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钱人真会享受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平原，温暖干燥的空气。
刘夏......哦不，应该是罗兰，赤着脚，孤独地站在松软的泥土上。
“风停。”
和煦的微风立即平息，天地一片寂静，仿若时间停滞。
“要有一个实验桌。”
大理石质的巨大石桌破土而出，直升到罗兰腰间的高度，不高不矮，正好合适。
罗兰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手指在大理石桌面上连点四下。
“出现炼金材料：新鲜的血百合球茎，高度提纯的鲑鱼油，仔细研磨的孔雀石粉末，70摄氏度低温蒸馏过的黑鸡枞汁。”
大理石桌上光影连续闪动，四种材料自虚空生出，一一摆在大理石桌面上。
“充分压榨血百合球茎，出现血红色汁液后，混入鲑鱼油，搅拌5分钟，过滤残渣，得到血色鲑鱼油......将孔雀石粉末加入血色硅鱼油，快速震荡......不好！”
话音未落，血色溶液开始剧烈沸腾，有浓烈的赤红色烟雾喷发而出，隐约可见墨绿色的火光在烟雾中闪耀。
罗兰一个闪避不及，被这烟雾熏了下，脑袋一晕，仰天就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他疾道：“清除所有材料！恢复身体损伤！”
霎时，火光、浓烟、桌上的所有材料一齐消失，罗兰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平原重归寂静，天高、云淡、风清。
罗兰一屁股坐倒在松软的泥土上，低头沉思：“这是中级附魔粉的制备步骤，弗米亚亲自演示过。当时他一次就成功。我完全复制了他的操作，却每次都是失败。到底是漏掉了哪个关键细节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复盘。”
罗兰准备从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找原因。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娇斥：“罗兰，你又在发呆！”
娇嫩的嗓音一下将罗兰神游的心思拉回到现实。
罗兰用力一拍脑袋：“糟糕，又忘时间了。”
他用力打个响指。
“结束模拟，退出思维实验室！”
身周光影迅速转变。
头顶的蓝天白云迅速黯淡，变成了低矮的天花板。明媚的太阳变成了一盏燃烧的鲸油灯。空旷的平原成了长满霉斑的墙壁。空气清新不在，多了一股刺鼻的烟火味。
这里是巨石堡的附魔室。
说是附魔室，其实就是个不到20平的小房间。
房间东侧摆着一个冒紫火的火炉，这玩意叫元素炉，炉火温度极高，能轻易融化钢铁，高温附魔必备。西侧则摆着一张长长的石桌，桌子正中间摆着一个中空的大铁球，这是真空附魔球，真空附魔必要。铁球旁边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玩意，有石质研磨钵、手摇式固液分离器、脚踏式震荡台等等，全是制备附魔材料的工具。
房间南侧，靠门的位置，有一张多层木架。架子上摆着至少一百种原始材料，有亮紫色蘑菇，不规则的乳白色石块，闪亮的蓝色水晶，绚丽的动物羽毛，甚至还有老山猪的干粪球。
木架旁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女。
她脸色很白，头发干枯，个头不到一米五，看着轻飘飘的，似乎风一吹就能飘走。
她叫薇思，算是罗兰的同门师姐，拥有异常出色的附魔天赋，今年不到16，虽只比罗兰大上一岁，但附魔水平却比罗兰高上一大截。据白石堡主人弗米亚的说法，薇思现在已经有中级附魔师的水准。
少女气地脸颊鼓鼓地，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罗兰：“罗兰，你怎么又在附魔时出神！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错吗？”
罗兰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放在身边的黏土圆环，解释道：“其实我已经......”
少女根本不容他辩解，大声道：“你难道不知道，要是没有准时完成附魔，我最多就是饿上几顿，但你肯定又得挨鞭子！鞭子打在身上，难道不疼吗？要是不巧正碰上主人心情不好，你会被他打死的呀！就像上次那样，你差一点就被打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我一个......”
原本是疾言厉色的怒斥，说着说着，少女的眼圈却红了，声音哽咽，以至于说不下去了。
罗兰无言以对。
存在他脑海中的思维实验室，时间流速是现实的十分之一，他本来是算好时间，绝不会耽误事的，结果......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做错了。
见少女又要流泪，罗兰只得低头认错：“薇思，我知道错了。”
薇思抽了抽鼻子：“你保证，以后一定专心！”
罗兰立即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保证！”
薇思破涕为笑：“懒得管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
罗兰伸手拍了拍桌上的黏土圆环：“你看，我用砂纸仔细磨过，表面光滑，摸不出一丝毛刺。圆环上的每一个转角，我也全都磨圆了，绝不会让人产生不舒适的触感。”
这个黏土圆环大概有2厘米厚，外圈直径40多厘米，内圈则是一个30厘米左右的洞，结构不算复杂，但转角还是相当多的，还有不少凹陷，要一一处理光滑，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薇思走过来，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圆环表面，只觉手感细腻柔滑，十分舒适，而且毫无缺漏，就连最细微处都被仔细处理，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出毛病来。
她非常满意：“不错，真不错。”
罗兰嘿嘿一笑，心中暗道：“为了不挨打，我可在思维实验室里下了苦工练习。就这点活，我练了上百遍，不好才怪呢。”
摸着摸着，薇思忽然好奇地问：“罗兰，这东西长得这么怪，还要附上恒温术。你说，干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呀？”
罗兰瞥了眼黏土圆环，视线在圆环中间的洞口上停留了半秒，眼角微微抽搐了下，含糊地道：“关心这个做什么？恒温术的附魔粉准备好了吗？”
薇思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等薇思准备好后，罗兰念头微微一凛，对黏土圆环释放了‘悬浮术’。
至少有3公斤重的黏土圆环立即如羽毛一般漂浮而起，悬在罗兰身前半米外的空气中，一动不动。
薇思收起所有杂念，神色肃然，她端起手中木碗，往黏土圆环上用力一泼，暗红色的粉末倾洒而出。
“附魔：恒温术！”
薇思双手连挥，小手上浮现出淡淡的白光。那些暗红色的粉末便如拥有了生命，围绕着黏土圆环飞舞着、盘旋着，最后一点一点地没入其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有五分钟，五分钟后，所有暗红色粉末都消失不见，而黏土圆环也从灰白色变成了深红色，表面还笼罩了一层淡红色的微光，这是恒温术的法术灵光。
薇思轻吐口气，如释重负：“成功了。”
罗兰立即停止了悬浮术，一伸手，接住了黏土圆环。这时，他额头全是汗水，头顶更是热气腾腾，就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
用悬浮术将一个3公斤重物体悬在空中，并在五分钟之内保持纹丝不动，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操作。
薇思就办不了这活计。她能让圆环漂浮起来，也能让圆环悬浮5分钟，但却无法保持纹丝不动。
而若在附魔的时候出现异常抖动，就会导致附魔粉附着不均，附魔就算没有当场失败，最终出来的肯定也是个残次品。
按照弗米亚的说法，罗兰对法力拥有超强的控制力，这是他的天赋。但其实只有罗兰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苦练的成果。
“来检查下，看看有没瑕疵。”罗兰轻轻地将黏土圆环放在桌上。
“嗯。”
薇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棉布巾，帮罗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擦完后，又认真嘱咐：“记得，等汗水干了再离开房间。要不然被外面冷风一吹，很容易生病的。”
“我知道的。我自己来吧。”罗兰从薇思手上抢过布巾，自顾自擦拭起来，他两辈子都是单身狗，没怎么见识过这么温柔的阵仗。
“你脸红了。”薇思嘻嘻直笑。
“快去检查吧。”罗兰忍不住翻白眼。
薇思这才走到圆环前，仔细检查。
几分钟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外观完美无瑕，手感细腻柔和，每一处的温度都刚刚好，不烫不冷，这点非常难得。我想，主人肯定会非常满意的。”
一听到‘主人’两个字，罗兰心头就是一冷，脑海里浮现出一张阴沉惨白的脸，喜悦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他努力压抑着这股怒火，以至于整个人都沉默了。
薇思知道罗兰的心思，抿了抿嘴，低声道：“罗兰，主人对你的确有些苛刻......”
罗兰咬了咬牙，牙缝中迸出冷笑：“嘿嘿~”
苛刻？
他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已经5年了，回想过去5年的遭遇，如果只用‘苛刻’来形容的话，那996就真的是福报了！
薇思有些无措地安慰：“白石堡中就我们两个附魔师，只要我们努力工作，主人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罗兰，你的聪明才智胜我百倍，如果你能更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主人一定不会吝啬，一定会传授你更高深的附魔技巧。”
罗兰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上，在地球上不是，在这异界更不是，见薇思这幅天真的模样，他嘴角一撇，勾勒出一丝冷笑，便要出言嘲讽。
话到嘴边时，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薇思和他是不一样的，这姑娘从小就呆在白石堡，完全没有接触过外界信息，心思单纯如白纸。哪里像他，在地球已经活了半辈子，无时不刻地经受着地球互联网信息狂潮的狂轰滥炸。
白石堡主人弗米亚的所作所为颇具一些迷惑性，薇思对他抱有幻想，也是情理之中。他说的太多，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他语气放缓：“或许你是对的吧。附魔已经完成，我回去休息了。”
薇思以为罗兰被她说服了，很有些高兴：“你安心休息吧。这个圆环是不可多得的精品，说不定主人一高兴，会传授更多的附魔术呢。”
“精品吗？但愿吧。”
罗兰瞥了眼黏土圆环，心里觉得十分荒诞：‘加持恒温术，表面光滑细腻，黏土圆环，哼~~有钱人真会享受。’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就在他走到门边，准备拉开木门的时候，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随后转头将耳朵贴在木门上，仔细倾听。
薇思奇道：“怎么了，罗兰？”
“嘘~你听。”罗兰指了指门外。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沉重，大地都在微微发颤，伴随着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地球，能发出这种粗重呼吸声的，一般都属于那种体重一吨以上的巨兽，比如犀牛、大象，超级巨鳄之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微思脸色越来越白，罗兰则脸色发青，因为两人知道这脚步声的主人是谁。
独眼魔格罗德！
无情的刽子手！
白石堡主人弗米亚的走狗！
“好像是朝我们来的。”薇思声音很轻，微微发抖，小手用力捏着衣角，指关节都发白了。
罗兰悄然往门左侧走了一步，靠墙的右手藏在衣兜里。他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眼睛紧盯着木门，眸光晦暗。
这样的罗兰让薇思感到害怕。
半分钟后，脚步声到了附魔室门外。
“咚~咚~咚~”
脚步声无比接近附魔室，却又在最后一刻从门旁走了过去，而后又飞快地远去。
“吁~”
罗兰松了一口气。
薇思的手因为用力太久而痉挛，她小心地问：“罗兰，这回会是谁呢？”
“很快就知道了。”罗兰的手悄悄从衣兜里拿了出来。
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声地等待着，附魔室内的空气显得无比沉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刽子手没有让两人久等。
几分钟后，凄厉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过来，声音撕心裂肺，恐惧、绝望，就好像是即将被送进屠宰场的肉猪。
“好像是埃米！圈栏里的埃米！那个一无是处，明明有天赋，却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埃米！”薇思低声说着，神情放松，她似乎从独眼魔的选择中找到了莫大的心理安慰。
罗兰不置可否，他打开附魔室的门朝外走。
最近半个月，格罗德已经连续带走了13个人，这些人被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尸体都没有。
这频率太高了。
过去5年，从未出现过。
第二章 世外没有桃源，只有地狱
附魔室外的走廊又高又宽，异常空旷，偏偏窗户却少的可怜。阳光拼命从狭窄的缝隙中挤进来，想让这地方变得温暖光明，但最终还是败给了黑暗和寒冷。
“踢踏~~踢踏~~踢踏~~~”
脚步声的回声犹如恶魔的叹息，一路伴随着罗兰。
他快步穿过这空旷幽静的走廊，又沿着旋转石阶一路往下，直到了地下一层的地下室。在这里，光明彻底败退，黑暗成了此地唯一主宰。
罗兰用力裹紧身上单薄破旧的布袍，一手摸着墙壁，摸索着往前走，一直等手摸到一扇发霉的木门，他停了下来，伸手推门。
“咯兹~~”
木门缓缓开了，刺耳的尖叫声远远传扬了出去。就如同落入池塘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地下室的寂静。走廊末端的浓稠黑暗中，传出一片痛苦绝望的呼叫声。
“救命~~”
“求你放了我们吧。”
“水~水~我要水~”
声音在走廊中传播、回荡，变得模糊而空灵，彷如地狱里的回声。
是那些关在圈栏里的人。
五年来，罗兰一直被困在白石堡，自然不知道弗米亚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人，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些人全是被命运抛弃的倒霉蛋。
这些人整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每天只能得到极少的食物和水，而每隔一段时间，独眼魔格罗德就会从圈栏里带走一两个。
刚穿越的时候，罗兰就在圈栏里。他知道，那里就是人间地狱。
忽然，一个响亮的女声从圈栏里传过来。
“我要见领主~我要见你们的领主~来人啊~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领主！”
罗兰听清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新来的，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罗兰不想多管闲事，他也没这本事，径自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在门后顶上木棍，在黑暗中摸索着，点起了鲸油灯，豆大的灯火暂时驱散了黑暗，让房间恢复了一丝丝温暖。
说起来也奇怪，荒郊野外的白石堡竟然能用上鲸油，而且这玩意似乎相当廉价，以至于他都能用得起
“这个世界应该有相当发达的航海业和捕鲸业。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罗兰又叹了口气。
房间东西很少。
墙角地面上铺着一大堆晒干的芦苇茎秆，是罗兰的床铺。中间摆着一个长满棕色霉斑的大树墩，这是桌子，桌前一块脸盘大的鹅卵石，是凳子。
树墩上放着2个被烤焦的小动物，一只是老鼠，另一只是大林蛙，是罗兰的晚餐。这可不是弗米亚提供的，是罗兰自己花心思抓来的。
弗米亚从不为罗林提供食物，日常三餐，全靠他自己想办法。
罗兰早就习惯了，忙了一天，肚子也饿了。他坐在石块上，拿起一只烤老鼠，开始吃了起来。
“呵~白石堡的老鼠倒是挺肥。一只得有小半斤了。话说回来，要是薇思过我这样的日子，恐怕就不会对弗米亚抱有太大的好感了。”
弗米亚给薇思的待遇要比罗兰好一大截，丰衣足食谈不上，但至少每天不用为吃喝发愁。
细嚼慢咽地吃下一只肥硕的老鼠，连骨头都嚼碎吃干净，然后休息半小时。
“好了，开始锻炼！”
罗兰走到芦苇草席上，俯卧、双手撑地。
“一~二~三~四.......100。”
然后仰卧，双手抱头。
“一~二~三~四......100。”
起身，装作手里有绳的样子，开始跳。
“一~二~三~四......1000。”
坚持了大概20分钟，罗兰觉得自己浑身热腾腾的，全身肌肉都在发烫，额头上也出了些微汗。
“身体锻炼差不多了。”
罗兰再次走到芦苇草席前，单膝跪坐在地，一手撑额，一手按着后腰，闭上眼睛，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这就是冥想。
按照弗米亚的说法，冥想可以提升法力，是施法者终生都要坚持的修炼。
一开始，罗兰使用的是弗米亚传授的基础冥想法，有些功效，但也就比浪费时间好一些。随后一年里，罗兰借助思维实验室，不断地进行改进，发明了‘沉思者冥想法’，功效比基础版足足提升了3倍有余
3倍效果，连续坚持四年多，意味着罗兰拥有的法力，比弗米亚预想的，多了差不多3倍，这是罗兰目前拥有的最大底牌。
冥想无岁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第二天凌晨三点。
罗兰准时的醒过来，他还记得弗米亚交给自己的任务。
冬日凌晨四点，白石堡的后花园，采集纯水凝露，每天至少一瓶，少了就得挨上一记鞭子。
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是法术鞭，被抽上一下，痛苦刻骨铭心，甚至连灵魂都会颤抖。罗兰可不想挨鞭子。
起床，将桌上的烤林蛙吃光，而后摸黑前往附魔室，拿上水晶瓶后，又摸黑朝城堡侧门走去。
接近侧门的时候，罗林看到侧门两边分别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手里拿着长枪，低垂着头，似乎在睡觉。
当罗兰接近到5米左右，人影的脑袋忽然抬起来，发出‘咔擦~咔擦’的骨骼摩擦声，眼睛部位陡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微红，紧盯着罗兰的身体。
是城堡的骷髅守卫。
罗兰被看的眼睛发毛，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水晶瓶，说道：“纯水凝露。”
听到这声音，骷髅守卫眼中的红光开始缓缓消失，脑袋也重新低了下去，再次陷入死寂。
罗兰深吸口气，走出了侧门，门后正对着一道10米高的城墙，城墙上每隔15米就站着一个骷髅守卫，出门往左走，则是去后花园的路。
这意味着，一路上他都在骷髅守卫的监视范围之内。
罗兰出现的时候，城墙上每一个骷髅守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全都紧盯着罗兰，就如一盏盏探照灯。
“主人的任务，纯水凝露！”
罗兰高举水晶瓶，同时让自己的动作尽量轻缓。
他知道，这些骷髅脑子不大好使，对激烈的动作非常敏感。要是他敢跑动，这些骷髅守卫立即就会遵循攻击本能，十几柄长枪扔过来，一下就能将罗兰扎成刺猬。
明明到后花园的路只有不到50米，罗兰却生生走了15分钟。
等他进入后花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凌晨三点半了。
花园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的法术植物，诸如星星草、银光百合、紫色风车等等，有许多都是罗兰在地球上从没见过的奇特植物。
寒冬的凌晨格外寒冷，寒风就如刀子一样割人，衣衫单薄的罗兰不得不到花园西侧角落里避风。
现在还没到凝露出现的时间，罗兰只能等着。等待无聊，借着雪地里反射的微光，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
从这里看出去，最显眼的自然就是城堡。城堡是方形的，通体石制，但因为缺乏维护，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破损。城堡偏西的位置，竖立着一座形似方尖碑的高塔，至少有15米高。
高塔尖顶泛着迷蒙的白光，有神秘的白色气流不断地从空气中汇聚而来。
再往下，塔周有一圈窗户，每个窗户都是黑洞洞的，就像是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罗兰。
那就是白石堡主人弗米亚的住处，从窗户推测，里面至少有4层。五年了，罗林最多只到过第一层。
他不敢多看，目光转向眼前的花园。
忽然，他心中一动，看向一处花丛。
在那里长着一丛浓密的黑荆棘，如瓜子般大的墨绿色叶片上面铺满了米粒大小的小白花，很漂亮，但这不是罗兰的目标。
他感觉到，在树丛深处的地方，有一种东西，让他心中产生一种奇异的触动，很轻微很轻微，就好像有人用羽毛在轻轻撩过他的皮肤。若是要换做喧闹的白日，他不一定能发现如此微弱的异常。
‘奇怪......会是什么呢？’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左右看了看，离他最近的骷髅守卫也在30米外，而且眼中没有出现红光，且这里枝叶茂密，能很好地遮挡对方视线。只要他动作足够的轻缓，对方应该不会察觉。
确定可行后，罗兰轻手轻脚地走到黑荆棘丛旁，蹲下身，用袖子裹住手掌，小心翼翼拨开层层叠叠的荆棘枝。
然后，他就看到了是一个烧焦的卷轴，卷轴面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浸透了，看着和废纸差不多。
“难道是......法术卷轴？”罗兰心中微微一动。
半个月前，有一队人前来讨伐弗米亚。也不知道那群家伙用了手段，竟然偷偷摸进城堡，但最终还是暴露了行踪。
双方就在花园附近大打了一场，那群倒霉蛋好像全被弗米亚给干掉了，但法术花园也遭受了一些损失，好多花草都被踩死了。
现在看来，这个卷轴，极有可能是那些人留下的。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卷轴呢？’
弗米亚从不传授战斗类的法术，甚至从不让罗林接触任何和战斗有关的信息，这导致罗兰五年来只学会了一些基础的附魔术，而且连字都不认识，对这世界的了解始终处于极度肤浅的水平。
即使他一直想要叛逃，也是有心无力，但眼前这个卷轴，却让罗兰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轻轻地将卷轴捡了出来，借着雪光，细细观看。
卷轴背面有几个字，可惜罗兰是文盲，不认识，卷轴正面有许多暗红色的线条，就算卷轴已经湿透，这些线条仍旧清晰可辨。它们看起来有些类似附魔术的法术结构，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和附魔术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肯定是那些人留下的东西，这会不会是攻击法术卷轴呢？’
罗兰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
第三章 沉默中，死亡还是爆发？
虽然罗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年有余，但他最远只到过回音山谷，山谷位于白石堡后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
这个世界有法术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到底有哪些法术？又如何使用这些法术？山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到目前为止，他仍旧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每隔一段时间，长则半年，短则一个月，就会有人上门挑战弗米亚。这些人每次上门，都是破口大骂，怒斥弗米亚是嗜血的恶魔，亵渎神明的死灵法师。
弗米亚则会哈哈大笑，坦率地承认对方的指控。
再然后，双方就会大打出手，虽然弗米亚禁止他和薇思观看战斗，但隔着城墙，罗兰依旧能感受到或强或弱、或激昂或紧迫的法力波动从墙壁那边传过来。
可闻却不可见，时日一久，罗兰心中的好奇就如野草一般疯长，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现在，他意外得到了这张破损的法术卷轴，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如如在沙漠走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眼看就要渴死的旅人，突然找到了一眼清泉。
他下意识就要将卷轴塞进衣服带走，但塞了一半，他又停了下来。
“弗米亚谨慎、多疑，怎么会在花园中遗留下法术卷轴？5年了，他对战斗类法术只字不提，更严禁我询问。如果我暗中学习，一旦暴露，绝对会被他严惩，甚至直接被杀死。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对我的试探？”
4年多前，他还天真的向弗米亚请教法术问题，结果却被弗米亚狠狠地威胁了一通，事后还抽了他足足五鞭子，差点让他当场断气。
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让罗兰不得不谨慎行事。
“我真是傻了，我不是还有思维实验室吗？”
思维实验室最基础的能力，复制！
只要是罗兰亲手接触过的物品，就能将之复制进实验室。复制品和真品一般无二，所有属性都一模一样。拿复制品做实验，出现什么结果，在真品上肯定也是同样的结果。
罗兰手拿卷轴，心中低念：“复制。”
下一刻，他就看到卷轴一分为二，一实一虚，实的还在他手上，而虚影则飘进了罗兰的身体。同时，罗兰感到身体微微一麻，这代表复制成功。
罗兰将卷轴放回到了荆棘丛中，又小心仔细地抹去周围的痕迹，这才长呼了口气。
‘但愿弗米亚从没见过这个卷轴。’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草叶尖端上开始出现水滴。这些水滴晶莹剔透，闪烁着淡蓝色的柔光，就如世上最完美的珍珠。
“纯水凝露出现了！”
罗兰忙拿起水晶瓶，将瓶口凑到叶子底下，耐心等待凝露自然落下。
十几秒后，这滴凝露成长到小拇指尖那么大，叶子终于支撑不住，微一点头，凝露就如珍珠一般滚落而下。
“叮~”
凝露落在瓶底，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落盘。
罗兰却来不及欣赏，立即将瓶口移到另一张花叶之下，不过半秒，这颗凝露也悄然而落。
要在太阳升起前收满一瓶子的凝露，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罗兰就如跳舞似的，在花园中左挪右移，上接下捞，忙的是焦头烂额。
大约2个小时后，第一缕阳光越过山坡照射进花园时，罗兰堪堪收集满一瓶纯水凝露。这些纯水凝露高度透明，又泛着一丝天蓝色的微光，似乎蕴含着浓郁的生命力，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把这玩意喝了。
记得有一次，罗兰收集了一瓶半的纯水凝露，弗米亚心情愉快，就多说了一嘴。据他说，这东西是绝好的炼金材料，只要再加上几味药，就能配出质量上佳的法力恢复药水。
“哎~我要是能得到法力恢复药水的配方就好了。”罗兰心中羡慕，可惜，他现在受制于人，也只能凭白给人打工了。
带上满满一瓶纯水凝露，罗兰重回白石堡城堡，朝城堡第三层走去。
这条路他走了上千遍了，熟悉地不得了，沿着潮湿冰冷的台阶一路往上，又经过一段螺旋石梯，就是一条幽暗空旷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黝黑的厚重铁门，铁门口的地面上，躺着一头恐怖的独眼魔，正是刽子手格罗德。
时间还早，魔鬼正在酣睡，如大象一般庞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匕首一般的利爪收在爪垫中，脑袋埋在怀里，鼾声打的山响。
罗兰轻手轻脚地走到距离独眼魔20米外的地方，停步，耐心等待。
他可不想打断这个怪物的美梦，这家伙有起床气。
五年前，一个倒霉的附魔师因为吵到他睡觉，被他当场生吞活剥。也正因为如此，罗兰才得以摆脱地狱般的圈栏。
耐心等了小半个小时，格罗德终于睡醒了，它伸了个懒腰，全身筋骨肌肉一齐贲张，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地爆响声。
随后，他转过头，脸正中间，如灯泡一般的硕大独眼眨了眨，看到了罗兰。
“喂~小东西~干嘛的？”独眼魔的声音瓮声瓮气，甚至可以说是口齿不清。
这家伙脑子不大好使，还是重度脸盲，在他眼里，所有人都长一个样子。
罗兰将手中水晶瓶举起来，说道：“主人的纯水凝露。”
“喔~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进去吧。”格罗德让开了身体，硕大的独眼却不怀好意地打量罗兰的身体，舌头不时地舔下嘴唇，口水更是止不住，在嘴边挂了好几溜。
罗兰被看的发毛，将纯水凝露紧紧抱在怀里，低着头，快步从格罗德身边走了过去，经过格罗德身边时。这该死的独眼魔竟然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发出‘咕嘟’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该死的独眼魔！’罗兰心中暗骂，他感觉自己在走鬼门关。
好不容易穿过了大门，里面又是螺旋石阶，但这回石阶不多，只有半圈，走完后，前面出现一个铺满鹿皮地毯的华丽大厅，大厅正中间摆着一张又长又宽的桌子。桌子周围，十几个半透明的影子正来来回回地走着。
这里是尖塔第一层，也是弗米亚的餐厅。
大厅里的影子是人形，看不出具体面貌，他们手里端着食盘，不断将各种各样冒着浓郁香气的食物放在餐桌上。
‘是幽魂奴仆。’罗兰低下头，不敢多看。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见到，他仍觉得心里冒凉气。
长桌后坐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眼窝深陷，面目惨白，身上穿着华丽的银线黑袍。他手上闪亮的餐刀上下飞舞，不断地将各种各样的美食送进嘴里。
他就是弗米亚，白石堡的主人。
弗米亚看见了罗兰，却将他当成了空气，仍旧专注地进餐。
罗兰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长桌，只见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精致菜肴，烤羊羔，雉鸡浓汤、煎鹿排，鲜美小鱼汤，松茸蘑菇，鳕鱼煲......足有三十多个，摆了满满一桌，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食物香气。
这些年，罗兰就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这时候，他口中唾液控制不住增多，肚子里更是抗议一般的咕咕直叫。
这些都是身体不能，完全控制不了。
似乎察觉到了罗兰的目光，弗米亚端起一杯酒，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对施法者来说，有两件事最重要。一是充沛的体力。二是愉悦的心情。显然，精致美味的食物能同时满足这两个需求。”
罗兰低垂目光，沉默不语。
弗米亚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指了指桌边被吃了一小口的鹿脯肉：“这道鹿脯没有做好，口感有欠缺。”
话音未落，桌边一个幽魂奴仆猛一哆嗦，立即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弗米亚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别来烦我，退下！”
幽魂奴仆如触电一般蹦起来，跑了。
紧跟着，桌上的肉就‘活过来’，猛地一跳，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啪嗒’一声，落在了罗兰身前的地面上。
“昨天的附魔圆环，我非常满意。这块肉，赏你的。噢~对了，先把纯水凝露给我。”
侮辱似的赏赐，如果是在地球的，罗兰绝对会爆出国骂，十有八九还会挥过去一记老拳，但在这里，他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除非他不想活了。
低着头，将装满纯水凝露的水晶瓶放在长桌上，而后退回原地，捡起地上的鹿脯肉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香，咀嚼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神态恭顺地不能再恭顺了。
这块肉中包含有丰富的营养，这些营养能让他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只是，必须忍受侮辱。
弗米亚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不用在我眼前演戏，罗兰，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眼里隐藏的火焰，就和当年年轻的我一模一样，这也是我留你活到现在的最大原因。可惜的是，我不仅拥有野心，还拥有和这份野心相配的天赋、智慧、幸运，所以我成了你的主人，主宰你的命运。至于你，什么都没有，你不过是粪坑里一条比较肥硕的蛆虫罢了，无论你怎么挣扎，这一生都注定和屎尿为伍。”
罗兰仍旧一言不发，甚至连动作都没变过，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弗米亚心性狭窄而残酷，容不得半点顶撞，是典型的小人得志。面对这种人的羞辱，他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沉默的接受。
罗兰的话深埋在心底：“鳖孙，你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一脚踩爆你小子的卵蛋！”
第四章 山谷中的两个男人
罗兰离开尖塔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白天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一点儿自主支配的空闲时间，因为他又得到了一个新任务：辅助薇思制造一个造型精美的，附魔中级法力恢复的额饰，2天内完成。
如果一切准备停当，完成这样一个附魔，最多也就半小时的时间。但难就难在前期的准备工作上，材料至少有20多种，材料预处理的步骤有100多步，相当繁琐。
想要在2天时间完成额饰，铁定要通宵加班了。
“弗米亚这狗东西，真是个合格的吸血资本家啊！”
附魔室里有附魔额饰需要的大部分材料，但还缺了几样，其中有一种叫‘红黏土’的东西，是制作高温模具的必备材料，就得靠罗兰去山里挖掘。
罗兰背上箩筐，带上铁铲，往白石堡后门走去。
石堡后门出去是一个山谷，叫回音谷。
这里是罗兰唯一能出入的地方，山谷腹宽口窄，呈水瓢状，谷地周围全是无法逾越的峭壁，‘水瓢’的唯一出口就是白石堡。
就算如此，罗兰也不是一个人去的，每次出去，他身边都会有两个活尸跟着。
按照弗米亚的意思，活尸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但傻子都知道，若是他起了半分逃跑的心思，这俩活尸肯定会当场将他生吞活剥。
“嗬~~嗬~~”
活尸发出如重度气管炎病人般的粗重喘息声。
从外形上看，两活尸生前是一男一女，身上不着片缕。两人的嘴边流淌着啤酒沫似的粘稠口水，瞳孔涣散，角膜泛白，而身上的皮肤已经被风干，呈棕黑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姿势扭曲，很像电影里的丧尸。
和这样的活尸呆在一块，罗兰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每吸一口气，就能从周围的空气中闻到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又腥又刺鼻，让人忍不住就想呕吐。
他真想跑的远远的，可他办不到，他一跑，活尸就跟着跑，总是和他形影不离。
无奈，罗兰只能苦中作乐：‘这俩活尸都是新面孔。身材也不差，尤其是女尸，胸大屁股翘，脸长的也挺好，生前应该是个美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来招惹弗米亚呢。’
一路碎碎念中，罗兰穿过长满杂草的小道，越过嶙峋的碎石堆，到了谷中小溪旁的低洼地。
洼地中有一个一米多深的大水坑，是罗兰专门挖出来捕猎小动物的陷阱。
他凑到大坑前看了眼，心中一乐：‘哈~大收获。’
水坑里蹲着三只大林蛙，大的有巴掌大，小的也和拳头差不多，为了渡过寒冬，每一只大林蛙都肥的和球似的，这足以让罗兰饱餐一顿。
他跳进水坑，轻松抓住大林蛙，将三只倒霉蛋全都扔进箩筐：‘哈哈，今天不用饿肚子了，不错不错。’
罗兰心情愉快，嘴里哼着歌，沿着溪流，继续朝上游的红黏土采集点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在溪边一块巨石上定住。
这石块是长方形的，上部很平整，是天然的石桌。在石块的平整表面上，竟然有一堆山鸡羽毛，羽毛旁边洒落着棕黑色血点，星星点点，量虽不多，但非常醒目。
罗兰微微吃惊，走上前细看。
他看见了更多东西，除了山鸡羽毛外，还有一个山鸡脑袋，脑袋的断口光滑，一看就是利器削出来的。在溪边的泥地上，还有好几个脚印，看形状，看大小，应当是成年男人的脚印。
‘嘶~谷里有人！’
‘这家伙是谁？回音山谷只有一条路可以进来，这家伙是怎么穿过白石堡的？’更多的疑惑冒出来。
罗兰心跳有些加速，一双眼睛左右乱瞄着周围的山林。
山林中风声呼啸，树枝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嘎滋~嘎嘣’的响声，树林深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野山鸫的叫声，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罗林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幽深的树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行，我得找到这家伙！’
罗兰再一次仔细观察泥地的痕迹。
脚印有深有浅，一路朝溪流上游延伸过去。脚印旁边，偶尔还能找到棕黑色的血点。有些地方的泥地比较坚硬，几乎看不清脚印，但断折的草茎足以指引方向。
“这人手里提着洗干净的山鸡，一路朝小溪上游去了。”
罗兰循着脚印和血点的指引，一路追踪。
大约走了一千多米，罗兰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一面陡峭的岩壁，岩壁只有七八米高，顶端长满了迎春花，浓密的花藤顺着岩壁垂挂而下，几乎将岩壁遮去了三分之二。
“是草帘洞！”罗兰瞳孔一缩。
草帘洞是罗兰自己取的名字。为了附魔和生活，他三天两头来回音谷，有一次遇上瓢泊大雨，他意外发现了峭壁上的山洞。
这洞高出地面一米五左右，洞口几乎被迎春花的枝条完全挡住，只要在里面升起一堆篝火，温暖、舒适、隐蔽，是近乎完美的藏身处。
‘如果是我，肯定会躲在这里。’
罗兰心神越发忐忑，他在距离洞口四十多米外找到一块山石，而后蹲在石后的草丛里躲起来，一双眼睛透过草丛缝隙紧盯着洞口，开始耐心等待。
“会是什么人呢？”罗兰很疑惑，在内心深处，却还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来被一个狗日的死灵法师当成奴隶对待，敲骨吸髓地剥削。
他无时不刻地想要改变这个局面，但他心中也非常清楚，单单依靠他自己的力量，几乎没有可能。现在，山谷中出现这样的变数，或许会有危险，但未尝不会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时间，罗兰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说话。
罗兰心脏猛地跳了下，十分激动：“果然有人！”
疑惑间，人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比第一次要清晰一些，但还是听不出具体内容。
罗兰循声看去，就见前方大约五六十米外的林木中，走出来两个男人，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齐眉粗的木棍，其中一个男人背上还扛着一头半大的山猪尸体，
这俩男人，长得都非常壮实，其中一个身材矮粗，满脸络腮胡，脸上斜着一条巨大的疤痕，几乎将他的脸撕开两半。另一个身材相当高大，比罗兰至少高一个头，有一头灿烂的棕金色头发，神态看着很沉稳，一双眼睛非常犀利，就和老鹰似的。
“我的个头并不算瘦弱，但这俩人竟然比我还壮实一大圈，还能捕猎野山猪这样的巨兽，应该是职业的战士......嗯~难道是半个月前讨伐弗米亚的家伙？”
就在这时，矮粗男人忽然高吼出声：“女神的骑马布啊，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究竟还要过多久！”
音量很大，嗓音和破锣似的，相当难听。
“嘘~轻点~我还想多活几天呢。”高大男人低声劝，音质很浑厚。
“早知道那个法师这么厉害，我就不接这趟活了。嘿~~现在兄弟全死光了，我们还被困在这鬼地方，连马尿都喝不到一滴，真是倒了血霉。”说完后，粗粝声音的男人就开始骂骂咧咧，什么‘女神的大便’，‘**犯’、‘圣光下水道’之类粗话的骂了一箩筐。
“好了好了，只要活着，总有办法的。”高大男人不住地劝，好不容易才让矮粗男人平静下来。
山石后，罗兰已经下定了主意。他对着远处两人指了指，对跟在自己身旁形影不离的活尸比了个手势。
‘动手，杀了他们！’
第五章 与虎谋皮（一）
活尸是死灵法术的产物，据说，刚被法术拉起来的完整的、新鲜的尸体，能够继承身体原主人百分之八九十的身体强度。
同时，它们无视痛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要接到指令，就是不死不休，哪怕把活尸脑袋砍下来，尸首分离，分离的两部分依旧能履行指令，继续攻击对手。
想要彻底击败活尸，高超的战斗能力和坚韧的心理素质，缺一不可。
总之，对普通人来说，活尸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对手。
两具活尸一点儿都不在意山林草丛和树枝的干扰，又蹦又跳地冲向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那个金发男人首先发现了异常，立即举起手中木棍：“小心，有东西过来了，冲的很快，势头很猛，可能是头成年的瘌皮山猪！”
矮粗男人一把将背上的山猪尸体掼在地上，往手里里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女神的骑马布呦~老子要是手里有刀，管他山猪海猪，就算猪神来了，也只要一刀！”
透过草叶的缝隙，罗兰看到两人都已经转移到了一棵齐腰粗的大树旁边，手里拿着手臂粗的硬木棍，一左一右地，背靠着大树站着。
他暗暗点头：“临敌时不慌不忙，相当不错。”
不多时，两个活尸一前一后跳出茂密的草丛，显出了身形。
矮粗男人一看到活尸，脸庞瞬间涨地通红，脸上的疤痕更是血亮血亮地，他大声咆哮：“喔~弗米亚你个**犯！亵神的蛆虫！你到底干了什么？！”
金发男人脸色铁青，看起来也相当愤怒，但他的声音却没有泄露半分怒气：“注意了，他们再也不是艾肯和夏雅了，再也不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绝不要手下留情！”
矮粗男人怒吼：“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要亲手扭断弗米亚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当尿尿的夜壶！”
“对不住了，艾肯兄弟！”
一声短促的低吼声传来，罗兰看到矮粗男人猛地往前一冲，手中木棍猛地一挥，空气利啸声中，木棍狠狠地击中了男活尸的大腿。
‘咚~~咔擦~’
罗兰听到了渗人的骨折声。
他看的清楚，那个男活尸的大腿被木棍狠狠扫中，当即就出现了诡异的扭曲，在巨大的冲击力道下，活尸难以保持平衡，踉踉跄跄的摔了出去。
他心中暗赞：“真是厉害。眼力、出手速度、力量都非常犀利，肯定是专业的战士了，要是我碰到这种人，绝对是一个照面就被爆头的结果。”
这时，罗兰又听到一声剧烈吐气声。
“嗨~~~”
声音低沉，但震人心魄，有一种奇异的凝聚感。
几乎同一刻，罗兰看到那个金发男人出手了，手中木棍猛地点出，空气中出现‘轰轰’地风雷声。
这气势相当惊人。
“咚~”
木棍点中了女活尸的脑袋，声音如重锤击牛皮鼓，闷闷地，却又有一丝通透感。
罗兰惊讶地看到，那具女活尸的脑袋就好像是被子弹击中的大西瓜，直接爆炸了，脖子上只剩下一个碗大的血口，正噗噗噗地往上喷着黑血。
“我的天~棍子竟然能打出达姆弹的效果！不会是用了斗气、内力之类的战技吧？”罗兰一下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
失去了脑袋后，女活尸仍在活动，手脚还在用力的挥舞，但却是漫无目的，不要说击中对手了，保持自己身体平衡都相当困难。
金发男人脚步不停，围着活尸转圈，时不时地，会点出一棍。
罗兰就只听‘噗噗噗噗’地闷响接二连三地响起，不过十秒，女活尸的手脚全被打爆，只留下一个棍子般的躯体，还在地上扭动、挣扎。
金发男人这才停手，他轻轻抖了下木棍，甩去上面沾染的血水，目光看着地上扭曲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夏雅，愿你的灵魂能在光之国得到安息。”
另一边，男活尸的情况要稍稍好上一些，身体还是完整的，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脖子、双手双脚全被打折了，整个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倒在地上拼命挣扎着，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就像是一个耍杂技的小丑。
解决了两个活尸，矮粗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金发男人沉吟了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活尸的出现，说明弗米亚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不过他应该还不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要不然袭击我们的，绝不会只是两个活尸，而是死灵军队了。”
“大哥你说的是。可这该死的山谷根本就没有出口，这么下去，我们......我们总会被找到的。”矮粗男人脸上透着一丝绝望。
金发男人神色仍旧沉稳：“如果出不去，我们就在山谷中周旋，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弗米亚作恶多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死。说不定哪天，就有强者过来，拧了他的脑袋。好了，不多说了，山洞不能住了，我们赶紧走。”
两人快速离去。
罗兰看了眼地上的活尸，嘿嘿一笑：“监视者终于没了。”
他见两人转身离去，便从石块另一边绕出来，路上避过活尸的感知范围，而后悄悄跟了上去。
对方速度很快，但显然没有用上全力。罗兰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对山谷内的地形更是熟悉到了骨子里，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能勉强跟上对方。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距离活尸倒地的地方已经有五六百米，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活尸的感知极限了。眼看前面两个人影就要消失不见，罗兰干脆出声喊起来：“战士，等等我。”
前面两个人影似乎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矮粗男人，被一根草藤绊了下，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个狗啃泥。
另一个金发男人火速回头，看了几眼，就发现罗兰的位置，立即狂奔而来。
这家伙的速度快的离谱，前一秒，还在五六十米外，下一秒，距离就只剩下不到10米，再下一刻，就已经到了罗兰跟前。
他一只手迅速探出，精准扼住了罗兰的脖子。
罗兰发觉，金发男人的动作虽然快如闪电，但他竟然能看清楚，可惜光看清楚没用，他的身体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近距离看，他发现这个金发男人肩膀非常宽，浑身肌肉贲起，眼神犀利、冰冷，似能直透人心。
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罗兰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即将发狂的猛兽！
金发男人的手微微发力，声音冰冷如寒霜：“不管你是谁！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否则小心你的脖子！”
罗兰只觉呼吸困难，脸涨的通红，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早就知道冒然出现会有风险，却没想到风险这么大，眼前这家伙，分明就是那种刀头舔血，视人命如草芥的凶人啊。放到地球，那就是让普通人闻之色变的杀人凶犯啊！
恐怕一个应对失误，他就要横死当场。但，想要获得自由，想要离开这该死的白石堡，这险就值得冒！
金发男人见他这样，稍稍放松了手指。
罗兰这才喘过气来，连连咳嗽。
矮粗男人也跑到了，满脸都是烂泥，额头还被地上的石子磕了个血口，他冲着罗兰咆哮：“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看见我手里的棍子没？我一定要把它插到你腚眼里去！”
罗兰深吸口气，压住心中忐忑：“我想问，你们是不是半月前攻打白石堡的勇士？”
话音刚落，金发男人眼中立即闪过森然杀机：“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第六章 与虎谋皮（二）
寂静的回音山谷。
“大哥，别和他废话！快杀了他.....呸~他铁定就是白石堡的人......呸~呸~”
一个矮粗男人不停用手擦着脸上的烂泥，因为没有镜子，他越抹越花，烂泥跑进了嘴里，眼睛里，糊的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要不是现在气氛比较紧张，罗兰绝对会笑的肚子痛。
金发男人觉得这家伙很是丢脸，忍不住低吼：“别擦了，去溪里洗洗！”
“喔~”
矮粗男人应了一声，老实地去洗脸。结果刚走几步，他又撞到了一棵大树，脑袋狠狠撞在树干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这下撞的有点重了，矮粗男人紧紧捂着脑袋，缓缓蹲在了地上：“大哥，我头晕。”
“蠢货~”
金发男人低骂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身盯住罗兰，手上微微用力，声音越发冰冷：“回答我！”
罗兰心神一凛，收起了所有玩笑心思，他挺直了身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金发战士：“我叫罗兰，附魔师，巨石堡的附魔师......”
还没说完，一旁的矮粗战士猛地跳起来，手中的棍子就朝罗兰的脑袋砸过来。
“果然是白石堡的人，砸扁你的脑袋！”
金发战士摆了下手：“格里克，先等等。”
矮粗战士动作立即止住，恶狠狠地瞪着罗兰。
罗兰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的确住在白石堡，但却不是出于自愿。五年来，我受尽了折磨，酷刑、无尽的劳作、恶心的食物、满是跳蚤和老鼠的床铺，每天都担惊受怕，和地狱没有任何分别。我比任何人都痛恨弗米亚，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去死！最好马上去死！”
他言辞恳切，每个字都是心中所想，找不到一点儿虚假。
矮粗战士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木棍，又抹了把脸，结果不慎把烂泥抹进嘴里，他连吐了好几口，好容易才缓过来：“你早说嘛！刚才可吓我一大跳！”
金发战士也收回了掐着罗兰脖子的手，他双手抱胸，神色不喜不怒：“我叫肯斯特，这位是格里克，我们都是雇佣兵，赚的都是杀人舔血的钱。你猜得没错，在半个月之前，我和我的兄弟们的确攻打过白石堡。”
罗兰立即追问：“结果呢？”
矮粗战士格里克一个瞪眼，怒道：“小子，你不是在白石堡吗？难道眼睛瞎吗？当然是失败了。”
罗兰知道引起了误会，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弗米亚受伤没？”
战士格里克立即泄气：“受个屁伤，我们连他的毛都没碰到，就全军覆没了。”
金发战士肯斯特点了点头：“格里克说的没错，战斗至始至终，我们绝大部分攻击都没有触碰到弗米亚的身体。白石堡的死灵实在太多了。不过，法师德伦萨斯在临死前，好像对弗米亚发了一记诅咒......至于诅咒的结果如何，当时撤退太急，我没有看清。”
“诅咒？什么诅咒？”罗兰连忙追问。
半个月里，独眼魔格罗德接二连三地带走圈栏里的人，足足带走13人，频率高的惊人，这会不会就和诅咒有关呢。
对了，早上时候，弗米亚的脸色似乎有点过分的苍白......虽然弗米亚的脸一直很白，但还算有光泽，但今早的时候，他的脸色是灰败的白色，仔细回想起来，他整个人似乎有一股微妙的灰败气息。
战士格里克不高兴了：“小子，你难道耳聋了吗？我大哥不是说了吗？当时撤退的太急，没有看清楚！”
罗兰无视这个逗比，眼睛盯着金发战士肯斯特。他知道，这家伙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战士肯斯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足有半分钟，他脸上忽然浮现出冷笑：“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两个活尸，是你带来的吧？”
“是我带来的。”罗兰毫不犹豫地承认。
话音落下的瞬间，格里克就如被点燃的爆竹一般，再次爆发：“哦~我竟然和你这个杀人凶手说了这么半天话。看我不敲碎你的脑袋！”
他举起棍子，毫不犹豫地就罗兰脑袋砸下来。
罗兰一动不动地站着，实际上，他想躲也躲不掉，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
“当~”
格里特的棍子被拨到了一边，是肯斯特出手了。
“大哥？！”格里特吃了一惊。
“不急着动手。”肯斯特面沉如水，他盯着罗兰的眼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兰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只觉心脏砰砰乱跳，背上全是冷汗，心中暗想：‘这俩伙计真是凶残，动不动就敲人脑袋。’
好在，他对现在的情况早有准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坦然说道：“你猜得没错，活尸是我带来的，也是我让他们攻击你们的。原因很简单，这两个活尸是弗米亚的眼线，它们不死，我就没有办法逃脱弗米亚的监视，更没可能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那你就没想过，这两个活尸可能会直接杀了我们？”肯斯特脸上显出一丝兴趣。
“想过。”罗兰点头。
“那你还这么干？大哥，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格里克又举起了木棍。
“如果你们被杀了，是你们本事不足。那么我们就算勉强合作，恐怕也是失败收场。”
肯斯特嘿嘿冷笑：“你还漏说了一句，如果我们被活尸所杀，你就相当于替弗米亚除去了两个敌人。等你回到白石堡，肯定会得到弗米亚的奖赏。”
“的确如此。”罗兰点头承认。
格里克听得咬牙切齿：“你果然是白石堡的人，心肠和黑炭一样！大哥，我们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聊的。就让我用木棍捅穿他的腚眼吧！”
到了这个地步，罗兰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努力挺直腰背：“弗米亚是个可怕的法师，强大、邪恶、冷酷。面对这样的强敌，你们是愿意和一个心慈手软的庸碌凡人合作，还是愿意和一个能看清利弊的人合作？”
“懒得听你废话！”格里克一脸不耐烦，他脸上的烂泥快风干了，出现了许多蜘蛛纹般的裂纹，看起来很诡异。
肯斯特还是没说话。
罗兰继续反问：“刚才，你们其实并没有发现我。我完全可以转身离去，回到白石堡，向弗米亚通风报信，安心地领取奖赏。但我没有，我选择了走出来。我请问你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格里克咕哝道：“你就是想消遣我......”
话到一半，被肯斯特抬手止住，肯斯特点了点头：“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罗兰心中微喜，知道已经取得对方的初步信任，他再接再厉：“要对付活尸，光打断他们腿脚是不行的，还必须烧掉他们的尸体，才能毁灭一切证据。所以你们得赶快烧掉它们。”
“感谢你的提醒。格里克，你去，把活尸烧了。”肯斯特点头。
格里克乖乖照办，拖着木棍走了。临走时，他恶狠狠地瞪了罗兰一眼：“小子，你别耍什么坏心眼，否则，我就把这根木棍从你嘴里一直捅到腚眼！”
罗兰只当没听见。
等格里克走后，肯斯特继续问：“然后呢？”
罗兰抛出自己的真正想法：“稍后，我就返回白石堡，将你们的消息报告给弗米亚......”
