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你家来客人了! 第一章 礼朝兴定八年春。 扬州府会宁县永安村村后破旧茅草屋中,一个女婴呱呱落地,彼时日出山花红,茅草屋上霞光大盛,雀鸟旋飞,此异景伴随婴孩啼哭,维持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歇。 村民们被异景吸引到周围观望,不时交头接耳,口口相传。 叶家人听闻此事后也匆匆赶来,村民们见了叶老三,半是恭喜半是调笑,七嘴八舌: “叶老三,你外甥女儿生了个闺女。” “那霞光万丈的排场,啧啧啧,你家这鸡窝怕是要飞金凤凰了。” “哎哟喂,还金凤凰……没成亲的老姑娘还能生出金凤凰?叶老三你要发达了,可别忘了乡里乡亲。”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叶老三有点尴尬,自从多年前因水灾家园被毁,家财散尽,辗转移民此处安居,本来还小有余庆的家破败了,日子比普通农户过得还不如,偏生这个时候,他那少时离家的外甥女找上门来,说走投无路求他收留。 看在死去姐姐的份上,外甥女模样又生得着实俊俏,叶老三想着人留下就留下,等安顿下来,给她配个好人家,运气好的话自己还能得一笔丰厚彩礼。 叶老三把外甥女安顿在水渠边放农具的茅草屋里,暗地里到处找人给她配姻缘,眼看就要跟想续弦的李财主谈成这桩婚事,人家出三百两彩礼,过门儿就给。 这么好的事,叶老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原以为能发一笔大财,谁知外甥女是个不知检点的,来投奔前就怀了野男人的种,叶老三见她平时在地里干活从不歇力,就没往那方面想,直到跟李财主谈成婚事去知会外甥女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肚子已经大得宽松的衣裳都无法遮掩。 李财主家肯定不要一个残花败柳当正房,但外甥女模样生得实在好,李财主心痒难耐,提出让外甥女把孩子打掉,彩礼减半,给他做个偏房也能凑合。 叶老三一口应下,回去再跟外甥女商量,可外甥女一听,勃然大怒。 她不是个好相与的柔弱女子,自小父母双亡,八岁就从叔伯家离开拜了师门学武艺,此时虽然落魄,但一身的功夫还在,她怀着孕,把叶老三和李财主派来『逼』迫的人打得是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不检点就算了,还是个母老虎。 这下跟李财主的婚事算彻底告吹,那之后叶老三就再没管过她的死活,今天是听村里人说天有异象才赶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自己给村民们调侃了。 叶老三郁闷至极,驱散了看热闹的村民,抽出腰间的旱烟杆子在地上敲了几下,抽着旱烟愁眉苦脸的回家去了。 叶三嫂磕着瓜子回到家,看见男人蹲在家门口抽烟,气不打一出来,从嘴里呸出几个瓜子壳在叶老三头上,粗声粗气的骂了句: “丢人现眼的贱胚子!” 叶老三给喷了一脑袋瓜子壳也不敢做声,蹲着转了个身继续抽烟。 叶三嫂不依不饶,一脚踹在叶老三的后背,把人踹了个狗啃泥,叶老三爬起来呸了几声,回身就骂: “臭婆娘耍什么疯?” 叶三嫂把瓜子扔了叶老三一脸,叉腰回骂: “我耍疯,总比你家出了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强!现在野种都生出来,以后我看你还怎么做人!” 提起这个叶老三就来气,偏偏没辙,早知道外甥女是个这种货『色』,他说什么也不肯收留的。 叶三嫂眼珠子一转,干脆蹲到叶老三身边,悄声说: “哎,卖油郎说镇上最近来了个买孩子的马队,只要女娃娃,正好那个贱货生的是个女娃,要不干脆……” 叶老三不懂:“干脆什么?” 叶三嫂眉头一竖:“卖了呀!换点钱回来,买点肉香香嘴儿也好。” 叶老三眉头一皱:“啧,你……你能从她身边把孩子拿走卖了?不怕被打死?” 如果外甥女真是个柔弱女人,哪还轮得到她生孩子,早被他打了胎,绑着送到李财主家去了。 可实际上,叶老三『舔』了『舔』那天被外甥女一巴掌扇断掉的后槽牙处,他这个外甥女也不知在外面跟谁学的功夫,打起人来比打手都狠。 “她清醒的时候不敢,现在还不敢吗?”叶三嫂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办法: “我跟你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这段时间最虚弱,一会儿我给她送碗鸡汤去,等她睡着我就把孩子抱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卖掉!回来我给你带包烟丝,给小宝扯几匹布,再买点肉……” 叶老三心生动摇,又抽了口旱烟,干咳一声后起身走了。 叶三嫂见他不反对,说干就干,到厨房盛了一碗昨天吃剩下的老鸡汤渣,端着往水渠旁去,在茅草屋外盯了好一会儿,特地等到稳婆去烧热水离开后才推门进去。 茅草屋里光线有点暗,血腥气还没散,叶三嫂嫌弃的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床旁边的小床上。 刚生产过的女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力竭虚脱睡过去,叶三嫂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见那被崭新小被褥包裹着的婴儿,刚出生的孩子就没有这么白净周正的。 叶三嫂想起先前外面村民们的谈话,说这孩子出生时有霞光,将来说不定是只金凤凰。 啊呸,一个野种还金凤凰! 家里晚上能不能吃上肉,就看这孩子能卖多少钱了。 这么想着,叶三嫂迫不及待的去掀小床上婴儿的被子,大约是感受到了凉意,婴儿的四肢忽然动了起来,叶三嫂刚弯下腰去抱她,就被婴儿的一只小脚直直蹬在脸上。 这一脚可不得了。 把叶三嫂整个人都给踢飞了。 “啊啊啊啊——” 随着惨叫声,只听‘砰’一声,叶三嫂整个人直接撞在放锅碗瓢盆的木板上,板上的盘子碗全都砸在叶三嫂身上,砸得她是两眼昏花,头昏脑涨,狼狈不堪。 但这些都比不上她脸上的伤,口鼻间血流不止,她除了用喉咙发出惨叫,连一句完整的话几乎都说不出来。 叶秀芝猛然惊醒,看了一眼满脸血不住哀嚎的叶三嫂,又看了看被掀开被子正手舞足蹈的女儿,叶秀芝心道不妙,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把女儿抱到怀中,大约是闻见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婴儿到了母亲怀中就不闹腾了,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香甜入睡。 烧水的稳婆回来看见一脸血的叶三嫂,赶紧叫人来把她抬出去看大夫。 大夫给诊治一番后惊诧问: “你是被铁板砸了吗?鼻梁都断啦!” 叶三嫂涕泪横流,呜呜咽咽,有苦说不出。 她哪里是给铁锤砸了,是给个刚出生的孩子拿脚踹了…… 可这话就算说了,又有谁信呢。 那小野种根本不是人,她是个妖怪。 一个力大无穷的妖怪! ** 十三年后,扬州府。 叶平乐生得是钟灵毓秀,眉目如画,一身布衣亦是清雅脱俗。 只见她将一袋米面、两只箱子提上牛车,车身和牛身都为之一震,她却轻轻松松看不出丝毫费劲。 身上挂着包袱拄着拐杖,面有病态的老汉连声道谢: “哎哟,多谢多谢。” 叶平乐摆摆手:“李老爹别客气,春喜姐人呢?” “这呢这呢。” 一个十五六岁,水灵灵的姑娘从厨房冲出,农家女装扮,怀里抱着个坛子,肩上交叉背着两个包袱,一老一少看着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给你拿水去了,还有这坛子咸菜也给你吧。”春喜说。 “不用,你们留着路上吃。”叶平乐推辞。 春喜却坚持把坛子塞进叶平乐手中: “哎呀,叶师傅爱吃雪里红蛋汤,我也没别的好东西孝敬她,你拿回去,替我和爷爷谢谢叶师傅。” 叶平乐知道若自己不收,春喜和她爷爷肯定心里不踏实,便接过坛子抱在怀里,跟春喜手拉手,把她和爷爷送到路边,看着他们坐上牛车,从乡间小道离开。 低头看了一眼咸菜坛子,叶平乐长叹一声。 这君主制的世道真不如我党光辉照耀下的社会主义! 要说李老爹和春喜姐之所以要离开,就因为李老爹前几天在集市卖鸡,鸡笼子没关好,让鸡飞上了马道,不知怎么就飞进了经过的马车里,吓得马车里面的小姐吱哇『乱』叫。 要是惊了普通人家的小姐,道个歉赔个礼估计也就算了,偏偏马车里是知府家的小姐。 李老爹就这么给拉到衙门去打了十棍子,五十多岁的人,十棍子够他受的,叶平乐和春喜自小相识,知道她和李老爹相依为命,便求亲妈去衙门把李老爹给保释出来。 李老爹回来后,怕衙门官差再来找他麻烦,决定带唯一的孙女去三十里外的桃花村投奔弟弟,这才有了叶平乐起早过来帮忙搬行李的事儿。 “平乐,平乐!”乡间田地中传来两道呼唤。 叶平乐看向稻草堆里跑出来的两个小伙伴,问:“怎么了?” 小虎和胖妞气喘吁吁的说: “你家来客人了,好大的马车,好高的马,还有好多好多护卫,那排场比县老爷都大!” 第2章 第2章我是你爹! 第二章 叶平乐是胎穿来的现代人。 是在豆腐渣工程上开挖掘机的时候不幸跌落,连人带机被废墟掩埋,明明记得自己死了,可眼睛一睁就到了个特别舒服的地方。 在那舒服的环境里待了些时候,被生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穿越了。 她妈叫叶秀芝,是个武功高强的女人,亲爹不详。 叶平乐是在离扬州府五里开外的会宁县出生的,后来待不下去了,她妈只好带着她来到扬州府,所幸运气不错,在长威镖局找到一份镖师的工作。 在叶平乐的印象中,她家从没来过什么客人,更别说是排场比县老爷还大的客人了,她得赶紧回去看看才行。 抱着春喜给的咸菜坛子,叶平乐马不停蹄回家去。 还没到巷子口,就看见有好多围观的百姓。 扬州府是礼朝的准一线城市,城里的百姓都见过世面,‘事不大不围观’是原则,能让准一线城市老百姓都围观的事情肯定很大。 叶平乐猫着腰从人缝钻到最前排,顿时双目圆睁,暗自发出一声‘哇哦’。 这整齐划一排出巷子的护卫队什么来头? 乖乖里个乖乖,难怪这么多人围观,这排场别说县老爷了,就是知府老爷也摆不出来吧。 护卫队一水儿英挺健硕的年轻人,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腰上佩剑,鞍上挂弓,连马都是同一品种,这精气神看着就不像是地方兵。 叶平乐要回镖局,就势必从他们中间经过。 她鼓起勇气,抱着咸菜坛子踏入巷子,不出意外所有护卫都对她递来关注目光,但只是盯着,却未阻止,叶平乐非常顺利的走过,来到长威镖局门前。 然后她又傻眼了。 只见一个穿着知府官袍和五六个穿着知县官袍的人,他们垂首肃立,鸦雀无声。 难怪小虎和胖妞咋呼,小老百姓别说知府大人了,就连知县大人的面也不常见,更别说这样的人物一排站六个。 叶平乐从知府大人身边经过,见他扭头看自己,像是认出她,毕竟前两天才见过。 李老爹的鸡冲撞了他的宝贝闺女,这知府就把李老爹抓到衙门里去打了十棍子,叶平乐和她妈妈一起去衙门把李老爹保释出来的时候见过。 “看什么看?走开!” 知府刘大人以为叶平乐是看热闹的百姓,眉头立刻蹙起,压低声音对叶平乐斥道。 叶平乐指着长威镖局的大门,说:“大人,我住这儿。” 刘大人正身心极度紧张,一时没反应过来叶平乐的意思,不耐烦的加重语气: “去!” 要不是宣宁候贺啸天突然来了扬州府,他堂堂一个知府大人又何须在这镖局外站岗,偏这臭丫头没一点眼头见识在他眼前晃『荡』,越看越心烦。 叶平乐无奈,把咸菜坛子抱紧,正要转身往后门去,就被在长威镖局前守卫的年长护卫唤住: “小姐留步。” 叶平乐顿了顿,有点不太确定这句文绉绉的‘小姐’是喊她,只见那年长护卫自台阶走下,来到叶平乐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问道: “敢问小姐可是叶镖师之女?” 叶平乐点了点头。 那年长护卫忽的面『色』一凛,对叶平乐恭谨拱手作礼,退让到一侧比了个‘请’的手势: “小姐请。” 这明显的态度转变不仅让叶平乐愣住了,就连先前斥责叶平乐的知府大人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但在那年轻护卫的冷淡对应下没敢问出口,眼睁睁的看着叶平乐被请入长威镖局大门。 ** 长威镖局大堂来了个华服男子,他身份高贵,连总镖头和副总镖头都只能远远站在门外,叶平乐的亲妈叶秀芝侧身坐在椅子上,后背不时耸动,看样子是在哭,华服男人就半跪在她身前,仰着头,噙着泪,低声细语说着什么。 这画面带来的信息量把叶平乐惊到了。 什么情况? 放叶平乐进门的年轻护卫在那华服男子耳旁说了几句后,只见那华服男子迅速转过身来,与抱着咸菜坛子站在门边的叶平乐四目相对。 片刻后,华服男子双眼噙泪,异常感动的扑向叶平乐,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激动万分的在她耳边吼出了句: “我是你爹!” 这句现代人听来颇具挑衅意味的句子让叶平乐蹙起眉头,正想把人推开,就见一道靓丽身影从大堂冲出,把叶平乐从男人怀抱中抢回,并冲着男人怒骂: “贺啸天,你混蛋,放开我女儿!” 被骂了也不敢生气,贺啸天态度卑微道: “秀芝,她也是我女儿。” 叶秀芝哼了一声,贺啸天见状立刻陪了个笑脸,对叶平乐重新正式自我介绍: “孩子,我真的是你爹。” 叶平乐作为一个拥有现代记忆的胎穿人士,精明的目光从妈妈的表情中就看出两人肯定有一段故事,一段不用听就知道非常狗血的故事! 那些带球跑的文学作品咱也不是没看过。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那颗球。 就说几十年穿越频道的排面怎么可能丢,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当年,还在襁褓里的叶平乐看着家徒四壁的环境,心里悄悄纳闷好几回,为啥别人穿越都是公主王妃世家女,到她这里抛锚熄火,原来是因为主线剧情还没触发! 不过认爹这种事,关键还是得看亲妈的意思,毕竟叶平乐并不知道他们从前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分别,如果是因为亲爹太渣,她贸然认爹岂不是让亲妈难受。 她不能代替亲妈做决定,于是叶平乐很认真问道: “你怎么证明?” “证明什么?”贺啸天不解。 “证明你是我爹啊。”叶平乐秉承宁可错过也不错认的严谨原则。 “你是说滴血认亲?”贺啸天疑问: “书上说那不准。”叶平乐很讲科学。 “那,呃……”贺啸天沉默了。 “证明不了,就不是咯!”叶平乐摊手转身。 “等等。”贺啸天唤住她,低头沉思片刻后,用同样严谨的语气回了句: “你长得很像我娘!算吗?” “……” 凭这段对话,叶平乐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基因来源,没点血缘关系,这么奇葩的对话都不可能出现。 叶秀芝被这俩二货给气到叉腰痛骂: “算什么算?你俩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秀芝。”贺啸天欲上前握叶秀芝的手,被叶秀芝无情甩开。 叶平乐从善如流问:“那他是我爹吗?” “不是!”叶秀芝没好气:“你爹早死了。” “哦。”叶平乐爽快接受。 “我是!别听你娘说气话。”贺啸天着急解释。 两人目光交集,风云际会,此时无声胜有声,贺啸天忽然抓住叶秀芝的手腕,在叶秀芝象征『性』的挣扎和拒绝之下,不由分说将她直接横抱入后堂。 他们在后堂干什么说什么,叶平乐都看不见听不见,她只能抱着咸菜坛子坐在大堂的门槛上发呆,心情惆怅。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在后堂说话的两人走出,叶秀芝双眼通红,显然哭得不轻,不过看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她任由贺啸天牵着她的手走到叶平乐面前。 贺啸天温和的对叶平乐伸出另一只手,说: “平乐,阿爹接你和你阿娘回家。” 叶平乐看着亲爹的手,迟疑的看向自己亲妈,只见叶秀芝对女儿点了点头,说: “回家。” 这就……同意了?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追妻火葬场……怎么跟某些文学作品里写的不一样! 不过,原不原谅这件事原本就和叶平乐没什么关系,只要亲妈觉得好,那对叶平乐而言,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生活,没什么两样。 ** 两天后。 叶平乐改头换面,轻纱薄裙穿在身,美貌值噌噌噌噌长了好几度,就是稍稍感觉有点别扭。 她坐在回京的豪华马车里,刚才已经和亲妈一起向这些年给她们娘儿俩诸多照顾的镖师们告别,告别后亲妈让叶平乐先上马车,她还有些话和总镖头他们交代。 