂、两腿，甚至是头部跟喉咙都要兼顾到。外力排打的同时配合呼吸、发声、发力等手段，以提升效果。排打之后，再以药膏、药酒等药物擦拭相应部位，甚至是泡药澡，滋养身体并化瘀活血。更有富贵人家，有各种上等滋补药物、食物，用以进补。
这样多管齐下，气血很快就能壮大。
周衍在深山老林中，没有好的条件，不认识各种药材更不敢乱吃。
不过他有治疗术。
这第一晚，周衍尝试吐纳、站桩，不见啥效果后，就开始排打全身。
排打法最是凶险，需要配合吐息，配合各种药物，更需要循序渐进。一旦心急冒进，就会伤及己身。
周衍一开始按着《基础吐纳》上面的记述，用手排打自己的腹部、胸部、腰部等等部位。
但是他很快就嫌弃自己的力气太小，嫌弃这样效率太低。
于是就在左近找了几根手臂粗细的木棍，跟二哥一人一根，互相击打。
邦邦邦！
砰砰砰！
第一晚，二人就互相打了个半死——
骨裂！
骨折！
内出血！
看得人当真触目惊心。
直到二人都打不动了，周衍再用治疗术去治，半死的伤势顿时又恢复过来。
光治疗也不行，还得吃。
好在他们人在山中，周衍又有‘心灵传动’，打猎简单。于是肉食充足，完全可以补充如此高强度的消耗。
治疗术加身，几斤肉下肚，二人立马又生龙活虎。
周衍晚上断断续续练了一个时辰就专心去攻略雷林世界，周显睡不着，一个人又继续加练。
吐纳。
站桩。
排打。
等到把自己折腾的快不行了，就摇一摇周衍，让他给自己来个治疗术，然后继续去练。
一直练。
往死练。
等到月上中天，午夜降临的时候，周显才最后又享受一次治疗术，进入梦乡。
……
第十九章 破庙！
第二天开始，周衍就不再自己赶路。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跟二哥上路，让二哥背着自己，他依旧在雷林世界中苦修。
唯有遇到沟沟坎坎，遇到豺狼虎豹，遇到蛇虫鼠蚁的时候，他才会被二哥叫醒，解决了困难后，又趴在二哥背上继续睡。
等到天黑，二人停下。
周衍这时才彻底醒过来，跟周显一起修炼一个时辰。
等到好几次把对方打到快断气之后，才释放治疗术、大口吃肉，然后又一头钻进雷林世界，留下二哥周显一个人在外头继续苦修。
就这样。
一天。
两天。
三天。
周显每天背着周衍赶路，有浮空术帮助，无惧沟壑坎坷，无视深渊悬崖，这样一天下来大约能走五十里路。
这不是路程，而是在地图上一条笔直的线。
不受路径限制。
不被高山阻绝。
以这样的速度往北进发，一天五十里，能比得上在官道上走两三百里甚至更多。
速度绝对不慢。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二人横穿官道，刚好碰到一处驿站。
南景朝廷当初根基在更北方，在现今的大舒境内。当时，景国中央对南疆十三州、现在的南景十七州的掌控力度不强。严格来说，南景朝廷在这里可以算是外来户，跟随他们一同迁入南疆的那些百姓，也被当地土人称作北人，称作客家，向来排斥乃至仇视。
南景朝廷为了加强统治，在南迁后的二十多年里，又是重新划分州县，又是始终坚持不懈的在修建道路、桥梁，就是为了分化南疆的土著势力，加强中央与各州县的联系，加强中央集权。
比如周衍他们四兄弟被掳来南景的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路修路修路。
这路就是官道。
跟官道配套的则是驿站。
南景官道每隔十里置铺，铺有铺长；六十里设驿，驿有驿丞。
以此沟通全境。
周衍去驿站问了下，终于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出了循州地界，这里是兴州南部的曲江县。
“循州乌通山在义伦县境内。”
“走官道的话，要从循州义伦赶到兴州曲江，大约要走六七天。”
“我们的速度不慢。”
周衍对他们的赶路速度还是挺满意的。
翻山越岭的赶路，避开官道，不生事端，速度却比正常走官道还要快不少，这当然是极好的。
了解到现在所处的位置后，周衍跟二哥又迅速蹿出官道，继续翻山越岭径直向北。
山中除了偶尔能见几个村寨，基本见不到人迹。
周衍拿他在山中打到的各种野物，还有二哥处理过的皮子，跟村寨山民换了衣裳，换了粮食，换了腊肉、盐巴，用烧毁尸体后腾出空间的封存术封存着，随身携带，一路上吃穿不愁。
转眼，已经是逃离曼陀山庄的第九天。
这一日。
密林中，周显背着四弟，在林中行走。他现在的脚步沉稳，即使背着近几日体重略有增长的周衍也不显吃力。
很明显。
这些天每天晚上的死一般的练武卓有成效。
原先多少显得有些单薄的周显，在死命的锤炼下，在每天大量的肉食以及跟山民换来的谷物的补充下，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强壮，气血逐渐充沛。
力道更大，耐力更强。
于是每日赶路更轻松的同时，速度比起前几日也有很大的提升。
已近傍晚。
周显依惯例，准备找个晚上落脚的地方。
他背着周衍一边继续往前，一边左右张望。
忽的，周显脸上一喜，他看到前方林子外半山腰上，有一座破庙。
“这个好。”
周显脚步顿时又加快几分，等到距离这破庙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他就把周衍叫醒，说道：“拿几块肉跟两袋米出来，今晚我们在那过夜。”
周显给周衍指了指前方破庙。
因为不知道庙里有没有其他人，所以他先将周衍叫醒，先让他把封存术封存的肉跟米拿出来。
周衍一醒立刻就给他跟二哥一人丢了一个治疗术，然后才去听二哥说了什么。
得知不是遇着危险，又见四方无人，他就施展封存术取出了部分兔子肉跟大米。
他当初为了毁尸灭迹不得已才学的封存术。
八九天过去，钱大勇等人的尸体早就被周衍一把火烧得精光，骨头渣子都不剩。
空闲下来的封存术已经被周衍捎带脚的提升到第六级，可以封存两千五百斤的重物。
周衍跟二哥也没什么宝贝，于是其中大部分份额都被他用来储存谷物、肉以及大量的凉开水。
总的加起来得有两千斤，足够周衍跟周显在没吃没喝的荒漠中吃喝小一年的。
即使被困，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吃不着饭喝不到水的问题。
取出两斤兔子肉，两斤大米，周衍就又回到二哥背上，一点不耽搁又回到雷林世界。
两边四百倍时间差。
他在现实中走两步路，雷林世界就要过去好几分钟。走个七八步，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实在耽搁不起。
“真能睡！”
周显一手拎着大米跟肉，一手托着背上的周衍，就往破庙走去。
但是刚刚走近，他就听到里面有声音穿出——
“啪啪啪！”
“爽不爽？啊！爽不爽？！”
“贱婢！”
“你以为毁了脸老子就能放了你？啧啧！脸上有疤，你还有这双眼睛呢。这大眼睛，太勾人了！”
……
这人说话带着南疆口音，周显凝神细听，一开始听到啪啪啪的声音还在迟疑，心说这种事情不好打扰。但正准备绕开这破庙的时候，又听到那个粗犷汉子的一番污言秽语，周显听着有些不对劲。
他想了想，又仔细听了两句——
“跑？”
“还跑吗？”
“臭婊子！装什么清高！老子今天艹死你！”
……
这一听，破庙中更加激烈。周显当下再不迟疑，将背上周衍摇醒。
“你听——”
才间隔不到两分钟，周显就又一次享受到治疗术。他早就习惯，让醒过来的周衍先听了两句。
南景跟大舒本来同属一国，语言文字都统一。但因为地域不同，难免有差别。破庙中那人操着的就是南疆口音，有些难懂。周衍仔细听了几句，眉头也皱起来：“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先进入雷林世界吃了一瓶营养药剂，然后再出来，与周显一同往破庙里走。
这处破庙也不知供奉的什么神灵，看得出早就年久失修，八面透风。
通过一堵破墙，周衍看的清楚——
啪！
啪啪！
一个体型健壮皮肤黝黑的大汉正趴在一个体型娇小的女子身上不断耸动着，粗暴蛮横，嘴里操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身下的那个女子不哭也不喊，脸上似被利器划伤，留下的伤疤狰狞。唯有一双眼睛大大的，死死盯着在他身上的那个大汉，里面满是恨。
周衍走近，依靠‘心灵传动’的被动效果，感应到这个大汉的气血强度比曼陀山庄中李、周这两个管事强了许多，大约能跟雷林世界里面的初级狂战士相当。
“淬骨境武者。”
周衍大略知道这人水准。
……
第二十章 砍翻！
《基础吐纳》中，对武道一个个境界有大略讲解。
武道自气血而始，在经过三次气血蜕变后，气血境圆满，往后就是‘淬骨境’。
这一境界的武者气血充沛，令人心颤。
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人物。
他们可以将蜕变三次的气血中蕴含的力量迸发出来，从中提炼、转化出一种劲力。劲力遍布全身，又能调用汇聚一处，能增加皮、肉的强度极大的提升抗击打能力，又能内炼筋骨，进一步强化己身。
故而淬骨境相较于气血境，他们的防御力更强，破坏力更大，生命力更加旺盛，堪称全方位的提升，具备碾压气血境的战斗力。
但周衍不惧。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无
年龄：16
生命：150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5）
蓄能进度：0.24%【蓄能中】
二、副面板【已激活】
姓名：雷林
年龄：31
等级：初级魔法师
生命：374
魔法：590
功法：初级冥想
技能：治疗术（lv9）、心灵传动（lv9）、浮空术（lv9）、回魔术（lv8）、封存术（lv8）、火弹术（lv8）
……
周衍逃离曼陀山庄已有八天时间，雷林世界也已经过去将近九年。
九年前，周衍在雷林世界中刚刚突破到初级魔法师第二阶段。
三年过后，他从第二阶段突破到第三阶段，恒定第六个魔法——火弹术。
现如今，周衍虽尚未突破到中级魔法师，但也差不多够到门槛。更重要的是，他掌握的诸如‘心灵传动’、‘火弹术’这样的战斗魔法的等级已经极高，足以让他拥有正常初级魔法师的战斗力。
现实中也有跟淬骨境一较高下的底气。
周衍走向破庙。
这时候，正在活动的大汉也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扭头一看，看到周衍跟周显，眼珠子一转顿时亮堂起来，咧着嘴嚷道：“两位小兄弟来的正好，相聚就是有缘。这娘们儿别看脸坏了，没坏的时候那叫一个水灵。就算现在，看看这眼睛这身段，啧啧——怎么样，进来一起爽爽？”
大汉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梳着一头脏辫，这是南疆不少蛮人土著喜欢的发型。
脏辫大汉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一边邀请周衍跟周显，一边又将蒲扇般的大手时而落下，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响声，口中还在大笑：“骚娘们，跟老子装？万人骑的贱货！外面这两个小伙子长得还凑合，你这破鞋可赚大发了，待会儿咱们哥仨好好伺候你，保你爽翻天！”
脏辫大汉不说人话。
周衍看到那女子身上原本嫩白，但此时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不少牙印、淤血，显然被蹂躏不轻。
“唉！”
周衍看一眼，叹一声，就将目光挪到这脏辫大汉身上。钢刀在手，周衍持刀上前的同时，暗地里早就加载‘副面板’，心意动，‘心灵传动’猛的发动——
“小子——”
那脏辫大汉见周衍不应声，脸上横肉一颤，猛的起身。
但在这时，他气血急促，心中一紧，紧接着——
轰！
脑海中一阵轰鸣，心神如遭重击，整个人轰然一震，嘴角溢血眼冒金星，一时间脑袋空白。
思绪停顿，动弹不得！
心灵传动！
凿击心灵！
脏辫大汉的承受能力明显比曼陀山庄的那两个气血境的管事强了太多。
初级魔法师！
九级心灵传动！
周衍这一下居然没能直接将脏辫大汉杀死。
不过这也在他预料当中。
毕竟是淬骨境，气血更加骇人，体质更加变态，近乎非人哉，承受能力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再加上‘心灵传动’终究更偏向于辅助魔法，对付同一级别本就只有晕眩的效果。
但晕眩就够了。
“杀！”
在脏辫大汉心神震撼、身体呆滞时，周衍持刀在手，踏踏踏几步连踩进入破庙，腰马合一就冲着大汉右侧肩膀砍下去。
生死之下有大恐怖。
若是周衍上来直取要害，在生死本能的反应下，脏辫大汉反而有可能从晕眩中挣脱出来。
周衍魔法在身，一击得手，就愈发从容。
他并不贪功冒进，而是先避其要害，以剪除脏辫大汉的反抗能力为主。
周衍在雷林世界中也有一定实战经验，有一定战斗技巧。
他这一刀并非是砍，而是刀尖向上刀柄在下的斜劈，这样可以避免一刀没能砍断脏辫大汉的胳膊，反而陷在当中卡在当中的可能性。
周衍这个举动十分有先见之明，这一刀下去，阻力超乎想象。他明显感受到脏辫大汉的皮膜紧绷犹如铁皮，肌肉紧致令他的钢刀难以突破。
即使脏辫大汉人在呆滞中，气血很难顺畅运行，可最基础的体质还在，将周衍这一刀的伤害降到最低。
嗤！
一刀划开皮肉，深可见骨。
可毕竟没有伤筋动骨，这人还有战力。
“再来！”
但周衍攻势不停，一刀过后又是一刀，同时第二个‘心灵传动’又落下。
这一刀依旧落在方才的位置，破开皮肉，砍在骨头上。脏辫大汉的骨头也硬，跟石头一样，但是钢刀之下，依旧被砍出一道裂痕。
砰！
砰！
砰！
周衍连砍三道，咔嚓一声骨头彻底断裂，这一条手臂顿时应声被砍掉。
这时候。
“嘶！”
脏辫大汉被痛的惊醒，从接连晕眩状态中挣脱出来，踉跄着往后退去。
但周衍不饶人。
他人在动，‘心灵传动’先行，钢刀随后。
‘心灵传动’这样的〇环魔法周衍早就可以瞬发，威力也不容小觑，只要尽量不去攻击要害，脏辫大汉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比如此时。
心灵传动+终极一刀！
周衍势如猛虎，刀劈山河，一刀又一刀劈的淬骨境的脏辫大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后者竭力要止住颓势，要调动气血，但一个‘心灵传动’下来，他总要心神涣散，气血涣散，无能反抗。
一刀！
两刀！
三刀！
周衍这一次猛起七刀，又将脏辫大汉的另一条手臂也砍了下来。
这一下。
脏辫大汉再无反抗之力。
大局已定！
脏辫大汉满头大汗，断臂血流，心中惊恐下顾不得什么脸面，忙冲周衍求饶道：“朋友高抬贵手！”
周衍不开口、不松口、不理会、不饶人，依旧挥刀。
“咱们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脏辫大汉心急如焚，更是憋闷憋屈难以言表。
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看着年轻，力道也一般，搁在寻常他随手就能捏死。但偏偏有着直击心灵的古怪手段，在他每每想要反击、想要调动气血的时候，都让他脑袋犯晕，被迫中止。
自始至终，他压根就没还过哪怕一次手，一直在被动挨打，被动挨砍。
这谁顶得住？
可怜他一身武艺，无从施展！
脏辫大汉气急恨急，求饶不成，就只能继续躲闪、逃跑。
周衍不理会脏辫大汉的求饶，几刀砍断脏辫大汉两条手臂，随后又追击几步，在脏辫大汉前胸、后背分别砍了几刀，将这人砍翻在地。
“饶命！”
“饶命！”
脏辫大汉彻底慌了，方寸大乱。
周衍听也不听，得势不饶人。
在脏辫大汉倒地后，又在他两腿连着砍了十几刀，砍的血肉模糊。
这时候。
“呼！”
周衍一口气差不多憋到极限。
淬骨境毕竟是淬骨境！
即使是一个不能还手的淬骨境武者，他砍起来也相当费力。
这一通乱砍制服脏辫大汉，令后者再无反抗之力，周衍这才停手。
……
第二十一章 五劳七伤！【本集终！】
这一切说来话长。
但实际上——
实际上时间也挺长！
周衍这一回起码释放了十多个‘心灵传动’，最少砍了二三十刀。
从破庙东侧一直砍到破庙西侧。
眼睛都干了。
破庙中鲜血洒落一地，还有脏辫大汉的两条断臂落在地上。
血腥！
惨烈！
但惨烈只是脏辫大汉一个人的，周衍毫发无损。
一旁。
周显也握着钢刀，紧张的看着这一战。等到确认周衍胜出，确认脏辫大汉再无反抗能力，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就瞥见一抹白腻。他当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抛给方才被脏辫大汉施暴的那个女子：“先穿上吧。”
“多谢两位少侠！”
这女子容貌尽毁，看不出年岁。声音也很嘶哑，同样分辨不出年纪。但是被脏辫大汉如此凌辱蹂躏，她此时却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神情呆滞，反而爬起来跟周衍、周显道谢，可见是个心志坚定的，不是寻常人。
“这人可有同伙？”
周衍并未放松警惕，也没有因为自己刚刚救了这女子脱离魔爪就认为她无害，依旧隔着一段距离问话。
“没有。”
“就他一人。”
女子回话。
周衍一听，一颗心稍稍放下。
他刚才砍翻脏辫大汉已经用了不少力气，如果他再有同伙，又是一个淬骨境的话，周衍到时候就只能暴露‘火弹术’。
周衍毕竟是魔法师，近战肉搏不是他的擅场，‘心灵传动’也不是纯粹的攻击魔法。
他初级魔法师的战斗力，更多还是体现在‘火弹术’上，体现在‘浮空术’、‘心灵传动’跟‘火弹术’的配合上。
……
“往后日子还长，有家归家吧。”
“这人已经没了反抗能力，随你处置。”
周衍冲这女子指了指那个几乎被削成人棍的脏辫大汉。
一个淬骨境武者如此欺辱一个女子，不论如何，周衍是看不下去的。
事实上。
这世道，他有太多的看不下去。
比如八年前，他看不下去母亲被陈山河家暴，就撺掇着三个哥哥跟母亲一同出逃。
虽然这一趟遭了劫，周衍对三个哥哥也有愧疚。
有的人也许会以结果论，说周衍这是荒唐，这是自己作。但他并不后悔，只是懊恼当初选择的时机不对。当初大舒立国十数年，境内不说歌舞升平，也称得上安定。又有三个哥哥都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小伙子，走官道走正途根本不会有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们从北往南横跨大舒，走了两三个月，一路上也无事。
只是他们最后运气不好，分明已经快到蒙山，却赶上朝廷清理江湖草莽，这才糟了乱。
这是意外。
但是与其眼见着十月怀胎生下他的母亲遭受家暴不能反抗，遭了意外也值得，毕竟反抗过。
周衍巴不得世上所有遭受家暴的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前世可以报警。
这一世可以反抗，反抗不了就先远离。
沦落南景八年磨难，并未磨掉周衍前一世树立的阳光积极的三观。
在以往，他碰到这种事没能力去阻止去惩戒也就算了，现在有能力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砍翻脏辫大汉，交给这受害女子处置。
也算让女子出一口心中抑郁气，以解心头之恨，以免今后大半辈子都活在脏辫大汉的阴影跟这样的痛苦中。
发泄出来，也许会好点。
但出乎周衍预料。
这女子闻听过后，就从破庙一处角落摸出一把匕首，没有辱骂，没有折磨，只是在脏辫大汉依旧暴戾的眼神下，将匕首刺进了大汉的心脏，然后抽出来，再刺进去。如此再三，最后又割破了脏辫大汉的喉咙。
这时候，杀人的时候，她眼中反倒没有周衍一开始看到的恨意。
反而很平静，就像是杀惯了人的。
“是个奇女子。”
周衍心中暗赞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看一眼已经断了气的脏辫大汉，扭头冲二哥道：“埋锅造饭吧。”
“嗯。”
周显点头应声。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周衍杀了脏辫大汉，救了这女子，让他心中憋着的一口气稍稍缓解。
他想到母亲。
当初他们四兄弟为了掩护母亲跟刚刚才两岁的小弟，被迫分散。母亲也是女子，又带着一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如果遇到这种事，周显是希望有人也能伸出援手的。
这种事，力所能及能帮则帮。
周衍坐到破庙一角，闭目又进入雷林世界。初次在现实中跟淬骨境武者交手，令他热血沸腾，但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晋升初级魔法师后，他在雷林世界中的修行越难越艰难，进步越来越慢，过去八年多时间却依旧在初级魔法师停留，距离中级魔法师终究差着一线。
他现在不舍昼夜，想要尽快突破。
“如果能突破到中级，再对付淬骨境，应当就如砍瓜切菜，不必这般费力气。”
周衍心想着。
以他今日的战况，可以想见，只要他在雷林世界中能突破到中级魔法师，现实中再遇到脏辫大汉这样的淬骨境武者，一个‘心灵传动’说不定就能杀死，不用再贴身近战平添凶险。
苦修！
苦修！
再苦修！
雷林世界还须更加刻苦！
周衍盘坐闭目。
在一旁，周显则一边生火做饭，一边打量这处破庙。跟他没进来前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破庙中有粗制的瓦罐，有板凳，有碗筷，看上去颇有生活气息，应该有人在这里生活的。
“她住这里？”
周显看向破庙另一处，心中暗想。
破庙另一边，那女子的衣服早就被脏辫大汉撕碎，一件不剩。她现在穿着周显赠给她的那件麻衣，又将脏辫大汉的衣服捡起来用匕首裁了一块下来，拼在一起，勉强将自己挡了个严实。又留出一小块，将满是疤痕有些恐怖的脸庞挡起来，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然后又在角落里不知道做什么。
过了会儿。
女子向着周衍跟周显走过来。
周显不敢大意，踩了脚周衍，等身上落下一道治疗术的时候，才将脚松开，也不看周衍，只冲着那女子问道：“有什么事？”
他其实看到了，在女子手中有一本牛皮包裹着的册子。
周衍醒来，也看向女子。
“两位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前段时间得到的一本秘籍，也许对二位有用。”
女子看得出两兄弟有点疏远跟防备她，她说完，将这秘籍放在跟前地上，然后就往后退去，站在七八步外。
“秘籍？”
周衍闻言，施展‘心灵传动’就将这册子抓取过来。
他不怕上面有毒，拿到手上翻开，第一页就有这卷秘籍的名称，唤作——
“《五劳七伤功》！”
……
PS：第一集五劳七伤，完！
第二集 三百良师 第一章 红缨
《黄帝内经·素问·宣明五气篇》有云：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
《证治要诀》曰：“五劳者，五脏之劳也！”
此为‘五劳’。
‘七伤’本意是指——忧愁思虑伤心、大怒气逆伤肝、寒冷伤肺、大饱伤脾、强力举重与久坐湿地伤肾、恐惧不节伤志、风雨寒暑伤形。
但在周衍手中这一卷《五劳七伤功》中，则是假借医者所言的‘五劳七伤’，实则修的是如何爆发‘血’、‘气’、‘肉’、‘筋’、‘骨’蕴含的力量，以及如何利用调动喜、怒、忧、思、悲、恐、惊等情绪给人造成压迫并爆发潜力的功夫。
“五劳七伤！”
“此功每练一次，每用一次，自身血肉、脏腑就要受一次损伤。”
“先伤己，后伤敌！”
周衍越是翻看越是欣喜。
气血武者、淬骨武者的皮肉筋骨原本就远超常人，如方才的脏辫大汉，即使被晕眩，依旧是铜皮铁骨令人难以突破。若非周衍在雷林世界中的身体锻炼也没落下，勉强也有三四百生命值，跟现实中的一血、二血武者相当，想要靠着一把钢刀砍死脏辫大汉还真没那么容易。
而如果脏辫大汉修持了这一卷《五劳七伤功》，关键时候爆发潜力，更有可能突破周衍的攻势，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周衍如果练习，日后同样能爆发。
在这秘籍的后半部分，应当还有调养气血筋骨包括脏腑的手段，还有相应秘药。在秘籍的前半部分中，就屡有提及屡次告诫习练此功时，必须调养、滋补同时进行，否则功未成人先死。但是这至关重要的后半部分却被人撕下，导致此功不全，成了一门邪功。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无法练习跟掌握。
但周衍不怕。
他有治疗术，完全可以取代‘秘法’、‘秘药’，甚至更加方便快捷，更加高效。每次施展、爆发潜力后，伤及气血、经脉、脏腑、筋骨，其他武者还得硬撑着，而周衍暗中一个治疗术下去，又满血复活，还能再战，还能再爆！
“其他人得到这《五劳七伤功》，只能当做压箱底的绝招，轻易不敢动用。”
“但是我有治疗术，这种秘法、绝招完全可以无视副作用无视损伤，可以当成常规武技来用。”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周衍心下大喜。
他面上不表，看过秘籍，抬头看向立在远处的女子，这时才想起尚未询问她姓名，于是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少侠唤我‘红缨’就行。”
女子红缨回道。
“红缨姑娘。”
周衍点头，随即问道：“不知这卷秘籍姑娘是从何处得来？可知后半部分下落？”
周衍一向直接，能开门见山就绝不拐弯抹角。
红缨闻言，摇头道：“这是我从轿子山五虎寨大当家的‘黑虎’苏四海处得来，我得来的时候就没有后半部分，兴许还在五虎寨中。我见苏四海视若珍宝，上面的武功应该不差。”
“的确不俗。”
周衍点头。
他心底记下‘轿子山五虎寨’，准备等救出大哥、三哥就去探探。他有治疗术不怕‘五劳七伤’，对后半部分的调养秘法跟滋养秘药没有太大需求。
但是但凡武功，必有出处。
《五劳七伤功》立意甚高，威力不小，来历想必也不一般。功法在手，周衍自然不会因此忌惮来历不明而不去学。但即使是学，最好能弄清楚这功法出自何处，以免今后一个没留意在人家正主面前露了馅，再凭白惹出事端。
知道出处方能心中有底。
心想着这些，周衍又冲红缨道：“荒郊野外不大安宁，红缨姑娘是五虎寨的人？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兄弟可以护送姑娘去附近县城先落脚，等过两个月再来送姑娘回五虎寨。”
红缨方才提到五虎寨，又能将五虎寨大当家视若珍宝的《五劳七伤功》带出来，再看她的言谈举止颇有章法，想来在五虎寨中也有一定地位，说不定就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缺少江湖经验才在外受了这一遭罪。
周衍本无意多管闲事，不过看在《五劳七伤功》的份上，再加上他对红缨印象不错，后面刚好也要去五虎寨的打听一下这门功法的底细，顺路送送她也无不可。
不过这要在他救出大哥、三哥之后。
“五虎寨——”
红缨听到周衍这番话，摇摇头道：“我不是五虎寨的人，五虎寨现在也没人了。”
“这——”
周衍抬头看向红缨。
“都死光了。”
红缨声音嘶哑语气平稳。
见周衍、周显闻言疑惑，红缨并未卖关子，将她的身世、她跟五虎寨的恩怨纠葛道了出来。
原来。
红缨本是兴州仁化县中一富户家中的小姐，半年前随父母去临县外公家探亲时，不幸撞上一群土匪。几个气血境的护卫不敌，三两下就被砍死。这些土匪本意是要绑架劫财，但是看到红缨母女的姿容后，就起了歪心思。其中为首那人砍死了红缨的父亲，将她们母女劫到轿子山五虎寨，献给了大当家苏四海。
苏四海最好女色，想要母女侍一夫。
红缨母亲不堪受辱，当夜自戕而死，只留下红缨一人。
苏四海大怒，将红缨赐给寨中兄弟，任由凌辱，红缨全都忍下来。
直到一个多月前。
五虎寨干了一笔大买卖，寨中大肆庆祝，大醉一场。红缨暗中将她前些时候从五虎寨四当家处偷来的毒药倒进酒水中，将五虎寨中的大部分人都迷倒。又色诱负责值夜的几人，一一劝酒将他们也灌倒。
最后。
当晚。
红缨持着一把红缨枪，一枪一个，将五虎寨上下一百八十二人尽数刺死，大仇得报。
然后就带走苏四海极为看重的《五劳七伤功》，跑到这处破庙中藏身。她已经没了家，遭逢大难心如死灰，就想在这深山老庙中度过余生。
但是她命苦，二十多天前，稍稍安定下来的红缨又不幸遇到路过的那个脏辫大汉，被侵犯被凌辱被囚禁。
二十多天里，红缨想过很多办法——
下毒。
暗杀。
逃跑。
但是全都失败。
红缨反抗不得、逃跑不了，索性将自己的那张脸给划伤、毁掉。不是为了让脏辫大汉放过她，只是不想让他在这种事情上有太好的体验。
而脏辫大汉也确实没放过她，反而愈发暴戾。
直到周衍跟周显到来。
……
“唉！”
周衍听完，不由叹息一声。
跟红缨相比起来，他这八年的遭遇也就不算什么。
这世道，也当真让人绝望。
南景所处的南疆，在几十年前本就是尚未完全开化的地境，在景国朝廷南迁过来后又生混乱。
再到八年前北面大舒内部变革，使得大舒境内数以百千计的帮派门派，还有各种盲流，全都一股脑南下景国，称作‘闯南关’！
这些自由散漫惯了的江湖人良莠不齐，使得南景愈发鱼龙混杂。
再加上大舒给予的压力太大，景国大部分力量要用在边州防备大舒，对内部的管控就薄弱许多，当真是土匪遍地、民不聊生！
周衍四兄弟就深受其害。
红缨也是。
一旁，周显看向前方这个女子，心底也生出许多钦佩。一个富家女，在突遭横祸、父母双亡后，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实在不易。这样的女子属实令人敬佩。
这一边。
红缨叙述着自己半年来的遭遇，叙述着这些苦难，情绪倒是没什么起伏。半年来遭遇的太多，受到许多难以想象的侮辱跟折磨，早已将她的一颗心打磨的坚硬无比难以撼动。
她看向周衍，还记着周衍前面的问话，补充道：“我当时心神不属，着急离开五虎寨没有仔细搜寻。少侠想要秘籍后半部分，可以去五虎寨再找找，兴许有些收获。五虎寨中还藏有不少金银宝器，少侠取了也可作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资本。”
红缨条理清晰。
她当时已经有心隐居，一人终老，对那些钱财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在五虎寨多待，只取了苏四海最看重的一卷秘籍就下了山。
原想着一个人的时候，琢磨练一练。
但是后来才发现她对习武一窍不通，这武功又伤身更加不能贸然去练，于是就放在破庙一角收起来。
这一次周衍出手救她，红缨自觉无以为报，就将这《五劳七伤功》赠予。
但其实《五劳七伤功》仅在其次，她真正报答的还是顺带道出的整个五虎寨中的财富。