肯斯特眼睛微眯：“嗯？”
罗兰知道这办法极容易引起误解，便加快语速：“在我回去报告的时候，你们跟在我身后，小心躲在暗处。弗米亚知道消息后，必然会派出死灵军队搜寻山谷。白石堡防御力量相应就薄弱了。同时，弗米亚绝对想不到，你们会趁着这时候潜入城堡，成功的可能会大大提升。而我，会告诉你们白石堡内部详细路线，你们顺着这条路冲出去，十有八九能成。”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肯斯特拍了拍手，脸上浮现出笑意，赞道：“你的主意非常棒，就按你说的办。现在，你就告诉我们白石堡内部的详细路线吧。”
罗兰一直在观察肯斯特，他脸上的确出现了笑容，称赞的语气也算恳切，但他的眼神却一直是冰冷的，这个样子让他轻易联想到了笑面虎。
‘这个肯斯特，是个心思深沉的人物。和这样的人合作，随时都要防着对手反噬啊。’
如果，他罗兰真是个15岁的少年，说不定就跟着肯斯特节奏走了。这家伙得到白石堡内部路线后，一个翻脸不认人，那罗兰就只能认栽。
可惜，他在地球活了大半辈子，阅历还算丰富，在白石堡五年，更是过得小心翼翼，不敢存有任何侥幸心理。他一见肯斯特的样子，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复杂、凶险。、
他罗兰想和对方合作，对方却似乎没有这样的想法，不仅不想合作，还想从他嘴里套情报，套完之后，就要杀他灭口！
罗兰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
可怕的是，在力量上，他处于绝对的劣势，对方想让他死，一伸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真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更让人心惊的是，对方显然没多少耐心，他罗兰必须在短时间内想出破局的办法，否则，他怕是活不过半小时。
说实话，罗兰心很慌。
“嗯？怎么不说话？”肯斯特笑着问。
在罗兰眼里，这句话却仿如死神的催促。
“好一只狠辣的笑面虎啊。”罗兰心中感叹。就在这时，他心头忽然一亮：“既然困局难解，不如死中求活！”
念头闪过后，罗兰一咬牙，努力挺起胸膛，瞪大眼睛，尽可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威严凛然。
他盯着肯斯特，一字一顿地问：“战士，得到路线图后，你是不是要杀我灭口？！”
第七章 与虎谋皮（三）
肯斯特和格里克都是佣兵。
佣兵杀人，无关道德，只在于利益。
多疑和狡诈，不是恶习，而是美德！
荒郊野外，距离白石堡不到数里的地方，先被活尸袭击，紧跟着就冒出来一个少年人，自称是白石堡内的附魔师，又是弗米亚的死敌，想要找他们寻求合作，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无论这小子怎么舌灿莲花，利弊分析地如何透彻，都无法取得肯斯特的信任。
在他看来，当前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杀了这小子，让他彻底闭嘴！
当然，如果能得到罗兰给的城堡路线详图，那就更妙了。
他觉得这并不难，罗兰不过是个少年，就算在白石堡呆了几年，性格沾染了一些弗米亚的狡诈和冷酷，但小小年纪，对人间险恶又能了解多少呢？
他夸上几句，还不是一骗一个准？！
他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看透了他的想法，还直接说了出来。
肯斯特吃了一惊，眼光微微闪烁了下，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涟漪。有那么一瞬间，肯斯特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和眼前的少年对视。
‘这小子......倒是有点出人意料。’肯斯特暗想。
不过，就算看穿了也无所谓，无非就是得不到城堡路线图而已。头脑有些小聪明的年轻人，他杀了不在少数，多杀一个也无所谓。
一股杀意在他心中酝酿，他决定动手了。
另一边，
罗兰一看肯斯特的脸色阴晴不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随时都会动手取他性命，只要他一个应对不及，立即是暴尸荒野的下场。
但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只要能摆脱弗米亚，任何风险他都愿意去冒。
不等这个金发佣兵有所动作，罗兰疾声道：“弗米亚的宝藏，你不想要了吗？！”
“嗯？”肯斯特眼波一闪，杀意微微一泄：“说下去。”
佣兵不在乎杀人，但在乎宝藏！
罗兰快速说道：“我知道，你无法信任我，我能理解这一点。但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说完我想说的话。等我说完后，要杀还是要合作，任由你选择。”
肯斯特沉默着，眼睛精光闪烁，如探照灯一般上下扫视着罗兰。
罗兰已经彻底想明白了，相比受困白石堡，做卑贱的奴隶，那他宁愿为了自由而死。所以，想明白这点，他坚定和对方对视。
许久，肯斯特开口：“我数10下，数完之后，你还没让我心动，那就只能抱歉了。10。。。。。。。。”
暂时，他选择了合作，但只是短短10秒，这是看在所谓的宝藏的面子。
罗兰只觉心跳如鼓：“我帮你们离开这个山谷，离开之后.......”
“9。。。。。。”肯斯特脸上显出一丝不耐。
罗兰立即改口：“我在白石堡5年，平均每三天就要制作一件附魔物品。五年下来，至少有500件！”
“8。。。。。。。”肯斯特目光微闪，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白石堡里有500件附魔物品，那倒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罗兰继续说道：“大量附魔物品不说，还有数不清的金币、宝石。其中最宝贵的，是一颗从落日山脉开采出来的龙血石。我曾经听弗米亚将这颗龙血石称为‘安菲纳兰多’。”
安菲纳兰多，其实弗米亚并没有这玩意，他只是偶然提起这颗龙血石，而罗兰正好听见，默默记在了心里。
肯斯特倒吸凉气，忍不住说道：“安菲纳兰多，落日十二宝石，鲜血王冠上最光彩夺目的明珠，无价之宝！你这话是真的？！”
罗兰却摇了摇头。
“你在戏弄我？”肯斯特用两根手指捏紧木棍，就将木棍捏的‘咯吱咯吱’直响，几要裂开。
罗兰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有一种在台风天气时站在悬崖绝壁的感觉：“我没见过多少世面，不知道这颗宝石是不是真品。但是，弗米亚拿出来欣赏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一次，的确非常漂亮，光彩夺目，让人舍不得转开眼睛。”
肯斯特脸色柔和了不少，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棍：“小伙子，你成功地让我心动了。你年纪虽小，但胆子却是少见的大。你这样的人，除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否则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
罗兰心中喜悦：“你的意思是？”
肯斯特彻底收起杀心，轻轻拍了拍罗兰的肩膀，笑道：“我们可以合作。你帮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随后去找一队勇士回来对付弗米亚。等杀了弗米亚，你就指给我宝藏的位置。”
罗兰用力点头：“好，我会告诉你离开白石堡的方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只能说是尽量降低风险，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肯斯特呵呵一笑：“这我早就猜到了。你要真有安全离开白石堡的方法，早就自己用了，也犯不着来找我合作。”
罗兰挠了挠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这时，不远处冒出了浓浓的黑烟，空气中飘来一股焦臭刺鼻的味道。
战士格里克已经开始烧尸体了。
罗兰神色一紧，加快语速：“时间不多，活尸被烧，弗米亚很快就会察觉这里的异常。你仔细听好，我最多说两遍。”
“说吧。”肯斯特凝神听着。
接下来，罗兰便将自己早就想好的出逃路线和盘托出。这路线，是他五年来日积月累的观察结果，细节周全详细，可操作性极高。
他说的也非常详细，每一处关键都是仔细说明，对任何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更是重点指出。
任何一个人，只要他脑子正常，按着罗兰这份路线图操作，就有很大可能成功逃出白石堡。
肯斯特认真听，听到自己不大明白的地方，就仔细询问，一直到完全搞明白为止。
两人都是头脑出众的人，不过5分钟，就已经沟通完毕。
战士格里克还没有回来，罗兰见还有时间，便加快语速补充道：“接下来，我说说一些关于弗米亚的信息。你要注意，这些信息是我日常观察而来。至于有没有价值，你要去找专业的施法者，进行仔细甄别判断。”
肯斯特欣赏地看了眼罗兰，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会仔细记下来。”
“第一，弗米亚极有可能中了你们战友的诅咒术，且受伤不轻。正因为如此，我才在一开始询问是什么诅咒。”
肯斯特立即说道：“是瓦兰森致死术，以横死时的强大怨念发出，杀伤力极大，如果目标是普通人，当场就能毙命。但当时，弗米亚看起来只是脸色稍白，其他并无异常。你是怎么发现他受伤不轻的？”
罗兰叹口气：“因为在半个月时间，弗米亚接连使用了13个活人。这些活人被他使用后，就彻底消失了。我怀疑，他使用了某种活人献祭之类的法术，来恢复自己的生命活力。”
“活人献祭？嘶~~如此邪恶的法术，的确是弗米亚的风格。还有吗？”肯斯特脸色有些白，显然，活人献祭这件事，并不如他表面表现得那么容易接受。
“第二，弗米亚的食量非常大，且非常喜欢肉食。有一次，我见他吃了整整一只小羚羊，那玩意至少40斤重！基本上都吃干净，一天还要吃上三顿。但他看起来却并不强壮，我真不知道他吃的这么多东西都去哪里了。”
肯斯特微微皱眉：“很诡异。弗米亚是施法者，施法者的食量普遍偏小，但弗米亚的食量.....让我这个武士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如果我们能出去，说不得要去生命女神雅缇纳的神殿走一趟了.......还有吗？”
“第三，弗米亚奴役了一只独眼魔.......”
肯斯特摆了摆手：“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我也和那只独眼魔打过交道，有点棘手，但只要人手足够，对付他并不是难事。”
“那就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罗兰摊了摊手。
肯斯特一手抱胸，一手拄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罗兰，我希望你说的宝藏的事是真的。要不然，就算我不杀你，那些发现被骗的佣兵也会要了你的性命。而且，佣兵们折磨人的手段都特别的残酷.......”
罗兰微微一笑，他并不担心宝藏的事，弗米亚肯定是有钱的，或许没有他说的那么多，但也绝对不少。
为了增加肯斯特的信心，罗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找弗米亚的麻烦。这么多年来，怎么也得有三四百人了吧？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精心准备。从他们身上剥下来的东西加起来，恐怕也是一笔相当丰厚的收入。”
肯斯特眼睛猛地一亮，点头：“你说的不错！”
他想起了之前的战友德伦萨斯，那个野法师有一根漂亮的法杖，据说价值6枚金克朗。现在那根法杖肯定就在弗米亚手里。
想到这，肯斯特对罗兰伸出手掌：“愿幸运女神辛提眷顾！”
罗兰愣了下，但很快明白过来，伸掌和肯斯特对拍了一记：“凡间的事交给我们凡人，剩下的就交给辛提女士。”
肯斯特听得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赞道：“说得好！”
罗兰心中暗道：“看来这个世界有很多神明啊。短短交流，我就知道了生命女神雅缇纳，幸运女神辛提。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广阔？”
第八章 傻姑娘
计划已经商定，是开始执行的时候了。
罗兰告别肯斯特，‘跌跌撞撞’地往白石堡狂奔而去。
回音山谷地形坎坷，草木茂盛，草木中经常夹杂着荆棘刺，地上经常有尖利的石块、凹陷的土坑，对这些，罗兰完全不管不顾，只是狂奔。
单薄的衣服被扯成破布，皮肤被划地鲜血淋漓，头发如稻草一般散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罗兰狂奔到白石堡后门的时候，还在铺满青石的地面上狠狠摔了一跤，冬日的青石板，又冷又硬，膝盖磕在上面，钻心的疼！
罗兰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似的，爬起来继续狂奔。
在城堡2层的时候，罗兰遇到了薇思。
少女吃惊地掩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兰。
“后山山谷里有入侵者！”
罗兰快速地说了一句，便如风一般狂奔向堡垒尖塔跑去，他要去给弗米亚报信。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螺旋阶梯，连滚带爬地走到尖塔大门前的宽阔走廊，刚在走廊走了几步，又狠狠地摔了一跤。
‘呼~呼~呼~~’
独眼魔格罗德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仰天大笑起来。这个小东西连路都走不好，真是愚蠢至极，他格罗德就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罗兰挣扎着爬起来，大声道：“格罗德大人，我是罗兰。我要见主人。后山有入侵者，有强大的战士！”
“啊~~~~~”
格罗德打了个哈欠，硕大的独眼眨了眨，壮硕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了身后的尖塔大门。
罗兰顾不上害怕，一瘸一拐地朝大门跑去。
经过格罗德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腿上滑溜溜地，凉丝丝的，低头一看，就发现这个独眼魔正趴在地上，如蜥蜴一般灵巧的舌头探出来，不断舔着自己大腿上伤口渗出的血水。
滑腻腻的触感让罗兰浑身颤栗，他真怕格罗德一个忍不住，张嘴咬断他的大腿，而后凶性大发，把他的身体扯成破烂。
他加快脚步，摆脱了格罗德的舌头，而后用力敲响大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上来回荡漾，最后变成了嗡嗡的沉闷震响。
格罗德吓了一跳，急忙跳起身，一双利爪用力摇着：“轻点~轻点~不要打扰到主人！”
罗兰不管不顾，仍旧用力地敲门。
“咚~咚~咚~”
格罗德无语，他眨了眨硕大的独眼：“唔~小东西，你死定了。”
终于，大门打开了，门后传来弗米亚冰冷的声音：“年轻人，你不知道这样敲门很没有礼貌吗？”
罗兰‘惊慌失措’地跑进大门，手脚并用地爬上半旋梯，进入了尖塔大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有模糊的黑影一闪，耳中听到‘啪’地一声脆响。
紧跟着，他就感觉一阵难忍的剧痛，身体随即就失去了控制，就像一块木头似地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抽搐，好似得了羊癫疯似的。
法术：科罗莫古之鞭，法力凝聚空气而成，鞭子抽到身上，痛苦直击灵魂，若是连续鞭笞，甚至能将一个人的灵魂直接抽散！
这是弗米亚最喜欢使用的刑罚，最多的一次，他足足抽了罗兰五鞭，差点把他打的当场去世。
事实上，罗兰一路‘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时，已经做好了挨鞭子的心理准备，但当鞭子真的打到身上的时候，他还是心生后悔，因为这真特么地痛啊，痛入骨髓，痛入灵魂最深处，让人永生难忘！
“弗米亚，这仇我记住了！”罗兰咬着牙，心中恨到了极点。
好在，弗米亚并没有抽第二鞭，他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接过一旁幽灵奴仆递过来的月光酒，悠然品尝起来。
过了五六分钟，罗兰稍稍恢复过来，他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站着。
“说吧，什么事？”弗米亚将酒杯递还给幽灵奴仆，那奴仆无声地退到了角落。
罗兰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哆哆嗦嗦：“主......主人，我在山谷遇到了入...入侵者，是2个强大的战士。他们杀死了您派给我的护卫，还试图杀死我，我拼尽全力才逃回来。”
“是吗？”弗米亚从桌后走出来，走到罗兰跟前，弯腰，低下头，眼睛紧盯着罗兰的脸，好一会儿，他淡淡说道：“你在撒谎。”
罗兰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弗米亚，竭尽全力地大喊：“主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点儿谎言！”
话音刚落，鞭影又现，‘啪’一下抽在罗兰身上，将他抽的几乎失去神智。
等罗兰稍稍缓和，弗米亚再问：“我说你在撒谎！”
“我没有！”罗兰嘶声大吼。
五年了，他早已经揣摩透了弗米亚的性格。弗米亚这么说，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如果真的发现，那他根本就不会和罗兰废话，直接就取了他的命。
他现在这么做，单纯只是因为他喜欢用酷刑逼问而已，他享受虐待手下的快感。
这家伙就是个变态！
‘啪~’
弗米亚抽出第三鞭，在罗兰忍受无尽痛苦时，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最恨说谎者。”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罗兰声音微弱，几乎晕厥。
大厅里出现一阵可怕的沉默。
许久，罗米亚声音再次响起来：“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姑且就相信你。格罗德~格罗德~~”
弗米亚抬高了音量，呼唤起他的忠仆。
门被推开，格罗德走了进来，他低着头，躬着腰，等走到距离弗米亚10米外时，他噗通一下就跪趴在地上，喉咙里咕哝着：“我在，主人。”
“你去通知古里芬队长，当他带上两队......不，四队人去山谷，把那两个孱弱的虫子给我抓回来！记得，我要活的。”
“是，主人。”格罗德转身去了。
“哦，等等。”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格罗德声音含糊地问。
“你回来的时候，去圈栏带个虫子回来。我要用。之后，任何人胆敢来打扰我，就直接吃了他！”弗米亚说道。
“是，主人。”格罗德兴奋地舔了下嘴唇，转身快步走了。
“至于你。”弗米亚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抽搐的罗兰：“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你心里肯定也在痛恨我。没关系，尽管痛恨我好了，我最喜欢见到就是，你虽然如此痛恨，甚至恨不得杀了我，但却只能谦卑服从我。哈哈哈哈~~”
他开始笑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声笑，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笑的几乎癫狂。
忽然，他止住了笑声，温声说道：“坚持住，我的小附魔师，不要轻易死了，我可不想多一具叫‘罗兰’的活尸。”
罗兰听得心里发凉，弗米亚这家伙，绝对有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和这种人打交道，和玩命也没区别。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咬着牙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朝尖塔大门走去。
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弗米亚的声音：“明天晚上，我要准时的见到附魔额饰，否则......我会抽你六鞭！”
罗兰心里微微一抖，艰难地应道：“是，主人。”
他用尽全力，一点一点挪下螺旋阶梯，每走一个台阶，就觉得自己身体即将裂开，不过30个台阶的路程，在现在的他看来，却仿佛悬崖一般不可逾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小时，亦或者是1小时，罗兰终于走到了二楼的走廊。
“罗兰，你怎么了？”熟悉的低呼声从走廊角落传过来。
罗兰循声望去，在走廊角落阴影里，他看到了薇思。瘦弱的少女捂着嘴，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心里微微一暖，强笑：“死不了。”
薇思快步走过来扶住他：“我扶你去休息。”
“不，不能休息，还要完成附魔！”罗兰微微挣扎着身体。
“别担心，交给我就行。附魔室还有不少材料，我可以先做其他准备。”薇思声音很低，见罗兰还要反驳，她坚决道：“你现在最需要休息，至少要休息一天。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准时完成主人交待的事情。”
薇思说的对，他现在强撑着去山谷收集材料的话，说不定会中途死在路上：“谢谢你，薇思。”
“这就对了。”薇思笑起来，搀扶着罗兰朝地下室的房间走去，走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罗兰，你刚刚这么慌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兰将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
听完了，薇思一脸害怕：“噢，听起来真是吓人，真希望主人能早点抓到他们。”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罗兰连连点头。
等到了地下室，罗兰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力量，他挣脱薇思的手臂：“到了。我进去休息了。”
“嗯~”薇思点了点头。
罗兰转身推开了门，就在他要走进房间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了一下，而后，手上多了个软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小袋子，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3个荞麦馅饼。
这是薇思一天的伙食，给了他，她自己就要饿肚子，而现在可是寒冬腊月！
“好好地活着，不要死。”身后传来薇思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如幻觉似的。
“嗯？”罗兰有些吃惊地抬头，却见薇思已经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罗兰不动声色地收起馅饼，关上了门。
这不是薇思第一次给他送吃的，上一次他挨了五鞭，之所以能撑过来，可以说全赖薇思的救济。
事后，弗米亚因此大发雷霆，断了她一个星期的吃食，差点把她饿死。这次，这姑娘竟然又给他吃的，就不怕事情败露后，遭受弗米亚的严惩吗？
真是......真是个傻姑娘。
第九章 法力*（振荡+旋转）=火焰
不论身体多么痛苦，不论形势多么危险，都不是懈怠的理由。
想要逃离巨石堡，获得自由，唯一值得依靠的就是自己。
地下室的小房间中，罗兰狼吞虎咽，几口吃光了袋子里的馅饼，肚子充实不少，冰冷的手脚也有了一丝暖意。
如果计划没出问题的话，那两个战士现在应该已经潜入了白石堡。
他们可能会顺利地逃出去，也可能会被弗米亚抓住。万一被抓住，必然会面临严酷的刑罚，甚至可能会遇上类似‘搜魂术’之类的邪恶法术，那罗兰就会暴露。
一旦发生这种状况，罗兰必死无疑！
这是追求自由必须面对的风险，就算知道这些风险存在，虚弱至极的罗兰也无力去改变了。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否成功，全靠老天了。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研究法术。’
他静静地躺在芦苇地铺上，闭眼，凝神于眉心处，三秒后，眼前微微一亮。
一望无际的平原，蔚蓝如海的天空，松软的土壤，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思维实验室，一个奇异的思维世界，拥有与现实世界完全一致的物理规则，而时间流速却只有现实的十分之一。
在这里，他是唯一的主宰。
在松软的土壤上，一张破损的卷轴静静地躺在那，卷轴的外形和花园的实物一模一样，甚至连破损处都完美复制了。
它在等着罗兰。
毋庸置疑，卷轴上记录着一个法术，有很大可能还是一个攻击性法术。
或许，对弗米亚来说，这个法术弱的可笑，不值一提，但罗兰相信，人都有弱点，都会有疏忽不查的时候。只要抓住机会，小小的餐刀都能致人死地，更不用说是一个攻击法术了。
“张开卷轴。”罗兰心中默念。
地上的卷轴悬浮而起，缓缓张开。卷面上，绘制着许多美妙而神秘的淡红色纹路，其中大部分是完整的，有小部分因为卷轴破损而缺失。
罗兰紧盯着淡红色纹路，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什么法术？又该怎么触发？触发后又该如何控制？法术威力又如何?使用时又有什么限制？”
各种各样的疑惑此起彼伏，汇聚成四个字：一无所知。
五年了，弗米亚总共教给罗兰三个真正的法术。一，悬浮术；二，除锈术；三，锋利术。
除了这三个基础附魔法术外，就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法术使用技巧，而所有这些知识，对解决当前问题都毫无帮助。
既然一无所知，那就只剩下实验，大量的实验。
罗兰凝聚精神，对着卷轴探出法力。
探出法力是一个非常奇特的过程，具体就感觉就是，你身体明明一动没动，但你却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这只虚拟的‘手’的触觉相当奇特，法力所到处，能感觉到冷、热、震动、光亮、自身移动速度、方位变化这些物理属性，如果对方是生命的话，甚至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出现‘感同身受’的诡异状况。
比如有一次，罗兰试着用法力去触碰一只濒临死亡的冻僵的老鼠，结果自己竟然也觉得异常寒冷，全身都出现了麻木感。
总之，法力这玩意，有点像是地球上常说的‘第六感’。
言归正传。
罗兰的法力之手小心翼翼地、缓慢地、轻柔地触碰着卷轴上的淡红色线条。各种各样奇异感受纷纷涌入罗兰的内心。
‘这里在抗拒我的法力输入......但又有点吸引力，欲拒还迎吗？’
‘嗯？这里能感觉到震动~高频的震动。频率很稳定，酥酥的、痒痒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咦~这里很有意思，有吸入感了，吸的好猛~一半法力没了......等等~开始旋转了。啊~转的好快~头晕、特别头晕，我靠，这笔过山车还过山车。不对，失控了，好烫~好烫~~~啊！！！”
罗兰还没反应过来，卷面上猛地发出红光，迅速变亮，在某处断折的淡红色线条处，突然喷射出明黄色的火焰射流，其中一道射流正好喷在罗兰脸上，直接将他的脸皮给烤了个熟透，眼角膜都被烧白了，眼睛直接瞎了。
罗兰急忙收回法力，觉得脸有些痒，下意识伸手一抹，就觉得手感滑腻腻的，似乎多了一张皮。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猜也能猜到这玩意就是他的脸皮。
“会喷火~应该是火焰法术卷轴。喷一下就把我脸烤熟了，这相当厉害啊！”罗兰不惊反喜。
“不过，法力这玩意，怎么能拿来旋转呢？这操作也太变态了。”
即使已经停了下来，但罗兰依旧感到天旋地转的，别说找不到北了，连哪边是头，哪边是脚，都有点分不大清楚。
“恢复。再来。”
念头微动，罗兰伤势尽复，消耗的法力也补充完毕，刚才炸毁的卷轴也同时恢复，一切都焕然一新。
这就是思维实验室的最大好处了，在这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各种各样的高危实验，可以有无穷无尽的实验材料供他挥霍。
他细细体会刚才的感觉。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好像是3秒时间，不行，时间计算太不精确了，容易出事。来个计时秒表！’
‘咚~’
罗兰手里多了一款黑色电子秒表，卡西欧牌的，外形和罗兰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错不错。嗯~~3秒时间，法力消耗了60%，消耗真大啊，岂不是说我的法力只能用一次?’
‘火焰是从卷轴断折处喷出来的，说明这地方需要补上一些线条，我先试着补补，看看有没有效果。’
他将断折的线条连接上，又掐上秒表，然后继续实验。
平静只持续了三秒......准确的说，是2秒940毫秒。
“轰~~”
法术卷轴凌空爆炸，暗红色的，温度极高的气浪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冲击，罗兰的身体被火浪推地飞起2米多高，凌空旋转720度后，‘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身上衣服化作烈焰，浑身皮肉被烤的滋滋冒油，空气中出现一股烤肉的浓香。
“恢复~”
火焰法术真是太凶险了，罗兰现在真心佩服这个世界的火焰法师，这简直就是玩火自焚！
收起心思，他继续实验。
这一次，罗兰再次对破损卷轴做了一些修改，将之前泄露高温气浪的地方补了起来。
“探出法力之手，高速旋转，转的真快啊，整个人都天旋地转，比过山车还刺激......温度开始提升了，稳住！稳住.......轰~~”
罗兰脖子被炸断了。
“再来！”
“探出法力触手......卧槽~轰~~~”
“再来！”
“轰~”
“再来！”
“轰~”
........
当罗兰第87次被煮熟之后，卷轴破损处已经全部被修补了起来，且全都处于可用的状态。
这绝不是聪明才智的结果，而是罗兰用一次一次的实验失败，丢了87条虚拟的性命换来的。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用罗兰这种笨方法，都能得到类似的结果。
“第88次！”
罗兰深吸口气，念头下沉，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卷轴中输入法力。
“法力进入卷轴，漩涡化，法力开始转化成火焰了，温度飙升了......释放！”
‘呼~’
卷轴瞬间粉碎成无数光点，光点瞬间又重新凝聚，汇成了一团发着暗红光芒，直径大约1米多的高温气团。
即使隔着半米远，罗兰能感觉热浪扑面而来，他的头发都被热浪给烫卷了。
高温气团在空气中顿了一下，随后朝某个方向飞了出去。
“等等，不对，方向不对，怎么朝我来了！啊，不好！”
“呼~~~~~~~”
罗兰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一股高温气流包裹住，身上衣服瞬间就着起了火，皮肤先是被烧的火辣辣地疼，转眼后就失去了知觉，同时，还有大量高温气体从鼻腔冲进肺部，鼻腔、气管、肺全都被烤熟了。
总之，杀伤力相当了得。
“恢复。”
一切焕然如新。
罗兰啧啧惊叹：‘暗红色的高温气体，这温度得有七八百度了，这团火雾要是能将罗米亚的身体裹住，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能裹住对手吗？”罗兰没有一点自信。
之后，他又做了几十次成功的实验，算是摸清了法术卷轴的特点。
“施法时间不算快，最快也要2.8秒。”
“温度很高，杀伤力不错，但高温气团飞行速度慢，飞行方向确定，但凡对手手脚灵活点，肯定能躲闪掉。”
“还有，卷轴对法力的操作是在太骚了，又是震荡又是旋转，想要在施法的过程中保持头脑清醒，这身体素质，怕是要比飞行员还要飞行员哦。”
“以上缺陷都还好说，都能通过大量练习克服。一个最实际的问题的是，在现实里，我该怎么弄到卷轴？”
想来想去，罗兰就发现，就算他掌握了这张卷轴的制备法门，但以弗米亚的谨慎和多疑，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在现实中得到一张可用的法术卷轴的。
因为弗米亚对附魔室的每一种材料都了熟于心，且每天都会过来查验材料，附魔室里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3年前的时候，罗兰曾动过心思，结果当晚就被发现，差点又被弗米亚活活打死！
更不用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制作卷轴了。
一番深思后，罗兰长叹口气。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那就是，不借助法术卷轴，用法力模拟卷轴上的淡红色纹路，直接施法。就和他释放悬浮术、防锈术和锋利术一样。
反正这里是思维实验室，时间也还充足，他可以毫无顾虑地进行实验。
“还有，这个火焰法术的威力虽然还算可观，但缺陷也是一大堆，并不适合在激烈战斗中使用。得想办法改进。可是，我该怎么改呢？”
罗兰盘膝坐在松软的沙地上，一手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已知公式，法力*（震荡+旋转）=火焰。那既然要改进，就从公式出发，比如更高频的振荡，更大规模、更快速度的法力旋转.......到时候，出来的或许就不是高温气团，而是一个易爆的火球，就像高爆手雷......又或者干脆就是火箭弹，那可就厉害了。”
“唔~光想想就刺激，就这么干了！”
确定了方向，罗兰继续在思维实验室中死磕。
时不时地，实验室里就会响起猛烈爆炸声，频率还挺高，就好像过年的爆竹。
第十章 狡狼
白石堡西侧有堵塌了一半矮墙，墙后有一颗半人高的野苹果丛，枝叶茂盛，位置偏僻，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事实上，战士肯斯特和格里克就躲在苹果树后，两人都紧紧盯着巨石堡后门。
格里克越等越是心虚，忍不住去揪下巴上的胡子：“大哥，那小子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堡内还没有动静，他会不会在骗我们？”
肯斯特心里也很虚，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屎糊了眼，被那小子一通忽悠，稀里糊涂地怎么就信了他呢？
按照他以往的做法，碰到这种摸不清底细的家伙，一律就是先杀为快的呀！
他眼睛左右乱瞄，但脸上依旧不动神色，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别急，再等等。”
格里克没办法，他平时最服肯斯特，既然他说等，那他就只能等了，不过这并不能发泄他心中的焦虑：“女神的骑马布呦~要是那小子敢骗老子，老子就算成了活尸，也要把他撕成碎片！”
“嘘~”肯斯特忽然比了个手势。
格里克立即噤声。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巨石堡的后门忽然打开，一具穿着破烂的黄色长袍的活尸当先从门内冲出来，一扭一拐地冲进了后山山林。
格里克眼睛立即瞪圆了，忍不住低呼：“是德伦萨斯！”
德伦萨斯，他们的队友，一个野法师。
据说这家伙祖上是个贵族，虽然已经彻底落魄了，甚至都没能完成正式法师的资格认证，但这家伙平日里高高在上，对谁都不屑一顾，时不时还出言嘲讽，态度十分恶劣，但大家都忍着，就因为这家伙有个压箱底的火雾术卷轴，威力惊人，大家全指望他能烧死死灵法师弗米亚。
却没想到，这家伙一个照面就被弗米亚给放倒了。现在，他更是成了一个满身爬满蛆虫的活尸，真是可悲又可叹。
肯斯特咬紧牙，忽然低声道：“格里克，待会儿，我要是深陷重围，没法突围，你一定要杀了我，不仅要杀了我，还要把我脑袋砍下来！”
格里克吃了一惊：“大哥，我绝不会杀你的！”
肯斯特咬牙：“你还不明白吗？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变成活尸！”
格里克一愣，脸色沉了下来：“大哥，那我也一样。到时候，你千万不要留手！”
“嗯，好兄弟！”肯斯特重重点头。
巨石堡后门开始接二连三地走出活尸，这些活尸蹦蹦跳跳地出门，飞快地冲进山林，一直冲出去足足有四十多个。
又等了会儿，门口再没活尸出现，格里克低声道：“差不多了，大哥？”
说着，他就要往前走。
肯斯特一把拉住这个莽撞的伙计：“再等等，现在城堡肯定十二分的戒严，着急进去，容易出事。”
“唔~好的，我听你的，大哥。”格里克乖乖缩回树丛，耐心呆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大哥，你说弗米亚这家伙竟然连安菲纳兰多都有，他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呀？”
肯斯特轻哼了声：“操心这个干吗？不管那家伙拥有多少宝藏，都和我们没半点关系！”
格里克面露奇色：“怎么会没关系？我们不是还要拉队伍回来的......大哥，你不准备回来了？”
“回来个屁！”肯斯特突然骂出了声。
格里克愕然：“大哥，你不是说，弗米亚的城堡里全是宝贝，要拉支队伍回来吗？”
肯斯特叹了口气：“话当然没错。但死人可用不上宝贝。这么多年了，多少人来找弗米亚的麻烦？有活着回去的吗？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能行？”
格里克心里有点不甘：“那你不是答应那小子了吗？”
肯斯特面露怒色：“那小子就是个坏种！一张嘴最会忽悠！我刚就应该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刚才，他被说晕了头，被莫须有的宝藏被迷花了眼，现在回过神来，心里就两个字，后悔！
格里克耸了耸肩膀：“好吧，算那小子倒霉。”
两人在苹果树后等了一个多小时，肯斯特心中觉得差不多了：“走，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苹果树后走出来，贴着石墙，俯身朝后门摸去。
肯斯特转头四顾，仔细观察情况，心里则默念罗兰给他的路线：“进门之后，是个小院，立即右转，贴墙往前走上30步，右侧就有一条通道。通道通向巨石堡前院。通道上每隔5分钟就有一趟巡逻。你们看准时间进去。”
很快，两人摸到巨石堡后门外，门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巨石堡非常安静，连虫叫都没有。
肯斯特摸了下额头，发觉手湿乎乎地，竟然全是冷汗，深吸口气，对身后的格里克招了下手：“跟紧我！”
他随后一跨步，摸进了后门。
门后是个小院，和罗兰说的完全一致，肯斯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俯身，贴墙，立即朝右边快速摸去。
“一步，二步，三步.......通道呢？通道在哪？”他左右看，却压根没见到所谓的通道，他心里越来越虚，只觉自己被骗了。
就在他走到第33步的时候，右侧墙壁突然一空，竟然突兀地出现一道窄门，门后是黑洞洞的通道。
肯斯特轻吐口气，侧耳倾听，确定通道里没有巡逻后，立即快步转入通道。
‘通道大约四十步长，在通道中间，你的右手侧，是台阶，走上台阶，就能走上巨石堡的外城墙。城墙上，每隔15米远，就有一个骷髅守卫。这些骷髅守卫的脸一致对着城墙外，对身后的动静很迟钝，记住，动作越慢，越安全！你们从身后潜行靠近，用木棍从缝隙里戳进骷髅守卫的颅骨，轻轻一搅，就能将之放倒。切记动作要轻，以免引起其他骷髅守卫的注意。’
到了这个地步，肯斯特已经再没退路，只能选择相信罗兰。
他按部就班，走上台阶，登上城墙，开始一个一个地偷袭骷髅守卫。
事实也的确如罗兰所说，从身后打闷棍，一打一个准。肯斯特一连干倒了10个骷髅守卫，其位置也到了巨石堡大门上方。从城墙上，已经能看到巨石堡外的山林了。
肯斯特心中激动，但他还沉得住气，他没忘记罗兰的话。
“最后一步，是最危险的一步，那就是穿过城墙。城墙接近15米高，因为上次偷袭，城墙下方还增设了大量木桩刺，直接跳下去无异于送死。所以你们必须打开城门，从正门出去。城门舵机的位置，就在大门左侧的塔楼里，里面有一个死灵骑士把守。记住，这家伙非常强大，但他有个弱点，就是身着重甲，动作不灵活。善用这点，就能轻易将他击倒。记住，击倒就行，不要妄想击杀！这时候，你们必定惊动弗米亚，所以速度一定要快！一定要在2分钟内跑出巨石堡！”
肯斯特已经看到了舵机所在的塔楼，也看到了塔楼门口把守的两个骷髅守卫。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凶险的一步了。
肯斯特再次伸手，用力擦干净额上的汗水，免得汗水糊住眼睛，而后继续往前摸去。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塔楼外。肯斯特对身后的格里克做了个手势：“两个守卫，一个一个放倒。”
格里克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木棍，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动手！”肯斯特又做了个手势。
两人一起从暗处扑出，一棍一个，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骷髅守卫。守卫还没倒地，城垛内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嘶吼，紧跟着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死灵骑士出来了。
肯斯特谨记罗兰的话，立即蹲在塔楼大门边等着。
几秒后，一个包裹着钢质胫甲的腿从门内迈了出来，肯斯特看准机会，抄起手中手臂粗的硬木棍，用尽全力砸向膝盖的甲胄连接缝。
“砰~”
他砸个正着，硬木棍直接断了，钢质的甲胄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凹痕，死灵骑士脚步猛一踉跄，立足不稳。
另一边的格里克看准机会，一木棍砸向死灵骑士的后脑。
按照常理，这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死灵骑士头上带着钢盔没错，但钢盔防的是利器穿刺，对钝物重击的防御力并不强，常人被这么狠砸一下，不死也是重伤。
‘砰~’
格里克的木棍也砸中了目标，一旁的肯斯特清楚地看到，死灵骑士钢盔的后脑部位出现一个凹坑。
他心中微松：‘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异变陡生！
后脑被重击的死灵骑士竟然只是晃了晃脑袋，手中的重剑竟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就斩向了格里克。
重剑一起，狂风厉啸，重剑之上，更有乌光闪烁。
格里克本能拿木棍格挡。
‘嚓~’
一声轻响，木棍就和豆腐似的被削断了，格里克吓的腿都哆嗦了，但好在他战斗经验丰富，关键时刻蹲身，缩头，躲过了这可怕重击。
饶是如此，当巨剑划过头顶时，他仍旧感到头顶传来一阵阵刺痛感，剑风扑面而来时，他竟然感到一阵可怕的窒息。
“小心！”
肯斯特知道自己犯了常识性错误，趁着死灵骑士出剑，他闷吼一声，以肩膀为锋，合身撞向死灵骑士后背。
“砰~”又一声闷响，死灵骑士被肯斯特撞的往前扑去，而他前面就是城墙边缘。
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肯斯特知道用木棍杀死死灵骑士，绝对是妄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推下城墙，一击不保险，他不顾肩膀上剧痛，又一声闷吼，再次撞击。
‘砰~’
肯斯特感觉自己肩膀剧痛难忍，更有一股股奇异的凉意渗透进身体。
死灵骑士被撞地踉踉跄跄地往前扑，他的膝盖刚受重击，活动本来就不灵活，此时又被人从后面连续猛推，完全没有身体平衡的可能性了。
但他毕竟是个强大的战士，眼看自己不可避免地就要摔下城墙，他猛一伸手，竟抓住了战士格里克的手臂，而后猛地一扯，两人一齐跌下了十几米高的城墙。
数秒后，城墙下传来‘砰砰’两声闷响，肯斯特往城墙下一看，就见格里克摔的七荤八素，一条腿出现恐怖的扭曲，而那死灵骑士的手臂似乎折了，脑袋也歪了，但两人都没死，还在贴身肉搏。
“大哥！别管我，你快走！”格里克怒吼着，声音决绝，腿断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嗨！！！”
肯斯特心痛如绞，却对当前情况无可奈何。他用力猛拍了下城墙，毅然返回到城垛内，用力转动舵机。
‘咔擦~咔擦~’
城门缓缓打开。
“舵机转三下，然后立即毁掉舵机。这时，城门打开的缝隙就足以让人通过，而马却不能过。千万记住这点，这是逃生关键！”
这是罗兰的原话，肯斯特一丝不苟地照做。
转完之后，他立即冲出城垛，沿着台阶狂奔下城墙。
当他走在台阶上时，就看到堡内各地冲出许多人影，他仔细看，有蹦跳的活尸，有走起路来咔擦作响的骷髅守卫，其中还有三个，是骑着马的死灵骑士，数目至少上百个，似乎整个城堡的守卫都过来了。
‘捅了马蜂窝了！’
肯斯特只觉自己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大哥！杀了我！快杀了我！”格里克竭嘶底里的大吼着。
“啊~~~~”
肯斯特心痛地滴血，格里克其实是他的堂弟，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当跟班。他姑妈将格里克交给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求格里克出人头地，只要有一份安稳的工作糊口，一定要将他活着带回家乡。
可现在.......现在这样，他怎么向年迈的姑妈交代，他还怎么有脸回家乡？
“快杀了我，大哥......啊~”格里克惨嚎着，他的一条手臂竟然被死灵骑士从身体上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肯斯特嘴唇已经咬出血来，他发出如狼一样嚎叫，冲上去，一木棍砸爆了格里克的脑袋，又一木棍砸扁了格里克的胸膛，结束了他的痛苦。
他转身狂奔到城门，从门缝中挤过去后，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身后，一个个活尸挤在门缝里，都在拼命往外挤，一下将这唯一的出口给堵住了。
活尸们啸叫着，手透过门缝尽力往前伸，手上的蛆虫扑棱棱地往下掉。
死灵骑士们嘶吼着，用模糊的声音诅咒着，大骂着，想要推开活尸，可这些该死的家伙脑子一根筋，眼里就只有目标，刚被推开就又拼命挤回来，死死地将出口堵着。
最终，无论活尸还是死灵骑士，都只能眼看着肯斯特越跑越远，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第十一章 虫子
凌晨五点不到，弗米亚完成了转换仪式。
他伸了下懒腰，站起身，抬起一脚，将一具干瘪尸体踢到墙角：“来了啊，把地上的污迹清理干净。”
两个幽灵奴仆从阴影角落里浮现出来，一个清理地板的血污。另一个拖走了干尸。干尸摩擦着粗糙的地板，发出‘嗤嗤’地细响，就似一个装满了棉絮的人形皮口袋。
弗米亚看也不看，径自走到窗边，拉开窗页，一股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让他精神猛地一振。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正流淌着一股蓬勃的活力。
自从他中了那该死的诅咒，每天都被折磨地死去活来，如今天这般的状态，相当的难得。
“可惜这种状态只能维持小半天，这见鬼的诅咒！”弗米亚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对他释放诅咒的法师，心里顿时就充满了恨意。
要不是那法师死的早，他敢保证，他一定会给他灌下清醒药剂，然后当着他的面，一片一片地拔干净他的指甲，一条一条地抽干净他的筋，一根一根地取出他身上的骨头，直到留下一滩毫无支撑的血肉后，再把他扔进一口装了一半冷水的大锅，点上一堆小火，一点一点的煨熟。
“可惜了啊。”弗米亚叹口气，复仇时酣畅淋漓的快感，就好像是寒冬中甘泉，冰冷而清冽，哪怕是幻想，依旧能让他感到极度愉悦。
“咔擦~咔擦~”
门外传来骨头断折的声音，打破了凌晨的静谧，也打断了弗米亚的复仇幻想。
他心中大不悦，大声咆哮：“格罗德~格罗德~”
“砰~”
门被重重推开，一个雷霆般的炸响从楼下传来：“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弗米亚痛苦地捂住额头，觉得自己头很痛，似乎诅咒都要提早发作了：“啃骨头的时候，小声点。”
“是，主人。”
格罗德的声音总是让人特别烦躁，弗米亚再没心情遐想，他感到自己肚中饥饿感正如火焰一般升起。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饥饿之火，更是诅咒之火。
在瓦兰森死愿咒的作用下，他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猛烈燃烧的火炉，若不能及时地往火炉里增添柴火，他的身体，甚至他的灵魂会飞速燃烧殆尽、烟消云散。
他抬高音量问：“仆人们，早餐准备好了吗？”
没人回答。
这情况可不常见。
弗米亚感觉自己情绪要失控了，他大步走下楼，咆哮道：“早餐！我的早餐呢？！”
吼完后，他看见了窝在大厅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幽魂仆从，而在餐桌上却只摆了2只干瘦的腹鳞兔。这点食物，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怎么回事？”弗米亚问了一句，就大步走上去，抱起一只烤兔就啃了起来。食物虽少，但却能暂时缓解他肚中的饥饿之火。
幽魂奴仆缓缓走上来，双手迅速比划着。
他们不会说话，唯一的交流办法就是手语。
弗米亚自然能看懂手语，他用力嚼着兔肉，脸色越来越阴沉，等他啃到兔头的时候，怒火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咔擦’一口，兔子头骨被咬个对穿！
“这么多人，竟然抓不住一个愚蠢的战士？！不仅折损了这么多骷髅守卫，还耽误了捕捉猎物的正事。真是废物~蠢材~活该下地狱的蠢驴！”
弗米亚的咆哮犹如雷霆，整座尖塔都被震得瑟瑟发抖。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单纯发泄怒火并不能喂饱肚子，他必须冷静下来。
他急速喘息几下，稍稍平息了怒火，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他突然冲门外大吼：“格罗德！格罗德！”
“主人，我来了。”格罗德快步跑进来。
“去！去圈栏抓个虫子回来，我今天要吃虫子！”
如果有选择，他并不想吃虫子。当然不是说虫子不好吃，而是虫子有更好的用处，光用来填补肚皮，实在是太浪费了。
“是，主人。”格罗德知道主人的心情很不妙，他动作罕见的麻利。
他狂奔而去，又狂奔而回，1分钟没到，‘虫子’被带回来了，‘虫子’的身材很丰满，胸前还挂着两个饱满的脂肪袋，想必吃起来非常可口。
奇特的是，这只‘虫子’并不如其他虫子那般惊慌失措，她站的笔直，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冷峻地盯着弗米亚，神态凛然，似乎还带着一丝威严。
弗米亚感到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下‘虫子’，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棕发碧眼，皮肤紧致光滑，身材高挑，丰满却绝不臃肿，虽然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污秽，但依旧能看出来，它有着相当不俗的姿容。身上穿的衣服虽有多处破损，但料子却是上好的月光绸。
“这什么情况？格罗德，我不是吩咐过你，胖的留着，先用瘦虫子吗？”
格罗德大手挠了挠脑袋，声音含糊：“主人，虫子说要见你，格罗德就带它来见你。”
弗米亚怔了下：“要见我？啧~竟有主动送死的，真是稀奇。”
这时，‘虫子’忽然走前一步，抬手屈膝，对弗米亚行礼：“法师，请问，需要多少金克朗，才能赎回我的自由呢？”
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依旧不失礼仪，且开口就直指核心，提出以钱赎命的办法，这是贵族世家才有的家教。
一般来说，弗米亚并不会去招惹贵族，因为他们往往掌控着巨大的资源和力量，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现在，弗米亚依旧是这个想法，哪怕这只虫子浑身散发出食物的甜美香气，哪怕肚中的饥饿之火在疯狂地吞噬他不多的理智。
弗米亚拿起桌上另一只烤兔，快速地啃上几大口，稍稍压制食欲，这才轻咳一声，端正坐姿：“金克朗？有意思。不过，相比于金克朗，我更想知道你姓什么。”
要真是贵族，他不会惹麻烦，但他也绝不喜欢被人诓骗。
‘虫子’挺了挺胸膛，身姿显得更加丰挺：“夏尔。”
弗米亚微微一愣，就连肚中疯狂燃烧的饥饿火焰似乎都熄灭了一瞬：“夏尔？格伦麦的王族？”
第十二章 你高兴太早啦~
白石堡处于耳语森林深处，耳语森林地属于格伦麦王国，处于王国西南角落。从白石堡出去，一路往东走上2天功夫，就能见到格伦麦王国的城镇。
名义上来说，白石堡在格伦麦王国境内，而弗米亚，是王国的子民。
当然，只是名义上。
现在，一个自称是格伦麦王族的‘虫子’站在弗米亚面前，他自然是另眼相看。
‘虫子’继续说道：“对，我叫爱丽丝.夏尔，都灵城公爵的第三个女儿。”
弗米亚再次怔了一下，他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下眼前的‘虫子’，足足看了三分钟，他笑了起来：“爱丽丝.夏尔，传说中都灵最艳丽的玫瑰，啧啧，有意思，真有意思。不过，我只听过你的名声，却从没见过真人。你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话刚说完，刚刚被压制的食欲又‘腾’地一下骂出来，弗米亚不得不大咬了一口烤兔肉。
他恶狠狠地嚼着，心里怒骂：“该死的诅咒！”
‘虫子’高傲地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她伸手入兜，掏出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秘银怀表，表盖上印有夏尔家族徽记不死鸟。怀表由萨林大师打造，细节无可挑剔，走时也相当精确。”
弗米亚接过怀表，仔细看起来。
的确如虫子所言，怀表做工非常精细，表盖上，也的确印有一只张开双翅，在火焰中浴火重生的漂亮鸟儿。打开表盖，可以看见表盘周围一圈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在灯光照耀下，红宝石熠熠生辉，彷如燃烧的火焰。
看了几眼，弗米亚‘啪嗒’一声合上怀表：“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这下你相信了吗？”‘虫子’问，声音有些迫切。
没想，弗米亚却还是摇头：“不够，证据不够。怀表虽然精致，但世上多得是钟表匠，只要有钱就能仿造。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明。”
虫子咬了咬下唇，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我的家族匕首，高等锋锐术附魔，刀柄上印有太阳王头像，刀身由燃光铁打造，不仅锋利，还能破法。”
弗米亚看了眼匕首，见刀柄上的确刻有一个光头胖子的头像。
别看这光头胖子长得磕碜，但这幅形象却是广为流传，为无数人知晓。这的确是格伦麦王国的先祖，太阳王斯巴克.夏尔的模样。至于高等锋锐术和燃光铁材质，弗米亚瞄上一眼，就看出这的确是真品。
这样一柄匕首，在市场上至少能卖上50金克朗！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匕首。”弗米亚点了点头，又大啃了一口烤兔肉，而后用力嚼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兔肉已经不多了啊。
‘虫子’期盼地看着弗米亚：“法师，那你相信我的身份了吗？”
弗米亚专注咀嚼着兔肉，保持了近三分钟的沉默后，终于开口：“昂贵的怀表，刻有太阳王头像的匕首，的确是普通人无法拥有的。你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就算不是贵族，那也肯定是王国里有数的富商。”
‘虫子’大松口气：“对对对。那么，法师，我需要多少金克朗，才能换取自由？”
弗米亚吃光了最后一口兔肉，而后比出一根手指。
“1000金克朗？”‘虫子’问道。
弗米亚摇头。
“10000金克朗？会不会太多了点？”‘虫子’又问。
弗米亚还是摇头。
“法师，我不喜欢猜谜，你说个数吧。”‘虫子’脸色微沉，有些不悦。
弗米亚脸露微笑：“不用这么多，100金克朗就够了。”
‘虫子’大喜过望，眼睛闪闪发亮：“100金克朗吗？噢，法师，感谢你的慷慨和仁慈，我感激不尽。”
“高兴吧？”弗米亚笑容满面。
“能重获自由，当然值得高兴。当然，也感谢您的仁慈。”‘虫子’又对弗米亚屈膝行礼。
“啧啧，礼节倒是很周全。不错，你有很好的家教。”
“感谢你的赞美，法师。”‘虫子’脸上显出了得体的微笑。
忽然，弗米亚哈哈大笑。
“法师？”虫子有些莫名其妙。
弗米亚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虫子’，嘲讽道：“瞧你那喜悦的模样~你高兴太早啦，骗子~”
“骗子？我听不明白。”‘虫子’一脸惊诧。
弗米亚止住笑声，眼中陡然射出噬人的凶光：“夏尔王族，人人都是紫眼金发，这是连最卑贱的妓女都知道的事。而你，碧眼棕发！传闻中，都灵城公爵的三女儿爱丽丝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号称都灵最艳丽的一朵玫瑰。而你，虽然有些姿色，但远远称不上美貌绝伦......你当我是只知道在泥地里打滚的乡下蠢驴吗，随便弄点破烂就能蒙骗吗？！嗯？！”
‘虫子’怔了下，急忙道：“不，这是有原因的，请听我解......”