马车外护卫林立,扬州府的大小官员们纷纷站在道路两侧相送,为首的知府刘大人自从得知叶秀芝和宣宁候的关系后,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此刻憔悴不堪,失魂落魄。 只因前几天叶秀芝去给那卖鸡的老汉作保时,刘大人曾收了叶秀芝五十两银子才肯放人的,如今知道叶秀芝竟然是宣宁候寻了好些年的侯夫人,刘大人后悔的想死,他这知府怕是要做到头了,但那都是后话。 叶平乐撑着下巴在车窗前无聊的观望着,从前认识的小伙伴们得知她要和亲爹回家,纷纷前来送别,叶平乐又欢喜得从马车下来。 小伙伴们有的从家里拿了两个鸡蛋,有的摘了两把小菜,有的给了一支笔,有的绣了块帕子,不识字的胖妞最大方,这年头书很值钱,于是为了给小伙伴临别赠礼,她把她娘给她快出嫁的姐姐准备的枕边书给偷了出来,说是武功秘籍,还仔仔细细用布裹好塞给叶平乐。 当叶平乐打开布裹,看到封面上赫然写着‘春阁十八式’五个大字时,心情是复杂的,好一本‘武功秘籍’,希望胖妞回去不要被她姐姐打死。 但不管临别礼物多少,都是小伙伴们对她的一片心意,叶平乐感激收下。 此时叶秀芝和总镖头他们说完话也上来马车,贺啸天利落的翻身上马,像迎亲的新郎官般喜气洋洋,在本地官员和百姓们的围观目送下,带着久别重逢的妻女往京城赶去。 第3章 第3章说哭就哭的操作把叶平乐看…… 第三章 从扬州府到京城全程陆路,约莫要走大半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行程中,叶平乐把贺先生和叶女士前半生的狗血剧情大致了解了一遍。 她爹叫贺啸天,是手握兵权的宣宁候,虽说这朝代公侯府邸的爵位是世袭罔替,但若子孙后代没有能力,那爵位的含金量也会直线降低,甚至可能被降爵架空。 贺啸天从二世祖老宣宁候手里承袭爵位时,侯府正面临被降爵的风险,是贺啸天只身将侯府撑起,跻身京中一流侯府之列,成为肱骨。 而他和亲妈的故事跟叶平乐猜的差不多,狗血加误会,在他们故事里有个主要反派,就是贺啸天的亲娘邱氏。 叶秀芝是江湖草莽出身,她自小父母双亡,在叔伯家寄人篱下,八岁时离家拜师学武,虽然师门也算叫得出名,但终究不是知书达理的世家女,跟邱氏想找的儿媳标准实在差太多了,因此百般阻挠。 十三年前,贺啸天领兵出征,将当时刚经历师门变故,身体微恙的叶秀芝留在家中照料。 说是等他凯旋两人就完婚,怎料邱氏从中作梗,表面答应儿子好生照料他心爱之人,背地里却用栽赃嫁祸的手段污蔑叶秀芝偷盗财物,用恶毒难堪的言语『逼』迫心高气傲的叶秀芝离开贺家,让她脱离了贺啸天临上阵前安排的保护范围,邱氏再暗中派人冷嘲热讽将叶秀芝驱逐离京。 叶秀芝离京之后,邱氏假借她的名义为贺啸天大肆张罗婚事,对所有到门上看望叶秀芝的朋友都以‘要成婚谢绝见客’为理由拒绝。 那段时间,尽管叶秀芝从未『露』过面,但京中所有人都在传宣宁候贺啸天要娶一个江湖侠女为妻,贺啸天每每听闻的家书也是这么写的。 凯旋之日便是他大婚之时。 与其他将军一同从宫中复命回来,贺啸天连铠甲都没来得及卸下,就被邱氏以赶吉时为由拉去喜堂完婚,贺啸天没有怀疑亲娘的举动,加上周围所有人都在恭喜他和叶秀芝的婚事,于是在没看见新娘本貌时就糊里糊涂拜了堂。 直到夜里送入洞房揭开红盖头时贺啸天才傻眼,发现和自己拜堂的女子不是叶秀芝,而是他的表妹邱凤莲。 贺啸天自知上当,喜婆子和婶娘们七嘴八舌劝他顾全大局,要他忍下这场欺骗。 顾全大局就是邱氏的底牌。 她料定肯为家族前程上战场拼命的儿子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做出有损家族颜面之事,只要他认下,至于他接不接受、喜不喜欢都是后话,反正人已经娶进门,假以时日,定能日久生情。 邱氏打了一手好算盘,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错估了自己对儿子的掌控力。 她想用控制老宣宁候的方法来控制儿子本身就是错。 老宣宁候没有野心,就是个袭爵享乐的富贵闲人,面对邱氏强势,老宣宁候选择隐忍与配合,但宣宁候府交到贺啸天手上的时候就面临降爵,是贺啸天主动请缨上战场,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挣来功绩稳住了宣宁候府在朝中的地位。 他不是老宣宁候,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喜好和婚姻去维持所谓的体面,他自己就是宣宁候府的体面。 贺啸天发现拜错堂,连一刻都没耽搁,把花容失『色』的新娘子赶出新房,到邱氏面前对峙,质问叶秀芝的下落。 邱氏见势不妙,未免让儿子恨毒了自己,如实告知叶秀芝被她驱离京城之事,贺啸天当天夜里便打马出城,在外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叶秀芝的消息。 在贺啸天一蹶不振时,边疆又起战事,他不得不点兵出征,暂时忘却伤痛。 战事断断续续打了七八年,贺啸天一有闲暇就辗转多地寻找叶秀芝的下落,却始终无果,期间很多人叫他放弃,但贺啸天没有,为表态度,在旁人问起他有否婚配时,他总说自己已经婚配,妻子姓叶名秀芝,甚至在叶秀芝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她的名字录入贺家族谱,写在宣宁候夫人那一栏。 这十多年来,贺啸天几乎将叶秀芝所有的亲戚都寻访了一遍,只是叶家早已因为水患分崩离析,流转天涯,他寻来颇费周折,所幸皇天不负,让他终于在一年前寻到了叶老三一家的下落。 又是一番波折,贺啸天从叶老三那儿得知十多年前他确实有个外甥女前去投奔,只是那外甥女生下孩子后就离开了会宁县,前往扬州府做镖师。 听完贺啸天的经历,叶平乐做理中客问叶秀芝: “当年是他娘使坏,可你也该当面问他才对。况且他找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没去找找他?” 叶秀芝顿觉自己当年心智真不如女儿,说: “唉,当时年轻气盛,听了些污蔑就气急败坏要死要活。后来你怎知我没有去找他?” 事实上叶秀芝找过,她在扬州做镖师时,有一回听说宣宁候贺啸天在朔州扎营打仗,她赶了好几天的路去看过他,可当时她从朔州军民口中听说宣宁候早已婚配,叶秀芝以为他早忘了自己,失望而归,独自带着女儿在扬州府生活。 两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误会了这么多年,若非贺啸天痴情执着,他们今生还不知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太狗血了! 不过弄懂前因后果,叶平乐就明白亲妈为什么那么爽快答应跟贺啸天回去了。 两个有情有爱的人因为误会分别了这么多年,实在可惜,没有必要再为世俗眼光所累,无意义的矜持下去。 在还能爱的时候抓紧时间相爱,没『毛』病! ** 马车走走停停,贺啸天并不急着赶路,想趁此机会带久别重逢的妻女多看看湖光山『色』游玩一番。 午饭没赶到城镇,便寻了一处景『色』宜人的空地生火做饭。 此番随护都是宣宁候府的年轻家将,不少人随贺啸天上过战场,对于扎营做饭之事十分熟练。 叶平乐蹲在小溪边看逆流而上的小鱼,小小的鱼尾不住摇摆,阳光入水折『射』在它身上泛着光彩。 “看什么呢?”贺啸天在叶平乐身边蹲下,递给她两颗红艳艳的果子。 叶平乐接过果子咬了一口,连连赞道:“看鱼,果子好甜。” 虽然孩子这么大了,但贺啸天却是初为人父,还不知要如何跟孩子相处,只想把好的都给她捧到面前。 “鱼好看吗?阿爹把它抓上来给你玩。”贺啸天说。 叶平乐连忙制止:“不要!它生在溪流,奔向湖泊,抓上来就活不长了。再说我都这么大了,不玩鱼的。” 贺啸天看着女儿澄澈通透的双眸,不禁眼眶发热,感慨自己实在错过太多。 “是,平乐说得对,你都这么大了……”贺啸天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这波说哭就哭的『操』作把叶平乐看愣了,让她多少有点手足无措,赶忙回头想找外援,可亲妈刚才主动要求掌厨做鱼,现在没空管她,更没空管一个突然感伤的男人。 “那什么,您别哭呀。”叶平乐无助的安慰。 “好,我不哭。”贺啸天嘴上说着不哭,眼泪却一点没少。 叶平乐思考要不要抱抱他。 谁料两名随护跑来,贺啸天见状转过头去擦眼泪,强行把悲伤咽下,恢复沉稳: “何事?” “启禀侯爷,探路的来报,前方不远有山匪出没。”随护回禀。 贺啸天疑『惑』:“淮南路怎会有山匪?” 随护说:“不知。人还不少,有个车队被包围了,离咱们很近,要不要出手?” 贺啸天是军候,路上不遇到便罢了,既然遇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让陈忠先带人去救,我随后就到。” “是。”随护领命下去。 贺啸天调整好情绪,对叶平乐吩咐: “与你娘说,阿爹去去就回。” 冷静下来的贺啸天和刚才说哭就哭的样子判若两人。 贺啸天接过随护递来的长剑,往他们扎营的东南方去。 叶平乐来到正在烧鱼的叶秀芝身旁,叶秀芝指着贺啸天离开的背影问: “你爹去哪儿?” 叶平乐说:“前面不远处说是有山匪,他去救人了。” “山匪?”叶秀芝惊讶,手中铲刀立刻丢下,飞快从马车取下她惯用的长鞭,紧随贺啸天而去。 “娘!”叶平乐在她身后唤她也没能把她唤回来。 贺啸天说去打山匪,叶平乐没什么特别感觉,可亲妈跟着去了,她就不由得紧张起来,想跟着叶秀芝去。 张挺是留守的随护,见状赶忙阻止:“小姐,侯爷和夫人没事的,那里危险,你不能去!” 叶平乐急着跟叶秀芝走,把张挺往旁边一推,就跟着叶秀芝身后去了。 张挺跌坐在地,看起来有点懵,他怎么会被个小姑娘推倒? 手下人把他扶起来问:“挺哥,咱要跟上去吗?” 张挺猛然惊醒,一拍大腿:“跟啊!还用问嘛。快快快,抄家伙!” 这边叶平乐跟着叶秀芝往有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跑,叶秀芝的到来让正在战局中的贺啸天有些焦急: “这小场面,不劳你出手,快回去。” 叶秀芝直接用鞭子缠住个山匪将之从马上拖拽下地,横扫一片用实力说话。 山匪们人数还不少,个个蒙着面,武力值不低,在后方有一辆大马车,马车的车门车窗全都紧紧关闭,像是从里面锁起来的样子。 马车里里坐的应该就是这帮山匪们想抢的肥羊,也许是个财主,也许是个员外。 叶平乐环顾一圈,发现还是马车附近比较安全,于是绕到马车后的一处草丛猫着伺机而动,亲妈虽然师出名门,武功高强,但从小却未曾教过叶平乐一招半式,因此她不能像亲妈那样直接上阵。 第4章 第4章宣宁候这是认了个什么女儿…… 第四章 叶秀芝和贺啸天两人联手协助那家护卫队抵御山匪,那帮山匪眼看落于颓势。 叶平乐在草丛中暗暗叫好,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等她发觉的时候,背后之人的刀眼看就要冲她挥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长钉自马车内飞出,正钉在那对叶平乐挥刀的山匪眉心,当场毙命。 眼看山匪的尸体要砸在身上,叶平乐慌忙自草丛跑出,近处的匪徒就转而向她奔来,显然是想把突然闯入的叶平乐当突破口,挟持做人质。 “平乐!快跑!” 叶秀芝想去救女儿,可距离太远,周边又被山匪拖住,没法瞬间赶到女儿身边,焦急不已。 叶平乐仗着年纪小身体小,在马车前前后后的跑,在夹缝中逃命,其间撞翻了一人,踢飞两人,战绩还算可以,但双拳难敌四手,一会儿过后,她还是被山匪『逼』得退无可退,靠在马车车壁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马车推翻跑路,就听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上车。”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本紧闭的马车门也忽然打开,叶平乐没敢晃神,手脚并用攀爬而上钻进车厢,原以为自己动作很快,没想到还是带入了两个山匪,人进去之后,车门再次紧闭。 其他山匪在马车外一通砍砸,但马车纹丝不动,车壁根本不像木头,坚硬如铁,山匪们的刀刃都砍得卷了,车壁都丝毫没被破坏。 这马车主人原本的护卫队纷纷涌到马车旁杀敌,贺啸天和叶秀芝也焦急赶来。 马车里传出女孩儿害怕的尖叫声,叶秀芝焦急的拍打车壁呼喊:“平乐!平乐!” 贺啸天也担心被困马车的女儿,可他得率先保证妻子的平安,便护在妻子身边三步之内,不让任何山匪靠近妻子。 就在所有人围着马车交战,固若金汤的马车忽然猛地一颤,发出两声巨响,马车的车门和车窗各飞出一个山匪,他们不是自己打开车窗和车门跳出来的,是被人从车里硬生生踢出来的。 马车的车门和车窗不堪重负破损掉落,车的框架也彻底变形,踢两个山匪出来的人力道有多强悍,由此可见一斑。 车外的山匪此时大多数已被制服,没被制服的少部分见势不妙扭头便跑,也都被贺啸天的人擒住。 原先马队的几个护卫来到车前询问: “主子没事吧?” 片刻后,残破的马车中才传出清冽一句:“无碍。” “马车已毁,属下扶主子下车吧。”护卫说。 “可。” 护卫们得了准许,不敢耽搁,迅速到马车后取来两道踏板,架在马车后门处,护卫们架踏板的时候,叶平乐猫着腰从歪掉的马车前门钻出,看见亲妈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叶秀芝把鞭子递给贺啸天,双手并用把已经不小的叶平乐抱下马车,关切询问: “伤到哪里没有?让阿娘看看。” 叶平乐被母亲抱着有点难为情,摇了摇头,软软回道:“没伤着。” 贺啸天在旁边观察了一圈女儿,确定她没事后悬着的心才敢落地。 此时护卫们已经从马车后方将一张四轮椅转移下车,四轮椅上坐着一位积石如玉、神情骨秀的俊美男子,贺啸天上前行礼: “见过康平王,多谢王爷救下小女。” 此人是今上年纪最小的弟弟,康平王秦砚,今年十九,礼朝最年轻的亲王殿下,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明珠一般意气风发少年王爷,却因为半年前一场大病落下腿疾,自那之后就不良于行,需以四轮椅和玄铁车驾代步。 贺啸天刚才带人前来营救,看见那辆马车就隐约猜到车里人的身份。 秦砚颔首,凛冽的目光看了一眼被亲妈抱在怀中,有些无助接受亲妈检查的姑娘,回道: “不必谢。” 贺啸天感激万分,他和女儿刚刚重逢,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中。 都说康平王双腿有疾成了废人,没想到打起人来却毫不含糊,那两名山匪被砸出马车的力道那般强劲,便是贺啸天都发挥不出,康平王挺厉害啊。 再度拱手作揖道谢,贺啸天说:“楚州境竟有山匪出没,林钊的知州怕是做到头了。” 秦砚沉默不语,自腿有疾,他便少见天日,面皮白如纸,没什么血『色』,他那双瞳眸本就比一般人要浅淡些,配上苍白的脸『色』,只觉周身气质更冷了。 康平王不爱说话是朝中之人的共识,贺啸天并不觉奇怪。 “侯爷,这些山匪只怕不简单,他们……” 秦砚身边的侍卫长韩幸之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一阵惊呼: “不好!他们服毒自尽了。” 贺啸天惊诧回身吼道:“卸下巴,留活口。” 有些杀手是死士,一旦任务失败就会咬破藏于口中的剧|毒,他刚才还以为那些只是普通山匪,原来竟是刺客。 尽管贺啸天急忙吩咐,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些被擒住的山匪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七孔流血。 贺啸天上前查看,杀手无一生还。 “王爷,这……” 杀手假扮成山匪刺杀康平王,贺啸天没想到自己偶然间会遇上这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康平王倒是并未觉多惊奇,寻常问道: “宣宁候缘何经由此地?” 贺啸天说:“哦,为了接妻女回京。” “妻女?”康平王看了一眼叶秀芝母女,想起从前好像是听过宣宁候夫人失踪,如今不仅找着了,还买一送一,多了个女儿。 “恭喜。”康平王淡淡说。 贺啸天谢过,问道:“此番事……依王爷如何处置?” 康平王对身后韩幸之吩咐:“将尸体送去京兆衙门,着京兆与大理寺彻查。” 虽然人全死了,不可能查出什么,但还是要让大理寺备案的。 韩幸之领命:“是,王爷。” 说完这些,康平王对贺啸天问:“侯爷寻回妻女,可是要回京?” “没错。”贺啸天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开口就主动邀请:“王爷车驾既毁,此处又不在城中,若王爷不嫌弃,便坐我府马车如何?” 韩幸之问:“侯爷,我家王爷的四轮椅占地较大,贵府马车能上吗?” 贺啸天以眼尺量一番,说:“应该是可以的,内子善马,届时她与我骑马即可,但小女年幼,怕是要与王爷挤一挤的。” 