“多谢红缨姑娘。”
周衍明白红缨的意思，闻言拱手谢过。而后不再多言，又回到方才角落盘坐，手捧着一卷《五劳七伤功》，时而睁眼时而闭眼，准备将这卷功法在雷林世界中默写出来，在雷林世界苦修魔法之余再仔细琢磨。
他在雷林世界中无法习武，武道实力无法长进，但闲暇时加载基础面板琢磨一下武技跟一些武斗技巧还是可以的。
《五劳七伤功》名为‘功’，实际上跟《神掌八打》一样，更多的还是搬运气血、捉拿劲力的武学技巧，俗称‘武技’。
等到完全录入后，周衍两眼一闭，再不出来。
又过去几刻钟，周显做好饭，顺便给红缨送去一碗米饭、几块腊肉。周衍才醒来，跟二哥吃了饭，默默消化一阵，就又到了每晚习武的时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天才蒙蒙亮，周衍就爬上二哥的背，兄弟两个悄悄离开了破庙。在他们走后，方才还在熟睡的红缨睁开眼，起身走到庙门前张望了几眼。
林深雾大，难以远视，破庙外早就不见人影。
“唉！”
红缨默默叹了口气，等回到庙中，目光转过就看到兄弟俩昨晚休息的角落处放着不少东西。红缨走上前去一看，发现是一叠衣服、七八条腊肉还有四五袋大米，她狰狞的面庞上扯出几分笑来，显得愈发狰狞，却又沁人心脾。
……
第二集 第二章 三人！
两天后。
又一日傍晚。
红缨正在破庙中小心清洗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伤口，时不时眉头一皱，显然在忍着痛。她身上伤疤很多，有的是在五虎寨的时候留下的，已经渐渐淡去。有的是在这间破庙中留下，还很显眼。
这时候。
外面忽的传来声音：“红缨姑娘。”
红缨一听，忙将衣服穿上循声迎将出去。
就见在破庙破门外，前天早上才目送着离去的两兄弟不知何时又折回来。
正是周衍与周显。
红缨跟二人见礼，问道：“二位少侠怎么又回来了？”
“忽然想起来，还没告诉红缨姑娘我们兄弟的名字。”
周衍冲红缨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指二哥，介绍道：“我叫周衍，这是我二哥周显。”
“原来是两位周少侠。”
红缨有些茫然，不知这是闹的哪一出。
一旁。
周显看着红缨，脸上也带笑，道：“我跟老四思前想后，觉得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大妥当。你要是愿意的话，不如跟我们一道做个伴，四处看看。人生还长，山河甚广，窝在一处太可惜了。”
“我——”
红缨怔住。
她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残败之躯，又毁了容，居然还有人愿意跟她作伴。她心底稍稍被触动，却摇摇头：“多谢二位少侠好意，红缨在这破庙就很好，不愿出去。”
二人愿意带她，许是可怜她。
但是红缨很清楚，这两兄弟不论是行走江湖还是做其他什么事情，带上她这么一个女子，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拖累。
她不想成为拖累，更不愿拖累这两个好人。
周显看穿她的心思想，笑道：“这破庙有什么好待的。不瞒红缨姑娘，我家老四有嗜睡症，随时随地都能睡着，赶路时一直要我背着。姑娘如果愿意同行的话，也可以帮我分担分担。”
“二哥说的没错。”
周衍见红缨看过来，认真点头道。
这当然是借口。
随着习武进度的加深，周显的身体明显强大起来，力量、耐力都更强，背着周衍在山里走上一天也不会像前几天那样累的半死。
不过也不全是借口。
如果多个人同行，周显就不用一个人又要背着周衍，又要在深山老林中持着一口钢刀开路，总归能轻松些。
但是他们兄弟这样说，更多的还是喜欢这个女子，愿意跟她亲近。心想着相遇有缘，又对红缨的自强自立的性子很是敬佩，因此不忍她一个人在这破庙中，一辈子就这样糊弄过去。
存着这样的心思，前天两兄弟不告而别就没有继续往北面去，而是先去了红缨所说的仁化县，打听到县中的确有那样一家富户，跟红缨说的对得上。接着二人又去到轿子山找到五虎寨，寨中满地尸骨空无一人，跟红缨所言也没什么出入。
于是在将五虎寨中的金银财宝用封存术取走后，周衍跟二哥一合计——
同是苦命人。
红缨又是知恩图报的性子。
周衍跟周显对红缨又十分敬佩，十分喜欢。
再加上周衍在跟红缨接触时，加载副面板靠着‘心灵传动’的被动，也只在她身上感应到感激、祝福等等情绪，没什么坏心思。
综上种种。
因此在确认红缨没有说谎后，周衍跟周显就折返回来，准备带上她一起。
人生难得遇到对的人，遇到合心意的朋友。
他们这算是帮衬朋友一把。
也有一部分是想着以红缨这种性格，如果习武，有周衍的治疗术相助，她将来成就必定不会小。
独居山林太可惜，红缨值得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未来。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可能背不动四少侠。”
红缨看眼周显，又看向周衍，心中作难。
但分明已经松动。
“哈哈！”
周显闻言大笑道：“红缨姑娘答应就行。只要肯吃苦，三五天后，保管背得动！”
听到这里，红缨再不忸怩，她也不是这种性子，当下点头道：“听二位少侠的。”
“都是一家人，就别叫少侠了。”
周显见红缨应下，非常高兴，语气愈发亲善亲近：“我们兄弟五个都是男丁，家中无姊妹。红缨姑娘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二哥，叫老四一声四哥，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妹！”
“二哥。”
“四哥。”
红缨低下头，冲周显、周衍行了个万福，眼眶已经泛红。
“红缨！”
周衍跟二哥连忙扶起红缨，全都欢喜不尽。
……
当晚。
三兄妹吃了顿好的。
红缨毁了容，声音也嘶哑，乍一看还以为二十多，但其实她今年才十七岁，比周衍大一岁。但周衍不管，只让她叫自己四哥，他管她叫红缨妹子。
吃完饭。
周显去收拾。
红缨想去帮忙，被周衍叫住。
“让我看看你的伤。”
周衍叫住红缨，让她取下刚吃完就又带上的麻布面巾。刚才吃饭的时候周衍就注意到，红缨吃饭、坐立的时候，眉头都有轻微的波动，身体也有些僵硬跟扭动，应该是伤痛不少，不止是脸上，身上必定也满是伤痕。
于是吃完饭，周衍就准备给她治一治。
身上的伤势好说，只是这张脸是红缨自己划的，要不要治好要不要恢复，周衍也要尊重红缨自己的意思。
他让红缨取下面巾，看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能想象到红缨在自己脸上划出这一道道伤痕时的心情跟绝望，周衍看一眼，不忍多看，就问道：“我帮你消了这些伤疤？”
“四哥——”
红缨一怔，旋即道：“不用了，长得好看不是好事。”
“长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错。”
周衍摇摇头，他有心再劝劝，但是见红缨眼神坚定，就不再坚持。反正他有真本事，随时都可以帮她治好，这种事情还是要等她自己想通才行。
于是周衍退一步道：“那你身上的伤我给你治治，明天就得赶路，你这样可没法上路。”
“嗯好。”
红缨这下点头，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拖累周衍跟周显。
见红缨应下，周衍让她转过身去，假装运功。
红缨手捏着衣角，身体紧绷，心里一阵挣扎后，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忽的觉得身上一阵暖意凉意交替，舒服极了。
只须臾后。
一身病痛似乎就如冰融化，全都不见，身体各处无不通透如意。
“好了。”
听到周衍出声，似是收功。
“这就好了？”
红缨立马回过头看向周衍，心中暗道一声，又悄悄扭动身体感受一番，眼中满是惊奇。
周衍瞧见红缨的小动作，笑道：“去洗洗吧，脸也洗洗。脸上我稍微给你治了下，伤疤还在，不过差不多变成老疤，应该不疼了。”
“嗯。”
红缨应声，起身就去准备洗漱，准备好好看看。走了两步后，才想起来还差点什么，就忙的回头，冲周衍道：“谢谢四哥。”
“去吧。”
周衍摆摆手。
从明天开始，红缨就要跟他们一起上路。
从今晚开始，他们就要在一起习武。
周衍的许多本事是瞒不过遮掩不住的，早晚都要给红缨知道，周衍也没想着处处避着防着，没必要。
略微将这些魔法往奇术、奇功的方向靠，能说得过去就行。
但他绝口不提这些，任红缨去猜去想。
以红缨的性子跟聪慧，想来也不会问。
心照不宣即可。
周衍两世为人、八年磨难，再加上有‘心灵传动’的被动，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红缨的人品不差。
否则他跟二哥也不会特意为她耽搁三天。
既然已经接纳她，就没必要处处防着。周衍今后要跟人接触的地方还多着呢，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应该只有防备跟算计。
周衍目送红缨去破庙神像遮挡的那一面，然后闭上眼，又进入雷林世界。
等到过了会儿。
周显已经收拾好，在站桩吐纳，这一边红缨也清洗好，走出来。
她已经将身体清洗好，更是伴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将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检查过，发现身上那些明伤暗伤真的全都消失不见，身体洁白光滑，仿佛又回到半年前富家小姐的时候。
这让红缨一时有些恍惚有些惊奇。
再端一盆水出去，看到脸上的伤疤也淡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猩红颜色，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难看，但已经不再吓人。
这是红缨可以接受的。
她摸摸脸，对着水中的自己笑了笑，就深吸口气，转身又进入庙中。
刚一进来就听到周显在唤她：“红缨，来，过来，今晚开始你就跟我们一起习武。”
“好的二哥。”
红缨应声，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不再像前几日的嘶哑。
……
第二集 第三章 抵达！
夜已深。
红缨已经熟睡。
她今天经历的太多。
先是被周衍、周显接纳，多了两个兄长，又被周衍治好了身上的伤。
然后晚上先跟着二哥周显学习站桩、吐纳，后来等四哥周衍醒了，又跟着两个兄长互相抽打，她也被一顿毒打，打的皮开肉绽、骨头裂开、脏腑破碎、两眼发昏。
然后在四哥的医术下，又完好如初。
后面周衍睡下，她又跟周显继续互相毒打，一直折腾到月上中天，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红缨一早起来。
她先是一阵迷糊，紧接着迅速扭头看去，看到一旁周显跟周衍还在睡，心中一松，继而心情欢快起来，忙着洗漱、做饭。
周显今天是闻着饭香醒过来的，他看向破庙门边正在忙碌的红缨，心情同样不错，笑着跟她打招呼：“红缨，早。”
“二哥。”
“早饭快好了，热水也烧好了，你洗漱后就能吃了。”
红缨回头应道。
八面透风的破庙中，三个苦命人凑在一处，竟有了几分生活气象。
……
吃过饭。
正式启程。
这一次不再是周衍跟周显两个人，又多一个红缨。红缨以前没有基础，才跟着周衍跟周显练了一晚的武，还没有太大提升。
因此这一天依旧是二哥周显背着周衍，红缨则努力跟上周显。
她是吃惯了苦的，不怕累不怕痛，山中林中荆棘很多，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但红缨一声没哼，默默忍着，注意力全都在脚下，尽力不让自己拖慢周显。
但这些苦痛只是短暂的，更多的是这一路的惊奇。
对红缨来说，这是格外不同的一天。
比如，她看到四哥周衍果然有嗜睡症，一天下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二哥周显背上睡大觉。
又比如，四哥有奇术，能隔空打牛，在山林中遇到的猛兽他一个瞪眼就能杀死，他们中午吃了一顿新鲜野味。
其他的，诸如医术这种，红缨昨晚在遭受毒打时已经感受过多次。
今天又享受了许多次。
身上被山中荆棘、树枝划出的一道道口子，在四哥的医术下，春风化雨，迅速治愈。
而这一天最让红缨震惊惊奇，当属午后的纵身一跃。
那是在仁化县的西境边缘，两山交界之地，有一处被当地人称为‘一线天’的峡谷。这处峡谷深百余丈，两边断绝，窄的地方相隔也有三五十丈，常人根本跃不过去。
但周衍苏醒，一手拉着二哥周显，一手拉着她，纵身就往一线天下面跳去，吓得她脸色泛白，却平安落地。
然后在底下横着走了一截，走到对面山壁，又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又腾空悬浮起来，很快就到了顶上。
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两边相隔几十丈的一线天就这样越了过来。
红缨愣了好一阵子。
这一天的惊奇有好多，跳崖跟升天是红缨最震撼最吓人的。而最不可思议的则是晚上的时候，她看到四哥周衍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取出大米、油盐酱醋、肉甚至还有铁锅跟火炉，看的她一愣一愣的。
红缨这一天下来终于知道，四哥是个奇人，掌握许多奇术。
她心底好奇，但二哥、四哥没主动提，她也不问。
就这样，多了一个红缨，但周衍跟周显还是以前的节奏——
白天赶路。
晚上习武。
翻山越岭，日复一日。
很快。
自红缨加入后，三人跋山涉水又走了十一天。
这一天。
距离周衍跟周显逃离曼陀山庄已经过去二十二天。
已经是南景中兴十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天气渐冷。
这天晌午，他们终于赶到宜州永顺城。
这里是宜州治所，距离宜州最北面抵御大舒的南景重镇‘大散关’只剩下两天路程。
而这里也是目前南景商人、平民能够往来的最北处。
越过永顺城，更北面已经全面军管，严禁通行。南景全力经营，使得大散关犹如铁桶一般。
周衍再想翻山越岭，已经不易。
……
这天傍晚。
距离永顺城二十多里外的一处深山中。
红缨跟周显藏在林中。
红缨跟着两个兄长翻山钻林，接连赶路十一天下来不但不疲惫，反而精神头十足，状态比十多天前在破庙中的时候好太多。
这十一天里，她跟周显一样，全都是白天赶路，晚上习武。
十多天夜晚的棍棒毒打，一天吃下十几斤谷物跟肉食，令红缨的身子骨逐渐硬朗起来，不复柔弱。
现在她穿着一身不显身材的麻布衣裳，头发随意绑着露出布满伤疤的难看面庞，眼神却更加锐利，显出几分干练。
气血足，气质就不同。
红缨在习武方面的刻苦跟狠劲丝毫不比周显差。
现在每天晚上，周衍高强度习武一个时辰，就继续钻到雷林世界中苦修魔法。
而红缨跟周显则还继续。
站桩吐纳。
棍棒排打。
等到二人互相打的半死，再将周衍摇醒，要两个治疗术。
然后继续重复。
一晚上能循环三四轮，比周衍多练近两个时辰。
如此拼命，如此刻苦，两人在进度上也远比周衍快得多。
周衍每天练一个时辰，二十多天下来，只是逼近第一次气血极限，尚未真正突破，还算不得一血武者。
但二哥周显却早已经完成第一次气血蜕变，成为实打实的一血武者，有千斤之力，也就是俗称的‘一牛之力’。
红缨也不俗，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现在跟周衍一样，已经触碰到第一次气血极限，一血境近在咫尺。
二人此时等在这里，红缨不时张望，眼中有担忧神色。
忽的。
红缨眼神一亮。
林中深处，就见一道身影自远处大步而来，麻布短衣，正是周衍。
“四哥。”
“老四。”
红缨跟周显见着周衍，都迎上前来。
周衍看到二人，没寒暄，直接道：“不行，过不去。”
他跟二哥、跟红缨晌午时分就到了永顺城附近。
周衍让二人在这里等着，自己一个人去尝试看看能不能突破南景的防线进入大散关中救出大哥跟三哥。
但尝试一番，不见死角。
南景军在永顺城到大散关之间的每一处交通要道，包括每一个山头每一个制高点，都设有哨所、瞭望塔。他即使继续走深山老林，也很难躲避无处不在的哨兵。浮空术也不再好使，一旦升空，很容易就被发现。
因此原先想的偷偷潜入大散关，找到大哥跟三哥再将他们带走的策略行不通。
“那怎么办？”
红缨皱眉问道。
这一路同行，红缨早已经知道周衍跟周显的目的。现在前路阻断，她也为尚未谋面的另外两个兄长着急。
“先使银子试试！”
周衍出声道。
他在来到宜州来到永顺城之前就想过这种情况，也准备了其他方案。
其中最稳妥的，就是用钱开道：“明天一早我就去永顺城，看能不能找到路子，从大散关中将大哥、三哥捞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衍十多天前在轿子山五虎寨中搜刮了不少金银宝货，都用封存术随身带着呢。
钱可通神。
既然潜不进大散关，就靠着撒银子打通关系将人捞出来。只要银子使的足够多，在罪囚营里捞两个人出来应当不难。
钱财身外物，周衍不在乎。
“也只能这样了。”
周显点头。
周衍这边又道：“这里靠近永顺城，靠近大散关，山野中也不安宁。二哥、红缨，你们不要在这里待，也去永顺城，找一间客栈先住下来。我们分开，不过我也在城中，四处活动关系。”
虽说周显跟红缨现在都不再是普通人，一个是一血武者，一个也接近一血。可这也只是刚刚够上武者的门槛而已，一旦离了周衍，遇到其他武者，哪怕是二血、三血武者，也决计不是对手。
这里不安全，还是一起进城更保险。
“好！”
周显点头，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有限。
三人很快商议妥当。
周衍从封存术中取出十多张品相完好的皮子，又取出几两碎银子跟几十个铜板，让周显跟红缨装作猎户先进入永顺城，他则跟在后头，装作彼此不认识，分两拨进去。
周衍刚才已经顺道打探过，永顺城作为宜州的治所，商业繁荣。前线对物资的需求量太大，因此每天都有大量的商人从南边过来，运来各种货物，多三个人少三个人根本不起眼。
不过现在时间太晚，等赶到永顺城早就天黑，城门关闭。
再者说，哪有大晚上去城里卖皮子的。
“明天一早再去。”
三人就在这林中再过一夜。
……
第二集 第四章 一血！
砰！
砰！
砰！
夜幕下，密林中。
周衍、周显、红缨分别站立，各自排打己身，砰砰声不绝于耳。
随着三人习武进度的逐渐拉开，他们大多数时候已经不再互相排打，而是自己打自己的。
排打时——
呼！
呼！
呼！
三人呼吸频率各不同。
进度最快的周显，呼吸最悠长，也最有力。
红缨跟周衍稍次。
周衍手掌如风，按着固定的一套顺序，按着一定的呼吸频率，不断排打全身各个部位。有时候排打不到的，不好发力的，比如背部，就去撞击树干或者山岩。再有树干、山岩也难触及的，就让周显或者红缨帮忙。
伴随着排打，伴随着呼吸，体内气血在迅速运转流通。
周衍的皮肤早就通红，似火烧一般，这既有外力排打的因素，也有体内血液快速运行的缘故。
砰砰砰！
周衍奋力排打，他有预感，今日心情格外激昂，气血格外活跃，怕是已经触及第一次气血极限，将要迎来第一次气血蜕变。
这在大舒或者在其他国家、许多门派中，都有一定的凶险。
武道自气血而始。
但是在大舒收天下武学编纂出《大舒武经》，编出《基础吐纳》之前，江湖上许多门派、许多武者练的都不算全面。
比如《气血篇》中收录的‘回山拳’，这也是锻炼气血的功法，分为牛皮、石皮跟铁皮三个层次，分别对应一血、二血、三血。
但‘回山拳’锻炼的却只是两手、拳头而已。
再比如以往江湖上名声颇大的‘铁头功’、‘铁砂掌’、‘铁扫帚’等等，都是专一锻炼某一个方面的。
这样修炼想要突破的难度更大，但是突破时风险能小很多。而且专一苦练一个部位，也能有侧重，单一方面也更强。
但是如今世道变了。
大舒朝廷编纂《大舒武经》，收天下武学，其中《基础吐纳》中，就融合了诸如‘回山拳’、‘铁头功’、‘铁扫帚’等等基础武学，融为一体，使得《基础吐纳》极为全面，覆盖全身。
全身一起打磨熬炼，再有大舒朝廷专为《基础吐纳》研制出来的‘三品气血丹’，以及各种跌打损伤、滋补药物相助，使得武者筑基更加简单，气血武者呈现井喷之势，远超前代。
周衍习练的就是正宗《基础吐纳》，锻炼的也是全身各处。
但全身气血一旦蜕变，冲击力也远超以往，远超类似‘回山拳’这样的前代武学。
一般来说。
如果是在大舒，在武学中，学子突破都能有师长看护。即使在南景，在门派中同样也有师门长辈看护，并备有各种药物。
周衍都没有。
但他有治疗术。
呼！
火！
随着周衍吐气如雷，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山岩，终于，他的预感成真，体内气血陡然燥热起来，似火烧一般，将他全身皮肤烧的通红。
气血流转！
气血加速！
周衍口干舌燥，体表的毛细血管最先承受不住，爆裂开来。周衍施一个治疗术，含住一口气，吐纳不歇，排打不停。
燥！
热！
火！
周衍忍受痛苦，静静感受着体内的蜕变。
一刻。
两刻。
三刻。
等到燥热逐渐褪去，火气逐渐平息，周衍气血逐渐平复，感觉已经大不同。
充沛！
强大！
精力无限！
周衍停功收势，一道治疗术撒下来，心中充满欢喜愉悦。
另一旁。
周显跟红缨也发现周衍这边的动静，二人停下，脸上都露出惊喜，冲周衍问道：“突破了？”
“是的！”
“终于突破了！”
周衍心头畅快，大笑点头。
旋即左右看看，见四旁无其他人，又直接从封存术中取出一根烧熟的野猪腿。
刚刚突破，亟须能量补充，正是大快朵颐的时候！
一边大口吃肉，周衍一边又调出面板。
一、基础面板【已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一血武者
年龄：16
生命：202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6）、五劳七伤功（lv3）
蓄能进度：0.48%【蓄能中】
……
现在距离当日在破庙中斩杀脏辫大汉救下红缨，已经又过去十多天。
周衍跟周显逃离曼陀山庄已有二十二天。
这二十二天里，周衍每晚都会抽出一个时辰修炼《基础吐纳》。虽然没有‘气血丹’这一类的药物、秘药相助，但是倚仗‘治疗术’，靠着每天吃下的大量的米饭跟肉食，周衍的修行进度非但不慢，反而比许多富家子或者有权有势人家的公子进步的都要快。
短短二十二天，还不到一个月，周衍就从原先一个半死的花奴，迅速进步、蜕变成一位新晋一血武者。
堪称一天一地。
生命值也从原先的满值90，提升到方才尚未突破前的196，再到突破后的202，已经突破两百大关，正式踏入一血境界。
这个层次是武道起始，算是第一个小台阶。一旦突破，五感增强，气血能达到寻常青壮年的两到三倍。
在大舒濠州的时候，周衍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是在大舒正统武学中修行，其中修行天份最高的老三‘陈光礼’，在大量银钱、药物的帮助下，也用了将近半年才突破到一血。
而周衍只用了二十二天。
甚至更加刻苦的周显，只用了十五天，刚好半个月！
九级治疗术！
十级治疗术！
这简直就是气血修行的神！
“治疗术在手，我今后晋升二血、三血也能势如破竹。甚至可以量产一血、二血、三血武者！”
周衍不由感叹。
但这是往后。
现阶段，不计算副面板的话，周衍在现实中的实力依旧很弱小。才仅新晋一血而已，这在曼陀山庄中，足有四百余人。
一个江湖门派就有这么多，放眼整个南景，再想想北面的大舒、西面的卫国，还有其他诸侯国，又有多少气血武者？
难以估量！
“武道路远，仍需努力！”
周衍并未自满。
但不论如何，在抵达永顺城的前一晚晋升一血，这都是个好兆头。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周衍心中暗道一声，随即跟二哥、红缨招呼一声，就又进入雷林世界中。
现实中的武道水准还很低微，今后一段时间安身立命的还得是副面板，雷林世界半点容不得松懈，周衍很清楚，他当前的侧重点还得是雷林世界。
……
第二集 第五章 二十四年！最弱中级魔法师！
雷林世界。
东谷城中。
周衍盘坐在冥想室中，观想魔力海洋。曾经学徒阶段仅是巴掌大小的魔力海洋，在周衍晋升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后，一次次扩大，逐渐有了几分真正大海的气象。
此时。
在这一望无际的魔力海洋中，共有九个魔法符印上下沉浮。
其中代表着‘治疗术’、‘心灵传动’、‘浮空术’、‘回魔术’这四项魔法的四道符印，已经完全沉入魔力海洋中，与之融为一体。
这代表着它们已经达到10级，达到满级，进无可进。
在雷林世界，在东谷城，哪怕是高级魔法师想要将一道〇环魔法参悟至满级也难如登天。
但周衍却已经有了四项满级魔法。
其他的。
代表着‘封存术’、‘寒冰盾牌’、‘力量祝福’、‘虚弱诅咒’这四项魔法的魔法符印，则已经分别沉没魔力海洋超过九成，代表着它们达到第九级，同样是极高的等级。
而除了这八项魔法外，又有一项‘火弹术’。
随着周衍一个个火弹丢出，代表着‘火弹术’的那道魔法符印剩下的最后一角也彻底沉入魔力海洋。
十级！
圆满！
从这一刻开始，周衍就拥有第五项满级魔法。
“中级魔法师。”
“五个满级魔法。”
“我现在的实力，总算有了一点中级职业者的气象，对上初级职业者有一定碾压的优势。”
雷林世界中。
正统的魔法师会在学徒阶段恒定〇环魔法，在初级魔法师阶段恒定一环魔法，在中级魔法师阶段恒定二环魔法。
他们是一层层递进上去的。
但周衍底子就歪了，学徒阶段掌握的‘治疗术’跟‘浮空术’这两项魔法根本没有相应的进阶魔法，因为魔法符印平衡原则，他在成为初级魔法师后，依旧只能恒定〇环魔法。
这样一来。
同为中级魔法师，同为中级魔法师第三阶段，正统的已经掌握三个〇环魔法、三个一环魔法跟三个二环魔法。
而周衍，身上只有九个〇环魔法。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实力自然弱的可怜。
哪怕是十级〇环魔法，在同样的魔法师等级下，威力也只相当于一环七级、二环四级而已。
也就是说。
随便来一位正统魔法师，掌握三个二环魔法，再修炼到第四级，战力就比得上甚至超过周衍。
而二环四级——
这对中级魔法师而言并不困难。
因此周衍的战力上限早在他的前任‘雷林’恒定第一个〇环魔法‘治疗术’的时候就已经决定。
“中级魔法师！”
“即使我日后晋升高级魔法师，也不过是多掌握两三个魔法而已，但战斗力已经被限制在中级魔法师层次，甚至在这个层次中也只是垫底！”
周衍在雷林世界修行三十年，早就明白这个现实。
这是前任埋下的种子，苦果报在他身上。
周衍无法拒绝，也没法改变，只能接受。
但好在即使是最弱中级魔法师，也远超周衍在现实中的实力。
雷林世界这边每一点实力增长，都能让周衍的信心更多几分，在现实中的底气更多几分。
火弹术晋升第十级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周衍没有过多惊喜。不过相较于现实中那点小小的进步，小小的起步，周衍这些年在雷林世界中的进步确实更大。
一、基础面板【待激活】
二、副面板【已激活】
姓名：雷林
年龄：47
等级：中级魔法师
生命：620
魔法：1380
功法：中级冥想
技能：治疗术（lv10）、心灵传动（lv10）、浮空术（lv10）、回魔术（lv10）、火弹术（lv10）、封存术（lv9）、寒冰盾牌（lv9）、力量祝福（lv9）、虚弱诅咒（lv9）
……
治疗术：你的治疗术魔法已经达到满级，获得魔法女神的赐福，生命+100
心灵传动：你的心灵传动魔法已经达到满级，获得魔法女神的赐福，精神+2
浮空术：你的浮空术魔法已经达到满级，获得魔法女神的赐福，敏捷+2
回魔术：你的回魔术魔法已经达到满级，获得魔法女神的赐福，魔法+100
……
现实中二十二天。
雷林世界中二十四年。
时间已经来到东谷历165年。
周衍早已经成功晋升中级魔法师，并且达到第三阶段，陆续掌握了‘寒冰盾牌’、‘力量祝福’、‘虚弱诅咒’这三个魔法。
其中‘寒冰盾牌’是防御魔法，‘力量祝福’跟‘虚弱诅咒’则都是辅助魔法，前一个能提升被施术者的力量，后一个能令敌人陷入虚弱状态，全方位降低他的实力。
三项魔法虽是中级魔法师时才恒定，但随着周衍魔力总量的提升，往后再练级再提升魔法等级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十级尚还需要一定时间，但九级却轻轻松松，半年就够。
现如今，周衍一共恒定有九个魔法，全部是〇环魔法。
但是随着这一次‘火弹术’的晋升，其中‘治疗术’、‘心灵传动’、‘浮空术’、‘回魔术’、‘火弹术’这五项魔法全都已经达到10级满级，不再有经验值进度条。
余下的魔法的也都达到第九级，距离第十级同样很近。
现实中赶路的这二十四年间，周衍始终在苦修。
魔法师等级不断提升。
魔法等级也在不断提升。
随着治疗术等一项项魔法达到满级，周衍也有一次次再去魔法神殿再去星象仪轨中接受魔法女神赐福的机会。
在原先的东谷避难所，现在的东谷城，有一种说法，说是只有最虔诚的魔法信徒，才能将一项魔法提升到第十级，提升到满级。随着魔法符印彻底沉入魔力海洋，这样的魔法师也将成为跟魔法女神最接近最亲近的人间信徒。
因此他们可以在星象仪轨中得到魔法女神的赐福。
比如周衍。
他在治疗术达到十级时，就得以进入星象仪轨，得到赐福，那是他第一次得到赐福，生命值直接提升了100点。
要知道，普通青壮年到一血武者，他们中间也不过就差着100点生命值而已。也就是说，这一次赐福，如果周衍是普通人的体质，直接就能提升到一血境界。
而周衍在现实中苦修苦练二十二天，最终成就也不过就是100生命值。
女神赐福！
这是白捡的生命值，让周衍高兴不已。
魔法师的短板就在于体质相较于其他职业者而言太过弱小，生命数值太低，一下子提升100点，周衍自然高兴。
不仅如此。
这一次的赐福更让他对未来充满憧憬。
旁人想要掌握一项满级魔法，哪怕是〇环魔法，都是千难万难。
但周衍简单。
他甚至可以将自己掌握的每一项魔法全部都提升到满级。
于是——
心灵传动。
浮空术。
回魔术。
在第一次赐福后，周衍陆续又将三道魔法提升到满级，又获得三次赐福，分别提升了‘精神’、‘敏捷’跟‘魔法’三项属性。
这其中前两项是隐形属性，周衍看不到。
但在‘精神+2’的时候，周衍正处在中级魔法师第二阶段冲击第三阶段的关隘中，这一次赐福，直接令他突破瓶颈，达到第三阶段，顺势就在星象仪轨中恒定了第九个魔法‘虚弱诅咒’。
而‘敏捷’提升的是周衍的速度，包括攻击速度、施法速度、移动速度等等方面，令他更加灵敏，反应更加迅速。