弗米亚耐心耗尽了，连连挥手：“吵死了~吵死了~~格伦德，快快让这骗子闭嘴！”
格伦德走前一步，举起比常人还要粗壮好几倍的手臂，往‘虫子’细长脖子上抡了一把，只听‘咔擦’一声，‘虫子’的脖子就折断了，歪斜地挂在肩膀上，身体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主人，它永远闭嘴了。”格伦德傻笑着。
“干得好。”弗米亚敷衍地称赞着。
他闻到了鲜血的气息，一股可怕的食欲直冲入脑，他看着‘虫子’的尸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嗷~’
弗米亚发出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嚎叫，朝尸体扑了过去，用手抓、扯，用嘴撕、咬，狼吞虎咽。
一场恐怖的血肉饕餮，足足持续了半小时才结束。
‘虫子’不见了，地上余下一滩鲜血、几条肠子，一堆嚼不碎的白骨。
终于.......终于......弗米亚暂时打退了饥饿之火，欲望消退，理智重新回归。他擦干净脸，招呼幽魂仆从帮他换了身衣服，又将一根粗壮的大腿骨扔给一旁垂涎欲滴的格罗德，而后，他拿出一根银牙签，悠闲地剔起了牙缝中碎肉。
“夏尔王族......还叫爱丽丝.......呵呵~装成谁不好，偏偏装个名人......不过，肉倒是挺多的。哦，对了，昨晚还跑了两个战士。”
弗米亚对正在啃骨头的独眼魔道：“两个战士逃出去，不是说留下了一个吗？你去，把那战士尸体带上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躲过我的守卫的。”
人虽然死了，但只要尸体在，他就能让尸体开口说话。
没想，听到这话后，格罗德却站在原地没动，不，他动了，他趴在地上，神态谦卑，就好像是世上最温顺的猫咪。
弗米亚愣了下，立即就明白过来，他拿起桌上的碎骨，没头没脑地朝格罗德扔过去：“你个混蛋，你把他吃了，对不对？！”
“呜~~~呜~~~~”格罗德发出求饶的呜咽声。
“馋嘴的蠢货~我让你吃！我让你吃！”
弗米亚心中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口，他念头一动，空气中光影一闪，就对格罗德用了1记克罗莫古之鞭。
只一鞭，这个健硕的独眼魔就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大小便一齐失禁，空气中充满了屎尿的骚臭味。
再抽一鞭的话，估计能将这家伙的魂魄给抽散了。
“真是不经打啊。”弗米亚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罗兰。
那小子曾经挨了他足足5鞭，非但没死，还活蹦乱跳地活到了现在。昨天挨了3鞭之后，也就喝杯酒的功夫，竟然就能爬出他的尖塔，真正是一个硬骨头。
想到罗兰，弗米亚又想到了罗兰昨天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渐渐地，他停止了剔牙。
‘虫子~呵~~有趣~真有趣。’
第十三章 耳语森林中的战士
耳语森林中，长了成百上千年的苍天大树随处可见。
大树下有小树，小树下长灌木，灌木底下塞满了野草、蕨、地衣。枯叶、草丛缝隙中，躲藏着个各种各样的虫子、野兽和飞鸟。这些千奇百怪的生命，将整片森林都塞的满满当当，形成一个与世隔绝的林中世界。
千百年来，森林中都罕有人迹，但最近些年，却不断有人进入其中，打破了持续了千百年的幽静。
这一天，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耳语森林某处被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一堆篝火努力地燃烧着，昏红的光线挣扎着，犹如行将就木的老者。
“咔擦~咔擦~”
一个浑身包裹着钢质铠甲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古榕树的气根上，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块野地薯。
时不时地，他会转头往篝火旁的空地上看上一眼。空地上有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躺着。蹲着的人身上穿着绿袍，手里端着一个木碗，正将木碗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喂进躺着那人口中。
躺着的那人，身上衣衫褴褛，面色青白，嘴里喃喃梦呓着一些谁也听不清楚的话，看面容，赫然就是从白石堡中逃出来的战士肯斯特。
绿袍人相当有耐心，他一勺一勺地喂着，一直将碗里的东西都喂地精光，而后轻轻锤了锤自己的后腰，缓缓站起身。
“米勒法师，这家伙怎么样了？”钢甲男人始终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见绿袍人得了空，立即开口询问。
绿袍人放下手里的木碗，捋了捋下巴上不多的胡须，说道：“问题不大。这家伙身体强壮地很，之所以晕迷，主要还是受伤之后，又不顾一切狂奔，导致身体消耗过大。我将弄肉汤混合驱邪药水给他喂下。肉汤补充营养，驱邪药水驱除他肩膀上的邪气。服下之后，最多半小时，他就能清醒过来。”
“那就好。”
钢甲男人将吃剩的地薯柄随手扔到一边，用力拍了拍手，喊道：“兄弟们，时候不早，打起精神来。林子里到处都是毒虫，都小心点别被咬了！”
“哎~”
“哎~明白。”
“知道了，队长。”
“队长，你还是自己小心吧，尿尿的时候别被虫子咬了命根子！”
“......”
周边稀稀拉拉地传来回应声，有三四十之多。
“这群兔崽子！”
钢甲男人笑骂了声，又对绿袍人道：“法师，这鬼林子密的过份，我们这些大老粗走起来都费劲，你确定一个娇滴滴的娘们能来这里？”
绿袍法师眉头一扬，神情有些不悦：“我参军15年，用了476次追踪术，从没有出过错！”
钢甲男人摊了摊手：“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追踪术厉害。可你倒是告诉我，殿下现在到底在哪啊？我们都在林子里转了2天了，除了野兽，什么都没发现。”
绿袍法师顿时没了底气：“耳语森林是片古老的森林，这里隐藏着无数秘密。在这里，我的追踪术受到各种各样不知名力量的干扰......我比你更想知道殿下的下落，可是......哎~”
钢甲男人伸拳，猛地砸向身边的树干，发出‘砰’地一声闷响：“要我说，这娘们真是喜欢胡闹！麻烦事真是一桩连着一桩！去年偷偷骑马摔折了腿，今年又逃婚失踪。我看公爵就是太宠她了！”
虽是抱怨，但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在密林中来回扫视，目光中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忧虑。
绿袍法师听得面色一沉：“军士长，多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钢甲男人长叹了口气：“这我当然知道~我也就趁着在荒郊野外的时候，发几句牢骚......听蓝山镇的人说，耳语森林深处有个邪恶的死灵法师。你说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绿袍男人一愣，脸上显出沉思之色：“这事，难说。”
事实上，关于森林深处的邪恶法师，同为法师的米勒掌握的信息比这个公爵麾下的军士长要多的多。
‘死灵法师弗米亚......希望你和这事没有关系。’
一想起弗米亚，米勒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目光阴森冰冷，就好像那些食尸的秃鹫。
弗米亚，曾是附魔大师洛尔丹最看重的弟子之一，却不择手段地追寻力量，甚至偷偷修炼禁忌的邪恶法术。
十年前，弗米亚因为修炼禁忌的唤灵术，被术法监管会通缉。他逃进了耳语森林，从此杳无音讯。
刚进入耳语森林时，米勒并不确定这点，但现在进入耳语森林已经2天，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弗米亚极有可能还活着，甚至还修炼了禁忌的死灵法术。
如果殿下真被弗米亚抓住，那处境可就危险了。
“呃~~呃~~~咳咳~”
正当米勒出神的时候，身边的咳嗽声惊醒了他，他转头看去，就见地上躺着的金发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米勒立即走过去，轻轻按住这男人肩膀：“别激动，你现在很安全。你肩膀上伤势很重，最好不要乱动。”
金发男人就是肯斯特，他逃出白石堡后，就感觉肩膀伤口难以忍受地剧痛，一直咬着牙跑出数十公里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从现在情况看，他应该是被人救了。至于救他的是谁，这些人为什么救他，他一无所知。
在没搞清楚具体情况前，服从对方的意志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肯斯特顺从地躺回地上，但一双眼睛左右瞄着，躺好后，他立即问道：“我现在在哪？”
“耳语森林。”回答他的是钢甲战士。
他走了过来，走动的时候，身上的钢甲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他的脚步声异常的沉重，踩在松软的林地上，一踩就是一个拳头深的凹坑。
这些细节都足以说明钢甲的份量，也足以说明这个战士的强大力量。
肯斯特心中一突：‘王国正规军甲胄.....这下麻烦了。’
钢甲战士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走上来，伸脚轻轻踢了踢肯斯特的手臂：“不错，长得很壮实，好好训练一段时间，会是个好兵。”
见肯斯特疑惑地看着他，钢甲战士伸拳捶了下自己胸口，发出‘哐当’一声响：“我是赫鲁德，1级军士长，隶属于都灵城的雄狮军团。”
这话非但没有解惑，却更加加深了肯斯特的疑惑，他按捺不住好奇：“可这里是耳语森林.......”
据说他所知，这里距离都灵城可不近，就算骑着快马，也需要半个月路程，走水路则需要更久。这些都灵城的兵老爷们来这鬼地方干嘛？
军士长赫鲁德淡淡笑了下：“我知道你很疑惑。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抓捕盗贼。这家伙非常可恶，偷走了公爵大人最心爱的宝贝。”
“原来是这样。”肯斯特一脸恍然的模样。他看了下钢甲男人，又看了下身边的绿袍法师，又转头看着四周的密林。
透过树丛，他看到不少人影，估摸着至少有20多人。
有装备精良的战士，有法师，还有这么多士兵，这远远不是他能抵挡的力量，既然对方救了他，说明没有恶意。虽然肯斯特并不相信军士长赫鲁德的话，但这事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自然不会追根问底。
他这人不大喜欢和士兵打交道，感觉身体力量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便道：“感谢你们救了我，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不行！”赫鲁德否定地非常干脆。
“为什么？”肯斯特一惊，心里就有点发虚，作为佣兵，他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还曾上过某些小地方的通缉榜文，难道这家伙看出点什么了？
赫鲁德俯视着躺在地上的肯斯特，银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后者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对方心里去。
肯斯特坚持对视了不到3秒，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转过了目光。
赫鲁德轻蔑一笑：“佣兵，犯过事吧？”
肯斯特面色一白：“军士长，话可不能乱说。”
赫鲁德突然抬起一只脚，踩在肯斯特胸口上，而后微微用力。
肯斯特顿时感觉呼吸不畅，他本能伸手想去将对方的脚推开，结果无论他怎么用力，对方的脚都纹丝不动，就如钢水浇铸一般。
这个军士长，实力远在他之上。
赫鲁德微微俯身：“佣兵，我问你，你肩膀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肯斯特只觉胸口的脚越来越沉，他已经感觉到了窒息：“这和你们没关系。”
一旁的米勒法师开口：“你之前是不是和死灵打过交道？”
肯斯特知道瞒不过，只能点头：“是。”
赫鲁德稍稍减小脚上的力道：“很好。现在，带我们去找那帮死灵。”
肯斯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白石堡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但凡有选择，他都不会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这是命令！”赫鲁德态度强势：“否则，我就把你交给蓝山镇的治安官。我想，只要他仔细地查询，肯定能在通缉记录中找到你的名字！”
肯斯特立即屈服了：“我带你们去，但之后你们得放我离开。”
“成交，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赫鲁德挪开了脚。
肯斯特大口大口地喘气，喘气声犹如破烂的风箱。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开始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末了，他说道：“近10年来，进入耳语森林的采药人、猎人、探险者，失踪者上百计。森林中还有死灵到处巡逻。这个弗米亚手上至少有上百条人命。蓝山镇的镇长发布了针对弗米亚的通缉公告，我就是接了通缉任务才进的森林，却没想到......没想到.......”
肯斯特想起了昨夜惨死的表弟，心中一痛，眼圈顿时红了。
米勒法师长吐口气，转头对赫鲁德道：“那事情就说得通了。那个盗贼在森林中失踪，我们却一直找不到。十有八九，应该是被弗米亚抓走了。”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赫鲁德的手立即抓住腰间的剑柄：“那还等什么？不过是个死灵法师而已，竟敢这么猖狂！伙计们~我们现在就去把那破白石堡烧成废墟！”
“是，大人！”
古榕树周围立即冒出数十个战士，每个人都是杀气腾腾的模样。
法师米勒见状，急忙道：“军士长，千万不能疏忽大意。这个弗米亚掌握了许多邪恶法术，并不好对付。我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赫鲁德毫不畏惧：“邪恶法术？哼哼~一个躲藏在深山老林的野法师，能有多大出息？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法术厉害，我是我的剑锋利！”
见米勒还要说话，赫鲁德立即挥手阻止：“闭嘴，法师，你的任务是协助找人，不是战斗！你要是害怕，就自个儿回去给公爵报信。还有你，佣兵，叫什么名字？”
“肯斯特。”肯斯特如实回答。
“肯斯特，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带我们去白石堡，有没有问题?”赫鲁德直视着肯斯特，一只手紧握着剑柄。
肯斯特觉得，只要他说一个不字，这个军士长十有八九会抽剑杀了他。
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没有问题。”
“锵~”一声清鸣，赫鲁德骑士拔出剑，朝密林深处一指：“好，伙计们，出发！”
第十四章 被发现了
凌晨三点，罗兰准时睁开了眼睛。
一天前，这双眼睛时不时地，会显出焦虑、不安，还有对无常命运的深深无奈。一天之后的现在，这双眼睛中多了一丝自信，一丝坚定。
‘火焰法术，致命的危险，却又有让人迷醉的巨大威力，就如彼岸的曼陀罗花，让人控制不住地为之痴迷。’
罗兰站起身，伸展了下四肢，昨日的痛苦已经消失殆尽，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欢呼。
“富有活力的年轻肉体，即使经历再多的折磨都能迅速恢复，真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啊~”
想想前世，罗兰已经快40出头，开始一步一步进入暮年，生命活力一天一天的衰退，精神状态日渐凋零，而现在，虽然遭遇苦难，但一切都在蓬勃向上。
罗兰只觉地自己精神如同猛烈燃烧的火焰一般蓬勃。
他推开地下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掌握了一些力量，但弗米亚依旧可怕......也不知道肯斯特有没有成功，城堡里到处都是弗米亚的眼线，我也没处去打听。不过，既然我现在仍旧安全的，说明并没有暴露。不多想了，先干活。”
如往常一样，去附魔室拿水晶瓶，而后一路朝后院走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罗兰发现，石堡的院子似乎有些乱，城墙上比往常少了一些骷髅守卫，还有一些活尸在漫无目的的游荡，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看情况，肯斯特应该是进入了白石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跑出去。可惜，我没法去前院查探究竟。’
罗兰心里痒痒地，就想去前院探查一番，但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生生忍住这股冲动。
不一会儿，他到了后花园，如往常一样，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耐心等待纯水凝露的出现。
凌晨三点的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明亮的星辰一眨一眨地，将璀璨的星光照向凡间，连阴暗的石堡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等待的时候，罗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最亮的那颗蓝色星辰。
这颗星星就在天空最中间的地方，它非常亮，如果按照地球星等分级，应该在-5等左右，比金星还要亮上一分。
‘星空和地球毫无相似之处，真不知道我是穿越了多少光年，抑或是干脆脱离了原来宇宙？’
想不明白，罗兰晃了晃脑袋，干脆就不想了。
以往，等待凝露出现的时光非常无聊，但今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罗兰心里充满了一种抑制不住的激昂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成功掌握了攻击法术的喜悦？还是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在这种无法解释的，奇异的激昂情绪的包围中，罗兰顺利地收集好了纯水凝露，而后托着水晶瓶，轻车熟路地走回城堡，沿着螺旋阶梯，一路往上。
这时，是清晨六点。
走到城堡二层的时候，罗兰看到了薇思。
薇思见罗兰行动如常，知道他身体已经恢复，脸上顿时笑容绽放，就如一朵白色小野花，虽不起眼，但也足以让人心情愉悦。
罗兰微笑回应，继续往上。
走到城堡三层，尖塔大门前的走廊口的时候，罗兰心底一直隐隐期待的东西出现了。
“弗米亚~~~~~~给我滚出来~~~~~”
雷鸣一般的怒吼声从城堡狭窄的窗户缝里强行挤进来，一下就将整个城堡灌的满满当当。
整座城堡都在颤抖，天花板上的灰尘簇簇而下。
罗兰被这音波震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情况？这是人能发出的吼声吗？怕不是音波炮吧？’
吼声刚落，走廊末端的大门就‘轰’地一下打开，独眼魔格罗德如战车一般从里面冲了出来。
罗兰急忙闪到一边。
格罗德无视罗兰，‘轰轰轰~’地就从罗兰身边呼啸而过，转眼间就消失在楼道末端，紧跟着，整个巨石堡都出现了巨大的喧嚣声。
‘嚎~~~~’
“嘶~~~~~”
“啊~~~~”
活尸的尖啸、死灵骑士的怒吼，圈栏里奴隶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夹杂在一起，组成了一首诡异阴森的交响曲。
就在罗兰心神震撼时，又一声咆哮从城堡外传进来：“弗米亚，我会让火焰烧尽你的邪恶！”
这句话一出，罗兰心神巨震：‘火焰烧尽邪恶，这不是我和肯斯特约定的暗号吗？他昨晚才逃出去，怎么可能一大早就找到援军？’
“会不会有诈？”
“我要不要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罗兰心思百转千折，却总是觉得事情蹊跷，下不了决心。
他看了眼走廊尽头那黑洞洞的大门，加快脚步跑去，将收集好的纯水凝露放在了门口，而后对着门内喊道：“主人，我回地下室躲避吗？”
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只要有人来袭，弗米亚就要求他和薇思老实地呆在住处，严禁外出。
门内传来弗米亚的声音：“不急。你先进来，把纯水凝露带进来。”
声音慵懒平静，似乎根本没将之前的怒吼放在心上。
“是的，主人！”
罗兰恭顺地回应，轻轻推门，便要走进尖塔。
就在他一只脚踏入门内的时候，他动作微微一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弗米亚从来不容许冒犯，以前有人上门挑战，他总是暴跳如雷。可这一次，他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平静？这不符合常理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一连自问三次，罗兰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行动出现疏漏？还是说出逃的战士已经被抓，暴露了我的行踪？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弗米亚性格多疑，怀疑到了我头上？’
不管是因为什么情况，弗米亚的反常都让罗兰心生警觉。
也许是罗兰犹豫太久，大厅里传来弗米亚的催促声：“罗兰，在等什么，还不快进来？”
声音有些不耐烦，但并没有发火。
这就更加不正常了，若是以往，罗兰这般举动，早就引来弗米亚的怒火了，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鞭子。
到这时，罗兰确定，弗米亚绝对对自己起了疑心。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主动进入大厅，罗兰不知道原因，他也不想知道原因。
‘援军已经来了，也喊了暗号，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干吧！’
罗兰一咬牙，收回了踏上大厅台阶的脚步，转身就跑。
他拼尽全力地跑，跑的飞快。
每日坚持的锻炼起了效果，罗兰只觉得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墙壁上的鲸油灯飞快地后撤，30米不到的走廊，不到3秒，就被他跨越了。
3秒后，他跑到了楼梯口。
“可悲的虫子！”一声爆喝从身后传来，从声音判断，就是在大厅门口。
第十五章 小子，你就是提丰拉的屎！
罗兰知道，当他选择逃离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弗米亚没有怜悯，没有仁慈，面对这等冷酷的敌人，一旦选择背叛，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要么失败身死，要么成功获得自由。
当弗米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罗兰知道，在下一刻，他必然要面对科罗莫古之鞭。
只要被抽上一记，他就会失去所有力量，任人宰割。
千钧一发之际，罗兰有两个选择。
要么停下来，用昨夜掌握的火焰法术和弗米亚拼命；要么继续跑，跑出弗米亚的视线，这就要看是弗米亚法术快，还是他的脚步快。
前一条路，罗兰没有半点把握，因为无论他如何优化改进，无论怎么练习，火焰法术的施法时间都超过1秒。
1秒施法时间，是巨大的进步，但肯定比弗米亚的鞭子慢，只要慢上一点，法术对轰就是输了。
释放火焰法术时，若是中途被打断，那后果......光想想，罗兰就忍不住打个冷颤。
瞬息的抉择中，罗兰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手一挥，装满纯水凝露的水晶瓶脱手而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了过去。同时，他脚步一刻不停，拼命窜下楼梯口。
罗兰在赌，他赌弗米亚绝对舍不得这一瓶纯水凝露。
果然，他赌对了！
就在他抛出水晶瓶时，弗米亚冰冷的声音响起来：“罗兰，你犯了个错！犯了个大错！”
罗兰没去管这话，直接跳下了楼梯。
当他跳到楼梯转角的时候，预料中的水晶瓶破裂声没有出现，这说明弗米亚接住了瓶子。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接住的，他肯定因此分神了。
法师施法的第一前提：专注！
分神状态下，绝不可能施法，尤其不可能释放攻击性法术，至少罗兰办不到，就算能办到，他也不敢轻易尝试，法术反噬的效果，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赌弗米亚也不敢，就算他能办到，也绝对不会为了惩罚他而冒这样巨大的风险。
罗兰继续往前跑。
当他跑出不到3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缕细细的风响声。
他太熟悉这响声了，每当这响声出现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痛苦。
是科罗莫古之鞭，弗米亚施法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这一刹那，罗兰如坠冰窟：“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判断错误了吗？”
‘啪~’
一声脆响在背后响起，罗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风袭向自己的后背，他鼻子还闻到一缕类似腐尸的腥臭味，浑身汗毛都下意识炸起，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我被打中了吗？我被打中了吗？”
意外的是，他的身体没有感到痛苦。
‘鞭子抽空了！我赌对了，没有打中我！’罗兰心神大为振奋，犹如重获新生！
“不要高兴太早，前面有可能有独眼魔挡路。打起精神来，罗兰！”
狂喜并没有冲昏罗兰的头脑，这般的谨慎，这般的小心翼翼，全拜弗米亚五年来的残酷训练。
他可没忘记，就在刚刚，独眼魔格罗德从他身边跑了过去，这个时候，他前面的道路极有可能被独眼魔挡住。
他伸手入兜，抓住了一个纸包。这个纸包里的东西，是他精心为独眼魔准备的。
一步、两步、三步，罗兰跨下楼梯，来到城堡二层，却没看到独眼魔的身影，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
‘难道，弗米亚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轻松对付我，所以没有留下独眼魔帮忙？这倒是挺符合弗米亚的性格。’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大，但罗兰自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城堡三层又传来弗米亚的声音：“罗兰，跑吧，趁着你的腿还长在身上的时候，尽情地奔跑吧。但你记住，无论你怎么跑，最终，你总会落在我手里！”
声音柔和，再也听不出一丝儿怒气。
罗兰浑身一震，他知道，这是弗米亚怒到极点后才有的表现。从现在开始，只要他落到弗米亚手里，将会面临可怕的折磨，到那时候，死亡都是一种奢求。
此时此刻，恐惧无用、绝望无用，求饶更是只会让对手更加愉悦，唯有奋力向前，才有改变命运的希望。
罗兰冲着三楼楼梯口吼回去：“弗米亚，今天你会死！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死的很惨很惨！”
这是罗兰的心里话，早在心中酝酿了千百次，今天说了出来，只觉浑身舒畅，心中憋屈一扫而空。
弗米亚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抓狂了，失态地咆哮：“啊~~~~你这个狂妄的、无耻的、妓女生养的贱货！可悲的蠢驴！提丰拉的屎！”
10年了，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对他说话，从来没有！
罗兰哈哈大笑，大步朝地下室狂奔。
为了应对今天的局面，罗兰早就想好了周密的计划，不仅想好了，还在思维实验室千百次地演练、改进。可以这么说，他现在实施的计划，是当前最佳选择。
现在，他开始第一步：制造混乱。
地球上的老祖宗早就说明白了，浑水才能摸鱼。那怎么把水搅浑呢？罗兰目光盯上了地下室关押囚徒的圈栏。
不过半分钟，他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一片黑暗，半点光线都没有，罗兰不敢大意，一手摸着墙壁，摸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里，他点起鲸油灯，然后伸手到芦苇床铺底下摸索了会，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小袋子。
“就靠你了！”
将袋子紧紧握在手里，罗兰端起鲸油灯，朝地下室尽头快步走去。
哭喊声不断从圈栏里传过来。
“啊~~救命~”
“谁来救救我~”
“女神啊~女神啊~”
豆大的灯火在罗兰手里跳跃着，努力地刺破黑暗，但终究力量有限，前方的圈栏始终一片漆黑。
罗兰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虽演练千百遍，但真正面对时，仍然无法避免心中的仿徨。
“终究，我还是凡人啊。”他心里自嘲。
但脚步却始终如一的坚定，因为......世上没有救世主！
第十六章 让火焰猛烈燃烧吧
白石堡的每一个细节，罗兰都尽力去掌握。
甚至可以这么说，除去罗兰进不去的尖塔上层以外，单论对白石堡的了解程度，就算是弗米亚都不如罗兰。
地下室走廊尽头，就是圈栏，里面关押着五六十个囚徒。圈栏外只有三个看守，其中两个骷髅守卫，一个幽魂奴仆，而圈栏门的钥匙就在那个幽魂奴仆身上。
走廊很长，有五十多米，罗兰举着鲸油灯走到时，两个骷髅守卫眼中立即显现出血一般的红光，两只骷髅爪子也抓住了腰间的剑柄。
只要罗兰稍有异动，骷髅守卫就会发起攻击。
罗兰适时停下脚步，对角落里的幽魂奴仆招了招手：“过来，主人有话让我告诉你。”
幽魂奴仆力量低微，但智能却和普通人差不多，脑子比机械的骷髅守卫好用的多，这也是弗米亚让他掌管钥匙的原因。
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点，正给了罗兰钻空子的机会。
幽魂奴仆认识罗兰，它也听到了城堡外的怒吼声，知道有人攻击城堡。此时罗兰的话正符合当前情况，他完全没有怀疑，大步朝罗兰飘了过来。
当他走到罗兰身前1米处，罗兰左手猛地一挥，洒出了一大蓬白色粉末。
粉末极细，距离又近，立即将幽魂奴仆的身体笼罩在内。
“嘶?”幽魂奴仆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罗兰的用意，但本能觉得不妙，开始往后飘退。
“晚了。”
罗兰低沉一笑，将鲸油灯往前一送，灯火正撩到尘雾上。
‘呼~~’一下，白色粉末竟被点燃了，火焰迅速弥漫，将幽魂奴仆包裹在内，而两个骷髅守卫，则被突然出现的强烈火光所慑，不敢轻易上前。
幽魂奴仆，半虚半实的存在，普通的刀剑可以杀死他，但相当费劲，如果用火，却能在短短数秒间让它致命。
这个细节是罗兰偶然发现的，2年前，弗米亚就用火焰处决了一个惹他不快的幽魂奴仆，罗兰亲眼见识到了火焰对幽魂奴仆的杀伤力。
至于白色粉末，也不是什么高深玩意，其实就是磨得非常细的山薯粉，其中还混杂了一些催化燃烧的烟草灰。
另外，为了成功点燃粉末，罗兰在思维实验室演练了一百多回，动作熟练地不能再熟练。
所以，这个幽魂奴仆败的不冤。
‘嘶~~嘶~~~’
幽魂奴仆挣扎着，发出毒蛇一般的嘶叫，但一切都是白用功。
不到10秒，幽魂奴仆被烧没了，空气中飘荡着一团硫磺般的恶臭，而在地上则多了一团类似黑色淤泥的东西，淤泥中间，躺着一个钥匙。
罗兰抬起一脚，将钥匙踢进了圈栏，大喊一声：“你们自由啦~”
完全不理会圈栏里惊愕的众人，他将鲸油灯往旁边地上一放，而后转身就跑。
两个骷髅守卫终于回过神了，‘咔擦~咔擦’地朝罗兰跑过来。
骷髅守卫力量很强，战斗力也不错，但却不灵活，全力奔跑时，速度哪里比得上天天锻炼的罗兰。
转眼间，罗兰摸黑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轻轻开门、轻轻关门，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
大约3秒后，门外传来‘咔擦~咔擦~’的脚步声，声音从房门外越过，一点停顿都没。
“嘿~真是两个笨蛋。”
他站在房中一动不动，心中默默数秒：“1，2，3......”
当他读到第9秒的时候，他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了驳杂的脚步声，是圈栏里冲出来的囚徒，他们开门跑出来了！
囚徒们为了逃命，跑的飞快，当跑的最快的囚徒到达罗兰门口时，正好遇上了失去目标，跟随本能返回圈栏的2个骷髅守卫。
两个骷髅守卫发出一声嘶叫，挥剑就砍。
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倒霉蛋闪避不及，脑袋被砍中，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但走地下室走廊实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东西，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仍在拼命往前挤。
不一会儿，两个骷髅守卫就身陷重围。
黑暗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伙计们，拆了这俩骨架！”
人们开始对骷髅守卫动手，人实在太多了，你一手我一手，骷髅守卫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转眼间，两个骷髅守卫就被疯狂的囚犯们给拆得七零八落，手上的剑也被两个强壮的囚犯给抢走了。
而那些没有抢到剑的囚犯，有的捡起地上的石块，有的干脆拿上骷髅守卫的骨头，反正每个人都不空手。
其中一个抢到剑的男人用力大喊：“伙计们，冲啊~冲出去就自由啦~~”
“冲啊~~”
绝望的囚犯们越发疯狂，拼了命往前冲。
自由的希望就在眼前，逃离这个可怕深渊的机会就在前方。刚才那个声音，所有人也都听见了，有强者来找弗米亚麻烦了，这正是他们逃生的大好机会！
混乱中，罗兰悄悄打开房门，混进了人群，跟着人群往前跑。
地下室走廊光线阴暗，每个人都在奋力前冲，混乱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队伍中多了一个人。
不一会儿，人群跑到了城堡一层的大厅。
到了这里，人群主流冲向了城堡的大门，偶尔有昏了头的，竟朝城堡上层跑去，还有几个有小心思的，则开始找地方躲藏。
罗兰悄悄脱离人群，朝城堡后门走去。
他非常熟悉城堡结构，在其中一条通道中转了几转，就到了后门，而后继续往左走了20多米，就有一个木房子。
这是城堡的柴房，也是罗兰的目的地。
白石堡并不是全新的城堡，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有诸多破损之处。
这地方被弗米亚占据后，他好好修缮了一番，但他使用的材料并不是难以运输的石料，而是就地取材，用了木头，用的还不少。
所以，白石堡其实名不副实，整座城堡，只有外墙用的是石料，内墙、窗户、隔断，大部分地板用的都是木头。
木头足够遮风挡雨，但容易腐朽，且易燃！
‘哐当~’
罗兰一脚踹开柴房的门，里面堆满了大量柴火，有劈好的木柴，有引火用的枯枝枯叶，全都晒干，摆好，只需要几个火星，就能点起冲天大火！
“就看你们了！”
罗兰掏出火石，用力猛砸几下，火星四溅中，晒干的枯叶第一个被点燃，火焰‘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枯叶着地快，火势旺，但不耐烧，需要干柴接力。
柴房里有的是干柴。
罗兰不断将干柴扔进去，过了一会儿，干柴也着了起来，火势迅速在柴房蔓延，很快就点燃了木制的柴房，猛烈的火焰腾起足有数米高，一下就撩到了城堡后窗的木制窗台。
窗台开始燃烧，火势飞速地蔓延到城堡内部。
不过半盏茶功夫，城堡内好几个房间都着起了火，浓烟滚滚而起。
巨石堡已经彻底乱了，活人、死人都在躲避火焰，死灵的嘶吼声，囚徒的惨叫声，还有独眼魔格罗德的怒吼声响成一片。隐约间，还能听见弗米亚的咒骂声。
到这时候，罗兰作为一个内应，该做的，基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巨石堡外的援军了。
但罗兰私人却还有件事没做。
他抬头看了眼被烟雾和火焰包裹着的城堡，咬了下牙，一埋头，又从后门冲回了城堡大厅。
城堡内充塞着刺鼻的浓烟，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个人影慌乱地跑来跑去。
在烟雾中，罗兰还听见了弗米亚的说话声，声音很模糊，好像是从大厅门外传进来的，似乎正在组织死灵们救火。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借着烟雾的掩护，一路摸回了城堡二楼，二楼的烟雾稀薄了不少，但依旧看不清路，时不时还有死灵、活人在乱跑乱撞。
罗兰矮着身，贴着墙走，凭借记忆，一扇一扇门地摸过去，足足花了五六分钟，终于摸到了附魔室的门，抬起一脚，将木门踹开。
门后，附魔工具桌前，薇思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罗兰。她一张脸白地毫无血色，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一只手上还拿着研磨棒，正在研磨附魔材料。
少女神情麻木地问：“罗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好吵啊。”
这姑娘肯定熬夜工作了，而且肯定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精神都已经恍惚了。
罗兰走上前，劈手夺过薇思手里的研磨棒，用力摔在地上，而后牵起她的小手：“跟我走！”
薇思脑袋晕晕乎乎，脚步踉踉跄跄，她跟在罗兰身后，迷迷糊糊地问：“罗兰，我们这是去哪呀？”
罗兰不答，他径自走到窗边地元素炉前，猛地抬起一脚，‘哐当’一下，将元素炉踹翻，紫色的火焰立即如同液体一般在附魔室内流淌，所到之处，立即腾起猛烈的火焰。
“你疯啦？”薇思被吓了一跳。
罗兰没说话，到了窗边，他一矮身，将薇思拦腰抱起来，然后猛一用力，将薇思从窗口抛了出来。
“啊~~~”薇思吓的只顾闭眼尖叫。
罗兰没有半点迟疑，自己也跟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窗户外，是浓密的草丛，草丛里，是罗兰堆起来的干草垛。这些干草，是罗兰割回来铺床用的，只不过是‘恰巧’放在附魔室窗外而已。
附魔室在二楼，也就三米多高，薇思正好落在干草垛上，毫发无伤，但被吓的花容失色。
罗兰再次伸手将薇思抱起来，只觉轻飘飘地，就好像抱着一团空气，这姑娘已经瘦地皮包骨头了。
他城堡后门跑去，边跑边说：“出门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在一切平息之前，千万不要出来！”
“那你呢？”薇思问了半句，就被城堡的异状吸引了：“天啊，城堡怎么着火了？好大的火啊！”
“我不用你管，你给我躲好！”罗兰‘恶狠狠’地凶道！
到了门外，罗兰将薇思放在地上，不等少女开口说话，便‘哐当’一下关上了木门，扣上了门锁。
随后，他毅然返回了城堡。
今天，是他复仇的日子。
第十七章 小家伙有点意思
“这个世界，背叛随处可见。越年轻，越容易茫然失措。越弱小，越容易随波逐流。所以.......佣兵，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小毛孩吧？”
白石堡外的山坡上，军士长赫鲁德的声音飘洒在冬日清晨的寒风里，寒意刺骨，让人无言反驳。
肯斯特的眼睛紧紧盯着白石堡，因为长时间的凝视，他眼中满是血丝：“等等！再等等。”
“哼~”
赫鲁德不耐地冷哼一声，转头对法师米勒说道：“法师，追踪术确定目标了吗？”
绿袍法师米勒点头：“我非常确定！没猜错的话，我们的目标应该成了弗米亚的囚徒。”
赫鲁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弗米亚，该杀！”
绿袍法师轻轻顿了下手中的法杖，转头对马背上的军士长说道：“的确该杀。不过大人，我们再这么等下去，只会给对手更多的准备时间。”
赫鲁德点了点头：“的确没必要再等了。”
他抬手拉下钢盔上的面甲，‘锵~’地一声抽出利剑，大声喊道：“弓箭手，列队！”
“嘿~~~”
20个弓箭手齐声呼喝，迅速在军士长赫鲁德身后排成一道弧形，‘嘎吱~嘎吱~’地拉弓声紧跟着响起。
“瞄准射击~放~~~”
“嗖~嗖~~嗖~”
精心打造的白羽钢箭如毒蛇一般飞向白石堡的城墙，城墙上探出脑袋的骷髅守卫顿时遭了殃，一轮箭雨下，至少有10个骷髅守卫被射掉了头颅，而失去了头颅的骷髅守卫也就失去了力量来源，瞬间就散成了一堆碎骨。
肯斯特在一旁看的瞳孔一缩：‘这就是正规军的力量吗？果然强悍！’
让他感到震惊的不是精准的箭术，而是20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他试着将自己代入对手的位置，背上顿时就出了一声冷汗。
面对这样的对手，他绝对撑不过第一轮打击。
就在这时，肯斯特忽然看到城堡里有黑烟冒出来，一开始烟雾不算多，但没过一会儿，
就成了滚滚浓烟！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军士长大人，你看，堡内着火了~着火啦~肯定是他干的！肯定是他！”
赫鲁德自然也看见了火光，他凝视着越来越浓的火烟，口中发出‘啧’地一声，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赞叹：“这小家伙有点意思。法师，堡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法师米勒嘴里打了个唿哨，天空中立即回应了一声鹰啼，一只黑鹰飞到城堡上空，来回盘旋。
米勒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火势很大，是从城堡后院开始烧起来的，城堡里也冒出了浓烟。有不少人从城堡里跑出来，这些人武器简陋，衣衫褴褛，大概有五十多个，应该就是弗米亚的囚徒。他们在城堡里四处乱跑，用简陋的武器和死灵拼命厮杀，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堡内至少有一半活尸冲他们去了.......等等，我看到了弗米亚，他就在院子里.......嘶~~~~”
米勒猛地吸了口冷气，几乎在同时，天上传来一声惨烈的鹰啼，一个黑点从天而落。
“弗米亚出手了，他击破了我的鹰眼术。这家伙的法力非常深厚，你要小心，军士长！”
赫鲁德点了点头，摘下背上的钢盾，举在手中，这盾至少3公分厚，通体钢质。
肯斯特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盾至少有近百斤重，他单手能勉强拿起来，但绝对没法用来作战。
赫鲁德大喊道：“战士们，城堡内乱，正是最好的攻击时机。剑盾武士，随我冲锋！弓箭手，后方压制射击！”
“嘿！嘿！”
战士们齐声应和，气势如山。
赫鲁德顶着重盾，当先朝城堡冲锋，他身后是20个剑盾武士，20人组成盾阵，紧跟在赫鲁德身后。
肯斯特吓了一跳，忙问：“米勒法师，军士长大人这是干什么？”
“破门！”
法师米勒简短说了两个字，而后举起手中法杖，对着军士长赫鲁德连续点动2下：“坚韧之力！邪恶防护结界！”
法术光芒在赫鲁德身周跳跃闪动，瞬息之后，赫鲁德身上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着就好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这边刚开始冲锋，白石堡的城墙上立即冒出不少骷髅弓箭手，‘嗖嗖嗖’地朝赫鲁德射箭。这些箭准头不大行，但力道却相当大，有些箭恰巧从盾阵缝隙里钻进去，射中剑盾武士的牛皮厚甲，立即透进去好几公分深。
“哼~哼~”
盾阵中响起了两声闷哼，有人被射中了，虽然不至于立即失去战斗力，但却会大大影响后续战斗。
“弓箭手，压制！”赫鲁德大声咆哮。
命令一下，20个弓箭手开始加速拉弓，‘崩崩崩崩’地弓弦声犹如拨弄琴弦，支支利箭呼啸着朝城墙飞去，明明是以低射高的劣势站位，却生生将骷髅弓箭手给射的无法抬头。
在弓箭手的压制下，城墙上飞来的箭稀稀拉拉的，基本无法对冲锋的战士造成威胁。
“跟紧~跟紧！”赫鲁德连声咆哮。
“嗨~~~”
20个战士齐声呼喝，每个人都是右手持剑，左手持盾顶在头顶，紧紧护住自己身体，亦步亦趋地跟在赫鲁德身后。
肯斯特越发看不懂了：“城门这么厚，就这么冲锋，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撞开城门？”
那城门由成人腰肢粗细的巨木打造，在他看来，要正面攻破这样的城门，怎么也需要二三十个人，抬着攻城巨木，一波一波撞击才行。
法师米勒微微一笑：“铁质的城门当然不行，但这个城堡的城门是原木打造，用的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杉木，军士长大人还是能破开的。”
肯斯特还是不信，他紧紧盯着冲锋的军士长。
数分钟后，军士长赫鲁德成功冲上了山坡，距离木制城门只剩下不到20米。到了这里，他竟然再次开始加速，原本就已经很快的速度，竟又上了一层，转眼间，就冲到了城堡门口。
他将盾顶在头前，躬身，做出最后的冲刺！
“嗬~~~”
一声雷鸣般的爆喝，军士长赫鲁德以盾为锋，撞上了城堡大门。
肯斯特分明看到，在盾牌撞上木门的一刹那，赫鲁德通体上下浑然一体，散发出如金属一般的光泽，就好像组成他身体的不是血肉，而是钢铁。
他看的一怔，猛地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疾声道：“这难道就是雄狮军团中流传的钢铁战技？！”
声音未落，城门方向就传来‘咔擦’一声大响，成人腰肢粗细的原木组成的大门，竟被撞出了一个2米多高、1米多宽的大洞，破洞周围的原木也到处都是辐射状的裂纹，整扇大门，几乎摇摇欲坠。
肯斯特看的眼睛都直了：“好强！”
他当佣兵十几年了，也领悟了一些特殊战斗技巧，但和军士长赫鲁德的力量相比，就好像老鼠碰上雄狮，根本就不值一提。
城门已破。
赫鲁德大吼着发布新命令：“1队战士，跟我院中厮杀。2队战士，杀上城墙，占据高地。弓箭手......”
话没说完，大门破口处有一道乌光如毒蛇一般钻出来，正正抽在赫鲁德的钢盔面甲上。
“啪~”一声脆响，笼罩着赫鲁德身体的金光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溅射了一地。
弗米亚出手了，一击就打碎了赫鲁德身上的邪恶防护结界！
第十八章 循规蹈矩的学院法师
山坡下面，米勒法师密切关注着前方的战况。
防护邪恶结界一破，他心中一突，立即大喊：“情况不妙！弓箭手，掩护我！”
他迅速拿起一面轻便的木盾，朝山坡上方跑了过去。
同时，他手中的法杖杖头上亮起了金色微光，持续半秒后，杖头朝远处的赫鲁德一指：“防护邪恶结界！”
刹那间，赫鲁德身上黯淡的光辉重新亮了起来。
米勒心头微松，大声喊道：“军士长，别急着进门！等我！”
赫鲁德听到了法师的声音，刚才那一击犹如毒蛇，让他意识到对手比他想象地要强的多。他哪里还敢大意，举盾护住头脸，缓步朝剑盾武士组成的盾阵退去。
后退时，赫鲁德闻到一股不可名状的腥臭味从城门破口处传出来，气味中混杂着腐肉、鲜血、屎尿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透过木门上的大洞，赫鲁德看见了那个邪恶的死灵法师。
那家伙站在城堡大门口，躲在一堆活尸的后面，身旁站着一个全身包裹重甲、手持重盾的死灵战士。他的面色灰白如尸体，身上穿着银纹黑袍，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颅骨，右手则是一把泛着血光的匕首，一双眼睛阴沉沉地，如同发现尸体的秃鹫。
原先，赫鲁德对这个死灵法师有些蔑视，但现在，他是如临大敌，在米勒法师到来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米勒法师速度不慢，不到半分钟，他到跑到了赫鲁德身边。
赫鲁德看了眼法师手中的木盾，就见盾面上插着两只黑色骨箭，可见他这一路跑来并不轻松。他心中满是歉意：“法师，是我莽撞了。”
米勒摆了下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身上金光闪烁，显然也加持了邪恶防护结界。
赫鲁德轻声问：“米勒，现在该怎么办？”
米勒也看到了城堡门口的死灵法师，沉吟了下，他低声回答：“军士长，我们的任务是寻找殿下的，对吧？”
“这是当然。”赫鲁德点头。
“那么，请让我和弗米亚说几句，或许能免去一场冲突。”米勒说道。
赫鲁德眉头一皱：“怎么，你难道准备和这样的邪恶法师做交易？”
米勒没有否认这点，他朝旁边的剑盾战士努了努嘴，轻声低语：“军士长，他们还很年轻，都是一个家庭的支柱，而我们准备地并不充分。强攻的话，后果难料。”
赫鲁德愣了下，想要反驳，但张了几次口，却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他默认了米勒的做法。
米勒见说服了赫鲁德，便转过头，抬高音量喊道：“弗米亚，我们是来找人的。只要你交出我们要的人，我们现在立即撤退！”
通过刚才那次短暂的法术交锋，米勒大致摸清了双方的实力水平。单论法术，他完全没战胜弗米亚的把握，更不用说这里还是对方的主场。以他们这40多个战士的力量，强行进攻死灵城堡，后果难料。
可惜，弗米亚似乎并不打算和解。
他咧着嘴，嘿嘿冷笑：“你激怒了我，却还想全身而退，竟然还想从我的城堡中带人走？！做你的美梦吧！”
军士长赫鲁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家伙真是猖狂！”
米勒悄悄对赫鲁德摆了下手，示意其冷静，他继续问：“那你想怎么样？”
弗米亚伸出舌头，慢慢舔了下嘴唇：“没想怎么样，只是我的城堡里缺少一些强大的死灵战士。我看你身边那个军士长就相当不错。当然，那些武士和弓箭手也都不差，强壮、训练有素，一定能将我的城堡守的坚如铁桶。”
米勒冷声道：“弗米亚，你就不担心失败被杀吗？”
“失败？”
弗米亚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凭什么会失败？就凭你身边这些愚蠢的武士？还是凭你这个循规蹈矩的学院法师？伙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一个攻击法术都没学！”
米勒瞳孔一缩，因为弗米亚的话说对了，他的确没有学攻击法术，一是因为攻击法术非常昂贵，他这个平民出身，学不起。二是因为攻击法术风险极大，一旦出现法术反噬，就算不死，也基本告别法师生涯了。
事实上，并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做，整个格伦麦王国，三万三千正式法师，至少有三万人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哈哈哈哈~懦夫！”弗米亚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癫狂大笑，笑着笑着，忽然脸又变冷：“法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现在选择退缩，但等你回去之后，必然将这里的事报告给术法监管会。下一次，我要面对的，就不是你们这些懦夫，而是那些金毛怪物！”
米勒无言，因为弗米亚又说对了。
像弗米亚这样的邪恶法师，就该由术法监管会的光灵法师处理，这是王国的惯例。
弗米亚开始主动邀战：“法师，来吧，让我看看你在学院里学了什么本事。”
好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米勒眼睛紧紧盯着弗米亚，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缓缓后退，一直退到盾阵中：“赫鲁德，留两个人保护我。我会替你挡住对方的邪恶法术。”
赫鲁德点了下头，转身看了下自己身后的战士，指出两个刚才被骷髅箭射中的倒霉蛋：“契伦、穆拉斯，你们留下，用你们的生命保护法师。”
两个受伤的战士站出来，举着盾牌一左一右地站在米勒身边，一脸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死灵。
“其他人，随我冲进去！”
赫鲁德从城门破口一跃而入，其他战士立即跟上。
到了城堡院墙内，赫鲁德疾声发布命令：“二队，去攻占城墙，把那些骷髅弓箭手清干净！1队弓箭手，压制射箭。2队弓箭手，随时准备登上城墙，占领高地！1队战士，随我击杀死灵法师！”
“嗨~~~”
战士们高吼一声，兵分两路。城堡外的弓箭手们，也开始朝城堡移动。
赫鲁德发出一声爆吼，当先朝弗米亚冲过去：“死灵法师，你今天死定了！”
“可悲的蠢驴！”
弗米亚手一挥，聚集在他身前活尸齐声发出一声啸叫，其中20只活尸仍旧围绕在弗米亚身边，另外40多只活尸则‘蹦蹦跳跳’地朝赫鲁德冲过来。
赫鲁德轻蔑一笑，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盾，或用剑斩，或用盾撞，仅凭战斗本能，就轻易地挡住了活尸的攻势。
对通身钢甲的赫鲁德来说，这些活尸一点儿都可怕，不过是臭点、长得丑一点罢了，他真正的对手，还是死灵法师。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关注弗米亚的一举一动。
双方交战不过10秒，赫鲁德和他的战士已经砍掉了至少20个活尸的脑袋，己方却无人受伤。
在这队战士身周的地面上，布满了活尸的身体零件。而他们距离弗米亚还有三十多米。
忽然，弗米亚脸上显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他抬起左手的黑色骷髅，骷髅眼中泛出刺目的血光。
另一边，米勒法师密切关注战况，一见弗米亚动手，又看到地面尸快开始迅速变色、膨
胀，立即就猜到了他对手的用意，心神巨震：“竟然是血爆术，好毒的心思！好毒的法术！”
血爆术，高级死灵法术，威力相当恐怖，但使用时消耗的法力非常巨大，且对法力的控制精细度有极高的要求。据米勒所知，若不练个两三年时间，将法术练成本能，绝没有法师敢在激战中用这一招。
米勒一直知道弗米亚在研究邪恶法术，却没想到他在死灵术上的造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第十九章 功亏一篑
法师米勒明白，如果他现在不出手的话，那些冲锋的战士会在顷刻间全军覆没。
危急关头，他猛一咬牙，法杖朝冲锋的战士们一指：“邪恶防护光环！”
瞬息之后，以赫鲁德为中心，周围20米内的战士身上全都多了一层金色光辉，恍如一群天国战士。
这一记群体法术，不仅发动时消耗极大，后续还必须时刻维持，维持法术的每一秒时间里，都在消耗巨量的法力。
这是米勒的得意法术，他就是靠着这一招，才获得了加入雄狮军团的资格。
几乎在同时，地上的活尸零件出现剧烈的膨胀，化作一团团四处喷射的血雾，将所有战士都笼罩在内。
这雾腥臭至极，所过之处，木头成灰、石头变成一团团黑红色的泥浆，断裂的刀剑则迅速爬满了锈迹，当这些雾气触碰到战士身体时，一团团金光不断闪烁，将雾气全挡在外面。
虽然雾气被隔绝，但金光也在不断被消耗。
弗米亚癫狂大笑：“哈哈哈，法师，我倒要看看你的法力能支撑多久！血爆！血爆！血爆！”
活尸零件不断爆炸，甚至连活尸都开始直接爆炸，血雾越来越浓，金色光辉的消耗越来越快，光芒迅速变得黯淡，眼看就要被血雾突破。
“赶快~我坚持不了多久！”米勒法师脸色白的吓人，嘴唇已经咬出血来，眼里爬满了血丝，抓握着法杖的双手上，血管涨满，就好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的法力即将枯竭。
赫鲁德和法师米勒合作战斗多回，知道米勒轻易不会出言催促，此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必须要拼命了！
他猛地发出一声咆哮，低头俯身，朝弗米亚发动冲刺。
冲刺瞬间，他全身上下闪现出金属光泽，就好像是一具钢铁巨人。
战技发动，力量会在短暂时间里提升至少三倍，但代价是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压力，一场战场，最多最多只能用五次！
刚才已用了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这一回，弗米亚不敢小视，手一挥，身旁的死灵骑士举着重盾迎了上去。
片刻后，军士长赫鲁德和死灵骑士正面撞在了一起，盾牌撞盾牌，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僵持一瞬后，死灵骑士被撞地向后飞了出去。
活人的强者，终究要比死灵要强大。
赫鲁德也不好受，剧烈的振荡下，他口鼻出血，五脏翻滚，但他咬着牙，再次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爆吼声。
“吼~~~”
又是一次蛮牛般的冲刺！
第三次战技爆发！
这一回，弗米亚那尸体一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变化。
“去缠住他！”
他身体周围还有20个活尸呢，这时全往赫鲁德冲了过去。
这些活尸并不和赫鲁德纠缠，冲到半途，身体就开始膨胀、变色，等他们冲到赫鲁德身边时，就猛烈爆炸，全身的血肉化作飞散地肉酱和喷射地血雾，不断冲击赫鲁德身上的金光。
赫鲁德身上的金光迅速变暗，眼看就要破碎，而他距离弗米亚还有10米！
10米不远，但在此时此刻，却仿如天堑！
又一个活尸冲过来了，他身上血肉迅速膨胀，眼看就要爆炸，而此时，赫鲁德身上的金光却没有变亮。
赫鲁德心中‘咯噔’一下，知道米勒法师法力已经耗尽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一个剑盾战士狂奔过来，一个虎扑，抱住活尸，朝旁边翻滚出去。
“砰~”
活尸爆炸了，但爆炸的威力却被战士的身体挡住。
“啊~~~~~”
这战士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他脸上、手上、身上都被血雾腐蚀，出现了密密麻麻如蜂窝一般的血洞，许多地方甚至能直接看见白骨。
剧烈的痛苦下，这战士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却始终无法解脱。
赫鲁德心在滴血。
他和这些战士朝夕相处，每日一起训练，虽然是上下级，但感情却如兄弟一般深厚，这时眼见战士身死，心中痛苦之余，更升起了浓浓的仇恨。
他的眼睛红了，紧紧盯着弗米亚。
弗米亚已经开始后撤，他一边退向城堡大门，一边不断指挥活尸纠缠赫鲁德。
活尸实在是多，有了之前的教训，赫鲁德又不敢硬冲，只能左右闪避，一时间，竟然无法突破。
眼看着弗米亚就要退进城堡，赫鲁德心中又恨又急，城堡结构复杂，里面必然设置陷阱，要是被弗米亚退回去，那前面的所有努力和牺牲就都白费了。
“别想走！”赫鲁德发出如狼一般的咆哮，第四次用出了战技，不闪不避地，直线往前冲。
他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
哪怕是死，他也要斩杀死灵法师！
一个活尸冲上来，‘砰’一下撞在赫鲁德身上，但却没有爆炸。
赫鲁德一愣，再看不断后退的弗米亚，突然明白过来：“战士们，冲啊！冲上去！他的法力耗尽啦！”
剑盾武士们精神大振，立即发起冲锋。
当弗米亚退到城堡大门的时候，赫鲁德终于追上了他脚步，他一剑斩向弗米亚的脖子，怒声咆哮：“渣滓，死吧！”
眼看这一剑就要斩中，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城堡内阴影里奔出来，一下撞在赫鲁德的侧面。
“砰~”
这一击的力道远远超过活尸，赫鲁德连带着身上的钢甲，超过400磅，这一下竟然抵挡不住，身体被撞飞了出去，连手中的盾牌都被撞掉了。
趁着这一下耽搁，弗米亚迅速退回了城堡大厅，消失在浓浓的火烟之中。
赫鲁德追了两步，却觉得双脚绵软无力，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猛然间，腹中一股热流狂冲而上，他一张嘴‘噗’地一下，狂喷出一口血，剧痛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连续爆发战技，身体连续被剧烈震荡，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
他转头对一个战士大喊：“药！给我药！”
那战士快步冲上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瓶里的药液全灌进了赫鲁德的嘴里。
这不是治疗药剂，而是压制伤势用的镇痛药，战场凶险，哪有功夫治伤，只有不断战斗，杀死对手，才有活下来的资格。
但就算是镇痛药，也需要时间才能发挥效果，在这段时间里，赫鲁德不得不退出城堡，耐心等待药效发挥。
双方交战过程，凶险地无法形容，但其实整个过程，只过去了短短不到2分钟。
这时候，罗兰刚将薇思带出后院，正在往前厅赶回来。
城堡前厅。
弗米亚撤走，死灵战士顿时就失去了主心骨，战斗力大减。
二队战士已经肃清了城墙，后续弓箭手也赶到了，开始支援战斗。
各方联手之下，院中的死灵战士的数量迅速减少。
最终，除了一个死灵骑士，十几个活尸逃回了城堡外，院中的其他死灵全都被肃清。
军士长赫鲁德脸色铁青，眼睛紧紧盯着城堡黑洞洞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法师米勒、肯斯特和城外的弓箭手也进入了城堡。
米勒法师口鼻全是血，脸白的几乎透明，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不得不依靠战士的搀扶：“军士长，我的法力耗尽了。”
“我知道。”军士长点了下头：“感谢您的支持，法师。”
赫鲁德心里明白，今天若不是有米勒的防护法术，他们这些人，绝对要全部死在城堡里，一个不剩。
“幸运的是，弗米亚的法力也几近枯竭了。”米勒一脸侥幸。
“我也是这么想的。”赫鲁德点了点头，反问：“先不说他。我问你，那些囚徒收拢起来了吗？”
“都收拢了，不到20个人。”
“那找到人了吗？”赫鲁德急问。
米勒欲言又止。
“怎么？”赫鲁德心中顿感不妙。
米勒走上前，凑到赫鲁德耳边说道：“我一个一个问过了，他们见过殿下，但他们说，今天凌晨的时候，殿下被刽子手格罗德带走了。”
“刽子手格罗德？”
“对。”米勒眉头紧锁：“是一只独眼魔，就刚才撞你的那个。死灵法师弗米亚的爪牙，这半个月，他已经连续带走了十几个人，这些人再没有出现过。”
“嘶~”赫鲁德倒吸口气：“你的意思是？”
米勒微微点头，指了指尖塔：“殿下，就在尖塔里，而且极有可能......”