康平王没言语,贺啸天以为他不愿,追加道:“若王爷不愿,那小女与我共乘一骑也可。” “宣宁候客气,无妨,多谢。”康平王说。 ** 片刻后,两支马队并做一队启程。 叶平乐坐在马车一角,百无聊赖的玩着衣襟上的小坠子,好奇的目光不时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去。 长得倒是挺好,就是有点高冷。 上了马车以后就一直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想看这个世界还是不想看见她。 忽然马车一颠簸,秦砚的四轮椅忽然向后滚去,他猛然睁眼,正要唤韩幸之,就见一只手按在他四轮椅的扶手上,把已然向后滚了大半圈的四轮椅轻轻松松拖回原处。 马车外传来韩幸之的询问:“王爷,道路颠簸,您忍耐着些。” 秦砚的目光在叶平乐的手和脸之间回转,良久才对外回了句:“无事。” 叶平乐松开手,继续靠在角落把玩坠子,那稀松平常的样子就好像她扶的是个一个将倒的酱油瓶子般。 秦砚不由得又想起先前他打开车门放她进去,同时放进了两个刺客,秦砚有暗器傍身,对付两个刺客不在话下,谁知他还没出手,其中一个刺客就拿刀砍向这姑娘,就在秦砚以为她不死也要受伤的时候,这姑娘闭眼尖叫着,一拳砸断了刺客的刀,然后对两个刺客拳脚相加,最后……两个刺客,一个被她的拳头打出窗外,另一个被她一脚踢出车门,车毁人飞。 秦砚自小长在皇城,十一二岁便在外游历,十五六岁就在战场杀过敌,自问见多识广,却从没有过那样的视觉冲击和震撼。 宣宁候这是认回了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儿。 叶平乐察觉到秦砚打量她的目光,基本猜到他在想什么,故意装作没看见,低头玩窗帘下的穗子。 反正在这个时代,力气超乎寻常的大就是异类。 叶平乐从亲妈肚子里出来那天,懵懵懂懂的就把来偷她去卖的叶家舅婆踢得鼻基底凹陷,至今未曾痊愈,后来那老太婆逢人就说她是妖怪,亲妈怕传多了对她不利,才下决心带着她去扬州的。 至于叶平乐身上这把子力气,生下来就有,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她思来想去,大概因为她是穿越,而现代又是和挖掘机一起被埋在废墟中死去的,于是不知怎么就继承了挖掘机的力量。 好家伙,人家女主获得的都是什么洪荒之力,到她这里就成了挖掘机之力。 反正除了力气大之外,对她的人生没有任何帮助。 不仅没帮助,小时候在家里还时常出现因为力气大把筷子折断、饭碗捏碎、桌面拍裂的情况,人家小朋友摔跤头上起个包,全家人恨不得凑上去哄,她摔个跤头上也起包,但亲妈却更心疼她刚买的榆木柜子和全身镜子…… 一路无话,五日之后顺利抵达京城。 康平王秦砚只坐了半日宣宁候府的马车,当晚他们赶到江春城,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秦砚身边的侍卫长韩幸之就弄来一辆超豪华马车,八缸驱动,跑起来那叫一个奔腾霸气。 看了那排场之后叶平乐不禁感慨,原来小说里那些富可敌国的王爷是真的,太有钱了! 第5章 第5章她就尴尬了,尴了个大尬!…… 第五章 宣宁候府。 贺啸天早就在马车旁候着,把叶秀芝扶下马车,又一把将叶平乐抱在臂弯不让她下地。 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抱着女儿,贺啸天带着她们喜气洋洋的走入宣宁候府。 “恭迎侯夫人回府。” “恭迎大小姐回府。” 贺啸天早早就派人传回消息,让所有人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到府外迎接侯夫人和大小姐归来,若有不从,连娘带老子直接发卖,绝无二话。 侯爷素来宽以律人,对府里伺候的仆婢下人都很客气,从未有过此等严厉要求,可见侯爷多重视这位失踪多年的侯夫人叶氏,只要侯爷重视,今后府里就没人敢怠慢。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出去迎接的,好比寿安堂里的老侯夫人邱氏和她的两个贴身女使碧莲和碧池就没去。 “什么?”邱氏正念经,女使来禀告,她顿时经都念不下去了,急急从蒲团上起身:“还真带了个孩子回来?” “是。侯爷把她抱在怀里,都舍不得她下来走路,宝贝着呢。”碧池说。 邱氏震怒:“糊涂!那女人离开十多年,这些年谁知道她干过什么?野种哪儿来的都没弄清楚也敢往家领!” 带个失踪十多年的女人回来,邱氏已经很不爽了,没想到还带了个小的,这种不是眼皮子底下怀上生下的孩子,谁敢说一定是贺家的? “他在哪里?”邱氏问。 碧莲说:“此刻怕是已经回到主院了。” 邱氏愤然:“随我前去。” ** “主院咱们住,平乐住在隔壁的明月阁,与主院有个回廊连接,很近的。刚领她去看,她还挺喜欢的。”贺啸天指了个方向给叶秀芝看:“你喜欢吗?” 叶秀芝爽利道:“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会不喜欢。” 贺啸天见她笑了,脸颊上的酒窝与从前别无二致,不禁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亲,叶秀芝羞怯低头,用拳头软软的砸了他肩膀一下,贺啸天抓住锤他的手亲吻。 邱氏怒气汹汹的找来主院,刚准备跨门槛就看到这么辣眼睛的画面,差点没刹住车撞门板上。 贺啸天见邱氏找来,牵着叶秀芝迎上: “娘,您怎么来了?我过会儿自会带秀芝和平乐去拜见您的。” 邱氏冷着脸,皱着眉,一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她将叶秀芝上下打量了一圈,当时听说儿子找到人时,邱氏还在心里嘀咕,十多年过去再怎么如花似玉的女人都会凋敝,儿子就算把人找回来肯定会后悔,如今见叶秀芝容颜身材依旧,仍像个大姑娘似的出挑,感觉自己又算错了。 “哪敢让她去拜见我这把老骨头,我……”邱氏的话没说完就被贺啸天打断: “娘,您答应我什么来着?今后都是一家人,您好好说话。” 邱氏噎了一下,当初儿子为了这女人闹翻了天,这么多年不成亲不纳妾,眼看贺家大房要绝后,邱氏不能做贺家的罪人,在他临行寻人前答应他,只要叶秀芝回来,邱氏就跟她和睦相处。 撇着嘴从这闹心的儿子身旁经过,邱氏径直坐在主位上,说: “那我这个当婆婆的要杯媳『妇』茶喝不过分吧?” 贺啸天扭头询问叶秀芝的意思,叶秀芝没说话,贺啸天说: “娘,秀芝给您奉茶前,您还差她一个道歉。您答应过我的。” 邱氏无语,当时儿子找到人后喜极而泣,他又担心叶秀芝不肯跟他回来,邱氏便安慰他,说只要叶秀芝肯跟他回家,她就为当年拆散他俩的事情当面道歉。 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可事到临头,她几欲张口,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其实仔细想想,她当年也没干什么。 就是说了点难听的话,把人赶出京城,没伤她『性』命,没断她生路,脚长在她身上,她不会再回来吗? 自己不回来,还要她道歉,真是的! 可答应过的事情就得做,邱氏叹了一息,对叶秀芝道: “从前过往,都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了。” 叶秀芝『性』情豁达,当年确实受了些委屈,但随着年岁增长,又有贺郎千里寻她,那点委屈早已化作烟云,接过奉茶丫鬟手里的茶水,敬献到邱氏面前: “夫人请用茶。” 邱氏正要接过茶杯,就听贺啸天纠正: “叫老夫人吧。以后这侯府的‘夫人’二字都是唤你。” 胳膊肘往外拐邱氏算是见识到了,气得胃疼。 有贺啸天在,叶秀芝底气十足,重新奉茶:“老夫人请用茶。” 邱氏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跟儿子闹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母子关系有所缓和,她要保持微笑。 接过茶喝了一口,邱氏想了想,又从胳膊上撸了只玉镯递给叶秀芝,叶秀芝大方谢过接受。 邱氏左右看了看,问:“听说你们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是啊,娘。她……” 这回是邱氏打断贺啸天的话,问叶秀芝道: “她是你这些年在外面生的?” 叶秀芝看着邱氏那怀疑的眼神,立刻明白她这句话在暗指什么。 不等她回答,邱氏又道: “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最看重的就是血脉,当初你离京时肚子还没大。你可以进门,孩子也让你继续养在身边,贺家供她吃穿,送她出嫁,但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就……” “娘!平乐就是我的孩子,侯府嫡长女的身份自然也是她的。”贺啸天制止邱氏继续说下去。 邱氏起身指着儿子怒骂:“糊涂!我跟你说……” “您不必说!平乐是我的孩子,她就是我侯府嫡长女!谁要敢说她一句闲话,我必不放过他!”贺啸天威严吼道。 邱氏怕儿子发火,因为他一般不发火,要发就是大火,拦都拦不住,不过到底是母子,邱氏还是有自己一套方法应付儿子的。 做惊恐状捂着心口,邱氏悲恸质问:“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哎哟,我这心口疼……” 贺啸天见状,也不好再吼,抓住叶秀芝的手,语气坚定: “甭演了,总之我就一句话,秀芝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女人,平乐是我第一个孩子,今后就算我和秀芝再有孩子,平乐也是我侯府嫡长女,这身份谁也改不了!” 贺啸天的声音十分洪亮,从明月阁的回廊往主院走的叶平乐都听见了。 这亲爹,可以的! 加快步伐往主院去,叶平乐到的时候正赶上另一出大戏,邱氏叫人拿来了绸缎,威胁贺啸天如果非要叶平乐认祖归宗,她今日就吊死在这房梁上。 叶平乐仰头看了看主院正堂至少有七八米高的房梁,不是叶平乐瞧不起她,没梯子她手里的绸缎都甩不上去。 再说了,绸缎? 用绸缎上吊挂的住吗?没诚意! 邱氏虽然一副‘视死如归绝不妥协慷慨就义’的表情,但肢体几乎没动作,反而旁边两个配戏的演员又是阻拦,又是哭喊,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情真意切的演技简直吊打邱氏。 贺啸天看着爱折腾的母亲,憋了好一会儿气,正打算爆发的时候,叶平乐从外面走入,跨进门槛直接来到贺啸天面前,问: “爹,这位老太太是要上吊吗?我们扬州有个街坊,就是吊死在后街歪脖树上的,那舌头伸得老长,她家里人给她收尸的时候,还得把舌头卷巴卷巴才能塞进嘴里。” 少女的天真,恰到好处。 她说得太具体,以至于厅堂里的所有人脑子里都有了画面,于是整个堂屋都安静了。 邱氏的脸黑红一片。 不过贺啸天现在却没工夫理其他,他蹲下身,将叶平乐转向自己,热泪盈眶的问: “平乐,你刚才叫我什么?” 叶平乐觉得很奇怪,为啥亲爹的泪腺这么发达,眼泪说来就来,一会儿功夫就盈满了眼眶。 “爹。” 叶平乐脆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中回想,她叫完之后就被贺啸天拥进怀中: “好孩子!阿爹在!” 父慈女孝的画面很温馨,可有些人却看不顺眼,只见邱氏拨开身边人群,来到相拥而泣的父女身旁说: “叫声爹就是我侯府小姐了吗?多大的脸,也不看看有多晦气!” 叶平乐抬起头看向邱氏。 要说刚才邱氏忙着上吊,没看清叶平乐的脸,那现在可以说是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她就尴尬了,尴了个大尬! 因为她发现那丫头的脸很眼熟,眼熟到她天天都能在镜子里看见。 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却是把她邱家女特有的柳眉凤目生得鲜活明媚落落大方,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邱氏莫名感慨:她邱家女以美貌出名,却是两代没出过什么真正的美人了。 这丫头……怎么会长得像她邱氏之人?并且还是近两代都少见的标致美人。 她刚才是不是骂这张脸晦气来着?她这张脸晦气,那岂非说邱家人的脸长得都晦气? 邱氏觉得,真是晦气!呸呸呸! “娘,平乐就是我的女儿,是您的亲孙女,您不认没关系,我认就行,过两天等她们娘儿俩安顿好,我便三牲四礼祭告先祖,将她录入族谱,从今往后,她就是我宣宁候府嫡长女贺平乐。” 贺啸天将女儿抱起,语气坚定的说道。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妻子商量好了,回来之后让女儿认祖归宗,改叶姓贺,一直没跟女儿说是怕她暂时不愿接受贺啸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想等她熟悉一段时间再说。 但现在被邱氏一『逼』迫,贺啸天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股脑儿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而此刻邱氏心中五味陈杂。 不喜欢的儿媳『妇』,生出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孩子是什么体验? 闹心! 对着那孩子的脸,她不仅反驳不了她的出身,甚至连火都发不出来,憋闷死了。 第6章 第6章这也太贵了! 第六章 在贺啸天的霸气坚持和全力推动下,叶平乐正式改名贺平乐,拜祖先,入族谱,成为名副其实的宣宁候府嫡长女。 与此同时,那位颇具传奇『色』彩,让宣宁候痴心不悔,为她空守十多年亦甘之如饴的侯夫人叶氏也正式归位。 此番动静在朝野流传,连深居宫内的启明帝都有所耳闻,一日下朝后将贺啸天留在勤政殿问询。 “回陛下,确有此事。”贺啸天一身朝服,肃手而立。 启明帝将朱砂御笔搁置在案头,笑道: “君山啊,你的运气真是很好,失而复得乃人间美事。” “是,托陛下洪福。” 贺啸天眉眼具笑的承认,眼中里透出的开心劲儿难以掩藏,又说: “她还为臣诞下一女,此番一并归来。” 启明帝已然听说,点头吩咐: “既然寻回,那便要好生待之。” “是。臣明白,谢陛下。”贺啸天应答。 启明帝走出龙案,领着贺啸天往里间书房去,边走边说: “朕看看有什么东西可贺你与妻女重逢之喜。” 贺啸天紧随其后,赶忙推辞: “谢陛下好意,昨日皇后娘娘和宫里其他几位娘娘皆派人赏赐了好些。” 启明帝却说:“她们是她们,朕是朕。她们赏的无非就是些例行之物,怎么能跟朕的心意比。” 君恩似海深,贺啸天没再推辞,而是恭谨着跟在启明帝身后,随他去到书房内。 勤政殿内的书房是启明帝每天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藏了不少时常赏玩的好物,都是皇帝的私产,一般不轻易拿这里面的东西赏赐朝臣。 但贺啸天不同。 启明帝做了三十年太子,登基那年不知怎的,朝中老将领都相继随先帝离世,能带兵的武将青黄不接,以至于边关告急时竟出现无将可用的情况,是贺啸天主动请缨上战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去送死,可之后出乎意料的连连报捷,让启明帝顺利度过了比较混『乱』的执政初期。 启明帝从他最宝贝的博古架上挑选物件,拿起一方雕刻着琼楼玉宇的润泽歙砚,对贺啸天问: “你闺女爱写字吗?” 贺啸天如实摇头:“孩子随我,不善文墨。” “你倒实在。” 启明帝朗声笑过,把那方歙砚摆回架子,继续寻找其他礼物,边找边说: “朕这里都是些孩子觉得无趣之物,说到底还是宝贝太少。比不得小十九啊,他那儿的宝贝堪比国库,回头非让他再给朕送点好东西进来不可。” 启明帝把薅弟弟羊『毛』的事说得十分自然,贺啸天附和笑道: “臣接妻女回京的路上见到康平王了,看着气『色』好了些。” 康平王半路遇袭的事情启明帝已然知晓,着令大理寺严密彻查,听闻贺啸天的话后启明帝直摇头: “好什么好。伤了腿跟快没命了似的,朕派去的太医没一个不被他赶回来的,脾气越发孤僻古怪,朕都不爱搭理他。” 抱怨完最疼爱的幺弟,启明帝指着上方一只锦盒说: “这个好,孩子肯定喜欢。” 启明帝将锦盒拿下,打开盒盖,内里是一套十二生肖的玉石雕刻,各有憨态,栩栩如生。 “这是和田贡玉,从同一块玉石中取的料,很是难得。上回福鑫看中了朕都没舍得送她。”启明帝将整盒递给贺啸天。 “陛下,这太贵重了。” 贺啸天只是这么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些可爱的玉石小动物。 启明帝大方赠予:“拿着吧。” “臣代小女多谢陛下。”贺啸天欲放下锦盒行礼,被启明帝阻止: “得了。既是你的女儿,便与朕的一般,年节宫宴有机会带她入宫来逛逛,给朕瞧瞧。” 