这让周衍意识到隐藏属性的赐福是个好东西。
但可惜接下来的‘回魔术’达到满级时，周衍获得的赐福仅是增加了100魔法值，价值不大。
而这一次。
随着‘火弹术’达到满级，周衍很期待自己又能获得怎样的赐福。
……
第二集 第六章 机遇！
东谷城中，随着周衍在魔法神殿中走过一趟，很快，苦修会会长、火种猎魔队总队长、东谷城政务厅中阶议员‘雷林’掌握第五项满级魔法的消息在城中传播开来。
“雷林会长！”
“原来是他啊！”
“都已经第五个满级魔法了吗？”
“厉害！”
……
城中许多魔法师听闻，嗯嗯啊啊两声，没什么太大惊讶，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他们知道，这位苦修会会长堪称魔法女神的宠儿，虽然魔法资质一般，但悟性极高，在魔法的领悟方面有非同寻常的天份。
有人嫉妒。
有人幸灾乐祸。
也有人遗憾，他们在可惜当初没能提前预知雷林在魔法领悟方面的天赋，以至于一开始让他恒定了一个治疗术。
再后来‘心灵传动’、‘浮空术’、‘回魔术’——
雷林所恒定的一项项魔法全都不成体系，导致他战力有限，且修行速度越往后越慢，并且终生没机会晋升魔导师。
这当然很可惜。
甚至城中曾有魔导师说过，如果当初雷林在一开始就是走正统魔法师的路线，恒定三主系魔法，即使魔法亲和力差一点，但是以他这样的魔法领悟力，也有很大希望晋升魔导师。
但现在——
可惜了！
……
当晚。
东谷城，苦修会跟火种猎魔队总部。
现在距离周衍跟乔纳森初创苦修会时，已经过去三十一年。
三十一年间，苦修会不断壮大。
从一开始只有周衍跟乔纳森两个人，再到一个月后的八个人，再到一年后的二十一人。
直到今日，苦修会中已经有正式成员1390人。
这些成员涵盖了魔法师、狂战士、猎人、刺客、德鲁伊这五个职业，其中周衍是苦修会终身会长，如今是中级魔法师。
两个副会长，其中乔纳森已经是高级狂战士，另一个是苦修会第二年加入的，名叫‘帕梅拉’，她是猎人职业，也已经是高级猎人。
再往下，苦修会中还有五位部长，分别是五大职业中实力、威望最高的成员担任，其中魔法师、狂战士、猎人这三个职业分别都是高级职业者，而刺客、德鲁伊这两个职业则差点，担任部长的仅是中级职业者。
可即便如此，苦修会的实力也极为强大。
由苦修会组建并掌握的‘火种猎魔队’一共分为二十个行动队，其中五支行动大队，每个大队五十名正式成员。十五支行动中队，每个小队二十名正式成员，都可以独立外出完成相应猎魔任务，还各自掌握有不少普通战士作为猎魔队外围成员。
此外。
苦修会还在东谷城以及风暴废墟各处前进基地拥有不少产业，囊括了药剂、附魔、魔法卷轴等等方方面面，负责火种猎魔队的后勤保障。
职业者众多。
涉及多个领域。
掌握一定武装。
苦修会正在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这一晚。
总部中。
周衍召集苦修会跟火种猎魔队的中高层汇聚一堂。
包括两位副会长、五位部长，还有再往下的十三位共助组组长，以及火种猎魔队的五位大队长、十五位中队长，悉数在列。
几十年过去，当初热血、跳脱的乔纳森也变得稳重许多，他冲周衍笑道：“恭喜会长第五次获得魔法女神的赐福！”
“恭喜会长！”
其他众人也都跟着恭贺，脸上带笑。
他们这位会长的等级跟战斗力在苦修会中都不是最顶尖的，甚至他这些年来除了地下城跟东谷城外，就没出去过，也从未跟厉害的恶魔战斗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苦修会的终身会长，这就是苦修会中所有成员的标杆，他在始终贯彻着‘苦修’、‘互助’的根本纲领。
三十年间，苦修不歇。
令人钦佩。
但即使不出门，靠着他的治疗术，依靠着他布局的那些产业，这些年来苦修会中人人都能受益。
见习。
初级。
中级。
乃至高级职业者。
一旦受伤，周衍的治疗术都永远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〇环魔法治疗术对魔导师没有任何作用，但是〇环十级的治疗术，相当于二环四级治疗魔法，这对高级职业者都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一些致命的伤也能保住性命。一些重伤、旧伤，持续不断的治疗，也可以逐渐恢复。
周衍这些年救治了许多中高级职业者，不仅限于苦修会中，其中甚至有一人在近来已经晋升守护者，成为魔导师这一级别的至强者。
人脉不容小觑。
比如这一次，周衍去一趟魔法神殿，本来是奔着女神赐福去了，但却意外得来一桩消息一桩好处。
“我这不算什么喜事。”
“政务厅有意在风暴废墟西面再建立一座城市，建成后，这座新城将会跟东谷城东西呼应，加快肃清风暴废墟的速度，这一届领导班子准备力争在二十年间将整个风暴废墟变成我们的后花园。”
周衍张口就爆出一个大消息。
这个消息连在场的如乔纳森、帕梅拉这样的高级职业者高阶议员都还不知道，周衍仅是中阶议员却能提前知晓。
这就是周衍掌握高级治疗术，掌握苦修会以来，三十年间不断与人为善、助贫扶弱的成果，他在东谷城中的影响力绝不限于区区中级魔法师。
而随着时间继续往后流逝，等到苦修会中涌现出更多的强者，等到苦修会资助更多的人穷志坚的初学者，周衍的人脉还将愈发恐怖。
这一边。
“建造新城？”
众人一听，眼中顿时明亮。
随着这三十年的发展，东谷城掌控的前进营地越来越多，越来越远，与主城东谷城的联系跟往来也越来越困难。
因此亟须在另一处再建一座新城，以作为第二个支点，从而跟东谷城一同翘起整个风暴废墟，肃清跟掌握整个风暴废墟。
这三十年间，东谷城的日益增长的人口也已经满足开辟第二城市的前提。
而一旦开辟新城，就代表着大量新的权力跟资源的分配。
显然。
周衍上头有人，因此在这件事上，苦修会也勉强拥有分一杯羹的资格。
“好！”
“这是好事！”
乔纳森一拍大腿，他已经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他认识到这是苦修会难得的发展机遇。
另一位副会长帕梅拉也笑道：“新城建立伴随着数以百计的前进营地的建立，代表着数以百计的资源点。我们苦修会如果能占一部分份额，多掌握几处前进营地，就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就可以吸纳更多的成员。”
其他人也都激动起来。
这是苦修会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
当下。
众人统一思想，凝聚共识，近期就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件事上。
又派出猎魔小队抢先一步去到新城所在的风暴废墟西部位置，提前勘探那里的资源分布，好在将来确定要争取拿下哪些地方。
苦修会、火种猎魔队迅速动作起来。
而周衍依旧不动，还在苦修。他今年四十七岁，只要苦修不止，这一生是有机会晋升高级魔法师，甚至达到第二、第三阶段的。
哪怕再往后修行、提升，他的战力也很难有大的突破，一辈子最多也就跟中级职业者碰一碰，也就能欺负欺负初级职业者。
但是能提升多少算多少，周衍不嫌弃。
……
第二集 第七章 ‘混元霹雳手’陈元俭！
现实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周衍三人早早爬起来，直奔永顺城。
二十多里山路很快平趟。
待天色大亮时，三人就已经赶到永顺城。
周显、红缨在前。
扛着几捆皮子，给守城的几个大头兵塞了几个铜板，就顺利进去。
周衍在后，也准备进去。
快到城门的时候，他先去看城门旁边城墙上张贴的一张张官府告示。
永顺城很大，周衍初来，两眼一抹黑，即使手上有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拜哪尊真佛。多看一看这些告示，说不定能有些灵感跟启发。
告示很多。
一部分是宣讲法令、政务的，一部分是征召军伍的，还有一部分则是通缉要犯。
周衍一一看过。
忽的。
他神色一顿，目光落在其中一张通缉告示上，上头有两个要犯的画像，这两人周衍不认识。但是在下面，等他看到两个逃犯的名字，不由当场怔住！
……
缉拿！
案犯周康、周蒙刺配边军，私逃出营，赦赏白银百两，缉拿归案。凡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
大散关将军府、宜州衙门。
大景中兴十七年九月十四。
……
“周康！”
“周蒙！”
周衍心中一惊。
如果是单独通缉‘周康’或者‘周蒙’，周衍也许不会往大哥、三哥身上去想。
但是‘刺配边军’、‘周康’、‘周蒙’这三个要素同时出现在一张海捕告示中，周衍可以确定，这告示上画着的这两人定是大哥、三哥无疑。
只不过他眼瞎八年，对大哥、三哥容貌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而且他记忆中的大哥、三哥的样貌也只是他们十三四岁的时候。再加上二人被刺配边军时，脸上又被刺下‘迭配大散关’的字样，难怪周衍没能认出来。
“九月十四。”
周衍看到海捕告示张贴的时间，心中一动。
算算时间。
这差不多是他跟二哥所在的那支辎重队抵达大散关的前后。
“定是辎重队将我跟二哥卖了，赚了银子，却谎称是我们死在运粮途中。大哥、三哥知晓后，才会逃离大散关！”
周衍眉头微皱。
他们四兄弟一同沦落南景，感情甚笃。南景又有连坐法，如果周衍跟周显尚还活着，周康跟周蒙定不会贸然逃走，以免牵连。
正如前面的周衍跟二哥，在运粮途中，哪怕再苦再累，也没想逃走。绝不是因为他们一个瞎子一个瘸子的缘故，完全是担心连累到尚在大散关中的大哥跟三哥。
心有牵挂，就生忌惮，就难免束手束脚。
但也正因如此，一旦牵挂不在，手脚便彻底放开。
于是。
一向老实本分的大哥、三哥，在得知两个兄弟身死的消息后，才会一反常态，从大散关中逃出，引得大散关将军府跟宜州衙门一同发下海捕告示。
“真有本事！”
周衍皱眉的同时，也不禁赞叹。
就连他想从外面潜入大散关都不容易，大哥跟三哥只是普通人，而且人在营中，居然可以顺利的偷跑出来，这份本事着实不一般。
“看来前面几年是受我拖累了。”
周衍心中自嘲一笑。
旋即他不再这里逗留，径自进城。
不过这一次，既然大哥、三哥已经逃出大散关，周衍的捞人计划也要相应的变一变。
走在繁华的永顺城中，周衍在一处街角站住，进入雷林世界中想了半天，新的方案就出炉了。
……
永顺城。
这是宜州治所，一座城中间被一条‘罗水’隔开，东边是宜州罗东县，西边是宜州罗西县。
作为宜州治所、两县衙门共处的永顺城，城墙高大，城中繁华。
同样的，潜伏在繁华底下的牛鬼神蛇也不少，一个个帮派充斥在永顺城的底层，覆盖永顺城各行各业，彼此间有合作也有摩擦跟碰撞，私底下的交锋跟杀戮不在少数，因此各帮各派对新鲜血液的吸收也很重视。
这一日。
雄狮会青木分舵中，舵主吴朝新领着一众青木分舵中的老人并今次入会的数十新人一同盟书誓词、祭拜祖师。
其中大部分新人都站在堂下，唯有两人在最前头，在吴舵主身旁。
这两人一个是头陀模样，身量不高。另一个斯斯文文，是个中年书生。
下首，有人识得这二人，倾慕道：“这二位都是我宜州武林上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唤作‘铁胆头陀’，据说曾一个人攀爬千丈高的悬崖采药，还在悬崖上头生屠了一条大蟒，早已是淬骨境二流人物。另一个人称‘书呆子’，不大好听，但名声同样不小。他酷爱读书，擅一手‘铁画银钩’剑法，曾在关外一剑刺死五位淬骨境，名震宜州。”
‘铁胆头陀’明空。
‘书呆子’郑丹心。
这二人都是淬骨境武者，江湖二流人物，在宜州地境也算小有威名。只是近来，前一个‘铁胆头陀’明空和尚惹了罗山门，后一个‘书呆子’杀了‘关外五鬼’中的‘三鬼’跟‘四鬼’，正在被另外三只鬼追杀。
二人毕竟势单力薄，只能择一靠山。
刚巧他们跟雄狮会青木分舵舵主吴朝新有交情，于是就来投奔。
而雄狮会在宜州、在永顺城中势力不小，计有一处总舵与五处分舵，高手如云，可以不惧罗山门跟‘关外五鬼’。面对两个二流高手的投奔，吴朝新自然不会拒绝。
雄狮会会中有三十六条誓词，十禁十刑，二十一条守则，大抵是忠心义气，孝顺父母，和睦乡党，兄弟一家，患难相助等等。若有泄漏机密，扳连兄弟，投降官府，奸淫掳掠，脱离帮会，言而无信，吞没公款等情由，轻则割耳、责打，重则大解八块，断首分尸。
但这些誓词更多的还是针对那些个小喽啰。
如明空和尚跟郑丹心这样的淬骨境人物，一旦禁令太严、刑罚太重，他们大可一走了之，约束力不大。
走个过场后。
两大高手加盟，让吴朝新心情甚好。
大佬们坐在堂上叙话，新加入的弟子们也都赐了一些酒肉让他们在院中享用。
吴朝新跟明空和尚、郑丹心二人寒暄两句，就切入正题，问道：“明空大师跟郑兄走南闯北见识广阔，可曾听说过‘混元霹雳手’陈元俭这号人物？”
“陈元俭？”
“混元霹雳手？”
明空和尚跟郑丹心对视一眼，皆摇头道：“从未听过，至少宜州左近是万没有这人的。”
明空和尚见吴朝新闻言蹙眉，就反问道：“不知这人什么修为？既称‘混元霹雳手’，定是掌上功夫了得，舵主不妨仔细说说。”
“这人——”
吴朝新皱眉回忆道：“这人手上功夫很古怪，看不出太大名堂。吴某与他隔空对了一掌，只觉心中憋闷如遭重击，决然不是对手。”
“这人掌劲如此恐怖？”
“难道已经骨劲大成，内气滋生，已经迈入一流境界？”
明空和尚也是一惊。
吴朝新可是实打实的淬骨境第三重金骨修为，骨劲已近大成，称得上二流巅峰，却自觉不是那位‘混元霹雳手’的对手？
说明那人很可能已是内壮境！
这可是江湖一流，在雄狮会中也没有几人。
吴朝新怎会招惹这等人物？
明空和尚暗暗后悔，心想若是吴朝新招惹了内壮人物，他着实不该在这时候加入青木分舵。但再看吴朝新脸色，虽皱眉、有疑惑，却不像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心中才稍稍放松。
看样子那人并非来者不善。
心念及此。
明空和尚又问道：“这人是何来意？”
“寻人。”
“说是家中两个晚辈流落在宜州，拜托江湖同道帮忙找一找，传传消息。”
吴朝新提到这里，脸上倒是露出笑意，他道：“这人手笔不小，只是传播消息，就奉上白银百两。如果有切实下落，后面还有千两赏格。二位如果有路子，不妨也去寻一寻，左右是一笔不小入账。”
南景物价比北面大舒、西面卫国都高不少，在这靠近边关的永顺城中更甚。
但即使如此，百两银子也不算小手笔，足够寻常一家三口六七年的支出。
更别说后面的千两赏格。
吴朝新这样的人物自然看不太上，但对方的实力强劲，他也愿意卖个面子。
见明空和尚跟郑丹心也不知道这位‘混元霹雳手’的来历后，吴朝新索性暂时不去追究，他看向在场分舵中一众眼睛微亮的中高层，朗笑道：“那人现在兴化坊中暂居，诸位如果寻见他那两个同族，可自去领赏。”
堂中众人听了，脸上一喜，忙问道：“不知那二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吴朝新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二人中，老大唤作‘陈永温’，老三唤作‘陈升恭’，二十来岁，面容有损伤。”
吴朝新声音朗朗，不止说给堂上的中高层听，外面院落中的弟子们也听的清楚。
这院中今日新入门的数十弟子中，有两个寸头野和尚，脸上各都有伤疤凭添几分凶性。这样的人物大概率是在南景犯了什么事，脸上被刺了字，一般情况如是遇着官府官兵，都要被盘查盘问。
但雄狮会这样的帮会可不管。
甚至他们还喜欢这样的人加入，这种人有血性有凶性，敢打敢拼，不用怎么调教就是一个好手。
至于官府？
大抵是管不到他们的。
这两个野和尚大约也是这样的人，在外面没甚去处，在城中也难生存，于是投入雄狮会中，想要博一个前程。
而正在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时候，忽听得堂中传来‘陈永温’、‘陈升恭’的字眼。
二人动作同时一顿，侧耳倾听，刚巧堂中有人传话出来——
“‘混元霹雳手’陈元俭陈大侠托我青木分舵寻亲，凡有‘陈永温’、‘陈升恭’二人消息的，都可呈报上来领赏！”
……
第二集 第八章 斗智斗勇！
“陈元俭？”
“是老四吗？”
周康摸一摸他那寸头，感受头上扎手的毛茬儿，扭头看向一旁老三周蒙。
“陈元俭！”
“陈永温！”
“陈升恭！”
“除了老二、老四，还能有谁？”
周蒙眼睛大亮。
他脑袋稍微一转，就明白过来，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误会，老二、老四压根没死。
不但没死！
他们甚至还找来永顺城，看到了城外张贴的海捕告示。否则不大可能藏着掖着，故意用曾用名来找他们。
“嘿嘿！”
想到这里，周蒙忍不住咧嘴笑出来。
二哥。
四弟。
他们没死可太好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康心里也高兴，然后再看一看左右，犯了难。
他跟老三好不容易从大散关逃了出来，刚加入雄狮会正准备大干一场，给老二、老四报仇呢，结果两人直接复活了？
周康颇有一拳打到空气的感觉。
“还想干嘛？”
“啧啧！混元霹雳手！听听老四这名号！不赶紧去抱他大腿，在这里当喽啰？”
周蒙嘴上说着，却不着急登堂入室自陈家门，反而依旧喝酒吃肉。
既然知道老四在找他们，那就不用着急。
等打听出来老四的住处，直接过去就是。如若这中间有什么欺诈，也好应对。现在跳出去，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蒙脑子活泛，胆子大，但他心也细，也谨慎。
“咕咚！咕咚！”
周康闻言也不多想，只管大口喝酒。动脑子这种事交给老三准没错，还有老四，也是满肚子坏水。他这个大哥身强体壮能打能抗就行，动脑子的力气留下来就好。
于是二人继续喝酒吃肉。
等到第三天。
周蒙从会中一位江口口中套出那‘混元霹雳手’的住处。当天，周蒙就让大哥周康去兴化坊前门街逛一逛。
……
兴化坊。
前门街。
这是靠近城门的一条街道，店铺不少，摊贩也多。其中有一个猎户打扮的，从前几天就在这里摆了个摊子贩卖一些皮子跟山货。
“皮子！山货！”
“卖皮子咯！上好的山货卖！”
猎户声音清亮，三五不时吆喝一声，半条街都能听见。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周显。
四天前。
周显跟红缨先一步周衍进入永顺城，没看到城墙上的告示。但后来周衍进来后找到他，他才知道大哥跟老三居然已经逃出大散关。
接下来。
周衍伪装成‘混元霹雳手’，去拜访了永顺城中‘三会七帮’，拜托他们去寻找大哥跟三哥。
又在前门街租了一处院子住下。
而周显则在前门街中假装贩卖皮子跟山货，实则跟周衍一明一暗，好引出周康周蒙二人。
前三日都不见人影，未见成效。
但在这一日。
“这皮子怎么卖？”
周显正在吆喝，忽有一野和尚走到他谭子前挑挑拣拣。周显很有职业道德，随他挑。不但如此，他还一个劲的介绍、推销，总之看不出半点他是干情报而不是干买卖的。
但是这人一张口，周显忽的一怔。
这时。
这野和尚也抬起头，周显看的清楚，这人脸上坏了一块，像是被利器划伤的，跟红缨差不多，不过只有小孩儿巴掌大的一块。
这不影响周显辨认。
他跟周康才分开半年而已，一眼就认出来：“大哥！”
“嘿！”
“你这边没人盯着吧？”
周康见到周显也很兴奋。前面听到老四的消息，可毕竟死讯是周衍周显两个人的。现在见着活生生的周显，他一颗心放下肚。不过周康还记着老三的叮嘱，不着急跟周显相认，反而继续低头，还在假装挑选。
“没！”
“没人盯着！”
周显一怔，然后也想起老四的叮嘱，也装模作样然后偷偷问道：“有人盯着大哥吗？”
“没！”
周康依旧偷偷摸摸的回了一句。
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
没人盯着他！
也没人盯着老二！
那他们兄弟俩搁这演给鬼看呢？！
“艹！”
“我就说老三老四不是好东西！心眼忒多！”
周康觉得自己当了回小丑，呸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气质大变的周显，又忍不住笑：“好啊！没死就好！”
周康情绪难掩，张开双臂一把将周显抱进怀里！
“大哥！”
周显也有些触动。
他们兄弟受苦受难多年，他跟老四都是残废，老三蔫坏，这些年可都是这个大哥在前面为他们挡风遮雨。如今再一次重逢，看到大哥剃了头发、毁了面容，一副野和尚的样子，周显不禁有些心酸，眼眶一时泛红。
事实上。
周显跟大哥周康的岁数只相差两刻钟而已。他们是双胞胎，不过可惜是异卵双生，各长各的，相貌不一样。
但哪怕只大两刻钟，周显对大哥也多孺慕跟敬重。
前面在周衍这个弟弟面前不能表现出来，现在面对大哥，他终是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哭个甚！”
“没事就好！”
周康拍了拍周显，然后把他放开，脸上其实早就笑开了花。
人生最欢喜之事莫过于失而复得、死而复生。
周康看着周显，心里满是欢喜，只觉怎么也看不够。忽的，他又左右看看，奇道：“咱们家的‘混元霹雳手’呢？”
“哈哈！”
周显闻言一笑，止住眼泪，给周康解释道：“老四在街上租了个院子，在等你们的消息呢。他说你们如果还在永顺城，听到消息后肯定会先悄悄来前门街探一探，就让我在这里摆摊子等你们。”
“这个老四！”
“老三都是跟他学的，他当然猜得准！”
周康嘿嘿一笑，又摸了摸他那脑袋，享受着头发茬扎手的感觉，然后问道：“那接下来呢？老四那边怎么个章程？大家直接聚一起，还是说再搞点障眼法？是有人针对你们吗？”
周康有些奇怪。
既然老四的实力连他们那位吴舵主都很忌惮，自觉不是对手，那还搞这些花哨的作甚？
他思前想后，觉得只能是在防备更厉害的敌人。
“额！”
“那倒也没有。”
周显顿了顿，然后道：“他就是担心在找你们的过程中会有什么意外，不过找到你们之后，问题就不大了。”
周衍毕竟是前世被各种狗血电视剧洗礼过的，最担心发生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因此制定了打草惊蛇、普遍撒网、一明一暗等等方案，为的就是顺顺利利找到大哥跟三哥。
搞的有点花里胡哨。
至于找到之后，那就简单多了。
“老三现在在什么地方？”
周显说完也问道。
“在雄狮会，你等等，我去叫。”
周康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兄弟团聚了。
这时候。
周显把他拉住，往他身后指了指：“你看那是不是老三？”
“老三？”
周康回头，一瞧，一个跟他一样留着寸头脸上有疤的野和尚大步走来，可不正是老三周蒙！
周康回过味来：“合着这家伙偷偷跟过来了！”
“大哥。”
“二哥。”
周蒙大步上前，冲着二人一通龇牙咧嘴。
“哈哈！”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
第二集 第九章 周蒙的奇计！
“大哥！三哥！二哥！”
“大哥！老三！老四！”
“二哥！老三！大哥！”
“老二！老四！老三！”
入夜。
另一处小院中，周衍悄悄过来。
大哥周康！
二哥周显！
三哥周蒙！
三人早就等在这里，周衍一来，四兄弟终于团聚！
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红缨人在院中，看着这兄弟四个抱来抱去，哥哥弟弟喊个不停，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心底又有些羡慕。
这时。
周衍从大哥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他心里记挂着红缨，就将她拉过来，给大哥、三哥介绍道：“大哥、三哥，这是红缨，是我跟二哥在来永顺城的路上认下的妹妹，以后也是你们妹子，要多关照。”
介绍完，又冲红缨道：“这是大哥周康，这是三哥周蒙，你以后也叫他们大哥、三哥就行。”
“红缨妹子！”
周康冲红缨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周衍、周显是他亲弟弟，知根知底，这个毁了面容的红缨现在终究是外人，周康心里隔着一重呢。
倒是一旁周蒙看不出什么外道，他正搂着二哥周显，闻言扭头看向红缨，一只手将胸脯拍的邦邦响，朗道：“红缨，以后我就是你三哥，有什么摆不平的尽管来找我！”
“说什么大话呢！”
周显闻言笑道：“红缨现在就差一步就能完成第一次气血蜕变，成为一血武者。你以后多找她关照吧！”
周康、周蒙初入雄狮会，尚未习武，还只是普通人，论武力，的确比不上红缨。
“武力我当然不如红缨。”
“但是这世道，凡事还得靠点子智慧！”
周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笑着道：“我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众人一听都笑。
“大哥。”
“三哥。”
红缨也笑了笑。
但是她还是有些拘谨，冲着周康、周蒙福了一礼，就借口要去做饭，给四兄弟腾出空间。
等红缨去了厨房，周蒙才收了他这‘社交牛逼症’，松开周显，抬腿就冲着周显一条腿踢过去。
砰！
周显一抬腿挡了回去，他习武多日，已是一血境界，力量跟反应都远在周蒙之上。这一下后发先至，把周蒙给踢的腾腾腾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
“还真好了！”
周蒙也不在意，拍拍屁股爬起来，又上前两步摸摸周显的大腿，等摸的周显不耐烦的时候，他又抬起头去看周衍的眼睛。
这样看了一通，周蒙忍不住道：“那群人说你们两半道上摔死了，我原本还不信。不过现在看来，老实说，你们俩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重新投的胎？”
好嘛！
原以为已经死掉的二哥跟老四，一个瘸子，一个瞎子，现在不但没死，反而一个不再瘸，一个不再瞎。
这让重逢喜悦过后回过味来的周蒙有些傻眼。
大哥周康看着这两个已经恢复健全甚至大变样的兄弟，他打心底里觉得高兴，但同时也很好奇：“怎么回事？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了，快给说说！”
死而复生！
瘸子腿好了！
瞎子看见了！
而且老四摇身一变，居然还成了那什么‘混元霹雳手’。
周康现在可太好奇了。
他搬来几个小板凳，兄弟几个一人一个，准备仔细听听。
……
于是。
周衍就将他跟二哥如何从象州乐昌县的大牢去到辎重队运送粮草，又如何从辎重队被军头卖掉卖到曼陀山庄，包括他的‘奇遇’以及他如何逃离曼陀山庄，又如何来到永顺城的，等等这些经历，全都给大哥、三哥说了一遍。
大哥周康还行，听得仔细。
但是三哥周蒙就差一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打断，听到‘奇术’的时候还要让周衍演示一个。
就这样断断续续，在三哥的捣乱下，周衍终于将这样几个月来，特别是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给二人说了个仔细。
“原来是这样！”
周康听完长出一口气。
他听得出，老二跟老四虽说没有像辎重队说的那样是途中落崖死掉，但曼陀山庄这一层经历，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老四这个语焉不详的‘奇遇’来的及时，他跟老二差不多就都要死在曼陀山庄。
“这毒窝！”
周蒙听的也火大，他冲周衍问道：“你现在斗不斗得过那什么‘三君子’？”
“他们打不死我，但是我也打不死他们。”
周衍摇头。
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对魔法师跟武者的实力对比已经心里有数。
粗糙一点来说。
魔法学徒差不多相当于气血境武者。
初级魔法师相当于淬骨境武者。
中级魔法师则相当于内壮境武者。
按理说，周衍在雷林世界中已经是中级魔法师第三阶段，对上内壮境武者，即曼陀山庄‘三君子’这一层次的一流高手也能斗个势均力敌才对。
但并不是这样。
周衍只是一个草包中级魔法师，恒定的都只是〇环魔法，真实战斗力只比初级魔法师、比淬骨境武者强出一线而已。
比如吴朝新。
这人是淬骨境巅峰，周衍仰仗‘心灵传动’，就能唬住他，立住‘混元霹雳手’这个人设。
真正打起来，他还有‘火弹术’，还有‘寒冰盾牌’，还有‘虚弱诅咒’，吊打跟击杀吴朝新这样的淬骨境巅峰也很简单。
但是对于更强一层的内壮境，说得好听点，周衍能跟他们碰一碰。说得难听点，周衍遇见这样的人物就只有逃跑的份，根本斗不过。
因此想要回曼陀山庄找回场子这件事，还得再往后稍稍。
“那算了！”
“当我没说！”
周蒙也很现实，一听这话，再不谈曼陀山庄。
不过他们四兄弟的仇家可不止一个曼陀山庄，那些小喽啰暂且不提，害他们跟母亲、老五失散，将他们掳到南景的罪魁祸首‘沙河帮’却不能放过。
“曼陀山庄暂时动不了！”
“但是这个沙河帮，哦，现在改组成沙河门了。”
周衍看向三个兄长，笑道：“我这几天顺便跟永顺城的这些江湖同道打听过，这个沙河门现在就在宜州。门中并无一流高手，只有几个吴朝新那样的二流巅峰人物。咱们后面第一步就是先挑了沙河门，再好好修炼一段时日，等有一定武力，就回大舒，找回娘跟老五！”
兄弟团聚，周衍逃脱曼陀山庄后这第一件首要大事已经圆满完成，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接下来。
就是先蛰伏一阵，依靠满级治疗术先将自己跟三个兄长还有红缨的实力先提升起来。等有一定自保之力，即使在他不动用‘副面板’也有一定战斗力的时候，再去穿越南景跟大舒的边界，重回大舒，找到母亲跟老五。
这样才是真正一家团聚！
“娘！”
“小五。”
周康、周蒙闻言，扭头看向北面，心中不由也生出思念。
……
周衍说完他跟二哥这半年的经历，又提了后面的计划，然后才看向大哥、三哥问道：“大散关跟永顺城之间布控严密，有层层审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周显也看向二人。
这是他们前面就在好奇的地方。
这一边。
周康跟周蒙闻言，前者撇撇嘴不说话，后者周蒙却得意道：“多亏老四以前嘴碎，讲的乱七八糟的故事多，给了我灵感。这一次我跟大哥就是靠着其中一条奇计混出来的，你们猜猜是什么法子！”
“老四说过的？”
周显皱眉去想，一时想不到。老四从小到大给他们讲的杂七杂八的长短故事可太多了，哪里能完全记住。
周衍也在想。
他想着想着，忽的想到一种法子，他扭头看向正坐在他跟二哥中间一手搭着一边肩膀的三哥周蒙，抽了抽鼻子，硬着头皮问道：“该不会是——”