赫鲁德勃然大怒：“提丰的烂蹄子~我们现在就进塔，砍下那渣滓的脑袋！”
法师米勒急忙阻止：“死灵法师的住处肯定布满了机关陷阱，我们对城堡内部结构不熟悉。更重要的是，我的法力已经耗尽，你也受了伤。就这么闯进去，正符合弗米亚的心意！”
赫鲁德绝不是莽撞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麻爪：“那现在怎么办？”
“恐怕我们得修整一番，才能进去。”米勒叹了口气：“我带了几瓶冥思药剂，喝下之后，最多2个小时，就能恢复一半的法力。”
“2个小时？2个小时后殿下还有命在？！”赫鲁德快要疯了，急的团团转。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穿过来：“或许，我可以帮忙。”
赫鲁德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发少年站在城堡外墙边上，他相貌普通、衣服破烂，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黑灰，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第二十章 进还是不进
城堡的火还在烧，但火势比之前小了不少，烟雾仍旧缭绕不去，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混杂着焦炭、烤肉、硫磺、腐尸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在这样地方，出现这么一个形容狼狈，但神态冷静的年轻人，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戒。
军士长赫鲁德手搭在剑柄上，眯着眼盯住罗兰：“肯斯特，这小子你认识吗？”
肯斯特立即回答：“军士长，他就是罗兰，巨石堡的附魔师。”
赫鲁德一愣，手松开了剑柄：“你就是罗兰？！”
他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衣裳破烂，但身形健壮挺拔，身上沾满黑灰，脸上、手臂上还有多处灼伤，但神情坚定，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让人印象深刻。
“好一个勇敢少年！”赫鲁德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
法师米勒也对罗兰面露微笑：“身在魔窟却不堕落，的确是个出色的年轻人。”
没想，少年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面色凛然：“各位大人，据我所知，弗米亚收集了不少纯水凝露。这会儿肯定已经喝下去好几瓶了。你们再这么拖延下去，恐怕他的法力都要彻底恢复了。”
受人赞美当然是一件美事，可也要看时机。
赫鲁德一惊：“罗兰说的是。米勒，我们得赶紧行动了。”
米勒看向罗兰：“你刚才说，你能帮忙？”
“对。”罗兰点头：“我在白石堡呆了五年，对城堡的主体结构非常熟悉，对弗米亚的性格也相当了解。我可以带你们进城堡。”
“好！”赫鲁德大喊一声：“那就这么办，你带路，我们跟着你。米勒，你觉得怎么样？”
米勒苦笑了声：“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了。年轻人，就拜托你了。”
赫鲁德又道：“米勒法师，你法力耗尽，就待在外面等我们出来吧。我会派三个战士保护你的安全。”
米勒摇头：“不，虽然我没法施法，但见识还在。我必须跟你们一起进去。”
见赫鲁德还要说话，他紧紧盯着赫鲁德的眼睛，加重语气：“这是你我的职责，军士长！”
赫鲁德愣了下，点头道：“既然你坚持，那就这么办吧。”
一行人简单商定了下行动计划，便朝城堡大厅走去。说也奇怪，肯斯特竟然也主动跟上了队伍。
赫鲁德瞅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佣兵，你没必要冒险。”
虽说人多力量大，但他不信任这佣兵，宁可少个人少份力量，也不想带上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肯斯特咬着牙，梗着脖子道：“今天凌晨的时候，我的表弟死在弗米亚手里。我必须对我的姑妈有个交代。”
赫鲁德见肯斯特神色坚决，沉吟了几秒后，点头：“好，你就跟着吧，但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没问题。”肯斯特立即点头。
一行人进入大厅后，罗兰急走几步，走在最前面。
没走几步，他就被赫鲁德喊住：“小子，你是向导，不能出事。走队伍中间去。”
这个军士长举起重盾，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罗兰自然不会拒绝，事实上，让他打头阵，他可心虚的很。乖乖走到一个剑盾战士身后，他指着大厅旁的石质阶梯说道：“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走上六圈，就到了三楼，会出现一个空旷的走廊。走廊尽头就是一扇黑铁门，那就是尖塔入口。里面就是弗米亚的住处。”
“路上会有法术陷阱吗？”米勒问。
罗兰摇头：“没有。事实上，这原本是个废弃城堡，年久失修，多处破损。弗米亚占据城堡后，除了中间的尖塔外，其他地方都只是草草修复而已。”
米勒转头四顾，入目所见的，是长满霉斑的墙壁，满是污泥的地面，破损的窗台，的确非常破旧。
这时，大厅中的烟雾已经散去了不少，虽然有些遮挡视线，但已经不怎么呛人了。
赫鲁德当先朝石梯走过去：“跟着我上！”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进，罗兰继续介绍情况：“我们这一路，极有可能遇到独眼魔格罗德。那家伙站起来有两个我那么高，拳头比我的脑袋还大，力量非常可怕，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他偷袭。”
“独眼魔吗？力量倒是挺大，但还算不上可怕。”赫罗德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在意，但他前进速度又慢了一些，耳朵竖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楼梯口。
五分钟后，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尖塔门前的宽敞走廊，见到了罗兰口中的厚重铁门。
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墙角堆积着一些碎骨外，什么都没有。
赫罗德转头问罗兰：“这门牢固吗？能踹开吗？”
罗兰点了下头：“门板很厚实，正面硬踹有点难度。但这扇铁门是用铰链固定的，固定点在左侧，上下各一个，位置大约在半米和2米的高度上。力量集中在这两点的话......”
话音未落，空气中忽然想起一个沙哑阴森的声音：“罗兰~啧啧啧~罗兰~，你的勇气真是让我惊叹。我真是小看你了！”
“是弗米亚，他用了传声术。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说明这附近肯定还有一个传声法阵。”米勒眼睛在四周墙壁上四处观察着，试图找出隐藏的法阵。
空气中声音又起：“别白费劲了~米勒~就你那点微末的本领，和马戏团的戏法也没多大区别。”
米勒眉头紧锁：“弗米亚，你这个渣滓。如果洛尔丹大师知道你现在的邪恶行径，那当初对你的惩罚就不仅仅是驱逐，而是火刑！”
“哈哈哈~火刑？就凭赛凡堡那几个孱弱无力的老头？学院走出来的法师，总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愚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之前说跟我要人，到底是要谁呢？”
米勒一怔，转头看向赫鲁德。
赫鲁德想了下，开口道：“一个窃贼，女的，偷走了公爵的宝贝。我们来抓她回去。”
“哈哈哈~~女窃贼？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个女窃贼是不是棕发碧眼呢？”
赫鲁德点头：“的确是棕发碧眼，人很高挑，身材偏丰满，大概20岁出头......她还活着吗？”
“嘿嘿~~嘿嘿~~”阴森的笑声在走廊里不断回荡，却始终没有回应。
赫鲁德大声吼：“回答我，她还活着吗？！”
‘吱呀~’一声响，走廊尽头的厚重铁门缓缓打开，弗米亚的声音同时响起：“想要知道她是否活着，就自己进来看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厚铁门完全打开了，只见门内黑洞洞的，一点光都没有，同时还有一股异常浓郁的血腥气从门内冲出来。
走廊上每个人，都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赫鲁德看着黑洞洞的大门，一颗心直往下沉。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殿下十有八九是已经死了。但这话却不能说，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就决不能放弃希望。
弗米亚声音又响起来：“来呀~进来杀我呀！罗兰，你不是胆子大吗？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进来呀！赶快进来呀！我等着你们呐~”
战士们全都沉默了。
进吧，里面十有八九有陷阱，就这么进去，和送死没啥区别。不进吧，时间拖延越久，弗米亚恢复的法力就越多，而拥有法力的弗米亚，本身就是恐怖的存在。
进，还是不进，实在是难以抉择。
第二十一章 献祭
尖塔大门口的走廊上，令人窒息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终于，赫鲁德打破沉默：“罗兰，里面什么情况？”
“进门就是旋梯，阶数不多，转上半圈，就能看到一个大厅，那是弗米亚的餐厅，餐厅左边是厨房入口，右后方有一扇小门，应该是通向塔顶的。过去，我只被允许进入餐厅，再上面就没去过了。”罗兰尽可能详细地描述情况。
这信息并不能让赫鲁德感到满意，但总比没有要好，他挥了下手：“伙计们，举盾，护住法师和弓箭手，随我进塔！”
“等等~”米勒出言阻止。
“怎么了？”赫鲁德问。
“弗米亚肯定在塔里准备了什么邪恶法术，我们直接进去的话，非常危险！”米勒眉头紧皱，他感觉到了一股缥缈的法力波动，他从未见过这种波动，这让他心生不祥的预感。
“那怎么办？”赫鲁德很是为难，他刚见识过弗米亚的阴毒，差点就全军覆没，这会儿再不敢有半点侥幸。
米勒转头看向罗兰：“年轻人，你是什么想法？”
罗兰想了想，说道：“我建议用火烧。”
“用火？”米勒眼睛一亮。
“对。”罗兰继续道：“在城堡地下室里，有个物资储藏室，里面存了不少鲸油，鲸油加上柴火，堆在门口，猛烈的烧，热气上升，整个尖塔就成了蒸笼......”
话还没说完，赫鲁德就挥手打断，斩钉截铁地否定：“这办法不行！”
“为什么不行？”罗兰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办法，一把火将尖塔烧个干净，任弗米亚诡计多端，也是被蒸成烤肉的下场。至于军士长之前说的女窃贼，这会儿铁定已经死在塔里了，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冒这样巨大的风险。
反正，只要柴够多，火够旺，连这座尖塔都能烧塌了。
没想到，刚刚还有赞同之意的米勒法师竟然也跟着点头：“的确不行。”
赫鲁德咬了下牙，高喊一声：“战士们，组盾阵，我们进去！”
“哎~这为啥呀？”罗兰觉得这法子蠢透了，和送死没大区别。
米勒一脸苦笑：“我们有苦衷。”
他们是来救人的，真用火攻，弗米亚自然是烧死了，那殿下肯定也完了。虽然殿下可能已经死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能放弃。
“哗啦~”
战士们一起将盾牌顶在头顶，组成一面巨大的盾墙，开始缓缓地往尖塔内的餐厅推进。
罗兰没法子，只能跟着前进，不过，他自然不会随波逐流：“等等。”
“还有什么事？”赫鲁德有些不满地回头，他现在觉得这个少年有点啰嗦。
罗兰指了下黑铁厚门：“我建议先把这扇铁门拆了，这样一来，万一前面有什么危险，也能保证后路不被封锁。”
赫鲁德眼睛一亮，点头：“不错，你说的对，是我急躁了。”
“战士们，先拆门。”
接下来，十几个战士一齐动手，三下两下将铁门给卸了下来。
空气中又响起弗米亚的声音：“罗兰，你有一张让人厌恶的嘴巴！我现在后悔没有一早撕烂它！”
声音依旧嘶哑阴森，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气急败坏。
赫鲁德听出来了，哈哈大笑：“弗米亚，别着急，我很快就能把剑捅到你喉咙里去！”
说完，他挥了下手，喊道：“战士们，继续前进！”
战士们重新组成盾阵，缓缓向前。
不到20阶的台阶，足足花了10分钟，10分钟后，一行人进入了宽敞的餐厅。
餐厅里依旧空无一人，里面很凌乱，桌上、地上摆着许多骨头、碎肉、衣服碎片。
一看到衣物，米勒法师瞳孔顿时一缩，他不顾危险，冲出盾阵，疾步走过去，捡起衣服仔细检查，看了半分钟，他突然发出‘啊~’地一声惊叫，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什么情况？”赫鲁德急忙问。他正站在米勒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一颗心也直往下沉。
“是殿下的衣服。这些都是！”米勒声音颤抖。
“你说什么？！”
赫鲁德浑身一哆嗦，他的目光在衣物上转了一圈，忽然又转到碎骨和碎肉上，看着看着，他突然走上前，拿起一块碎骨仔细看，看了足有十几秒，他突然怒不可遏的咆哮：“弗米亚，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你这个提丰的走狗！”
米勒额头上青筋直跳，浑身剧烈颤抖：“世间罕见的邪恶，不可饶恕的恶魔行径！应该遭受永恒的火刑！”
赫鲁德愤怒到了极点，他指着餐厅后方的小门，大声咆哮：“战士们！冲！冲上尖塔！杀了邪恶的法师，把他的脑袋给我砍下来！”
“是！”
剑盾武士们一齐应声，举起盾牌，大步朝小门冲过去。
这些战士动作是如此之快，军士长赫鲁德的意志是如此果决，以至于罗兰虽然心中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不敢出言反对。
他害怕这个暴怒的军人一剑把他斩了。
很快，第一个战士就到了门口，就在他前脚刚踏进小门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以恐怖的速度倒飞了回来，沿途撞上的战士纷纷被砸倒。
恐怖的是，第一个战士当场就没了气，他手里的盾牌直接就被击碎，而被砸倒的战士，无不是骨断筋折，除了倒在地上呻吟外，竟然没一个能爬起来继续战斗。
‘咔擦~咔擦~’
前方传来了渗人的裂响，罗兰循声望去，就见小门周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而后往外突出、突出，最后‘轰’地一下倒下了一大片，墙壁上出现一个四五米高的大洞，洞口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一点森冷的白光，还有粗重的呼吸声不断传出来。
法师米勒立即喊起来：“小心，是独眼魔格罗德！”
军士长赫罗德如临大敌，举盾挡在众人身前：“弓箭手准备！”
罗兰紧跟着喊起来：“不，不仅仅是独眼魔，它变了，眼睛发光了，个子也更大了，皮肤也变黑了！”
“嗬~~嗬~~”
粗重的呼吸声中，一个近五米高的独眼魔走了出来，他那只独眼泛着惨白的冷光，身上黑色的皮肤闪耀着金属光泽，利爪上竟然缠绕着紫色的火焰，让人一看就心生恐怖。
“放箭！”赫罗德大吼。
“嗖~嗖~嗖~~”
箭如雨下，射向了这只可怕的巨兽。
但这只巨兽仅仅只是闭上了眼睛，而那些犀利的箭支射中独眼魔后，竟然被对方的皮肤给弹开了。
可怕的场景让战士们发出一阵惊呼声，就连军士长赫鲁德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角落中，罗兰却没出声，他默默退向墙边，眼睛紧盯着独眼魔，心中低声道：‘复制目标。’
他需要做个攻防模拟实验。
“可笑的攻击~卑微的凡人~你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力量！”独眼魔竟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阴森，和弗米亚如出一辙。
面对这可怕的场景，米勒忽然惊叫：“弗米亚~你竟然用活人献祭术！噢，生命女神啊~恳请您降下神罚，让这个亵渎生命的恶魔粉身碎骨吧！”
独眼魔大笑起来：“法师~临死之前，你竟然还这么幼稚。生命女神雅缇纳根本就不是我们格伦麦人的神！那不过是光灵信仰的异端！你竟然向邪神祈求神罚，可笑！可悲！”
“什么是活人献祭？弗米亚不是法力耗尽了吗？怎么还能施法？”赫罗德疾声问。
米勒疾声解释：“一种非常邪恶的死灵术，无需法力，只要知道邪神的真名就能发动！通过献祭术，邪恶法术向邪神献上活人的灵魂，自己则从邪神那收到力量作为回报。现在，弗米亚使用了夺魂术，控制了独眼魔，并将邪神之力灌注进了独眼魔的身体。就算我们打败了这只魔化独眼魔，弗米亚依旧活的好好的。”
独眼魔大笑出声：“说得好~法师，你完全猜中了我的做法。可惜，毫无意义！受死吧~卑微的虫子们！”
第二十二章 你们都得死~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整个尖塔都在微微颤抖。
独眼魔并没有急着进攻，他一步一步地朝众人走过来，泛着金属光泽的壮硕身体如同小山一般朝众人逼迫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赫鲁德微俯着身，左手举着盾牌，右手的钢剑架在盾牌上，整个人以最保守的防御姿态，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后退~退出大厅~”他发布了新命令。在这种狭窄地方和这种拥有惊人防御力和力量的巨兽搏斗，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可惜，现实比他预想的要残酷的多。
“长官，通道上有一层东西挡着，过不去！”一个弓箭手喊道，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赫鲁德回头看去，就见身后通道空无一物，但当战士们走过去的时候，就会出现一层奇异的水光，就好像是塞纳尔河流上的水泡，明明看着很单薄，但无论战士用刀砍，用剑刺，就是不破。
“米勒，怎么回事？”
米勒苦笑：“是科米水泡术，并不是一个很强大的法术。如果我还有法力，只需要一个驱散就能打开。”
可惜，他现在法力耗尽了。
“他不是法力耗尽......噢，这个阴险的家伙，竟然还留了一手！”赫鲁德咬牙切齿：“米勒，能强行砸开吗？”
米勒满脸苦笑：“靠蛮力不用，需要复杂的技巧......恐怕对手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哈哈哈~~真是一群可悲的虫子。”
独眼魔放声大笑，他停下脚步，伸手从地上抓起一个受重伤的战士，无视对方挣扎和惨叫，直接一口咬下了这战士的脑袋，开始咀嚼。
“咯吱~咯吱~”
颅骨碎裂声不断响起，猩红的血水不断从独眼魔的嘴缝里流淌而下，而那个失去头颅的战士身体，则如面条一般，在独眼魔的巨爪中飘来荡去。
“呸~”
独眼魔将一个严重变形的铁头盔吐在了地上，又随手将毫无生机的无头尸体扔到一边，而后又抓起一个重伤战士。
“啊~~~”这战士疯.狂地挣扎着，尖叫着，但一切都徒劳无功。
眼看独眼魔就要将他的脑袋送进嘴巴，这个战士冲赫鲁德伸出了手，哭泣着大喊：“救救我~救救我~长官~救救我~”
赫鲁德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怒声咆哮，举起盾牌，不顾重伤的身体，朝巨兽冲撞过去。
他速度太快，以至于法师米勒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别~”
这个字还没说完，赫鲁德就冲到了巨兽身前，在冲撞的最后一瞬，他手中的盾牌突然撤到一边，右手钢剑用尽全力朝巨兽的大腿根刺过去。
他虽然鲁莽，但并不糊涂，知道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巨大力量差距，想要击败对手，只能攻击对手的最脆弱的地方。
“当~~~~”
一声金属震响，赫鲁德的剑成功击中了目标，但让人绝望的是，赫鲁德近乎全力的一击，竟然无法刺破独眼魔最脆弱的部位。
不仅没有击破，他手中的钢剑还断成了两截！
“怎么可能？！”赫鲁德愣了一下。
法师米勒大吼：“小心！”
千钧一发间，赫鲁德本能地举起盾牌格挡。
下一瞬，他就感觉盾牌上传来千钧巨力，三公分厚的盾牌竟然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而他持盾的半边身体几乎完全失去知觉，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翻滚出去。
“怎么会这样硬？”赫鲁德无法相信这一幕。
法师米勒满脸苦笑：“这就是邪神赐予的力量。神的力量，无论是善神还是邪神，都大大超越了凡人的极限，也超越了我对力量的理解。我......我没有办法了。”
“哈哈哈哈~”独眼魔仰天大笑：“你们今天都要死~不要挣扎，我讨厌麻烦。也不要哭喊，因为我喜欢安静。下一个要死的是......就是你，罗兰！！！”
独眼魔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睛猛地盯住了人群后方的罗兰，他一步一步朝罗兰逼迫过来：“罗兰，你不过是个农夫的儿子，我好心收养你，还教你附魔术。到头来，你竟敢背叛我！真是该死~大大的该死~”
围在罗兰身边的战士，身体都瑟瑟发抖，但他们都没有后退，依旧站在罗兰身侧，还举着剑，准备战斗。
‘这些战士，应该算是精锐了吧。’罗兰暗想。
他自然不会让这些战士替他送死，他昂首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是，你是收养了我，但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自己的本事！山野里的毒蛇、兔子、林蛙，城堡里的老鼠、蟑螂、蚯蚓，都是我的食物。每时每刻，我都在为你打造附魔物品。你不高兴了，就用法术鞭抽我取乐。你高兴了，就践踏我的人格获取高高在上的快感。你这样的人，难道还想得到忠诚？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收获背叛！”
“说地好！”赫鲁德喊出声来：“能在死之前见识到你这样勇敢的小伙子，也算是女神对我的恩赐了。”
独眼魔，不，应该说是弗米亚，被罗兰怼地暴跳如雷：“好好好，你这个贱种。竟然和我谈人格！我今天不仅要践踏你的人格，我还要献祭你的灵魂！”
“砰~”
独眼魔一脚顿地，以排山倒海的势头，朝罗兰猛扑过来。
生死一瞬间，罗兰只觉心脏砰砰猛跳，他眼睛紧紧盯住独眼魔，心中预估对手前扑的势头，拼尽全力朝一侧闪躲。
同一时间，他一只手从兜里伸出来，手上是一个解开的纸包。手一挥，纸包朝独眼魔的脸砸了过去。
纸包飞在空中的时候，大量黄色粉末飞溅而出，成了一团浓郁的黄色雾气，正好将独眼魔的脑袋笼罩在内。
这就是罗兰准备来对付独眼魔的手段。本来，他不确定这一招是否对这头魔化的独眼魔有用，但就在刚刚，他在思维实验室做了一次模拟。
模拟结果显示，所谓邪神的力量，似乎并没有覆盖到独眼魔那硕大的独眼。
得益于日复一日的锻炼，罗兰身体矫健，以毫厘之差躲过了独眼魔的扑击，他一下都没停留，立即远远逃开。
另一边，独眼魔身体落地，姿势却不怎么优美。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追击罗兰，而是用那双巨大的爪子拼命抓挠脸正中的独眼，一边抓，一边嚎叫，显得痛苦至极。
抓了一会儿，锋利的爪子竟然生生将独眼从脸上抠了下来，脸部正中间只剩下一个可怖的血洞。
法师米勒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都远离独眼魔，不要出声，他眼睛瞎了！眼睛瞎了！”
战士们看到了希望，一个个拼命朝餐厅角落跑去，有的甚至躲进了一旁的厨房。
独眼魔突然发出一声爆吼，粗壮的手臂朝法师米勒的方向挥击过来：“去死吧，法师！”
法师米勒的声音，暴露的他的位置。
眼看手臂就要击中米勒，一个人影突然出现米勒身旁，一下将米勒扑倒在地。
“呼~~”一声可怕的风啸声，如成人腰肢粗细的手臂从米勒头顶不到10公分的地方呼啸而过，激射的气流刺的米勒头皮生疼。
死里逃生后，他转头一看，发现扑倒他的竟然是少年罗兰。
“你.......”
他刚要说话，嘴巴就被罗兰捂住。
罗兰比了个禁声的手指，而后拉着米勒往墙边退去。
到了墙边，罗兰附到米勒耳边，轻声问：“现在怎么办？”
米勒低声道：“想要存活，唯有杀了在背后操纵的弗米亚。”
罗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
念头未落，他就见一个巨大黑影朝他和米勒冲过来，是独眼魔。
“小心！”
喊话的是军士长赫鲁德，他从侧边冲上，重重地撞在了独眼魔大腿上。
眼瞎的独眼魔平衡能力大受影响，被这么一撞，立即跌跌撞撞地朝旁边冲去，最后一头撞在墙壁上，整个脑袋都扎了进去。
“吼~~~~”
独眼魔一声爆吼，将脑袋从墙里拔了出来，一时碎石飞溅，许多战士躲闪不及，被飞溅的碎石砸中，竟然被砸的倒地不起。
“吼~~”
独眼魔又发一身雷鸣般爆吼：“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法师米勒看的心惊肉跳：“不好，弗米亚彻底疯狂了！”
餐厅狭窄，就算巨兽眼瞎，若是不顾一切地左冲右突，也拥有恐怖的杀伤力。餐厅里的人，也不见得能活下来几个。
第二十三章 尝尝我罗兰的味道
可怕的巨兽开始疯狂地左冲右突，还算宽敞的餐厅似乎变得十分狭窄，狭窄到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了。
“砰~砰~砰~”
“啊~~~~”
“我的腿~我的腿~”
“呃~”
这个变异独眼魔力量超凡脱俗，所过之处，撞到就死，碰到就残，根本没人能挡住他的去路。
“不要出声！都不要出声！”赫鲁德冲手下怒吼着，脸色白的和纸一样。
形势实在是太混乱了，小小餐厅里烟尘四起、碎石遍地，光线幽暗，惨叫声、呼喝声、怒吼声，独眼魔的脚步声，种种声音不绝于耳。
这种时候，几乎没人能分辨方向，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循自保本能，尽力保命。
突然间，他看到了独眼魔朝一个方向冲过去，他转眼看去，发现独眼魔的目标正是罗兰！
那少年已经在努力躲闪，可疯狂的独眼魔速度实在太快了，赫鲁德一眼就看出来，少年的速度太慢了，这一下肯定会被撞中，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对这少年，赫鲁德相当欣赏，并不希望他死在这里，他猛吸口气，举起盾牌，从侧边朝独眼魔冲撞过去。
“噗~~”
盾牌撞中了独眼魔的大腿，巨大的反震力道让赫鲁德手臂几乎失去知觉，但独眼魔的动作再一次受到了影响，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呼~~”
独眼魔冲锋方向往左侧偏了一点，而罗兰正全力朝右边闪避，一左一右的偏差下，独眼魔的身体从罗兰身侧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墙壁上，脑袋再一次深深地刺入了墙壁，轻松地就好像利刃刺穿血肉。
“小子，躲在我身后去！”赫鲁德冲罗兰大吼。
如此凶险的局势下，他这个军士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护每一个人。
他看到罗兰动了，但他很快发现不对，那家伙跑动的方向不对。
赫鲁德急的大吼：“不是那边，是这边！这边！”
罗兰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算了算了，他肯定是被吓的头晕了！既然命运女神要让他死，那谁也救不了他。”赫鲁德心中叹了口气，心中十分可惜。
在一片充满灰尘、鲜血、喧嚣的混乱中，却还有一个人，眼睛紧紧盯着罗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就是佣兵肯斯特。
他看见罗兰往墙壁窟窿口摸过去，一开始，他也以为罗兰是跑错了方向，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因为罗兰眼神清明，脚步稳健。
他心中一动，快步跟了上去。
混乱中，罗兰一边关注独眼魔的动向，一边不断朝窟窿口摸去，他心里记着法师米勒的话：“弗米亚使用夺魂术操控独眼魔，想要活下来，只有杀了弗米亚！”
变异的独眼魔很强！强的离谱！
餐厅也太狭窄了，到处都是战士，在这里并不适宜使用他新掌握的法术，就算用了，也不一定能干死独眼魔。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弗米亚的藏身处，然后给他一记狠的！
罗兰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摸到了独眼魔最初冲出来的窟窿口，而后义无反顾地钻了进去。
窟窿口子后面的圆形空间，其中一侧是断折的台阶，台阶下方完全毁损了，最矮的台阶，距离地面也有3米多高，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但罗兰必须爬上去。
他搬过一块石块当垫脚石，而后站在石块上，用力往上跃去，双手紧紧抓住一块突出的砖块，而后用尽全力往上爬。
感谢5年来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的锻炼。感谢他5年来，捉老鼠、捉林蛙，想尽办法地补充身体营养。总之，罗兰有一副强壮灵活的身体，他很快地就爬上了断折的台阶。
他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身后的喧嚣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在台阶上转了两圈后，出现一道门，但不是厚重的铁门，而是一扇单薄的木门，门后有异常的法力波动不断传出来。
弗米亚就在里面！
罗兰深吸口气，准备将门强行撞开。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是我，肯斯特。”
罗兰紧绷地肌肉一下松弛下来：“你来干嘛？”
“和你一样。”肯斯特声音冰冷：“他杀了我表弟，我要给我的姑妈一个交代！”
肯斯特走到罗兰的前面：“我来撞门！”
“门后很危险，你可能会死。”罗兰低声道。
“我知道。”肯斯特深吸口气：“但你有办法对付弗米亚，你还有底牌没拿出来，对不对？”
罗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一定要杀了弗米亚，一定要杀了他！”
说完，肯斯特不顾肩膀上的伤势，猛地撞上了木门。
‘轰~’木门碎屑纷飞，门后出现一个圆厅，直径超过15米，圆厅地面上遍布着鲜血、无头的尸体、跳动着绿色火焰的蜡烛，而在圆厅中间位置，摆着至少20个脑袋，脑袋被摆成一个5米直径的圆圈，脑袋的眼睛全都圆睁着，瞪着圆厅圆心的位置。
在圆心位置上站着一个人，肤色惨白、头发散乱，眼睛散发着黑色的幽光，他全身赤裸着，前胸、后背、手臂、大腿上都用鲜血绘制着奇特的纹路。
是弗米亚！
肯斯特咆哮一声，举起断剑，疯了一般朝弗米亚冲去：“弗米亚，去死吧！”
“可悲！”
弗米亚嘴里吐出两个轻蔑的字眼，空气中光影微微一闪，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肯斯特胸前出现一道血痕，他整个人立即哀嚎一声，前冲的身体横飞出去，倒在墙角的无头尸体后面，身体剧烈地抽搐，口吐白沫，大小便一起失禁。
科罗莫古之鞭，直接鞭笞灵魂，中者必受无尽痛苦。
就在这时，罗兰出现了。
他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就在克罗莫古之鞭抽中肯斯特的瞬间。
这一瞬间，弗米亚的注意力在肯斯特身上，他的法术也作用在肯斯特身上，就算他感觉到了罗兰的存在，也没法对他做出任何举动。
这一瞬间，罗兰举起了手臂，五指往前张开，掌心正对着弗米亚。
弗米亚也看到了罗兰，眼中出现一丝错愕，他感受到了罗兰身上的法力波动，相当浑厚，比他预想的要强大好几倍。
‘好小子，竟然隐瞒了力量！但他准备干什么？他能干什么？’
弗米亚想不通，但出于防御本能，他立即做出应对，空气中传来法力波动，半虚半实的鞭影快速凝聚。
罗兰无视这些动静，他只专注自己的法力运转。
又过了一瞬，他手掌前方5厘米处陡然跳出一个明亮的光点，光点迅速扩大到拳头大小，光球中心是白色，外边是火红色，再外面是滚滚的热浪。
这就是他的杀手锏，花费数百条虚拟性命，从红色的高温火雾改进而来，施法更快，爆发力、破坏力更是有质的提升。
罗兰给这个法术起了个很俗很直白的名字，叫火焰之拳！
高温火球一成型，就猛烈飞向弗米亚。
这个火球飞速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在旁观者视网膜上留下一条明亮的飞行路线，就好像是一条闪电。
“啪~”
弗米亚的法术鞭随即成型，抽到了罗兰身上，成功地将罗兰抽倒在地，身体因为剧痛而抽搐，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盯住飞行的火球。
这一瞬间的交锋，快！非常快！快的让人做不出任何有效反应，只能凭借最基础的战斗本能！
罗兰凭借在思维实验室中苦练了上千次形成的本能，释放出了威力可怕的火球。而弗米亚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释放出了科罗莫古之鞭。
除此，两人再没有做出其他的应对手段。
罗兰是压根没有其他手段，而弗米亚则是时间来不及。
所以，当克罗莫古之鞭击中罗兰的时候，火球也击中了弗米亚。
“轰~~~”
火焰喷发，气浪四射！
地面上的无头尸体、头颅、未凝固的鲜血全被气浪推到了圆厅周围，圆厅边缘的肯斯特被气浪紧紧压在墙壁上，差点被压地吐血，满头金发也全被热浪给烧卷了，而处于最中心的弗米亚，则被火球直接炸飞了出去，飞起足有3米多高，又在空中连转了四五圈，最终‘砰’地一下，砸在地上。
他身上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焰，但他却还没死，他惨叫着，在地上疯狂滚动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火。
“哼~”
罗兰咬着牙，强忍着身体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克罗莫古之鞭很强，让人无比痛苦，但若是经常被抽打，身体也能产生一些适应力。如今，单单一次鞭打，已经无法让罗兰失去行动能力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墙边，捡起肯斯特掉落的断剑，又走到弗米亚身边，举剑，对准弗米亚心脏的位置，用尽全力刺下。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弗米亚被这一剑钉在了地上。
他竟还没死透，被火焰烤的发白的眼睛紧紧盯着罗兰的方向，模糊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我......我竟死在你这个虫子手里！”
“是的，你死在我手里！”
罗兰站起身，解下裤腰带，冲着弗米亚的脸开始撒尿，黄色的尿液洒在被火焰烤焦的脸皮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现在，尝尝我罗兰的味道吧”
“啊......你竟然这么侮辱我~~~~”
弗米亚脑袋无力地晃动着，想要将尿液从嘴里吐出来，可惜他濒死无力，越是张嘴说话，喝下的反而越多，只能被迫‘咕嘟~咕嘟~’地吞咽着。
因为尿太急，他吞咽不及，还有许多热腾腾地尿液从嘴边溢了出来，流地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
过了会儿，弗米亚彻底没了声息，但罗兰的尿却还没撒完。
能将尿洒在弗米亚嘴里，当真是痛快无比。唯一的遗憾是，弗米亚死的实在有点快。
圆厅旁边传来肯斯特的声音：“喂~他死了。”
“我知道，但我还没尿完。”
圆厅门口传来了好奇的声音：“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尿不尿的？”
罗兰一转身，就见军士长赫鲁德站在门口，他模样狼狈，浑身浴血。
赫鲁德的目光在地上还在燃烧的焦黑尸体上停留了下，又转到罗兰身上，最后定在罗兰大
腿中间，认真打量了下，点了点头：“小伙子，很不错，都灵城的小姐们肯定会很喜欢你。”
第二十四章 走出牢笼的鸟
阴暗的圆厅，将熄未熄的火焰，满地的无头尸体，到处乱滚的头颅，以及几乎将地板、墙壁都泼满的鲜血，无不昭示着弗米亚的邪恶。
“这里简直就是提丰的地狱！”赫鲁德如此评价。
他快步走到圆厅一旁的窗户上，抬起一脚，用力踹过去，‘轰’地一下，将整个窗台都踹飞出去，墙壁上显出一个大洞，温暖的阳光和清冷的新鲜空气一齐冲了进来，将圆厅中的鲜血气息冲淡了不少。
赫鲁德转身看向罗兰：“你们是怎么杀死他的？用火吗？”
罗兰刚要回答，一旁的肯斯特抢先回答：“对，就是用火。罗兰偷偷准备了一瓶燃素药剂。”
说话时，肯斯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地对罗兰摇了摇。
罗兰不大明白肯斯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对这世界的规则几乎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保存实力通常都不会出大错。
于是，他点头应和：“我一个人办不到这点，多亏肯斯特帮忙。对了，楼下那头独眼魔怎么样了？”
赫鲁德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他满脸庆幸：“死了，突然就死了，化成了一滩脓血，米勒说，这是因为失去控制者后，身体承受不住邪神之力，崩溃了。话说回来，幸亏你们俩出手及时，不然法师米勒就要被砸扁了。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断了一条腿，哎~”
说完，他又看了下罗兰和肯斯特，问道：“你们俩个怎么样，伤得重吗？”
肯斯特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但双脚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还行吧，我和罗兰都中了一记法术鞭。那痛苦就别提了。反正我这辈子绝不想经历第二次。”
“没事就好。”赫鲁德点了点头，脸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可惜我的伙计们没这么幸运，死了不少人......哎~不提这些了，米勒说这塔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我先去搜查下，你们也跟着下来吧。”
他转身朝圆厅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返身走回到弗米亚尸体边上，看了眼被烧焦的尸体，忽然抬起一脚将尸体从墙壁破口中踹了出去。
他咬牙启齿地道：“这个渣滓，死的太容易了。我要把他的尸体扔进森林里，让野兽啃干净他的骨头！”
对此，罗兰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身上仍旧被一股莫名的剧痛包裹着，但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他跟在赫鲁德身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圆厅。
到了断裂的台阶前，赫鲁德伸手搀住罗兰手臂，帮他爬下了台阶。
台阶下就是餐厅，餐厅旁就是厨房，罗兰一站定脚步，就对赫鲁德说道：“抱歉，我肚子饿的不行，要去厨房找点吃的。”
“呵~去吧，小伙子。”赫鲁德温和地拍了下罗兰的肩膀。
尽可能快地走到厨房，罗兰开始在厨房里上下翻找，让他失望的是，这鬼地方除了厨具外，就是一些烹调用的调料，而食物却一样都没有。
“见鬼，难道都被弗米亚给吃光了？”罗兰懊恼极了。
没办法，他只能走出厨房，找到了正在指挥手下四处搜刮物品的赫鲁德：“军士长，您能给我一些干粮和清水吗？不需要很多，够填饱肚子就行了。”
赫鲁德立即对身边一个年轻战士道：“弥尔顿，把你的干粮匀一半给这小伙子！”
“是的，长官！”
半分钟后，罗兰得到了五个腌菜肉饼和一陶罐的低度果酒：“非常感谢你，军士长。也非常感谢你，弥尔顿战士。还有，我现在必须去城堡外一趟，我的妹妹还在外面，我要去接她回来。”
“你的妹妹？”赫鲁德愣了下。
“对。她叫薇思，也是附魔师，在城堡里和我相依为命五年。我能活到现在，多亏她无私付出。”罗兰的语速很快，脸上有浓浓的担忧。
“那你就赶快去吧。”
赫鲁德话音还没落下，罗兰立即揣着干粮跑了个没影。
“呵~真是个好小伙子。”赫鲁德感慨了一声，转身对躺在一旁的米勒法师道：“法师，你说是不是？”
法师米勒正在包扎断折的左小腿，因为剧痛的缘故，他满头都是冷汗，听见赫鲁德的话，他停下动作，思索了下，说道：“弗米亚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小伙。”
赫鲁德一怔：“你什么意思？”
米勒用力勒紧止血布条，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将布条打了个结，擦了擦额头上
的冷汗：“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他以后别走上歪路。”
不提赫鲁德和米勒的对话，罗兰顾不上身上的剧痛，咬着牙，大步跨下楼梯，往后门方向狂奔。
今天虽然是太阳高照，但因为城堡的存在，城堡后方并没有得到阳光的温暖，罗兰跑到城堡的时候，面对骤降的气温，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更焦急了，他的身体都有些顶不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熬夜通宵，身体底子薄的和纸似的薇思，肯定更加难熬。
这么一想，他脚步更急了。
‘哐当~’一声，罗兰用力推开城堡后门，直接对门外大喊起来：“薇思~薇思~”
连喊了好几声，竟然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薇思躲哪去了？”罗兰心焦如焚。
他冲出后门，一边喊，一边找，突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定在一堵坍塌矮墙旁的苹果树丛边。
他看到了薇思。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树丛后的阴影里，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亚麻裙，根本抵挡不住寒冷，冻得脸色发青，眼睛半闭半睁，眼神似乎有些涣散了。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声音很轻很轻，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罗兰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将薇思抱在怀里，这身体毫无分量，就好像抱起一团随时都会消散的空气。
离得近了，他终于听清了薇思的呓语。
‘罗兰，你在哪？’
‘罗兰，别扔下我，呜呜~’
‘罗兰，我害怕，你什么时候回来？’
罗兰心中满是愧疚，伸手轻抚着少女的后背，低声安慰：“我回来了，薇思~我回来了，就在你身边。”
少女应该是听到了，平静了不少。
罗兰将薇思抱回城堡前院，又拿起装着淡果酒的袋子，小口小口地给她喂着。他又将腌菜肉饼嚼碎，送进薇思嘴里。
城堡前院，阳光明媚，没有风，空气暖洋洋的。果酒是甜的，肉饼也十分可口，被动吞了几口后，薇思就开始主动吞咽。当酒罐靠近的时候，她的嘴唇会下意识地凑近，探寻着酒罐子的口子。
罗兰看到了这些细微的反应，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还有食欲，那就问题不大。
未免薇思吃的太急呛到，他喂得更加小心，喂光了一个肉饼后，薇思忽然不动弹了。
罗兰吓了一跳，急忙去探鼻息，却发现鼻息平稳，心跳也稳定，再仔细看，就见薇思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身体也不再哆嗦了，眼睛闭着，分明就是睡着了。
罗兰舒了口气，换了一个姿势抱着，让薇思睡的更加舒服。
虽然没有血缘，但相依为命5年多，他已经将这少女视作亲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妩媚的阳光下，怀中少女安睡，罗兰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心中既有恢复自由的雀跃，又有一丝面对未知世界的迷茫。
“以后的日子，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二十五章 看人分钱
中午的时候，整个城堡被重新收拾了一遍。
骷髅守卫的碎片，仍在蠕动的活尸血肉，死灵骑士的尸体、弗米亚的尸体，全都被扔到了一起，堆成了一个尸骨堆，骨堆上面淋上了鲸油。
赫鲁德军士长、他手下的战士、肯斯特、罗兰，还有被罗兰抱在怀里仍在熟睡的薇思，以及圈栏里的幸存者，近50号人，围站在尸堆旁边。
“点火~”赫鲁德挥了下手。
几个战士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火把点燃了鲸油，猛烈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尸骨，浓烟滚滚而起，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围观的众人赶紧往后退。
看了一会儿，赫鲁德转身看向法师米勒：“伙计，你感觉怎么样？”
米勒左边小腿断了，好在伤口还算齐整，经过包扎后，血已经止住，他虚弱地笑了笑：“还活着，不过后半辈子就得靠假肢走路了。”
“哎~”赫鲁德叹了口气，一脸沉重。
米勒扬了扬眉：“军士长大人，没必要叹气，能留着一条命已经是女神最大的恩赐。况且，对一个法师来说，一条腿并不是那么重要。”
赫鲁德苦笑出声，他指了指身边精心打包的包裹：“让我难过的是，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殿下却还是死了。”
包裹里是爱丽丝公主的遗骨和贴身的遗物。
米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却发现找不到适合当前场合的话，最终，他也只能叹口气。
40个战士，战死8个，剩下32个，人人有伤，其中还有6个会落下终生的残疾，余生再不能上战场杀敌了。
对战士来说，身体残疾，就意味着退伍。
如果他们完成了任务，成功找回爱丽丝殿下，那还好说，公爵必然会担负阵亡战士的抚恤，公主殿下本人肯定也会给出丰厚的赏金。可现在公主死了，公爵知道消息后，绝对会暴怒，到时候，就算有抚恤，肯定只是最低格，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十有八九会因此受罚。
可以预见，这6个身体残疾的战士，后半辈子会过的极其凄惨，而那些阵亡战士的家人，家里缺了主心骨，也必将面对生活的无情鞭挞。
战士们各个脸色肃然，沉默不语。
城堡广场上的气氛异常凝重，几乎让人窒息。
好一会儿，赫鲁德军士长拍了下手，打破了这可怕的平静：“好了，小伙子们，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糟糕。侥幸，弗米亚这个邪恶法师还不算太穷，城堡里搜出了不少好东西。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利品，应该能很好地弥补我们的损失。瑞德，克伦森，去，帮米勒法师统计下战利品。”
“是，大人！”两个年轻战士走出来，一瘸一拐地朝一旁的物品堆走去。
这些东西都是从城堡里搜出来的，乱七八糟地一大堆，除了少部分是常见的日常用品外，大部分都是说不出用途的施法材料。
这些东西的价值，自然只能由法师米勒来评估了。
两个战士将物品一件一件地拿到米勒身边，由他进行鉴定。
“纯水凝露4瓶，品质中等，一瓶大约1夸脱，共值6枚金克朗。”
“未提纯的秘银矿石，品质一般，大约25磅，值7金克朗。”
“鼹鼠皮毛，7张，光亮术的施法材料，品质上乘，总价值30银马克。”
“高度提纯的鲑鱼油......”
“........”