贺啸天爽快应承:“是,臣届时定带她们娘儿俩入宫谢恩。” “这阵子边关太平,你在京中若是觉得没趣,就替朕多往禁军跑跑,太子资历浅,禁军里那些老油条未必服他。” “小十九倒是镇得住,偏偏染了腿疾。” “徐清是个废物,自吹医术多高超,给小十九治了这么久也不见效,我跟你说,那天啊……” 启明帝喜欢跟熟悉的人唠叨,越熟悉越唠叨,贺啸天习以为常,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哎呀,说得朕都渴了,行了你回去吧,尽拉着朕说话,朕折子还没批完呢。” 启明帝自己说过瘾了,就开始挥手赶人。 贺啸天默默认下‘尽拉着朕说话’这口锅,从善如流:“是,那臣便不打扰陛下批折子了,臣告退。” “去吧。”启明帝挥手,叫宫人换茶,顺便嘀咕两句:“这个宣宁候,忒能说了。” 秉笔太监奉茶的手微微一抖,暗暗为宣宁候报了个冤:我的陛下啊,究竟是谁能说? ** 从宫里出来,贺啸天喜滋滋的抱着陛下的赏赐回家。 慢悠悠的骑马到太平坊附近时,两人从后方追来唤住他: “侯爷!侯爷!” 长随陈忠驱马上前:“侯爷,是门房的小五小六。” 贺啸天勒了缰绳,等他们跑过来。 两个门房小厮蹲在侯爷下朝必经街口等了老半天,轮流去买胡饼的时候差点错过,两条腿追四条腿多少有点吃力,追到时气喘吁吁。 “我这就回府了,何事?”贺啸天问。 “侯爷不忙回府,还是先去太湖斋,小姐被扣在那里。” 贺啸天有点懵:“谁被扣了?” “小,小姐!大小姐!”门房说。 贺啸天瞪着他们看了会儿,将陛下赏赐之物抛给陈忠就沿着马道奔向太湖斋。 贺平乐和刚配给她的小丫鬟碧溪坐在太湖斋外的台阶上,周围站了十几个太湖斋的搬石工人,她们正等着另一个小丫鬟碧如回侯府搬救兵,可都一个时辰了碧如还没回来。 贺平乐看了一眼手背,擦出一片伤,沁着血珠,不疼但看着渗人,她随手用帕子擦了一下,问: “小溪,有吃的吗?” “有。”碧溪将今日出门时特地带的小食袋递给贺平乐:“小姐,给。” 贺平乐接过小食袋,惊喜道:“还真有!我不是让你们别带,出来请你们吃的吗?” 早上出门时贺平乐说请她们吃好吃的,没想到发生意外,别说吃好吃的了,现在人都被扣着走不了。 “我娘说,伺候小姐要周到。” 碧溪是侯府粗使张婶的女儿,碧如是回事处管事的女儿,两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碧溪和贺平乐同岁,第一次侍奉主家,碧如要大些,之前在厨房里看过火,看得出来碧溪比较忠厚,相处几日都没怎么开口,跟嘴甜会来事的碧如完全不同。 贺平乐从小食袋里拿出两块糕点递给碧溪:“给。” 碧溪连连摇手拒绝:“不行不行,这是给小姐带的。” “吃吧。小姐让你吃。”贺平乐把糕点塞到碧溪手里。 碧溪这才没拒绝,见贺平乐吃一口,她也跟着咬一口。 贺平乐看了一圈周围扣着她们不让走的小工们,暗叹今天没看黄历出门,招了这麻烦。 事情的起因是碧如说贺平乐的房间少点雅气,建议她放两个小盆景装点一番,她『毛』遂自荐,说要帮贺平乐去挑,但贺平乐觉得既然有机会出来玩儿,那就一起去挑好了。 这太湖斋就是碧如推荐的,原本说好了买完小盆景去吃好吃的,谁想这太湖斋的盆景太贵,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加一小株绿植竟然要三百八十两。 虽说跟亲爹回来后,贺平乐有很丰厚的零花钱,但这也太贵了! 贺平乐当机立断决定不买,谁知那卖家居然不依,说他在外面陪着挑了半天,一大早的生意不能做不成云云,拉扯的时候,旁边有二十几个工人抬着一块两人高的巨石经过。 碧如说话比较冲,被太湖斋的伙计重重推了一把,撞在一个抬石头的工人身上,那工人脚步晃悠,还牵连了其他工人,眼看寿山石就要砸在碧如身上,贺平乐赶紧出手扶住寿山石,等把碧如拽出来才松手。 谁知她一松手,那些工人就全往另一侧倒去,寿山石砸在地上,不仅把太湖斋的门前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寿山石本身也从中间断成两截。 这下可出大事了。 据说那寿山石重逾千斤,价值万两,是单独用船从福州运了三个月才送到,买主已经付了钱,过两天就要来验,交货当口出了这事儿,太湖斋说什么也不肯善罢甘休。 太湖斋的掌柜要他们赔钱,工人们哪有钱,一口咬定是贺平乐推了他们。 关键时刻,碧如自报家门,说出侯府的名头,谁料太湖斋的掌柜不信,说就算是侯府小姐,撞了他石头也要赔。 碧如没办法,就说她回去叫人来处理,可去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 太湖斋的掌柜一边算账一边瞥着门外,生怕那俩闯祸的小姑娘跑了,他倒是不相信那么重的寿山石是她们推倒的,只是若让她们走了,靠那帮穷苦力可赔不起钱,只能将错就错,把责任推倒她们身上。 同时掌柜的心里也犯嘀咕,拿不准那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侯府小姐,看穿着是挺富贵,可若真是侯府小姐,怎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管她们。 正疑『惑』,就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 马还未停稳,贺啸天就从马上翻下,焦急唤道: “平乐,你没事吧?” 贺平乐正吃着糕点上的松仁,就见一人冲到面前,正是她那新认不久的亲爹,她正要开口,就被贺啸天拉起来转了个圈,查看有没有受伤,最终目光聚焦在贺平乐手背的伤口上,贺啸天当场脸『色』就变了。 不由分说把女儿抱起,太湖斋的伙计和搬石头的工人不放行: “哎哎,这位爷,小姐把我们店的石景推倒了,得赔钱啊。” 贺啸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石景,以为是那种盆栽,他问贺平乐:“你推了吗?” 贺平乐回想当时情况,点头说:“好像……推了一下。” 这时陈忠带着侯府的护卫及时赶到,贺啸天吩咐:“陈忠你留下处理,该怎么赔怎么赔,我带小姐回去治疗。” “是,侯爷。”陈忠拦住试图阻拦的人,目送抱女儿上马的贺啸天离去。 第7章 第7章这一天天狗粮吃的,都快撑…… 第七章 贺啸天一路抱着女儿骑马赶回侯府,门房见侯爷回来,赶忙上前牵马,贺啸天将女儿从马上抱下,火急火燎的冲进侯府,边跑边喊: “去请太医。” 管家贺旺听碧如回来说大小姐被扣太湖斋后,就一直在门房后面的回事处待着,看见侯爷回来赶忙跑出,见侯爷抱着大小姐,心上一紧,赶忙问道: “哟,怎、怎么了这是?大小姐受伤了吗?来人,快来人,来搭把手。侯爷,小的来……” 话未说完,贺啸天就怒斥一声:“滚开。去叫太医!” 贺旺被骂愣了愣,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跟下面人吩咐:“快,快套马车,拿侯爷的帖子去太医院。” 叶秀芝刚从寿安堂被立规矩回来,正郁闷着,想坐下喝口茶时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见贺啸天抱着女儿火急火燎的跑进院子,嘴里还说着‘请太医’什么的,叶秀芝大惊失『色』。 “平乐怎么了?”叶秀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 贺啸天从她身边经过,回了句:“受伤了。” 看他这样,叶秀芝也紧张起来,跟着贺啸天走入堂屋,等他把贺平乐小心翼翼摆放在堂屋的椅子上后,叶秀芝立刻蹲下身检查贺平乐的伤势。 贺啸天放下女儿,兴师动众的吩咐: “来人,烧水。去叫太医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贺平乐的眼睛一直盯着忙忙碌碌的贺啸天,对亲爹的过度紧张相当无语,路上也试图和他说自己没事,可亲爹根本听不进去。 叶秀芝将女儿检查了一圈,不解的问:“你伤哪儿了?” 贺平乐慢悠悠的将自己的右手手背举到叶秀芝面前,叶秀芝看着她手背上的伤,随手用帕子沾了点凉茶水擦了擦,『露』|出一小片擦伤。 就这? 叶秀芝纳闷的看着女儿的伤口,被贺啸天一声‘叫太医’给拉回了神,赶忙起身对外唤道: “都回来!别去了。” 贺啸天不解:“秀芝,让他们回来做什么?” 叶秀芝叹了一声,说:“让人套马车去叫太医,一来一回至少得大半个时辰吧?” 贺啸天认真估算了下点头:“嗯,要呢。是不是来不及,哎呀!早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就带她去医馆了。” 叶秀芝拉着贺啸天走到贺平乐面前,捏起女儿受伤的手让他看清楚: “我怕你把太医叫回来,她这伤口就痊愈了。” 贺平乐,贺啸天:…… 抓着女儿的手看了又看,贺啸天才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嘀咕挽尊: “先前我分明见着好多血的。” 叶秀芝白了他一眼后,终于忍不住发笑:“傻子。” 最后还是贺平乐自己把伤口洗干净,用帕子包了一圈,想打个结,可单手做不到,抬头看见亲妈亲爹正情意绵绵的两两相望,谁也没发觉他们的女儿此刻正需要帮助,眼里只有对方的存在。 叶平乐不禁叹息,这一天天狗粮吃的,都快撑吐了。 ** 贺啸天送女儿回明月阁休息,顺便将陛下赏赐的十二生肖玉石雕刻送出。 从明月阁出来,贺啸天连官服都没换就直接来到门房回事处,将侯府管家、管事等一应召唤过来排队列好。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侯爷大马金刀,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处,便知定是出了大事。 “人都到齐了?”贺啸天问。 管家贺旺清点了人头来回禀:“是,所有管事的和门房都在。” 贺啸天点头,对贺旺说:“你也站过去。本侯有话问你们。” 贺旺心道不妙,冷汗直冒:“是。” “大小姐今日被扣太湖斋之事,你们之中有多少人知晓?”贺啸天冷声问。 大多数管事们和门房伙计都神情『迷』茫,只有少数几个低下了头。 贺啸天锐利双眸一一扫过他们神情,又问:“大小姐的婢女碧如何时回府?见了谁,说了什么?” 门房管事低着头,悄悄瞥了一眼贺旺。 ‘砰’一声,贺啸天手中茶杯砸在地上,吓得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跪了下来。 “回侯爷,小的们确实看见碧如回府,可并不知道她回府做什么,她直接去找贺管家了。”门房管事刘征说:“小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叫人去打听,得知缘由怕小姐出事,才叫人去宫门外等候侯爷的。” 贺旺自知兜不住,主动坦白: “侯爷,碧如她,她回来确实与小人说了几句,可她说得模棱两可,之后就去寿安堂回禀老夫人了,后来她一直没从寿安堂出来,小人手头事多,忘记追问,是小人失职,请侯爷恕罪。” 贺啸天横眉质问: “是她说得模棱两可,还是你对大小姐之事有意轻慢?寿安堂你进不去?就算真的进不去,你可以去主院找夫人,门房的人想打听都能打听出来,你身为管家却推说不知?” “你干得好啊!你们都干得好啊!”贺啸天声若洪钟,怒意喷薄:“堂堂侯府小姐被人扣在店中,半天都无人前去搭救,若本侯在宫中待几日,那小姐是不是就要被他们扣几日?” “贺旺你既然事多,那管家就不必做了!从今日起,去马房喂马!” 贺啸天话音落下,管家贺旺就面如死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管家,有朝一日会被侯爷贬去喂马!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敢怠慢啊。 “刘征。” 贺啸天处置完管家,又将门房管事刘征唤到跟前,刘征心中狂喜,预感侯爷要让他顶替贺旺的位置,成为新的侯府管家,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打听阻拦。 “滚出侯府,永不录用。” 贺啸天话音刚落,刘征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劈得他是肝胆俱裂,平复良久才颤巍巍的问出一句: “敢问侯爷,这是为何?” 贺啸天起身:“贺旺是玩忽职守,你却是包藏祸心。” “你身为门房管事打听起内宅事务倒是熟练,打听便罢了,你既已清楚知晓大小姐被困太湖斋,首先想到的不是带人去营救小姐,反倒叫人在半路等我,像你这种玩弄心计之人,若是在我军中,定斩不赦!” 得知缘由后,刘征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原以为能讨得侯爷的好,没想到却把自己给作没了。 刘征和贺旺原本是侯府管事中前程最好的,手里都管着很多下人,此番却都因为怠慢小姐而受到重罚,众人看在严重,从今往后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任何怠慢小姐之事了。 ** 贺平乐把躺椅搬到回廊下,一边吃着碧溪刚切来的瓜果一边看着院墙上的一处闪闪发亮的光点发呆。 碧溪沏好茶走过来问贺平乐: “小姐,你看什么呢?” 贺平乐用下巴指了指那光点:“那边什么东西反光?” 碧溪顺着贺平乐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道: “好像是隔壁人家的亭子顶。” “亭子顶?”贺平乐眯眼表示不信。 碧溪说:“小姐还不知道吧,咱们隔壁人家可富可富了。凉亭顶上的葫芦宝兽都是黄金做的。” 贺平乐咋舌:“黄金?什么人家?” 碧溪摇头:“不知道。好像主人家还没住进来呢,每天出入都是一些工匠和打扫仆婢什么的。” 贺平乐了然点头:“行吧。” 忽然想起来件事,问:“对了,碧如呢?昨天回来就没看见她。” 碧溪心有余悸的说:“碧如她……被侯爷送到厨房烧火去了。” 因为怠慢小姐,贺管家被贬去喂马,刘管事直接被赶出侯府,就连碧如也受到了惩罚,有这些人做反面教材,碧溪这辈子都不敢生出怠慢小姐的心。 贺平乐懂亲爹的意思,其实就算亲爹不把碧如送走,贺平乐也不会让碧如近身相处了,那小姐姐心眼儿太多,总想着吃几头好处的人永远不可能待人真诚。 正说着话,在明月阁外守着的婆子进来通传: “小姐,老夫人请小姐过去。” 贺平乐衔着瓜果愣了片刻,问:“可有说做什么吗?” 婆子说:“传话的人好像说,老夫人请小姐过去学规矩。” 一听到‘规矩’两个字,贺平乐心里就有数了,因为她的亲妈,一代女侠叶秀芝女士,从前天高海阔任君翱翔,自从回到侯府,总是被邱氏以‘学规矩’的名义叫过去摧残,现在终于把魔抓伸向她了。 贺平乐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去,第一个反应就是问碧溪:“我爹在家吗?” 碧溪回道:“小姐忘了?侯爷不是昨晚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西大营练两日兵。” 贺平乐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昨天晚上贺啸天穿着一身铠甲来看望她,告诉她自己要去西大营练两天兵的事情,让她在家好好养伤,别『乱』跑。 就知道! 亲爹在家的话,那老太婆不敢太折腾。 “那我娘呢?”贺平乐又问。 “夫人她……一早就去祠堂抄经书去了。”碧溪低头小声道。 贺平乐立刻猜到:“老夫人让她去的?” 碧溪点头:“嗯。” 老太婆玩来玩去就那么几招: 让早中晚请安,让端茶递水,让捏肩捶腿,美其名曰动心忍『性』,实际上就是折腾人,得亏叶秀芝女士身体强健,换个扶风弱柳的女人来,光是这些就够她喝一壶的,除了劳其筋骨之外,还有精神攻击,那就是抄经。 抄经这件事不论寒暑,不论晴雨,什么时候想让抄都可以。 万恶的封建社会,一个‘孝’字压下来,亲妈那种铁血真汉子的脊梁也不得不弯。 没办法,没有亲爹亲妈在前头顶着,贺平乐只能亲身上阵,换过衣裳往寿安堂去。 第8章 第8章亲妈还是那个亲妈,铁血真…… 第八章 贺平乐来到寿安堂,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才被传入内。 邱氏刚午休起来,坐在堂屋的软椅上醒神,一个丫鬟在她身后为她『揉』太阳『穴』,两个丫鬟蹲在她的两边捶腿,不知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闭着眼睛问: “碧池啊,人来了吗?” 贺平乐抿了抿唇,每回听见邱氏喊两个心腹丫鬟的名字都觉得她在骂人。 碧池回道:“老夫人,大小姐已经来了。” 邱氏听闻之后,慵懒的长呼吸一口气,微微睁开那双与贺平乐颇为相似的眼睛,沿着贺平乐的双脚衣裙向上,落在她那张脸上时,邱氏突然把眼睛闭上,一副不想看的样子。 “见了长辈连行礼都不会吗?”邱氏闭着眼睛说。 贺平乐上前一步,恭谨福身:“拜见老夫人。” 