“哈哈！”
“还是咱家老四聪明！”
周蒙一听愈发得意，大笑道：“没错！就是粪车！营中的粪便都是用粪车拉出大营拉到永顺城来卖，我跟大哥躲进粪车，藏在大粪里，藏了两天才逃出来。啧啧！一路上那个惊险！”
周蒙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
周康扭过脸去，不堪回首。
而在周蒙身旁的周衍跟周显已经没在听周蒙后面的吹嘘得意，二人一把站起来，离周蒙远远地，周显捏着鼻子道：“行了！知道了！你别说了！”
周显说着又想到今天被这个老三勾肩搭背好久，哭笑不得道：“我不干净了！”
……
第二集 第十章 沙河门！
第二天。
“吴兄留步！”
雄狮会青木分舵，吴朝新将‘混元霹雳手’陈元俭跟两个寸头青年送出门外，目送三人离去，然后摇头笑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缘分！”
“是啊！”
“谁能想到这‘混元霹雳手’大张旗鼓要找的两个族人，竟然就在我们青木分舵。”
在吴朝新身旁，‘铁胆头陀’明空和尚也一阵感慨。
今日一早。
‘混元霹雳手’陈元俭忽的上门拜访，还带着两个寸头青年。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陈元俭要找的两个族人就在前不久刚刚加入他们青木分舵。得知陈元俭找来后，二人前去相认，陈元俭今日就特来前来拜访，为的是知会一声，要带走两个族人。
搁在寻常人身上，一入雄狮会，生是雄狮会的人，死是雄狮会的鬼，自然不许脱离。
但如果背后有一位疑似一流高手站台，那又另说。
一旁。
‘书呆子’郑丹心出声道：“这一位气血深藏，看不出半点淬骨或是内壮气象，着实有些门道。”
陈元俭方才来访的时候，郑丹心并未多说话，他一直在观察。但任凭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人底细深浅，总给人一种只是普通气血好手的错觉，让他心生忌惮。不论别的，单是这一手隐藏实力的手段，就足以让人敬佩。
明空和尚也点头道：“所幸是敌非友。”
三人谈论一阵，就不再多言。
永顺城很大很繁华，每年往来的江湖人物多如牛毛，如明空和尚跟郑丹心这一等的名动一州的人物也常有出没。更强一些的，甚至内壮层次的一流高手也不罕见。
常来常往。
再寻常不过。
这个不知具体来历的‘混元霹雳手’陈元俭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他在永顺城只待了几天，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又悄然而去。
……
永顺城外十里。
周衍一行人行走在山林中。
“哈哈！”
“痛快！”
脱离大城，再不用担心缉拿告示，周老三周蒙心神一松，不由大笑出声。
这一下，当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天地广阔，大有作为！”
周康心中也生出几多豪情，他扭头看向周衍，赞叹道：“吴朝新是雄狮会五大分舵舵主之一，在永顺城中也算是一号人物。‘铁胆头陀’明空和尚跟‘书呆子’郑丹心也都是名震宜州的人物，他们居然对你如此恭敬！”
周康回想先前周衍带着他们去拜会吴朝新时的场景。
他虽然只在雄狮会中待了三天，但对于吴朝新、对明空和尚、对郑丹心这样的人物，也知道他们的厉害，一个个在雄狮会普通弟子眼中就是高山就是天。甚至就连官面上的七八品官员、县尉县令什么的，说不给面子也能不给面子。
他今天也算借着四弟的威风，近距离接触到见识到这三位大人物的风采，见他们谈笑风生，不由心生向往。
“我们兄弟努力修炼，总有一日也能达到的。”
周衍此时心中也有豪气。
他现在仰仗‘副面板’才能够跟吴朝新这样的人物平起平坐，甚至还压过一头。但论及真正实力，他还差得太远。唯有将武道实力也提升起来，他才算是真正有底气。
“说得好！”
“我们兄妹五个今后一起练武，也要在江湖上闯出大大的名号。”
周蒙咧嘴笑，指着西北方向道：“我听说关外有五个高手，被称作‘关外五鬼’，今后我们的名号要比他们更响亮！”
“周家五鬼？”
“忒难听！”
“就叫‘关外五侠’！”
“或者‘五把刀’也行！”
“‘五路神’也不错嘛！”
……
几人说笑着，林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说说笑笑中，周衍爬上二哥背上，众人又一次回归到山林赶路的状态中。
这一次，目标是——
沙河门！
……
宜州地域广大，境内多山，山中多的是江湖草莽。
南景中兴九年的时候，大批江湖人士从北面的大舒南下南景，其中不少一部分就都在边境三州落下脚，三州之一的宜州也有许多。因此宜州武林相较于南景其他州，论及江湖人跟江湖门派的数量，绝对能在南景十七州中排进前五位。
比如永顺城中，就有‘三会七帮’，连吴朝新这样区区一个雄狮会分舵舵主也有淬骨境巅峰的实力，可见三会七帮整体的底蕴。
但这还只是宜州武林的冰山一角，仔细探寻一番就会发现，在这‘三会七帮’背后哪一个没有更厉害的门派支持？
武者修行不能餐风饮露，他们需要大量的粮食、大量的药材，还有兵器等等方面，这些都离不开银子。
所以几乎所有门派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有的小门小派是靠着门中弟子背后的富贵人家的资助，有的则是扶持一些商家经营各种买卖，有的甚至亲自下场在城中开设镖局又或者是做其他生意。
总之习武跟赚钱是分不开的。
比如曼陀山庄。
他们的弟子多在山中，可门中饲养有菩斯曲蛇浑身是宝，又有曼陀罗花可以配置各种毒药，这些都是许多江湖人渴求的，不愁销路，自然也就不愁财路。
只是并非所有江湖门派都能有这样的独门生意。
比如位于宜州西北方向，坐落在选月湖中的沙河门。
他们原本是大舒和州的一个地方帮派，把持半条沙河，掌握了四五处县城码头，最巅峰时能有七八百正式弟子，此外还有河工、船工、码头苦力等等两三千外围成员。往上能吃沙河往来客商、行商的肉，往下还能喝那些苦力的血。
两头通吃，肥的流油。
但这也是大舒朝廷重点打击的对象。
八年前那一役，沙门帮就被朝廷打击的七零八落，一部分核心人物裹挟着一部分帮众跟一部分无辜百姓南下南疆，进入宜州。因是外来的后来的，再无如沙河那样的聚宝盆供他们占据，沙河帮几近辗转，最终发现这一处‘选月湖’。
这里连通着浩浩荡荡的罗水，因湖面被不少狭长的岛屿好似分成七八个小一点的湖，每到夜晚，每一个小湖中都有明月倒映，故此得名。
围绕着选月湖，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着不少渔民。他们靠着打渔为生，打出来的渔获供应着南面武陵、西面零绿二县数十万百姓。
沙河帮到来后，瞅见财路。
就在选月湖边的山中定居下来，改叫作‘沙河门’。沙河门靠着奴役这些渔民，把持两县渔获市场，算是在宜州站稳跟脚。八年来，选月湖中百姓渔民被沙河门剥削，苦不堪言。
但沙河门中高手不少，普通渔民哪里能反抗？
再加上沙河门精通打击、拉拢、分化这一套，在渔民内部搞对立，大力打击刺头、扶持狗腿，渔民们更加难翻身。
八年过去，就靠着这一处选月湖，沙河门大有恢复在北面全盛时期的趋势。门中弟子已经有三四百人，他们正在谋求进一步发展。
……
第二集 第十一章 ‘雷刀’叶开，前来拜山！
选月湖旁，摘星山上。
这是选月湖依傍的一座险峰，俯首可选月，抬手可摘星，故名‘摘星山’。
选月湖中多是渔民。
沙河门则建在摘星山上，门中弟子也都在山上修炼。
这一日。
沙河门门主‘一阵风’王千尺正在与门中几位长老、堂主商议沙河门中事务。
王千尺在大舒的时候就是沙河帮帮主，也是他带着沙河帮中的精锐突出重围来到宜州，并重新开辟了这一番产业。
这位门主擅使一套‘狂风刀法’，刀在手，活似一阵风，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成碎肉，是故江湖人送外号‘一阵风’。这位是老牌二流人物，论资历、论实力，都还在雄狮会的吴朝新之上。
可惜迟迟不能突破淬骨境，终究算不得一流。
王千尺坐在上首主位，看向下方一众门中高层，朗声问道：“冯群前几日提议的下山开设镖局的计划，诸位这几天考虑的怎么样，有什么想法都拿出来说说，集思广益不要讳言！”
下首中。
一位看上去大概三十许的中年闻言，当即朗道：“冯群的建议不错。门中现在弟子越来越多，能拉出去独当一面的也有不少，都窝在摘星山上难免浪费。开设镖局，行镖宜州，甚至行往外州、卫国，一来可以开辟一条新的财源，二也能扩大我沙河门的影响力跟眼界，说不定就能在行镖过程中发现其他财路。”
这人名唤‘王植’，是王千尺膝下第二子，沙河门近水堂堂主。他跟大哥‘王荣’在宜州地界被并称为‘沙河双刀’，都以刀法出名，都是淬骨境修为，也都是沙河门青壮一辈的领军人物。
除了这二人外，还包括方才王千尺口中提到的‘冯群’，也都是沙河门迁来宜州后才崛起的青壮一辈。
王荣是少门主。
王植是近水堂堂主。
冯群则是远山堂堂主。
这一次众人商议的，就是冯群建议的开设镖局的设想。远山堂负责门外事务，对外接触较多，冯群身为堂主脑子也活泛，提议颇受认可。
众人商议着，半晌过后才各自散去。
王千尺留下王植、冯群，往后山行去。沙河门在后山建造有一处地牢，以往关着的都是跟沙河门作对的江湖中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对沙河门尚有用处，才将他们收押，留下性命。
但这样的人不多。
此时的地牢中，更只有一名囚犯。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陈阿水脸色苍白，躺在潮湿的稻草上。这里环境极差，蟑螂、老鼠不断在稻草中钻进钻出。陈阿水人躺着，伸手在身上挠，抓住一个又一个虱子然后捏死。但仔细看，才发现，他两只脚掌跟左手手掌居然都被砍了下来，只留下一个右手，勉强可以挠一挠痒，但有些地方却怎么也够不着。
踏！
踏！
踏！
地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阿水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但苍白面孔上却又多几分苍白。
王植与冯群走到这间牢房外站定。
冯群冲里面看了眼，轻喝道：“陈阿水，到现在你还要顽抗不成？”
王植往里看一眼，叹息劝道：“陈阿水，老实交代吧，何苦受这些罪！”
陈阿水不言不语，压根不理会。
冯群脸色一狠，气笑道：“好！好啊！你陈阿水的骨头是硬，等明天，砍了你最后一只手，倒要看看你后面还硬不硬的起来！”
“陈阿水！”
“你这是何苦呢！”
“你只要把当时跟你一起进入那处‘鬼域’的褚小二的下落交待出来，我们就放你离去，何苦在这受这份罪！”
王植唱红脸，攻人先攻心，他道：“你在这里硬挺着，倒是义气。可是褚小二呢？他可不管你的死活！甚至就连你那刚出世不久的孩子，他真的愿意带着这么个拖油瓶？终究不是亲爹，自家孩子只有自己才疼，等出去了好好养活孩子不好么？你要是愿意，这孩子可以养在沙河门，等他稍微长大些，我收他为徒，亲自传授他武艺。”
王植说的恳切。
可惜陈阿水油盐不进，丝毫反应不给。
冯群在旁嘿笑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王兄不必再劝他，明日我便让人来剁了他最后一只手。再过两月，他若是还不说，就挖掉眼睛。再不说，用铜灌入耳朵、割去舌头。后面还有鼻子、头发，我看他能挺到几时！”
话毕。
冯群冷哼一声，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地牢。
“陈阿水，你——”
王植指了指一言不发的陈阿水，叹息一声道：“你今晚再好好想想吧！义气能值当什么？”
他摇摇头，也离开了地牢。
偌大地牢，就只剩下脸色愈发苍白的陈阿水。他低着头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倔强跟不屈，将仅剩的那只右手放在眼前晃了晃，就又捉虱子去了。
……
地牢外。
王植、冯群走了出来。
王植冲外头的父亲摇头道:“还是不行，死活不开口！”
“已经九个月了。”
王千尺眼中戾气一闪，寒声道：“明天再不开口，就不必留他性命。”
冯群也点头道：“九个月，那褚小二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如果有心泄露，‘鬼域’的消息也早就传出去。”
“没错。”
“再过三个月就是‘鬼域’开启之日，现在不用理会其他，专心准备这次‘鬼域’之行即可。”
王千尺领着王植、冯群二人离开后山，路上又笑道：“算算时间，荣儿跟卫长老这几日就该归来。他们这一次携重金去到蒙州，寻刀剑山庄锻造宝刀。有宝刀相助，我们在‘鬼域’中与那些长毛鬼争斗，争夺宝药也能多几分胜算。”
提到三个月后的‘鬼域’，不论是王千尺，还是王植、冯群，三人心中都有些火热。
这是一处奇地。
王千尺被困在淬骨境十数年不得寸进，王植、冯群眼见着也要达到淬骨境巅峰，能否突破淬骨晋升内壮，跻身一流，希望可全都在这处‘鬼域’中。
三人极度重视。
如果沙河门能涌现出几位内壮境，出现几位一流人物，今后这宜州江湖才算真正有沙河门一席之地。
三人都很期待。
正走着，聊着，期待着。
忽的。
前方有弟子跑来通报：“启禀门主，山下有一位自称‘雷刀’叶开的前来拜山。”
……
第二集 第十二章 图穷匕见！
“‘雷刀’叶开？”
王千尺皱眉想了片刻，旋即问及左右二人：“你们可曾听过这号人物？”
“东面蒙州倒是有一位‘雷霆刀’，但是姓蒋，名唤‘蒋干’，并未听过有哪个唤作‘叶开’的人物。”
冯群也是三十来岁模样，三角眼、鹰钩鼻，面相有些凶恶，他扭头看向前来通报的弟子问道：“这人多大岁数？”
“很年轻。”
“大概二十岁左右。”
那弟子回话，随即又补充道：“这人能隔空摄物，弟子不敢轻视，这才急忙来报。”
隔空摄物！
王千尺听到这里猛地一惊。
“一流高手？！”
王植、冯群也被惊着。
能隔空摄物的人物，很可能是已经踏入内壮境，内气滋生的一流人物。
“二十岁？”
“许是驻颜有术！”
王千尺口中说着，冲那弟子道：“快去请他上山。”
待那弟子走后，王千尺又冲王植、冯群道：“你们也随老夫去迎一迎！”
“是。”
王植、冯群应声。
一流高手前来拜山，容不得怠慢。
王千尺心底还有些担心，担心这人是那褚小二寻来的人物，于是走在途中，又冲王植道：“去将沈雄长老、韩木龙长老都叫过来，再叫上十来个护法，一同去山下迎接。”
沙河门中淬骨境高手不少。
人多势众，又在沙河门主场，即使这一位一流高手来者不善，他们沙河门也能不惧。
“是！”
王植应声，快走几步前去寻人。
……
此时。
摘星山下。
周衍手持钢刀，矗立在洗剑池旁。
这洗剑池本是江湖名门的标配，示意入山拜门者卸下兵刃，不得在山中妄动刀兵。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就被许多小门小派也学去，但也只能约束寻常人物或是与自家交好的江湖同道而已。
如周衍这样的，疑似一流，那几个守山弟子就压根不敢提这茬。
周衍握着钢刀也全然没有给出去的意思。
在山下等待片刻。
不多时。
那上山通禀的其中一个守山弟子归来，冲周衍恭敬道：“门主请贵客上山。”
周衍一笑。
江湖人实则最是势力。
他方才一人一刀来到洗剑池、山门前，这几个守山弟子还以为他年轻，故作客气实则将他拦下。
他索性小露一手，才将这几个弟子镇住。
同样的。
人在山中的沙河门门主王千尺定也在猜测他的实力。
“呵！”
周衍心中轻笑一声，跟着这弟子拾步上山。
他面上神色和煦，纵览山中景色，看不出半点杀意。
今日是中兴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这已经是他与大哥、二哥等人离开永顺城的第五天。
翻山越岭后。
一行人终于赶到选月湖，赶到摘星山。
但其实他们昨天就已经到了，只是因为在选月湖中打探沙河门的底细并未匆忙上来。直到现在，第五天下午，周衍才让大哥他们在山野中藏好，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到摘星山。
沙河门弟子走在前头，领着周衍。
走在路上。
周衍跟这弟子闲叙了几句，后面又装作随意似的问道：“叶某踏遍山河寻访高手过招，途经宜州得知贵派门主江湖人称‘一阵风’，刀法厉害，特来一会。”
“门主刀法的确了得！”
这弟子听到周衍激赞自家门主，也觉得脸上有光。
周衍说完又问道：“不知贵派除了门主之外，可有其他高手，或是有什么交好的江湖大豪？”
“我沙河门高手不少，除了门主外，还有两位少门主，人称‘沙门双刀’。还有‘柴刀樵客’卫见山、‘锦毛虎’沈雄、‘金算盘’韩木龙、‘千里独行’冯群等等。此外门中三十一位护法也都是淬骨境高手。”
“与我门交好的高手也有许多，比如‘杨老怪’杨先生、‘三碗不倒’朱金宝、‘闪电剑’秦三阳等等，都是名震宜州的人物，实力不在门主之下。”
这弟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衍听完心中有底。
他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沙河门门主王千尺只是淬骨境修为，门中高手也多是淬骨境中的人物。而这些跟王千尺往来的所谓名震宜州的高手，实际上也都是‘铁胆头陀’、‘书呆子’这一层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还是淬骨境而已。
只要还是淬骨境，周衍就不惧。
心中有底后。
继续上山。
不多时，周衍视野中出现一行人，为首那人笑声震天朗道：“贵客临门，老夫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周衍抬头看去，就见为首一人苍发红脸，应是沙河门门主王千尺。
周衍没见过这人。
但是在王千尺身后右边那个，周衍却记得清楚。这人正是八年前他妄图反抗，想要趁乱逃跑时，将他洒出的石灰倒卷回来导致他从此眼瞎八年的那个沙河帮头目，周衍至今还记得他的名字——
“冯群！”
这是周衍眼瞎前记住跟印象最深的最后两个人两幅面孔之一。
时隔八年，也未曾忘却。
今日一见，一眼就认出。
周衍得见仇人，心中激动。但他面上不表，脸上含笑，拱手冲王千尺道：“周某冒昧来访，王门主不要见怪才好。”
话音落。
“哈哈！”
“朋友客气！”
王千尺也笑着，一面迎上来，一面又问道：“听朋友的口音，似乎也是从北面过来的？”
“不错！”
周衍点头叹道：“当年舒国清武，叶某就南下景国。这些年走南闯北一直在苦修，口音已经接近南疆这边，没想到还是逃不过门主的耳朵。”
“毕竟乡音难改！”
王千尺也叹息一声道。
一谈乡愁，二人之间的关系迅速拉近。
王千尺当即一面邀请周衍上山，一边又为他介绍门中高层，譬如门中长老‘锦毛虎’沈雄、‘金算盘’韩木龙，远山堂堂主‘千里独行’冯群还有‘沙河双刀’中的二把刀、近水堂堂主王植，又有十二位淬骨境护法簇拥。
沙河门一众高层来了大半。
三长老四堂主中，明月堂堂主年前外出，至今未归，许是死在外头。
现在场中，唯有清风堂堂主、‘沙河双刀’中的一把刀王荣，以及二长老‘柴刀樵客’卫见山没在。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淬骨境的护法也来了三四成。
“人倒是挺齐的。”
周衍心中满意。
拾阶而上，周衍跟王千尺并行，来到山上‘义气堂’中。
踏入其间。
王千尺还在跟周衍告罪，说道：“卫长老跟小儿王荣有事在外，未能到来，叶兄切莫见怪。”
“不怪！不怪！”
周衍往身后义气堂外看去，见冯群等人全都进来，见几个弟子站在门外。
“怎会怪呢！”
周衍笑着，脚步再动，却图穷匕见！
……
第二集 第十三章 雷刀第三式！
副面板！
心灵传动！
周衍动手毫无征兆，暗中将‘副面板’加载，魔力转动，第一个‘心灵传动’就直取王千尺——
砰！
仅一击，就让这位老牌淬骨境如遭重击，整个人腾腾腾就往后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张口呕血，脑中心中金星直冒，一时晕眩。
王千尺其实有防备，比如将门中淬骨境叫来了大半，就是谨小慎微的表现。但他即使再有防备，也未料到，刚刚上山路上还相谈甚欢的周衍，竟会在踏入义气堂的刹那间直接暴起出手。
更重要的是，周衍用的是‘魔法’，毫无气血波动，令他始料未及。
于是当场中招。
十级心灵传动，直接让他晕眩难复醒。
一旁。
“爹！”
“师父！”
“门主！”
王植、冯群等人见着这一幕，兀自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反应极快，尤其是王植跟冯群，二人惊呼一声，第一时间就要去护王千尺，同时又与周衍拉开距离。
这一切突然。
这周衍也来的突然。
众人第一反应都是在戒备周衍。
而此时。
周衍也不再遮掩，在王植、冯群等人跟他拉开距离担心他暴起突袭的时候，他也同样主动跟他们拉开距离。
然后。
不等王植等人出声，也不等他们弄清楚王千尺的情况，周衍就将手中钢刀抽出片刻不停顿向着王植等人虚空劈出，同时口中爆喝：“雷刀第三式！”
一声喝。
一团电光激射，似从钢刀劈出！
“嘶！”
“快躲！”
“全真宗师？！”
一刀劈下，电光一出，那原先还有战意的王植等人顿时吓得丧胆。
一刀出，闪电现！
这哪怕在一流高手中都是极为了得的手段，甚至连内壮境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非功力深厚，又或奇功在身，是万万劈不出这一刀的。
面对这样的高手，谁还敢战？
“退！”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那电光极快，王植等人见状本能的鼓动气血、调动劲力连忙躲避。
淬骨境高手的反应力跟速度都不慢，电光虽快，但毕竟有迹可循，在这义气堂中，除王千尺外，余下的四位淬骨境后期、巅峰的强者，再加上一十二位淬骨境前中期的护法，一个个惊恐之下纵身避走，以这团电光为中心，如天女散花一般散开。
电光似要落空！
然而！
还没等他们心喜。
就在他们以为躲过了那团电光的时候，却见那电光噼里啪啦一声又爆裂开来——
咻咻咻！
竟化为一个个闪电弹头，速度激增十倍，四处激射散开，精准的击中正在晕眩中的每一个沙河门高层。
啪！
啪！
啪！
电光激闪，落在身上。
王植、冯群等众人，一个个也都是淬骨境中三重金骨层次，其中两位长老更已是淬骨巅峰，气血浑厚，劲力凝实。但是在这电光下，任凭他们如何激发气血、调动劲力，也都在瞬间就被电光打散。
他们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其他十二个淬骨境前中期的护法。
“噗！”
“噗！”
“噗！”
就见众人一个个只在顷刻间，就被破去一身气血、打散一身劲力，一个个张口吐血，倒飞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身体还在一阵抽搐！
似被电击！
于是，仅在一瞬间——
沙河门门主王千尺。
长老沈雄、韩木龙。
堂主王植、冯群。
一十二名门中护法。
沙河门中现存一共七位高层，尚在山中的这五位，就被周衍一击拿下一网成擒。三十一名护法也被拿下四成！
“门主！”
“长老！”
“堂主！”
守在门外的弟子听到堂中的动静，一个个持兵刃冲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什么门主什么长老什么堂主什么护法，一个站着的都没有，已经躺了一地。
周衍这时扭头看去，斥道：“放下兵器，站着别动，违者死！”
“咕咚！”
这几个弟子看到堂中场景，一个个咽了口口水，有人被周衍的话惊醒，神色一慌一个转身就要跑。
“不听话。”
周衍心意动，那弟子便心脏爆裂当场暴毙。
这一下。
啪嗒！
啪嗒！
“饶命！”
“求大人饶命！”
余下几名也准备逃跑的弟子，因为慢了一步，好运的保下命来。他们极为识时务的放下手中兵刃，跪倒在地再不逃跑也不敢反抗。
“这就对了！”
周衍赞赏一声，就手握着钢刀，走到王千尺跟王植等十七人跟前。这十七人中，唯王千尺被周衍的‘心灵传动’给凿击心灵昏眩过去。在他将要醒转过来的时候又一个心灵传动续上，令他始终呕血始终难以真正清醒。
后面十六个都是被周衍刚刚才从雷林世界中习得‘闪电弹头’给电麻电翻了，手脚、躯体根本不听使唤，全都不能动弹。
周衍上前，手持钢刀，伴随着悦耳的骨裂声，轻而易举就将十多人手脚全都废掉。
确保他们再无反抗能力。
这时候。
他才松了口气。
……
永顺城中四天。
永顺城后五天。
自周衍抵达永顺城前的那一晚，在雷林世界中又过去九年时间，他在中级魔法师阶段停滞约二十三四年，终于在现实中一天前晋升高级魔法师。
周衍在今天上山前，特意在摘星山下多待一天，除了打探沙河门更详细的情报外，也有初晋高级魔法师需要提升刚刚恒定的第十个魔法的因素。
而这第十个魔法，正是〇环魔法中很少见的群攻魔法——闪电魔法‘闪电弹头’。
这一项魔法能通过给周围的空气离子注入法力，从而释放出爆裂性的闪电力量。这些闪电力量四处乱窜，跳跃的闪电弹头会自己寻找并打击目标。
周衍要单枪匹马挑翻了沙河门，要面对沙河门三五百弟子，有一手群攻魔法无疑更加稳妥。
于是。
现实中一天时间。
雷林世界中一年时间。
周衍就成功将这一道魔法提升到满级，一次魔法能最多爆裂出三十三个闪电弹头同时攻击三十三个目标，最少能爆裂出三个闪电弹头同时攻击三个目标。
威力不小。
比如这一次。
周衍仅用这一个闪电魔法，就将王植、冯群、沈雄、韩木龙这四位即使在淬骨境中也称得上高手的人物全都制服。还有余力拿下其他十二个淬骨境护法。
十级心灵传动！
十级闪电弹头！
高级魔法师！
周衍即使在雷林世界中依旧是最垃圾的高级魔法师，但他毕竟魔法等级摆在那里，对付几个只相当于初级职业者的淬骨境武者还是很轻松的。
周衍同级无敌，无能与人敌。
现实中对上内壮高手也没底气，被人越阶斩杀都有可能。
但仗着绝对的等级碾压，用来欺负差了两个大层次的淬骨境武者还是很舒适的。
到目前，一切顺利！
拿下王千尺等人，就算大局已定，大仇得报，接下来就只是扩大战果而已。
周衍心情美好。
他扭头看向刚刚跑进来的八个弟子中，走上前，拍了一把其中两人的肩膀，两个‘虚弱诅咒’加身，二人陡敢力量似被抽空，浑身提不起劲。
“大人饶命！”
二人一时面如土色，求饶不迭。
周衍笑一笑，温声道：“你们两个去将门中所有淬骨境、气血境门人全都叫过来，就说门中有贵客到，门主让他们全都来见见，准备在义气堂前演一演武，扬我沙河门威势，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二人战战兢兢回道。
周衍闻言，又叮嘱道：“调整好心态，认真去骗。如果骗不来那些人，我打入你们体内的内力就会‘轰’的爆开，把你们的五脏六腑全都炸穿。我跟王千尺有仇，你们这些小喽啰我懒得搭理，别逼我多沾染血腥人命。”
“一定一定！”
“小的一定把人叫来！”
二人仓皇应声，连忙退走。一边走一边还在调整心态调整状态。
周衍目送二人离去。
这两个人是他方才观察到的八个守门弟子中心理素质最好的两个，有‘虚弱诅咒’在身，量他们也不敢乱来。
现在就在义气堂中坐等沙河门弟子汇聚即可。
来多来少无所谓。
被识破，一窝蜂的山下逃同样也没什么。
摘星山易守难攻，唯有北面临着选月湖，东西南三面都是陡峭悬崖。他们想要下山，就只有周衍方才上山的那一条路。他们如果要逃，周衍大可等他们汇聚，着急忙慌的时候，再跟过去衔尾追杀。
他有‘闪电弹头’，转照着人多的地方丢，在这些人四散逃奔前，拿下大半不成问题。
“数十淬骨境。”
“两三百气血境。”
“足够了！”
周衍心中期待。
……
第二集 第十四章 无双割草！
义气堂中。
五名弟子跪在地上，惴惴不安。
再四下一看，王千尺、王植、冯群等十多人歪七扭八躺了一地。这些人都是淬骨境修为，放在平常都是一方大豪。在选月湖这方地界，更是土皇帝一般。
但此时四肢俱断，狼狈难堪，已是阶下囚。
“唔——”
王千尺功力最深厚，第一个醒过来。
他刚一醒，立刻就要暴起——
“嘶！”
但这时才发现，气血难行，劲力难动，双腿、双臂更是传来剧痛。
根本爆不起来。
王千尺倒吸一口冷气，仔细感受一番，心中愈发沉重。他扭头看一眼，就看到正在义气堂正中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的周衍，强自稳住心神道：“不知阁下与我沙河门有何冤仇？”
王千尺是老狐狸了。
到这时候，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但王千尺搜肠刮肚，也想不到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口询问，有心破局。
但周衍闭目端坐，心思都在雷林世界那边。听到现实中王千尺询问，他睁开眼，看向王千尺冷哼一声道：“叶某为何而来你不清楚？”
周衍反问一句，故意戏弄王千尺。
旋即半个字也不等王千尺再说，就加载‘副面板’，释放‘心灵传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噗！”
王千尺顿时张口吐血，又一次晕眩过去。
周衍片刻不停留，一闭眼又进入雷林世界。
接下来。
王植、冯群、身形、韩木龙等人一个个陆续醒来，一个个也都出声要跟周衍说话，询问什么仇什么怨。
周衍还是那句话——
“叶某为何而来你不清楚？”
然后就一个魔法打晕过去。
这样一轮过后。
义气堂外的宽阔广场上，已经渐渐有了人声嘈杂，不少沙河门弟子已经汇聚过来。
这时，王千尺再一次醒来，他这下再不废话，直接道：“你是为了褚小二跟陈阿水而来？”
“叶某为何而来你不清楚？”
周衍一睁眼，条件反射就反问过去。然后才发现这次醒过来的是已经被他问过一次的王千尺。但他现在左右也懒得跟王千尺多说话，很顺畅的又一个‘心灵传动’打过去，王千尺在极度憋闷中又吐一口血，又晕过去。
等他晕过去。
等周衍再一次进入雷林世界。
这时周衍才在想——
“褚小二？陈阿水？”
“王千尺第一反应是想到这二人？这两个是什么人，让王千尺觉得会惹出我这么一个堪比内壮疑似宗师的超级高手？”
周衍心想着，记下此事，准备等彻底拿下沙河门后再去探究。
……
时间流逝。
义气堂外聚集的沙河门弟子越来越多。
义气堂在台阶之上，高出广场，即使大门洞开，外面聚集的弟子也看不到内里情况。
十数名淬骨境护法次第而来，站在最前。
他们对于门主的这次召唤并未生疑，因为他们有的已经知道，有一位疑似内壮境一流高手前来拜山，门主前些时候就已经让人叫走两位长老跟十多个护法前去相迎。
这些护法中有的甚至还心生不满，觉得这种在一流高手面前露面的事情没叫上自己，认为受到轻视。