一样一样的物品鉴定过去，每鉴定一样，米勒法师就在一本薄子上进行记录，大约半小时后，所有施法物品都统计完全。
米勒对着薄子仔细计算了下，抬头说道：“军士长大人，从城堡中搜查出的施法材料，大约值160到170金克朗之间，再加上珠宝和现钱，至少有200金克朗。”
赫鲁德沉默，他目光在手下战士的脸上一一看过去，从他们的脸上，在悲凉之中，他看到了一丝期待。
200金克朗，不算少了，在都灵城，这些钱足够一个普通五口之家，过上一辈子衣食不愁的生活。
每个战士都看着赫鲁德，等着他宣布这笔钱的分配方案。
赫鲁德拿出小本子，仔细计算了一番，又转头和米勒法师商量，商量了几句，米勒法师点头，他又去找几个战士队长讨论下，如此经过了大约半小时，军士长开口宣布分配结果。
“战士们，等回到都灵城，我会托米勒法师将这些施法材料换成现钱。200枚金克朗，将做如下分配：8个阵亡战士，每个人分14枚。重伤致残的6人，分8枚；这时剩下46枚，27个人，每个战士分1枚，我分4枚。米勒法师在战斗中贡献最大，还因此断了一条腿，所以他分10枚。各位没意见吧？”
“艾~~”
“就这么办吧。”
“军士长您说了算。”
各个战士都点头认可，那些残疾的战士，脸上也稍稍轻松了一些，8枚金克朗，后续都灵城市政厅多少还能领到一些赔偿金，以后日子虽然会很艰难，但勉强还能过得去。
广场角落里，肯斯特脸皮抽了抽，转头低声对罗兰道：“这不公平。明明是我们一起弄死的弗米亚，结果分钱的时候，却一个子儿都没捞到。”
说上一句，还不够发泄，肯斯特又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提丰的烂蹄子~我就知道这些官老爷没好东西！一个好东西都没有！”
罗兰嘿嘿一笑，他对这笔钱倒是没啥大想法，一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对这笔钱没啥期望，只要能获得自由，其他都好说。第二嘛~他对这个世界的货币的购买力没啥具体概念，要是在地球，有人当着他的面分毛爷爷，最后却没他的份额，那他肯定会和肯斯特一样，心生不满。
不过，从赫鲁德的分配过程中，他清楚地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阶级差距。
在分配利益的时候，阶级高的，竟然完全无视低阶级的意见，哪怕低阶级的人在战斗中做出决定性贡献，也没有一点儿话语权。
‘虽是异界，弱肉强食却和地球一模一样啊。’罗兰心中感慨。
第二十六章 官老爷的安排
见肯斯特脸上浓浓的怨气，罗兰嘴巴朝军士长赫鲁德的方向努了努：“你对我说这些有啥用，有胆子去和军士长大人说去？”
肯斯特悄悄看了一眼军士长肯斯特，回想这家伙一盾砸开城门的巨力，又想到那些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如一的精锐战士，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刚刚的愤怒顿时消去一半，嘴里咕哝道：“我其实早就知道，和这些精明的官老爷在一块，铁定捞不到好处！”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军士长赫鲁德朝他们走了过来。
肯斯特只以为对方听到了他的话，要来找他算账，心中一惊，脸上立即满是戒备之色，全身更是绷紧，也不知道是准备战斗还是打算跑路。
却没想到，赫鲁德看到没看到一眼，径自走到罗兰身前，说道：“小伙子，我很抱歉，我没法给你分钱了。你也看见了，我的战士们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
罗兰脸上毫无波澜，心中却直吐槽：‘说的好像谁不需要钱似的。’
当然，他可没那么傻地把心里话说出来。
赫鲁德自然听不到罗兰的心声，他继续说道：“你放心，我赫鲁德绝不会占人便宜，这一仗，我们能活下来，全拜你杀了弗米亚。作为回报，我会在都灵城帮你谋求一份薪水过得去的工作，足够维持基本的体面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罗兰心中一动，快速盘算了下。
虽然向往自由的生活，但他可不是小孩，生活是需要柴米油盐的，在他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能得到一份工作，既能获得薪水维持生活开销，又能快速融入社会。这比单纯获得金币，要好上不少。
他点了点头：“很公平。那就拜托您了。”
“嗯，感谢你的理解。至于你~~”赫鲁德转头看向肯斯特。
肯斯特一愣，心中升起一股期待，罗兰都能得到工作，那他应该也能收获点什么吧？
赫鲁德面色冷淡地几乎傲慢：“佣兵，你的确帮了我们的大忙，但在森林里，我们也救了你的命。一命还一命，我们两清，你现在自由了。”
肯斯特张了张嘴，想辩解一下，结果却什么理由都没找到，无奈，他只能点头：“的确是两清了。”
他今年铁定是惹到了厄运女神，真是倒霉透顶。
赫鲁德拍了下手，说道：“那就这么安排了。我们队伍里有不少伤员，森林里野兽多，夜里不安全，所以我们会在这个城堡里修整几天。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当然，如果有自信独自穿越耳语森林，我也不会拦着。”
说话时，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肯斯特
肯斯特立即道：“我当然是跟随您一起。”
罗兰附和：“我们也是。”
赫鲁德点了下头，转身去安排宿营事项。
等他走远了，肯斯特走到罗兰身边，低声道：“罗兰，我和你说，这些官老爷最会说漂亮话，你可千万不能太当真。”
罗兰一怔：“什么意思？”
肯斯特瞅了眼赫鲁德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那军士长不是说给你安排工作吗？我告诉你，等到都灵城，他说不定就把这事忘了。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还能找他算账啊？”
“唔~~你说的有道理。”罗兰皱眉沉思，他的确不能把未来寄托在一个只认识不到半天的军士长身上。
“你是聪明人，明白就好了。”肯斯特顿了下，忽然转了个话题：“你不是说弗米亚有颗上好的龙血石吗？我怎么没看见。”
罗兰眨了眨眼：“什么龙血石？”
肯斯特转头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便稍稍抬高音量：“别和我装糊涂。就是那颗安菲纳兰多！”
罗兰早知道会有这一遭，他嘿嘿一笑：“我那是乱说的，你还真信啦？”
肯斯特愕然无语，好半晌，他恶狠狠地瞪了罗兰一眼：“你可别骗我，事后却一个人偷偷去城堡拿宝石。”
罗兰忍不住苦笑：“真的是没有。要真有那玩意，以那些战士恨不得将城堡都拆掉的劲头，还不早把宝石翻出来？”
这家伙真是财迷心窍，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肯斯特想想也是，却总是有些不死心，想来想去，他忽然道：“罗兰，你想不想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让你对军士长隐瞒你会攻击法术？”
这事的确让罗兰感到奇怪，他立即追问：“为什么？”
“嘿嘿，这世界可没什么东西是免费的，你想知道的话，就得拿东西和我交换。”肯斯特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暗示非常明显。
罗兰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没钱。”
肯斯特嘿嘿一笑：“没钱的话，任何和钱有关的消息，比如宝藏地图啊什么的，都能拿来交换。”
罗兰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不说算了。”
肯斯特耸了耸肩：“别急着拒绝嘛。我现在先去找点东西填下肚子。你好好回忆回忆，要是记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可以和我交换。不止这个消息，其他任何消息，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对了，你不是打算去都灵城吗？都灵城的事，我也知道不少哦。”
说完，他转身走了，很快走没了影，只留下罗兰和薇思两个人还在墙角。
罗兰感觉怀里有动静，低头一看，发现薇思眼睛竟然睁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广场中央的火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罗兰捏了捏她的手：“刚吵醒你了吗？”
薇思回过神来，抬起头，亮晶晶的黑眼睛盯着罗兰的脸：“主......弗米亚真的死了吗？”
“死了，是我杀的。”罗兰点头。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薇思一脸茫然。
“去都灵城。赫鲁德......就是前面那个身上穿着钢甲的高大战士，他会帮我谋求一份工作。等生活稳定后，我再想办法找个地方，我们继续学习法术。”
法术这东西，神秘、强大，罗兰对法术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只是一直没人正经教他，五年来，他始终在法术殿堂门外打转，不得其门而入。
现在自由了，第一个想法自然就是找地方学法术。
“听起来不错，可什么是工作？”薇思一脸发懵。
“呃~~这怎么说呢......”罗兰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薇思不等他回答，追问：“罗兰，那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吗？”
这个罗兰能给出明确回复，他认真点头：“会的，会在一起的。你放心吧，薇思，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除非哪一天，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才会离开你。”
薇思顿时急了：“你胡说，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
“哈哈~”罗兰笑起来，他轻轻捏了捏薇思的小腿：“怎么样，现在有力气走路了吗？”
薇思点了点头，轻声道：“身上有力气了，但是......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抱着我。”
说到最后，她声若蚊呐，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丝红晕。
罗兰紧了紧手臂，微笑：“好，那我就抱着你。”
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嗨~~小伙子，过来，过来这边~”
罗兰循声望去，就见米勒法师正朝他招手。
对这个法师，罗兰的印象是，不像战士，更像是学者，战斗力一般，但知识应该很渊博，尤其是对法术的了解，绝对是个行家。
罗兰本来就想着，找机会去找他讨教法术知识，这时候他主动打招呼，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站起身，将薇思从怀里转到背上，背着她一路朝米勒走过去，没走几步，他就感觉自己手臂被薇思抓的紧紧的，后背上，薇思瘦小的身体畏缩着，微微发抖，就好像是一头被吓坏的小鹿。
薇思声音很轻：“罗兰，这里陌生人好多，我......我怕。”
罗兰心中叹口气：“养在笼中的小鸟，第一次见到天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想起了他在地球时的女儿，他第一次抱着那小家伙逛公园的时候，就是这么紧张、害怕、迷茫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罗兰伸手握住了薇思的手，温声道：“别怕，我在呢。”
“嗯~”薇思弱弱应了声，将罗兰抱的更紧了。
第二十七章 ‘恐怖’的火焰法术
断腿的法师被安置在一个干草堆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他就那么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躺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罗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你眼睛里藏着怜悯，是不是觉得我可能会熬不过去？”
罗兰还真有这想法，现在是在野外，又是断腿的重伤，类似败血症、破伤风都能轻易让人丢了性命。
当然，他对这世界了解很肤浅，并不确定这世界是否有这两种病症。
“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罗兰只能这么说。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神态显得尊敬一些，对方好歹是一个法师，虽然他之前的表现并不出彩，但从军士长赫鲁德的态度来看，法师地位相当高，表示尊敬准是没错的。
“呵~~我当然会好起来。”米勒笑了笑，目光转向罗兰背后的薇思：“她是？”
“她是我的......妹妹。”
话音刚落，罗兰就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反对声：“明明是姐姐。”
虽然是事实，可惜声音太轻了，除了罗兰，谁也听不清楚。
“噢~”
米勒点了下头，他对这娇羞孱弱的小姑娘并没有多大兴趣，注意力很快就转回到罗兰身上：“我听肯斯特说，你是附魔师？”
“是的。”罗兰点头，他不知道米勒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些都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米勒嘿笑一声，微眯的眼睛中闪过一缕精光：“那就有意思了，我可从来没听说会用火焰法术的附魔师！”
罗兰觉得情况不大妙，但为什么不妙，他目前掌握信息太少，完全想不出来，只能直接问：“什么火焰法术？”
米勒笑容转冷，声音加重：“还在跟我装糊涂？还是说，你以为我和军士长一样，对法术一窍不通吗？”
这边的异常动静顿时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已经有好几个战士转头看过来了，有个警觉的战士脸上还显出戒备之色，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气氛不对，相当不对，罗兰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必须尽快解释清楚，否则今天后果难料。
他神色一正，认真道：“尊敬的法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引起您的敌意。但我真的是附魔师，而你口中的火焰法术，是我偶然从一个法术卷轴上学会的，事先我也并不知道这是火焰法术。之前的隐瞒......只是不想引起过多注意。”
他说的认真，神情也没有一点作伪之处，但米勒面色越发冰冷：“法术卷轴上学会的法术？真是荒唐！如果是其他类型的法术，类似附魔、炼金、灵觉，甚至是诅咒系的法术，我还有可能相信你的说辞，但你使用的是火焰法术，暴烈、狂野，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驯服这头野兽？！”
不等罗兰解释，米勒厉声喝问：“说，是不是弗米亚教你的......不，弗米亚不可能教你，他压根就掌控不了火焰法术，不是弗米亚......这荒郊野外，也没人会教你，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和邪神做了交易！”
“.......”罗兰瞠目结舌。
连邪神都扯出来了，这也太神转折了，完全超出罗兰的心理预期。
“年轻人，你惊愕的表情告诉我，我的猜测应该离真相不远。士兵们，过来，把他抓起来，带回都灵城，交由术法监管会仔细审理！”
米勒完全不给罗兰反应时间，连续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将罗兰从击败弗米亚的英雄打成了和邪神交易的阶下囚。
已经有五个战士围了过来，他们都听见了米勒的话，都信以为真，这时个个将手里的钢剑握的死紧，神色警惕。
罗兰相信，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下一刻，绝对会有五把钢剑砍在自己身上。
薇思吓坏了，在罗兰背上瑟瑟发抖。
米勒大声提醒道：“战士们，小心了，一旦发现他有施法的迹象，立即就地格杀！”
这话一出，人人恐惧，那些幸存的囚徒更是吓坏了，拼命往远离罗兰的方向跑。
军士长赫鲁德终于被惊动了，大步走过来问道：“米勒，发生了什么事？”
趁着这空挡，罗兰疾声道：“法师大人，请给我辩解的机会！”
米勒直接否决：“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年轻人！”
军士长赫鲁德还是很迷糊，他对罗兰是很欣赏的，便道：“米勒，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米勒冷笑道：“军士长，你大概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杀死弗米亚时，使用的不是什么燃素药剂，而是火焰法术吧?”
赫鲁德脸上顿时出现极度震惊的神情：“你说什么，火焰法术？！”
他瞪圆眼睛看着罗兰：“你怎么释放的火焰法术？你当时手里什么都没有，难道你空手放的？这怎么可能？米勒法师，他当时身上就穿了件破烂衣服，没有法杖，也没有卷轴，怎么可能释放出那么大威力的火焰法术?”
他情绪相当激动，几乎是语无伦次了。
罗兰一直在观察米勒和赫鲁德的反应，两人神情不似作伪，应该不是故意演戏害他，那就只能说，在这个世界，火焰法术似乎是某种禁忌，就算不是禁忌，也绝对不是平常法师能够使用的。
在这世界上，不借助工具，空手释放火焰法术，似乎是极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米勒冷笑：“军士长，我也和你有同样的疑惑。但是，当弗米亚身亡时，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法力风暴。这股法力非常暴烈，基本只有在释放火焰类法术时才会出现。相信我，作为一个受过合格教育的正式法师，我绝不会在这个简单细节上出现低级错误。”
到这个地步，罗兰知道情况危急，他处境非常危险，一个反应失当，恐怕就是横尸当场的下场。
想到这，他身体一动不动，尽量不刺激那些已经被法术吓出心理阴影的战士，语气也尽量缓和：“军士长，很抱歉我之前的隐瞒。但我绝无恶意，如果您还相信我，请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他言辞恳切，军士长赫鲁德听了，脸色一缓，就准备答应下来。
米勒急忙喊道：“赫鲁德，清醒一点，别被他蛊惑了！他空手释放火焰法术，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和邪神有过交易。这样的人，灵魂已经被邪神玷污，一句话都不能相信！”
赫鲁德面露犹豫，沉默。
每个人都看着他，罗兰也紧紧盯着他，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同时，他也暗中做好了准备，如果真的完全不容他辩驳，那他就得想办法跑路了。
火焰之拳，他还能释放2个。
两个法术不足以杀死所有人，但创造跑路的机会还是有可能办到的。
第二十八章 法师忠告：驭火者终被火噬
沉默。
长久的沉默，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白石堡中唯一的声响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声。
众人瞩目中，赫鲁德终于开口：“我还是相信，我亲眼看到的，而不是主观臆断。米勒，罗兰还是个少年，他没有伤害我们，还和我们一道杀死了弗米亚，我们都欠他人情。”
米勒立即说道：“那有可能是他背后的邪神和弗米亚背后的邪神有冲突.......”
还没说完，就被赫鲁德挥手打断：“米勒，这只是你的猜测！我不相信，一个被邪神污染灵魂的人，会在大战之后，顾不上休息，急着去给自己妹妹寻找食物。我也不相信，被邪神污染的灵魂，会有这么坚定的意志。好了，别说了，米勒，我决定了。罗兰，你得到了一个辩解的机会，珍稀这个机会吧！”
罗兰微微松了口气，他看得出，众人对他几乎是一面倒的恐惧，米勒法师则完全不信任他。这种情况下，赫鲁德能力排众议，实在非常难得。
对他来说，这个帮助非常重要。
他想了下，说道：“我的确会火焰法术，这个法术的来源，是一个偶然得到的卷轴。这个卷轴，是之前讨伐弗米亚的佣兵留下的，现在应该还躺在城堡花园的黑荆棘丛里面。”
赫鲁德对身边2个战士比了个一个手势：“去花园找下卷轴。”
2个战士点了下头，疾步去了。过了大约五六分钟，2个战士匆匆赶回来，其中一个战士手中拿着一张被雪水浸透的棕色卷纸。
米勒对这战士招了下手：“拿来给我看看。”
战士便将卷纸递给了米勒，米勒接过后，小心翼翼打开，看了几眼，他说道：“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火雾术卷轴，有不少破损，已经无法使用。再者，就算卷轴能用，发出的火雾术威力也十分有限，绝对不足以产生法力风暴。”
罗兰点头：“米勒大人，您说对了。这个卷轴法术的威力的确一般，根本不足以杀死弗米亚。所以，我想办法对卷轴法术做出了一些改进。”
“改进？”米勒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皮直跳：“年轻人，你竟然敢改进火焰法术，你真当暴烈的火焰是玩笑吗？”
米勒的态度，罗兰非常理解，要不是他有思维实验室，他早不知道死几百次了。在这世界，玩火和玩命，恐怕是同义词。
但今天他必须说服米勒，不然事情会非常麻烦。
他转头看向赫鲁德：“我现在想要一张纸和一支笔，如果没有，给我一根木棍也行，我想画一些卷轴。”
赫鲁德想了下，递给罗兰一根木棍：“就在泥地上画吧，这样大家都看得见。”
罗兰将背上的薇思放在地上，接过木棍，开始在泥地上一笔一划地画起来，他画的飞快，不过半分钟，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米勒一直在看着，他看上几眼，就拿起手中的卷轴进行比对，越是比对，他脸色越是震惊。
当罗兰画好卷轴后，他忍不住开口：“连破损的地方都一模一样，你不会是把这个卷轴给背下来了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火雾术卷轴，但想要分毫不差地背下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对，我全部背下来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罗兰点头：“这可能是我活的自由的唯一机会，就好像溺水者的救命稻草。除了紧紧抓住，没有第二个选择。”
米勒对自己的判断有些动摇了，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可是，就算你背下来了，那又有什么用？你不可能进行实验的？火焰法术太危险了，你又没有法术基础，你怎么可能修复卷轴，还进行改进，甚至空手释放出来呢？这绝不可能的！”
相比米勒的震惊，周围的战士，还有战士赫鲁德倒是没有这么深的感触，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是法师，没有切身体会学习法术的危险。
相反，因为罗兰的解释，战士们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说到底，没人喜欢对并肩作战的战友刀剑相向。
罗兰没有说话，他再次拿起木棍，在火雾术卷轴基础上开始修改起来。他在这里添一笔，那里添一笔，偶尔还会抹去一两笔，这么涂抹一番后，火雾术卷轴已经是面目全非，其结构比原来复杂了好几倍。
在其他战士眼里，地上的卷轴和小孩涂鸦没啥区别，反正就是看不懂，他们全都望向法师米勒，等着他的评判。
米勒自然是能看懂，他紧紧盯着地上全新的法术结构，越看越觉震惊，等罗兰画完之后，他挣扎着坐起身，从草堆里抽出一根长草茎，指着其中一条法术纹路说道：“你真是胡闹！你竟将三条法力流同时汇聚在一处，就不怕引起法力湍流，导致法术失控吗？”
此时，这个断腿的法师神情专注，就像是和人讨论图纸设计的工程师。
罗兰正需要有内行给他解惑，这时自然是毫无保留：“法力一起涌入当然会出事。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引入了‘时序’的概念。”
“时序？”米勒一愣，他学习法术多年，不说知识博古通今吧，但也是博览群书，但从没听过‘时序’这个法术名词。
罗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这个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时序意思是，将时间分成均匀的片段，比如一秒一个片段，而后规定好，每个片段内只做某件事，这么一来，就会大大减少相互干扰的可能性。比如，我将第一条法力流的时序编1，第二条是2，第三条是3。这么一来，三条法力流就有明确的先后之分。当第二条法力流进入时，第一条法力流正好旋转了三分之一圈，两条法力流非但不会相互干扰，反而会加快法力漩涡的形成。这第三条也是一个道理。通过这个办法，我将法力输入的速度足足提升了三倍，法力漩涡的转速提升了足足6倍！最终释放出的法术，威力自然会大大提升。”
这下米勒听懂了：“我明白了。你说的时序，和‘时间片’是同一个概念。这是中高级法术必须掌握的施法技巧。可是，你虽然解释清楚了法术结构的问题，但却还有无法弥补的漏洞！”
罗兰挑了下眉：“法师大人，您指的漏洞，是觉得我没有经过试验，一次就改进成功了吧？还是说，我能空手施法？”
米勒怔了下：“喔~你还经过试验？在巨石堡，你怎么试验？不怕被弗米亚查觉吗？”
罗兰早就想好了这点：“我是在城堡后的回音山谷进行试验的。侥幸的是，虽然有过多次失败，但都在失控初期，就被我遏止了。”
“失控初期就被遏止......怎么可能，想要激发出法力火焰，必须对法力进行旋转。法力一转，你会生出身体跟着旋转的错觉。初学者，没晕过去就已经是难得的表现，怎么可能遏止失控？”
米勒果然是行家，对法术的描述完全符合罗兰的施法体验，每个问题，都是直指要害。
事实上，他之前的判断如果放在普通法师身上，绝对不会冤枉。一个普通法师，绝不可能在没有指点的情况下学会一个危险的火焰法术，更没可能空手释放出一个大威力火焰法术，百分百是和邪神有染！
罗兰要说服米勒，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了想，罗兰说道：“法师大人，我可能天生感觉迟钝吧。初期的时候，我的确产生了类似的错觉，但并不强，很快就控制住了。在进行了一些训练后，我基本克服了这个缺点。”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罗兰看了下周围围观的人群：“怎么证明？这么这么多人，恐怕会造成误伤。”
米勒便对赫鲁德挥了下手：“军士长，让所有人退出10米，另外，罗兰你也远离我10米外站着。”
众人依言照办。
等罗兰重新站定后，米勒说道：“现在，你释放法力，控制法力进行旋转，但不要进行震荡，对了，就这样。”
人们就看到，罗兰手心前方出现一个发着白色微光的、半透明，高速旋转的漩涡，很是奇特。
“再转快点！”米勒催促道。
罗兰照办，手中漩涡发出越发明显的白光，规模也越来越大，并泛出一股奇异的波动。周围众人竟被这波动所扰，有人竟然跟着在原地转起圈来，有的则眼珠乱转，有的开始呕吐。
再看罗兰，他神色放松，眼神清明，没有出现一点儿异状。
天知道，为了克服法力旋转带来的感官错乱，罗兰在思维实验室里足足丢了200条虚拟性命。
“停，我相信你了！”米勒捂着脑袋喊道。
罗兰缓缓收回法力，法力漩涡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刚才身体出现异状的人，慢慢恢复过来，他们看向罗兰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敬畏。
许多人这才惊觉，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人，其实是个法师，一个掌握着可怕火焰法术的强大法师！
另一边，米勒也受到了法力漩涡的影响，他觉得有些头痛，用力捏着眉心试图缓解，他心中则升起一股非常复杂的情绪，其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敬佩。
刚才罗兰的表现，让他想到了当初在皇家法术学院学习的时光，其中有个年轻法师，叫费文，对法力同样有着超凡的控制力。
学习不到4年，费文就以优异成绩从学院毕业，年轻轻轻就被聘为学院讲师，每个月给人讲上几堂课，就能领取丰厚的报酬。而他，成绩平平，学了9年才从学院毕业，不得不参军，赚卖命钱。
像这样天赋杰出又意志超凡的年轻人，既然能改进法术，那空手释放火焰法术，也不过是多练习几次的事。
“我相信你了，年轻人。”米勒叹口气：“但我有两句话要送给你。”
“您说。”罗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法术一道，米勒是先行者，他的话对罗兰很有指导意义。
米勒神情肃然：“第一个句：火焰，是世上最爆烈的混沌力量，任何妄图驾驭火焰的法师，最终都会被火焰吞噬！”
“呃~”罗兰有些听不懂：“你是让我放弃使用这个法术？”
米勒摇头：“您是让我放弃使用这个法术吗？”
罗兰想了想，点头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他在地球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改变想法，真正要做的，是选择一条最适合他自己的道路。
“第二个句：我不仅是正式法师，还是术法监管会的会员。之前，因为不知情，你擅自使用攻击法术，我可以按照监管会的豁免条理，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但之后，任何私自施法都是不被允许的，除非你得到监管会的承认，成为正式法师。”
“法术的使用这么严苛吗?”罗兰听得蒙了，他自己学会的法术，咋就被人给安排了，竟然还不许用，这......这真是荒唐。
米勒看出了罗兰的不解，解释道：“法术是危险的力量，用的不好，不仅威胁你自己，也会威胁别人的生命，严格监管是必要的，尤其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
“我记住了。”罗兰只能这么说。
目前，他对这世界了解甚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另一边，赫鲁德见事情解决，也没出现什么冲突，心里高兴，拍了下手，笑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
他自己则走到罗兰身边，拍了下他肩膀：“年轻人，以后少跟那个佣兵混一块，那家伙心思多，你小心别被他坑了。”
“我记住了，军士长。”罗兰点头，对赫鲁德，他心中还是很感激的。
“好了，那我就去忙了。”赫鲁德转身走了。
罗兰依旧呆在米勒身边，这土著法师就在旁边，他自然是抓住机会解惑：“米勒法师，感谢您的理解。”
米勒摆了下手：“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的努力。”
罗兰立即道：“那......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米勒一愣：“你不恨我？”
罗兰摇头：“如果法师您是出于私仇害我，那我当然恨。但之前只是误会，既然解释清楚了，那老记着做什么？”
米勒笑起来：“唔~虽然不一定是真话，但听起来让人很舒服。你问吧，但只能问一个法术相关的问题。因为为了得到这些法术知识，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每一个知识，都至少值10个金克朗，所以，请原谅我在这方面的吝啬。”
“啧~”罗兰真没想到会这样，这么看来，这世界的法术很值钱啊。
不过，既然只有1次提问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想想。
仔细考虑了下，罗兰问道：“人为什么会有法力？”
米勒再次愣了下，苦笑一声：“哎~这真是个大问题啊。”
第二十九章 这是非常公道的价格
中午的时候，天上的云朵完全散尽了，阳光尽情地倾洒向凡间，不仅驱散了黑暗，也温暖了受伤的心灵。
在巨石堡院中忙碌的人们，神色轻松了不少，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笑声。
“葛雷达，过来，给我拿杯水。”法师米勒对一个忙碌的战士招了下手。
战士点了下头，小跑向城堡，过了会儿，他端着一碗清水走了过来。
“您的水，法师大人。”
“谢谢。”
米勒道谢后，示意罗兰接过水碗。
罗兰照办，他看着碗里摇晃不定的清水，有些搞不懂米勒的意思。在他身后，薇思也两
人的话题所吸引，她躲在罗兰身后，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米勒回答罗兰的问题。
米勒笑了笑，伸手从地上捡起一颗拇指尖大的小石子：“炼金大师奥尔达林曾经说过，我们的世界是由岩石组成的。虽然我并不是完全认可这句话，因为这世界还有气、水、生命等等数不清的复杂事物，但不可否认，世界的主体，的确是岩石。”
罗兰点头认同：“没错。”
米勒将手中的石子扔到水碗里：“石子代表这个世界。碗里的清水，就代表混沌海。”
看着碗里荡漾的水纹，罗兰若有所思：“世界沉浸在混沌海中.......”
“对，就是这样！”米勒打了个响指，却因为太过用力而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势，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他继续说道：“无数先贤达者，都说过同样的话。我力量太弱，眼界太窄，无法验证这句话的真假，但既然先贤都这么说，就算不是真相，也必然离真相不远。”
罗兰伸手从水碗里拿起石块把玩着：“那什么是混沌海？
米勒一伸手，从罗兰手里拿过石块，放在掌心抛了抛：“混沌海，就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无所不在，它包涵万有，它孕育世界。混沌海中，充斥着原始、狂暴、混乱的力量，我们称之为混沌力量。其中有那么一些力量，非常非常细微的力量，被石块所吸取，就好像这块小石子表面沾上的水渍。”
罗兰有些明白了。薇思则干脆说了出来，她声音怯怯的：“法师大叔，您是说，法力就是石子表面的水渍吗？”
“说对了，小姑娘。”米勒微笑着看着薇思，相对于掌握可怕火焰法术的罗兰，这个娇羞怯弱的少女让他感觉很放松。
可惜，罗兰不是薇思，他可没这么好打发。
“米勒大人，照您的说法，法力是混沌力量贯穿世界的结果。那既然如此，是不是意味着世界万物，无论生灵还是死物，无论动物草木还是岩石大海，都拥有法力呢？”
米勒‘嘿嘿一笑’，躺平在芦苇上，还闭上了眼睛，懒懒地说道：“问题是好问题，但你似乎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吧。”
对方不愿回答，罗兰也没办法强逼，他想了想，又问：“那我能问几个生活常识相关的问题吗？”
“哦，这个当然。你随便问吧，在我耐心耗尽之前，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毫无保留。如果你能帮我找个台子，让我搁置断腿的话，我的耐心必定会更加充足。”
“没问题。”
罗兰左右看了看，在墙角找到了一块木墩，他将木墩搬过来，调整了下高度，又找了些干草垫在上面，而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米勒的断腿，轻轻搁在木墩上。
米勒满意地点头：“嘶~~这下舒服多了，要不然我总是感觉伤口有血要渗出来。现在，你可以问了。”
罗兰抓住机会，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在都灵城，满足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天的吃食，需要多少钱？”
“嗯？”米勒睁眼看了下罗兰：“小伙子，啧啧~你很有问问题的天赋嘛，总是能抓住要害。”
“嘿嘿。”罗兰干笑了声，他在地球活了大半辈子，这点常识肯定有啊。
米勒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几分钟，他开口道：“你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好，因为各个家庭情况不同，吃食习惯不同，对食物品质要求也不同，耗费自然也不一样。我就举个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吧。”
他从身下草堆里抽出一根长长的芦苇杆，将一头折断，留下一根手臂长的一截：“都灵城里，流行一种食物，俗叫‘棍子’。它有成年男人手臂那么长，拳头粗细，一般由木薯粉、腌菜和少许肉末揉制而成，然后放在木笼中蒸熟，晒干。棍子的口感并不好，有些无良商人为了牟利，甚至会在‘棍子’里加入糠皮、沙子，但不可否认，它能轻易填饱肚子。一根这样的棍子，大约花费10到15比索，就足够让一家三口一天内不至于挨饿了。”
“唔~10到15比索，比索是什么意思？”罗兰追问道。
他身后的薇思对这问题却不大感兴趣，经历最初的陌生人恐惧症后，她已经开始适应过来，她一手抓着罗兰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睛却开始四处打量周围的情况，满眼都是好奇。
米勒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他又叹口气：“年轻人，我现在对你过去的生活算是有了些直观的了解。弗米亚简直就是把你们当成了笼中的小鸟。难得，你还对外界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我自然要满足你。”
他示意罗兰给他找了条木条，拿到木条后，就用木条在泥地上写起来：“按照王国法律，货币单位分别为比索、马克、克朗。从货币材质上区分，又称为铜比索、银马克、金克朗。法律规定，1金克朗相当于100银马克，1银马克，相当于100铜比索。当然，因为货币磨损的原因，具体兑换比例会有一些波动，比如成色好的金克朗，可能兑换110到120枚银马克.......”
罗兰竖起耳朵听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米勒写在地上的图案......应该叫符号吧，有些符号看着像英文字母，还有些看着像汉字，还有一些，则是乱七八糟，似乎看不出点儿意义，反正这些玩意，他一个都不认识，只能根据米勒的话进行猜测。
终于，他忍不住打断：“恕我冒昧.....米勒大人，地上这些，就是格伦麦王国的文字吗？”
米勒神情一愕：“你不认识......噢~我又忘了你的过往。虽然你已经是个施法者，但你的确不应该认识王国的文字。”
说到这，他特意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措辞，隔了十几秒，他又开口：“文字是一个聪明人必须掌握的技能。卷轴、法术技能书、普通信件、国王的政策文书等等，都用文字书写。如果.......你能支付我8个金克朗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认字。你不要觉得贵，这是非常公道的价格。”
“8个金克朗呀......”罗兰愕然，他兜里空空，一分钱都没有。
从米勒的描述中，他已经对金克朗的购买力有了基本了解
类比地球的华国，一个三口之家，想要一天吃饱喝足的话，差不多要花费50到100人民币。这么一算，单从食物购买力来说，1枚金克朗，最少应该相当于地球上的3万多人民币。
现在，一个基础的认字技能，竟然开价8金克朗，还是公道价，换算成人民币，就是24万，足够买辆帕萨特了。要知道，之前赫鲁德分给一个阵亡战士的抚恤分成，也才14枚金克朗啊！
这异界的扫盲费用，真特么高啊。
第三十章 人心凶险难测啊
书写认字，是必须掌握的技能。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罗兰绝对不想当一辈子文盲。
只是，8枚金克朗，似乎有点多了。
罗兰沉吟了下，谨慎地说道：“米勒大人，您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
米勒微微一笑：“噢，我当然知道这点。但你不可能一辈子身无分文，你可以先跟着我学，等有钱了再说。”
“唔~~~”
道理是没错的，米勒似乎也很有诚意，竟然主动提出先学技能后交钱的好办法，只是.......只是，罗兰总是有种会上当受骗的感觉。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佣兵肯斯特的话：‘这些官老爷，最会说漂亮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现在，法师米勒说的话就挺漂亮，还特别有吸引力，但是，罗兰认识米勒不到半天，刚刚还有过一场尖锐的误会，转眼间，这家伙竟然就主动提出教他认字.......总感觉他太过于热情了。
见罗兰犹豫，米勒丝毫不恼：“年轻人，谨小慎微是难得的品质，我也知道你的担忧。但你也看到了，我断了条腿，以后恐怕没法继续当随军法师了，自然也没法领薪水了。所以，我得为未来谋划。正好，我需要钱，而你需要认识文字，我们互通有无，再好不过的事。”
“您说的对，法师。”罗兰点头认可。
米勒循循善诱：“你也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赫鲁德已经保证过，等回到都灵城，会帮你找份薪水过得去的工作。如果你认字的话，不仅工作会更加轻松，薪水也会更多。到时候，你每个月抽出一部分薪水充当学费，并不会对生活造成压力，是不是？”
听到这，罗兰算是明白了。
这法师竟然打上了他工作薪水的主意，天知道，赫鲁德承诺的工作一点眉目都还没有呢，那还没到手的所谓薪水，竟然就被他给安排上了。
肯斯特说的真是没一点错，官老爷果然是精明。
如果罗兰真是个初出茅庐，啥都不懂的小年轻，那他肯定稀里糊涂地就被米勒给摆布了，等到了都灵城，万一赫鲁德没给他找工作，他没有薪水，自然还不起学费，米勒手里还拿着8金克朗的欠条，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这世界野蛮一些，米勒这家伙再黑心一些，说不定罗兰会再次失去自由，沦为奴隶。
要真发生这种事，他一个穿越客，也没有亲人撑腰，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可惜，罗兰前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事数不胜数，可没这么好忽悠。
他想了想，说道：“法师大人，薪水的事还没影呢，怎么能拿来当承诺呢。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是个附魔师，目前掌握着悬浮术、防锈术、初级锋锐三个附魔术......”
话没说完，米勒便伸出食指摇了摇：“别忘了，你并不是正式法师，不能随意施法，更不能利用这些不安全的法术进行谋利。”
这难不倒罗兰，他立即道：“米勒大人，那您总是正式法师吧？”
“我当然是。”米勒眉头一扬，脸上显出淡淡的自得。
罗兰立即说道：“那么，如果我附魔的时候，您在旁边监督指导，那总应该是安全且合法吧？”
“唔~说的很有道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米勒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罗兰继续说道：“我想，我可以为您工作，帮你制备一些基本的附魔材料，制造一些初级的附魔物品，以偿还我的欠款。当然，这一切都在您的监督之下完成。”
“听起来很有意思。”米勒脸色淡淡地，不置可否。
罗兰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的条件没能让对方心动，他想了下，补充道：“我给您写下一个欠条，我不光欠您8枚金克朗，并且每过一个月，就多给您1枚银马克，作为......作为时间上的额外补偿？”
“时间上的额外补偿.......有意思，真有意思。”米勒上下打量着罗兰，笑道：“虽然你对外界世界一窍不通，但脑子却是顶尖的聪明。我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些做法，外界早就通用了。你所谓的‘时间上的额外补偿’，有个通俗叫法，叫做‘利息’。而你为我工作的方法，正是绝大部分非正式法师的谋生之道。”
“那您的意思吗？”罗兰没有丝毫自得，无非是利息和资质挂靠。这点破事，地球上是个成年人都知道。
米勒微微一笑：“就冲你这颗非凡的头脑，我答应你了。当然，嘴上说的没有凭据，得签契约。”
“当然要签契约！”罗兰神色肃然，但紧跟着，他脸上就显出为难之色：“但这契约，能不能等我认字之后再签......你看，我又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想签也签不了呀。要不，我们先找赫鲁德当个见证人，先口头约定下契约的条款，然后等我认字之后，再签纸面上的正式契约？”
他怕吃文盲亏。
米勒听得一愣，连连打量罗兰，口中啧啧称赞：“好小子。你真是难得的精明，就算是到了都灵城，也不会吃亏了。”
罗兰挠了挠头，嘿嘿笑：“那法师大人，您答应吗？”
米勒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不过，不必去找赫鲁德作见证了。我先教你认字就是。我相信，以你的头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罗兰一脸干笑。
“那，法师大人，我们现在就开始，怎么样？”对认字这事，他急不可耐。
“不不不，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休息。年轻人，要有耐心，我现在可是重伤员。我们明天再开始吧。”
“是，米勒先生。”罗兰连连点头，他看了眼米勒的腿伤，说道：“我知道弗米亚的厨房里有很多烹饪用的香料，我还知道一些简单的捕猎和烹饪技巧。您的伤势很重，需要充足的营养才能好得快。这方面，就由我来负责吧。”
米勒笑了笑：“听起来非常不错，但我对你的烹饪技巧可不大放心。”
罗兰立即拍了拍胸口：“是好是坏，待会儿您尝尝就知道了。”
说完，他一刻不停，转身就朝城堡尖塔跑过去。薇思自是急忙跟上。
城堡里空荡荡的，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赫鲁德手下的士兵搜刮干净了，尖塔里同样如此，唯一稍稍逃过劫难的，就是厨房了。
罗兰和薇思在厨房里仔细翻找着，不一会儿，就在角落里找到了七八种调味料，其中好几种调料的味道和地球上的极其相似，比如花椒、盐、辣根、野山姜、孜然等等。
罗兰将这些调味料一一收集起来，正找着呢，薇思忽然低呼了声：“罗兰，你快来看。”
“怎么了？”罗兰走过去。
“你看，这是什么？”薇思指着墙上的一个破洞。
罗兰看过去，看见一个拳头大小的墙洞，洞里隐隐能看见反光，好像是有什么金属物件。
他心生好奇，拿起墙角的烧火钳，探进墙上的破洞，将里面的东西夹了出来。
薇思仔细看了下，忍不住赞叹：“是个木雕，好精致啊。咦~雕像眼睛上还镶嵌着宝石，好像还是红宝石呢~”
罗兰也凑过去看，当他的目光触碰到雕像眼睛的刹那，他心中猛地一突，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难以形容的触感。
就好像......就好像这玩意是活的一般。
第三十一章 墙洞里的雕像
幽暗的厨房中，灶台里仍有未熄灭的余烬，微弱的暗红色火光映照出两张略带稚气的脸庞。
“罗兰，这个雕像虽然精致，但仔细看，还是有点吓人。”薇思下意识挨近到罗兰身边，眼睛左右看着，结果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趟凝固的鲜血，又被吓了一跳。
她呆不住了，扯了扯罗兰的衣袖：“东西都找齐了，我们这就走吧。”
罗兰却没出声，他正翻来覆去地看着精致的小雕像。
这玩意体积不大，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乳白色，有些沉手，材质类似象牙，是一个正在跪地祈祷的女子。
从后背看，这女子身上不着寸缕，细蜂腰、蜜桃臀，一头浓密的长发铺洒而下，正好遮住身体上下的私密处。
但若从正面细看，就会发现这女子长得很邪，头顶上，一对小小的尖角从浓密的头发中刺出，脸庞上，红宝石瞳仁镶嵌在一双斜长的凤眼中，嘴角微翘，伸出两只细细的尖牙，表情似笑非笑，似在嘲讽，又似在勾引。
明明是在神圣的祈祷，却是充斥着凛然邪气。
当罗兰仔细看着雕像脸庞时，他分明地感觉到，这雕像也在看着他。
一开始，罗兰觉得这张脸诡异、野性，但看着看着，他觉得这张怪脸上竟然变得有些妩媚、妖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开始去抚摸雕像的身体，动作极轻柔，就好像是在抚摸心爱的女子。
从雕像回馈来的触感也十分奇特，细腻、温暖、光滑、圆润，似乎还有弹性，就好像是活人的肌肤！
他爱不释手，不断抚摸。
手中雕像回应以火热的触感，似乎还有某种充满激情的奇异律动。
“砰砰~砰砰~”
罗兰听到了心跳声，也不知道自己的，还是从雕像里发出来的。
“哎~”
罗兰发出一声叹息，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去亲吻手里的雕像。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了声音，一开始很轻，慢慢地变重，带着哭音。他心中奇怪，侧耳倾听，他听清楚了，是薇思的声音。
“罗兰！罗兰！你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
“罗兰，快醒醒啊，我害怕！”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弱小无助。
罗兰心中警觉，猛地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就见薇思已经泪流满面，他心中奇怪：“怎么了薇思，你怎么哭了？”
薇思一下扑进罗兰怀里：“你刚才的模样好可怕，我和你说话，你没回应。我喊你，你也听不见，就一直在傻笑，就像.......就像那些活尸一样。我以为你要变成活尸了！”
“活尸？傻笑？”罗兰心中奇怪，他刚才不是在抚摸雕像吗？怎么会是傻笑？
他低头去看手里的雕像，一个模样古怪的祈祷女子，触感光滑，但现在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死物，哪里还有半分妩媚和妖艳的感觉，更不用说那嫩滑温暖的肌肤了。
“这东西真是邪门，估计是弗米亚留下来的邪物，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了。”
他转头看向灶台，手一挥，要将雕像扔到炭火里烧了。
雕像即将脱手的最后一刻，罗兰心中却又生出一丝不舍，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之前那令人销魂蚀骨的触感来。
“算了，不过是一个木雕，我小心点就是了。再说这木雕的眼睛是红宝石的，工艺也非常不错，带出去说不能能卖些钱呢。”
想到这里，罗兰挥出的手竟然又想缩回来。
这个古怪的想法一出，罗兰陡生警觉：‘嘶~~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么短的时间，这个木雕就对我产生这么强的影响力，邪门~真是太邪门了！’
他咬了咬牙，无视心中浓浓的不舍，用力将雕像扔进了灶台的炭火中。末了，还往灶台里添了不少木炭，将灶火烧的旺旺的。
他再也不去看雕像：“走吧，薇思。”
“嗯，好。”薇思惊魂未定，有些魂不守舍的，被罗兰一拉，下意识就跟着他走了。
等出了城堡，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顿时将罗兰心中的阴翳驱散地干干净净：“不想了不想了，还得和米勒法师学认字呢。我现在就去回音谷转转。”
“薇思，我现在准备去后山，很快就回来，你去院子里等我一会儿？”罗兰建议道。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薇思坚定摇头。
罗兰想了想，点头：“行吧，后山也没什么猛兽，你就和我呆一块，跟紧了就是。”
两人从后门转入回音山谷，在这里，罗兰就好像回到家一样轻松自在，他带着薇思，在这个陷阱转转，那个陷阱边上瞅瞅，等他再次回到城堡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只肥硕的腹鳞兔，还有一大把新鲜的植物块茎。这块茎是异界特产，包含大量淀粉，煮熟后，口感类似于山药，罗兰就叫它野山药。
回到城堡后，罗兰从尖塔厨房里拿了个铁锅，在院子一角搭起个简易灶台，又向军士长赫鲁德借了一把匕首，开始处理食材。
在地球的时候，他一个人带着女儿过活，女儿爱挑食，他就想尽办法做好吃的，久而久之，厨艺自然也就练出来了。
他尤其擅长炖煮，煮出来的炖肉汤浓而不腻、口感嫩滑鲜美，炖肉爽口，每次炖好肉，女儿都要比平时多吃小半碗饭。
这会儿，一切都是驾轻就熟。
切好肉，加上清水，调料，加大火力，小半小时后，浓郁的香气开始从锅里散发了出来，慢慢地往四周飘洒出去，直至裹住了整个城堡。
院子里人人侧目，而呆在罗兰身边的薇思，眼睛紧紧盯着铁锅，已经暗暗吞了好几次口水了。
不一会儿，兔肉就炖好了，罗兰拿起一个大木碗，仔细清洗干净后，盛了一大碗肉，第一个端给了法师米勒。
米勒早就等着了，这时见罗兰态度恭敬，木碗里兔肉盛地满满当当地，心里顿时就觉得十分舒坦，忍不住暗想：“我的腿是不行了，要是能找个好学徒来伺候我，似乎也非常不错。”
“法师大人，第一次做，火候有点掌握不住。您尝尝。”罗兰态度尊敬。
“呵~炖兔肉我吃过很多次，却没见过这么香的。”米勒舀了一口肉汤，小小呷了一口，就觉得一股美妙的鲜香直冲入口，浓郁、滑嫩、鲜美，就好像一只只柔软的小手，在轻柔地按摩舌头，让人忍不住长长叹气。
“哎~美味地令人感动，啧啧~~”他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见米勒满意，罗兰也就放心了，他转回身，又倒了大半锅肉出来，一股脑地端给了军事长赫鲁德。
“军士长，我来还匕首。还有，这些兔肉给大家尝尝。”
“匕首就不用还了，你拿去防身。”赫鲁德大方一挥手，将纯钢质的军用匕首送给了罗兰。
他比米勒豪爽多了，直接用手拿起快兔肉扔进嘴里，连肉带骨头一起嚼，嚼地‘咯吱咯吱’响。
吞下这块肉后，他又喝了一大碗肉汤，而后长长叹了口气：“能在行军途中吃到这样的美味，真是爽啊！”
他又连吃了几口兔肉，就转身对手下战士挥了下手：“小子们，来来来，都来尝尝罗兰的手艺。”
战士们早就等着了，军士长一开口，立即一拥而上，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将锅里兔肉分个精光。有动作慢，没有分到肉的，就往自己手里的干粮上浇一勺浓郁鲜美的兔肉汤，也吃的津津有味。
罗兰回到铁锅旁，给薇思舀了一碗炖肉，这碗肉看着是不多，但里面藏着罗兰特意留下的半条兔腿肉呢。
“吃吧。”
薇思受了半天惊吓，又跟着罗兰在山谷里上蹿下跳，之前只吃了一个肉饼，肚子早就饿地咕咕响，这时接过木碗，急不可待地吃起来。。
罗兰这才将锅里剩下不多的食物舀起来，蹲在墙边，美美地吃起来。
他这么做，自然是拉下关系，攒点好感度。
虽是在异界，但只要有人，就得讲人情，其他不说，过几天穿越耳语森林时，若是遇到猛兽偷袭，军士长赫鲁德能着意照顾他一些，他就会安全不少。
吃饱喝足后，米勒从自己包裹里掏出一本书，而后对罗兰招了招手，温和微笑：“你过来。”
这态度比之前好了一大截。
罗兰一愣，但还是走了过去。薇思自然是紧跟他身后。
米勒也没赶薇思走，他翻开书本，说道：“趁还有时间，我现在就开始教你认字。”
“不是说明天吗？”罗兰问。
米勒哈哈一笑：“怎么，我早点教你，你还不高兴?”
“当然高兴。”罗兰笑道，他凑到米勒身边，又问：“我妹妹在旁边旁听可以吗？我保证她会保持安静。”
薇思羞怯地站在罗兰身后，低着头。
米勒耸了下肩膀：“行吧，但记住，只能在旁边听，不能说话，明白吗？”
本来，他绝不会这么慷慨，但现在他心里打了收弟子的心思，还特别看中了罗兰，那情况就不同了。
“多谢米勒大人。”罗兰很是高兴。
等两人准备好了，米勒就翻开书页第一张，说道：“我这本书，叫《光灵战记》，记载的是光灵帝国的英雄达蒙特尔斯，带领联合大军击退夜魔的传奇史诗。全诗总共35229字，使用的日常词汇大约6000个。基本上，认全了这书上的字，平常阅读，就没问题了。”
薇思认真记着，而罗兰的注意力却不在认字上：“光灵帝国的英雄？联合大军？光灵帝国很强大吗？”
“当然强大。”米勒脸色变得肃然：“还不是一般的强大，而是不可思议地强大。事实上，我们格伦麦王国，是光灵帝国的一个属国。甚至可以说，我们格伦麦人之所以能在日出大陆立足，全拜光灵帝国的庇护。”
“属国？格伦麦人？”罗兰听出了一丝奇怪的意味：“那光灵帝国是什么人组成的？光灵人吗？”
这名字听着真怪。
“不是光灵人，是光灵。光灵是不朽的传奇种族，从上古到现在，历史长达两万多年。这远不是我们格伦麦人能够比拟的。好了，这些事我就不深谈了，等你掌握了文字，能轻易从各个典故传奇中了解这些知识。现在，开始认字。还有，不要再打断我了。”
“是。”罗兰点头，心中默默道：“思维实验室，记录。”
第三十二章 你的聪明才智，实在让人失望
白石堡。
死去的人要么烧成灰烬，要么被埋葬。活着的人，伤者得到了治疗，饥者也填饱了肚子，恐惧、伤痛、饥饿都已远去，人们平静了下来，开始忙着清理城堡，这里将作为他们过夜的临时住处。
当然，这一切暂时和罗兰没关系。
他和薇思正呆在法师米勒旁边，专心听讲。
“罗兰，你虽然会说格伦麦的通用语，但你的发音很不标准，带着浓重的泥巴味，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会纠正你的发音。现在，你跟着我念。”米勒指着书中第一章，缓慢清晰地念道：“达蒙特尔斯从光中诞生，高大、强壮、智慧，他是女神的宠儿......”
“达蒙赫尔斯从光中诞生......”罗兰认真地跟读。
没想，他刚念了几个字，就被米勒打断：“错了，读错了，是特尔斯，不是赫尔斯，这里有个舌后颤音。就像这样，特~~~~~再念一次！”
罗兰的脸都皱紧了，他这人是真没啥语言天赋。在地球的时候，他英语笔试成绩全优，但口语就一塌糊涂，是典型的哑巴英语。在外工作十几年，普通话也始终带着浓浓的乡音。这时候，让他学这种完全独立于地球文化的异界语言，简直和酷刑差不多。
但没办法，这玩意是一定要学的。
他继续念：“达蒙赫......赫......”