邱氏眉峰一动,又说:“听说你昨日被人困在外面,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公侯府邸的小姐遭遇这事儿,你可算是把我们贺家颜面丢尽了。” 贺平乐见招拆招: “老夫人放心,我刚回来,没几个人认识我的。” “哼。”邱氏冷哼一声,对身后为她『揉』太阳『穴』的丫鬟摆摆手,让她退下,又动了动肩膀,暗示意味浓厚。 贺平乐无动于衷站在原处。 邱氏身旁的碧莲对贺平乐使了个眼『色』,贺平乐眨巴双眼,满脸写着不懂,碧莲只好旁敲侧击说: “老夫人昨夜没睡好,今日肩膀越发酸痛了吧。” 邱氏懒洋洋的长叹一声算是回答,碧莲往贺平乐看去,贺平乐歪头表示还是不懂。 碧莲没法子,只能尴尬的出声提醒: “大小姐,老夫人肩膀有些酸痛,你……” 后面‘过来帮她按一按’的话还没说,贺平乐就立刻截过话头,对碧莲指使道: “哦,那你赶紧帮老夫人按一按呀。”贺平乐预判了碧莲的预判,把台词抢先说出口。 碧莲、邱氏:……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做小辈的?”邱氏蹙眉质问。 碧莲打圆场:“大小姐,丫鬟们粗手笨脚的,不如你细致,还是你来吧。” 贺平乐推无可推,只能摊手坦白: “可我不会按,控制不好……力道!” 碧池从旁劝说:“哎哟我的大小姐,这有什么不会的,轻了重了,老夫人自会提醒。请吧。” 说完,碧莲和碧池两人分列两侧,对贺平乐比出‘请’的手势。 这情景贺平乐第一次经历,推无可推,只得赶鸭子上架:“行……吧。” 她来到邱氏身后,轻轻的将两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体贴的提醒: “老夫人,那我按咯。” 邱氏没说话,碧莲和碧池在旁边给她鼓励和加油。 贺平乐收着力气,在邱氏肩膀上抚弄两下。 “你没吃饭啊?用点力!” 邱氏闭着眼睛斥责,她已经做好准备,等这丫头待会儿稍微用点力的时候,她就装疼,找个借口处罚处罚她,也好让她知道知道,侯府的规矩可不是摆设,侯府嫡女更不是那么好当的。 收到指令的贺平乐有点为难,这普通人的用点力……究竟是多少力? 是她捏碎一只碗要用的力气,还是她拍裂一张桌子要用的力气呢?这两件事对她而言都不算用力。 犹豫了片刻后,贺平乐决定用捏碗的最小力度开始试,如果邱氏还觉得不够,到时候她再往上慢慢加就是了。 于是,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在鸦雀无声的堂屋中响起。 贺平乐动作顿时僵住,整个人都不敢动了。 而邱氏也感觉到不对,问:“什么声音?” 问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扭头看向身体异样处,她的右肩好像不对啊,像是为了应证她的这个思想,邱氏的右胳膊毫无知觉的垂落在软椅垫子上。 世界安静了几秒之后,一声穿透屋顶,直奔云霄的惨叫声从寿安堂的堂屋传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半个时辰后。 贺平乐以谋害祖母的罪名被推进祠堂的院子,院子大门从外面关上,咣咣落锁。 她自知惹祸,丝毫不敢抵抗,毕竟邱氏的右胳膊被她直接捏脱臼了,太医让邱氏先吊个二十天的绷带观察。 真是太不禁捏,太脆弱了。贺平乐感慨。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跪在祠堂外面的石蒲团上反省。” 负责‘押送’贺平乐来的丫鬟叫碧湘,在贺平乐被罚期间,她负责看守和管教。 她将贺平乐带到祠堂外用高起突石打磨出来的三个祥云纹石蒲团前,看着那几块坚硬无比的雕花石蒲团,碧湘暗自感慨大小姐运气不好,老夫人说胳膊不舒服好几天了,许是今天刚好犯病被大小姐赶上,要不然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怎么会把人胳膊生生捏脱臼呢。 如今被罚来跪石蒲团,这么硬的地儿,别说跪一夜了,就算跪半个时辰,对膝盖而言都是灾难。 贺平乐低头看了一眼石蒲团,按照邱氏的要求,这三个石蒲团就是她今明两天的活动范围。 忽然想起件事,问道: “不是说我娘也在祠堂抄经吗?她人呢?” 碧湘指了指祠堂紧闭的大门,回道: “侯夫人应该是在里面抄经,老夫人让大小姐跪在外面。” 好一对难母难女,母亲被罚在屋里抄经,女儿被罚跪在外面反省,啧啧啧,可怜可悲呐。碧湘心想。 正感叹着,就见贺平乐往紧闭的祠堂大门走去,碧湘不禁阻拦: “大小姐,你不能……” 话音未落,祠堂大门就从里面直接打开,叶秀芝面上略带惊讶,看着贺平乐问: “你怎么来了?” 贺平乐无奈一叹,往碧湘看去,碧湘对叶秀芝行礼后,将寿安堂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与叶秀芝听。 “……如此这般,老夫人便叫大小姐来祠堂罚跪了。” 叶秀芝听得眉头微蹙,面『色』凝重对贺平乐质问: “啧,你那么用力干嘛?” 贺平乐喊冤:“我没用力!就那么轻轻又轻轻的捏了一下。” 你的轻轻捏一下……深知女儿是什么德行的叶秀芝顿时语塞。 贺平乐往昏暗的祠堂里面探头看了看,问: “娘,你抄经怎么不开门,不嫌闷得慌吗?” 叶秀芝堵在门口不让贺平乐往里看:“去去去,跪你的去,管我做什么?” 贺平乐敏锐的察觉出亲妈这语气中的猫腻,忽然上下左右晃动脑袋,想从叶秀芝刻意阻拦的缝隙中看出点什么。 碧湘在旁边就那么看着这对母女对舞似的各自变换姿势,心道她俩还挺乐观,被罚来抄经和跪祖宗还有心情玩闹,心态真好。 母女的掰头最终因为贺平乐的坚持不懈而胜出,只听叶秀芝破罐破摔道: “好了好了,给你看给你看!” 说完,叶秀芝放下拦在两扇门扉上的手,让到一边,让贺平乐进门。 贺平乐进门后,觉得里面有点暗,亲妈抄经不仅把门儿关得严严实实,还把祠堂里的窗户都关上,东南角有烛光闪烁,大概抄经台在那边。 祠堂里供奉着贺家十几代祖先的牌位,从左到右大概长十米,高三四米的样子,几百个牌位上下摆放整齐,一眼望去十分壮观。 放在最下方正中的就是贺平乐亲祖父的牌位,贺公宜春,牌位下各种供品堆积如山,瓜果糕点应有尽有。 贺平乐顺着光源继续往里走,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令她疑『惑』不解,忍不住瞪大双眼的画面…… 叶秀芝在门边对碧湘招手: “你也进来吧。” 碧湘对这位敢把祠堂当自己房间的侯夫人略带敬畏,客气的摇头: “多谢侯夫人,奴婢是奉命前来,在此等候大小姐就好。” 叶秀芝却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扣住了碧湘的胳膊: “在外面等多无聊,还是进来吧。” 碧湘被叶秀芝不由分说拉进祠堂,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关门落栓声……她猛然转身,只见侯夫人叶氏像换了个人般,嘴角噙着一抹叫人害怕的笑,阴恻恻的问她: “小丫头,会、写、字、吗?” 碧湘:…… 一刻钟后。 贺平乐和叶秀芝坐在牌位下方的蒲团上,悠闲自在的吃供品台上的果果,贺平乐不时往东南角的光源看几眼。 她刚才走进来就看见那几个原本邱氏派来监视叶秀芝抄经的女使,全都规规矩矩的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抄抄写写,而现在,碧湘也加入了她们,一张桌子四个人,勤勤恳恳的埋头替叶秀芝抄经。 邱氏动不了,邱氏手底下的人还动不了吗? 让叶秀芝来抄经,她求之不得,这样就不用在邱氏身边看她那张婆婆脸了。 至于抄经这种事…… 叶秀芝会不少表面看不出伤却巨疼的擒拿招式,再点个哑『穴』,让她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随便便把几个来看她抄经的女使收服,把邱氏让叶秀芝抄经书的压力全都转嫁到邱氏的心腹身上,来个反向监督,至于这些女使脱困以后会不会找邱氏告状,叶秀芝根本不在乎。 得知真相的贺平乐暗自感叹:亲妈还是那个亲妈,铁血真汉子。 就说叱咤江湖小半生,有‘长风第一镖’之称的彪悍女侠怎么可能会乖乖站在那里挨打吃瘪?开玩笑嘛不是! 第9章 第9章这位公子,我是为……茅厕…… 第九章 有亲妈在祠堂罩着,贺平乐的罚跪之旅相当轻松。 吃了几个水分十足的果子,贺平乐感觉有点内急,跟亲妈说了之后,亲妈说: “这里没茅房,但你不能从祠堂大门出去,会给人发现这里事的。” 贺平乐问:“那怎么办?” 叶秀芝把贺平乐拉到身边,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两句,顺便指了指祠堂的侧面方向。 见贺平乐苦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叶秀芝往她肩上一推,做鼓励状: “去吧。” 贺平乐被亲妈推出门,怀着极其疑『惑』的心情来到亲妈‘指导’的方位——祠堂左侧草堆。 这里前后通透,丛草翠绿,可惜连棵遮挡的树都没有,旁边虽然是围墙,可那围墙上有好几个花形窗,亲妈说隔壁没人住让她放心…… 贺平乐走到墙边,垫着脚透过那四叶花形窗往墙后看去,得知这后墙是跟隔壁人家共用的一道,墙后是一座美轮美奂的院落,应该就是碧溪说的那可富可富的有钱人家。 也不知是什么规格,感觉比宣宁候府还要奢华,园子里空『荡』『荡』的,像是还没装修好,两个仆婢在远处扫地,贺平乐偷看的时候,正有七、八个工人抬着棵一人粗的大树从院子东侧的垂花门走入,他们把大树抬着放到墙边地上就走了,看样子是去搬后面的树。 这环境也太不安全了。 贺平乐想要不算了吧,可某种生理反应又非常积极的响应着大自然的召唤,越来越急。 就在这时,贺平乐的耳中忽然听见一阵水流的声音,涓涓细流,若隐若现,人越是在意什么,就对什么感知得越清晰。 『尿』急的时候听见水流,是憋得要升天的节奏。 怎么办?让她席地解决肯定是不能的,忽然贺平乐看见另一侧墙角处,隔壁那比自家墙头高出好些的假山,冒出一点想法。 反正隔壁主人家还没入住,她去借用个茅房应该没事吧。 只要避开园子里的扫地仆婢和抬树的工人,一切不就神不知鬼不觉? 生理极限不容她多想,一个箭步就冲上墙头,贺平乐不会武功,但力气极大,只要被她抓住墙头,她就能像壁虎一样轻轻松松爬上去。 贺平乐如愿翻上隔壁人家的假山,踩着突起处,几步就从两人高的假山上跳下去。 贴着隔壁的墙根刚走了两步,贺平乐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刚才眼角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 怀着确认的心情,贺平乐顺着眼角余光的方向扭头看去,这一看,几乎社死。 两个英俊不凡的男人面对面坐在棋台两侧,用疑『惑』、震惊、不解的目光盯着自己,执黑子那人一身玄衣,眉目清俊,坐在四轮椅上寒气『逼』人;执白子那人一袭青衫,手摇纸扇,潇洒『迷』人。 他们在一汪烟气弥漫的池水旁对弈,池水上方有个出水口不断往池水中注水,仙雾缭绕,意境十足。 在自己家搞这种□□也就算了,最让贺平乐接受不了的是,那下棋的俩人,其中一个她认识。 康平王秦砚,她被亲爹接回京城的路上见过,有幸和他坐过一辆马车,是一位高冷且富有的王爷。 所以……她家隔壁的奢华府邸是康平王的? 所以……谁告诉她隔壁没人住的? 所以……她现在沿着假山爬回去还来得及吗? 秦砚也没想到从假山上会突然跳下个人来,正疑『惑』不解,对面的俊雅男子便摇着纸扇,风流潇洒的说: “梦棠啊,我刚说什么来着?我就是那潘安在世,卫玠转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美貌女子趋之若鹜,不惜爬墙头也要窥视我的美貌。” 此言一出,秦砚沉默,贺平乐直接被油腻住。 他以扇遮半面,看向站在假山旁不知所措的贺平乐说: “小姑娘,你年纪太小了,过几年再说吧。” 秦砚淡定落下一子,问:“你可知她是谁?” 俊雅男子回道:“隔壁便是宣宁候府,这小姑娘容貌类似邱氏之女,她便是宣宁候前阵子刚认回的女儿吧。” 秦砚点头:“你既知晓,还敢胡说?” 俊雅男子莞尔,回落一子,语气慵懒又自信:“哪里是胡说,我只是陈述事实,若非我魅力惊人,就你这新居墙里,又怎会有美貌女子翻墙而来?不为我,难不成是为了你吗?” 秦砚挑眉不再言语。 俊雅男子转而问贺平乐:“贺小姐,既然他不信,那么你来说说,你究竟是为谁翻墙而来?” 贺平乐咽下涌到嗓子眼的油腻之感,直言不讳: “这位公子,我是为……茅厕而来。” 只听‘啪嗒’一声,俊雅男子笑容僵住,手中棋子掉落棋盘。 贺平乐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对秦砚福身行礼,问道: “参见王爷,那什么,旁边是我家祠堂,我正被我祖母罚跪出不去,可人有三急,我就是来……借个茅厕,用完就走,可以吗?” 秦砚和那俊雅男子都沉默了,就在贺平乐以为没戏,打算爬回去的时候,秦砚忽然抬起一手,为她指了个方向。 片刻后,贺平乐身心放松的回来,神清气爽冲着仍在下棋的康平王和俊雅男子福身一礼谢过后,便想原路从假山爬回去。 怎料十几个工人抬来了新树,开始在假山旁栽树,工人们动作太慢,五六个人托着一颗树,想放进挖好的树坑中,可因为树太高太重,始终不能把树放正位置。 他们不把树栽好,贺平乐就没法爬回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实在忍不住上前,拨开两个工人后,贺平乐两手一抱,就把一棵比她人还粗壮的大树抱起,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平平稳稳把树放进树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半点不拖泥带水。 俊雅男子原本正喝茶,突然看见这画面,口中茶水不由自主喷洒而出: “噗——” 茶水喷洒在棋盘上,秦砚反应迅速,双手使劲一推,身下四轮椅便向后了退一段距离后,确定不会被茶水沾到后,秦砚才慢条斯理抽出帕子擦拭。 而那边,贺平乐如寻常一般,在周围工人们瞠目结舌的眼神中,优雅平静的从假山上翻墙回家…… “她、她、她!” 俊雅男子奉国公世子卫煊连说了三个‘她’字,都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可见刚才的画面给了他多大的冲击。 “你,你看,看见了吗?”卫煊结巴了。 秦砚嫌弃的将擦完的帕子甩向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是沾到水渍的衣摆,摇着头转动四轮椅离开,留下卫煊独立院中惊诧,久久不能自已。 第10章 第10章一出手就是灭人满门的节…… 第十章 贺啸天收到邱氏肩骨脱臼的消息就从西大营赶回家中,得知妻女因此被关在祠堂,赶忙亲自去把人带了出来。 寿安堂院子里,叶秀芝和贺平乐在外候着,贺啸天在里面安慰邱氏。 片刻后,贺啸天出来,对妻女说: “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从寿安堂到主院要经过一片花园,贺啸天和叶秀芝并肩而行,贺平乐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 贺啸天说:“又让你们娘儿俩受委屈了。” 叶秀芝摇头:“没受委屈,我在祠堂坐了一天,经都是让别人帮我抄的。倒是平乐,她力气自小就比常人大,她为老夫人捏肩时没控制好力道,伤了老夫人,她很是愧疚。” 贺啸天回头看了一眼坠在后面的女儿,说: “我娘年轻时坠过马,肩膀本就有旧疾,今日脱臼不过是赶巧了,你和平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用愧疚,以后捏肩的事让丫鬟去做就好。” 叶秀芝点了点头。 贺啸天又说: “平乐自小随你在外,你怎的不教她些武功?这世道对女子多苛刻,有武艺傍身总好些的。” 叶秀芝笑了笑: “不是我不教她,是教不了,没法教。” 贺啸天不解:“为何?” 叶秀芝说:“我不是与你说了,她力气太大,什么都不教我还怕她伤人,更别说再教她功夫了。” 贺啸天不以为意的笑了: “一个小姑娘家,力气能有多大?” 叶秀芝:…… “夫君若是不信,明日可自行试过。”留下句话,叶秀芝率先回院。 贺啸天当然不信,对坠在后面的贺平乐招手,贺平乐以为亲爹要问她把老夫人肩膀捏脱臼的事,心虚着小跑上前,乖巧轻唤了声: “爹。” 贺啸天将她从头看到脚,只觉女儿无一处不是美人胚子,肤白貌美,纤细柔弱,跟‘力气大’三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啊。 亲切问贺平乐:“平乐想学武吗?” 贺平乐眼前一亮:“想啊。可我娘不教我!” 贺啸天说:“爹教你好不好?明日早些起床,爹在演武场等你。” 贺平乐高兴点头:“好,我一定早起。” 看见女儿的笑颜,贺啸天无比满足,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父女俩勾肩搭背哥俩好的各自回房去了。 ** 第二日,贺啸天早早就到演武场,想在女儿来之前先热热身,谁知到演武场一看,贺平乐已经换好一身劲装等候在内。 “阿爹,早。”贺平乐精神十足的打招呼。 从小她就有个武学梦,每每看别人耍出那么帅气的动作就羡慕不已,可惜自己力气太大,亲妈试着教过她两回就放弃了,所以昨晚听亲爹问她想不想学武,贺平乐简直惊喜,一夜都兴奋的没怎么睡着,就等着天亮赴演武场之约。 而贺啸天见女儿这么积极,可见是真的想学武。 不管女儿最终的学武天赋如何,就冲着她这份热情与兴趣,贺啸天也觉得有必要好好教她。 “武学之道,无非拳脚、兵刃、轻功、暗器,我自幼拜在前总兵万良师父门下,学了一□□法和一身外家功夫,其他兵器虽不如枪法精湛,却都略有涉猎,小有所成;你娘的师门是当年盛极一时的青云派,最擅长的兵器是长剑。” “但不管学哪种武艺,打好下盘基本功都是最关键的,只有下盘稳,出拳、出剑才能稳!明白吗?” 贺平乐认真点头:“明白。” “那先练习扎马步,跟着我做。”贺啸天将两拳放在腰侧,两腿张开下蹲,亲自示范扎了个马步。 这动作贺平乐学过,很快摆得很规范,贺啸天见状暗自点头:闺女这不学得挺好,有什么难教的。 “爹,我要练这个动作到什么程度才算稳?”贺平乐问。 贺啸天围着女儿转圈,看她的动作是否规范,回道:“为外力侵袭而不倒就算稳了。” 贺平乐说:“那我现在就很稳了。” “哈哈哈哈。”贺啸天仰天朗笑:“还没练到一刻钟就敢说这话,以为你爹我舍不得打你吗?” 贺啸天绕到闺女身旁,想用现实好好教一教女儿循序渐进和脚踏实地的道理,他估算着力道,在不至于伤着闺女的前提下,出脚如电,利用拐脚的动作,想把闺女绊倒。 然而预料之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周围空气突然安静。 贺平乐稳如泰山扭头看了一眼搞偷袭的亲爹,无辜眼神中透出的‘就这’,深深的伤害到一个老父亲的心。 于是贺啸天维持原来的动作继续加力,腿力加上腰力,身子都为之一震,这样的力道,就是绊倒头牛也该足够了,但是,他的闺女却纹丝不动。 反倒是贺啸天屈腿拐脚不得力而差点闪着腰。 “你这——”贺啸天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平乐问他:“爹,我下盘稳吗?” “呃……”贺啸天语塞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贺平乐起身,对贺啸天问:“那爹,我可以学其他的了吗?” “啊?”贺啸天的教学节奏被打『乱』,胡『乱』点了点头,问: “可,可以。你想学其他什么?” 贺平乐指着演武场西南角的兵器架问:“学兵器,可以吗?” 贺啸天努力调整,重整旗鼓:“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的。来,爹带你挑件趁手兵器。” 父女俩来到兵器架前,贺啸天拿起一对轻便的双刀递给贺平乐,说: “这双刀刃长一尺,轻便贴身,女子学来防身再合适不过。” 话音刚落,只听‘叮’一声清脆的声响,双刀断裂,贺平乐只是试着用右手的刀轻轻砍了一下左手的刀而已。 贺啸天盯着女儿手上两把断刀看了片刻,收敛心神,又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坚韧长剑,指尖轻弹剑刃,剑锋铮鸣,是把好剑。 他把剑递给女儿,说道:“学剑法,也挺好。” “嗯!” 贺平乐不挑兵器,只要能学都可以,她接过长剑,对着空气随便舞动两下,‘歘歘歘’的声音听起来很威风,她很喜欢。 贺啸天见女儿喜欢,悄悄抹了一把冷汗,转身打算另寻一把长剑来做示范,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当’,贺啸天心道不妙,猛然转身,为时已晚,剑身稀碎。 “你干什么了?”贺啸天平静问。 贺平乐拿着一根孤零零的剑柄,无奈回道:“只是弹了它一下。” 贺啸天一掌拍在脑门上,周身被一种叫做‘无力’的感觉笼罩。 他努力振作,又从兵器架上拿起最重的一杆乌金枪抛给女儿:“用这个!” 乌金枪倒是没那么容易被折断,可当他带着女儿练习一刻钟枪法后,原本坚硬笔直的乌金枪竟变成不规则波浪型,钢筋锻造的枪杆上还留有几个深浅不一的五指印…… 能轻易凿壁穿墙的乌金枪都是这下场,除非是用天外陨石来做武器,其他的兵器只怕在闺女手中都活不过半个时辰。 贺啸天现在似乎、也许、可能知道妻子说的‘没法教,教不了’是什么意思了。 但作为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军候,贺啸天体内那股不服输的斗志可不是这么容易熄灭的。 兵器学不了,那就学外家拳! 又过了一刻钟。 贺啸天崩溃的蹲在一堆碎石块前失去灵魂。 能劈石裂土的拳风,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一出手就是灭人满门的节奏,这还学个『毛』啊! 第11章 第11章这算什么?吃瓜吃到自己…… 第十一章 看亲爹的表情,贺平乐就知道自己的武侠梦又一次破碎。 父女俩垂头丧气回到主院,叶秀芝已经把早膳摆好,招呼他们去吃。 “老夫人那儿我去看过,恢复的挺好,早上已经能自己用勺子喝粥了。”叶秀芝给父女俩盛粥时说。 贺啸天点了点头:“唉,我过会儿再去看她。” 叶秀芝见他神情失落,知道他定然在演武场受了打击,不禁劝道:“别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贺啸天长叹一声:“平乐生下来就这般吗?” 妻子和他说过平乐这孩子力气大,但贺啸天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大! “嗯。”叶秀芝点头:“刚生下来那日,我舅母想趁我昏睡时偷她去卖,被她直接踹掉了半条命。” 今天之前贺啸天不相信一个大人能被刚生下来的孩子踹掉半条命,会觉得是妻子说夸张了,但是现在……他甚至觉得那个偷孩子的舅母被踹一脚能活着都是奇迹。 喝了口粥,贺啸天愣住了,问叶秀芝: “你舅母竟想偷平乐去卖掉?” 叶秀芝见他紧张,笑道:“有我在,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妻子虽然现在说得轻描淡写,但贺啸天想也知道她们娘儿俩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有多艰险,从未消失过的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啪嗒啪嗒从下巴滑落餐桌。 贺平乐,叶秀芝:…… 对于这个情感极其丰富,说哭就哭的老父亲,贺平乐刚开始还有点心疼,可这掉金豆子的次数一多,就多少有点受不了了,怎么说呢,大男人哭哭啼啼,没几个女的喜欢看的吧。 “哦哦,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们这不没事嘛……对不对,来笑一个……” 叶秀芝极尽温柔的将丈夫拥入怀中,又是哄又是骗,还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抹眼泪。 贺平乐感觉被当场打脸。 手里的花卷不香了。 吃不下去了。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忘了臭情侣撒狗粮秀恩爱是没有原则的! 顺其自然抱住亲妈哭了一阵后的亲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亲妈拍拍他后背给他打气: “振作些,我们娘儿俩今后可得靠你呢。” 贺啸天长舒一口气,拉着妻子的手,又转过去拉起女儿的手,诚恳说: “我今后一定加倍对你们好。” 贺平乐虽然表面上嫌弃亲爹多愁善感,但实际上还是觉得他人挺不错的。 待平复下来后,贺啸天连干三个大馒头,精神饱满道: “我昨日提前出营,今日左右无事,待会儿带平乐出去一趟。” 叶秀芝问:“好啊,去哪里?” “为她寻访名师。”贺啸天说:“我刚才回来的路上想过了,她这身力气学外家功夫肯定不行,只能从内家着手。” 贺平乐惊讶的看向亲爹,他居然没放弃! 所以贺平乐的武侠梦还没完全破碎,她还有机会?!! 叶秀芝也觉得意外,问:“夫君的意思是……” 贺啸天说:“给她找个精通内家功夫的师父,以内制外。” 以内制外……亲爹说话好有水平,贺平乐不明觉厉,连带看未曾放弃她的老爹都闪闪发光起来。 ** 早饭过后,贺平乐沐浴更衣,满怀期待跟亲爹出门——寻、访、名、师。 父女俩一前一后的走出侯府大门,没骑马、没坐车,上门的礼物都是亲爹自己抱着的。 贺平乐在后面看着亲爹伟岸的背影,不禁心想:亲爹这人看着粗,但实则粗中带细,坐车骑马去拜师显得没诚意,走着去就好很多,细节决定成败。 正暗自解析着亲爹的深刻含义,就看见亲爹踏上了隔壁府邸的门前台阶。 贺平乐暗道不妙,三两步追上亲爹,急急问道: “爹,你带我到隔壁来做什么?” 贺啸天『露』|出神秘一笑:“给你找名师啊。这里面住了个你想都想不到的人。” “……”贺平乐多少有点无语。 亲爹大概想不到,他女儿不仅知道里面住的是哪位‘名师’,昨天她还亲眼见过,并向人家借了个茅厕。 这要一会儿见了面,贺平乐还不得尴尬死。 早知道亲爹是带她来这里,刚才哪怕装肚子疼她也不来啊。 ‘笃笃笃’三声敲门,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贺平乐羞耻的心门上。 倒是没等多久就有门房来开门,只是开一条门缝,对站在门外的贺啸天父女问: “阁下找谁?” 贺啸天昂然拱手:“找你家主人,劳烦通传。” 开门的门房面不改『色』的拒绝:“抱歉,这是空宅,我家主人还没住进来。” 贺平乐暗道了一声‘骗人’,不过表面还是对贺啸天劝道: “爹,人家都没住进来,咱回去吧。” 贺啸天一摆手,上前在那门房耳边说了几句话,那门房便换了脸『色』,将门打开小半边,对贺啸天拱手行礼后,客气道: “侯爷见谅,实因主人不想见客,小人们不得擅作主张带您觐见,还请侯爷入门内等候片刻,小人这便去请示主人。” “有劳。” 贺啸天领着女儿入门内,在对方规定区域内等候。 贺平乐心中写满了抗拒,衷心期盼康平王能拒绝亲爹的求见。 过了大约一刻钟后,那传话的门房小跑着回来。 “侯爷,我家主人有请。” 贺啸天向那人点头致意,带着贺平乐随那人进入宅院深处。 这宅院的奢华程度令人咋舌,亭台楼阁,山水异木,虽然有些地方还在施工,但依旧能看出造价不菲,若是全部竣工,那便如古人形容的‘三步一景,五步成诗,十步入画’一般,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天贺平乐翻墙而来,来得匆忙,根本没注意园中景致,今天从正门进来,真叫大开眼界。 “爹,你知道这园子主人是谁?”贺平乐问。 贺啸天压低声音回了句:“自然,其实那人你也见过,记得回京路上与你共乘一车的人吗?” 太记得了!贺平乐心道,点了点头:“康平王?” “对。就是他。”贺啸天说。 贺平乐忍不住吐槽:“爹,你带我来找一个坐轮椅的人习武,是不是有点叛逆?” 贺啸天回身对女儿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往前头为他们引路的小厮看了一眼,见那小厮毫无所觉,这才放心,故意放慢步伐,把女儿拎到身边,低声叮嘱: “康平王不喜旁人说他腿脚之事,你切不可多话,也不可以表相取人。王爷自幼师承龙象国师,内家武学造诣极其高超,放眼整个京城无人能出其右,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这么厉害?贺平乐咋舌亲爹对康平王的评价之高,被耳提面命后就不敢吐槽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经过好几条美轮美奂的回廊,终于来到秦砚见他们的兰苑。 这座院子盎然如春,像它的名字一般,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坊市中绝对看不见的名贵兰草,康平王一袭月白长衫,清俊雅致的坐在石桌旁修剪一株湛清碧绿,如琉璃瓦般透彻的兰草。 “见过王爷。”贺啸天主动拱手行礼。 康平王回身对贺啸天抬了抬手,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贺啸天落座。 贺啸天没跟他客气径直坐下,将捧了一路的礼物放到石桌,招呼有些拘束的女儿一并坐下:“平乐,见过王爷。” 贺平乐鼻眼观心,瓮声瓮气的说了句:“见过王爷。” 贺啸天笑着为女儿说话:“小姑娘有些腼腆,王爷见谅。” 秦砚眉峰微动,似乎对‘腼腆’这个词有些看法,他不动声『色』垂眸不语。 “王爷何不问在下,怎的知晓您搬来此处?”贺啸天虽是个武夫,但是个不折不扣的社交达人,有他在的场景,几乎不存在冷场。 康平王清冷的目光瞥向一直低着头的贺平乐,清冽如泉的声音说: “侯爷神通广大,想知道就自然有法子知道。” 贺平乐听出他话里有话,直呼冤枉,可不是她告诉她爹的,翻墙借茅厕这么丢脸的事情,打死她也不会说的。 贺啸天连连摆手: “不敢不敢,王爷自王府搬离之事朝中无人知晓,连陛下都未曾听闻,我能有什么法子知道。” “实不相瞒,是昨日凌晨,我动身去西大营练兵,正巧瞥见了后巷中王爷您的玄铁马车。” 贺啸天说出真相,康平王颇感意外,他确实是昨日凌晨搬入此宅,宣宁候能说出这些,可见所言非虚。 点头表示了然,问贺啸天:“那不知侯爷寻本王所为何事?” “王爷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贺啸天拍了拍贺平乐单薄的肩膀,说: “这是小女,王爷之前见过,我今日来便是为她求王爷指教的。” 康平王不解:“指教什么?” “武学之道,内功心法。”贺啸天直言不讳的架势让贺平乐震惊,亲爹你可真直接,上来就要人家传心法。 康平王眉峰微挑,敛眸冷道:“本王已是废人一个,宣宁候说笑了。” 说得对,别答应他,我也不想让你教!贺平乐心想。 谁知贺啸天却语气诚恳: “我没有说笑,王爷也切莫妄自菲薄。” 康平王懒得与他继续争辩自己到底是不是废人的话题,说: “那请侯爷说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教她?” 贺啸天想了想: “回京路上,我救过王爷『性』命。” 康平王冷笑,笑意不达眼底:“你不救,本王也未必会死。” 贺平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转,这两人说话语气一个快一个慢,但根本就是一个路数,都是有话直说那挂的,谁也不考虑对方会不会不高兴。 “可我就是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贺啸天继续晓之以理。 康平王沉默,就在贺啸天和贺平乐以为他要妥协的时候,康平王忽然放下手中的剪子,慢条斯理的说了句叫人大跌眼镜的话: “既然侯爷说到回京路上之事,那令嫒损坏本王玄铁马车的账正好一并算。” “我那玄铁马车由内务府派遣八十八名工匠,以西域玄铁为原料,锻造七七四十九个日夜方成,被令嫒一拳一脚暴力损毁,合计三万两。” 这下贺平乐傻眼了,没想到自己跟着亲爹来寻访名师,寻到最后居然给自己寻了笔巨额债务出来! 这算什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吗? 第12章 (略修)他怕不是想x吃…… 第十二章 三万两的账单咣咣砸下来,不仅贺平乐惊呆了,就连贺啸天也愣住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带闺女来要个报恩名额,最终会搭上三万两的债务吧。 “三,三万两?” 贺啸天语调结巴,贺平乐隐约从亲爹这几个字中听出了微微颤抖。 想想也是,除却贺家百年积累的家业,他当侯爷一个月正经俸禄也就二百两,三万两够他干十几年了。 “对,三万两!这价格还是念及了侯爷当日出手相助的情分。”秦砚语调平平说着气死人的话。 贺平乐小声唤道:“爹,咱回去吧,别打扰王爷清静了。” 明显康平王摆出三万两的账单并不是真的想要钱,这只是他逐客的方式。 现在要想维持表面和气不赔钱,麻溜滚蛋才是最优解。 秦砚听贺平乐这么说,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还算聪明。 既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想必这对父女过会儿就会离开,思及此,秦砚再度拿起剪子,目光重新回到面前兰草上,考虑着这株兰草还有哪里要修整。 提醒完亲爹后,贺平乐便想起身告辞,谁知被贺啸天一张大掌按下,只听他说: “王爷,三万两我赔不了,但我闺女可以留下给王爷做个徒弟,您授她业,她承您功,将来还能给您养老送……呃,岂非两全其美?” ‘咔嚓’一声,秦砚的剪掉了一片原本不该剪的兰草叶…… 贺平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加三脸震惊,亲爹脑子是走水了吗?