现在有机会在门主甚至那位一流高手面前演武，正是表现自己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做了好准备。
弟子越聚越多。
被周衍的‘虚弱诅咒’吓唬住的那两个沙河门弟子当真卖力。他们极大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因为担心露馅，自己只去找了几个平日里熟悉的低阶弟子，让他们分散去传话。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
但凡人在摘星山上的沙河门弟子，就已经汇聚一处。
人声鼎沸。
无比期待。
而这时，在万众瞩目中，就见上首义气堂中走出一人，只是那人的不是他们熟悉的老门主，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
站在前头的十四个护法心底泛起疑惑。
然而还不待他们多想，就见那青年在前方站定，朗声道：“王千尺等人已被周某制服，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伴随着那青年的声音响起，再往青年身后看，就见五个沙河门弟子正抬着一个个人出来。仔细看，看服饰、看面容，不正是王千尺、王植等人又是何人？！
一时间，场中大哗！
“门主！”
“门主怎么了？”
“门主、长老、堂主他们好像手脚都被打断了！”
“嘶！”
“这人——”
“你是什么人？”
……
场中一众沙河门弟子，有的疑惑，有的惊惶，还有的混在人群中高声喝问，还有的更机敏的，悄么么的，脚下抹油居然就要趁着混乱趁着人声嘈杂逃跑。
周衍人在高处看的清楚，他冲着逃跑的一人遥遥一弹指，暗中发动‘心灵传动’，就见悄悄已经逃出七八丈的那人顿时被砸飞数丈，脑袋一歪舌头一吐当场暴毙。
这下场上彻底炸开锅！
“逃！快逃！”
“不要信他的话，我们这么多人他拦不住的！”
“别逃！别乱！”
“我们人多势众，不用怕他！”
“逃！！”
“别逃！！！”
……
场上沙河门三百余弟子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有惧怕的，一心要逃的。
也有镇定的，想要抱团与周衍对抗的。
但终究是乱了。
唯一没有的，就是没人想过要按照周衍说的束手就擒。
“逃？”
“逃得掉吗？”
周衍声音滚滚如雷，他手持钢刀，口中爆喝一声：“雷刀第九式！”
而后便冲着逃散最多的一处猛起一刀劈下，一团电光激射而出，在人群中兀的炸开——
刺拉拉！
一团电光炸开三十三个闪电弹头，连淬骨境都难以抗住的闪电弹头，落在这些绝大部分都是气血境的沙河门弟子身上，更是横扫。
顷刻间。
三十三人倒地。
砰砰砰！
后续其他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彼此相撞撞倒一片。
周衍一出手，就再不留情。
他稍稍降低魔法威力，不取人性命，但钢刀在手，一刀又一刀劈下，于是一团又一团电光就在人群中炸裂开来，每一个闪电弹头都精准的击中一人。
刺啦啦！
噼里啪啦！
世上最垃圾的高级魔法师，仗着十级闪电弹头，在欺负跟碾压这些刚刚入门的武道武者。
碾压！
横扫！
周衍就像是三国游戏里开了无双的战将，每一刀虚空劈下，实际上都是一道闪电魔法落下。
一刀！
两刀！
三刀！
三刀之后，倒地人数已愈百人。
有的是被周衍的魔法击倒，浑身麻痹不能动弹。有的则是纯粹误伤，慌不择路被连累的撞倒。还有的则是吓破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或是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刹那间。
场上原本三百多人，就只有一两百还站着，还在逃跑。
但大部分都是惊惧下的本能反应。
“再来！”
待周衍第四刀劈出，又三十三人倒下，这下子，直接有上百人心防崩溃，齐刷刷丢下武器——
“饶命！”
“不跑了！”
“缴械缴械！”
在周衍‘缴械不杀’的呼喝下，一个个都抱头蹲地、束手就擒。
接下来就只剩下几十个胆大的，胆怯的，他们还在企图逃跑。
周衍握刀在手，凭空而起升到几十米高空中，视野顿时开阔，尚在逃跑的数十人，一个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在空中继续挥刀，电光继续激射。
须臾后。
这数十人也都被麻翻在地，再无法反抗。
包括那十四个淬骨境护法。
……
第二集 第十五章 公审大会！
人在空中。
周衍宛如雷神。
在确认场上无人逃走后，周衍落下，冲义气堂门外已经吓傻的那五个沙河门弟子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将所有人都抬到演武场上。你们两个，去找绳索过来，你，去找来笔墨纸砚。”
周衍拍了拍五人的肩膀，给每人使了一个‘力量祝福’。
十级力量祝福能让这些仅是气血境的武者，力气足足翻个三四倍。周衍拍完，五人全都觉得自己力大无穷，浑身都是力气。
但是这五个不但不喜，反而怕的要死。
“去吧。”
“不怕死尽管逃。”
周衍轻飘飘一摆手，就让五人各去忙活。又将刚才被他派出去，又被他误伤的那两个弟子抬手隔空抓摄过来，一人也给拍了一个力量祝福，吩咐道：“你们两个速去选月湖，让附近村寨每家每户出一人，明日一早上山。放出话去，敢不来的，全家砍死！你们若是没传到，也去死！让那些派驻选月湖中的弟子也都回来，一个不落。”
“是！是！”
二人身体在周衍一拍两拍之下，一会儿虚弱一会儿刚硬，压根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忙不迭应下，就急忙忙下山传话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
周衍就站在义气堂门外，居高临下的监工。看似监工，实则大多数时间依旧在雷林世界中。
他方才开无双，砍瓜切菜般拿下整个沙河门，几个被他驱使的弟子都不敢乱来。
而那些躺了一地的，大部分也都被‘闪电弹头’给麻翻，麻痹不能动弹。
两个弟子满场跑，他们现在力量祝福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很快就将这些人全都扛到拎到偌大的演武场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哪怕是那些没有中‘闪电弹头’，也随行就市的躺在地上，不愿冒头。
不一时。
去拿笔墨纸砚的那个弟子也回来了。
“去给每个人脸上画上数字。”
周衍吩咐一声，这人又慌忙去给演武场上这些沙河门弟子脸上写字。
一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十。
等另外两人找来了一捆捆绳索，数字也画完了。
周衍现在也知道，场上除了被他驱使的五人，被派下山的两人外，共计有三百二十一人。
其中气血境三百零七人。
淬骨境十四人。
再加上被周衍打断四肢的王千尺等人，这里一共躺了三十一个淬骨境。
沙河门当然不止三百弟子。
余下还有的有的在选月湖，有的在武陵、零绿两县，还有一部分跟着王荣、卫见山二人去了蒙州。
但只要人在摘星山的，现在就都在这里了。
当然。
这不包括山上的厨子、奴仆、侍女、家属等等。
这些加起来林林总总也有百余人。
周衍懒得搭理他们，只是让人将他们先聚集一处，不让下山。
数字画完。
周衍叫来场上五个狗腿子，一人给了一支笔几张纸，指着其中一个道：“去认人。按着数字记下来，跟着沙河门一同从大舒南下的记在一张纸上，在宜州后加入沙河门的写在一张纸上。”
按着这个路子。
五个人全程没法交流的，各自给了周衍两份名单。
周衍对照着看过，除了有少数几个出入外，其他差别都不大。于是他就让五人又按着这份名单，将北方老人跟南面新人扛过来抬过去，在演武场上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这一下就看的更清楚。
跟随王千尺跟随沙河门从大舒过来的老人只占了不到三成，只有九十五人。余下的二百多人全都是在沙河门来到宜州来到选月湖摘星山后新加入的。
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有争议的，是因为这几人当初是被沙河门从大舒裹挟而来，但是在来到宜州后才正式加入沙河门的。
这种人周衍也将他们归类到南面新人中。
沙河门中这些个北方老人在北面沙河帮的时候就不干好事，临走时还掳走大量无辜百姓，比如周衍。
这种人是决计不能放过的，一个个等榨干价值后，全都要死。
至于那些个新人，则可以相对放松些。
周衍自有打算。
这样分类后，周衍又让人用绳子将三百多人一一捆起来。
一通忙活。
天色已黑。
周衍站在义气堂前不动弹，静待黑夜过去，黎明到来。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自山下选月湖中，三十多个村寨两千多户村民渔民，一户出一人，凑出两三千人，摸着黑早早就往摘星山上去。
他们很少会来摘星山，沙河门也不允许他们上去。
但昨晚，沙河门传下话来，让今个儿一早各家各户出一人上山。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如果不去后果很严重。
沙河门在选月湖积威甚重，没人敢不听。
于是一个个摸黑出发，一个个村寨几十人上百人陆续汇聚。等待天色稍亮一些，两千多个村民渔民就已经来到摘星山下。
有两个摘星山弟子早早在这里等候，领着他们上山。
“到底什么事？”
“沙河门又出什么幺蛾子？”
“是不是又要加例钱？”
“啊！这可不兴啊！再往上加真没法活了！”
……
一众人，大部分衣衫褴褛，精瘦精瘦的，三五成群的往山上走，脸上心里满是担忧。
这些人世代捕鱼为业。
但随着南景小朝廷南迁后，朝廷屡次加税加赋，他们这一代的压力已经比以往大太多了。等到沙河门到来后，更是雪上加霜。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赚的，甚至连让一家人吃饱穿暖都难。
苦！
渔民苦！
选月湖的渔民更苦！
这一次沙河门突兀的将他们召集过来，一看就是有大动作，一看就是要折腾。
而这世道，上头越折腾，下面就越受罪。
他们心里难安。
猜测着，议论着。
一路往山上去，等到了义气堂前、演武场前，后头的还没跟上来，前头的却已经脚步顿住，喧哗起来。
他们看到。
在演武场上，数百人被绑的结实，跪在地上，场景诡异。
而等这些苦哈哈渔民去细看，才惊恐的发现——
“那个是沙河门尤执事！”
“那个！那个不是许扒皮家的老二，叫什么许青山的么？不对啊！这小子据说资质很好，被沙河门一位护法收为弟子，很被重视，他怎么会被人绑起来？”
“何大眼！”
“吕执事！”
“嘶！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施护法？！”
……
前面能看到演武场中情况的数百渔民几乎炸开了锅。随着他们在那群人中，认出越来越多的人——
弟子！
执事！
护法！
一个个汇聚起来，渔民们终于意识到：“都是沙河门的人！”
他们一时无措。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沙河门，哪怕是一个普通弟子，也能在选月湖数十村寨中横行，今日居然齐刷刷跪在演武场上，一脸灰败？！
其中甚至不仅有普通弟子。
还有地位更高的执事、护法。
乌泱泱一大片！
这不得有两三百人？！
两三百个沙河门的门人，都跪在这里？
“这——”
渔民们彻底怔住。
走在前面的一步不敢再往前，不敢踏入演武场，似是成了恶鬼禁地。
而后面的渔民看不到演武场中的情况，只能一个个着急忙慌往前面的人问，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于是一阵混乱，一阵嘈杂过后。
两千多渔民竟陷入一时的寂静中，诡异的静，鸦雀无声！
这时候。
周衍才出现，他站在演武场前连夜垒砌的一处高台上，嗷呜一声，引来众人注目，随即就冲着在场的两千多渔民朗声道：“沙河门自门主王千尺以下，已尽数被擒。叶某今日召集大家伙过来，是为开一个公审大会。沙河门中这些人，凡是做过坏事的，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
第二集 第十六章 枪！
一场很粗糙的公审大会，从早上一直审到傍晚。
渔民们从一开始的忐忑胆怯不信任，等到周衍前后打死几个打残几个恶行深重的过后，渔民们渐渐放下戒备，开始参与进来，并一度又一度热情高涨。
这一次公审大会，去除王千尺在内的三十一位淬骨境高层，其余的气血境弟子全都接受渔民的审判。
而公审的结果也触目惊心。
这三百多个弟子中，有超过两百人都曾在选月湖个村寨中犯下过恶行，包括但不仅限于奸淫调戏妇女、致人伤残、勒索钱财、打骂侮辱等等。
事实证明。
蛇鼠一窝，此言诚不虚。
沙河门在大舒的时候把持河运、码头，把持民生，剥削劳苦大众，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来到宜州后变本加厉，剥削更重。
他们靠什么剥削？
武力！
暴力！
残暴！
杀人！
恐惧！
沙河门靠着这些才能压住选月湖中数十个村寨，两三千户渔民人家。
沙河门就是一个大染缸，但凡进来，但凡入门的，能有几个出淤泥而不染的？
即使是那些没人指认揭发的，其中本性良善的怕也是极少数，大部分不过是暂时没机会行凶作恶而已。
但论迹不论心。
如这样的，的确没犯恶的，不管他们加入沙河门的本性是善是恶，周衍都只是一律打散他们的气血，废掉他们的武功，让他们再无法习武无法作恶，就驱逐下山不管不问。
其他的。
不论是大恶小恶，周衍也没多杀，只杀了几个立威取信后，其他的全都打断四肢丢在一处，后续他自有处置。
这一次。
公审大会本还可以进一步扩大，比如这些渔民中就有以往依附沙河门，一同压迫、压榨其他渔民的坏胚走狗。
但周衍时间宝贵，不想在这方面浪费。
再者说，沙河门都已经被他一锅端了，这些狗腿没了靠山，其他渔民若还不能联合起来一起反抗，周衍做的太多也是白搭。
说到底。
人终究还是要自立自强方能自救。
……
公审过后。
周衍让兴奋了一整天的渔民尽数下山，让那些个厨子、奴仆、侍女、家属也都下山，山上就只留下他自己跟审判过后的以王千尺为首的二百六十四个沙河门中人。
此时，山上除了周衍外，就只有一直被他支使的七个狗腿子尚还腿脚完好。
周衍让其中四个狗腿子去做饭，让两个狗腿子看守演武场中的王千尺等人，再让最后一个狗腿子带着他在摘星山上、在沙河门中重地要地走一趟。
沙河门占据选月湖剥削渔民八年，能养活数百门人弟子，家底应当极为丰厚。
周衍走遍一座座库房，看到不少粮***盐，茶叶等，都是大宗货物。也看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兵器兵刃。
但金子、银子之类的现金却少之又少。
这跟沙河门的体量可不搭。
周衍当初在五虎寨这样的土匪窝里一通搜刮，还得了四千两纹银、几十两金子呢。
“沙河门不至于吧！”
周衍皱眉。
在他的记忆中，南景似乎也不兴什么票号、钱庄的，基本都是现银现金交易。
“兴许是藏起来了。”
周衍心想着，又去王千尺、王植、王荣、冯群等沙河门高层的住处去逛了圈。
这下倒是搜刮到一些银子，加起来大约有两千四百两。作为沙河门高层，一个个果然肥的流油。
但这肯定还不是大头。
沙河门肯定还有金银藏在某处。
不过随着周衍从王千尺处搜出来一物后，他的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
……
砰！
一声炸响，硝烟弥漫。
义气堂中，周衍把玩着这把燧发手枪，心底古怪。
这是一支总长37厘米，其中枪管长21厘米的‘燧发手枪’。
滑膛枪管。
15毫米口径。
枪托为核桃木制作。
可以看得出，其制作工艺还很粗糙，技术水平也很落后，大约是前世地球十八世纪左右的水准。
不算先进。
但对于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南景而言，这一支燧发手枪已经足够领先。
而且这手枪很明显不是从北面大舒或是西面卫国得来，因为不论是大舒、卫国还是南景，在几十上百年前，都是出于一个大统一的国家，各国使用的文字也很相近。
而这支燧发手枪上刻下的文字更偏向于前世的英文、拉丁文一类，鬼画符似的。
明显是舶来品。
就是不知道是从哪里舶来的。
“王门主。”
周衍看向被抬进来的王千尺，晃了晃手中这支燧发手枪，问道：“这枪哪里来的？”
“枪？”
王千尺心中一怔，他可不知道这东西叫‘枪’。但他是老油条，脸上半点痕迹不露，只摇头道：“从一个行商手里得来，就是图个新奇，威力一般，操作也复杂，没什么大用。”
相较于王千尺这样的淬骨境高手而言，的确看不上这种燧发手枪。
七步之内，他的拳快！
七步之外，还是他的拳快！
甚至就连寻常初入淬骨境的，乃至三血武者，身体速度都已经可以硬抗这种手枪打出来的子弹。
说它是鸡肋并不为过。
周衍加载‘副面板’，凭着心灵传动的被动，想要察觉王千尺这话的真假。但面对这种淬骨境巅峰，又是老江湖，这被动就不大管用。
“行商——”
周衍不置可否，继而又问：“沙河门的银子都藏在何处？”
“沙河门弟子众多，看着威风。但实际上人吃马嚼，哪有什么银子！”
王千尺苦笑道。
“陈阿水、褚小二是什么人？”
周衍又问。
“是山下渔民，二人偷学我沙河门武功，前一个被抓住处死，后一个逃脱在外。”
王千尺似乎有问必答。
但周衍耐心却耗尽：“偷的什么武功？九阳神功么？你凭什么觉得区区一个偷学你沙河门武功的渔民，能请来叶某这样的高手？！”
心灵传动的被动在王千尺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不经用，但周衍还有脑子。
他不傻。
这王千尺到这时候还在跟他打哈哈，周衍可没那个耐性。
他时间宝贵，耗不起。
周衍收起燧发手枪，看也不看王千尺，口中就道：“我这里有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梳洗、抽肠、过山龙、骑驴、虿盆、插竹签、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梳洗、抽肠、骑木驴、人彘等数十种刑罚死法。王门主若还是这般不配合，我自去问贵派其他人就是。但门主除非速速求死，否则这些酷刑，王门主将有幸一一尝试。”
周衍说着，伸手在王千尺断掉的左腿轻轻一拍。
王千尺就只觉左腿被挑断的筋骨正在缓缓愈合，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传来，令他舒适不已。
但须臾后。
这清凉散去，刀光一闪。
咔！
刚刚恢复一些的左腿顿时又应声而断，断的更加严重。
“你——”
王千尺这下终于色变。
他脸上惊疑不定，看了看又被打断的腿，又抬头看向周衍，惊道：“阁下是全真宗师？”
……
第二集 第十七章 陈阿水！
周衍站起身，不去作答，反是笑道：“王门主放心，只要你不想死，叶某保你能将所有酷刑享受一遍。你若想死，也随你。”
酷刑！
治疗术！
这二者堪称绝配。
寻常人受一种酷刑，比如‘剥皮之刑’，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由于水银比血更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那个缺口中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不过王千尺是淬骨境武者，气血圆满，血液怕是比水银要重，这种法子就难见效。
只能用更原始的方法，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一点点撕开来。
都是剥皮，痛苦程度都差不多。
一般人受了这种刑，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但周衍有治疗术，保住命救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千尺如果愿意，周衍也不嫌麻烦的话，他甚至可以将王千尺当做人皮生产机器，长出来再收割，一茬又一茬。
“传言有江湖奇人擅制人皮面具，淬骨境的人皮想来不差。”
周衍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然的跟王千尺描述着，一项项酷刑绘声绘色的给王千尺仔细讲述。
王千尺脸色变幻。
方才他见了周衍手段，心中愈发绝望愈发忌惮。他能听到现在，自然是不想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剩下一种选择——
“摘星山下，有一处‘鬼域’，三年前在一阵雾中突然出现。‘鬼域’中有一种金发碧眼脸色惨白的长毛鬼，你手上那东西就是其中一部分长毛鬼的武器。”
“褚小二跟陈阿水误入‘鬼域’，得了机缘，二人力气大增被我门中弟子发现异常。陈阿水被擒，褚小二警觉，带着陈阿水的孩子提前逃走。我先前以为阁下是褚小二寻来的帮手，是为那处‘鬼域’而来。”
“在‘鬼域’中从外面带进去的兵器极易损坏，打个三五场就要损毁，里面的兵器我们用的又不趁手。沙河门的确没有银子，所有现银都在前些时候被我儿王荣跟卫见山卫长老带走，带到蒙州刀剑山庄求购宝刀去了。”
王千尺前面不配合的时候，人话鬼话说的天花烂坠。
一旦配合，又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真是个人物。
“鬼域！”
周衍还是不确定王千尺这回说的是真是假，是否有不尽不实之处。
但‘鬼域’之言很容易验证。
一则可以再去问王植、冯群等人，与王千尺的对照。他们兴许会提前串供，但不至于杜撰出‘鬼域’这么一处奇地出来。
再一个，左右不过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摘星山下有无大雾，有无‘鬼域’，自见分晓。
周衍当下又单独提审了王植、冯群、沈雄、韩木龙等人，询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些人回答的也都差不多。
若是没有串供的话，那这个‘鬼域’的可信度就大多了。
但接下来，周衍在王植，还有一个名唤‘张发奎’的沙河门护法身上，还是找到了一处破绽。
“陈阿水——”
“陈阿水现在何处？”
周衍的心灵传动有察觉情绪的被动效果，这被动在王千尺、冯群、沈雄等人身上全都不见效，在那些护法身上倒是能察觉出一些，但只是觉察出他们的确不知道。
唯独王植跟张发奎二人。
在周衍提到‘陈阿水’的时候，这两人脸色没变，但是心里明显一个咯噔，情绪有稍许变化，被周衍抓住。
在有重点的追问下。
王植跟张发奎没有其他人那样的默契不约而同的对周衍隐瞒陈阿水的下落，在酷刑跟死亡的压迫下，终于道出——
“陈阿水在后山地牢中！”
……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陈阿水抬头看了眼，能看得出，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地牢中更加阴暗。
他心里疑惑，昨天冯群离去时曾放下话来，说是今天会派人过来，砍下他最后一只手掌。
陈阿水虽然昨日、今日都竭力不去想这件事，但心里终归有一重不安。
可是这一天都快过去，砍手的人还没来，这就像二楼那只迟迟不落地的靴子，等待的过程最让人难受。
陈阿水猜测，这必定又是沙河门的攻心之计。
他收回目光，努力不去想。但又不自觉的想到，这些人要攻他的心，很可能会在这一天将要过去的时候，在最后一刻再过来。
想到这里，陈阿水心底一笑。
两只脚、一只手在这九个月间都已经被陆续砍下来，他又怎会吝啬这最后一只手？
生命有价。
侠义无价。
褚小二聪慧机敏，有先见之明，将他唯一的血脉带走逃离。这是情义，也是恩德。再有褚小二在‘鬼域’中救他性命的恩情，这些陈阿水自觉无以为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脑袋里想了许多。
忽的。
陈阿水听见——
踏！
踏！
有脚步声传来。
“终于来了！”
陈阿水听到，迟迟落不下来的一颗心，也随着这脚步声一同落下。
……
后山。
地牢。
周衍举着一根火把走进来，走到唯一一间有人的牢房外，伴着微弱火光，他向里头看去。
就见这里头是一个已经不成人样的囚犯。
两只脚掌被砍下来，脚腕以下空荡荡。
一只左手也被砍下，左手腕下空荡荡。
再加上长时间待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不见阳光，气色明显惨白。身上破烂衣裳勉强遮体，但还是能看到，这人身上到处都是红斑藓斑，皮肤感染严重。
这人一言不发。
周衍加载副面板感受这人气血，从王植等人处，周衍也问出来，这个陈阿水在‘鬼域’中得了奇遇，出来后力气一日大过一日，气血也一日比一日雄壮。在被沙河门抓住时，气血强度已经不下于寻常三血武者。
但是现在，在经受了九个月的折磨后，气血早就枯败萎靡，甚至已经比不上当初还是瞎子时的周衍。
的确有些惨。
“陈阿水。”
周衍对这人的忍受万般折磨也不出卖好友的义举很是钦佩，他叹一声，一脚踹开牢门，然后将陈阿水拎起来，拎出地牢。
时隔九月。
陈阿水再一次重见天日，虽说此时太阳落下，月亮藏在云后，天色昏暗，但终究是见着天空。
陈阿水内心稍有波动。
他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也许是砍手，也许是杀头。
管他呢。
能在死之前再看看天也是极好的。
唯一可惜的是，如果他死了，就再见不到儿子，无法为他父母扫墓磕头、无法为他妻子报仇雪恨。
陈阿水思绪飘远。
至于拎着他的这人在做什么，他根本不去理会。以至于他被拎出地牢，拎到一处水潭，剥光了衣服，被放在水潭里进进出出涮了七八遍，他才反应过来——
“这人——”
陈阿水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去，第一次看向正在折腾他的这个人。
他看到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孔，容貌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又像是二十来岁，但给人的感觉又像是三四十岁，很诡异。
陈阿水不知道这人扒他衣服给他洗身子要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这人举起手中钢刀——
“嘿！”
陈阿水这才咧嘴一笑，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祈盼随着一缕刀光烟消云散。
下一刻。
刀光划落。
一刀！
两刀！
三刀！
接连三刀落下，刀刀不在要害。
一刀在左脚腕。
一刀在右脚腕。
一刀在左手腕。
三刀下去，痛苦之下陈阿水本能的想要嘶吼。但这时下巴、腮帮子被捏住，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被塞进嘴巴里。
然后——
清凉。
舒爽。
痒痒。
方才剧痛的三处落刀处，竟传来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还有一种让人酥麻似伤口结痂愈合时的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陈阿水没了痛苦，他低头一看，就见着神奇一幕——
他的手脚，长出来了！
……
第二集 第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我——”
“我这——”
陈阿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在这一刻又重新长出来，对他的冲击太大。
不过这冲击不是坏的，而是惊喜。
他瞪大眼睛盯着，时刻不敢挪开。生怕挪开就发现这只是假象，是幻想。等到白又嫩的双脚、左手完全长出来后，陈阿水动了动——
能动！
他心里惊喜已经无以言表。
这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从坐姿改为跪姿，脑门冲地就向周衍砰砰砰磕了十多个响头，嘴里不住谢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再造之恩！”
陈阿水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还是那句话——
失而复得是人生最大惊喜。
陈阿水也不例外。
他脑门磕的渗血，却丝毫不在意，一双眼炙热的看着周衍，恭敬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陈阿水日后必结草衔环报答恩公！”
“无须如此。”
“给我说一说你在那处‘鬼域’的遭遇。”
周衍救下陈阿水，一是赞他义气无双，二来则是为了从陈阿水身上获取更多‘鬼域’的信息。
在那处‘鬼域’中，王千尺自言里头存着能让他突破淬骨境、晋升内壮境的机遇。陈阿水更是在里面有大收获，在出来后的短短时间，不通修炼，气血强度却能自行增长，达到三血武者的层次。
还有那一支‘燧发手枪’！
周衍对这‘鬼域’太感兴趣了。
现在沙河门已经铲除，接下来就是潜心修武，尽快提升武道实力。
‘鬼域’似乎对他能有帮助，周衍自是上心。
“鬼域——”
陈阿水闻言看了眼周衍，心中一动泛起怀疑，但看看自己的手脚，再暗自告诫自己不可泄露褚小二的踪迹后，陈阿水觉得单纯是‘鬼域’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即使现在这一出是沙河门的阴谋，沙河门也下了血本，他不算亏。
于是当下就将他如何误入‘鬼域’，以及在里面见识到的遭遇到的种种都说给周衍。
周衍听完，心中有数。
二人边走边说。
这时候已经到了义气堂外。
“他们——”
陈阿水刚一来，就看到义气堂前演武场上，两三百人正跟狗吃食一样趴在地上用脑袋去吃地上盆里的饭，看上去极为侮辱人。
陈阿水再细看，人太多，再加上天太黑，一时间倒是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但是他们的服饰却看的清楚，一个个分明穿着沙河门弟子的衣服，其中甚至不乏穿着执事、护法服饰的。
原本高高在上的沙河门众人，现在一个个却似狗一般。
陈阿水看傻了眼。
“行了。”
“你下山去吧，今后得了奇遇小心些，别再动不动就让人发现。”