他感觉自己舌头似乎打卷了，就是没法发出和米勒一样的声音。
“吉尔~~~”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是薇思。
米勒脸一板，看向薇思：“笑什么？要不你来念？”
薇思有些害怕：“我可以吗？”
“我让你念就念！”
薇思吓地缩了缩小脑袋，怯怯地念道：“达蒙特尔斯从光中诞生，高大、强壮、智慧，他是女神的宠儿。”
口齿清晰，嗓音清脆悦耳，且一丝错误都没有，和罗兰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米勒有些惊奇地看了薇思一眼：“你这小姑娘倒有些天赋。你再试试这段。”
他将传记翻到中间，从中挑出一段：“他被夜魔偷袭，刀子穿透了他的身体，毒素进入了他的血液，腐蚀他的血肉，但他仍然屹立不倒，战斗、不停地战斗、直到胜利来临。”
这一段话不算长，但发音却十分绕口，在罗兰听起来，每个字的意思都能大概能听懂，但连在一起的时候，却让他感觉是在听天书。
等米勒说完后，他早就忘了一大半，更不要说复述了。
没想到，薇思却立即跟着念起来：“他被夜魔偷袭.......直到胜利来临。”
一样的流畅，嗓音始终清脆悦耳，罗兰听不出是否正确，但从米勒略显惊讶的表情推测，薇思十有八九是说对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米勒啧啧惊叹：“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出色的头脑。相比之下，罗兰的脑袋简直就是一块木疙瘩，嘴里的那块肉，根本就不配叫舌头！”
罗兰无言反驳，只能说道：“我会认真学的，米勒法师。”
天赋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有人就是一点就透，有人就是要一遍一遍地练习。
悲剧的是，作为导师，总是喜欢聪明学生。
米勒将传记翻回第一页，说道：“你想一遍一遍学，我可没耐心一遍一遍地教。这样吧，薇.....你叫什么来着，小姑娘？”
“薇思。”
“很好，薇思，我先教会你，然后你再教给你哥哥。至于罗兰，你就在一旁听着，记住多少算多少。另外，不要出言打断我的话。”
“.......”罗兰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谁叫他嘴巴笨呢。
接下来，情况就变成米勒教，薇思学，罗兰当哑巴旁听。
薇思不仅口语学得快，记忆力更是惊人，这点弗米亚也经常感叹。
一本传记，米勒念一遍，薇思跟着念一遍，事后米勒再稍稍纠正一遍，薇思就基本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米勒教写字，写一遍，让薇思写一遍，然后也是稍稍纠正，薇思就能写出准确的字形来。
2个小时下来，米勒神情疲惫地合上传记，他眼睛却发着光，一直紧紧盯着薇思，似乎要把她一口吞下去。
“薇思得到了神的馈赠，是天生的施法者！我这半生，见过无数聪明的年轻人，但没一个比得上她。至于你，罗兰，你也不算笨，比田间劳作的农夫，还是要好一些的。虽然你对法力拥有相当不错的控制力，但你的聪明才智......实在让人失望，恐怕不足以支持你成为一个出色的施法者。”
“......”罗兰无语。
米勒还嫌打击不够，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自己也说过，你在城堡学了5年，却只学会了3个基本的附魔术。相比之下，薇思已经拥有中级附魔师的水平。虽说这其中有弗米亚暗中偏袒的缘故，但你天赋低微，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薇思听不下去，开口反驳：“不是这样的。罗兰脑子可聪明了，比我聪明，他只是没认真学。”
“好了，小姑娘。我知道你爱护你哥哥，但事实就在眼前，我的腿断了，但眼睛可没瞎。”
米勒将《光灵战记》收起来：“当然，现在就做出判断，的确鲁莽了一些。这世上有那么一些人，虽然不聪明，但毅力可嘉，在付出巨大的努力后，还是能够获得一些成就的。所以，罗兰你也不用太过气馁。”
“是的，我记住了，法师大人。”罗兰心静如水，无一丝波澜。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我要休息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罗兰带着薇思离开米勒休息的草堆。
走出不多远，薇思说道：“罗兰，我现在教你吧。”
罗兰摇了下头：“不急。你昨夜没睡，又跟着米勒法师学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先好好休息。”
一说起休息，薇思下意识就打了个哈欠，她的确很累了：“唔~哈~~~~那好吧。”
城堡内光线阴暗，但避风，避雨，比院子里要温暖地多。
罗兰带着薇思走到城堡大厅的时候，发现地面已经被认真打扫过了，血迹基本清洗干净，大厅的中央还点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堆，不少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休息。
罗兰便去找了些干草，在城堡角落里铺了个简易的小床，而后在旁边又升起一个小火堆取暖。
薇思在小床上躺下不久，就哈欠连天，没过几分钟，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开始暗下来，时候不算早了，罗兰也在小床边躺下来，开始冥想。
未免引人注意，他没有用沉思者冥想法，而是普通的基础冥想。
他一边冥想，一边进入思维实验室。
实验室里，米勒法师的虚拟影像就站在荒原里，手里拿着一本《光灵传记》，正不断重复着白日里的文字教学。
罗兰开始一遍一遍地听，自己跟着一遍一遍复述、练习，又一遍一遍地在松软的泥土上练习书写，不厌其烦。
正专注练着，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罗兰，你睡啦？”
是肯斯特的声音。
罗兰心中一动，意识就离开思维实验室，回到了现实。
他转头看，就见肯斯特正躺在自己身边不远的草铺上，大厅门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大厅中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有人在篝火中烤虫子吃，有人已经睡着，还有人则在角落偷偷哭泣。
罗兰还看见了法师米勒，他距离大篝火堆很近，眼睛闭着，身体摆出一种奇异的姿势，应该是在冥想。
“我听人说，你在和米勒法师学认字？”肯斯特低声道。
罗兰瞅了他一眼：“怎么，不行啊？”
肯斯特耸了下肩膀：“当然可以，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都是吸血鬼，一个个精明的很，你小心别被他骗走身上最后的铜板。”
罗兰不置可否，瞥了肯斯特一眼：“你不会是专门过来和我说这些的吧？”
肯斯特嘿嘿笑：“当然不是。我还想问你，白天的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罗兰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因为我是个野法师。”
“啧~~”肯斯特愣了下，随后叹气：“好吧~的确是这个原因。不过，你不会真打算去都灵城吧？”
“为什么不能去都灵城？赫鲁德还说要给我安排工作呢？”罗兰有些奇怪地看着肯斯特。
肯斯特脸上忽然显出一丝愤恨，讥讽道：“那些大人物的话，怎么能相信。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泥巴里打滚的虫子而已，随时可以抛弃和牺牲。你和薇思都是没身份的人，去了都灵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心被卖做奴隶！”
罗兰瞅了眼肯斯特，笑道：“你这么激愤，以前被人出卖过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肯斯特吓一跳。
“我猜的，然后猜对了。”
肯斯特哑口无言，好半会儿，他又问：“好吧，那我问你，你去都灵城怎么谋生？”
罗兰也不隐瞒：“赫鲁德的工作，再然后，我准备为米勒法师做些附魔工作。过上不久，我应该就学会了读书写字，有了这个技能傍身，只要肯吃苦，总不至于饿死。”
肯斯特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听起来很不错......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都灵吧？我看你缺个跑腿的，这活我可以帮你干，只要你给我点抽成就行。”
“你？”罗兰想不明白肯斯特为什么这么说：“我为了学会书写认字，已经欠了一大笔钱。哪还有抽成给你呀。再说，你不是佣兵吗，不四处接任务赚钱，跟我去都灵干吗？”
肯斯特叹了口气：“我不打算当佣兵了。”
罗兰一愣：“为什么？”
肯斯特满脸落寞：“干这行太危险，今天不知明天事，也赚不到什么钱。我打算去大城市碰碰运气。唉~我就老实说吧，我觉得你这个人，以后前程不小，不像我，在外面摸爬滚打多年，却还是这个鬼样子。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打下手，行不？”
说到最后，肯斯特语气几乎是在恳求了。
罗兰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仔细打量肯斯特，见他满头金发被烧的焦黄焦黄，身上衣服也到处都是破洞，脸颊、手臂、大腿的皮肤都有烧伤，右肩膀还肿起老高，实在是落魄极了。
想了下，他点了下头：“也不要说谁给谁打下手的话。大家一起去都灵城闯荡，遇到困难就相互帮忙，总能混出个模样。”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肯斯特连连点头。
第三十三章 启程都灵
没有无尽的附魔工作，没有睡过头，导致无法收集纯水凝露的焦虑，也没有空气中缭绕不去的浓郁尸臭。
这一夜，罗兰睡地前所未有的踏实，一觉到了天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从城堡大门照射进来，斜斜地铺满了整个大厅。
战士们、城堡的幸存者们都在走来走去地忙碌，有的在劈柴，有的在烧水，有的在处理猎物。
人们随意地交谈着，时不时会传来几声笑声，气氛轻松而惬意。
罗兰从草铺上坐起身，正在不远处书写行军日记的赫鲁德看见了，对他点了下头，又拿起笔埋头书写。
米勒法师正在给伤口换药，见罗兰醒了，他笑道：“小伙子，如果你有志于成为一个正式法师，那么你应该让自律成为最好的朋友。”
罗兰微微一笑：“您教导的是。”
他转头四顾，看见了薇思，她也没睡醒，整个人蜷缩在罗兰身侧，一只手抓着罗兰的衣角，就像一只小猫咪。
罗兰轻轻将薇思的手放在一侧，站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的骨骼顿时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就像爆竹似的。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完美，精神饱满地几乎要溢出来，脑子更是无法描述的清明，似乎能察觉到身体周围最细微的动静。
“嗯~~有点奇怪。”
罗兰发现身体有点不对劲，当然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实在太好了，好的有点过头。
精力爆棚可以认为是年轻有活力，但他的法力似乎比昨天进步了一大截，可天知道，昨天晚上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使用的只是最基础的冥想法。
按理说，他法力的提升应该微乎其微，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到了能轻易察觉提升的程度。
就算他使用优化过的沉思者冥想法，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奇怪了。难道是因为我休息充分，没有心理负担的缘故？又或者，是我的力量出现了什么未知的突破？”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儿，薇思也醒，脑袋转来转去地看，当她看到身边的罗兰时，脸上那一丝慌乱顿时消失不见，甜甜的笑容浮现上来：“罗兰，你醒的真早。”
“可不早了，走，我们去后山找食物去。”罗兰笑道。
“好呀。”薇思高兴地跳起来，她还记得昨天的美味呢，她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两人简单洗漱了下，便朝后山走去，过上不久，就提着猎物回来，然后罗兰开始烹饪。
烹饪好猎物，罗兰照例给赫鲁德和米勒法师送上一些，而后自己和薇思享用，等吃饱喝足后，两人开始跟着米勒法师学习认字。
昨夜，罗兰在思维实验室将米勒教的知识背的滚瓜烂熟，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木讷笨拙的模样。
薇思也依旧是聪明伶俐，深得米勒的喜爱。
学习时，时间过得飞快，一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接下来一连六天都是如此，六天后，轻伤的战士们伤势基本痊愈，重伤的战士也完全脱离了危险，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
比如米勒法师，断腿上的伤口已经止血，长出了新肉。
第六天晚上的时候，赫鲁德就宣发，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启程前往都灵。
罗兰心情有点复杂，期盼和茫然并存，但期盼占了绝对的上风，在这破旧的城堡中煎熬了五年，终于可以离开了。
但这六天里，却还有一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他的法力提升速度，不知道为啥，好似坐火箭似的上涨，他明显感觉到，最近6夜的基础冥想，法力提升的效果竟然比过去一个月的沉思者冥想加起来还要强。
在浓浓的疑惑中，罗兰渡过了在白石堡中的最后一夜。
第七天清晨，山中晨鸣鸟发出第一声鸣叫的时候，在熹微的晨光中，赫鲁德便带着众人，走出了巨石堡的大门。
罗兰和薇思在队伍中间，身后跟着佣兵肯斯特，前面是坐在简易木架上的法师米勒，而赫鲁德和几个战士则在前面开路。
大约在密林中走了一个多小时，罗兰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紧走一步，走到米勒法师的身侧，低声问道：“法师大人，我能问您一个关于基础冥想的问题吗？”
米勒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罗兰，我想你大概忘了我最初说过的话吧？”
虽然这么说，但他神情并不严厉，反倒有打趣的意思。六天的相处，罗兰每天都送上美味食物，学习速度虽不如薇思那么神速，但专注而勤奋，这些都在改变米勒对少年的观感。
总而言之，这个小伙子虽然天赋一般，但是个好小伙。
罗兰自然能体会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他想了下，笑道：“法师大人，我还知道一种叫‘酸甜鲈鱼’的烹饪做法，鱼肉没有一点儿腥味，月光鲈鱼的鲜味、青梅的酸味、果汁的甜味混在一起，滋味无比美妙，吃上一次，保准你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米勒还真是有些期待，他耸了下肩膀：“行吧，看在酸甜鲈鱼的份上，你问吧。”
罗兰心中一喜，立即道：“是关于基础冥想的。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冥想的时候，基本感觉不到法力的提升，但这些天，每天清晨，我都能感到明显的进步。短短七天时间，我的法力就出现了显著的进步......这种异常情况让我感到很不安。”
谨慎地说，他不应该将自己情况和盘托出的，但他对法术修炼几乎一窍不通，就好像在茫茫黑夜中摸索的瞎子，实在是太需要一个领路人了。
米勒听完了，认真看了眼罗兰，就见罗兰眼眸流光溢彩，在幽暗的森林中特别明显，似乎有流动的水光要满溢出来。
他心中一震，问道：“罗兰，你今年多大？”
“15吧，应该是。”
“基础冥想，坚持几年了？”
“5年......应该是4年14个月。”罗兰认真回答，这个世界一年有16个月，所以才有14月之说。
米勒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心中暗道：“不到5年的基础冥想，眼眸竟然出现灵魂幻光......一般的法师，能在30岁达到这个程度就算是优秀。我今年35，也是在4年前才到这地步。这个罗兰.......嘶~怕是得到女神的垂青了。”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嫉妒，但转眼之间，这嫉妒就平复了下去：‘世上天才数不胜数，但真正能决定一个法师最终成就的，还是看人生际遇。一个家境贫寒的年轻人，就算拥有浑厚的法力，若是没有家族财力支撑，成就也是有限。’
这么一想，米勒心情就恢复了平静，开始认真回答罗兰的问题：“施法者如果终生坚持修炼，那么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体内的法力都会不断地提升。这就好像是一个水瓶，你不断往里面装水，水自然是越来越多的。”
罗兰一愣：“法力不会随着年龄衰老而衰退吗？”
越老，法力越强，不符合常理啊。
“不会。”米勒摇头：“施法者和战士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此，战士年老，力量会出现明显衰退，法师的法力却不会。当然，年龄虽然不会影响法力的总量，但却会影响法力的恢复速度。年老的法师，法力会非常庞大，但恢复速度却比年轻人慢上很多，一旦法力耗尽，可能到死都没法完全恢复。”
罗兰心中了然：“原来如此。那我的情况是因为什么呢？”
米勒笑了笑：“还是以水瓶举例。人的身体和水瓶很像，但却不是固定不变的水瓶，而是一个会不断长大的瓶子。当法力提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水瓶’的容量会出现跨越似的提升，在这段时间里，就会有一个短暂的法力暴涨期。这应该就是你现在经历的阶段。”
“噢~~”罗兰若有所得，但米勒还是说的太过笼统，他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
米勒看出罗兰的疑惑，想了想，继续解释：“施法者的一生，若坚持修炼，并有足够的天赋，一般会经历4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学徒期，这段时间，施法者法力增长很快，但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就是你之前经历的阶段。第二个阶段，是重塑期。因为日复一日的修炼，法力不断提升，施法者的灵魂和力量都大大超越普通人。最要的一个特征就是‘眸生幻光’。许多法术，比如魅惑术、夺魂术，还有弗米亚的科罗莫古之鞭，都必须达到这个阶段才能用出来。这也是你现在达到的程度，也是绝大部分中青年法师达到的成就。比如我，现在就在重塑后期。。”
罗兰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问：“那重塑期后的2个阶段呢？”
没想到，米勒却止住不说了，他摇了摇头：“到此为止。年轻人，不要妄自揣摩你还没得到的力量，这不是什么好事。”
罗兰心中猫爪狗挠地，极想知道后续，结果这家伙竟然来个太监，顿觉十分扫兴，但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多谢您帮我解开疑惑，法师大人。”
“嗯~别忘了你的酸甜鲈鱼。”米勒笑道。
“这个当然。”
罗兰退回到薇思身边，脑子里却还在思索着米勒的话，他一只手习惯性地牵着薇思，另一只手则放进衣兜里取暖。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衣兜里好像有个硬物，一开始，他没当回事，只是下意识摸着硬物的轮廓。
摸着摸着，他觉得不对劲，开始仔细摸索硬物的轮廓。
终于，他摸清楚了这玩意的轮廓，他全身的汗毛一下炸了起来，只觉一阵阵惊悚不断袭上心头。
‘我不是把这玩意扔进灶火里烧了吗？怎么会在我口袋里？！’
第三十四章 恶作剧？
队伍在耳语森林中一路前行，并没有因为罗兰心神不定而停下来。
中午时分，众人都边走边吃干粮，一直到黄昏，当队伍经过一块植被稀疏的高地时，赫鲁德大声宣布：“今晚就在这歇息。”
众人在山林中走了一天，都累坏了，各个都找地方坐下来。
稍稍休息了会儿，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有人拾柴、有人架锅，有人生火，有的则去周围寻找水源，不到半小时，热腾腾的野菜肉汤就煮好了，每人都分到了一碗。
罗兰一手肉汤，一手拿着块野地薯，心不在焉地吃着。
他身边的薇思看出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罗兰，你好像很没精神，是不是病了？”
“啊~哦，没事。在想个法术问题呢。”
罗兰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个笑容，而后几口吃光手里的食物，拍了拍手，说道：“那个，我肚子有点涨，得找地方方便去。”
旁边有个战士听到，好意提醒道：“别走太远，耳语森林里猛兽可不少。”
“谢谢，我知道的。”
罗兰朝营地旁的一颗大树走去，绕到大树后，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东西。
果然是祈祷雕像，白色的材质，光滑、圆润，光亮如新，表面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依旧身材妖娆，面容诡异，一双红宝石打造的眼睛光芒闪耀。
罗兰看着雕像，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是怎么回到我兜里的？难道，是有人和我恶作剧？”
他仔细回忆这几天的经历。
“这个雕像只有薇思和我知道。难道是薇思？不，绝不可能的。”
“当初我和薇思在厨房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在旁边偷看而没有被我察觉。事后，这偷看的人把这雕像放我兜里。那么，偷看的人会是谁呢？佣兵肯斯特？”
罗兰从树后露出一只眼睛，在人群中搜寻肯斯特的身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那个佣兵呆在营地角落，正和一个幸存者中的中年女人聊得火热，从他轻佻的眼神中，罗兰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也不可能是他。这家伙是个精明人，不会做出这种无聊举动。’
想来想去，想不通。
他干脆不想了，退回大树后面，将雕像扔到地上，用力狠狠踩了几脚，而后解开裤带，对着雕像就来了一泡热气腾腾的童子尿。
“恶作剧是吧。我用尿给泡一遍，我看你怎么用手拿给我。”
“嘿嘿，我现在还是童男呢，纯阳之体，撒的可是童子尿，这玩意辟邪呢！”
撒完了，他系上裤带，抬脚用力朝雕像踢去。
‘砰’一下，雕像远远飞起，从高地上一路滚下去，最后落在某个树丛里，不见了。
罗兰心中默念：“你可别回来了。我耐心可不多，你可别再回来了，否则我拿屎喂你。”
扔了雕像，他一身轻松，吹着口哨返回了营地。
“罗兰，你这么高兴，法术问题解决了吗？”薇思好奇地问。
“啊，对啊，解决啦。”罗兰笑道。
冬季的白天很短，太阳一下山，天色就飞快暗下来，人们吃饱喝足，这年头也没啥娱乐，便都在草铺上聊天打屁，偶尔，角落里也会传出几声控制不住的低吟声，是某个女幸存者发出来的，每每都会引起一阵低笑声。
罗兰自然不会关心这些屁事，他找个避风的位置，照常开始冥想。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赫鲁德声音就响起来。
“起来了！起来了！早点开始赶路，争取在太阳落山前赶到蓝山镇！”赫鲁德大喊着催促。
众人纷纷醒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赶路。
罗兰已经醒了，他拍了拍薇思的脸，将她从沉睡中唤醒，而后爬起身，准备去篝火堆里弄块烤地薯吃。
结果，身体一动，他就感觉不对，衣兜沉沉的，好像有个石块。
罗兰心中一沉，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缓缓伸手进兜，摸到了一个硬物，用手指仔细触摸，感知形状，果然就是昨天黄昏时扔掉的诡异雕像。
“又回来了，到底是谁在和我开玩笑！”
罗兰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四处乱瞄着，试图找出可疑分子。
这时，基本每个人都在忙碌。
薇思仍旧睡眼惺忪，肯斯特用力拍了下那个中年女幸存者的屁股，法师米勒正在给断腿换药，赫鲁德正在发号施令。每个和罗兰有交集的人，都看不出一点嫌疑。
“这该死的雕像，你不会是自己跑回来的吧？”罗兰感觉头很痛。
唯一庆幸的是，这雕像除了呆在他衣兜里外，暂时没有显出什么害处，罗兰只能暂时将这事抛在一边，起身走到篝火旁，拿回了两块烤地薯，自己一块，薇思一块，当做早餐。
心不在焉地啃完地薯，罗兰起身就朝营地旁的大树走去。
“罗兰，干什么去？”薇思问道。
“方便一下。很快回来。”
到了大树后，罗兰折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挖出一个小土坑，然后从兜里掏出雕像扔进去。
“我说话算数，你要再回来，我就给你喂屎!”
他解开裤带，往土坑上一蹲，对着雕像释放黄金汤，释放完了，将土坑一埋，系上裤带走人。
“不管是谁和我恶作剧，你要是还能将这玩意从屎坑里刨出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回到营地，薇思已经吃完了靠地薯，众人也基本准备完毕了，赫鲁德挥了下手，朝山坡下一指：“出发吧。”
队伍开始前进。
“走快点，走快点，不然又得在山中歇夜。”赫鲁德催促着。
众人都尽力加快脚步，罗兰也是如此，他体力悠长，一点不觉得累，倒是担心薇思会坚持不住，所以每到道路坎坷的地方，罗兰都是背着薇思走。
这一走就是大半天，这一路上，那诡异雕像始终没有出现在罗兰的兜里。
“绝对是有人恶作剧了，白天没机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把那鬼玩意扔我兜里。这次估计是嫌雕像太脏，放弃了。”这么一想，罗兰稍稍放心。
下午四点多，太阳和远处山峰平齐的时候，树林逐渐变得稀郎，地形逐渐开阔，当众人走出密林，爬上一处坡地后，前方豁然开朗，山坡下方，出现一个平坦开阔的河谷。
河谷两旁是起伏的丘陵，丘陵中夹着一片两公里宽，十几公里长的开阔平地，平地中间是一条如蓝色缎带一般的长河，河流上大船小舟，川流不息。河流旁边，密密麻麻都是建筑，有木屋，有石堡，竟然还有不少的砖房！
这些建筑排列整齐，一条条白色的道路四通八达，其中最宽的道路，从河边码头开始，一直贯穿整个建筑群，延伸到建筑群西边一座高大精美的城堡。
这条道路上，车马如流，道路两边，人来人往，商铺如林。
罗兰看的几乎呆住了，他从没想到，在距离白石堡不到两天路程的地方，竟然存在这么繁华的城镇。
一边野蛮落后血腥，一边繁华美丽秩序，简直是深渊比之天堂！
他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绝对拼死逃出白石堡，何必在那破城堡中蹉跎五年呢。
“怎么样，壮观吧？”赫鲁德出现在罗兰身边。
“嗯。”罗兰由衷点头。
薇思也是看的呆住，一句话说不出，只能连连点头。
赫鲁德笑道：“其实，这只是个小镇而已。论起雄伟壮阔，都灵城是蓝山镇的一百倍。”
“是吗？”罗兰满眼向往。
他一直以为这世界野蛮落后，一直以为整个世界都在黑暗中，以至于觉得人生绝望，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竟如此繁华。
看这情况，就算这世界科技比不上地球那么发达，但绝对比地球要有趣。
第三十五章 小镇的火刑
望山跑死马。
从山顶看，蓝山镇似乎就在眼前，但等众人从山上下来，穿越一片片农田，到达蓝山镇的镇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了。
天上，漫天的星辰不断闪烁。地上，小镇主道上依旧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道路两边，每隔不到50米，就竖着一盏路灯，上面挂着防风灯，散发出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
罗兰特意看了下路灯，灯火颜色是黄色的，十分稳定，冒出的烟火也很少，也没什么气味，应当也是鲸油灯。另外，灯罩并不是易燃的纱布，看着很像是玻璃。
能用来当做路灯的灯罩，这种‘玻璃’应当相当普及了。。
走了段路，队伍最前面的赫鲁德抬了下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等众人停下后，他走到米勒法师身边：“法师，时候不早，这三队战士，你带去码头，找艘船，我们连夜南下都灵城。”
“是，军士长。”
法师米勒应了声，对罗兰招了下手：“你们俩也跟我走，我们去码头。”
很快，队伍一分为二，有三队战士跟着法师米勒。还剩下一队人，还有白石堡中的幸存者们，却全都跟着骑士赫鲁德。
当罗兰跟着米勒，朝蓝山镇码头赶去的时候，他听到军士长赫鲁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们去镇政厅。相信镇长会对你们做出妥善的安排。”
他说了几句，一挥手，所有人就朝小镇中心赶去。
罗兰又看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佣兵肯斯特隐藏在街边阴影里。感受到罗兰的目光，肯斯特对罗兰挥了下手。
肯斯特自然不会跟着军队一起走，但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最多不过半个月，他就会赶到都灵城。
一行人跟着法师米勒，沿着蓝山镇宽敞干净的道路一路往前走，道路两侧都是商铺，商铺里灯火通明，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薇思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街道，更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商品。她一只手紧紧抓着罗兰的衣袖，乌溜溜的眼睛却四处观望，充满了好奇。
罗兰自然也没闲着，眼睛四处瞄着，不过他和薇思的关注点可不一样。
薇思是图新奇，他是在观察这个世界的人和物，以推断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
“粮铺，里面卖的粮食大部分都未经加工，少量加工过的面粉，颜色泛黄.......说明加工粮食比较费时费力，加工水平也很一般。”
“衣服.....大部分穿的都是粗糙的麻衣。稍微体面些的人，穿着棉袍、毛皮。还有极少数人，穿着的衣料顺滑光亮，色泽鲜艳，看着有点像丝绸。这些人身上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旁人目光也都非常尊敬，应该是小镇的上等人。”
“唔~竟然有钟表店，挂钟、怀表、手表都有，样式相当精美，但店里顾客不多，衣着都相当精致。这些钟表价格肯定不便宜，寻常人消费不起。”
“嗯~好香，是餐馆。鲜香扑鼻，似乎用了煎炒类的烹饪手法，还用了大蒜、糖、辣椒等调味剂......这世界的烹饪技术绝对不差。”
“路上来往的马车不少，轮子用的是包铁的木头，没有橡胶这类高分子有机物的存在。但有的高档马车下面，好像装上了弹簧，马车厢用上了钣金，工艺水平还挺高......唔~赫鲁德身上的钢甲上，也体现了上佳的钣金水平。这世界......至少格伦麦王国，拥有相当不错的金属加工能力。”
罗兰一路观察下来，发现这个世界的商品，基本都是手工打造，并没出现大工厂规模化生产的痕迹。
这生产力发展水平，应当和中国古代明朝，或者和西方十五六世纪差不太多。
当然，因为法术的存在，许多细节不尽相同。
罗兰看见，马车车厢里的光线又亮又稳定，几乎不输于地球21世纪普遍使用的LED照明灯。
他还看见，有些衣着体面的妇女手里，偶尔会拿着拳头大小的白色石块，石块上的纹路告诉罗兰，这些石头上附魔了恒温术。在冬天使用，应该是用来取暖的。
他还看见一个贵妇人，衣衫单薄地站在凛然寒风中，但却脸色红润，似乎感觉不到一点儿寒冷。
她身边路过的女子，都用羡慕和尊敬的目光看着她。显然，这妇人身上的衣服拥有神奇的保暖效果。
“真是有意思。”罗兰兴致盎然。
就在罗兰走马观花，沉浸在异界奇异景物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当当当当~”
是铁块敲击的声音，非常清脆，在夜晚的小镇中传出去老远。
过了一会儿，罗兰就看见一个戴着歪皮帽的小伙子从不远处跑过来，他左手拿着一根铁头木棍，右手提着一个圆形薄铁片，不断用力敲击着，一边敲，一边喊：“注意了~注意了~邪恶的哈里医师即将在紫罗兰广场行刑！”
这小伙子一边喊，一边跑，如风一般从罗兰一行人身边跑过去。
街道上，每个听到他喊声的人，都纷纷朝小镇南边涌过去。显然，那边应该就是所谓的紫罗兰广场。
恰好，这正是罗兰一行人的前进方向。
罗兰心中好奇：“法师大人，行刑有这么好看吗？我看全镇的人都要跑过去了。”
米勒法师淡淡笑了下：“在格伦麦王国，只有一种罪犯，会在晚上公开处刑。”
“什么罪犯？！”罗兰又问。
“非法使用法术，并造成严重后果和恶劣公众影响的野法师。这些法师，会受到生命法庭的裁决，使用火焰清除他们的罪恶。”
“火焰清除罪恶......您指的是火刑？”罗兰头皮有点发炸。
“对，就是火刑！”米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罗兰，脸上显出一丝淡笑：“年轻人，你如果在这里，对着人群，来上一记火焰法术，就会享受和邪恶的哈里医师一样的待遇。”
罗兰暗吸冷气，他不想在这事上深入下去，立即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说，非法使用法术，归术法监管会管理的吗？生命法庭是怎么回事？”
“是，是归术法监管会管理。监管会只负责抓捕罪犯，最终宣判罪名的，却是生命法庭。”
“原来如此。”罗兰点了下头，心中疑惑却更多了。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宽敞的广场，广场中已经挤满了人，而在广场中央则设置了一个2米多高的台子，台子中央竖着一根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老者脚下，是一大堆的浇了油的干柴。
在平台四周，围站着4个身穿钢甲，背披火红色披风的战士。在平台后方，则设立了一排高椅，椅子上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旁边两个男人穿着黑袍，脸上带着银质面具。中间那个女人，身上白绿相间的袍子，手上拿着一个泛着柔和绿光的短杖。
米勒轻声介绍道：“中间那人是生命法庭的法官，一般由神殿的神官担任。那俩个穿黑衣戴面具的，是生命神殿的审判法师。下面穿铠甲的，是神殿守卫。”
他话音刚落，台上的法官站起身，举起手中的短杖，开始宣读犯人的罪名。
“哈里，在行医过程中，擅自使用魅惑术、抚慰术误导病人产生错觉，共导致5名病人延误病情而死。他偷盗石兰墓地中已经下葬的尸体，前后一共偷盗了7具，用以研究死灵法术，并在自家地下室成功制造出邪恶死灵，引起小镇巨大恐慌。在此，以生命女神雅缇纳的名义，本法官裁定哈里犯下非法行医、非法使用法术、亵渎生命三项罪名，将在今夜九点，以火焰净化他的罪恶！”
“好啊~烧的好~”
“烧死这个邪恶医师！”
“就快要九点了，赶快烧吧！”
人群中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有愤慨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基本没有同情这个哈里医师的。
女法官拿出怀表看了下，举起手中闪耀着绿光的短杖，大声道：“谨以生命女神雅缇纳赋予我的权柄，我宣布......行刑！”
“呼~~”
台子上的4个神殿守卫动起来，将手里早就点好的火把朝柴堆扔了过去，柴堆上，那个白发老者眼睛瞪圆，口中发出‘呜呜’地吼声，身体疯狂挣扎着。
但这一切却都是徒劳。
柴堆上被泼了易燃油脂，火势迅猛极了，不一会儿就将白发老者吞没，一种变了调的，极度痛苦的，任何正常人听了都会心惊胆战的嚎叫声从火焰中传出来。
“啊~~~~~~啊~~~~~”
火越烧越旺，嚎叫声先是凄厉，而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终消失不见，一股浓浓的烤肉香味开始在广场上飘荡。
罗兰看着这一幕，只觉额头凉凉的，手一摸，全是冷汗，他低头去看薇思，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睛，小脑袋躲在他怀里，根本就不敢去看。
“这世界......真他娘的野蛮！”
广场上的看客都被濒死之人的嚎叫震慑住了，一个个沉默不语，黑夜中，只剩下台上火焰燃烧的声音。
就在一片静默中，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广场角落响起来。
“你们都是屠夫！雅缇纳是邪神！是光灵的刽子手！”
第三十六章 迷途雾，摧心咒，法力风暴
火刑台上的火焰还在烧呢，下面竟然就冒出这么激烈的反对声，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罗兰看到法师米勒愣了下，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但他反应相当快，立即对周围的士兵一挥手：“这里要出事。我们赶快离开这，别耽误了公爵的要事！”
他有预感，要是走得慢了，绝对会麻烦缠身。
米勒声音未落，广场众人正面面相觑时，那刺耳的声音又在广场另一个方向响起来：“看吧~看吧~这就是生命女神的酷刑~这生命不是孕育的生命，而是摧毁的生命！说是生命之神，实是死神！”
声音听不出性别，有点像是地球上用软件特意处理过的合成音。
“这也太劲爆了~这难道是要开战？”罗兰心中暗想。
他紧跟在米勒身边，一手紧紧牵着薇思，随着队伍快步朝广场出口走去。虽然心中好奇，但米勒法师说的对，这广场已经是是非之地，早走早好。
广场开始骚乱。
广场周边维持秩序的小镇卫兵，已经堵住了广场的好几个出口。高台上，那两个审判法师已经站起身，两人都伸出手，手上散发出迷蒙的白光。
米勒低声道：“是追踪术，他们在寻找目标。”
因为反应及时，米勒带着众人第一个赶到广场出口位置，出口位置站着四五个穿着皮甲，手拿钢剑的小镇卫兵，正在阻止镇民离开广场。
米勒挤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一个小镇卫兵，低喝道：“我们是公爵的战士，立即放行！”
这个小镇卫兵仔细一看牌子，就见上面有一只咆哮的金色雄狮，他又抬头米勒身后的战士，个个高大强壮，装备精良，一看就是精锐战士。
他哪里敢阻挡公爵的人，立即一挥手：“放行！”
米勒当先走出去，刚走几步，那小镇守卫忽然走上来，一把扯住罗兰的手臂：“这两个是平民，不能走！他们有嫌疑！”
罗兰心猛地一跳。
米勒也是一愣，回头怒喝：“他们是我的学徒！事发时，就站我身边！”
小镇守卫愣了下，迟疑数秒后，终于还是放开了罗兰的手臂。
一行人终于全部离开了广场。
刚走出不到20米路，罗兰就听到身后高台上传来一声断喝：“找到你啦！”
他转头回望广场方向，就见高台之上，其中一个黑袍法师手中缠绕的白光突然飞起来，成了一个白色光球，光球在广场上空盘旋了几圈，忽然朝广场西边的钟楼飞过去。
罗兰的目光追随着白色光球看去，就见钟楼上方平台上，出现了一个模糊人影。这人影的打扮和生命法庭的审判法师打扮差不多，也是一身黑袍，整个人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中，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个黑袍人右手，拿着一根大约手臂长的短杖，杖头散发着刺眼的紫光。
当白色光球落在这黑袍人头顶时，罗兰分明感到，有一股异常暴烈的法力波动从黑袍人方向传了过来。
这股波动是如此爆裂，如此迅猛，甚至让罗兰出现了剧烈的耳鸣，他忍不住捂住了脑袋。
广场中的普通人更是受不了，有的捂着耳朵、跪倒在地，有的大声尖叫、有的控制不住地乱跑乱窜。
法力的波动并不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但能轻易对普通人的感官造成影响，造成感知混乱。
法师米勒也不好过，他大吼一声：“趴下！都趴下！”
他自己不顾腿伤，挣扎着从担架上扑下来，在地上躺平。其他战士也都在第一时间趴在地上。罗兰哪敢大意，立即拉着薇思卧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米勒如此失态，绝对非常可怕。
卧倒在地后，他手臂用力，将薇思拽进自己怀里，他自己的后背则背对着钟楼的方向。
他完成这些动作不过半秒，他就感到钟楼方向的光线猛地一暗，出现一个脸盘大的深紫色漩涡。
漩涡持续一瞬，而后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开，化作暴烈的紫色气流。
气流是如此暴烈，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人仰马翻，有身体瘦弱的，甚至被直接吹起好几米高。
气流过后，空气中顿时充斥着浓浓的紫色雾气，将整个广场都笼罩住，间隔超过2米，就看不清楚对面来人的容貌。
一时间，广场中影影错错，什么都看不清楚，耳中则是一片尖叫声、惨叫声、怒吼声，混乱地不行。
米勒大喊道：“好了，赶快起来，立即离开这！”
军中令行禁止，而这些战士全是精锐，虽然广场混乱，但战士们就像潮水中的礁石，始终岿然不动。这时听到命令，众人立即起身，其中一个战士将米勒背起，而后组成队列，井然有序又速度飞快地朝码头赶去。
罗兰也将薇思背在背上，紧跟在战士们旁边撤退。
紫色雾气笼罩的范围并不广，大约跑出不到百多米，雾气就迅速消散了，众人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
罗兰紧走几步到了米勒身边：“法师大人，刚才那是什么法术？发动前竟然有这么可怕的法力风暴。”
米勒面色凝重：“是暗影系的迷途雾，高级法术，侥幸那个法师并没有想伤人，要是他用上迷途雾的进阶版：迷魂雾，那今天广场上的人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
“那个法师看起来很强大。”罗兰对之前那剧烈的法力风暴记忆深刻，就算到了现在，他耳朵还在‘嗡嗡嗡’地耳鸣。
“哼~”米勒鼻子里哼了一声：“强大谈不上，狂妄倒是真的！仗着自己法力深厚，就以为能为所欲为了，哼！你恐怕没注意到，那法师施法的时候，另一个审判法师也在施法。”
“嗯？”罗兰一怔，他还真没注意，刚才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被那黑衣法师给吸引住了，但现在细细回想，似乎的确还有第三股法力波动。
“我没看错的话，那个黑衣法师应该中了一记摧心咒，就算当场不死，恐怕也活不过一个月。”
第三十七章 年轻人，你犯罪了！
“摧心咒？”
光听名字，罗兰就觉得这法术特别阴险。
“对，摧心咒，以追踪术为先导，法力顺着追踪术的牵引，一路紧跟而上，侵入对手身体，直达心脏，对心脏造成巨大的破坏。你或许不知道心脏是什么，你只要知道，它是身体的中枢，哪怕侵入身体的法力只有细细的一丝，也足以致死！”
说着，米勒面上流露出讥讽的冷笑：“那家伙，一看就是野法师，仗着自己学了几手花哨的本事，尾巴就翘上了天，以为自己是法神在世。嘿嘿，这些无知之徒，哪里知道审判法师的可怕。”
这话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是在告诫罗兰，说完后，他看了眼罗兰：“法师之间的较量，不仅是力量的较量，更是智慧的交锋，稍稍有不注意，立即就是横死，而且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罗兰心中悚然：“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小镇夜空陡然变亮，一瞬后，有连绵的炸响声从广场方向传了过来。
这动静实在是惊人，队伍中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去看。
只见广场东侧，生命教堂的尖顶上，站着那个黑衣人。他手中的法杖上出现一道粗大的雷神鞭，这闪电跳跃着、闪烁着，从教堂尖顶一路延伸出去30米，直达火刑台。
这一瞬间，那黑衣法师，恍如雷神转世！
火刑台上，两个审判法师肩并肩站着，双手大大撑开，在身前打开了一个淡金色的弧形护盾。
暴烈地闪电一波接着一波地抽打着金色护盾，连绵地炸响声中，炸出一蓬又一蓬的金色碎光。
一阵阵法力波动以广场为中心，犹如龙卷风暴一般向四面八方传播出去，远隔百米，依旧让罗兰感到一阵阵地震撼。
“这又是什么法术？”罗兰忍不住问。
米勒没有回答，他眼睛紧紧盯着广场上的法术交锋，一双手握成拳头，握的紧紧地，指关节都发白了。
“法师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法术啊？那个法师是谁啊？”又一个战士忍不住问。
米勒身体震了下，回过了神：“黑衣人用的是高级法术：雷神鞭。审判法师用的，是生命神殿最经典的防御法术：米尔箴言......这个防御法术很强，但不够强，绝对挡不住雷神鞭的，挡不住的！”
似乎是为了应和米勒的话，那闪电再次暴涨，炸响声变得如炒豆一般密集，而金色光盾飞速变暗，坚持了大约2秒后，化作一大蓬金色光点，消散不见。
闪电直扑而上，如毒蛇一般，缠上了两个审判法师的身体，迅速撕扯他们的血肉。
一时间，血肉四溅、青烟滚滚，场面骇人极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面对恐怖的剧痛，这两个审判法师的表现和常人没啥不同，他们挣扎着、尖叫着、并不比之前被烧死的哈里医师更加体面。
广场上有许多小镇卫兵，有不少卫兵手里都拿着弓箭。
他们举着弓，朝神殿尖顶的黑衣法师射过去。
可惜，这些箭飞的歪歪扭扭，大部分都飞不到一半距离就落了下去，少部分能飞到足够高度的箭支，却都偏离地一塌糊涂，无法对那法师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并非卫兵们箭术不精，而是因为他们受到的干扰实在太多了。
第一干扰是笼罩广场的紫色雾气，这雾气有4米多高，上层还好一些，底层几乎是浓若实质，弓箭手们都沉浸在雾气底层，基本就看不到站在神殿尖顶的黑衣法师，只能凭借闪电链的光亮来判断位置。
第二种干扰是那个法师施法时引发的法力风暴，这大大扰乱了卫兵的五感。
在法力风暴的影响下，卫兵们就好像是喝地烂醉的醉鬼，连路都走不直了，更不用说开弓射箭。
平时，能轻而易举完成的动作，现在困难度直接涨了十倍。
所以，小镇卫兵虽多，却和没有差不多。
审判法师被杀，台子上就只剩下生命神殿的女神官和几个神殿守卫。
神殿守卫已经全都退到女神官身边，将她护在中间。
那个女神官站在高台上，一动不动。
面对闪电，她没有后退半步。两个审判法师身死，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事实上，她正在专注施法。
当闪电突破米尔箴言术时，她举起手中泛着绿光的短杖，杖头对着尖顶上的黑衣人，清喝一声：“异端退散！”
一道墨绿色光线从短杖中射出，如利剑一般刺向黑衣法师。
罗兰分明看到，那黑衣人身影一顿，而后一动不动，大约持续了5秒后，黑影人的身影变地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那个黑衣法师被打成了粉末了？”他没看明白。
米勒长呼口气：“不，他跑了。”
“跑了？”
米勒点了下头，脸色复杂：“异端消散是神术，凡人的力量是无法抵挡神术的。在那个神官释放神术的一瞬间，那个黑衣法师使用了‘替身术’。真身跑了，留下的只是一道法力幻影。不过，虽然他反应极快，但神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他应该......不，可能也受了伤。”
“法师，您不是说他中了摧心咒了吗？怎么还这么厉害？”一个战士不识时务地问。
米勒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显然，他身上还带着防御法器，挡住了摧心咒......等等.......这家伙竟然还没走。”
米勒神色警觉，他闭目感知了几秒，脸上忽然显出一丝犹豫。
“法师，我们继续去码头吗？”一个战士问道。
米勒沉默，几秒后，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突然开口喊道：“弥尔顿。”
“我在。”战士弥尔顿站出来。
米勒疾声说道：“你带人先去码头，去找今夜要离开的大船，货船、客轮、私人游船，什么船都行！”
“是，法师大人。”战士弥尔顿应了声，转身就要带人往码头赶去。
罗兰下意识也要跟过去，却被米勒喊住：“罗兰，你留下。你妹妹跟去就行了。你跟我呆一块。”
罗兰一愣：“我?为什么？”
薇思也道：“我要和罗兰带一块。”
米勒神情急躁：“没时间解释了。弥尔顿，带薇思小姐走，一定保护她的安全，绝对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
“是！”忠诚的弥尔顿便转身朝薇思走来。
“罗兰.......”薇思紧紧抓着罗兰的手。
到这时候，罗兰隐约猜到米勒的想法了，他拍了拍薇思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你先过去，我很快就到。”
“你保证！”薇思满眼担忧。
“我保证！”罗兰认真说道。
薇思一脸担忧地跟着战士弥尔顿走了，刚才还很热闹的小镇街道上，就只留下罗兰和法师米勒。
米勒单腿站在街道上，一手扶着罗兰肩膀：“那边有根棍子，你给我拿过来当拐杖。”
罗兰立即照办。
得到拐杖后，米勒一瘸一拐地朝紫罗兰广场走回去，明明断了条腿，却走得飞快：“罗兰，马上跟我回广场去。”
如果罗兰是战士弥尔顿，这时自然照办，可惜，他不是米勒的手下，这会儿就站在原地不动：“法师大人，我觉得你解释下。”
“你跟上来，边走边说！”米勒神情越发焦虑。
眼看这瘸腿法师越走越远，罗兰迟疑了下，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米勒见罗兰跟来，微松口气，低声道：“小伙子，眼前有个发财的机会，你干不干！”
“多大的财？”他罗兰又不是没见过钱。
“你帮我个忙，我就免去你认字的学费！8枚金克朗的财，你说多不多！”米勒语速非常快。
见罗兰有些犹豫，他又补充道：“你别怕，我不会坑害你的。”
罗兰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我怕的就是你坑我！”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他脑子飞速转动着，所谓富贵险中求，所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反正地球上有一大把谚语告诉他，想要有大收获，就要冒风险。
不到2秒，罗兰就下定了决心：“你想让我怎么帮？”
米勒立即对罗兰招了下手：“你耳朵凑过来。”
罗兰附耳过去，米勒便在他耳边说起了他的计划，他语速飞快，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末了，他说道：“我知道这事情有点危险，但你想想，8枚金克朗可不是笔小钱！普通小市民努力工作10年，都不一定能攒出来。”
罗兰面无表情：“钱我当然要，但还不够。我还要你教我冥想，不是基础冥想，是高级冥想，就你自己每晚练习的那个。还有，你还要再教我一个法术，随便什么法术都行。”
米勒呆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兰：“小伙子，你犯罪了，你知道吗？你犯了贪婪的大罪！”
“行不行？不行我走了。”他转身抬腿欲走。
米勒急忙喊住他：“等等等等！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得无厌呢？！”
罗兰一摆手：“我就这个性格。”
米勒脸皱地和干枯橘皮似的：“我跟你说，冥想法可以教你，但法术绝对不行！这玩意术法监管会管的非常严，我要是教了你，一旦事发，我这辈子就完了！”
“成交！”
第三十八章 道理不讲，就是三拳！
紫罗兰广场上，仍旧笼罩着浓浓的紫色烟雾。
在一片混乱中，镇民们差不多跑了个干净，那些小镇卫兵也都基本撤出了广场，只在广场周边街道上，远远地将广场包围住。
广场上，只剩下一个女神官，以及在她身边保护的四个神殿守卫。
女神官目光在浓烟中转来转去，想要找出黑衣法师的踪迹，可烟雾实在太浓了，那个黑衣法师又十分狡猾，她的努力始终没有收获。
和法师不一样，神官的力量来自于对神的信仰，作为生命巡回法庭的法官，她虽然已经晋升为繁花主教，但她并非战斗人员，掌握的攻击神术并不多，目前状况下可用的神术，就只有一个异端退散。
异端退散威力很大，但一天最多只能使用一次，想要再次使用，就必须虔诚地祈祷，等待生命女神赐予新的力量。
除开异端退散之外，剩下的神术都是诸如‘神恩浩荡’、‘自然生长’、‘生命礼赞’这类辅助性神术，其功用，要么是治疗伤痛，要么抚慰人心，对当前局势毫无用处。
身边的四个神殿守卫各个面色紧张，审判法师的惨状就在眼前，而那可怕的黑衣法师却仍旧隐藏在暗处，或许下一刻，他就会跳出来，用恐怖的闪电扯烂他们的身体。
面对威力巨大的闪电链，身上铮亮的钢甲，手上的钢弩，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心理慰藉。
“勇士们，不要让恐惧占据你们的心灵。为神而死，是无上的荣耀，必将在神的自然田野中得到永生。”女神官手上散发着淡绿色的微光，是神术‘神恩浩荡’。她在抚慰战士们的心灵。
神术过后，神殿守卫的神情果然放松了不少，脸上显出悲壮的神色。
女神官又道：“勇士们，镇长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援军很快就会到的。”
“是的，主教，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支援。”一个神殿守卫回应道。
另一个神殿守卫则冲着浓雾高吼：“邪恶的法师，有本事不要躲躲藏藏，站出来，和我公平一战！”
他话音刚落，浓雾之中忽然传来刺耳的笑声：“哈哈哈~死人可不需要支援~至于你，无知的蠢物，我会满足你的。”
笑声出现的同时，在广场东面，火刑台西面，女神官身体左侧不远处，一间烤肉铺的屋顶上，黑衣法师的身影再次显现。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个闪耀着紫色光辉的短杖。
狂暴的法力波动再次显现，蓝色的电光在短杖尖端跳跃、闪耀，散发出阵阵毁灭气息。
在剧烈的法力漩涡影响下，4个神殿守卫都忍不住捂住了脑袋，他们站都站不稳，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当场摔倒，还有一个，甚至从台子上滚了下去。
只有一个神殿守卫，勉强保持了身体平衡，尽力端平手中的弩，对准那黑衣法师扣下了扳机。
“崩~”
一声弦震，一道不起眼的乌光朝黑衣法师飞去。
当这道乌光飞到黑衣法师身前1米时，空气忽然出现一缕肉眼可见的扭曲，同时还闪耀出一丝青绿色的微光。
‘噗~’
弩箭如中败革，先是一顿，而后被弹飞了出去。
“呵~你的玩具没用了！”黑衣法师嘲弄地笑。
神殿守卫愣住了：“怎么可能？弧光银怎么并不能破法？”
他立即低头检查腰上的箭囊，从中抽出箭来仔细检查，这些弩箭通体乌黑，唯独箭尖一点是暗银色的，当光亮照射时，会反射出奇异的弧形光圈。
这就是破法专用的弧光银，非常珍贵，对付法师的防御法术，有起效。可眼前一幕，却打破了他的常识。
女神官却看明白了，她惨笑摇头：“勇士，不用怀疑，你射出的的确是弧光银箭，但弧光银只能击破中阶以下的箭矢防护术。他身上的是高阶防护术，弧光银效果并不大。”
神官的脸色煞白煞白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黑衣法师的法力会这么深厚，释放了迷途雾，又释放了雷神鞭，躲过了她的神术后，竟然还能在释放雷神鞭时，维持着一个高阶防护箭矢术。
如此强大的法师，即使是在法术昌盛的光灵帝国，也必是精英人物。要是放在格伦麦王国，更是足以称法术大师，怎么就跑来刺杀她呢？
但不管她怎么想，事实就在眼前，恐怖的闪电即将降临，撕扯他们的血肉，鞭笞他们的灵魂。
“邪神的奴仆们~光灵的刽子手们~当你们用火焰残杀同族时，不感到羞愧吗？”黑衣法师发出尖利的质问声。
女神官没有说话，她跪倒在地，双手交握在胸前，低着头，旁若无人的开始祈祷。
“雅缇纳，你是万物的母亲~你是万灵的归宿。你引导我们追寻真理，引导我们抚育生命，引导我们得到灵魂的安宁。雅缇纳~你是万物的母亲~你是万灵的归宿.......”