他不会是想说养老送终吧?天啊地啊,哪里来的憨憨老爹,还能不能行了! “我不……唔。” 贺平乐话没说完就被亲爹捂嘴物理禁言。 “王爷意下如何?”贺啸天催问。 秦砚眉峰微聚,原是想赶人的,可在瞧见满脸写着拒绝苦着一张脸的贺平乐时,对她那把子力气十分好奇,干脆改变了主意,考虑片刻后说: “门规森严,收徒怕是不成,倒是我身边缺个捧书研墨的书童,闲暇时指点一二也无妨,只怕侯爷不舍得。” 贺平乐差点炸『毛』,书童? 他怕不是想x吃! 老贺可是她亲爹,亲爹怎么会答应让自家姑娘去做人家书童? “好!没问题!” 贺啸天几乎没有考虑就给出答案,贺平乐傻眼,起身拒绝: “我不要!” 秦砚冲贺啸天挑眉摊手,表示不是他不收,是你女儿自己不要。 贺啸天与秦砚陪了个笑脸,把女儿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傻姑娘,多好的机会。你老爹我可是豁出脸面才求来的。”贺啸天哄道。 贺平乐扭捏跺脚,一块花岗岩地砖就此开裂,秦砚看着那刚铺没多久,连棱角都没磨圆润的名贵岩石,暗自在心里又加了一笔小账。 “给人当书童算什么机会?爹你老糊涂了吧。” 贺啸天往旁边挪了挪,遮住女儿脚下裂缝,一边观望秦砚的表情,一边对女儿好言相劝: “不许说爹糊涂,你爹我精着呢。若是寻常人我又岂会答应?他是龙象国师唯一的入室弟子,龙象国师的内家功夫近乎超神。” 贺平乐小脸依旧皱着:“他师父超神,又不是他超神……再说就算他超神,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贺啸天搭着女儿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龙象国师今年八十多了,看起来跟三十多似的,你要学会了他们这功法,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贺平乐一时没转过弯来,问:“怎么样?” “容颜永驻啊姑娘!”贺啸天揭晓谜底,兴奋的好像女儿已经拜入国师门下了。 贺平乐有点纠结,容颜永驻确实挺吸引人的,可当书童…… “正儿八经当徒弟也就算了,当书童算怎么回事嘛。”贺平乐嘀咕。 贺啸天见女儿还是不懂,于是贴着她耳朵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贺平乐的表情居然从开始的『迷』茫渐渐的变成了向往…… 秦砚好奇往那对父女看了好几眼,只见他们头碰头凑在一处,前面还隐约能听见,后面说话的声音极小,但父女俩却越发亲密无间。 片刻后,贺啸天把女儿重新带到秦砚面前,说: “王爷,我们说完话了。” 秦砚看了贺平乐一眼,不动声『色』问:“怎么说?可愿意?” “愿意愿意!”贺啸天连连点头,对贺平乐使了个眼『色』,贺平乐上前对秦砚行礼表态: “先生好。” 秦砚:…… 于是乎,莫名其妙的,贺平乐跟老爹拜访了一下搬到宣宁候府隔壁居住的康平王,她就成了康平王身边的小小书童,跟做梦一样! 第13章 第13章她像一只被雷劈中的鸭,…… 第十三章 在现代是个打工人,没成想穿到了古代还是打工人。 什么容颜永驻,八十岁看起来跟三十岁一样,贺平乐没见过龙象国师,也不知亲爹说得是真是假,总觉得被晃点了。 可不管有没有被晃点,她既然答应了到隔壁打工,那就得信守承诺,第二天拾掇拾掇就去了。 一个头发花白,面皮白净的老管家在门外等候,见着贺平乐便笑眯眯的迎上前说: “贺小友好,主人遣我在此等候,带你去书斋。” 贺平乐见他这么大年纪还对自己躬着腰说话,十分过意不去,赶紧也向他鞠躬回礼:“老人家您别客气。” 老管家连连摆手说使不得,然后把腰弯得更低,他把腰弯得低了,贺平乐就更不好意思,两人你一鞠躬我一鞠躬的进门。 老管家把贺平乐领到一处竹青幽静的小院,临水而建,院后有一座三层楼高的水阁。 书斋院外牌匾以黑底绿字写着‘求阙’二字,院子里种满颜『色』、粗细、高矮都很相近的竹子,被这片竹园包围着一座古『色』古香的书斋,很清幽,很漂亮,就是……空『荡』『荡』的。 院中有堆积成片的檀木箱,贺平乐用眼睛草草环顾一眼,至少上百口,装的应该就是书吧。 “主人把王府里的藏书全都搬到了此处,共计一万三千两百册,书有薄有厚,还有五十多口箱子今天下午会送过来。”老管家语气谦和的说。 “一万三千多册!”贺平乐咋舌,都快赶上小型图书馆了,此时的贺平乐还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天真的问老管家:“那我要做什么?” 老管家脸上总是挂着笑,像弥勒般慈善和蔼,只见他从衣袖中抽出一张卷起的纸,将之递给贺平乐,说: “这是主人画的图纸,贺小友要做的就是按照图纸,把书和书架摆放到相应位置就好。” 贺平乐的目光从图纸转到堆积如山的木箱,身体渐趋石化,像一只被雷劈中的鸭,连嘎嘎都说不出来。 这个康平王哪里是要找什么书童,他根本就是想找个免费苦力吧! 真是大意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容颜永驻,都去他娘的吧! 贺平乐转身想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暗自思量那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让她知难而退吗? 如果是的话,那贺平乐就不能走,如他的意岂不是窝囊? 深吸几口气,调整了一番心态,渐渐释怀:不就是搬书和整理书架吗? 对别人来说也许算是难事,对她可不算! ** 老管家从书斋出来,直奔书斋后的水阁三楼复命。 这宅院中很多地方都为了迎合主人的四轮椅而做了改进,即便是高楼也会有专门上行的坡道,老管家就是从水阁下方的坡道一路上行,来到秦砚所在的第三层。 “主人。”老管家站在屏风外,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片刻后,屏风内传来一道清冷之声:“进。” 老管家得令才敢入内,康平王秦砚坐在四轮椅上擦拭随身暗器,问: “人来了?” “是,老奴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把贺小友送入书斋了。”老管家说。 秦砚点头应了声:“嗯。” “贺小友年纪还小,整理书斋又很耗力气,老奴命人每过半个时辰就送些水和吃食去。”老管家又说。 秦砚依旧点头应声:“嗯。” 老管家见他没别的吩咐,便躬身告退,可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见秦砚放下暗器,滚动四轮椅到水阁西南方的窗户,从那扇窗户正对着书斋方向。 秦砚见老管家去而复返,问: “还有事?” 老管家上前两步,不吐不快: “主人,您若不放心其他人收拾书籍,哪怕让韩统领亲自去,那贺小友才多大年纪,书又是压秤之物,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怎么搬得动?好歹也是侯府小姐,若是宣宁候知晓,只怕也要怪您的。” 老管家跟在秦砚身边伺候十几年,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还是敢说几句的。 虽然只见过贺小友一面,但那孩子客气懂礼貌,老管家对她的印象非常好,这才主动为她抱几声不平。 秦砚耐心听他说完,并不作答,只是招手让老管家过去。 老管家来到秦砚身旁,秦砚对他指了指窗外,老管家满心不解来到窗边,顺着秦砚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弱不禁风的贺小友随手抓起一只装满书籍的木箱,气定神闲的走入书斋。 “这……”老管家愣在当场,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打扰了。” 第14章 第14章请神容易送神难! 第十四章 按照老管家给的书斋平面图,贺平乐先把书斋中凌『乱』的书架摆放整齐,上上下下擦拭一遍,好不容易做完这些,接下来就是把木箱中的书籍整理到书架上去。 贺平乐发现把书籍按册整理上书架这件事,比归整书架和搬书箱都难太多了。 把书分门别类就是一项巨大工程,这不禁让贺平乐想起自己在大学里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回想着逝去且不可追的时光,贺平乐居然慢慢的把心思沉淀下来,开始专心致志的整理书籍。 只要那剥削劳工的王爷不再出什么幺蛾子,那这书斋应该就是贺平乐今后的工作场所了,把自己要待的工作场所收拾干净整齐也是应该的嘛。 秋日的时光在树梢间、花丛中、屋檐下静静流淌,书斋里的人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进进出出,不知疲倦。 而书斋后的水阁之上,有道身影坐在窗边,慢悠悠的擦拭手中暗器,偶尔抬头往书斋方向看一眼。 原以为那姑娘在得知自己要做的事后,会直接甩手离开,或者在书斋里打混,没想到却是出乎秦砚意料的踏实认真。 贺平乐在隔壁打工第一天回家,晚上连吃三碗饭,把亲妈给吓了一跳,连声问她是不是到码头扛大包去了,亲爹则比较平静,只是问了贺平乐一句‘明日可还去’,得到贺平乐‘当然’的肯定回答后,就对她猛吃饭的行为表示赞赏,并把另一只鸡腿也夹给了她。 在亲爹亲妈的支持下,贺平乐每天早出晚归,在隔壁的书斋中一连干了十多天,原本空『荡』『荡』的书斋总算像了点样。 而贺平乐这十多天,别说学什么龙象国师的驻颜心法了,她就连秦砚的面都没见到。 不得不说,这王爷也太能狗了! 这日中午,贺平乐吃了老管家亲自送来的丰盛午饭,拿着一颗果子坐在书斋外的回廊上,感受了此间风景,入目是竹海涟漪,碧意滔天,入耳是虫鸣鸟叫,清风徐徐,幽静得叫人轻易就忘记这宅子其实与最繁华喧闹的朱雀街相隔不远。 贺平乐咬了一口果子,仰起脸迎着阳光的方向,幸福的眯起双眼,这样安静又充实的生活,真是太惬意、太美好了。 一阵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贺平乐睁开双眼循声望去,书斋后面一直关着的门忽然开了,冷面王爷由老管家推着进来。 贺平乐从回廊台阶起身,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老管家环顾一圈后,不禁咋舌赞叹: “哎呀呀,这根本就像是王府里的书斋直接搬过来了,王爷您说是不是?贺小姐可太厉害了。” 贺平乐进门,对老管家和冷面王爷笑了笑,爽快行礼:“见过王爷,福爷爷好。” 老管家名叫福庆,他让贺平乐称呼他老福子,贺平乐觉得不礼貌,就按年龄辈分称呼。 开始的时候老管家还不习惯,说什么也不让贺平乐这么喊他,但贺平乐实在坚持,他也无法改变只能应下。 “贺小姐你好!这里收拾的真好,辛苦你了。”老管家说:“王爷,您觉得呢?” 秦砚冷冽目光扫过四周,而后沉默的自行驱动轮椅往书斋深处去。 老管家无声叹息,来到贺平乐身旁,小声与她解释: “王爷不喜开口,贺小姐别见怪,这书斋收拾得非常不错。” 贺平乐笑答:“我收拾的地方自然是不错的。福爷爷不必劝我,我懂的。” 她本来也没指望能听见秦砚的夸奖,要期待那玩意儿,她早就可以放弃了。 小姑娘这么懂事,老管家都有点心疼,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里间书案后看书的秦砚,压低了声音对贺平乐说: “贺小姐别介意,王爷病后便不喜开口,我成日在他身边伺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老管家怕贺平乐生气,出言安慰: “这些书都是从王府书斋搬来的,王爷的私下珍藏,有些还是传世孤本,一般人王爷连碰都不让碰的。” 贺平乐见老管家极力解释的模样,觉得有点没必要,她又不在乎秦砚什么态度,只是怕老人家担心,才跟着点头附和: “哦,这里的书都很珍贵吗?” “嗯!”老管家连连点头:“珍贵着呢。好像是去年吧,太学里的先生来跟王爷借读,不是说借出府去哦,那先生说他就在王府里读,王爷都没答应。” 贺平乐继续附和: “真的啊。” 心里却想,福爷爷你想过没有,你家王爷不应允的原因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不想被打扰,和书本是否传世孤本,是否珍贵其实没多大关系呢? 问题也许就出在,太学先生要‘留’在王府看!如果那太学先生说把书借出府去看,他说不定就肯了呢? 老管家也是个爱说话的,平日伺候王爷憋得慌,突然遇见个能说话的人,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颇有一种要跟贺平乐大说特说的架势。 “那可不!我和你说,我家王爷他从……” 就在贺平乐以为能听到些什么八卦的时候,老管家的话被打断,书斋深处传来秦砚的声音: “茶。” 老管家下意识反应:“哎,来了。” 应声过后,老管家便伛偻着背,急急往茶室去,取出装有山泉水的茶壶和茶具,将之摆放到秦砚书案旁的茶台上,开始当场泡茶。 只是茶桌比书案矮,对于老管家而言蹲在那里泡茶稍稍有点吃力,见他时不时的挪动双腿,贺平乐看不太下去,遂入内对老管家说: “要不我来吧,您歇歇。” 老管家愣了片刻,颇为感激,但不敢擅自做主,便往书案后的秦砚看去,只见秦砚平静翻了一页书,冷道: “不必。” 老管家回身对贺平乐谢道: “多谢贺小姐好意,但王爷自小喝惯了我泡的茶,别人泡的他喝不惯。唉,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动作不利索,泡个茶还能行的。” 说完这些,老管家赔了个笑脸,略带浑浊的眼球盛满了无奈。 贺平乐从他无奈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老人的一生,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做仆人的,被奴役了一辈子,到老都不能停歇,反观那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等着让一个老人的服务,怎么看怎么叫人不爽。 “咳咳咳。”老管家忽的轻咳两声,动作比先前还要缓慢些。 贺平乐实在看不过去,拎起老管家准备拿的水壶,另一只手将老管家扶起身,自己顶替他的位置蹲下,继续他泡茶的工作。 老管家扶着桌角偷偷往书案后的秦砚瞥了一眼,只见秦砚眉头蹙起: “放下。” 贺平乐回看他一眼:“都是一样的茶,我又不下毒,谁泡有什么区别。” “放肆!”秦砚语调渐怒,一声厉喝:“出去!” 贺平乐这几天本就憋着怒气,闻言把茶杯往茶桌上一拍,梗着脖子反抗:“我不出!” 几道目光同时落在茶桌上,好好的一只茶杯,被贺平乐那么一拍,直接入木三分,半个杯身都陷进了茶桌里。 书斋中安静得只剩下红泥小火炉上泉水咕嘟的声音…… 贺平乐看着自己做的好事,有点心虚,干咳一声后,从茶盘中重新拿了一只杯子,一边泡茶一边讲道理: “福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他蹲着伺候你,你就不觉得难为情吗?” “这个茶,不就是把热水倒进茶叶碗里,原本是什么茶,经由不同的人手泡出来,味道可能有一点点不同,可它本质不还是那个茶。难不成换个人泡茶还能把龙井泡成碧螺春吗?” “有时候过分讲究就是……”贺平乐顿了顿,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被不吐不快的情绪支配,大胆的说出那两个字: “矫情。” 过分讲究就是矫情,没『毛』病! 贺平乐畅快的说完这番话后,书斋里的气氛比刚才又冷了三分。 老管家已经紧张到必须倚靠在桌角才不至于腿发软跪下,他低着头,很想给贺小友点个赞,拍个手以兹鼓励,但是他不能,只能在心里暗暗的佩服。 贺小友年纪不大,胆子是真不小,呃……还有力气!力气也不小! 秦砚紧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 “给本王滚、出、去!” 贺平乐见他说不听,也顾不得什么,继续梗着脖子叫嚣: “滚什么滚?是你自己让我来当书童的,书童又不是你的仆人,你凭什么让我滚?就不滚!” 老管家倒吸一口气。 秦砚深呼一口气。 一呼一吸,蔚为震惊! 老管家暗自抹了把冷汗,回想上一个敢这么跟王爷说话的人,如今坟头草也该有贺小友这么高了吧。 “那本王现在收回那句话,你……” 秦砚的话刚说一半就被贺平乐打断: “对不起,晚了!这世上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在这书斋待了大半个月,眼看全都收拾好了,你现在想赶我走,是想霸占我这些日子的成果吗?” 秦砚被她的问话『逼』出了冷笑: “哈,难不成你还想赖在这?” 贺平乐想了想,说: “我才不想赖在这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书斋是我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收拾出来的,我若要走,不用一刻钟就能全给你毁了,你信不信?” 