周衍还有其他事，挥手让陈阿水下山。
陈阿水一时弄不清沙河门发生什么，但看到这一幕，原先心底对周衍的怀疑顿时打消大半。
“多谢恩公！”
“恩公保重！”
他再次跪地叩谢周衍，然后依言往山下走去。
路过演武场的时候，路过场中那些人，这一次离得更近些，他仔细找，终于发现其中几个熟面孔。
或是欺负过他。
或是摆过威风。
但现在都像一条狗。
忽的。
陈阿水在人群中看到一人，本是满脸横肉一脸凶相，但此刻同样四肢俱废，嘴边、脸上沾满饭粒，狼狈不堪尊严尽丧。
陈阿水看一眼，有一瞬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有须臾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人名唤‘孔云德’，曾在选月湖中常驻。陈阿水的妻子就是遭他欺负不堪受辱，在家中自缢而死。陈阿水得了奇遇后不愿离去，也是因为想着力气更大些的时候，就打死孔云德为妻子报仇。
但可惜没等他动手，自己身上的变化就先一步被人察觉，成了阶下囚。
在地牢中。
陈阿水本以为这辈子再无报仇的机会，却没想到，此时他不但出来，手脚俱全，而且还能看到仇人这副模样。
畅快。
怅然若失。
然后陈阿水脸上露出笑容，冲着义气堂方向周衍所在最后一拜，就转身大步下山再不回头。
至于孔云德的性命。
陈阿水拎得清，恩公将这些人打断手脚囚在这里必有所图，他已受大恩，不敢再有更多想法，贪得无厌。
孔云德今朝若死在恩公手上便罢。
若侥幸得活，他如今已得自由，自可再取他性命。
想着这些。
陈阿水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而就在陈阿水走过演武场时，不止他在看演武场中沙河门众人，这些人也有在看他的。
“陈阿水？”
其中王植、冯群二人见着陈阿水，忍不住狠狠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半晌后。
二人才对视一眼，眼中俱有惊动。
这陈阿水，居然断肢重生了？！
而再观他们——
断腿！
断臂！
风水轮流转。
世事无常，不外如是。
……
这一日。
后半夜。
周衍领着在山下待了两天的大哥二哥三哥跟红缨四人，来到摘星山上沙河门中。
一路上。
周衍已经将沙河门中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包括陈阿水的遭遇。
四人均有震动。
红缨惋惜陈阿水的妻子：“是个有气节的女子！但她这种做法我不敢苟同。如果世上女子都如她这般，受了欺辱就以死殉节，施暴的人又该受到什么惩戒？又该何人去惩戒？不值！不智！”
红缨虽是女儿身，又是出身富户人家，但刚强不弱男子，对女子贞洁一说早就存着叛逆之心。前些时日的遭遇，更令她自立自强。周衍这段时间也在跟她说一些‘女儿当自强’、‘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道理，让红缨愈发觉得这世道不对，对妇女太不公道太扭曲。
“不怪她。”
“只怨这世道。”
“不过如今武道昌隆，男子能习武，女子亦能习武，只要能出现更多的女性强者，女性宗师，并愿意为女子发声，争取妇女权益，就一定可以做到男女平等！”
周衍不是极端女权，他只是觉得这世道不该如此，不该一方奴役跟凌驾于另一方。
但在这个世界，想要真正做到男女平等，太难。
这不仅是双方实力的不对等，更是千百年的陈旧思维形成的枷锁。甚至不少女性武者、宗师，她们恐怕也意识不到这一点。即使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其他女性同情其他女性，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历史的惯性，要觉醒男女平等的意识，想要她们发起解放妇女运动不大现实。
不止是这方面。
不止是男女问题上。
这个世界人与人本就充满着不平等。
有压迫，有奴役，有剥削。
这一世毕竟还是封建属性，有太多陈旧、腐朽的糟粕，想要破除这些陈旧的腐朽的东西，社会生产水平就必须进一步发展，信息传递需要更加便捷。
等等，等等。
这些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周衍一人之力势单力薄，他的实力也不足，这一切他也做不来。看不惯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继续存在。
红缨在惋惜陈阿水的妻子。
大哥周康则在赞颂陈阿水的义举：“忍受酷刑，手脚俱断也不出卖朋友，这陈阿水真是条汉子！”
周显、周蒙也都称赞。
仁义礼智信！
温良恭俭让！
这本就是值得称颂的种种美德。
而在这样的世道中，这些本该人人都能做到的，一旦有人践行其中一二，又显得格外的难得，弥足珍贵。
……
第二集 第十九章 三百良师！
一行人一边赶路一边议论。
话题也并非只一个陈阿水。
等到了山上。
三哥周蒙看着空荡荡的演武场，看着那一处义气堂，忍不住咧嘴笑问道：“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住处？”
沙河门掌控选月湖，占据一整座摘星山，在山上建造了不少建筑。仅他们五个人，一人十座楼都有富裕的。
“咱们也来一出鸠占鹊巢！”
周蒙已经开始憧憬。
但是周衍摇头道：“沙河门尚有一位少门主、一位长老，以及六位淬骨境护法与数十名气血境弟子在外，这里不大安全。”
沙河门尚未完全扫清，周衍拿下的只是人在山上的。不在山中的那些，依旧是漏网之鱼。
他倒是不怕。
但三哥他们实力还弱，大咧咧占据摘星山占据沙河门，未免招祸惹灾。
“这倒也是。”
“可惜了了！”
周蒙一听，眉毛顿时耷拉下来。
离开永顺城数天，周蒙跟大哥周康现在依旧都是一个精神的寸头，但脸上的伤疤已经被周衍治好，容貌恢复。在四兄弟中，周衍、大哥、二哥都长相平平，唯独老三周蒙长的称得上一声英俊。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但可惜是个憨憨，眉毛一耷拉，就跟死了爹似的。
周衍不理他，领着众人穿过演武场、绕过义气堂，径自往后山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摘星山高有数百丈，北面通往选月湖，其他三面都是断崖。我在山下寻找今后居住修行处所的时候，恰巧发现在这崖壁中段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溶洞，足可藏下数千人，更胜在隐蔽，常人难以往来难以发觉。”
周衍介绍着。
众人很快来到后山，就见果有一处断崖，不知其高，黑夜里看不分明，只隐约听到鸟儿啼鸣之声。往下看，漆黑一片，恍如深渊。
周衍冲众人一伸手，道一声：“来吧！”
下一刻。
五人纵身而下！
……
摘星山南面断崖中段溶洞不少。
有的深有的浅。
有的大有的小。
周衍在陈阿水下山后，在去接大哥他们之前，就将他在沙河门中俘获的二百多人全都转移到这些溶洞中。又将沙河门中的药材、粮***盐、茶叶、银两跟兵器等等，也都搬运到单独的溶洞中藏好。
此外还有饮水、柴火以及做饭的厨具等等。
东西很多。
所幸周衍有封存术，而且早已经达到十级，最多可以封存六千斤物资，多来回几趟就差不多搞定。
往后每隔几天再去补充，足够他们几兄弟在这里很滋润的活着。
“我这一次扫平沙河门，在沙河门中搜寻各种武学武技共一百二十五卷。”
周衍带着大哥他们来到其中一处宽敞、干净的溶洞中，指着其中一角书架，冲他们笑道：“武学书籍都在这里，以后可以随意翻看。”
众人一听，眼中顿时一亮。
他们都是野路子出身，以往都没有习过武。这些天，包括已经是一血武者的二哥周显在内，全都只靠着一卷《基础吐纳》在练，没人指点，只依赖周衍的治疗术去蛮干。周衍一旦不在，他们的修炼就要停止停滞。
这样的野路子，一开始还行，但越往后就越不行，越见局限。
周衍也知道这个问题。
现在这个问题就差不多解决。
沙河门的武学藏书虽然大部分啥也不是，都是些基础武学、不入流的把式，但对于周衍他们这些苦哈哈而言就正合适，能初步开阔他们的视野，提升他们的武学思维跟武学素养。
这是一重，是第一步。
再往后。
光有书籍还不行，还得有良师。
周衍费心费力的生擒活捉沙河门二百余人，又藏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崖溶洞中，生活所需都需要他亲自去补给。
这一番折腾，可不是为了白养他们。
更多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大哥他们的修行做谋划。他们的情况不适合拜入师门、投靠朝廷，因此也难得良师。而沙河门中这些气血境武者、淬骨境武者，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就是他们几个的良师。
周衍见四人围着书架转悠，一个个都很欢喜，他笑道：“我这一次活捉沙河门二百六十四人，其中气血境二百三十三人，淬骨境三十一人。”
此世武道，自气血而始，淬骨为二流，内壮为一流。
其中气血境又分为一血、二血、三血。
三血圆满，全身肌肉结实饱满，反应快捷。全身皮膜结实，抗击打力大增。
说到底，练的还是皮肉。
而气血之上的淬骨，顾名思义，则是气血雄浑，开始淬炼骨骼。
根据淬炼程度的不同，骨骼中分阶段会泛起铜光、银光跟金光，这就是淬骨境的三个层次——
铜骨！
银骨！
金骨！
周衍当初在破庙中砍翻的脏辫大汉，气血浑厚胜过气血境，已踏入淬骨境。周衍当时没细看，但那人骨骼似乎连铜光都不显眼，应是淬骨境第一重铜骨层次都没有练的太过深入，全身骨骼怕是淬炼的极少，因此实力也弱的多。
周衍后来遇到的，比如雄狮会的吴朝新，比如此时沦为阶下囚的王千尺，都是淬骨境巅峰，一身骨骼经过三轮淬炼三次蜕变，已经泛起金光。他们全身筋膜伸缩强劲，爆发力量凶猛，身体愈发敏捷。全身骨骼坚硬，洞穿力强大，抗击打力更强。
淬骨境战斗力已然不俗。
至于再往上的内壮，则更加遥远。
即使是周衍，他加载‘副面板’都未必是这样人物的对手，现实中距离这一层次更是远的没边。
对于内壮境具体情况，有什么厉害之处，周衍知道的也不多。
但不论是吴朝新还是王千尺，一个个都在渴求这一境界，却又都被拦在门槛外，困在淬骨境中，可见淬骨到内壮之间，存着一层天埑。
内壮不去想。
如今周衍仗着‘副面板’，生擒了将近三百沙河门武者。
从一血、二血、三血的气血境武者，再到铜骨、银骨、金骨的淬骨境武者，每个层次都不缺。
这些人用处不小。
周衍见四人眼中明亮，笑着道：“大家往后看书、习武，有什么疑惑的弄不懂的问题，都一一归纳整理好，我每天醒过来，固定个时间带你们去跟沙河门这些人询问，让他们仔细解答。再往后，还可以跟里面的气血境武者过过招，磨炼实战能力。”
周衍早就计划的妥妥当当。
沙河门这些人作恶不少，更重要的是害他们兄弟在南景吃苦受难八年有余，又跟母亲、弟弟失散，罪无可赦，最终全都要死。
但在处死前，周衍还要压榨他们，榨干他们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
“好！”
周显听完，眼睛彻底明亮起来。
他在几兄弟中武道实力进步最快，第一个踏入一血层次。但武道基础却极度匮乏，越往后越觉得力不从心。现在有沙河门这些藏书，又有沙河门二百余人作为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还是那种不敢耍脾气不敢不耐烦的‘良师’，周显心里存着的许多疑问跟困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咨询了。
这一边。
周康也有些兴奋：“有老四在，我们根本不怕受伤，这样跟沙河门这些人打起架来就可以尽情发挥，这太爽了！”
周康一向好勇斗狠，这是身为兄长沦落异国他乡养成的性格跟习惯。
久而久之。
养成了好战的性子。
现在能有这么多的陪练，把他兴奋坏了。
一旁周蒙也喜欢打架，但他是属于更喜欢跟在后头落井下石捡便宜的阴货。他更惜命，想的也更多：“圈养这些人不会出事吧？打起来万一有人恶向胆边生突然下死手，那就糟了。人一上百，千奇百怪，可不能掉以轻心。跟他们请教的时候，也得多留心，小心被带到沟里去。”
周蒙从谨慎出发，想的这些不无道理。
但周衍也早就想得清楚。
他冲三哥笑道：“沙河门三十一个淬骨境被我分别放置在六个溶洞中，彼此相隔有一段距离。再加上他们事先可不知道我留下他们性命为的居然是请教他们武学，因此不存在提前串通的情况。如有人误导，几方一对照，自然显露。我这里多得是酷刑，还不会死人。即使有人心思不正，几次下来，没几个能受得住的。至于切磋时下死手，每次切磋我都在旁，气血境武者有没有什么坏心思，是不是要暴起发难我这边还是能提前察觉的。”
周衍早在雷林世界中将这些举动可能会出现的许多问题、隐患，全都一一罗列出来，并想出相应的应对、预防甚至杜绝的方法。
一手大棒！
一手萝卜！
时不时杀几个人，再时不时给点希望，将近三百人总有老老实实愿意配合的。即使杀掉、死掉一大半，上百个也足够用了。
生死由人。
周衍掌握这些人的生死，也就掌握了主动权。
周蒙一条条询问，周衍一条条解答，大哥、二哥、红缨也一同参与讨论，最终又修补了些细节后，就正式敲定下来。
看书！
苦修！
请教！
实战！
不止这些，还有周衍从沙河门搜刮的许多药材、秘药。这些原本都是王千尺、王植还有众多沙河门弟子习武用度，用来促进武艺提升。
但现在都便宜周衍他们。
周衍虽有治疗术，但这些药材、秘药可不仅仅是疗伤、恢复这方面的功效，还有增强气血的，有提升皮肉强度的，有增加气力的，等等等等，各有妙用。
配合治疗术效果更佳。
一整个沙河门的药材用度，现在全都被周衍五人占据，足够他们用上很长一段时间。
涂药膏！
喝药汤！
泡药澡！
勤学苦练！
几天下来，一切步入正轨。
周衍等人就在断崖溶洞中，开始真正系统的接触武道，进行武道奠基。
有三十一位淬骨境‘良师’。
有二百余位气血境‘益友’。
五人进步神速，沉浸在武道的海洋中，不觉时间流逝。
而周衍在习武之外，终于也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雷林世界中。
现实中一天过后又是一天。
雷林世界中一年又复一年。
不知不觉，周衍这一生已经走到尽头。
……
第二集 第二十章 雷林世界完结！【本集终！】
风暴联邦，新历52年2月1日。
时隔多年，周衍又回到风暴联邦的旧都‘东谷城’。
作为风暴联邦第一座地上城市，也是风暴联邦曾经的首都，东谷城曾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但现在。
随着联邦发展、开拓的进程，东谷城的地理位置逐渐显露劣势。经过几年的争论、商议、研讨，二十多年前，东谷城便不再是风暴联邦的首都，取而代之的是联邦在七十二年前建成的第二座城池‘曙光城’。
曙光城位于风暴废墟的西部，在七十多年间，与东谷城一东一西，钳住了整个风暴废墟地区，并陆续建造了其他七座城市，最终肃清跟彻底掌握了风暴废墟，并在这个过程中以城市为核心，建立了风暴联邦，诸城共治，至今已有五十二年。
东谷城是风暴联邦中最先发展的城市，但随着风暴废墟被拿下，整个联邦的发展中心开始向西边迁移，联邦的精力全都放到往更西边开拓，离开风暴废墟，以求获取更广大的生存空间。
于是东谷城逐渐边缘化，难免走向落寞。
周衍是四十年前离开的东谷城，他很少出远门，这一次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来到东谷城，也就更能看清东谷城即将败落的迹象。这里的年轻人更少，老年人偏多，显得有些暮气。
周衍走在街道上，跟其他老人差不多。
他当初降临雷林世界的时候，这具尸体是十六岁，那一年是东谷历134年，也是二月一号。
而现在，已经是新历52年2月，换成旧历，已经是东谷历143年。
周衍已经来到这里109年，如今已经是125岁高龄。
他已经显的苍老。
但他有治疗术，又鲜少外出，并未与恶魔殊死搏杀过，没有什么暗伤在身，因此一生无病无灾。
可即使如此，他毕竟还只是个高级魔法师，还没到打破生命极限的魔导师层次，这一生也再到不了这样的层次。
大限将至！
于是周衍回到东谷城，故地重游。
东谷城承载着他几十年的回忆，一处处都有故事。甚至许多地方都是他亲眼看着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
“当初联邦只有一个城市，建在地下。一开始有人提出要在地上建城的时候，还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这样激烈讨论了六七年，当时的政务厅才真正确定要建这一座东谷城。并且从规划到正式建成，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周衍走在城中，许多回忆渐渐涌上心头。他指着东谷城一段内城墙，冲身旁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笑道：“当年你父亲闲不住，在没有外出猎魔的时候，每日修炼之余，就领着苦修会成员来这里帮忙，主要修建的就是这段城墙，听他说，这里面有几块石头还被他刻上了自己还有当时所有苦修会成员的名字，不过除了他除了我，没人知道。”
中年人名唤‘法兰伦’，他父亲正是风暴联邦现任军事总长、战争神殿大祭司、苦修会副会长乔纳森。
百多年过去。
周衍因当初雷林的魔法亲和力问题，因为治疗术的限制，终其一生也难突破到魔导师层次。
但乔纳森的资质不差，本就刻苦，再加上有苦修会在背后支持资源不缺，于是一路高歌猛进，早早晋升高级狂战士。又在七十岁那年成功突破成为大地级狂战士，拥有媲美魔导师的战力，成为当时屈指可数的人类守护者。
这些年进步不断，不但实力提升，越来越强，在联邦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如今已经是执掌联邦军务的军事总长，地位极高，负责联邦一切内外战事。又是战争神殿大祭司，在狂战士群体中也享有最高声望。
而作为乔纳森的长子，法兰伦同样优秀。
就在去年，法兰伦五十七岁的时候，他比父亲乔纳森提前十三年突破到大地级，成为风暴联邦守护者，正式跻身联邦高层。
但法兰伦在风暴联邦的名声却不比他父亲乔纳森小，他在五十岁那年，在风暴废墟外一处古前遗迹中，得到并带回了一整套光明魔法印章，补全了魔法神殿中光明魔法一系的传承，使得光明魔法的地位一跃间超过‘闪电’、‘火焰’、‘冰冻’三主系魔法，成为风暴联邦的最主流的魔法。
近几年，越来越多的纯粹的光明魔法是开始涌现出来。
法兰伦也因此被许多魔法师称作是‘魔法师最好的朋友’、‘光明魔法的复兴者’、‘光明魔法师的启明星’等等，在魔法师群体中，甚至更大群体间获得极大威望，
再加上他近来又突破成为大地级狂战士。
原本只是有望接他父亲乔纳森的班，在军队系统中有一定成就，能不能成军事总长还是未知数。但现在，下一任军事总长几乎已经被法兰伦预定。
现在这一位未来的军事总长，正跟在周衍身后，恭敬聆听这位老人的教诲。
法兰伦看着这堵城墙，目光仿佛穿越时空，看到当初的父辈们、苦修会的前辈们在这里挥汗如雨，充满斗志，为人类崛起而奋斗的场景。
似乎也看到他父亲悄悄的背着其他人，在将要修筑城墙的石头上，刻上一个个名字——
雷林。
乔纳森。
奥利弗。
克莱德。
海瑟薇。
怀特。
西恩。
德里克。
……
许许多多苦修会的前辈们，第一代第二代很多都已经故去。
周衍看过东谷城，又去看最初的避难所，去到不远处的那一座地下城中。这里已经不再住人，已经成了旅游区、保护区，只供联邦的孩子们、后辈们过来瞻仰。
周衍跟法兰伦走进地下城，走到当初法兰伦舅爷‘道尔顿’借给乔纳森，借给苦修会的那处院子。
现在这里也成了联邦重点保护区。
“当初我还在魔法教堂中工作，你父亲在城卫军中服役负责一区治安。我们在下班的路上，商量着要建立苦修会。”
“一个月后，在这里，苦修会一共有了八个成员。”
“我，你父亲，奥利弗，克莱德，海瑟薇，怀特，西恩，德里克。”
“八个人，其他六个全都过世了。有的走的很早，是在跟恶魔的战斗中去世的，有的是无疾而终。”
“现在，当初的八个人，就只剩下我跟你父亲两个。再过些时日，更只剩下你父亲一个人。”
周衍看着这处旧地，想到苦修会草创，想到他第一次在这里开始集资。
这里是他这一世事业起步的地方。
当初他靠着对治疗术的超凡领悟，超快的进度，以及当时的东谷避难所对治疗魔法的稀缺，在这里获取勒第一桶金、第二桶金，从此发迹。
时光荏苒。
时至今日，生命魔法依旧式微，且愈发式微。十多年前，自然神殿重获‘再生’、‘超级再生’这两项治疗属性的神术，在极大程度上取代了‘治疗术’的存在。
现在的魔法师即使初始资质再差，也鲜少再有选修‘治疗术’的。曾经在旁支魔法中最热门的治疗术，已经成为最末位的选择。
时间飞逝。
属于周衍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一世转眼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法兰伦听着周衍的话，看着这位老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他出生，在他成长的这些年里，这位一直都是苦修会的会长，唯一的掌舵人。期间也有过争议，也有人质疑，说身为苦修会会长，雷林这一生却从未跟恶魔战斗过，一直躲在城中，是懦夫。
这种声音在苦修会不断壮大的过程中，也在不断的扩大。
但是在乔纳森、帕梅拉等苦修会高层的支持下，周衍始终稳坐苦修会会长的位子。即使后来他已经很少再管实务，可会长依旧是他。
在这期间，苦修会出现过分歧，发生过分裂。
如现在规模不小的青年会、猎魔会、进步会、互助会、同盟会等等组织，前身都是苦修会，都是在屡次清党中从苦修会中革除、离开的一些进步人士所组建的。一部分发展起来，更多的却是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如今。
作为亲手缔结了苦修会这个风暴联邦中最大的政治组织的周衍，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周衍回到最初，回到109年前他在地下城的居所。
这里被保存、打理的极为完好。
周衍回到这里，从袖中又取出那一只八面魔方。
这些年来，周衍早就弄清楚这魔方的底细，不过是一件能储存魔力跟魔法的魔导器罢了。魔法八面，可以储存八个不同的魔法，随时激发。当初这具身体的原主雷林偶然得到这魔方，操作不慎，被魔法魔力冲击，精神消散，最终被周衍窃据身体，代他过了这一生。
周衍把玩着这只八面魔方，继而闭上眼，再未睁开。
一旁。
法兰伦握住周衍的手，轻声唤道：“会长。”
然而再无回应。
法兰伦作为大地级狂战士，能清晰地感应到，周衍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这是死亡的征兆。
“不应该还有两年吗？”
“会长他这次回来，难道是早有预见？”
法兰伦只觉心头沉重，亲眼看着一位老人一位联邦的传奇人物在跟前去世，黯然落幕，让他一时间心绪复杂。
……
东谷旧历243年2月1日。
风暴新历52年2月1日。
苦修会第一任会长、魔法神殿荣誉大祭司雷林，于东谷避难所逝世，享年125岁。
……
第二集三百良师，完！
……
PS：第二集完结，求下月票。另外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一提，后面的副本类型也可以提，这一次不拘仙侠，其他的比如东幻，西幻，科幻都可以，具体细分类大家想看哪个，都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
新书期追读数据很重要，希望大家尽量不要养书，感激不尽。
其他的不多说了，稳定更新攒人品！
妖僧拜谢！
第三集 江湖新人！ 第一章 两个月！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
一转眼，已是南景中兴十八年一月二十三。
这一日。
摘星山后断崖中段，众多溶洞中的一处，周衍站在正中，二哥周显在他身旁。二人周围，呼喝声不断。
大哥周康、二哥周蒙、还有四妹红缨，三人都在与人争斗。
周衍闭目。
周显却在仔细观看。
三兄妹中，大哥周康使的一套‘五虎断门刀法’，刀光翻飞，犹如猛虎下山。与他争斗的那个沙河门气血境弟子是二血境界中的老手，使的是一套‘追风刀法’。沙河门以刀法闻名，门中各种刀法不少，这‘追风刀法’就是其中不错的一套。
而‘五虎断门刀’听名字似乎是江湖上最大众的刀法。但实际上，与之同名的刀法虽大多平庸低劣，可周康这一套是周衍当初在五虎寨中得来的刀法秘籍，跟那些庸俗货色不可相提并论。论及勇猛、精妙，尚在‘追风刀法’之上。
锵锵锵！
二人各施全力，斗得旗鼓相当。
不时有人受伤，胸前、背后、胳膊被砍伤，落下刀痕，二人也不停下，继续争斗。
再往一边看去。
砰砰砰！
老三周蒙正在与一位精通拳脚的沙河门二血武者比拼拳脚。
周蒙使的是在大舒传播较广的‘神掌八打’。这门功夫易学难精，融合了许多掌法基础跟用劲技巧，内里细分为‘分解掌’、‘封闭掌’、‘摧心掌’、‘推山掌’、‘摧山掌’、‘追风掌’、‘穿花掌’以及‘铁砂掌’这一共八式，分别主攻关节技、整劲穿透、控制、破坏、速度、花哨、硬等技巧。
胜在基础，胜在全面，跟《基础吐纳》是一样的道理，因此才会被《大舒武经》收纳在《初级拳脚篇》中。
‘神掌八打’但凡精通两三式，掌法功夫就算入门，足够行走江湖对付寻常宵小。
如若全部精通，掌上功夫在气血境中更是难寻敌手，在淬骨境中也能有一席之地。
周家兄弟在拳脚功夫上都有主攻这门掌法。
周蒙此时就在跟沙河门武者拳掌相交，琢磨‘神掌八打’。
除了周康。
除了周蒙。
红缨也在打。
她手中也有一柄钢刀，刀光闪烁，正是沙河门中绝学‘狂风刀法’。一刀接一刀，真似狂风一般，不歇不止。不过在红缨对面是一位三血武者，刀法不俗，应付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但是随着红缨的刀法越来越畅快，对面三血武者也越来越慎重。
拼杀正酣时。
“杀！”
就见红缨怒喝一声，怒气勃发，气势吓人，手中钢刀也同时更快一分。
锵！
一刀横出，那三血武者提刀去挡欲要化解，但接手刹那才发现这一刀势大力沉，传来的劲力也古怪的紧，刚中有柔，令他一瞬间就震的虎口发麻钢刀跌落，旋即就被一刀砸飞出去撞在岩洞壁上——
砰！
只觉五脏六腑移位，肝肠寸断。
但更重要的是，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他一个三血武者，已经完成三次气血蜕变，居然会败在一个二血武者刀下？
而且还是这么不讲道理，这么干脆利落？！
这人抬头，目露惊色与不甘。
这一边。
周显见红缨斩出这一刀，一刀建功，不由脸上一喜抚掌赞道：“‘五劳七伤功’中这一式‘摧肝肠’，配合‘狂风刀法’，一旦爆发，三血武者也能斩于刀下，恭喜四妹！”
“才刚掌握，还不熟练。”
红缨持刀而立，心中也有喜悦。
她在这溶洞中勤学苦练整整两个月，在沙河门众人的指点下，又有沙河门中的一些秘药相助，当然，更重要的是四哥周衍的治疗术，使她的修为大进，已经接连突破第一次、第二次气血极限，成为二血武者，现今已经逼近三血。
更在修炼气血之余又苦练武艺，主攻的就是‘狂风刀法’跟‘五劳七伤功’。其中‘狂风刀法’常规使来就已经不弱二血武者，能跟二血武者斗个旗鼓相当。即使对上三血武者也能撑住一段时间。
但是再配合‘先伤己后伤敌’的‘五劳七伤功’，比如她才掌握不久的‘摧肝肠’一式，调动心中怒意，以伤身的代价爆发出更强的气力，筋、骨、血、气、肉都有一定程度的爆发。猛然提升，一刀出去，三血武者都难承受瞬间败北。
这说明红缨在一定程度上，战力已经超过寻常三血武者，甚至在三血武者中都称得上拔尖。
唯独这‘五劳七伤功’太霸道，每一次练习每一次动用，都对自身有所损伤，难免虚弱。
“四哥。”
红缨握着刀，嘴唇泛白，她忍受脏腑、筋骨、皮肉传来的痛苦，走到周衍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周衍就像是个工具人，睁眼拍了拍红缨肩膀，给她使了个治疗术就又闭上眼。
一个治疗术下去。
红缨方才爆发潜力的那些损伤顿时消弭，身体再无伤处。
“谢四哥。”
她冲着闭上眼的周衍笑一笑，脸上伤疤依旧在，但笑容已经不再吓人。
红缨这边武斗结束。
方才与他对战的那人挣扎着爬起来退到一旁，受伤不轻，但是他就没有红缨的待遇，只能自己苦熬。
甚至过后四肢依旧要被打断，再受一次痛苦。
唯一的好处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能够吃到一定的肉食跟蔬菜。再一个就是更长远点的，积累一定陪练次数后可以被放归自由，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一条承诺最终能不能被兑现。
可不管怎么样，终归是一个希望。
不想死，就只能配合，只能陪练。
红缨伤势痊愈后。
她挪步又走到坐在一旁五张太师椅上的五个淬骨境之一的跟前，跟他询问、请教、探讨方才刀法上的问题。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实战跟战后思考总结，二者结合，能令红缨有更多长进。
因此每次实战，都会有同一个溶洞中的五位淬骨境武者在旁观战，事后指点缺漏与不足。
这一次这五名淬骨境，为首的是金骨境界的原沙河门远山堂堂主冯群。他跟另一位淬骨境护法统筹全局，红缨三人的战斗冯群二人都看在眼里，过后都要点评。
而红缨找的这人则只负责她一人，点对点。
气血境场上陪练！
淬骨境场外指导！
这就是红缨他们迅速长进的重要一环因素。
这两个月来。
他们几兄妹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
习武！
切磋！
死战！
总结！
不断提升着自身的气血强度，不断提升武艺提升实战能力。
三百良师悉心教导，四人提升堪称神速。
如今。
红缨、周康、周蒙都已经是二血武者。
而二哥周显当初最先突破到一血，如今更是几兄妹中第一个打破第三次气血蜕变的，已经是三血武者。
短短数月，就完成了寻常武者，比如沙河门弟子数年乃至十年的苦功！
周显已经二十二岁，单从年岁来看，二十二岁的三血武者，放眼整个大环境算不得什么。
但是如果从修行时间来看，三个月从无到有晋升三血武者，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等一的天才。
其他三人也都不差。
资源到位。