黑衣法师冷冷一笑：“呵呵~~死亡都无法让你们悔改吗？很好~很好，那我就送你们去见邪神！”
他手中法杖上的闪电陡然变亮，新的雷神鞭转眼生成，眼看着这可怕的闪光就要击向火刑台上的女神官。
但就在最后一刻，黑衣法师却突然掉转了短杖的方向。
“噼啪~啪嚓~噼啪啪啪~~~”
一阵密集的炸响声中，数条雪亮的闪电相互纠缠，组成一道锁链，击向了钟楼底部的浓雾。
几乎就在同时，浓雾中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光球内白外红，周围裹着一层厚厚的热浪。
一眨眼的功夫，光球和雷神鞭撞在了一起，撞击点的位置距离黑衣法师只有20米不到。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声，大地都猛地颤了下。光球猛地炸成一团刺目的火球，四射地气浪一下将下方的紫色浓雾推出一片直径十几米的空地。
在猛烈的火焰冲击下，闪电链也维持不住稳定形态，化作细碎地电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但这还不止。
即使隔着20多米远，黑衣法师仍旧感到一阵气浪直扑而来，他在屋顶立足不稳，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剧烈的爆炸，可怕的气浪，黑衣法师心神巨震：“如此暴烈的火焰法术吗？”
突然地变故，让女神官瞠目结舌。
神殿守卫则激动地大喊：“援兵到了！援兵到了！我们得救了！”
黑衣法师重整旗鼓，短杖一挥，电光再闪：“好！再接我一下雷神鞭！”
新的雷神鞭飞速成型。
大半秒后，一道新的闪电链再次抽向紫色浓雾。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浓雾中也有光球飞腾而出。
“轰~~~~~”
闪电链和光球再次相撞，激射的火焰流、喷涌的气浪，无数细碎电光，都在方圆不到10米的范围内肆虐着。
这一次，两个法术的撞击点，距离黑衣法师只剩下不到15米，气浪袭来时，黑衣法师连退了五六步，几乎从屋顶上摔下去。
是人都能看出来，黑衣法师处于明显的劣势。
女神官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希望，她不知道是哪个法师在释放火焰法术，只要他能击败这个黑衣法师，就足够了。
黑衣法师神情狼狈，他尽力稳住身形，开始准备第三次的雷神鞭。
但这一回，他却没能完成施法，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施法时间。
第三个光球出现了，在夜空中划出一条白炽色的光线，就如火神的重拳，毫无怜悯、毫无迟疑，以毁灭的气势，朝黑衣法师直飞过来。
“啊~~~~~”
黑衣法师发出一声刺耳尖叫，强行收回短杖上闪耀的电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弧形的紫色光罩。
光罩形成瞬间，就被炽热的光球正面击中。
“轰~~~~~”
又是一声爆响，高温火焰四处激射，紫色光罩闪耀了下，竟然就被火焰冲垮，就如同被洪水冲垮的草屋，不堪一击。
滚烫气浪余势不歇，依旧朝黑衣法师碾压而去。
“厉害~厉害~真是......好快！”
这一下，黑衣法师再没有用出防御法术，不是不想，而是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
下一瞬，激射的气浪撞上黑衣法师的胸膛，高温的火焰如噬血的猛兽，缠上了黑衣法师的身体。
黑衣法师的身体被气浪抛飞起来，身上火焰猛烈燃烧着，燃烧着，然后就化作一缕轻烟，竟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记替身术！
但这一会儿和前一次有所不同，随着黑衣法师一同消失地，还有广场上笼罩的紫色烟雾。
刚刚井然有序的紫罗兰广场，已是满地废墟，幸运地是，几乎没有造成小镇镇民的伤亡。
女神官暗松了口气，她刚才看的清楚，那黑衣法师强行收回电光时，分明是吐了口血，他必定是受到了法术反噬。
所以，他这会儿十有八九是走了。
她转头望向钟楼底，就看到一个绿袍法师。
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满面风霜，一条腿断了，手上拄着一根木棍维持平衡，正艰难俯身，对着她行礼。
“我是雄狮军团的随军法师米勒.朵尔森。法官大人，我有罪，因为我的犹豫不决，没能及时救下两位审判法师。我祈求您的谅解，祈求女神的宽恕。”
绿袍法师如是说。
第三十九章 夺功不够，还要剽窃！
紫色的迷途雾化作一缕轻烟，飘然而去。
绿袍的法师击退了强敌，受到了繁花主教的隆重接待。至于怎么个隆重法，罗兰就不得而知了。
释放了三发火焰之拳后，罗兰就随着迷雾一起退去，躲在一面倒塌的木墙后面，而后趁机退出广场，来到小镇主道边上，耐心等着。
米勒没有让他久等，不到20分钟，他一瘸一拐地从紫罗兰广场走出来，明明是断腿的瘸子，走起路来却虎虎生风，比健全人还要快上好几分。
他走到罗兰藏身处，左右看了下，确认周围没人后，小声道：“好了，你可以出来吧。”
罗兰从阴影中现出身形，上下打量了下米勒法师，忍不住调侃：“法师大人，您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十岁，看来这次收获不小啊。”
米勒觉得面皮有些发烫，他这次虽然收获极大，但手段却算不上光彩，严格来说，他其实是抢占了罗兰的功劳.....虽然他在军中不止一次见过类似的做法，但他自己却是第一次这么干，心里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为了缓解尴尬，他指了下码头方向：“公爵的任务可不能耽误了，今夜就得出发。这样，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当先朝码头走去，罗兰紧走一步，跟在他身侧。
走了几步，米勒就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压低声音道：“这次，我选择的时机堪称完美，碧翠丝主教对我感恩戴德。她亲口对我许诺，一回到神殿，立即就写信到伊尔圣庭，报告我对生命教会做出的巨大贡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短一个月，最长三个月，我就会收到来自圣庭的嘉奖。”
罗兰好奇地问：“是口头嘉奖还是实质奖励的？”
“当然是实质奖励！”
米勒脸上显出浓浓的期待：“或许，我会得到法术学习费用减免的优待。又或许，我会直接得到一份丰厚的金钱奖励。再或者，是一个威力强大的法器......物质上的奖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名声，你知道吗？那个法师非常强大，能连续释放高阶法术，还能躲过神术攻击，这样的法术大师，竟然被我给击败了，这事一旦传出去，我的名声绝对会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就算是在军中，这也是一份极其重要的履历，能让我在得到更多的升迁机会。”
他满面红光，眼睛闪闪发光，身体激动地直哆嗦，就好像是喝了好几斤烈酒似醉汉一般。
“多少年了，我米勒作为一个法师，却跟着军队四处奔波，风里来，雨里去，每顿都吃粗糙的干粮，每晚都不能好好休息，连一次静心冥想的机会都难以获得。我的手脚比农夫都要粗糙，我法袍中的跳蚤比乞丐都要多！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摆脱这一切了。”
看着米勒抖得和羊癫疯似的身体，罗兰不得不提醒道：“法师大人，您别忘了，您可断了条腿，难道还能在军中任职？”
米勒不满地瞪了一眼罗兰：“当然能！断一条腿又怎么样？虽然行动会有些不方便，没法执行艰巨的战斗任务，但我可以转成文职啊！我相信，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到时候，我在军中做个法术顾问，工作轻松，报酬丰厚，还备受尊敬......啧啧啧~这真是令人向往的生活啊！”
“好吧好吧，法师大人，您似乎忘了，那火焰法术可是我释放出来的，您可使不出来，到时候，你就不怕别人和你较真，又或者那个被您击退的法师找您麻烦，您该怎么办？”
罗兰觉得米勒高兴地有点早了，或许他说的收获不假，但巨大的收获背后，同样有巨大的风险啊。
凭白竖立一个强敌，可不是啥好事，如果换做罗兰，他绝不会谋求这种德不配位的利益。
米勒的行动，还是太过冒险了。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绿袍法师愣了一下，脸上喜色变淡了不少，沉默了走了段路，他开口道：“罗兰，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的确有点道理。事实上，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我还想和你做笔交易......”
话没说完，罗兰就很不客气地挥手打断他：“等等。你之前的承诺还没兑现呢。”
要是换做之前，罗兰绝对不会这么粗鲁，但现在这街道上，就只有罗兰和米勒两人，再加上两人刚刚完成了一场‘肮脏阴暗’的交易，他就懒得故作谨慎了。
反正他就是这么个人，有啥说啥。
米勒很不满地瞪了罗兰一眼：“小伙子，你不觉得你很没礼貌吗？”
罗兰耸了耸肩：“法师大人，一码归一码呢。前一个交易还没结束呢。”
米勒脸色一黑，想发脾气，但一想自己还有求对方，便硬生生地压下了怒火。
“我说的话当然算数。不过就是几枚金克朗的学费罢了，还有冥想法，也不过是施法者的基础知识，等到了船上，我就教你。”
说完，他还是没忍住，抱怨道：“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立即和我打好关系。你要知道，我以后前途大好，你要是好好地巴结我，好处还会少你的？”
罗兰暗中翻了个白眼，口中却道：“是是是，法师大人，您说的非常对。我的目光的确是太短浅了。”
在他看来，这米勒就不像是那种能飞黄腾达的人，就算这次能顺利升迁，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米勒运气差点，被那个法师上门寻仇，说不定还会被人给杀了。
再则，拉关系攒好感是一回事，弯腰给人当哈巴狗却是另一回事，他罗兰可没有给人当狗的习惯。
罗兰的敷衍，顿时让局面有点僵。
两人沉默地走了段路，米勒还是不得不开口：“刚刚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有个新的交易，你接不接吧？”
这时候的米勒，已经冷静了不少。
“您说吧。”
“你刚才说的风险，我仔细考虑过了。虽然我和碧翠丝主教解释说，我并没有完全掌握这个法术，但这解释只能管用一会儿，时间一久，我就很容易暴露。所以.......”
罗兰早就猜到了，他接着说道：“所以，你想让我教你这个法术，对吧？”
“对对对。”米勒连声道，脸上显出一丝恳求的神色。
当时，他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全面，现在事情办成了，脑子冷静下来，他就感觉自己有点没法收场。
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先掌握罗兰改进的火雾术。只有这样，他才有信心面对邪恶法师的挑战，才有能力去面对众人的质疑。
罗兰倒是有些奇怪：“法师大人，我不是已经将法术结构画给你看过了吗？怎么还要我教你？”
米勒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要是其他类型的法术，我得了法术结构，慢慢研究，总是能掌握的。可这火焰法术不一样，但凡出点错，就可能丢命。我可只有一条命，经不起这么冒险。”
见罗兰不吭声，米勒继续道：“小伙子，想要成功施法，不是光有法术结构就行的，还需要知道法力的控制技巧，意外发生时的应急措等等。总之，就是施法经验！我现在缺的，就是施法经验。我想从你这得到的，也正是这份经验......你明白了吧？”
罗兰点了点头，他听懂了，当初他改进火雾术的时候，其实法术早就改好了，但距离真正地熟练施法，其中还间隔着数十条虚拟生命呢。其中有很多技巧，不到真正施法的时候，是没法完全体悟的。
米勒似乎还么说完，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罗兰看得纠结，直接道：“法师大人，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有话就直说嘛。”
米勒嘿嘿笑，用力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为情：“其实我还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怕你听了不高兴。”
“说呗。我听听。”
米勒转头不去看罗兰的眼睛，低声道：“实际上，你这个法术是全新的，虽然有类似的，但威力没你的强，施法速度也没你的快。我想......我想让你把这个法术的发明权转给我。等回到都灵城，我就将这个法术登记上监管会的法术全书。作为这个新法术的发明者，我不仅能获得巨大的声望，还能获得非常可观的收入。之后30年，每个法师，只要他学习我的法术，就必须将学习费用的五分之一转到我的名下......”
话没说完，他见罗兰的眼睛瞪着他，满脸怒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对他挥拳。
米勒老脸一红，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这么干非常不地道。但你是野法师，这个法术在你手里根本没大用，不但换不来金钱，还可能给你带来灾祸。你不如转给我，换一份好处来得实在。”
罗兰简直惊呆了，他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法师米勒。他想不到，这个法师竟然想出这么卑劣无耻的手段。
这特么是剽窃啊，赤裸裸的剽窃！在地球，这可是最遭人唾弃的做法。
最让罗兰感到愤怒的是，被剽窃知识的对象，是他本人。
第四十章 大法师冥想手记
地球有剽窃发明，剽窃创意，这异界竟然是剽窃法术，罗兰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界了。
米勒见罗兰铁青着脸，急忙解释：“小伙子，别生气别生气，你听我仔细说。”
罗兰在街上站住不动，冷声说道：“法师大人，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我现在非常怀疑，和你这样的人，一起去都灵城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米勒愣住了：“你什么意思？不去都灵城？你难道不要赫鲁德给你安排的工作啦？那可是都灵城的工作，多少人抢着要呢。”
罗兰鄙视地瞥了眼断腿的绿袍法师：“我有手有脚的，就算没这份工作，我也饿不死。”
人不能没点骨气，能得到大城市的工作，自然是好，但要是因为这份工作，不得不和一个无耻之徒打交道，那他就得仔细衡量了。
他就怕自己在都灵城人生地不熟，被这无耻法师卖了都不知道。
米勒顿时急了，他刚刚演的这场戏，想要完美收场，没有罗兰可不行。这小子要是不配合，那等碧翠丝主教的信一发，今夜的事情传扬出去，那可就把他放在火锅上煎烤了。
到时事情败露，他最好的结果是前途尽毁，最坏的结果是被那黑衣法师上门寻仇，活活被他用闪电抽死。
见罗兰停住不走，他也只能停下来，低声道：“罗兰，别生气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哼~你说呗，继续说呗。”罗兰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米勒。虽然心中愤怒，但他倒是没把话给说死。
米勒走到罗兰身边：“你仔细想一想，你现在又不是正式法师，没有施法的权利，你一旦用了法术，就犯了大罪。而我，是正规术法学院毕业的正式法师，王国、教会都承认我的身份，我是可以合法施法的，自然，我也有发明改进法术的机会。当然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只要你将这法术交给我，我保证......不，我发誓！我一定给你弄到一张皇家术法学院的入学资格书。”
罗兰心中微微一动，神情稍缓：“皇家术法学院？入学资格书？”
米勒见事情有转机，心中微喜：“对啊对啊，只要你能顺利从学院毕业，你就是正式法师，就能合法地施法了。你本人，也就成了王国的上等人，就算那些贵族老爷见了你，也是客客气气的。”
‘唔~~’
罗兰陷入沉思，这么说来，米勒这不是剽窃法术，而是打算交换喽。
这倒是可以考虑。
一个火焰法术的发明权，换取一张皇家术法学院的入学资格书......就是不知道，这个资格书的获取难度高不高。如果很高的话，倒是值得交换。
米勒再加把劲：“罗兰，我这回可是诚意满满。你可要知道，皇家术法学院是整个格伦麦王国最好的术法学院，每年入学名额只有1000个。可想入学的人，却足有好几十万呢！一张入学资格书，在黑市被炒卖到100金克朗呢！”
他表情夸张，在罗兰看来，这家伙涉嫌夸大事实，不过，这事要验证真假倒是不难，只要询问下军士长赫鲁德就知道了。
这么想来，米勒的描述就算会夸张些，但应该不会太过脱离事实。
罗兰斟酌地说道：“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米勒用力一拍大腿，大声道：“何止是不错，是非常不错。我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没想到，罗兰斜睨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不行......”
米勒愕然：“为什么？”
罗兰认真说道：“现在不行。以后的话，倒有可能。”
见米勒还要开口，他挥手打断：“现在就说交换，太早了点。你口中说的碧翠丝主教，信还没发出去，嘉奖的事更是没影。再者，这次公爵的任务，你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呃~~”
一想到公爵的任务，米勒心中立即蒙上了一层阴影。
罗兰追问：“等回到都灵城后，你能保证公爵不惩罚你吗？就算不惩罚你，你能保证一切都顺顺利利吗？”
“呃~~~”米勒无语，是的，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罗兰的话，就好像寒冬里的冰水，一下就浇熄了米勒心中扑腾起来的火焰，让他狂躁的心灵冷静了不少。
罗兰继续说道：“所以，现在说交换没有意义。等回到都灵城了，一切顺利，圣庭的嘉奖也到了，你的名声也起来了，我们再交换不迟。反正，我会一直在都灵城，你总能轻易找到我。”
说完，罗兰再次朝码头走去。
米勒陷入沉思，下意识地跟在罗兰身后。
走了些路，米勒从兜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罗兰：“拿着吧，这是我答应你的冥想法。”
罗兰接过册子，借着路灯的光芒，看到册子封面上写着“《大法师冥想手记》——霍米拉著。皇家术法学院出版社”
“法师冥想没有定型，每个人冥想方式都不尽相同。一个法师，想要更好的冥想效果，就必须不断地摸索，改进。这本册子我贴身带了13年了，是大法师霍米拉写的，上面不仅记载了大法师的冥想心得，还记载了绝大部分在冥想时可能犯下的错误。现在，这本册子送给你了，你自己仔细揣摩吧。”
说完，米勒加快速度，先一步朝码头走去。
罗兰心中大喜，立即对着小册子，心中暗道：“思维实验室，复制。”
等复制完成，他珍而重之地将册子收好，而后小跑几步，追上了米勒的脚步。
走了一会儿，米勒轻叹口气，用极低的音量对罗兰说道：“小伙子，刚才的我，是不是幼稚地可笑？”
罗兰想了想，说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奉承话？”
米勒苦笑了声：“真话吧。我现在需要真话。”
罗兰便道：“我一个15岁的年轻人，恐怕没资格评价你。你自己要觉得幼稚，改就是了。”
米勒哈哈一笑：“哈~~~你看着像15岁吗？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有些像我当年的导师呢？”
说完，他又长叹口气：“哎~说到底，我就是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法师。天赋一般、家世一般，际遇一般，偏偏我又不甘心，哎~~不说了。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四十一章 大法师的真知灼见
十几分钟后，两人赶到了码头。
薇思看见罗兰，欢叫一声，飞快朝罗兰跑来，一下扑进他怀里。战士弥尔顿跟在薇思身后，快步迎上米勒，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三角帆帽的中年人。
走到近前，那中年人脱下帽子，对米勒微微躬身行礼：“我是戴姆船长，很荣幸为你服务，法师大人。”
这时，米勒已经基本从狂热状态恢复，他对着中年人点了下头，神态矜持：“我是法师米勒，雄狮军团的随军法师。我想，你应该已经清楚了事情经过。从现在开始，你的船被我们征用了。费用方面，由都灵城的财务厅来结算。”
“弥尔顿战士都说清楚了。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戴姆船长穿上帽子，转身朝岸边一艘货船走去：“你们来的时机正好，我的船正准备要出发呢。”
“这再好不过了。”
米勒挥了下手，一行人都跟在船长身后，依次登船。
“戴姆船长，你先别急着出发，稍后还有一队人要登船。”米勒说道。
“当然没问题。我先为你们安排下住处吧。”
米勒点头同意。
在戴姆船长的安排下，米勒被在甲板上层的独立船舱中休息，还有个水手专门伺候他的生活起居。至于罗兰、薇思和战士们，则呆在甲板下的货舱里，和船上搭载的一袋袋棉絮挤在一起。
因为军士长赫鲁德还没到，所以货船就在码头等着。趁着这段时间，罗兰走到船桅边上，拿出米勒法师给的小册子，借着防风灯的微光，开始仔细读起来。
这本小册子很是陈旧，书角都卷毛了，书页上的许多地方都做了重点标注，偶尔还写有注释。
可见米勒对这本册子的确相当看重，平时也肯定是经常翻阅。这从侧面反映出，这本册子上记录的东西必定是真知灼见，对现在的罗兰来说，这东西堪称无价之宝！
他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看了不到一页，他就发现这本册子上的内容写的直白易懂，不故弄玄虚，且极少出现生僻字，以他如今的认字量，竟然也能流畅地阅读，且很容易就读懂了。
“所谓冥想，在我看来，就是施法者放开束缚，敞开胸怀，拥抱混沌海的过程。如何拥抱更加紧密，如何从混沌海中截留更多地力量，就是改进冥想最重要的两条途径。从我个人体会而言，有如下简单技巧......”
仅仅阅读读了不到两页内容，罗兰心中就产生一种‘原来如此’的感慨，更发现了沉思者冥想法中隐藏的一个小错误。
“真是好东西哇！”
他如获至宝，全部心神都沉浸入小册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品着，就如品尝绝顶珍馐。
可惜，册子很薄，前后不过1500多字，不到十几分钟，罗兰就读完了整本册子。
在册子的最后，大法师霍米拉做出总结。
“请铭记以下箴言，对所有施法者来说，冥想是必修课，最看重的品质是坚持不懈。一次最完美的冥想，也绝不如10次体验糟糕的冥想提升的法力那么多。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卑微还是高贵，无论悲伤还是喜悦，无论沮丧还是狂热，绝不要让外界环境的改变，成为放纵自己的借口。请谨记，强大的施法者，必有深厚的法力。深厚的法力，必源自持之以恒的冥想。冥想，是施法者的基础，更是贯穿一生的修行——大法师霍米拉。”
罗兰不舍地合上书页，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只觉心灵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通透感，似乎对施法者的道路再无迷惑。
他满心感慨：“光是阅读其著作，就能感受到一种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深邃感。大法师霍米拉......应该是一个很强很强的法师吧。”
这时，码头上起了传来一丝喧哗，罗兰转头看去，就见军士长赫鲁德带着一行战士正朝码头走过来。
赫鲁德走的很快，他也看到了货船甲板上的战士，不一会儿，他就到了船上。
他脸上带着一丝喜色，见到罗兰后，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银马克递过来：“来，拿着，这是你的赏金。”
“赏金？弗米亚的赏金吗？”罗兰问。
“对，是镇长发布的悬赏，总共有20金克朗，大家都能分到一份，哈哈。”赫鲁德笑了声，便开始给众人分钱。
凭白得了一大笔钱，战士们都高兴坏了，甲板上充斥着惬意的笑声。
罗兰悄悄数了下，发现自己竟分到了34枚银马克，这相当于一万多人民币了，这么一来，罗兰到了都灵城后，不至于两手空空了。
难得赫鲁德还记得给他分钱，这军士长的人品相当赞。罗兰相信，如果不出意外，他许诺的工作应该能很快落实。
另一边，赫鲁德开始清点了下人数，确定一个不落后，便挥了下手，对着戴姆船长道：“开船吧！”
“是，军士长大人。”
戴姆船长应了一声，而后转头大声喊道：“起锚~~~”
在一阵“嘎吱~嘎吱~”木头摩擦声中，这艘货船缓缓离开了码头，顺着水流，一路往东南方向驶去。
罗兰小心收好银马克，在甲板上和战士们一起，草草吃完简易的晚餐，而后就便牵着薇思朝货舱走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船舱里为了防火，一盏灯都没挂，黑漆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罗兰完全是摸着舱壁在走。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摸黑走路，船舱里的货物又都是软软的棉絮，就算不小心摔倒了，问题也不大。
他一路摸黑到船舱最里面，扯过一大袋棉絮，铺起一张简易小床，让薇思躺在里面，自己则躺在外头，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罗兰感觉不大舒服，便翻了个身，调整了下睡姿。
这一翻身，他就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个软绵绵的东西。
一开始，罗兰并没在意，只以为是碰到了薇思的手，手一翻，朝薇思的小手握去，想着把薇思的手挪一挪。
这一握，他还真握到了一只手，但和薇思孩子一般的小手不一样，这只手明显更大，也更加光滑，手心上没有常年使用研磨棒磨出的老茧。
“不对劲啊，难道是战士的手？可战士的手哪有这么光滑吗？而且，我明明是第一个进船舱的呀。”
罗兰顺着手臂开始往上摸索，摸过手肘，摸到了臂弯，又摸到了上臂，而后摸到了肩窝，再然后，摸到了胸口，结果，他竟摸到了一个软的发腻的东西。
“是个女的？这谁啊?!”罗兰惊了。这绝对不可能是薇思，薇思还没发育呢，胸脯还是平板，没这玩意！
下一刻，罗兰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似乎多了个东西，冷冰冰的，透着一股骇人的寒气。
是匕首！
黑暗中，有人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第四十二章 真是一本奇书啊！
货船沿着江水漂流而下，船身上下起伏不定。
冰冷的匕首就贴在罗兰脖子上，但凡货船遇上点漩涡，出现一个稍微剧烈点的颠簸，这匕首就有可能割断罗兰的颈动脉。
罗兰趴在棉絮袋上，一动不敢动，大气不敢喘，就怕刺激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潺潺的水流声穿过舱壁，‘咕噜咕噜’地响，木船的龙骨‘嘎滋嘎滋’地回应，不远处，隐约传来战士们的说话声，脚步声。
已经有不少战士进入船舱休息了，他们和罗兰一样，摸着黑进入货舱，随便找个空地，躺下就睡。过上一会儿，就响起了‘呼噜呼噜’地鼾声。
在这段时间里，罗兰身体一直紧绷着，始终一动不动。
许久，罗兰的耳朵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流，有个极轻极轻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来：“别出声，否则割断你喉咙！”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似乎还有些虚弱。
隐隐地，罗兰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气息太淡了，他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他猜想，这可能是某个被这年轻女子杀害的倒霉船员发出来的。
这么一想，罗兰更不敢动弹了，他还年轻，他对这个世界的法术有强烈的好奇，他还有薇思要照顾，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就死在货舱里。
保持沉默，身体放松，尽量不去刺激对方，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对方或许是察觉到了罗兰的想法，过了一会儿，冰冷的匕首无声地离开了罗兰的脖子，那声音又在罗兰耳边响起来：“很明智！”
声音随着一股温暖气流扑到罗兰耳中，又有少许气流绕过罗兰的脸颊，冲进了他的鼻子，之前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突然就变明显起来。
罗兰心中一动：“血腥气是这女子嘴里呼出来的，她受伤了，受伤好像还不轻。”
这个发现让罗兰心思活络起来：‘一个受伤的女子，躲在货船的货堆里，周围还都是精锐战士，她肯定不希望自己被人发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应该不会用匕首杀死我。因为，无论是我临死前的垂死挣扎，还是动脉中喷出来的鲜血，都必然会惊动不远处的战士。’
‘船舱里面黑漆漆的，我也看不到她的脸。以后在其他场合见面，我根本不可能认出她来。既然如此，她更没必要在事后杀我灭口。’
一番分析下来，罗兰认为，只要不发生意外情况，外加这女子神智清楚，那他就是安全的，不会白白松了性命。
想通这点后，罗兰微微松了口气，尽量地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躺地舒服一点。
不过，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大概率被杀，但终究是性命攸关的事，总是无法彻底放心。
就这么沉默了至少有十分钟，罗兰很想知道这神秘女子是个什么状况，知道的越多越好，如此一来，当意外发生时，他才能尽可能地自保。
可船舱里实在太黑暗了，伸手不见五指，罗兰完全看不清神秘女子的位置，他也不敢伸手去摸索，更不敢出身询问。唯有身侧不远处传来的微弱呼吸声，让他知道，那女子始终没有远去。
终于，罗兰熬不住，感受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心中默念：“思维实验室：复制目标。”
过了大概有三分多钟，罗兰才感觉到自己身体微微震了下，表明复制成功，对这个速度，罗兰并不感觉到意外，对思维实验室来说，目标的结构越复杂，罗兰对目标了解程度越少，复制速度就越慢。
记得罗兰第一次将独眼魔复制进思维实验室时，花了有五分钟，时间比这还要久。
他心中默念：“进入思维实验室。”
眼前顿时一亮，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头上是碧蓝的天空，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在罗兰跟前不远的地面上，多了一团黑影。
这个黑影大致呈人形，看着好像是一团浓浓的雾气，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罗兰叹口气。
思维实验室虽然功能强大，但却不是万能的，它无法复制不确定的目标。
罗兰虽然是想复制神秘女子的影像，但他对神秘女子的外形、准确位置都是一无所知，这个目标对他来说是不确定的，自然也就无法精准复制。
罗兰有些不甘心，对着黑影说道：“要有光，强光，照亮这团黑影。”
刺目的光源凭空而生，强烈的光线照射在人形黑影上，黑影变淡了许多，但却没有显现出更多的信息。
罗兰又换了种办法：“剥离外壳。”
结果，黑影只是小了一圈，但依旧还是一团未知的黑影。
“对黑影进行切片.......啊，算了算了。”
罗兰放弃了这个残忍的做法，他知道，就算切片，也只会得到一片片黑影而已，思维实验室这招，并不管用。
没法子，罗兰只能退出思维实验室。
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但要说让罗兰睡觉，那也是不可能的。有这么一个神秘女子躺在身边，他要能睡得着才怪。
既然如此，罗兰干脆就开始冥想。
他再次进入思维实验室：“打开大法师冥想手记。”
刚才在甲板上只看了一遍而已，这回，他准备看第二遍、第三遍，同时配合冥想实践，来验证书中的知识。
他盘腿坐在松软泥地上，认真翻看着冥想手记，看到一个冥想要点，他就针对自己的沉思者冥想法，进行修改。
改完之后，他开始实践。
“实验室，测量我当前的法力上限，并将结果显示在泥地上。”
命令一出，罗兰身前的泥地上就出现一个数字，显示是：1721。
1721这个数值，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罗兰自己想出一套法力测量方法，然后根据这套标准，让实验室对自己进行测量得来的。
他的测量方法也很简单，即，在无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对1公斤重的物体释放悬浮术，保持该物体一直悬浮在空中。悬浮术维持地越久，法力自然也就越深厚。
比如现在，罗兰就能用悬浮术，将1公斤重的石块悬浮1721秒。他就设定，他法力值就是1721点。
看了眼数字，罗兰又道：“来个高颜值的计时沙漏，时长10分钟。”
空气中微微一亮，出现了一个水晶沙漏，沙漏中的白色细沙凝聚不动，等待罗兰发布开始命令。
做完准备工作，罗兰半跪在地上，一手撑额，一手抚着后腰，摆好沉思者冥想姿势，而后心中默念：“进入完美冥想状态，同时，开始计时！”
在现实中，人是没法立即进入完美冥想状态的，测量自然就没法精准入微，但这一切，在思维实验室中完全不是问题。
在这里，罗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冥想时，时间飞快，半小时一晃而过。
“叮~”
耳边传来出现一声清鸣，是沙漏的提醒。他立即停止冥想，开口道：“实验室，再次测量我当前法力上限值。结果同样显示在泥地上。”
话音落下，罗兰身前的泥地上就出现一个数字，显示是1721.047，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现实中是绝对做不到这般精确的，事实上，一般要连续冥想好几天，才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法力的提升。
感知如此模糊的话，那自然就很难做出改进了。
这个数字意味着，10分钟近乎完美的冥想，罗兰的法力上限提升了0.047点。
罗兰心中一喜：“啧~果然有效！”
他记得清楚，之前的沉思者冥想法，10分钟提升法力值的极限是0.041点，且这个数值已经很久没有突破了，没想到，他根据手记所说进行改进后，立即就提升了0.006点的。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0.006点，10分钟是这么多，按照一天3小时冥想来算，一月30天，一年16个月，那就多出了51.84点法力，一辈子要是坚持冥想50年，那就是2592点法力，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积跬步致千里，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罗兰是深有体会。
停滞许久的冥想效率再次突破，罗兰心中喜悦极了，干劲越发充足。
他再次开始阅读大法师冥想手记.
‘呼吸是非常奇妙的，它不仅是维持生命的必须，也和混沌海有着奇妙的联系.......’
“呼吸竟然也有关系，这是我之前的知识盲区。改进呼吸，我的冥想效率应该会有显著提升吧？”
他按着书中提示的技巧，改变自己的呼吸节奏，然后再次开始实践。
10分钟后，足足提升了0.055点法力。
竟然又有突破，而且提升程度比刚才还要高一些！
“这真是一本奇书啊！”罗兰心中叹服。
这下，罗兰将那神秘女子的事彻底抛在脑后，再次改进。
如此改进，实验，改进，实验，又循环了两次，他成功将冥想效率提升到10分钟0.071的程度。
这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罗兰没有感到丝毫疲倦，他开始第五次改进冥想办法，而后再次进行实验。
半小时一晃而过，罗兰进入思维实验室，查看法力提升数据。
泥地上显出第六行数字：1721.696。
上一次的法力上限，显示的是1721.321。
10分钟，竟提升0.375点。
罗兰看了一眼，立即揉了下眼睛，晃了晃脑袋，再眯眼仔细看，结果泥地上的数值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1721.696。
“这.......这提升速度怎么一下暴涨5倍多！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哪里弄错了吗？”
第四十三章 馊了的马粪味
午夜时分。
货船随着水波起伏不定，隔着船板能听到闷闷地水流声。船舱内，战士的鼾声此起彼伏。偶尔，甲板上会传来几声水手的呼喝声。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黑暗的货舱中，罗兰却眼睛圆睁，毫无焦距地盯着眼前的黑暗，他感觉自己可能见了鬼，现在在江面上，说不定还是个水鬼！
他脑海里念头飞转。
“每次改进冥想，大致都能提升一些冥想效率。最少的时候，只提升2%，最多的时候，有20%，甚至有一次达到过30%。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一下暴涨500%，足足跨越一个数量级......这......这.......”
罗兰发现，事情完全超出了常理，他连个可能的原因都想不出来！
法力虽好，但有能够掌控的法力，才是好法力。不找出暴涨的原因，罗兰心里就是不踏实！
在船舱中发了一会儿呆，罗兰心中不甘：‘或许......可能我是漏掉了某个细节。’
他再次进入思维实验室，重新开始实验......虽然，他之前已经足足检验了100多遍。
思维实验室里，一望无际的平原，碧蓝的天空，和煦温暖的微风，还有松软地的泥土，一切都再熟悉不过。
罗兰稍稍心安，站定之后，他发布命令：“记录当前法力上限。计时器准备。”
水晶沙漏立即显现。
他‘噗通’一下半跪在地，微微低头，右手撑额，左手扶着后腰，调整呼吸频率，耐心等待自己心脏跳动频率降到最低。
每一个冥想细节，罗兰都做地一丝不苟，直到确认没有出现任何错误，他才在心中默念：“进入完美冥想状态。开始计时。”
下一刻，他就进入无念的冥想状态。
似乎就在下一刻，罗兰就听到‘叮’地一声脆响，10分钟已经过去，冥想状态结束！
罗兰仍旧闭着眼睛：“记录当前法力上限。”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身前的泥地。
上面两行数字。
1722.502。
1722.890。
10分钟冥想，提升法力上限0.388。
依旧是暴涨5倍的提升速度。
无法解释！
毫无根由！
莫名其妙！
罗兰一动不动地半跪在松软地沙地上，手撑着额头，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过上一段时间，他心中又生出一丝不甘，继续做实验。结果还是五倍提升，然后他再苦苦思索，又过上一段时间，又做实验，如此重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兰几乎疯魔了，但异常地法力暴涨却始终顽强地存在着，它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俯视着罗兰，嘲笑着他的无能。
终于，罗兰彻底放弃了追索。
他累坏了，干脆什么都不想，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松软的泥土上，闭着眼睛，轻声低语：“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说不定就一切正常了。”
思维实验室中的风停了下来，碧蓝的天空缓缓变暗，变暗，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罗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罗兰是被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阳光照在江面上，反射回来，穿过狭窄的舷窗，进入了货舱，为货舱提供了少许的光亮。
罗兰看到不远处木板上，有七八个战士仍在熟睡，但大部分都已经醒过来，要么靠在舱壁说话，要么在啃干粮。
有战士见罗兰坐起身，还挥手和他打招呼。
罗兰一一回应，他目光却在身边一袋袋棉絮中转来转去，想要找到昨晚那个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的神秘女子。
虽然是白天，但船舱里光线幽暗，还有许多角落几乎是一片漆黑，罗兰不得不眯着眼，仔细寻找。
找了好几圈，就在罗兰以为那女子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他脚边不远的地方，好几袋堆叠在一起的棉絮袋下面，露出一小截黑色衣角。
“嗯~还在？或者说只是衣服？”
船舱里人多，罗兰不敢轻易去验证，他只能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战士们全都醒了，许多人走出船舱透气，船舱里只剩下3个战士，最近的那个战士，距离罗兰也有十几米远。其中两个战士在聊天，剩下一个，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专注磨着手里的钢剑，没人关注罗兰。
趁这机会，罗兰爬起身，轻轻掀起棉絮袋一角，用手往里面摸了下。
‘软绵绵的，身体滚烫，是活人。’
罗兰不动声色地放下棉絮袋，转头看，发现薇思已经醒了，但还没完全清醒，正睡眼朦胧。
等薇思完全清醒了，罗兰说道：“薇思，我们去甲板上走走吧？”
“好呀。”薇思拍手赞同。
两人从棉絮袋上爬起来，罗兰不动声色地将棉絮袋子翻到一边，将那女子的身体完全遮住，而后牵着薇思，离开了船舱。
甲板上阳光明媚，战士们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聊天，米勒法师和赫鲁德军士长也在，从传过来的只言片语中，罗兰知道他们在讨论昨夜蓝山镇的火刑。
米勒见到罗兰和薇思，对两人招了下手。
等两人走过去，米勒拿出一本书来，说道：“我们还有两天才能到都灵城。这段时间不能浪费，薇思，你留下，跟我继续学认字。罗兰，你想干嘛就干嘛去。不用担心你妹妹，我会照顾好她的。”
罗兰摊了摊手：“法师大人，您这也太偏心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罗兰其实很乐于见到这个局面。米勒愿意教导薇思，可是免费的。
米勒耸了耸肩膀：“你差不多已经识字了。我已经完成了约定。现在，我喜欢干嘛就干嘛，可和你没关系。比如现在，我觉得薇思拥有杰出的施法者天赋，不能白白浪费了。”
“好吧好吧。那我去弄点水喝。薇思，你要认真学哦。”罗兰笑道。
这么些天过去，薇思胆子大了不少，至少在米勒身边，她不会感到局促不安了。
“我一定会认真学的。”薇思认真点头，心里却想道：“等我学会了，我再教给罗兰就是了，嘻嘻。”
罗兰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转身离去，在角落找到个木桶，打了一桶清澈的江水，呷了一口，只有少少一些水腥味，口感和以前在白石堡经常喝的溪水相差不大。
他便连喝了几口，又将随身的水袋装满，而后在甲板上闲逛了会儿，就和米勒法师打了个招呼：“我回去练字去。”
米勒敷衍地摆了下手：“去吧去吧，你是自由人，除了施法外，其他事情都不用向我报告。”
罗兰耸了耸肩，拎着水袋，晃悠回了货舱。
这时候，货舱里一个人都没了。
罗兰直奔货舱最里面，掀开一袋棉絮，果然就看到一个人躺在棉絮下面，这人身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全身裹在一张深紫色斗篷里面，只从斗篷一侧露出一缕亮银色的头发。
虽然棉絮袋被翻开了，但这人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好像死了似的。
罗兰蹲下身，伸手从兜帽下探进去，摸了下这人的颈动脉：“还有脉搏，但体温很高，人好像是晕过去了。”
他正要收回手，地上这人手忽然一动，抓住了罗兰的手臂，紧跟着，罗兰就感觉一股力量传来，几乎将他扯的一个踉跄。
要不是罗兰身体健壮，这一下，非得摔倒不可。
这人用力扯了一下后，罗兰没倒地，他手上就没了力气，还开始不断咳嗽，地板上溅出不少猩红血点。
罗兰在这人面前蹲下，将水袋递过去：“你受伤还不轻哇！喝口水吧。”
这人也不说话，接过水袋，猛灌了几口，而后呼呼喘了几口气，低着头，问道：“为什么帮我？”
声音很低，但足以让罗兰确认，这人就是昨晚无意间摸到的神秘女子。
至于为什么帮忙，罗兰也想不大明白，他只是觉得对方并不凶残，还受了伤，看着怪可怜的。再者，他现在能做的其实也不多，也就送点吃喝而已。
神秘女子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罗兰耸了下肩膀：“想帮就帮了。”
“那你有吃的吗？”女子又问。
罗兰就递过去三块干肉：“熏兔肉，就剩这些了。”
女子也不说话，接过兔肉，用力啃起来，啃上几口，就喝口江水，不一会儿，就将三块干肉吃的一干二净。
她将水袋递还给罗兰，重新躺回去，说道：“帮我把棉絮袋子盖上，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罗兰接过水袋：“好的。我会在袋子边上练字。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扯下我裤腿。”
他本想继续寻找法力暴涨原因的，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不方便这么干了。
盖上棉絮袋后，罗兰拿出一块木炭，在甲板上默写起了《光灵战记》，他一笔一划地写，每写出一行，就轻轻地读上一遍。
写着写着，他忽然听到身边棉絮袋里传出‘噗嗤’一声轻笑。
“怎么？”罗兰问道，他继续写，没有停笔，口中还在轻声诵读。
“我笑你的口音，听着有股馊了的马粪味。”
第四十四章 《玫瑰花之夜》，鱼汤和木桶
马粪就马粪，还馊掉的。
罗兰承认自己嘴巴笨，一直读不标准，但是人都有自尊心，被人这么当面羞辱，他就觉脸烫地厉害。
他将手里的木炭笔往地上一扔，羞怒道：“要不你来读？！我看你标不标准！”
“我读就我读。”
棉絮袋后面，一个年轻女子声音轻轻响起：“达蒙特尔斯从光中诞生，高大、强壮、智慧，他是女神的宠儿......”
读音意想不到的的标准，嗓音清亮、悦耳，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流畅美感。
这比法师米勒好听太多啦。
几句诗读完，女子问道：“怎么样？”
罗兰羞恼全无，心悦诚服：“你厉害，我远远不如你。”
“废话。”女子嗤笑一声：“好了，你写字轻点，也不要再读了，我不想在休息的时候闻一鼻子马粪味。”
罗兰苦笑，这女人真会挖苦人呀。
他心中有点不爽，对着棉絮袋做了个鬼脸，捡起木炭继续练字，动作比之前轻了不少，也没再默念出声。
好一会儿，棉絮袋后面都没有声息，那女子应该是睡着了。罗兰心中一动，决定再等一会儿，等那女子睡熟了，就进入思维实验室。
又过几分钟，袋子后面竟然又传出声音：“喂，你不会生气了吧？”
罗兰心中失望，只能继续埋头在船板上写字：“我有名字，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又问。
“先说你的。”
“艾瑞丝。”
罗兰手里木炭笔顿了下，他好像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仔细想，却又不知道哪里听过，想不出，就懒得想了：“我叫罗兰。”
“罗兰？没想到你这么个乡下少年，名字倒挺好听的。”
“我还要练字呢。你有话快说吧，没话就休息吧。”当然，他现在最想的不是练字，是寻找法力暴涨的原因。
“啧~还挺记仇。我倒要看看，你字写的怎么样。”
话音刚落，罗兰就见棉絮袋子动了动，多出一条缝隙，缝隙后隐隐能看到一只明亮的眼睛。
见对方想看，想着之前对方标准的口音，字肯定也差不了，罗兰便特意将字写在舱壁上，好方便对方观察。
“嗯~~相比你的口音，字倒是写的不错，就是太匠气了点，看着和印刷出来的差不多。”
“呃~我就是对照书本练的。”罗兰觉得这女人眼光挺厉害，受过的教育应当不低。
“唔~~那教你练字的人，要么敷衍了事，要么就是个蠢材！”女子声音里又显出了讥讽，停了几秒，她又问：“你现在认得多少字了。”
“光灵战记通篇背下来了，上面的字我都认识。”
“其他没了吗？”
“没了。”
“啧~还是个初学者啊。”
棉絮袋后面又安静了会儿，就在罗兰以为没啥动静的时候，里面忽然传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本小册子从棉絮袋底下缝隙塞了出来。
“《玫瑰花之夜》，灵树大师的手抄本。他的字很好，诗也写得很好。你拿去临摹吧，但要注意，千万别被别人发现这东西。有不认识的字，先记下来，找机会问我就是了。”
罗兰心中一喜，从地上拿起手抄本，手抄本装帧十分精良，翻开书页，一股沁人幽香扑鼻而来。
罗兰一页一页地翻阅，同时心中暗道：“思维实验室，复制。”
等复制完成后，他准备开始精读。
没想，棉絮袋后又传来女子声音：“还有，《光灵战记》上说的故事，你当童话听就行，可千万别真信了。”
罗兰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女子冷冷一笑：“我承认，达蒙特尔斯是个非常强大的光灵战士，但要打败夜魔大军，光靠他一个人可不行。其他不说，碧蓝大峡谷狙击战中，要不是大法师霍米拉施法挡住邪眼巨魔，要不是无数格伦麦勇士拼尽全力挡住了死灵狂潮，达蒙特尔斯率领的炎阳骑士团根本就没机会发动冲锋！”
罗兰眨了眨眼，有些发蒙。
他仔细回忆着《光灵战记》的记载，想要找出对应的段落，结果就只找到一句：‘英雄挥舞着炎阳之刃，劈开了浓浓的黑夜。’
这句话中，也就炎阳两个字和女子说的有点关系。哦，对了，这女子还提到了大法师霍米拉，这个名字，罗兰熟。
女子不等罗兰回应，就道：“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我休息了，别来打扰我！”
“......”
罗兰无语，他觉得这个神秘女子脾气阴一阵，晴一阵的，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她说了不让罗兰打扰，罗兰自然就不打扰。
他开始读《玫瑰花之夜》。
粗粗读了一遍，罗兰发现，手抄本上大概每10个字，大概认识七八个，余下的就得靠联系上下文来猜。一遍通读下来，他大致了解了这本《玫瑰花之夜》的内容，上面说的是一对恋人在玫瑰树下甜蜜恋爱的故事。
“果然无论异界还是地球，年轻姑娘都喜欢读爱情故事。”
当然，他只是浅浅看懂，但很多细节，他只能靠猜。还有一些细节，他连猜都没法猜。
比如，这对男女在玫瑰树下卿卿了一阵，突然开始下雨，两人便急急忙忙躲进了旁边的马车避雨......之后的一大段描述，全特么是生僻字，10个里面，罗兰最多认识一两个，联系上下文这招，彻底失效。
他拿着手抄本，想询问女子，可对方刚才又明确表示不想被打扰，一时间，罗兰倒有些为难起来。
没想到，女子竟然主动开口了：“是不是很多字不认识？”
“唔~是的。”
“你问，我说给你听。”
罗兰心中一喜，抓住机会，一一询问。
对方一一解释，还读出标准口音，罗兰一时也记不住，自然是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进思维实验室。
一直问到马车段落，罗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段太生僻了，完全看不懂。”
“这段的生僻字你不用看懂，日常也很少会用的。跳下一段去。”
“......好吧。”罗兰跳到下一个段落，继续请教。
手抄本不厚，等罗兰全部请教完，堪堪到中午，是吃饭的时候了。
棉絮袋后的女子说道：“我饿了，你想办法给我弄点吃的。还有，我身子不大方便，憋得很，你想办法给我弄个木桶进来。”
“好。”
罗兰点了下头，先将手抄本递还给女子，而后走上了甲板。
他先去找薇思，就见薇思正坐在米勒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读的入神。
米勒见到罗兰，指了指旁边的木碗，又指了下薇思，轻声道：“她吃过了，你别打扰她。自己去找船上厨工要吃的去。”
既然如此，罗兰就不担心了，他转身朝船尾走去，那边有肉香味飘出来，从香味判断，应该是在炖鱼汤。
等走到船尾，他探头一看，就见一个胖乎乎地厨子站在一个大锅边上，正用勺子搅拌着一锅浓汤，汤水里有炖的稀烂的鱼、黄色的胡萝卜、煮的发黄的野菜、似乎还有面包糊......总之，闻着挺香的，但看着却让人有点倒胃口。
但罗兰肚子实在是饿了，没办法，只能走上前问：“先生，能给我来碗鱼汤吗？”
胖厨子对罗兰搓了搓手指：“鱼汤有，但要钱。一碗20个比索。”
这破玩意竟然还要钱。
幸亏昨晚赫鲁德给了罗兰一笔钱，不然他今天就得饿肚子了，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银马克递过去：“我要两大碗，你再找我50比索就行。”
胖厨子眼睛一亮，猛地伸手，从罗兰手里抢过银马克，塞进裤裆里藏了起来：“不如我给你四大碗，钱就不用找了。”
“我可吃不掉这么多呀。”
“你可以留着下顿吃嘛。大冬天的，一时半会也不会馊掉。再说了，我手头也没零钱找你。”
这胖厨子动作飞快极了，说话的当口，就朝一个小木桶里舀了足足四大勺浓郁的鱼汤，似乎怕罗兰不满意，还特意舀了一大条鱼进去。
“你看，我可没亏待你。这可不是普通鱼，是罕见的红菱鳟，味道可好啦。”
罗兰看着被煮地稀烂的鱼肉，只能暗暗翻白眼，就这煮法，就啥都白瞎。他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便懒得跟这胖厨师计较，捧着一小桶鱼汤走了。
回到船舱，罗兰在木台阶后面。找到了洗刷甲板用的木桶，他便将木桶和鱼肉一齐带进了货舱。
到了棉絮袋边，他用木碗舀了一大碗鱼肉汤，从棉絮袋底下缝隙递进去。
过了一会儿，袋子后面就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女子抱怨声传出来：“这鱼汤可真难吃，啊~简直就像是在喝稀马粪！”
“你就忍忍吧。”
罗兰只能这么说，他在吃着木桶里的鱼汤。这玩意竟然没有放盐，入嘴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里面的确加了被煮过的面包，那稀烂的口感更是无法描述的恶心。
罗兰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往嘴巴里灌，只求赶快把肚子填满。
过了一会儿，女子递出了木碗，急声催促：“木桶呢，带进来没有。”
罗兰将木桶轻轻踢了过去：“拿去用吧。”
木桶被扯进棉絮袋，过了会儿，里面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一股浓郁的骚臭味传了出来，熏得罗兰直皱眉，刚刚灌进肚子的鱼汤控制不住地翻涌沸腾，几乎要从肚子里反喷出来。
几分钟后，木桶被推了出来，里黑黑黄地一片，散发着恶臭。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清理下。”女子声音很羞涩。
罗兰能怎么办，他用袖子捂着鼻子，拎着木桶走到舷窗边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江水里，倒完了，他又用水袋里清水洗了下木桶，这才将木桶放回去。
再次回到棉絮袋边上，他嘲笑道：“这味道，闻起来就像馊掉的马粪。”
“噢，罗兰，你可真是个记仇的人！”
“嘿嘿。”罗兰干笑了声，然后就看着小木桶里还剩了一大半的炖鱼汤直发愁。
“对了，我兜里好像还剩了点调味料。加点盐的话，至少不会那么恶心。”
他伸手入兜掏摸，结果触摸到一个硬物。
“这是什么？石头吗？”
他用手指仔细摸，摸着摸着，整个人突然一震，犹如触电一般，顿住了！
第四十五章 雕像是活的？
许久许久，罗兰的手缓缓从兜里抽出来，手上抓着的，不是什么调味料，而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小木雕，其形状，正是跪地祈祷的女子。
“你......你竟然又回来了！”
他是如此震惊，以至于说出声来。
棉絮袋后，女子惊讶的声音立即响起来：“什么回来不回来的？罗兰，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兰无心回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木雕，木雕表面洁白、光滑，没有沾染一丁点儿污迹，更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的臭味。
这玩意，经历了火烧、尿淋、屎埋，竟仍然回到他的衣兜里。在陆地上的时候，罗兰可以将这解释为某人的恶作剧，他没有找到这个人，只能说明这人手法高明。
可现在他在船上，这船沿江而下，一天至少走上百公里，他现在距离蓝山镇已经很远很远了。
就专门因为作弄人的恶趣味，有必要也跟着他上船吗？
“不，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一直在我身边，并且还跟我一起上了船。”
如果这人真在船上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
罗兰起身走到弦窗边上，一抬手，将手中的木雕扔进了出去。
这一次，罗兰看的清楚，木雕飞出后，没有被人拦截，顺利落水，发出‘噗通’一声，然后就直接沉到江底去了。
船在行驶，这小小的水花很快就被抛到船后，消失不见。
罗兰心中微微松口气：“这一片的江水墨绿墨绿的，水非常深。我就不信，你还能将雕像捞回来放我兜里！”
拍了拍手，罗兰转身，想要走回棉絮袋，结果就和一个黑影撞个满怀。
他没啥事，脚步踉跄了下就恢复了身体平衡，但那黑影就惨了，发出一声痛呼，‘噔噔噔’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罗兰仔细一看，连忙走上前，伸手将‘黑影’从地上搀扶起来，惊道：“你出来干吗？快，快躲回去！甲板上的战士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
黑影就是神秘女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从棉絮袋后跑出来，还站在罗兰身后。
女子没有反抗，顺从地走到棉絮袋后躲起来。
在这过程中，罗兰眼睛一直盯着木梯口的方向，确定没有战士发现这边异常后，他才松了口气，低声斥责道：“你不要命啦？你知道甲板上都是些什么人吗？那可是雄狮军团的精锐战士！一旦被发现，你就麻烦大了！”
女子嘟囔了声：“就那群蠢货，还想发现我。”
“还顶嘴！”罗兰瞪了她一眼，见她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样子，心里顿觉一阵烦躁，干脆一摆手：“行吧行吧，你要是觉得我多事，我不管就是了。我还嫌麻烦呢！”
话音刚落，他就见那女子突然抬起头，虽然她整张脸都隐藏在宽大兜帽里，但罗兰能清晰感觉到，她正紧紧盯着罗兰，盯得罗兰心里有些发毛。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警惕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告诉你，昨晚是我疏忽，才会被你的匕首架上脖子。要真惹急了我，我......我也有拼命的本事！”
“嗤~~”
那女子突然又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罗兰莫名其妙。
“我笑你无知，你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女子冷笑着。
“我听不懂，你说清楚。”
“刚才你扔掉的白色雕像，我看见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将它扔进江水，就能摆脱它了？”
这话一说，罗兰眼睛一下瞪圆，紧紧盯住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子：“你怎么知道那雕像一直缠着我？难道，是你一直在和我恶作剧？！”
他想来想去，就想不到谁会这么无聊。他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肯斯特不会这么干，赫鲁德更加不会。法师米勒断了条腿，正在养伤，有心无力。薇思就更不用说了，罗兰对她性格了解地一清二楚，她绝不会和罗兰开这样的玩笑。
也就只有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突然在夜里出现在罗兰身边，还被罗兰抓个正着。说不定昨天晚上的时候，这家伙正打算把清洗干净的雕像塞进他衣兜呢。
女子愣了下，紧跟着就笑起来：“哈哈~~罗兰，你呀你呀，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我只能说，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罗兰紧皱眉头：“什么聪明还是愚蠢？你倒是说清楚呀。”
女子肃然道：“知道那是什么雕像吗？”
“木雕啊......看材质，似乎是象牙。雕的是一个祈祷女子。不不不，那女子看着也不像人，头上还长了角，还有尖牙......”