良师指点。
治疗术作弊。
再加上他们本身也吃得了苦，自己也上心。
于是在气血境的修行就是这么神速，这么变态。
……
时间流逝。
随着这一日周康、周蒙的战斗也陆续结束。
站在场中的周衍，此时也永远的睁开了双眼。他眼中闪过一丝苍老，心底不由的叹息一声：“这一世，结束了！”
……
第三集 第二章 最终成就！【中秋快乐！】
雷林世界中一百零九年。
现实世界中三个月过去。
自去年十月十五日夜开启的这一个‘失落纪元’，在这一刻，正式宣告终结。
“呼！”
周衍伸手给大哥、三哥拍了个治疗术，心底长舒一口气。
从今日起。
两头忙碌的处境总算可以告一段落，可以专心致志在现实中修行、行走。
许多积攒、搁置的事情，也都可以提上日程。
周衍看一眼溶洞中。
大哥、三哥、红缨在跟淬骨境请教、讨论，二哥在旁旁听。
见没人注意他，周衍摇摇头，打开面板——
【是否结算当前副面板？】
【你可以在‘治疗术’、‘心灵传动’、‘浮空术’、‘回魔术’、‘封存术’、‘火弹术’、‘寒冰盾牌’、‘力量祝福’、‘虚弱诅咒’、‘闪电弹头’、‘圣光术’、‘疾行术’中，选择一项恒定为基础面板天赋。】
【注：结算后当前副面板将注销，无法再激活】
……
“不结算。”
周衍直接选择否。
雷林世界中，在周衍刚刚超过百岁大关的时候，面板就给出过一次选择，让雷林选择是否恒定当前状态当前副面板。
一旦恒定，雷林世界这边立刻结束，不能再来。但副面板只要不结算，也将始终保持恒定时的状态。
周衍在雷林世界中，本还可以再活两年，但周衍考虑到两年后等到真正大限将至的时候，雷林世界中这具身体必定已经极度虚弱。于是他趁着体魄尚还没有彻底衰颓的时候，直接选择恒定副面板，结束了这一生。
同时，他的副面板也被定格在雷林世界一百二十五岁这一状态，从此再无法提升、跌落，不会再有变化。
往长远点看。
随着周衍在现实中武道实力的不断提升，比如他日后晋升内壮乃至更高层次，这充其量只能欺负淬骨境的副面板也就成了鸡肋，再没什么大用处。
但就目前而言，周衍还只是气血境武者，副面板的用处远比结算后恒定某一个天赋更大。
周衍当然不会结算。
至少在他武道实力超越副面板之前，是绝不会的。
暂不结算。
周衍继续去看面板。
一、基础面板【已激活】
姓名：周衍
等级：二血武者
年龄：16
生命：395
功法：基础吐纳
技能：神掌八打（lv7）、五虎断门刀（lv6）、狂风刀法（lv6）、五劳七伤功（lv6）
蓄能进度：1.70%【蓄能中】
二、副面板【已恒定】【待激活】【待结算】
姓名：雷林
等级：高级魔法师
年龄：125
生命：820
魔法：2983
功法：高级冥想
技能：治疗术（lv10）、心灵传动（lv10）、浮空术（lv10）、回魔术（lv10）、封存术（lv10）、火弹术（lv10）、寒冰盾牌（lv10）、力量祝福（lv10）、虚弱诅咒（lv10）、闪电弹头（lv10）、圣光术（lv10）、疾行术（lv10）
……
基础面板不用多提，现实中两个月过去，周衍的实力稳步提升，现在已经是二血武者，陆续掌握了‘神掌八打’、‘五劳七伤功’、‘狂风刀法’跟‘五虎断门刀’这四门武学，算是有一定战力。
日后行走江湖伪装成气血境武者，也不用动辄就动用副面板。只有在遇到淬骨境以大欺小的时候，才会加载副面板杀个出其不意人仰马翻。
至于副面板。
其实后面这些年进步也不大。
周衍因根基有限，越往上修行就越难。所幸他在风暴联邦中有财力有地位有人脉，磕磕绊绊，倒也将魔法师等级提升到高级魔法师的极限，魔法总值逼近三千点。更主要的是，他在高级魔法师阶段，又陆续掌握了三个魔法，依旧是〇环魔法。
其中‘闪电弹头’是他在登摘星山、横扫沙河门之前恒定的，为他生擒沙河门近三百武者立下汗马功劳。
至于后面的‘圣光术’、‘疾行术’，这都是周衍在雷林世界中最后几年才恒定的。
其实他在前些年就已经达到高级魔法师第二阶段、第三阶段，拥有恒定第十一个、第十二个魔法的资格。
但当时魔法神殿中可供选择的〇环魔法的类别有限，周衍不大看得上。
于是等待。
直到八年前，乔纳森之子法兰伦在外得到一整套光明魔法传承符印，其中就有新的〇环魔法——‘圣光术’。
这也是一个兼顾单体跟群攻的魔法，能够召唤圣光，对邪恶进行审判。
相对于光明而言，亡灵是邪恶的，恶魔也是邪恶的，圣光术对它们都能造成打击。而雷林世界正是恶魔横行的世界，光明魔法作为克星，一旦体系健全，立刻就会成为魔法师中的主流，对风暴联邦的发展也有极大好处。
这也是法兰伦找回光明魔法能获得极高声望的主要原因。
周衍考虑到不久后可能会进入王千尺、陈阿水所说的那处‘鬼域’中闯一闯，据说里头颇有些诡异，他们在里头碰见过骷髅、僵尸跟幽灵，这都是邪恶序列，正是‘圣光术’的重点打击对象，因此掌握一个‘圣光术’很有必要。
至于最后一个魔法。
周衍左等右等，终于在去年，等到魔法神殿新增了一项疾风魔法，叫作‘疾行术’。
且随疾风前行，身后一许流星。
操控疾风助力前行，能极大提升赶路的速度。周衍日后行走江湖，翻山越岭，有‘浮空术’翻越障碍，又有‘疾行术’加快脚步，往来之间大大便捷。
恰巧周衍在雷林世界结束后，就要出去走一遭，这‘疾行术’来的正合适。
这样，自此，周衍便一共掌握有十二个魔法，分别是——
治疗术、心灵传动、浮空术、回魔术、封存术、火弹术、寒冰盾牌、力量祝福、虚弱诅咒、闪电弹头、圣光术、疾行术。
全都已经达到十级满级。
……
看过面板，周衍大体满意。
再睁眼，看到正在跟冯群等淬骨境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大哥他们，再看看蹲在角落的几个气血境，再看向溶洞外的天光，周衍只觉一身轻松。
三个月！
自曼陀山庄中，自十月十五生日那天，周衍第一次进入雷林世界。直到今日，整整三个月。
这段时间，周衍一根弦始终紧绷着，一天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雷林世界中，现实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精打细算。
四百倍时间差。
巨大的时间流速差异下，这一头三个月，另一边上百年，周衍的确有些疲惫。
现在好了。
雷林世界中完结，周衍这下再不用吃饭喝水、练功拉屎都要时时刻刻担心着雷林世界中不能饿死，担心着在那边的安全等等问题，不用数着拍子数着秒的过日子。
“舒坦！”
周衍心情舒畅。
……
第三集 第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享受着久违的轻松惬意，周衍又去看基础面板‘蓄能进度’一栏。
这一栏从雷林世界开启那一日就清空，重新开始蓄能。现在一百天过去，进度涨了1.7%。按着这个进度，周衍还得再等十六年才能等到蓄能进度完成，才能开启下一个‘失落纪元’。
有的歇息周衍是高兴的。
但间隔十六年未免太久。
“十六年。”
“我都三十二了。”
“那时候我说不定都已经是内壮高手、全真宗师！”
周衍不禁摇头。
雷林世界中百年一弹指，在现实的映衬下，似乎显得极为短暂。可如果放到现实，哪怕只是十六年，周衍也觉得极度漫长。
“或许有什么能够加快蓄能的法子。”
周衍心想着。
他上了心，往后准备多多留意。总不能真的老老实实再等十六年再开启下一个失落纪元，那太久了，也太傻了。
想着这些。
这一边，大哥他们也请教结束。
三哥周蒙按着往常一样，转身来到周衍身旁，抬手就准备推他一把推醒他。但是这手还没挨到周衍，就见周衍已经睁着眼抬头在看他。
二人四目相对。
“额。”
周蒙抬着手，一时有些尴尬，旋即瞪一眼周衍：“醒的真是时候，吓我一跳！”
周蒙放下手。
周衍笑一笑，没着急解释。
他先拾起钢刀走到刚刚才跟大哥、二哥、红缨他们切磋完的三个气血境武者跟前。这三人已经熟悉流程，将四肢伸出，让周衍一一打断，再给他们稍微使了个治疗术，吊住他们的命保持四肢残废性命不伤的程度。
接着周衍又收走溶洞中的兵刃，将大哥他们先送回居住的溶洞。再回来将这三人也送回自己原先的溶洞。
而这处溶洞中，就只剩下冯群等五个残废的淬骨境，以及一个腿脚完好的一血武者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
来来回回。
周衍有浮空术，倒也简单。
不过现在又多一重需要注意的，随着雷林世界的完结，周衍再无法依靠四百倍时间差迅速补充现实中消耗掉的魔力。
往后，周衍的魔力回复也要回到正常水准，即——
不主动冥想的情况下，魔力消耗一空，半天时间可以回复满值。
主动冥想时，半个时辰可以完全回复。但一天最多冥想两个时辰，最多回复四次，并且在现实中冥想除了回复魔力外，无法提升魔法值上限。
但后者在目前而言，还只是理论上。
因为加载副面板有负重，周衍现在是二血武者，副面板则是高级魔法师，二者差距过大，负担也大。如果加载的时间零零散散分摊到一整天，周衍一天下来可以加载两个时辰。如果集中使用，那就只能坚持一个时辰。
周衍如果用半个时辰来回复魔法值，就只剩下半个时辰可以动用副面板。再加上前面消耗魔法值时加载的时间，即使回复，也没多少余力再去使用。
因此。
“现阶段。”
“至少在气血境时，我每天能动副面板的极限时长是两个时辰，每天能动用的魔力大约是六千点。”
六千点魔法值。
按着十级魔法每次施展消耗十点来计算，周衍一天下来大约可以释放600个魔法。
这还是因为周衍有远见，早早恒定了‘回魔术’的缘故。十级回魔术，能提升一倍的魔力回复速度。
“六千魔力。”
“六百魔法。”
“足够用了。”
……
周衍计算着，回过神来，就见溶洞中，大哥、二哥、三哥、红缨四人正在各忙各的——
三哥在翻看秘籍。
红缨在熬制汤药。
二哥在烹制食物。
大哥在挥舞大刀。
周衍回来有一段时间，睁着眼睛也有一段时间，但没人搭理他。红缨、二哥从他身边走来走去来回几次，也没正眼瞧过他。
周衍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想来，这段时间，每当他在雷林世界中的时候，这几人应该就是这样的状态，各忙各的，当他不存在。
时间一长，就习惯了。
周衍平日里从未注意过，这一次雷林世界完结，他总算看到，一时觉得有趣。
半晌后。
“咳咳！”
周衍咳嗽两声。
这下子，红缨等人终于注意到周衍。
“老四怎么了？”
“怎么咳嗽了？”
周蒙第一个放下书，跑过来问。
周康、周显、红缨也都赶过来。
“我这边睡功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间，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周衍心中欢喜，也不藏着掖着卖关子，直接给众人说道。
“啊！”
“不用再睡了？”
“好！那可太好了！”
周蒙第一个大呼小叫起来，他冲着周衍道：“你这睡功厉害归厉害，但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都在睡大觉，这可不行！”
其他三人也都点头。
他们几个能摆脱困境，能有现在的局面，全靠着周衍的‘睡功’。
可周衍总这么睡下去也不成样子。
现在好了。
终于不用再整天睡大觉。
“是啊！”
周衍也很感慨。
想想他这些天来，在跟二哥逃亡时，在赶路时，他还得时刻不离雷林世界，连正常赶路都做不到，需要二哥、红缨他们背着自己。
堂堂堪比一流高手的人物，出个远门还要哥哥妹妹背，这说出去简直丢死个人。
往后。
这样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恭喜四哥！”
红缨在旁，也替周衍欢喜。
周衍闻言看向红缨。
他跟红缨相遇相识相交也有两个多月，但因为周衍大部分时间都在雷林世界的缘故，二人实际聊天说话的时间很少，甚至还比不上红缨后面才接触的大哥、三哥。
此时得了空。
周衍看着红缨，看着她依旧布满伤疤的面庞，出声道：“四哥睡功已经小成，日后保护你不成问题。你自己也厉害，三血武者都能砍翻，也有自保之力。趁着今日大喜，你这脸四哥也给你治了，如何？”
周衍曾在邀红缨同行、第一次为她治伤的时候，就曾想要给红缨将脸上的伤疤也治好。
但红缨因为以前的遭遇，认为容颜惹祸端，就拒绝了。
当时周衍明白红缨的心意，也就没坚持。
时移世易。
现在将近三个月过去，周衍已经有一定本领，再加上红缨自己也有了武力在身，周衍才又询问。
哪个女子不爱美？
红缨也不例外。
“四哥。”
红缨抬头看向周衍，又看向周显三人，见他们脸上都有笑容都有鼓励，心中一暖，点头道：“听四哥的。”
“好！”
“我家妹子长的好看，这下可要将三哥给超过去了！”
周衍大笑着。
他们四兄弟中，三哥周蒙长的最英俊，平日里没少在周衍他们跟前显摆臭美。现在等红缨面容恢复，终于有人能压他一头。
“嘿！”
“比不过红缨，比你们三个好看就行！”
周蒙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又冲红缨道：“四妹早该找老四治了，有我们四个护着你，谁敢乱来全都砍了！”
红缨闻言冲着周蒙笑。
这一边。
周衍不搭理三哥，他冲红缨温声道：“有点痛，你忍一下。”
“嗯。”
红缨点头，闭上双眼。
……
第三集 第四章 处理！
“好了！”
“去洗洗。”
溶洞中，周衍看向洗干净脸上血污的红缨，不住点头。
前段时间接触的红缨，因为面容被毁，再加上她本身嗓音就有些沙哑，因此虽然明知道她只有十七岁，在平时却觉察不出来。
现在不同。
面容恢复后，红缨脸上甚至还带着尚未消去的婴儿肥，一眼就能看出年岁不大。再细看，五官样貌又有几分前世港风美女的味道。又因为最近习武，气质中又带着几分英气、干练。
的确吸人眼球。
“我输了！”
一旁，周蒙看着洗净脸上血污后的红缨，忽的两手捂脸摇头，刚长出来一点的半长不长的头发甩过来甩过去，极为魔性。
“三哥！”
红缨见周蒙这般搞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的一点点紧张也就烟消云散。
其他人也都被周蒙逗笑。
笑过之后。
“要是娘见着我们在外头给她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女儿，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
周显看着红缨，脑海中不由的想起北面的母亲。
“是啊！”
周衍也怔住。
失散八年，他们四兄弟在南景这边遭遇许多磨难，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可母亲那边呢？
母亲一个人，带着两岁的弟弟，在大舒能过得好么？
在这八年间，甚至在最近几个月，周衍他们都刻意没去多想。
因为多想无益，鞭长莫及。
直到今天。
“再等等吧。”
“再过一个月，就是那处‘鬼域’开启的时间，我进去探一探，过后就立马赶回大舒！”
这是周衍跟二哥他们早就敲好的计划。
一个是他自己的问题。
在今天前，因为雷林世界的缘故，他没法尽情的在现实这边活动，存在诸多限制，穿越国境时难免麻烦。
另一个是因为二哥他们，或者说是因为大舒跟南景的局势的缘故。
自去年上半年，大舒在南部增兵，剑指南景。虽然大半年过去，两国始终没有正式交战，但想要往来两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二哥他们前段时间实力太弱，不宜穿行。现在勉强有一定实力，再有周衍在旁帮衬，倒是可行。
但周衍还想再等等。
等探一趟‘鬼域’，如果能得到些宝物，比如陈阿水得到那种怪异红果果。一颗吃下肚，就能直升三血，这不论是周衍他们自己用，还是带回去给母亲跟弟弟用，都是极好的。更别说里头兴许还有其他宝物。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宝藏就在眼前，总归是要去一趟的。
再一个，舒景两国交界到底什么情况，也需要提前打探一番，不能两眼一抹黑一头扎进去，这也需要时间。
众人都明白，即使再着急，八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一月两月。
周衍提到‘鬼域’。
但鬼域还有一个月才开启，周衍看向众人，出声道：“这段时间不能干等着，你们继续在这里潜修，争取全都突破到三血境界。我要出去一趟，一是去一趟曼陀山庄，二是采购一些药材、秘药，三来还要打探从南景去大舒具体有哪些渠道。”
没有雷林世界拖累后，周衍在现实中彻底自由。
但后面一个月时间，他还是会很忙。
首先是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有三位内壮境一流高手，周衍未必是他们对手，因此这一次去并不是想要跟对付沙河门一样去对付曼陀山庄。
他暂时还没这个能力。
覆灭不了曼陀山庄，去偷摸杀一些气血境、淬骨境也没什么意思，太小家子气。
周衍这次去也不是奔着杀人去的。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菩斯曲蛇！”
周衍看向四人，口中道：“曼陀山庄饲养有十万菩斯曲蛇，这是宝物。虽然对淬骨境的功效就已经不大，主要是气血境武者才用得上，但对我们还是很有用的。再一个，如果数量够多，即使淬骨境也能有不小提升。”
菩斯曲蛇对气血境武者而言是宝物。
寻常人即使偷了一两条，因为没有经过曼陀山庄特殊配方处理清毒，是不敢乱吃的。
但周衍有十级治疗术，菩斯曲蛇这种毒轻松就能消解，用不着什么配方，捉了蛇就能吃。
再一个。
周衍还有十级封存术，能封存六千斤物资。一条成年的菩斯曲蛇大约四五斤，周衍一次性就能带上千条回来，足够他们五个每人分到两百多条。而菩斯曲蛇价值最高的当属蛇胆，清毒服用后，能直接增长力气。
周衍如果费点功夫只取蛇胆的话，可以随身带上一两万蛇胆。
这样太浪费。
但菩斯曲蛇、曼陀山庄又不是周衍的，他才不管许多。他这一次的首要目标就是菩斯曲蛇，就是蛇胆！
……
跟二哥他们交待一番后，周衍一点不耽搁，当天就开始准备。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沙河门众人。
两个月时间，周衍他们远远还没有将这些人的底蕴给榨干，特别是三十一个淬骨境。但接下来一个月周衍基本都不在这里，大哥他们自己无法安全往来各个溶洞，先前的那种模式就不再适用。
而且没有周衍的治疗术，他们也没办法再无顾忌的跟气血境厮杀。那些气血境四肢俱断，他们也没法恢复。
还有食物、饮用水等等问题，两三百人一个月的用度，周衍也没法完全备齐。
林林总总有很多问题。
因此后面这一个月，周显、红缨他们就只能靠自己去苦修，沙河门这些人是用不上的。
等再过一个月，就是鬼域之行。
再后面就要回返大舒。
总之再用不上陪伴了他们两个月的三百良师。
是到了过河拆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正当午。
周衍行走一处处溶洞，收割一条条性命。
他并不手软。
说得直观点，这沙河门就是彻头彻尾的黑恶势力，是犯罪团伙。他们绑架、杀人、恃强凌弱、收保护费，称得上无恶不作。
即使给周衍他们当了两个月的老师、陪练，也难赎罪。
周衍手起刀落，毫不心软。
王植。
冯群。
沈雄。
韩木龙。
一个个气血境，包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淬骨境乃至金骨层次的沙河门高层，都在绝望中，命丧周衍刀下。
这是屠杀，又不是屠杀。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行刑。
这些人在临死前，还不敢相信，不能接受，周衍关押他们两个月，费心费力养活着他们，原以为会有一条活路，但死期却来的突然，毫无防备。
冯群。
周衍提刀斩了一处溶洞中其他四个护法，只剩下一个冯群。他看向这人，问道：“知道我为何要杀你们，要屠沙河门吗？”
冯群四肢俱断，没说话，但却抬头看向周衍，在等待周衍的下文。
这两个月来，不止冯群，所有被周衍囚禁的沙河门中武者都在回忆，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这人，周衍到底什么来历。
猜测很多。
但始终无法确定，毕竟沙河门平日里大恶小恶做了不少，又人员混杂。
只是从周衍等人的口音推测，这些人很可能是当初被沙河门裹挟着南下的那一批大舒百姓。
那些人是沙河门的买路钱，是他们能够从大舒来到南景获得南景接纳的投名状。绝大部分在来到南景来到宜州后，都被交给南景朝廷。他们猜测，周衍等人兴许就是其中有了际遇，发达起来之后回来报复的。
这种猜测最多。
可毕竟是猜测。
冯群心底也好奇，如果能在临死前弄明白为何遭此一劫，他也算死得瞑目。
但是，周衍问过后，却冲他笑着，竟再没有下文，冯群等到的只有一缕刀光。刀光划过，人头滚落。
冯群至死也没得到答案。
更不知道，杀他的这人，在八年前还只是个孩子。一个被他随手卷回去的石灰迷瞎了眼的八岁孩子。
……
斩了冯群，屠空溶洞。
周衍来到最后一处，这里面单独关押着沙河门门主王千尺。
周衍到来。
躺在地上的王千尺抬头看过来。
他原本在看周衍，但忽的鼻间一动目光转向周衍手中那口钢刀。
王千尺眉头微皱，心中涌出一股不妙的感觉，他心念急转，抢在周衍前头道：“你此来可是为了鬼域？再有一个月鬼域就将开启，老夫曾进去过两次，对里面很熟悉。寻常兵器在里头很容易损坏，我儿王荣从刀剑山庄带回来的宝刀才可以在里头使用更久，我知道我儿现在何处，只要——”
王千尺急了。
他先提鬼域，又提王荣、宝刀，为的都是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可惜周衍全都不听。
他不愿意给王千尺翻盘的机会。
于是，手起刀落——
王千尺，死！
……
第三集 第五章 屠蛇取胆！放火烧山！
人间二月，草长莺飞。
南景地处南疆，春天比北面来的更早一些，草长莺飞时节也来得更早些。
一月下旬，群山间就随处可见葱葱郁郁。
这一日。
周衍奔行在林间，疾行如风。
他自己本身是二血武者，气血浑厚，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要超过前世最好的马拉松选手。即使在山林中，一个时辰也能跑出上百里，气都不喘一口。再有十级疾行术相助，速度更是直接再翻一倍。
一个疾行术持续十分钟，一天十二个时辰下来，只需要一百四十四个疾行术，周衍的魔法值足堪用了。
当然，周衍不可能一整天不眠不休去赶路。
但即使每天赶路四个时辰，周衍也能日行四百里。
并且这还是无视高山、悬崖的直线距离。
沙河门所在的宜州武陵县境内，到曼陀山庄所在的循州义伦县，直线距离一千四五百里。周衍当初跟二哥从曼陀山庄去到永顺城，走的也是一条笔直直线，但那时候周显背着周衍，走不快，足足走了二十二天。
而现在。
周衍从摘星山出发，仅四天后，就已经来到乌通山外，来到那处悬崖下，这是他跟二哥奔向自由的起点。
……
“又回来了！”
周衍看着熟悉的枫林，心中感慨。
三个月前，他跟二哥正是从这处悬崖跳下，钻入林中，继而远遁无踪。
那时候他才进入雷林世界后不久，副面板的实力有限，仗着浮空术才逃脱，跳崖后心慌紧张不敢多待，急匆匆离去。
如今再回来，有硬实力在身，能打能跑，心理上变的轻松，不再惧怕，于是又别有一番滋味。
“曼陀山庄。”
周衍看一眼悬崖高处，旋即捏一个浮空术纵身而起，须臾间来到悬崖之上。
密林。
幽深。
三个月过去，这里依旧是老样子，曼陀山庄并未因为三个月前的那起事故就对这处悬崖做出特别防范。
而实际上，曼陀山庄当初也曾查过悬崖上下，但都没有发现挪动跟抛弃尸体的痕迹。想要带着十二具尸体从这悬崖上爬下去，且不说现不现实，哪怕是爬下去，痕迹反而会更加明显。
可全都没有。
于是曼陀山庄首先就排除了一个正确答案，至今都没有破解那一日的谜团。
故地重游。
周衍大略看一眼，又加载副面板，用心灵传动被动感应一番，这才放宽心。
旋即大步往里走。
密林中。
曼陀山庄在山下饲养十万菩斯曲蛇，但这些菩斯曲蛇也有活动范围，被一道道人为设置的隔离带隔开，禁止它们随意往来，大多时候也不会放任它们随意出入花圃。
菩斯曲蛇平时藏在洞穴中，藏在灌木丛中，让人不易察觉。行走林中一不小心就会被猛地蹿出来的菩斯曲蛇吓一跳、咬一口。动静再大些，蛰伏在附近的菩斯曲蛇也会被惊动，一同围攻。
常言道：打草惊蛇！
这是其他潜入曼陀山庄的需要防备的，但此时的周衍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行走林中。
越过最外围的隔离带，周衍从腰间布袋中抓出一把碎石子，用力甩出去。
顿时间——
树叶动！
灌木动！
荆棘动！
杂草动！
寂静的林子似在沉睡中刹那间被惊醒。
“嘶~”
“嘶嘶嘶~”
下一刻，周衍就见林间草丛摇动，里面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这是菩斯曲蛇吐信的声音。
四下一望。
就见成群结队的菩斯曲蛇摇头摆尾如箭一般就向着周衍这个外来者入侵者蹿过来。
“来得好！”
周衍不着急，待到这些菩斯曲蛇快要近身的时候，才一个动念，‘圣光术’铺陈开来——
“神说，要有光！”
哗！
须臾间，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范围，淡淡圣光闪耀，周围数以百计的菩斯曲蛇全都一顿，发出痛苦嘶鸣。
圣光再闪一次，这些菩斯曲蛇便僵直在原地。
待第三次闪烁后，周围菩斯曲蛇就已然没了生机。
“神说，不见光明者皆为异端！”
菩斯曲蛇全身有毒，嗜血凶顽，在‘圣光术’的判定下亦是邪恶序列。
于是三个圣光术下去，菩斯曲蛇死了一地。
能困扰淬骨境的菩斯曲蛇蛇群，对周衍而言，抗不过圣光术，十万百万都是枉然。
圣光术的覆盖范围是方圆十米，一次性最大打击数量是五百。
单一圣光术对菩斯曲蛇造成的伤害有限，可两个圣光术就能让菩斯曲蛇重伤，三个连发就能让菩斯曲蛇毙命。
十级〇环魔法，周衍向来是瞬发。
一个接一个魔法挥洒。
等三个圣光术洒下，菩斯曲蛇死一地，周衍再施展一个浮空术扩散开来，数百条数千斤菩斯曲蛇的尸体就当即浮空而起，浮在半空。
锵！
周衍抽刀而行，刀光飞舞，血光四溅，一条条菩斯曲蛇就在周衍刀下一刀两断。周衍不要蛇血、不要蛇肉，只取蛇胆。
菩斯曲蛇虽说浑身是宝，血肉也能卖出价钱，但真正能算珍宝的还属菩斯曲蛇蛇胆。
都说‘物以稀为贵’。
曼陀山庄有数以万计的菩斯曲蛇，看似不少，一条蛇一颗胆，蛇胆的数量也不会少。
但这是未经处理的蛇胆。
蛇胆有毒，毒性复杂，唯有将其中的毒性消除才能让人安心服下。
菩斯曲蛇蛇胆的稀少也正是源于此——
“曼陀山庄处理蛇胆的速度有限，有毒蛇胆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无毒蛇胆却稀少。”
然而有毒无毒对周衍而言全无影响。
十级治疗术在身，区区蛇胆之毒远远毒不死他，轻松就能消解。
“曼陀山庄中人想要吞服蛇胆都有定数，不敢多吞。即使这样，其气血境、淬骨境门人就已经气力雄壮，远胜同阶武者。而我有治疗术，可以肆无忌惮吞服蛇胆，等到极限时，又能增长多少气力？”
周衍很期待，干劲十足。
刀光纷起。
一颗颗蛇胆被他收入囊中。
周衍不断在林中穿行——
圣光术+浮空术+封存术+疾行术+钢刀！
周衍正在以曼陀山庄从未想过的速度，收割着菩斯曲蛇的性命，收割一颗颗蛇胆。
“什么人？”
“什么动静？”
偶尔有巡林的曼陀山庄弟子撞见这一幕，周衍只瞪一眼，心灵传动凿击心灵，顷刻就能捏爆他们的心脏，无声无息的杀死他们。
就这样。
屠蛇！
取胆！
偶尔杀人！
林中已经逐渐布满血腥气，盖过草木气息。
不过云霄峰太大，正值春季林子也逐渐茂密，再加上巡林的弟子但凡撞见，全都被周衍杀死，因此这里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还没被曼陀山庄发现。
但周衍太肆无忌惮，满林的蛇血、蛇尸，定是瞒不住多久。
因此周衍动作很快。
腾腾腾~！
疾行术加持，周衍穿行在林中。
用石子打草惊蛇，而后圣光术跟浮空术配合，周衍挥刀取蛇胆，只要一两分钟就能猎杀五百条菩斯曲蛇，就能获取五百颗蛇胆。
就这样，两三刻钟后，周衍已经屠了超过一万五千条菩斯曲蛇，得了超过一万五千颗蛇胆。
“有人！”
“有人潜入！”
这时候，曼陀山庄那边终于有人发现林中的惨状，有了动静。
嘘~
几声哨声响彻天宇。
唳~
就见林子上空，四道黑影盘旋片刻，接着一个俯冲而下，破开密林，直奔周衍而来。
呼呼呼！
疾风知劲草！
锐利！
凶狠！
正是曼陀山庄饲养的四头大雕。
“自寻死路！”
周衍往天上看一眼，心灵传动一把攥住冲在第一个的那头大雕！
砰！
这大雕战力不输淬骨境，常年吞服菩斯曲蛇，体质更远在寻常淬骨境之上。但在一位高级魔法师的十级心灵传动的攻击下，依旧被晕眩，一时没法掌控身体。再加上又是从高空俯冲而下，这一晕就致命，刹不住的一头栽在地上——
轰！
一声巨响，这大雕就摔断脖子、翅膀，当场没了性命。
后面三头同样来不及反应。
“一起上路！”
周衍唰唰唰接连又丢出三个心灵传动——
砰！砰！砰！
余下三头大雕也一头摔在地上撞了个死翘翘，步了后尘。
“走！”
连毙四头大雕，周衍丝毫不停留。
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返，还是往西边去。在返程时，周衍走在密林中，但凡见着人全都杀死。
心灵传动在身，哪怕是吴朝新、王千尺那样的人物，周衍瞪一眼也能捏个半死。
更别说这些仅是气血境的巡山弟子。
见不着人的时候，周衍就一个又一个火弹术随手丢出去。春天里空气干燥，再加上刚刚过冬可燃物多，春天又多风，本就容易起山火。
周衍这下又四处放火，更是走一路烧一路。
火光蹿起。
火势蔓延。
呼呼呼！
这时再来一阵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很快就蔓延开来。
周衍猎蛇时间尚短，现在到来的还只是一些气血境弟子，诸如巡山总管‘王贺’这样的淬骨境人物还未来得及过来。
但哪怕他们过来，敢挡住周衍去路，也只有一个死字。
周衍唯一忌惮的，只有曼陀山庄中的一流高手。
但这样的人物，整个曼陀山庄也只有三人，人称‘三君子’。他们大多数时候要么在外访友，要么在山巅苦修，想要赶过来需要更多时间。
于是周衍一路横行，杀人开路，放火烧山。
等到他回到悬崖边，回头望，就见身后已经火光漫天。
“今日且断你根基，来日再灭你满门！”
周衍心中畅快，继而毫不留恋，纵身一跃就跳下悬崖。
呼！
风在笑，云在笑。
周衍两次在这里跳崖，两次心情都不错。
不过这一次。
在他跳崖坠落的时候，周衍余光忽的瞥见，在这悬崖峭壁的中段，一个穿着短衣劲衫的青年，正咬着一口长剑，两手两脚并用在哼哧哼哧闷头往上爬。这人背后背着一只竹筐，身上还绑着几个麻布口袋。
周衍跳下在他背后远处空中，这人没回头，于是没看到周衍。
火光在悬崖上，这人没抬头，于是也没发现悬崖上头已经起火。
“偷偷摸摸。”
“去偷蛇的？”
周衍下落时，心里暗想着。
他看一眼这人，弹指射出一颗石子直击这人头顶。
“嗯？”
这青年五感不差反应不慢，听到破空声立马持剑在手往身后一挥，啪的一声将石子劈的粉碎。
接着就看到一人自空中飘然而下，犹如仙神。那仙神伸手朝天一指，青年顺着方向抬头一看——
火光！
浓烟！
“卧槽！”
他眼睛一瞪，一把将剑又咬住，手脚并用蹭蹭蹭又动起来。只是这下不再是往上爬，而是往下退。
周衍瞧见，心下一笑，已经落入崖底枫叶林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第三集 第六章 三血！
云霄峰，曼陀山庄。
副庄主‘王文远’、‘吴器’二人疾步走出静室，一眼就看到山下火光漫天，照亮苍穹。
王文远脸色铁青难看到极致。
“三叔！三叔！”
“师父！”
巡山总管王贺大步跑来，脸色涨红满头大汗，他来不及给三叔王文远、师父吴器见礼，急忙就道：“有人从西山悬崖爬上来，偷猎菩斯曲蛇。被发现后，又杀死四头大雕，纵火烧山，现在人已经从悬崖逃跑，几位长老正带人在追。”
王贺说完，看到跟前二人脸色，心里早在骂娘！
自他突破淬骨境担任这巡山总管以来，就没有过好事。
三个月前，李、周等十二人在第七花圃离奇失踪，别说凶手，就连李、周等人的下落他们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毫无进展。
而现在，三个月后，又发生更加恶劣的事件——
竟有人潜入云霄峰中，杀死了数以千计的菩斯曲蛇，杀死了十多个巡山弟子，甚至逃跑时还顺手点了一把火。
屠蛇！
杀人！
烧山！
这太恶劣！
现在山下火势已成，根本无法扑灭。
山中鸟兽惊走，菩斯曲蛇更是烧死、逃散无数。
曼陀山庄数十年积聚，一朝尽丧！
王贺心里痛心里苦，更是心惊惧怕。
“废物！”
“你这个巡山总管就是这么当的？！上万条菩斯曲蛇！被人潜进来屠了上万条菩斯曲蛇才察觉！你是猪吗？！还有这火，那人难道是火神下凡不成？短短时间能放这么大的火？你的人都在吃屎吗？你又在做什么？！”
王文远看着山下火势，简直怒极。见着王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这个素来看重的侄子踹翻在地，斥骂不停。
按照常理来说，闹得这么严重，的确是王贺这个巡山总管的问题。
被人偷摸潜进云霄峰，这是一过。
被人偷摸杀了上万条菩斯曲蛇才发现，这是第二过。
发现后不但不能没能拿住贼人，反而被贼人放火烧山未能及时扑灭，这是第三过。
其中第一过不算什么。
第二过也勉强可以说是巡山堂那些巡山弟子玩忽职守。
可这第三过再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个时代又没有喷火枪，也没有汽油等等，想烧山并迅速形成规模当真不容易。而山下火势能在这短短时间里蔓延开来，在王文远想来，在正常人想来，定是王贺这个巡山总管倏忽导致。
指不定这王贺一心想着捉拿贼人，对火势火情懈怠，才导致眼下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王文远前面有多么看重这个侄子，现在就有多么失望多么心痛多么愤怒。
一旁。
‘书君子’吴器性子更温和，他冲王文远道：“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得赶紧扑灭山火。照这样蔓延下去，整个云霄峰都逃不过。”
他说着，不等王文远消气，就又道：“现在须得在火势蔓延的方向拔树、犁地，清出一圈空地隔离火域。但是仅凭曼陀山庄数百弟子，还差得远。王兄得去一趟梅家庄跟金乌门，请这两家弟子前来相助。再远些的其他四家来不及，就不用去了。”
梅家庄。
金乌门。
这是跟曼陀山庄一样都是坐落在乌通山的门派，同属于七山盟。七山盟中其他六家就属这两家距离曼陀山庄最近，距离云霄峰最近。云霄峰中山火如若蔓延，最先遭殃的也必定是这两家，因此请他们一同来处理山火是最容易的。
“好！”
“我这就去！”
王文远一听，也定下心神来。
他不敢耽搁，当下纵身远去。
吴器也大步远去，领人去设置隔离带。
山巅堂前，独留下王贺瘫坐在原地，脸色枯败。
……
曼陀山庄，数十里外。
周衍回头望，依旧能看到云霄峰中的跳跃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差不多了！”
他跑的已经够远，于是停下，藏在山中，一边看着远处山火烂漫，一边又从封存术中取出几颗蛇胆。
这一趟，直接死周衍手上的菩斯曲蛇就超过一万五千多条。随后他放火烧山，被山火烧死的菩斯曲蛇怕是数倍于此。
曼陀山庄号称饲养有十万菩斯曲蛇，这一下恐怕不剩多少。
山火蔓延，那十四处花圃也留不下多少。
菩斯曲蛇！
曼陀罗花！
曼陀山庄的根基大半都在这两项上，这一次根基被重创是肯定的。
至于放火烧山会不会伤及无辜，这倒不怕。
曼陀山庄何其霸道？
他们在云霄峰中种花养蛇，附近村寨早就死的死逃的逃，谁也不想整日跟毒蛇为伍。
若不是近旁无人，曼陀山庄也犯不着去跟军头们购买诸如周衍、周显这样的囚犯。
云霄峰周围没有村落，再看看这天色，再过两天约莫就有一次大降雨，火势最多烧光云霄峰再往旁边波及几个山头，不会继续扩大蔓延，无须担忧。
这一次放火烧山，也算不上损人不利己。
损人不假。
利己也是真。
周衍现在封存术中足有四五千斤菩斯曲蛇蛇胆，超过一万五千颗，足够他们几个吃到吐！
菩斯曲蛇据说是西域异种，多出没于庙宇佛寺周围，沾染有慧根佛性。其遍身隐隐发出金光，头顶上生有肉角，行走如风，极难捕捉。
菩斯曲蛇浑身是宝，又以蛇胆最为珍贵。其胆为深紫色，服食后即时精神爽利，气力亦可大增。只是蛇胆有毒，若不能将这毒素消解处理，对身体也会有损害，轻则反应力下降，重则致命。
“试试！”
周衍不怕试试就逝世。
他随手取出两颗蛇胆生火烤熟，几口吃下肚。
片刻后，果然感到有些不适，应该是毒性正在发作。但除了毒素外，周衍没感觉到任何气血增长或是力气提升，也没有精神爽利的感觉。
“看来不能烤。”
“得生吃。”
周衍给自己丢了个治疗术，又取出一颗蛇胆，血淋淋深紫紫怪恶心的。周衍无视恶心，张口吞下。
这一次没有经过火烤，毒性更大，来的也更为猛烈。
周衍只觉半边身体发麻，似乎都难动弹。
他加载副面板，继续使用治疗术。
然后只觉精神一振，心头火热，身体发烫。
“见效了！”
周衍当即站起身来，在空地上打了一趟《神掌八打》，体内火气才平复下去。
随后再细细感受，一掌劈出。
砰！
跟前大树应声而断。
一颗蛇胆增长的气力很难直观的体会到，但隐隐约约，周衍的确感受到气力有一丝增长。
“好东西！”
周衍体会到菩斯曲蛇蛇胆的好处。
他想到曼陀山庄对菩斯曲蛇蛇胆的宣传——
“十二颗增气力百斤！”
“七十二颗增气力三百斤！”
“八百六十四颗长气力千斤！”
气血境武者修行，随着气血壮大，气力也在增长。
晋升一血时，约莫能有千斤气力，即一牛之力。
晋升二血时，约莫能有两牛之力。
晋升三血时，约莫能有三牛之力。
而一组十二颗菩斯曲蛇蛇胆就能让气血境武者增长百斤气力，六组能长三百斤气力，七十二组能长一牛之力！
这在气血境时的优势太大！
哪怕到了淬骨境，比同阶额外多出一牛之力，在争斗时也将占据极大优势。
菩斯曲蛇蛇胆的珍贵可见一斑。
“菩斯曲蛇蛇胆十二颗为一组。”
“七十二组能长一牛之力。”
“我有一千二百五十组，吃个数百组，能长多少力气？”
周衍心潮澎湃。
菩斯曲蛇蛇胆如此功效，不枉他折腾一场。
心中激动。
气血就急。
“试一试冲击三血！”
周衍心潮涌动，察觉突破时机已至。
当下他就取出一颗又一颗菩斯曲蛇蛇胆，一颗颗吞入腹中。又在空地上站桩、吐纳、排打，偶尔心中火气难消，就打一套‘神掌八打’，又或是舞一套‘狂风刀法’，偶尔还练一练‘五劳七伤功’。
就这样。
一颗！
两颗！
三颗！
随着周衍吞下的蛇胆越来越多，二十，三十，四十。
在第四十二颗蛇胆吞下后，周衍全身通红似烤熟的大虾，热血沸腾，火气高涨，气血流转加速加速再加速。
终于。
似是打破一层桎梏，又像是突破一重天埑。
轰！
周衍只觉浑身气血猛地加速，又迟滞，紧接着又加快，继而一路畅通，又缓缓降下速来，恢复到平常速度。
反反复复！
横冲直撞！
待到平复时——
“呼！”
周衍睁眼，喜上眉梢：“气血境第三重，三血！”
苦修三月，直至此时，他终于打破第三次气血极限，正式晋升三血武者。自此，周衍距离再往上的淬骨境就只有一步之遥！
……
“三血。”
“淬骨。”
周衍坐在林中，一块块大肉吞下肚，缓解刚刚突破后的饥饿。
他心情很好。
三血已成，淬骨就不远。
淬骨境才算是在武道一途上真正的登堂入室。
但这一步不易。
“气血境想要晋入淬骨境，先得凝练出‘精血’。等到丝丝缕缕的精血遍布全身，就是三血巅峰。而后再将‘精血’整合成劲，就算踏入淬骨境。”
周衍思索着接下来的修行道路。
以往一血、二血时，他可以靠着治疗术蛮干，并且卓有成效。
可到了三血境，等到了冲击淬骨境的时候，蛮力、苦修同样需要。
但脑子更重要。
武道领悟得跟上，任何一点提升都不再是前面那样的简单粗暴。
比如淬炼气血凝练精血。
比如精血如丝整合劲力。
这两步，需要苦功毅力，需要精细耐心，更需要领悟需要技巧。
天下间，困在一血、二血境的武者大部分是因为财力不够、资源不足，因此年轻时耽搁，错过气血增长蜕变的黄金年月，最终一生困顿。
但困在三血境的武者则大多数是因为脑子未开窍，对武道的领悟不够，于是凝练精血是一坎，整合劲力又是一道坎。两道大坎拦住许许多多的气血武者，最终抱憾。
周衍现在面临的也是这两道大坎。
“一步步来！”
“三血武者能保持身体巅峰至四十岁，我现在才十六岁，未来可期！”
周衍不做多想。
他大快朵颐吞下几斤肉，身体发热，于是稍稍整理思路后，又武动起来。
业精于勤荒于嬉！
武道一途容不得懈怠！
……
第三集 第七章 八面镇！
说二月，盼二月。
二月羞答答到来。
南景北部，位于宜、蒙、义三州交界处有一座八面山，八面山地界有一座小镇，过年时稍显冷清，年后至二月，又再次热闹起来。
小镇名唤‘八面镇’。
一是以依傍的八面山为名。
二则这小镇开八门广迎八面来客，故此得名。
八面镇位于三州交界，靠着八面山，又是罗水分流之处，有着河运便利，南景各路南来北往的行商都能经过，人员、财富往来密切，更多有经营北面大舒生意的实力豪商时常出入。
因此位于八面山上的‘鹰爪雁行门’看到这里的商机，早在景国南迁之初的时候就在这里兴建了百十处大客店，经营了三二十处赌坊兑坊，还有莺莺燕燕的青楼妓院，可谓‘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二十年下来。
原是一座市井，便逐渐发展成一处小镇。
‘鹰爪雁行门’高手众多，一流高手不在少数，据说连宗师高手都有三两位，因此哪怕八面镇来往混杂，他们也能镇住场子。
即便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二流、一流人物，进了这里也要守八面镇的规矩。
于是八面镇中刀兵不起，安定繁荣。
这也是八面镇能发展起来的重要因素。
这一日。
八面镇中一处酒家，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坐了满堂。众人喝酒吃肉，高谈阔论，谈的都是最近南景江湖上的大事。
“听闻上个月七山盟中曼陀山庄遭了瘟，被人给摸到家门口，杀光了菩斯曲蛇，又一把火烧了云霄峰，气的三君子在家吐血！”
“啊？还有这事？什么仇什么怨，居然放火烧山？”
“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听到一些消息，据说是兴州曹家的人，叫‘曹济民’。”
“曹家曹济民！原来是他！这可是兴州曹家小辈中的领军人物，年纪轻轻就步入二流，家传‘百胜剑法’已经颇有火候，曾在兴州连败几位老一辈的二流高手！这人年纪尚轻，大家不知道。但他老子可是鼎鼎有名，人称‘八手仙猿’！”
“‘八手仙猿’曹岸？！居然是他的儿子！这便不奇怪！曹岸十多年前就在天山大会上展露头角，跟'幽谷客’曹巍并称曹氏双杰，早已是一流人物。这曹济民是他的儿子，倒真是虎父无犬子。不过这人怎会跟曼陀山庄杠上？”
“谁知道呢！曹济民被曼陀山庄追杀，反杀几个二流，自己也受了伤，躲回兴州去了。听说曼陀山庄正攒动着七山盟支持，要去曹家讨个说法。”
“这怕难咯！七山盟在兴州可不好使！‘八手仙猿’更不是好惹的！”
“是啊！两虎相争！可惜曼陀山庄损失惨重，这一次的出货量怕是堪忧。”
……
一众江湖人士谈天说地，讨论最多的还要属上月下旬曼陀山庄那一场大火。
单纯一场大火倒也没什么。
但这又涉及到兴州曹家，这也是一个老牌世家，族中高手众多，一家一族就就能跟整个七山盟掰一掰手腕。
不少人都猜测曼陀山庄这次恐怕要吃个哑巴亏。
但也有人觉得不会善了。
曼陀山庄依靠菩斯曲蛇大赚特赚，七十二组菩斯曲蛇蛇胆曾在八面镇卖出八万两千两的天价。
平均一组超过千两纹银。
这一次被放火烧山，云霄峰下菩斯曲蛇近乎死绝，可见曼陀山庄损失有多大。
实难估量！
财路被毁，金山被掘，曼陀山庄又怎会善罢甘休？
但对于曼陀山庄的损失，八面镇中这些江湖人看戏的多、幸灾乐祸的多，心疼的少。
只是。
往年这个时候，曼陀山庄也会有人来到八面镇，出售处理好的菩斯曲蛇蛇肉、蛇血、蛇胆等等，以及私下里还有曼陀山庄特制的毒药出售，曼陀山庄赚得不少，许多江湖人也会赶着时间来买一些蛇胆蛇肉。
特别是蛇胆。
买不起七十二组，买上一组也能增长百斤气力，也能在同阶中占据一定优势。
但今年定要扑个空。
这让不少奔着菩斯曲蛇蛇胆而来的江湖人感到可惜。
酒家中。
众人谈论曼陀山庄，谈论七山盟跟兴州曹家。
周衍一个人坐一桌听着，心中一动：“看来当日那人就是这曹济民。”
今天已经是二月初六，距离周衍火烧曼陀山庄、突破三血那一日已经过去近十天。
周衍当日取了蛇胆放了火，第二天就即刻启程返回摘星山。一是要将蛇胆送回去，给封存术腾出空间。同时周衍又在溶洞中停留几日，照看着大哥他们吞服不少蛇胆。等他们再难消化的时候，才再次出来，出宜州，经兴州，过义州，来到八面镇。
刚一来，就听到这些人在议论曼陀山庄那场大火，不由一阵好笑。
那天他纵火跑路，跳崖时刚好撞见一个青年正在鬼鬼祟祟的攀爬悬崖，想来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兴州曹家曹济民。
周衍当时虽然提醒他不要再上去，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人到底还是跟曼陀山庄遭遇，更被误认为是屠蛇烧山之人。
曹济民。
包括他身后的曹家，就这样误打误撞给周衍背了黑锅。
“倒霉蛋！”
周衍心下一笑，倒是没什么惭愧。
这个曹济民鬼鬼祟祟要潜入曼陀山庄，摆明了没安什么好心。如果不是周衍早一步横插一杠，这人想来也要干些事情，被曼陀山庄盯上不算委屈他。
周衍喝酒吃肉，耳听八方，继续搜寻有用的信息。
这时候。
外头两个青衣人走进酒家，左右张望一眼，随即来到周衍跟前。其中一个中年人冲周衍问道：“这位朋友不介意拼个桌？”
“随意。”
周衍颔首示意。
“谢了！”
这中年谢过，就带着旁边那个青年一同坐下，要了一坛酒几斤肉。
周衍往二人看去。
这二人一个中年，四十来岁。一个青年，二十出头。前一个看样子是老江湖，后一个则稚嫩些，坐下来左顾右盼没一刻安歇。
那中年人倒是自来熟，坐下后，冲周衍笑道：“我叫‘严良’，这是我侄儿‘华朝阳’，朋友怎么称呼？”
“韦一笑。”
周衍冲严良、华朝阳端起酒盏敬了一碗，报了个假名。
“原来是韦兄弟，幸会幸会。”
严良笑着，天南海北又跟周衍扯起闲篇。
周衍闲来无事，乐得有人闲聊。
于是二人就叙着话。
桌上另一个华朝阳则话很少，一只手也始终按在刀上。
严良则很健谈。
聊着聊着，声音就大了起来，几碗酒下肚，严良就说起兴州地界近来出现的一位人物。
“这人来去无踪，喜穿一身青衣，戴一副蝙蝠面具，自号‘青翼蝠王’。短短三天转战九百里，连破伏牛山、云头山、慧子山、大凉山、小凉山、阳雀山、翰林山共七座山寨，杀人三百，夺银巨万。后又在兴州几县流窜，劫掠富贵人家，得银逾万。”
“一时名动兴州。”
严良端着酒，说着这一位‘青翼蝠王’，扭头四顾豪气喷天，似乎对这人颇为推崇。
“哦？”
“这等人物想也是早就扬名的一流高手，只是韦某却从未听过这‘青翼蝠王’的名号，不知是何来历？”
周衍来了兴趣，一面喝酒一面细听。
酒家中不少江湖人也都被严良、被这位‘青翼蝠王’的事迹吸引。
有人高声问道：“伏牛山那处寨子的大当家可是‘黄面鬼’金飞雄？”
“不错！”
“正是黄面鬼！”
“不过这位被‘青翼蝠王’一刀斩下人头，已经去了黄泉真正做了恶鬼，算是应了这‘黄面鬼’的名头。”
严良也高声应道，引得店中一阵惊叹。
“这‘黄面鬼’可不是草包，在二流当中算是拔尖的人物。又有几个生死兄弟，全都是淬骨境巅峰的高手，一向形影不离，等闲一流高手都难胜过他们，居然就这么被人斩了？”
“大凉山我也听过，那寨主也是个厉害人物，他死了没？”
“嚯！也死了？！”
“啧啧！这‘青翼蝠王’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只怕不输曹家那位‘八手仙猿’！”
“伏牛山、大凉山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看来这人倒是个侠义之人。若是嫉恶如仇，今后兴州多事矣！”
……
众人被严良挑起话头，对这个‘青翼蝠王’很感兴趣。
严良后面又提了些这人的特征，比如用刀，比如刀势如鬼，比如来去如风。一众江湖人士根据这些特征，一个个七嘴八舌猜测了不少成名人物，似乎都像是‘青翼蝠王’，但仔细一追究，又都差着呢。
中间有人提到几个月前一桩旧事。
“去年十一月，宜州境内有一个沙河门被灭门，据说那人自号‘雷刀’，名唤‘叶开’，以往也是无名无姓，未曾听闻过，第一次出现就将沙河门拿下。据说是连同门主‘一阵风’王千尺在内全部生擒，又召集山下选月湖的渔民开了个甚么‘公审大会’，手段狠辣，传闻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也戴着面具呢！”
“不止呢，传言这人疑似宗师，能一跃腾空百丈高，能抬手召唤雷霆降下天罚，厉害无边！”
“哈哈！世人愚昧，以讹传讹，竟夸大至此！”
“‘雷刀’叶开！”
“‘青翼蝠王’！”
“好！好啊！江湖上又多两位豪杰！当浮一大白！”
有人打岔，有关‘青翼蝠王’的话头就滑过去，最终也没个结论。
严良没什么表情。
但一旁那个名叫华朝阳的青年明显有些皱眉。
周衍看在眼里，心中大致有数。
继续品酒。
酒家客人来来去去，过了不多时，又进来一位笑呵呵的中年人。他一进来，不看其他座位，径自就到周衍、严良、华朝阳这一桌前。
……
第三集 第八章 公差，巡风！
这人到来，先冲周衍一笑，而后看向严良、华朝阳二人：“二位公差查案查到八面镇来，真是有胆。”
“公差。”
“果然。”
周衍心道一声，并不惊讶。
这个严良上来盘道，酒后高谈，都能看出几分名堂。他旁边那个华朝阳更是越遮掩越显痕迹，这酒家中怕是大半江湖人都看出二人身上那层官皮。
只是闲来无事没人愿意说穿。
而那严良怕也没想太过遮掩，对来的目的不曾隐瞒，摆明车马就是冲着几日前兴州犯案的那一位‘青翼蝠王’而来。
不过据周衍感应，这严良一身实力也就铜骨、银骨层次，那华朝阳更只是三血武者，想来也只是马前卒。八面镇中人员来往复杂，消息灵通，是故二人来此打探消息而已。
要说真的追捕‘青翼蝠王’，这二人可不够看。
当然。
这二人，包括在场酒客怕是全都不知道，他们追查的、议论的那一位‘青翼蝠王’，此时正跟他们在同一处酒家甚至同一张桌子上饮酒吃肉呢。
周衍喝一口酒，人畜无害。
几天前。
他再一次离开摘星山，前来八面镇的时候途径兴州，就顺手做了几票。
一是除暴安良。
二为劫富济贫。
劫的当然是伏牛山、大凉山那样的土匪山寨，济的则是他自己这个穷鬼。
周衍不事生产，没有工作，也没祖上余财，穷的叮当响。
自他出道至今，第一桶金是五虎寨中得来。这五虎寨当初做了一笔好大生意，换了大量现银，大肆庆祝，然后被红缨给一锅端，银子也留下来，被周衍取走，足有四千两纹银、三十两金子。
这一笔巨款被周衍在永顺城中差不多花了精光。
如雄狮会青木分舵，周衍为了让他们找人，每一家直接奉上纹银百两。
整个永顺城，周衍跑了二十多家，洒出去两千多两。
再加上寻回大哥、三哥后，去拜访青木分舵，又送上之前说好的赏格纹银千两，周衍手上就不剩下多少。
再后来。
就到摘星山沙河门。
但是沙河门的现银都被王荣、卫见山带走，拿去刀剑山庄求购宝刀，门中几无存银。
周衍刮地三尺，才搜寻到三千两出头。
这样加起来。
周衍在走出摘星山的时候，就只有四千两身家。
这些身家在世俗中足以过活的很好，但在八面镇中却不够看。于是周衍就在兴州顺道做了几票，剿了几个土匪窝，劫了几家为富不仁的富户，赚了一万多两银子，身家超过两万，这才敢来八面镇中。
不过这样的无本买卖不能多做。
他现在实力的确不弱，只要没有一流高手在场，数百气血、淬骨武者在他跟前都是土鸡瓦狗。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一百次得手，但凡有一次失手就要完蛋。
周衍也只做这一次。
再过半个月就是‘鬼域’开启的日子，这一趟过后，他就要回大舒。到时候找到母亲跟弟弟，就安定下来，可以经营一些产业，细水长流。
如这样的无本买卖再不会碰。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不过即使是第一次，即使不是惯犯，周衍在严良、华朝阳这两个正在调查他的公差面前也丝毫不露怯。
呵！
江湖人的事情，两个朝廷鹰犬晓得几分？
周衍不惧。
这后来的中年人也不惧，甚至出声告诫：“八面镇中不许动武，二位披着官皮，还是早些离去吧。”
“八面镇开八门迎八方客，头一次听到还有往外赶人的。”
严良笑着，冲中年人拱手道：“兄台放心，我二人晓得镇上的规矩，定不逾矩。”
中年人闻言呵笑着，不置可否。
继而。
他不再跟严良说话，转头看向周衍，笑道：“小兄弟初来八面镇，可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
周衍闻言，看向中年人，又看一眼严良、华朝阳二人。
中年人会意，也看向二人。
“二位慢聊，严某告辞。”
严良很识趣，拱拱手就领着抿嘴的华朝阳离去。
二人走出酒家。
华朝阳再憋不住，咬牙道：“这官差当的真他娘憋屈！”
他今年刚二十出头，就已经是大景刑部直属小印捕头，放在家乡已经是人人敬畏的县六曹主事、典吏这一级的大人物。但还未等他意气风发，自跟着师父严良严铜章查案办案以来就屡遭江湖人排斥鄙夷轻视，令他肚子里邪火越来越多。
他扭头看一眼身后酒家，恨恨道：“这些个草莽，就该全部拿下！要我说还是逆舒硬气，一股脑就将这些个魑魅魍魉全都涤荡的干干净净。一群渣滓，在北面逆舒待不下去，跑来南边作威作福！我呸！”
“你这张嘴！”
严良瞪一眼华朝阳，斥道：“嘴上没个把门，你早晚得折在这上面！”
华朝阳哼哼两声，梗着脖子不服气，但是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这话的地方，他看向严良道：“我去找间客栈。”
“不用了。”
严良摆摆手，目光投向西北方位：“走！去宜州摘星山瞧瞧！”
“‘雷刀’叶开？”
华朝阳心里嘀咕一声，跟着离去。
……
酒家店中。
严良二人离去，店中气氛愈发欢快潇洒。
那中年人冲周衍道：“在下八面镇中内巡风魏长顺，久在镇上，各类门清。”
‘鹰爪雁行门’总管八面镇，在镇子外头设巡风，在镇子里头设内巡风，‘风’即‘外人’，巡的便是这八面镇内外安宁。
如方才严良、华朝阳，这二人是官差，入了八面镇就被盯上。不久后这位名唤魏长顺的内巡风就来敲打，提前预防冲突事件的发生。
不过八面镇中向来安宁，巡风们事情也少，于是如魏长顺，在公务之外也兼私职，仗着耳目灵通做一些拉纤搭桥的勾当。
周衍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新人，别看他出道以来杀戮数百，但其实他行走江湖的经验并不多，完全是仗着一身过硬的实力而已。
魏长顺主动来接触，周衍不知根底，但看这人腰牌不假，就姑且一信，先接触接触再说。
他心念转动，就冲魏长顺笑道：“小弟韦一笑，见过魏巡风。不瞒巡风，韦某初入江湖，对江湖事知之甚少，各门各派、各方人物都不清楚，心中忐忑就担心有一日贸然冲撞。”
这话不假。
周衍习武三月余，真正出道行走江湖不过才十来天，对南景江湖上的局势以及各方人物的了解几近于无。
因此他亟须一份全面介绍这方面信息的资料，能够让他做到心中有数。
周衍不会在南景多待，但后面几天在八面镇中与人接触，打探南景与大舒往来渠道，都需要周衍对南景江湖特别是八面镇中的一些人物、势力有更详尽的了解。
啪！
“韦兄弟算是找对人了！”
魏长顺闻言，一拍掌笑道：“八面镇往来的各地江湖同道众多，各州各地的门派、人物有什么变动，这里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老兄我跟镇上其他巡风闲来无事，就编纂了一份《江湖人物志》，不大严谨，但闲时看一看逗逗闷子，大致认识下各地人物，倒也能有几分收获。”
……
第三集 第九章 《江湖人物志》！【第一更！】
是夜。
周衍在八面镇一家客栈中，翻看着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这一卷《江湖人物志》。
魏长顺还真不是谦虚，这《江湖人物志》正如他所言——
不大严谨！
逗逗闷子！
跟什么江湖百晓生、兵器谱、天地人三榜等等武侠传说压根搭不上边。
粗糙。
马虎。
周衍随意翻看就能看出这《江湖人物志》字里行间中的敷衍，怕是缺漏也有不少。
但勉强倒也能看。
这里头按着人物归属介绍了不少成名人物，顺便还介绍了一番各州称得上号的武林门派、江湖世家等等。
比如宜州。
被周衍覆灭的沙河门就在其列，对王千尺、沈雄、韩木龙、卫见山等人也都有三两句话的提及。
不过沙河门去年十一月下旬被周衍灭门，至今两个多月，《江湖人物志》中却还未更新更正，可见一斑。
至于‘雷刀’叶开、‘青翼蝠王’这两个新近出现的人物也未录入。
至少在时效性上，这东西不大行。
但左右也就二十两的玩意儿。
《江湖人物志》凑合编，周衍凑合看。
宜州境内，周衍还看到雄狮会青木分舵中的吴朝新，也看到‘铁胆头陀’明空跟‘书呆子’郑丹心的名字，但三者是分分开的，显然也还没更新到十一月。
这三人同样有简短的三两句话概括。
真要细看，其实看不出什么名堂。
最多就是知道谁谁谁是谁谁谁，更具体的没有。而且上面记载的也仅限于颇有些名声的二流高手，再往下的银骨、铜骨都很少有收录，更别说气血境武者。
但周衍翻着看过，看到当中频繁出现的一些门派跟一些江湖世家，他对南景特别是南景北部数州的江湖形势、各方势力也算初步构建出一个印象框架。
更有一个惊喜收获。
……
“长河派。”
“‘白头翁’陶天宏。”
“二十五岁晋升内壮境，三十岁自创《五劳七伤功》，四十四岁内壮圆满，功法大成，胜独行宗师‘白额山君’半式，一战成名，一战白头，人称‘白头翁’！”
……
“长河派陶天宏！”
周衍看到这页手上停顿。
他在红缨赠予《五劳七伤功》的时候，就想着这门武功的来历必定不凡，事后也想过打听。
但五虎寨死绝，周衍后来在沙河门中询问，王千尺等人也不知此功出处来历。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卷《江湖人物志》中见着。
周衍先前没听过‘长河派’，现在倒是从这卷书上看到，这是位于南景东南部的一个门派，原先实力大致跟七山盟、兴州曹家相当，都没有宗师坐镇。但随着陶天宏一战扬名，长河派的地位就提升不少。
不过毕竟相隔甚远，一个东南，一个西北，长河派在宜州、兴州、义州这边的知名度不高，因此知道陶天宏跟《五劳七伤功》的也少。
但按着《江湖人物志》上的记载，此功当真不凡。
内壮境圆满，到底也还是一流，顶多称一个顶尖，但在宗师面前可不够看。
而陶天宏倚仗这《五劳七伤功》硬生生胜过一位宗师一招半式，可见此功的厉害之处。
更让周衍惊动的是，此功竟是陶天宏自创而出，这等武学素养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周衍羡艳不已。
但同时他也放心下来：“长河派地处南景东南，相距此地尚且遥远，更别说北面大舒。我回到大舒后，大可随意动用。”
天高皇帝远！
周衍就不用再怕惹事端。而弄清楚《五劳七伤功》的来历，也算了了周衍一桩心事。
“只不过这长河派的神功，怎会流落到五虎寨这样的土匪窝里？”
周衍疑惑。
可惜随着五虎寨中人死绝，个中曲折再也无从得知。
……
当晚。
周衍将这卷粗糙的《江湖人物志》看了个囫囵。
第二天。
他继续在八面镇中闲逛，多听多看，少说少做。
第三天。
二月初八。
周衍找到魏长顺，道明来意。
……
“韦兄弟想要北面的货？”
魏长顺看向周衍。
“不错。”
“韦某早就听闻，北面舒帝当初曾召集天下武师入京，收天下武学，编撰出二十二卷《大舒武经》。同时，又招天下医师、药师，与诸位宗师一道，摸索出十二张丹方，分别为‘三品气血丹’、‘三品淬骨丹’、‘三品行气丹’、‘三品龙虎丹’，为各等武者修行之基础秘药，被世人称为‘十二金丹’。”
“小弟想要采购些气血大丹与淬骨丹。”
周衍冲魏长顺道。
武者修行离不开大药秘药，哪怕是最粗劣的外功硬功，也得有相应药材配方相助。
气血丹。
淬骨丹。
这两种秘药虽以‘丹’为名，又被归为‘十二金丹’之列，但其实依旧只是秘药的其中一种，是大舒朝廷牵头，汇聚各路名医、宗师一同摸索出来的，对气血境、淬骨境武者最为适用最为中庸的两类秘药。
周衍在大舒的时候曾听到见到过，但在南景很少听闻。
他这一次要采购气血大丹跟淬骨丹，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自身修行。有这样的丹药相助，再配合治疗术，他的修行进度还能进一步加快。但同时，能弄到气血丹跟淬骨丹的商家背后，一定有着跟大舒往来的渠道。
兴许是北面有人。
或者干脆是掌握了大舒跟南景间的商道。
不论是哪种，周衍都想接触接触，多探听些情况。
“这两种丹药可不好弄。”
“在北面，北舒对‘十二金丹’的管控极严，连他们国内想要大量采买都难，在我们这边就更不用说。”
魏长顺看向周衍。
“钱不是问题。”
周衍明白这人的意思。
“那行吧。”
“随我来。”
魏长顺闻言一笑，当即领着周衍来到一处小楼中。
周衍进来前看了眼，叫作‘玄兵阁’，周衍记得这里似乎是蒙州刀剑山庄的产业。刀剑山庄在南景北地也算是小有名声，以铸造宝刀宝剑而闻名，跟境内许多一流高手乃至宗师人物都有不错的关系。
沙河门当时去的就是这刀剑山庄。
没想到今日这就接触上。
只是刀剑山庄素来经营兵器生意，却不料私下里还涉足药材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