“那是深渊魔女！”女子陡然打断罗兰的话。
“深渊魔女？你什么意思？你意思那不是雕像，是活的？！”罗兰感觉心里直冒凉气，全身毛孔一阵阵地发炸。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是死是活，因为我本人并没有类似经历。我关于深渊魔女的所有知识，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罗兰半信半疑地盯着神秘女子。
女子淡淡一笑，低声吟诵。
“列特克.夸修，神秘学大师，生于太阳历1202年，终于太阳历1312年，其代表作《深渊游记》。书中第三章《魔女卷》有记载‘有时，深渊中的魔女会穿越世界的裂隙，来到凡间。化作魅惑的形态，引诱凡间的男子堕落，以吸食对方的灵魂。但因为凡间力量的束缚，魔女们无法自由行动，形似雕像，她们只能耐心等待猎物的到来，而一旦她们确定了目标，就会始终追随，不离不弃，直到吞噬目标的灵魂为止。’”
“咕嘟~”
罗兰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没骗我？”
这说的煞有介事的，不像是短时间能编出来的。
女子不置可否，她继续背诵。
“汉莫斯比大师，皇家术法学院的终身教授，著有《邪恶与堕落》一书。其中也有相关记录。书上说‘没人知道这些魔女们的真实想法，列特克大师相信，魔女们钟情于狩猎灵魂，但他本人并未经历过这一切，他的描述多是道听途说，可信度不高。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一旦魔女们认定一个目标，就会锲而不舍地追随，直到被追随者死亡为止。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就亲身遭遇过这种事，他甚至请求过我的援助。可惜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这位朋友就已经死于一场交通事故。我不知道这场意外是魔女的影响，还是单纯的意外，只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罗兰感觉自己额头上沁出了密密冷汗。
“锲而不舍地追随？你是说，这雕像还会回到我身边？”
女子确定点头：“毋庸置疑。我想，你的亲身经历大概也证实了这点吧。”
罗兰抬头看着女子：“你似乎知道的很多，你有办法帮我吗？”
女子仍旧不置可否，她再次背出了一段记录。
“大法师格列高尔也曾接触过深渊魔女，他最后死于非命，死因离奇。在他遗留的日记中，人们找到相关记载：‘很不幸，我被一个深渊魔女缠上了，我试图摆脱她的纠缠。我尽我所能，尝试过至少100种不同的方法，火焰、雷霆、封印等等，全都无法凑效。我相信，深渊魔女拥有的力量，大大超越了凡人......愿命运女神眷顾我。”
罗兰眉头紧皱：“大法师都办不到吗？”
女子摇了摇头：“至少格列高尔大师办不到。所有关于魔女的信息，都很模糊。人们找到格列高尔大师的尸体时，也并没有子现场发现所谓的魔女的踪迹。”
说完，女子叹了口气，语气怜悯：“罗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深渊魔女缠上，但从现在开始，你的命运将被一团迷雾笼罩。”
罗兰坐在棉絮袋上，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
“你绝望了？”女子问。
罗兰微微摇头：“不是。我怀疑你在吓唬我。你自己都没亲眼见过，单凭一些记载，怎么就能确定我手头那个雕像就是深渊魔女呢？”
女子缓缓点头：“唔~你这么说的话，倒也不算错。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罗兰反倒放开了。
他直接在甲板上摆出冥想姿势，说道：“不管了，我别开始冥想了。”
女子看了眼半跪着的罗兰，惊奇道：“冥想？有意思。我倒真没看出来，你一个字都没认全的家伙，竟然还是个施法者？！”
罗兰没有回答，他已经进入了思维实验室。
在这里，他继续寻找法力暴涨的原因。
按部就班地做实验，大约10分钟后，结果出现。
每10分钟，法力上限提升0.073点。
恢复正常了。
罗兰愣在当场：“怎么会这样？”
超过300次的严谨实验，所有的操作都是一丝不苟的，每一次冥想的细节都一模一样，何以之前一直是5倍多的暴涨，现在却突然恢复正常呢？
哪一个因素出现变化了呢？
思来想去，罗兰忽然发现，唯一出现变化的就是，他把那个白色雕像给扔了。
罗兰一愣：“难道......那个雕像能帮助我提升冥想效率？”
第四十六章 都灵啊~都灵~（上）
再次从思维实验室退出的时候，罗兰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他。
睁开眼，他就见到棉絮袋堆的缝隙中，有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罗兰，见罗兰动了，她立即开口：“野法师？”
罗兰现在已经知道野法师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女子又问：“会法术吗？”
“会三个。”罗兰模糊地道，其实应该说四个，但火焰之拳这个法术，被米勒用来招惹到了强敌。目前这个锅，由米勒背在身上，罗兰自然不会去抢。
女子再问：“哪三个？”
罗兰不愿意说了：“跟你什么关系？”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罗兰愣了下，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冷下脸呢，没想到竟然会放低姿态，软语相求。可这是原则问题，说再多好话都没用。
“我觉得你问得有点多。”
“其实，我也是个法师。”
“嗯？用匕首的法师？”罗兰一愣。
“那是因为我不想闹大动静。哎~昨晚的事别提了，我做错了，给你道歉行了吧？”女子低声说道。
说完，不等罗兰回话，她继续说道：“如果你肯说的话，我愿意用一个法术和你交换。”
“法术交换？”罗兰吃了一惊：“你不怕术法监管会找你麻烦啊？”
女子笑起来：“呵~~~术法监管会？我觉得，作为一个野法师，不应该害怕这个。”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罗兰也就不隐瞒了，反正他会的三个法术都是基础的附魔术，被人知道也没啥。
“我会悬浮术、防锈术、光亮术。我这个光亮术不是发光的那个光亮，是让物体表面变光滑的那个光亮术。”
“噗嗤~~~”
女子笑出声来：“感谢你的细心解释，罗兰大法师~~~”
她又在嘲讽了。
罗兰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对这句话只当没听见，他一伸手：“好了，我告诉你了，你不是说要用法术交换吗？法术呢？”
女子不说话，只看着罗兰笑。
罗兰一下反应过来：“你骗我呀？”
“嘻嘻，我骗你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能从我这抢啊？”
罗兰张了张嘴，无话可说。虽然他的确对交换法术不抱多大的期望，但真被骗了，虽然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但心里还是不大得劲。
他懒得理会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一屁股坐在棉絮袋上，拿起木炭笔，自顾自在甲板上练起字来。
写了几行字，那女子却又来撩罗兰：“喂~你生气啦？”
“没有。”罗兰‘刷刷刷’地在船板上写个不停。
“噢~你就是生气啦。真是小气鬼~喏~拿去吧，说好的法术。”
一个小小的卷轴从棉絮袋的缝隙里掉出来，滚落到罗兰的脚边。罗兰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子，是拿他当小孩子哄呢。
不过，他对法术极其渴求，些许小情绪不足挂怀，他立即将地上卷轴捡起来，打开，就见卷轴右下角写着三个大字：“光亮术”，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制造一个光线柔和的小球，可维持10分钟。’
此‘光亮术’非彼‘光亮术’。罗兰那个是低级附魔术，而这个就是个小小的手电筒。
虽说法术效果很普通，但罗兰依旧十分喜欢。
只要是法术，他都喜欢。
他心思立即沉浸如卷轴中，开始研究起了法术结构。这法术很普通，结构也简单，看了一会儿，他就看出了眉目。
‘这个光亮术，本质还是一个火焰法术。它将法力点燃成火焰，利用火焰来释放出可见光。但和火雾术、火焰之拳不同的是，这个法术消耗的法力极少，且转化出的火焰，绝大部分都没有变成高温，而是成了明亮的光线。按地球说法，就是可见光转换率高。’
‘法力*（旋转+震荡）=火焰，这个公式在光亮术中同样成立。但在这个光亮术中，法力的旋转方式和震荡频率都和火雾术不同，法术效果自然也就不同。前者偏亮度，后者则偏重高温的杀伤力。”
‘嗯~~~对了。既然通过调整旋转方式和震荡频率，可以改变光转换率。那么，我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降低可见光的转换率，将大部分法力都变成高温，来提升火焰之拳的威力呢？’
‘嘶~~~~这绝对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实验方向啊。’
罗兰眼睛闪闪发亮，恨不得立即进入思维实验室验证自己的猜想。
“高兴了吧？”女子声音传来。
“非常感谢你。”罗兰真诚说道。
“几句话就换一个法术，我可是亏大了。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呢，你会告诉我吗？”女子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的样子。
罗兰也觉得自己赚大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你问吧，我尽量回答你。”
女子立即问：“那我想知道，你开始冥想多久啦？”
“大概5年吧。”
“今年多大了？”
“应该是15岁吧，我是孤儿，不知道具体出生年月。”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法术非常感兴趣，你现在去都灵城，是想学法术吗？”
“那是当然的。”罗兰回答地毫不犹豫。
“那你知不知道，皇家术法学院每年学费是多少？”
“多少？”罗兰有些忐忑地问。
“基础学费50枚金克朗。想学法术，还要额外花钱购买。比如这个简单的光亮术，就也好3枚金克朗。”
“嘶~”
罗兰觉得牙疼，50枚金克朗，那就是150万人民币的学费。一个手电筒法术，竟然要价9万。这异界的学费，贵的离谱哇！
女子笑道：“现在知道我对你多慷慨了吧？”
“非常感谢。”罗兰由衷道，他想了想，从兜里摸出30枚银马克：“我不能白占你便宜。但我现在只有这么点钱，先给你，以后有钱再给你补上。”
“嘻嘻~你觉得我缺钱吗?”女子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见罗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样子，她又笑道：“哎~你看着真像个傻瓜。还不快把钱收起来！”
“哦。”罗兰收起银币，下意识又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子面前，特别地被动，总有一种完全被对方掌控局面的感觉。
女子又问：“现在，你还想学法术吗？”
罗兰仍旧回答地毫不犹豫：“学啊。等我到都灵城攒够了钱就去学。”
“噗嗤~”
女子又笑起来：“真是豪言壮志！类似的话吧，我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至今为止，我还没见有年轻人赚够学费的，甚至，大部分年轻人，连在都灵城吃饱饭都难，更不用说每年赚到50枚金克朗呢。”
罗兰无言以对，赚钱难，在任何世界都一样，他可从没认为赚钱简单。地球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赚钱都不是简单的事。
没想到，这女子还没完了，一张嘴巴巴拉巴拉地开始说开了。
“哎，罗兰呀，你就是太年轻了，没见过世面，所以幼稚。偏偏你还是个孤儿，也没人可以依靠。你这样的人，到了都灵城后，日子肯定会过得特别悲惨。说不定一年以后，我会在都灵城下水道里见到你浮肿的尸体呢。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不幸了。”
罗兰觉得这娘们的话有些毒，这不是咒他吗？
女子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罗兰，你可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都灵城下水道里，每年至少要捞上来100具浮尸，有喝醉酒跌下去的醉鬼。有被人谋杀抛尸的。有失意自杀的。年轻人还特别多，尤其是那些刚到都灵城一年，梦想破灭的年轻人。他们静静躺在污水里，腐烂躯体上，肿胀地眼泡无神地看着天空，无声地控诉命运的不公。但没人理会这些尸体，他们最终归宿就是城外的埋尸岗。”
“你知道吗？我在城东的码头区，见过为了一条面包棍子而和5个水手连续上床的瘦弱少女。我也见过，断了一条腿的老兵，在烂泥地里乞讨。我更见过，有个得了重病的老者，悄悄地跳海自杀，只为了不拖累儿女。”
“你知道吗？雄狮公爵，一天吃食就要花费1枚金克朗，做一件普通礼服，就要花费10枚金克朗。他养的猎狗，每年花销就是100枚金克朗。他的战马，更是价值千金。”
“我告诉真相吧，罗兰。都灵城，是权贵的天堂，但对你这样的穷人来说，却是毫无希望的地狱！”
“罗兰，你还想去都灵城学习法术吗？”
女子紧盯着罗兰，语气轻蔑。
“学呀。”罗兰淡淡地说道。
女子缓缓摇了摇头：“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根本不了解都灵城的残酷。更可惜的是，你还自以为是，不听旁人劝说。看着吧，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罗兰将光亮术卷轴收好，站起身道：“艾瑞丝，你太啰嗦了，废话一大堆，吵得我耳朵嗡嗡响。我现在要去甲板上透透气。”
再残酷，再黑暗，能比的过白石堡吗？
第四十七章 都灵啊~都灵~（下）
当天晚上，罗兰躺在棉絮袋子上，闭着眼睛，没有睡觉，没有冥想，也没有进入思维实验室。
他在等。
等雕像，或者，是哪个跟了他一路，执意将雕像放进他衣兜里的家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船舱里越来越安静。起初，还有些许说话声，渐渐地，船舱里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
午夜时分时，罗兰等得直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他就感觉兜里一沉，他的手原本就揣在兜里，这时立即摸过去，果然就摸到了一个硬物，用手指感知其轮廓，正是被他丢弃的木雕。
没有人和他恶作剧，雕像是自己回来的。
神秘女子白天说的话在罗兰脑海中不断响起。
“这不是的雕像，是深渊魔女。”
“她将你当做猎物，吞食你的灵魂。”
“它会一直跟着你，无法毁灭，无法丢弃，直到你死为止。”
罗兰握着雕像的手越来越用力，手心被雕像咯地生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没有任何回应，雕像触感光滑而冰凉，和死物没有任何区别。
接着，罗兰又进入思维实验室，再次开始冥想实验。
10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法力提升0.384点，暴涨5倍的效果再一次出现了。
他的猜想没错。
罗兰重新回到现实，将雕像从兜里拿出来，借着舷窗上映照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看着雕像那双妖异的红宝石眼睛。
和最初不同的是，这一次，罗兰意识清醒，并没有产生幻觉。
雕像的存在，竟然让罗兰冥想效果提升足有5倍多，任何施法者都无法拒绝这个效果，哪怕这个雕像真的能吞噬灵魂，也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带在身上。
让罗兰感到不解的是，这么强大的物品，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呢？
“如果你真是深渊魔女，真的是为了我的灵魂，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何必这么麻烦呢？”
“还是说，你是把我当成了圈养的羔羊，先把我养肥吗？”
“又或者，一切都是误会，你单纯只是一个提升冥想效率的法器？”
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雕像仍旧只是雕像。
这一次，罗兰没有丢弃雕像。看了一圈后，又重新将雕像放回衣兜，还轻轻拍了拍：‘既然你执意要跟着我，我也扔不掉你，那你就跟着吧。’
罗兰不再去想雕像的事，稍稍调整姿势，半跪在船舱地板上，开始法师必修功课：冥想。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乌云密布，寒风呼啸，甲板上没法呆人了，战士和大部分水手们都老实地呆在船舱里休息。
这给罗兰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好在船舱光线阴暗，薇思仍旧跟在法师米勒身边学习，所以虽然麻烦了些，但罗兰还是能找到不少机会，帮神秘女子艾瑞斯解决吃喝拉撒的个人问题。
中午的时候，外面雨停了，不过风依旧很大，甲板也十分湿滑，但战士们却纷纷离开了憋闷的船舱。
战士弥尔顿在离开船舱的时候，特意对罗兰说道：“小伙子，别闷在舱里了，出来透透气吧。再过一两小时，我们就到都灵城了。”
罗兰一喜，站起身来：“要到了吗？”
弥尔顿大笑道：“哈哈，是的，终于可以离开这艘破船了。”
罗兰哪还有心思继续呆在船舱里，他紧随着弥尔顿身后，走到了甲板上。
虽然是中午，但天上乌云漫卷，江面上寒风呼啸，吹的罗兰一阵哆嗦，不得不抱紧双臂，他循着战士们眺望的方向，往远处江面望去，结果只能看到一团团浓郁的白色水汽。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失望，战士弥尔顿笑道：“小伙子，别急，再过一会，我保准你的下巴会掉到地上去。”
“是么？”罗兰有些不以为然。
见识过蓝山镇之后，他大致了解了这世界的生产力水平。虽然赫鲁德一早就告诉他，都灵城比蓝山镇宏伟百倍，但罗兰认为，这话夹杂了太多的情感偏向，其中必然有许多夸张成分，真正的都灵城，其规模最多比蓝山镇大上五六倍。
战士弥尔顿嘿嘿一笑：“我太熟悉你的表情了。每个外乡人在见到都灵城之前，表情都和你差不多。”
“我拭目以待。”罗兰倒是有些好奇了。
在隐隐期待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江边两岸开始出现稀稀疏疏的村落，江上的船也多了起来，大船小船，就如鱼群一般。
越往前走，江边地势越高，再然后，江岸出现了又高又长的堤坝，通体用白色石头修成。
让罗兰感到震惊的是，这条白石堤坝一眼竟望不到头，很难想象，以这世界的生产力水平，会出现这么宏伟的工程。
战士弥尔顿骄傲地笑道：“那是白堤，防洪用的，修建至今已经130年了。这130年，都灵城从来没有被洪水侵蚀过。”
这时，老天的心情也变好了些，乌云虽然依旧没有散去，但寒风缓和了不少，不复之前的凛冽。
不知什么时候，赫鲁德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他走到船头，站在罗兰身边。
“小伙子，等到了都灵城，我会在码头区帮你们兄妹找一处旅店。你们就在旅店里等着。等我和米勒向公爵述职之后，米勒会接你们去他的住处暂住。我呢，就着手帮你找个工作。”
罗兰由衷道：“非常感谢你，军士长。”
赫鲁德微笑道：“呵呵~谢什么，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你救的。哦，对了，听米勒说，你已经学会了基本的读写，字写还不错？”
“嗯，对。”
罗兰点了下头，从兜里掏出木炭笔，快速在船板上写了几行《光灵战记》里的诗句。
赫鲁德看的连连点头：“不错，非常不错。米勒一直说你不聪明，我却觉得他看错了，你是顶尖的聪明人，哈哈。既然你已经认字，我就可以在市政厅帮你谋个抄写员的活计。这活轻松体面，一个月能有二十多个银马克，不仅满足基本花销，还能攒上一些钱。”
一个月20多个银马克，就相当于地球华国月薪七八千了。
罗兰快速心算一番：‘一条面包棍子15铜比索，一个月就是四五个银马克的食物花销，若是想吃点好的，那顶天10个银马克，还有10银马克，应该足以支付房租了。唔~这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城市白领吧。挺好！”
这边他刚算完，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耳边听到赫鲁德的声音：“快看，那就是都灵城！”
罗兰抬头看去，只一眼，他就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前方大约千米之外的水面上，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两座如山峰一般高的雄狮石雕。
这俩头雄踞在天地间，做仰天咆哮状，狮子高扬起的脑袋组成一扇巨大的拱门，拱门下方，各式各样的船只就如正在搬家的蚂蚁群，进进出出，一刻都不稍停。
雄狮巨雕之后，则是无边无际的建筑群，虽然因为江面水汽的缘故，罗兰看不大清建筑的模样，但从大致样式看，也能感受到这些建筑的宏伟气势。
罗兰忍不住问：“那狮子，得有400米高吧？”
赫鲁德很满意罗兰的表现，他骄傲地说道：“准确的说，是417米。它们是光灵赠予格伦麦人的礼物，以纪念格伦麦人在退魔战争中做出的巨大贡献。当初建造这些狮子的时候，光灵足足派出了117位大法师呢。”
“光灵造的吗？”罗兰喃喃说道，心中却有一丝失望，格伦麦人的奇观，难道不应该由格伦麦人自己造吗？
赫鲁德并没理解罗兰的心情，他脸上的骄傲自豪几乎要溢出来：“是啊，就是不朽的光灵造的。在光灵帝国所有属国中，唯有我们格伦麦人，才享有这份殊荣！”
罗兰听得心情复杂。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货船越过了数千米的距离，开始穿越雄狮巨雕下方的航道，从这个角度仰视，越发觉得这两头雄狮的宏伟。
薇思也来了，她站在罗兰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目不暇接，时不时地，她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声。
米勒也出现了，他沉声讲述着：“这里是雄狮港，三条大江的交汇点，也是财富的汇聚处。在这里，南方鲜甜的水果，北方肥硕的牛羊，东边明亮的珍珠和清澈的鲸油，还有西方的木材和矿石，都随着水流，汇聚在这里，造就了都灵城不朽的辉煌！”
罗兰看着来来去去，满载着货物的货船，知道米勒说的都是真的。不管这世界生产力水平如何，在这种财富汇聚之地，必然会催生出超越时代的繁荣。
这时，米勒竟开始唱歌。
“都灵啊~都灵~你是生命女神遗落在凡间的无暇珍珠，你是造物主慷慨的馈赠~~无数诗人赞美你，无数歌者为你沉醉，无数英雄为你献出生命~~都灵啊~~都灵~”
歌声充满了绵绵深情，就像是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他唱了几句，一旁的战士们竟然也跟着唱起来。过了一会儿，船长和水手们也都唱起来，再过一会儿，周围过往的货船上，也传来了歌声的回响。
眨眼间，江面上就飘荡起了一片赞美的歌声，歌声荡气回肠，直冲天际。
罗兰眼望着越来越近的宏伟巨城，耳听着热情激扬的赞歌，既感自己渺小如蝼蚁，又觉浑身热血激荡沸腾。
这一世，他若默默无闻，岂不是白白穿越了一回？
第四十八章 码头区的水手之家
“靠岸~下锚~~下锚~~~~”
戴姆船长站在船头手舞足蹈的大喊着，水手们在甲板上来回跑着，执行着船长的命令。
“咔哒~~~”
货船靠岸，舢板放下来，砸在码头的白石路面上，惊起了附近一大群觅食的水鸟。
“登陆~登陆~”
赫鲁德转身对战士们高吼了几声，战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走到下船。
这位军士长看了一会儿，伸手指着不远处一座建筑，对身边的罗兰道：“看到那边的红屋顶房子没？就是大门边上有一个酒瓶挂牌的那座。”
罗兰顺着军士长的手望过去，在大约五六十米外，跨越码头卸货区的地方，有一座屋顶刷了暗红色涂漆的木房子，那酒瓶状挂牌也被涂成暗红色，被江风一吹，便左右晃荡，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木房子大门中时不时有人进出，从衣着上看，大部分都是码头水手。
罗兰还在门边看见一个衣着暴露，脸上摸着艳丽腮红的女子，每当水手经过她身边时，都会和她调笑上几句。
“我看到了，军士长。”
赫鲁德从兜里掏出五枚银马克递给罗兰：“那是水手之家旅店，开个房间过夜的话，一天资费1枚银马克，还免费提供基本的食物。你和薇思暂时先住那。我这边事情办完，就会过来找你。”
见罗兰似乎有些担忧，赫鲁德伸手轻轻拍了下罗兰的肩膀：“放心吧，不会太久，最短2天，最长不超过5天，我一定会过来。”
说完，他将银马克往罗兰衣兜一塞，转身跟上战士脚步，沿着舢板上了岸。
米勒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对罗兰微微一笑，又顺手拍了拍薇思的脑袋，说道：“罗兰，这段时间就待在水手之家，不要乱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会忘的，法师大人。”
“那就好。”米勒伸手入兜，掏出几个银马克递给了薇思：“小姑娘，拿去买点好吃的。还有，别忘了我教你的东西，这些天我不在，但你绝不能懈怠，明白吗？”
“是的，米勒先生。”薇思认真点头。
“很好，那我就先走了。”
米勒拄着拐杖，在一个水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上了岸，到了岸上，他笑着对薇思挥了下手，这才转身跟上赫鲁德的脚步。
看得出，这断腿的法师十分看重薇思的天赋，这是件大好事。
罗兰目送一群战士走远，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牵着薇思的手，朝货舱入口跑去，到了舱口，他对一旁的戴姆船长道：“船长，我有东西落在船舱里，想进去找找。”
戴姆船长朝舱口努了下嘴：“去吧，但要尽快，我马上就要开始卸货了。”
“非常感谢您。”
罗兰牵着薇思走进光线幽暗的船舱，到了船舱里，他对薇思道：“里面光线太暗了，你在这边等我下，我一下就回来。”
“嗯，好的。”
罗兰便大步朝去，一直到船舱最里面的位置，他轻声道：“艾瑞丝，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罗兰伸手去掀开棉絮袋子，后面空空如也，那个神秘女子已经不知所踪，船板上也看不到她存在过的丝毫痕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她悄悄地走了。
罗兰缓缓放下手中的棉絮袋，心中有些怅然。
他轻轻叹口气，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罗兰。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和你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最多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想通这点，罗兰便转身朝船舱出口走去。
薇思关切地问：“罗兰，东西没找到吗？”
“丢了，算了，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船舱，踩着摇摇晃晃的舢板，一前一后踩上都灵城的白石路面。
罗兰抬头四顾，发现附近所有路面都铺着平坦的白石板，但并不算干净，许多地方都有积水和淤泥，很多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能看到粪便。码头空气中，飘荡着鱼腥味、粪便尿液的骚臭味，还有各种各样货物发出的气息。
他牵着薇思的手，小心避让着来来往往扛货的码头工人。
这时，戴姆船长的船已经开始卸货了，那位船长站在船头大喊着，开始招募码头工人，许多码头工人一拥而上，将狭窄的泊位挤得满满当当的。
“选我~选我~我力气大，手脚麻利！”
“选我~船长，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船长，我家孩子病了，您挑我吧。”
戴姆船长在人群中随意指点了几下：“你，你，还有你。就你们三个吧，船上装的都是棉絮，货不多，很快就能搬完。搬完后每人8枚比索！”
人一挑完，那些被挑中的眉开眼笑，没有被挑中的，倒也没怎么失望，摇了摇头，就回避风处呆着了。
这时又有一艘货船靠岸，码头工人们又立即朝那艘货船挤了过去。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到了卸货区。在这里，各种各样的货物堆积如山，有一筐筐的水果，大堆大堆的矿石，还有码的整整齐齐的原木等等。
在这些货物边上，一个身穿蓝色棉制服，戴着宽沿圆帽的中年人被一群戴着三角毡帽的船长们簇拥着。
中年人腰间挂着一个铜铃铛，手上拿着一本册子，在一堆堆货物前走过去，每到一堆货物前，他就摇下铃铛，立即有船长笑容满满地迎上去。两人交谈一会儿，船长就会交给中年人一袋子钱币。
“唔~这人应该码头的税务官.....这可是个肥差呀。”罗兰目光在中年人脸上扫过，只见到满面的油光。
跨过卸货区，又走上几十米，就到了赫鲁德说的水手之家门口。
门口那衣着暴露的女子一见罗兰，对罗兰吹了个口哨，伸手摸了下大腿，娇笑道：“小伙子，要找个乐子吗？”
一句话就暴露身份，这应当是码头上的妓女无疑了。
罗兰低头不说话，牵着薇思快步走进水手之家，到了旅店里，他从人群中穿过去，一路直到最里面的柜台。
柜台后站着一个至少有200斤的中年女人，她腰上围着油腻腻的皮围裙，手臂几乎快有罗兰大腿粗了。她左上拿着一个小册子，另一只手则端着一罐啤酒，冲着一个水手粗吼道：“野狗~酒拿去！”
等水手拿走啤酒，这中年女人转头看向罗兰，粗声粗气地问：“小家伙，喝酒还是住店？”
“住店。”
“住店2枚银马克一晚，食物自理......”
罗兰一愣，忙低声道：“军士长赫鲁德是我朋友，他介绍来的。”
“唔~赫鲁德？”中年女人显然认识赫鲁德，脸上不耐稍减，她瞅了眼罗兰，又看了下薇思，语气稍缓：“你们两个人，就算住一个房间，但总要吃双份的食物。过一夜，1枚银马克，外加15比索的食物费用。”
“非常感谢。”罗兰急忙掏出三枚银马克递过去：“我们先住两晚。另外，我们晚饭还没吃，能给点吃的吗？”
胖女人接过银币，仔细看了下，确认无误后，将银币收起来，随后从柜台下面捞出一根黑乎乎的、手臂长，拳头粗的棍子递给罗兰：“喏，这是面包，你们拿去吃吧。”
‘原来这就是米勒说的棍子啊......手感好糙啊。’
连手都觉得糙，那吃起来的口感肯定好不到哪去，但这东西胜在免费，罗兰拿着‘棍子’，问道：“那我们房间在哪？”
“走廊左拐，最后一间。去吧去吧，我忙着呢，别来烦我了。”胖女人一脸不耐地扔给罗兰一把铁钥匙。
罗兰急忙伸手接过，而后带着薇思一起，穿过嘈杂的，光线阴暗的，充斥着酒味、汗味、体味的旅店大堂，进了大堂一侧的走廊。
走廊两侧，每隔3米就有一扇木门，有的门开着，有的门关着，其中一扇门半开着，里面一对男女在打肉搏战，女的发出‘咿咿呀呀’地呻吟声，不断地求饶。
罗兰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觉得这旅店有点乱。薇思却被吓坏了，缩着头，就好像鹌鹑似的。
一直到走廊末端，进到房间，关上房门后，她才松口气，惊骇地问：“罗兰，那女人的被打的这么惨，衣服都被那男人扯没了，怎么没人管呀？”
“.......”
罗兰一阵无语，用力掰下半根面包棍子，往薇思手里一塞，含糊道：“先吃东西吧，吃饱了再说。”
薇思忧心忡忡地接过面包棍：“她会被打死的呀！”
“他们不是在打架，不会打死的，你放心吧。”
“不是打架，那是干嘛呀？”
“找乐子.....啊，你别管了，先吃面包吧。”
罗兰快要抓狂了。
第四十九章 永远不要回来
“咵哒~咵哒~咵哒~”
战士们在街上列队前进，整齐的脚步声从码头区一路往前延伸，跨越喷泉区，又路过花园区，最后到了城北的军事区。
一路上，赫鲁德心中越来越忐忑，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沉重的压力。越是靠近军事区，这股压力越大，甚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进入军事区后，赫鲁德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冬日寒风一吹，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前方不远处就是军事区的格伦森要塞，也是雄狮第一军团指挥部驻地。在这个时间点，赫鲁德的上司，公主寻回任务的任务发布者，军团指挥官肖斯塔爵士，应该就在里面办公。
“咕嘟~”
赫鲁德吞了口口水，低头看了下自己怀中抱着的木箱子，又转头看向跟在他身侧的米勒法师。
这位随军法师的表现并不比赫鲁德更好，他紧抿着嘴唇，脸色发青，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米勒？”
“啊？！”米勒竟被吓地一个哆嗦。
“肖斯塔爵士是个仁慈宽厚的指挥官，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吗？”赫鲁德自我安慰着。
“是啊，我们的确尽力了。”米勒几乎要哭了，尽力有什么用啊，失败就是失败，公主就是死了！
“不管了，不就一顿责罚吗，大不了，我以后就不当兵了！”
赫鲁德一咬牙，抱着木箱子，当先朝格伦森要塞走去。米勒长叹口气，不得不紧跟而上。
到了格伦森要塞门大口，赫鲁德询问门口的卫兵：“肖斯塔爵士在吗？我任务结束，回来向他述职。”
卫兵看了眼赫鲁德，目光在他身上满是划痕的钢甲上转了一圈，点了下头：“请稍等，我现在就进去通报。”
“非常感谢。”
卫兵进入要塞，大约五六分钟后，他快步走出来，说道：“你们进去吧，爵士楼上办公室等着你们。”
赫鲁德深吸口气，抱着木箱走进了要塞宽敞高大的楼道。
楼道走完，又走上一圈旋梯，然后又是一条长长的楼道，在楼道中间的位置，有一扇半闭半开的房门，门口站着两个卫兵。
这卫兵见到赫鲁德，对他行了个礼，转身打开房门：“军士长，法师，请进。”
赫鲁德和米勒一前一后进了房间，两人一进去，卫兵就将关上了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声音虽小，赫鲁德身体却震了下，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眼前是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摆着一张宽敞的实木长桌，桌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精度极高的军事地图。长桌后面，一个梳着倒背头，穿着火红色军装的中年男人坐在皮椅子上，嘴里叼着一个金丝黑檀烟斗，身边周围笼罩着浓浓的烟雾，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中年男人就是雄狮第一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肖斯塔爵士。
他半靠半躺在皮椅子上，目光穿透青色烟雾，看着站在眼前的两个局促不安的人，看了一圈后，目光定在赫鲁德手上抱着的木箱上。
沉默~长久的沉默，唯一的响声来自于肖斯塔爵士手中的烟斗。
赫鲁德和米勒汗如雨下。
“哒~哒~~”
肖斯塔爵士将烟斗放在水晶烟灰缸上轻轻磕了磕：“这么说，爱丽丝公主不在了。”
“啪~”
赫鲁德战站地笔挺，握拳拍胸，行军礼，高声报告：“指挥官，我们赶到的时候，公主已经遭了死灵法师的毒手。”
“砰！”
肖斯塔爵士猛地拍了下桌子，巨大的声响震地两人都是一个哆嗦，爵士站起身，烟雾后面是一张怒目圆睁的脸庞：“那是你们速度不够快！”
赫鲁德不敢做任何辩解：“是！是我们不够快！”
“呼~~呼~~~”
肖斯塔爵士急喘了几口气，重新坐回皮椅：“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米勒法师走前一步，开始阐述他们的经历，从他释放追踪术开始，一路逆江而上，经蓝山镇，受困耳语森林，又巧遇佣兵肯斯特，再到进攻白石堡，最后到发现公主残骸，除了刻意隐瞒罗兰的存在外，细节没有任何遗漏。
肖斯塔爵士沉默地听着，一个劲地抽烟。等米勒说完了，青色烟雾再次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了。
“事情就是这样，指挥官。”米勒低声道。
肖斯塔爵士‘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们让我怎么和公爵交代？抱着一盒子的骨头和遗物，跟他说，公爵，这是您女儿的遗骸？”
赫鲁德和米勒对望了眼，从对方脸上都看到浓浓的无奈，他们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们的确是尽力了。”肖斯塔爵士的目光在米勒断腿上扫了下，又注视着赫鲁德那张满是沧桑疲惫的脸，他用力抽了口烟，一口就将满满一锅的烟丝吸了个干净。
“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这个责任必须有人承担......你们现在随我去见公爵吧。”
这话一出，赫鲁德和米勒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惨白，肖斯塔爵士这么干，摆明了是要将他们俩推出去背锅了呀！
肖斯塔爵士‘吧嗒~吧嗒~’地猛抽烟，青色的烟雾几乎将整个房间充满：“你们也不要担心。万一发生不幸，我会尽力照顾你们的家族，不会让他们受人欺负。”
赫鲁德只觉手中的箱子有如千斤重。法师米勒腿直发软，几乎站不住，他的野心，他的谋划，被这一句话打地烟消云散。
肖斯塔爵士站起身，弹了弹袖子上沾染的烟灰：“跟我走吧，公爵现在就在天鹅堡，离这不远。”
“噗通~”米勒直接软倒在地。
“军士长，扶他起来。”
肖斯塔爵士声音很淡，他从米勒身边绕过去，接过了赫鲁德手中的木箱子，打开盖子，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盖上盖子，长叹了口气。
之后的路程，赫鲁德犹如梦游，他搀着米勒，茫然地跟在肖斯塔爵士身后，脑子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
两人从格伦森要塞后门离开，从侧面穿过蓝岛广场，进入一个巨大的花园，又穿过花园中的小径，再绕过一个巨大的，满是白天鹅的湖泊，最后走进了一栋美轮美奂的城堡。
到了城堡里，三人沿着宽敞的旋梯一路往上，一直到城堡的天台。
天台上有一栋华丽的玻璃暖房，暖房内鲜花盛开。三人见到了正在修剪花枝的雄狮公爵。
公爵看着大概五十出头，身材微胖，暗金色头发掺杂着白发，且已经脱落不少，显出一个光亮的秃顶，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威严。
他身上穿着件蓝色常服，胸前还穿了长长的皮围裙，手上戴着皮手套，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建暖房中的玫瑰花枝。
听到动静，公爵抬起头，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在三人身上快速扫了一眼，目光尤其在赫鲁德手中的木箱上定了下，最后，他背过身去，俯视着天鹅堡下的美丽湖泊。
“肖斯塔，我今天的心情很好，希望你不要给我带来什么坏消息。”公爵声音很平静，他手上拈着一朵怒放的红玫瑰。
肖斯塔爵士走前几步，接过赫鲁德手中的木箱，将木箱子轻轻放在花台上，而后缓缓后退，谦卑地说道：“公爵，我很遗憾，非常的遗憾。”
公爵身体一动不动：“箱子里是什么？我女儿的遗物吗？”
肖斯塔没说话，他对赫鲁德使了个眼色。
赫鲁德机械地走上前：“公爵.......”
“闭嘴！”公爵猛地发出咆哮声，声音极大，震地在场三人全都哆嗦了一下。
米勒几乎瘫在了地上。
肖斯塔没办法，硬着头皮说道：“是的。是殿下的遗骨，还有贴身物品。”
公爵声音平静下来，反问道：“你就凭一堆骨头，就能确定她的主人是我女儿吗，肖斯塔？”
肖斯塔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凭大腿骨上的伤痕，爵士。您知道的，去年7月，殿下骑马摔折了腿......”
“那么，我女儿怎么死的？”
“呃~公爵.......您真的要知道吗？”肖斯塔斟酌地说道。
“说吧。”公爵语气平静地可怕。
肖斯塔便将米勒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后，他就见公爵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指关节发白，而那朵红玫瑰已经被揉成了花泥。
他不敢做声，只能屏息等着。
公爵没让三人久等，他开口了，声音中听不出一点儿情绪：“发布我的命令，从今天起，成立一支精锐战队，配合术法监管会，开始一场全国范围内的清扫行动。半年后，我希望所有野法师都消失殆尽！所有和死灵法术有染的法师，不管他是谁，不管是正式法师还是野法师，全都送上火刑架！”
“是！”肖斯塔爵士应道。
“至于你这两个手下......我对他们很失望，非常的失望。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了，再也不想了。”公爵缓缓摇着头。
肖斯塔立即道：“他们任务不利，害的公主殿下殒命，我立即就处决他们！”
“噗通”一声，法师米勒软倒在地，赫鲁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公爵摇了摇头：“不，他们是忠心耿耿的战士，不必处决。让他们走吧，立即就走，离开都灵城，去其他地方，继续为王国效力，但永远不要回来。”
肖斯塔立即道：“感谢您的仁慈，公爵。”
他对赫鲁德使了个眼色，朝玻璃暖房努了下嘴。
赫鲁德立即搀扶起米勒法师，快步退出了玻璃暖房。
走在极尽华丽的旋梯上时，赫鲁德长吐口气，心神大为轻松：“米勒，这一关已经过了，我们还活着。”
米勒有气无力地道：“是啊，是活着，可又有什么用？后半生，我们都没法回到都灵城了。”
赫鲁德倒是无所谓：“回不了就回不了吧。都灵城勾心斗角的，还是小地方活得痛快。”
他话音刚落，后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肖斯塔爵士声音传来：“你们俩个，立即收拾行李，去第五战队报备。一个小时后，跟随战队前往碧蓝要塞！”
赫鲁德一愣：“1个小时，时间这么紧吗？”
罗兰还在水手之家等着他呢。
肖斯塔爵士面色严峻：“水晶石林有异常，急需要增援......多余的不说了，战队指挥官会告诉你们详情的。”
“是，指挥官。”赫鲁德举起拳头，拍了下胸甲。
等肖斯塔爵士离开后，米勒面色惨白：“碧蓝要塞......我们还是难逃一死啊。”
第五十章 罗兰，你还坚持梦想吗？（上）
一转眼，罗兰已经在水手之家旅店就呆了3天。
赫鲁德还没有出现，虽说还没到他所说的五天时限，但罗兰已经等得有些心虚了，3天时间，吃住上已经花了快5枚银马克，他手头只剩下不到29枚银马克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他绝对撑不过一个月时间。
到时候，要是赫鲁德没出现，他又没钱了，都灵城又举目无亲，那日子可就惨了。
这么坐吃山空，指定是不行的，未雨绸缪，才是正道。
罗兰决定从两个方向入手解决问题。
第一是节省开销，水手之家是住不起了，一天至少要花1.2银马克，一个月就是36银马克，放地球就是一万多块人民币。
按照赫鲁德的说法，在市政系统中工作的抄写员，一个月也就能赚20多银马克而已。所以，旅店这个花销实在太高，必须想办法降一降。
至于第二嘛，那就是找个活干，不管能挣多少，总要有个收入，要是能平了开销，那就更好了。
这些都是小市民精打细算的本事，罗兰还是有一些的。前世，他有一段时间失业，日子困难，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两份花，最终顺利熬过了苦日子。
中午的时候，趁着旅店生意不忙的时候，罗兰朝柜台走去，他要找水手之家的老板，那个超过200斤的胖女人商量。
“萝丝大婶，我想和你说个事。”罗兰低声道。
萝丝就是胖女人的名字，她正在用毛巾擦着木酒杯，听到声音后，斜了罗兰一眼，粗声粗气地道：“先说好，不谈价。我这的价格是码头区最公道的。你要是觉得贵，住不起，就搬出去。”
得，一句话就把罗兰的想法给堵死了。
罗兰倒也不急，这事本来就是要慢慢磨的，一蹴而就不现实，对方又不是他妈，哪这么好说话呢。
他笑道：“大婶你说的是。你这里的价格的确很公道。我想问的是，你这里有没有活要人帮忙？我和我妹妹想找个活干。”
“找活干？”萝丝转头看着罗兰，疑惑道：“你不是赫鲁德的朋友吗？赫鲁德可是堂堂军士长，可是大人物。你找啥活干？”
罗兰叹口气，苦笑道：“我和军士长的确有交情，本来，我们约好在这旅店见面的。但他一直没来，我就想，可能他这段时间公务太忙，耽搁了。但你看，我们事先约好了，我又不能擅自离开，可我钱又不多了，所以我就想，再附近先找个活干着，赚点钱补贴下。”
萝丝了解地点了下头：“你这个小伙子，看着挺实在，人也挺健壮。你要是肯吃苦，倒是可以到码头搬货。只要手脚麻利，一天也能挣个七八十比索。”
码头搬货吗？
罗兰认真想了下，码头就在水手之家附近，赫鲁德要是找过来，他不会错过。搬东西虽然累，但他现在身体还算健壮，人也年轻，这份力气还是有的。要是一天能赚个七八十比索的话，短时间内，还是可以干的。
再者，虽然他和薇思都会附魔术，但米勒提醒在前，没有摸清楚情况前，他也不敢随意显露这些本事。
想到这，罗兰点头：“没问题。不过这方面我没门路，在都灵城，除了大婶你，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不知道大婶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下？”
他心里决定，先干上一个月，看看情况，如果赫鲁德始终没有出现，那他就另找出路。
“这个简单。”萝丝抬头冲着大堂角落喊道：“特里~特里~”
喊了几声，大堂角落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回应：“老板娘，一大早喊我干嘛？莫非是哪里痒了，要我老特里帮你捅捅？”
萝丝呸了一口，笑骂道：“你个不正经的，说正事呢。我这边有个好小伙子，想去你那干活。你收不收？”
“哪个好小伙呀？”一个满面通红的胖子从角落里晃了出来。
“那~就这位。”萝丝指了指罗兰。
罗兰转身对特里笑了下。
胖子特里上下打量了下罗兰，面露怀疑：“看着倒是挺健壮，但腰背挺得太直了，这种人，性子肯定特别傲，我就怕他不服管呐。”
罗兰立即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特里耸了耸肩膀，说道：“话不要说太早。我和你说，在我的码头干活，你搬货赚的每一个铜比索，都要掰一半给我，你肯吗？”
“为什么呢？”罗兰问，抽水他理解，但一下就抽一半，实在有点狠。
特里嘿嘿笑道：“这叫保护费！这么大的码头，码头帮就有五个，各有各的埠头。你给了我钱，要是那些船长敢赖账，我就替你出头。要是其他埠头的人越了界，抢了你的活，我也替你出头！还有，要是你搬货受了伤，我还能给你出头，找船长要笔赔偿。怎么样，现在你肯了没？”
“好。”罗兰点头，他不会在码头久干的，忍下一个月，问题不大。
“痛快，那现在就去干活吧。”特里笑道。
罗兰忙道：“稍等下，我和萝丝大婶还有点话要说。”
“那随便你。反正耽误的是你自己的活。”特里耸了耸肩膀，摇摇晃晃地回了座位。
罗兰继续道：“大婶，我还有个妹妹。人很伶俐，手也巧，你看，她能不能在店里帮忙？比如说洗碗、拖地啥的，也不需要什么报酬，就每天管饱就好。”
萝丝瞅了眼罗兰：“我倒是没问题，就怕你舍不得。我这店里的客人，个个都是大老粗，手脚可都不老实的很。”
这点罗兰是相信的，这旅店里的顾客都是水手，这些水手在船上一飘就是好几天，有些甚至要飘上半个月，一上岸，就像发情的公牛似的就要找姑娘，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家伙会对薇思干出什么事来。
罗兰绝不想薇思受到伤害，现在听萝丝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大意了，便放弃想法：“多谢大婶提醒，是我考虑不周到。那这事就算了。我现在就去码头干活去。”
他转身就要走。
走了不到两步，萝丝喊住他：“行了行了，我看你兄妹都是老实人。这样吧，你让你妹妹去后厨帮忙。那有我看着，没人会欺负她。”
罗兰心中一喜：“那太谢谢你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萝丝大婶。”
“去吧去吧”萝丝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罗兰便回到旅店房间，将事情给薇思说了，薇思自然没有意见。两人从房间出来，薇思去旅店后厨帮忙，罗兰就跟着特里，去了码头。
特里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道：“小伙子，码头的活可是很苦的，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罗兰点头。
“那行。我先跟你说下规矩。”特里大着舌头说道，他伸手指了指一处埠头：“我的埠头就在这，手底下有20个工人。有货船来呢，你们就一起上去接，谁被点中，就谁先上。下一波船到了，就没被点中的人上。大家轮流着来，都有活干，明白吗？”
“明白了。”
“第二呢，绝对不要越界抢活。你要是越界抢活，被人打了，那我是不管的。被打死，那也是活该。”
“我记住了。”
“别急，还有第三呢，不管刮风下雨，只要船来，就要上工。要是船来了，我们没人接活，活被别的埠头的人抢了，那以后你也就别来了！”
“我明白了。”
“行啦，暂时就这些。喏~又一艘船过来了，好像还是运木头的大船。你运气好，这可是大活，赚的绝不会少。”
“那我就去了。”
罗兰朝埠头小跑过去，他身后，特里冲着一个在埠头旁休息的码头工人喊道：“黑鱼头，这是个新人，照顾着点。”
“哎~放心吧，特里。”一个脸如黑炭似的壮汉高声回应着。
过了一会儿，运着原木的平底大船靠岸，船长在船头喊道：“一根木头，5比索，干不干？”
壮汉黑鱼头走上前看了下船上的货，摇了摇头大喊道：“老规矩，一根6比索，少了不干。你找其他人也没用。”
“6比索就6比索。”船长无奈。
等舢板架好，黑鱼头手一挥：“兄弟们，开工了。”
罗兰跟了上去。
.........
这一搬，就是一天，等罗兰下工，已经是夜里9点多，他浑身酸痛，只觉自己身体几乎要散架，肩膀、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大片皮，不仅火辣辣地疼，还肿起老高。
收获也有，今天活多，罗兰赚了92个铜比索，差一点，就收支平衡了。
薇思就在码头等着他，见罗兰忙完了，她默默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哽咽道：“罗兰，你这样太受苦了。我们不要呆在都灵了，不要学法术了，我们走吧，好不好？”
罗兰拍了拍薇思的脑袋，轻声道：“这点苦怕什么？以前我们在白石堡，日子难道比这好过了？”
“可.....可是，以前我能帮你，现在我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哎~别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赫鲁德军士长到了就好了。”罗兰安慰着，心中却想起了佣兵肯斯特的话。
‘这些官老爷，最会说漂亮话，你要是信了他们，小心被他们卖做奴隶！’
这话虽然偏激，但也不无道理，他的确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赫鲁德身上。现在他好歹有了个工作，接下来时间，他先在这站稳脚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