生怕他们不信,贺平乐单手劈下一块茶桌角。 她真是气急了,十多天来一个人像个傻缺一样在这里收拾,本以为至少能得到些尊重,谁成想有些人根本不把别人的劳动成果放眼里,傲慢的要死,那她还客气什么? 第15章 第15章贵又如何?我爹赔得起!…… 第十五章 因为书斋中的动静,守在院中的韩幸之匆匆入内,见那两人在书案与茶桌后四目相接,针锋相对,他下意识按在刀柄上的手直接放下,与老管家交换了个‘怎么回事’的眼神。 老管家暗暗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别管’,韩幸之便静静点了点头,站在书斋门边默默观察。 秦砚此刻哪里顾得别人怎么想,因为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某天会有人跟他说出‘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普天之下还没有他秦砚赶不走的人,只要他愿意,连皇帝都能赶!何况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我、不、信!你试试!”只听他阴沉沉的回了句。 贺平乐见他毫无悔意,再加上之前的大话又说出去了,被这么挑衅要是什么都不干多没面子。 “试试就试试!” 贺平乐不甘示弱回怼后,猛然起身,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把离她最近的一座金丝栗木书架高高举起,两手一扯,书架裂开,书册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书斋中的另外三人傻眼了,谁也没想到贺平乐真的敢动手,那金丝栗木有‘铁木’之称,木质极密,又重又硬,至少十人同时出力才能搬动,可在贺平乐手上就跟纸糊的一般脆弱。 老管家和韩幸之不约而同咽了下喉咙,为这身惊天泣地的力气震惊,见贺平乐毁掉一座书架后,又转向与之并排的另一座,老管家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护在那书架前,好言相劝: “小友冷静,这书架很贵。” 贺平乐毁了一座书架,然后就在等台阶,见老管家上前,她便顺势将伸出的手放下,对老管家问: “很贵吗?” 老管家连连点头:“嗯!很贵!” 贺平乐垂眸想了想,看向脸『色』铁青的秦砚,硬着头皮抛下一句: “贵又如何?我爹赔得起!” 震惊程度不比老管家少的秦砚:…… 贺平乐霸气侧漏留下那句话,觉得面子里子都挣回了点,便气呼呼的转身走了,经过站在门边的韩幸之时看了他一眼,韩幸之抱着腰间长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就像在给贺平乐让行。 三道目光目送贺平乐离去,书斋里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韩幸之抱着剑身走入内,尽管贺平乐此刻已经走出书斋看不见人了,韩幸之仍一步三回头,可见刚才的画面带给他的震惊程度有多大。 “这贺小姐莫不是大力神转世,力气也太大了。”韩幸之咋舌评价。 老管家煞有其事跟着点了个头,指着茶桌说:“我觉着也像,你瞧茶桌那里。” 韩幸之来到茶桌旁,只见茶桌一角被劈断,已是震惊,老管家又指了指桌面中间的位置,那入木三分的茶杯让韩幸之忍不住蹲下身凑近了看,惊讶得嘴都变圆了。 “王爷,这身力气可真俊,您说是……吧。” 韩幸之习惯『性』向王爷感慨,谁知转过头就对上秦砚那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的脸,果断闭嘴,抱着长剑站起身,规规矩矩站到一边,可目光仍不禁往被拍进茶桌的杯子看。 老管家笑眯眯的上前打圆场: “贺小友到底年纪小,孩子心『性』,还别说,这脾气跟宣宁候挺像,不愧是父女俩,哈哈。” 秦砚没好气怒道: “像什么像!谁给她的胆子敢在本王面前这般放肆?” 老管家讪讪解释: “小姑娘嘛,都有点脾气的。” 秦砚冷笑: “她有脾气我就得惯着她?我是她爹吗?她当本王这里是她家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砚连珠炮般的质问让老管家不禁犯嘀咕: “人在这儿时你不说。” 秦砚蹙眉:“你说什么?” 老管家把嘴一闭,连连摇头。 韩幸之上前劝说:“王爷息怒,大总管他……” 劝慰的话没说完就被秦砚打断:“还有你!人家打到本王面前来了,你还无动于衷,你的手呢?你的剑呢?被狗吃了吗?” 韩幸之被劈头盖脸一通骂,低头受着,再不敢吱声,心里也有话说: 那是宣宁候的女儿,又不是刺客,难不成还让我跟一个小姑娘动刀动剑吗? 秦砚一通扫『射』,心情不仅没好,反而更憋闷了,转动轮椅要走,被老管家喊住,问他: “王爷,这书架怎么处置?” 秦砚往裂成两半的书架看去,回想刚才的窝囊劲儿,气不打一处来: “开账单,给她爹送去!” 她说她爹赔得起,那就让她爹赔好了!秦砚加快手下动作,很快便将轮椅驱出书斋。 这座院落是秦砚腿受伤后,特意命人整修的府邸,多为平坡道路,不设门槛,不设围栏,可以让他自行驱动四轮椅到任何院子。 “是,王爷。” 老管家站在门边目送秦砚离开,待看不见人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幸之不解:“大总管,您被王爷骂了还笑呢?” 福庆是先帝时期的内宫大总管,先帝薨逝后,秦砚将他带回王府养老,是看着秦砚长大的老人。 老管家神情欣慰,问:“你还记得王爷上回骂人是什么时候吗?” 韩幸之回忆后摇头:“不记得。” “一年多了。”老管家说。 身体的伤痛会改变一个人的脾气,有的人暴躁,有的人消沉,他们王爷属于后者,自从腿疾后,就再不见从前那意气风发的康平王。 “贺小友今日把王爷气得骂人,真有本事。”老管家由衷感慨,就差来一句‘干得漂亮’。 韩幸之纳闷:她把咱王爷气到了,您老还一脸欣赏是几个意思? 老管家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往外走,韩幸之问:“大总管去哪儿?” “开账单去。”老管家头也不回的说。 韩幸之再次纳闷:您老不是欣赏你的贺小友吗?还好意思去开账单? ** 半个时辰后。 老管家坐在了宣宁候府的待客花厅中,贺啸天面『色』凝重的看着送到眼前的账单。 “汝窑天青釉金丝纹边茶具一套,沉香木茶桌一张,金丝栗木书架一座,共计一万五千二百六十六两。我家王爷说,二百六十六两就算了,侯爷只需赔偿一万五千两即可。”老管家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对目瞪口呆的贺啸天说。 贺啸天两边眉『毛』快纠结在一起,语气微颤问: “这些……都是平乐损坏的?” 老管家放下算盘:“如假包换。” 贺啸天放下账单,拿起手边的茶杯就喝了一大口,谁知茶太烫了,又直接吐出来。 “咳咳。”贺啸天咂『摸』两下被烫到的舌头,与老管家尴尬一笑,目光落在账单上,心情复杂的呼出一口气,认命道: “既是平乐损坏的,那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要赔的,我把银两准备好后,命人给您送过府去。” 老管家笑眯眯的点头:“多谢侯爷体谅。” 贺啸天强自摆了摆手,说:“小女给王爷添麻烦了,过会儿我亲自备礼上门与王爷致歉。” “侯爷,今日还是别了。”老管家说,见贺啸天脸上『露』|出不解,老管家指了指隔壁的方向说:“还在气头上呢。” 贺啸天立刻明白老管家指的是谁,点头拱手: “谢大总管提醒,那我……明日或后日再去。” 老管家言笑晏晏起身: “早就不是大总管了,侯爷唤我福庆即可。” 贺啸天随之起身:“不敢不敢。” 老管家与贺啸天见礼:“若侯爷无其他吩咐,那我便告辞了。” “我送大总管。” 贺啸天亲自把老管家送出侯府大门,带他回去后,才从衣袖拿出账单长舒一口气,女儿回来才几个月,他的小金库就损失惨重啊。 转身问门房:“大小姐回府了吗?” 门房说:“回侯爷,大小姐没回府,不过六子先前站岗,说好像看见大小姐从隔壁府邸出来,往朱雀街的方向去了,小的不放心就叫他悄悄跟着小姐。” 经过前两回府里怠慢大小姐被侯爷严惩之事后,如今侯府中对夫人和大小姐的事情那是一等一的重视。 贺啸天点头,说: “再派两个去,暗地里盯着,别叫她吃亏。” “是,侯爷。” 孩子不回来,约莫知道自己惹了事,又或者也生着气,让她在外面逛逛,转换转换心情也好,反正她有那身力气在,最多就是多砸点东西,人身安全不成问题。 思及此,贺啸天才转身回府,处理赔偿事宜去。 第16章 第16章他抬头看了一眼书斋紧闭…… 第十六章 贺平乐从秦砚的私宅出来后不想回家,就随便往热闹的地方去,午后秋阳正盛,贺平乐在朱雀街上逛了一会儿就觉无聊,金水桥上站了一会儿,见桥下岸边的柳枝摇曳,好不自在,便将半个身子探出桥栏,伸手去够那绿意甚浓的杨柳枝条。 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咋呼: “大小姐小心。” 贺平乐吓了一跳,扭头望去,认出是家中门房小厮,好像叫什么六子,随着他的出现,后面又窜出两个同样穿着绣有宣宁候府家徽衣裳的仆从,三人急匆匆冲到贺平乐面前劝道: “大小姐有话好说,千万莫要做傻事啊。” “傻事?”看着三人紧张的神『色』,贺平乐不解问:“京城河边的杨柳枝不能折吗?” 三个侯府仆从一愣,这才看见自家大小姐手上抓着一根柳枝,三人对望一眼,才知是误会。 “没有没有,大小姐想折多少都可以。要小的帮忙吗?” 贺平乐拿着柳条往台阶上一座,闷闷不乐说:“不用了。” 六子是侯府门房中的后起之秀,为人机灵,这才被委以重任来保护小姐,见小姐不开心,他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殷勤上前询问: “小姐可是觉着没趣?要不要找点乐子?” 贺平乐一手甩柳枝一手撑着下巴,兴致缺缺问:“什么乐子?” “小的知道城中有家茶坊演皮影戏,说是从江南来的特大皮影戏班子,只在京城演三天就走,今儿好像是最后一天,小姐要去看看吗?”六子说。 贺平乐问:“皮影戏不都是夜里演?” 六子说:“说是把茶楼大堂挂上好几重黑布帘子,具体怎么弄小的也没见过。” 那不就跟电影似的? “带路。”贺平乐说。 六子等三人得了自家小姐的令,高兴的跟着去到香茗楼,东城最大的茶楼,坐落在街角,连接着三条主街,市口极好。 茶楼外果然竖着几张戏园特有的纸牌子,上面用朱砂红笔写着今日要演的故事《白蛇传》,还有黑『色』笔墨写着耍皮影的人。 贺平乐带着侯府三个仆从进入茶楼,大堂里人不算多,小二提着小灯把客人引到空桌旁,贺平乐点了一壶茶,八个瓜果盘,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瓜子喝茶看戏。 透光的屏幕上,几个利用光影放大了的皮影在上面转来转去,打来打去,主要靠幕后配音讲故事,一场皮影戏看下来,贺平乐心情终于好了些。 茶楼大堂中掌声不断,四周的几重黑幕被茶楼伙计拉开,预告说下一场在一盏茶后开始,贺平乐刚进来是从故事中段开始看的,打算补个开头再走。 借着茶楼重现光明的机会,仰头看了一圈四周,发现除了大堂中的看客外,茶楼二楼、三楼的圆形回廊上也有不少坐席,那些桌椅,看着就比大堂的高级,估计是vip客户。 其中二楼最佳视角处,被几个戴着帷帽的华服女子包去半边,她们周围丫鬟婆子簇拥着,这排场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眷,跟贺平乐这种半路回来认祖归宗的有很大不同。 至于具体有哪里不同……反正贺平乐是绝对不会戴着纱帽去看电影…… 这样的人家规矩多,贺平乐看了几眼就没再看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打量那些女眷的时候,那些女眷也在打量她。 一个粉『色』帷帽的少女与身旁白『色』帷帽的女子接耳言道: “看见了吗?那便是宣宁候刚认回来的女儿。” 白『色』帷帽的女子原本歪着身子,兴致恹恹,听说‘宣宁候女儿’才掀开帽帘看了一眼,清甜的的声音不解问: “你怎知道?” 粉『色』帷帽女子委屈说: “殿下忘了,我爹与宣宁候政见不同,屡屡因宣宁候强势遭到欺压,宣宁候府的家徽我自认得,那几个仆从衣着也能看出。” 这般解释后,白『色』帷帽的女子才了然点了点头,宣宁候府的几个下人仔细护着一位小姑娘,除了宣宁候之女确实不做他想。 “就是她呀……模样看着有点眼熟……”白『色』帷帽女子若有所思盯着贺平乐看了会儿,忽的回头看向身后侧一个鹅黄纱帽的女子,说:“哎,邱桐,她长得与你有点像呢。” 鹅黄帷帽中传出一道古板女声:“殿下说笑。” 白『色』帷帽女子嘀咕一句:“啧,假正经。” 这时,茶楼的黑幕再次下拉,在失去光线之前,白『色』帷帽女子又托着下巴往贺平乐的方向看去一眼。 贺平乐把开头补全后就没什么兴致,付了银钱走出茶楼,见日头偏西,便回家去了。 回家后,贺平乐没去给亲爹亲妈请安,直接回了自己的明月阁,洗洗漱漱很早就爬上床,一夜到天明。 ** 习日,辰时。 秦砚每天这个时候,都在水阁的三层冥想、喝茶、看书或者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按照前些日子的习惯来到窗边,从窗台将花盆取下时,抬头看了一眼书斋,正好看见书斋仍紧闭的门。 若是前几天,这个时候她早就在书斋里忙碌起来了,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秦砚赶忙收回目光,将兰花盆捧到膝上,若无其事的自窗边离开。 老管家在外请示后入内,见王爷开着南窗,从那处能看见什么老管家很清楚,不禁一声叹道: “唉,书斋里还有三十多箱书没整理好,老奴昨晚去看了看,完全没有头绪,真不知道贺小友是怎么把书斋收拾得整整齐齐,连书架上的书也都按照王爷图纸上的标注,仔仔细细的分门别类,真是个粗中有细的姑娘啊。” 秦砚沉默,经过一夜的调整,他终于又恢复了从前高冷,面无表情,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老管家继续说: “昨天傍晚,宣宁候派人将茶桌和书架的赔偿银票送了过来。那么一大笔银子支出,纵使侯府也是笔大数目,贺小友昨晚定是要受不少责备的,哎呀,可怜哟!” 秦砚用干净帕子擦拭兰花叶子,目不转睛,看着就像没在听老管家说话似的,可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同一片叶子他已经拿在手里来回擦拭七八回,表面都要秃噜皮了。 第17章 第17章把年轻人的问题交给年轻…… 第十七章 “听说宣宁候老夫人原本就不想让她们母女认祖归宗,贺小友这回让侯府赔了这么多银子,老夫人那里定难交差了,也不知会怎么罚她。” 老管家只当没看见秦砚那反复擦拭兰叶的动作,继续说。 秦砚想起她翻墙那日,好像是说她被祖母关在祠堂罚跪。 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有人凑上来,秦砚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拭兰叶。 老管家在秦砚耳边继续说: “我听说宣宁候老夫人的娘家邱氏有一种专门惩罚不肖子孙的针法,那针扎在『穴』位上,疼痛难当,偏生又看不出外伤,只是受了罚的人却要好半年才能康复。王爷您说,宣宁候老夫人会不会用那针法对付贺小友?” 秦砚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 “邱氏的针敢扎到贺家子孙身上?” 老管家一本正经说: “说不定啊,那老夫人年轻时就是个强势的,老宣宁候被她管得是连妾都不敢纳,她若以祖母身份强压着要处罚贺小友,便是宣宁候也没法子吧。可怜贺小友空有一身力气,却不能反抗来自祖母的威压,否则就是不孝,啧啧啧。” 秦砚敛眸冷哼: “哼,那也是她该。” “王爷说的是,是贺小友该!那就不管了!反正她也只是在咱们府里勤勤恳恳收拾了大半个月的书斋,搬了几个书架,整理了几千本书而已,跟咱也没什么情分,让她自受去吧!老奴告退。”老管家说完果断转身。 走到门边时,里面的人问: “剩下的书不整理了?” 老管家叠手思考后答道:“这个嘛,只要王爷不急着用,老奴亲自上阵,最多半年吧,也能把书斋给您收拾出来。” 秦砚抬眼再往书斋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后冷道: “把侯府的银子退回去,让她自己来收拾残局。” 老管家得到满意答案,迅速领命:“是,都听王爷的。” 这老家伙!秦砚心道。 ** 贺平乐昨夜睡得很好,第二天原时间起床,让碧溪打水洗漱后才想起来今天不用去隔壁。 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里看花,前几天这个时候她已经去隔壁,早中晚饭都在那边解决,撇开小肚鸡肠的王爷不说,隔壁的饭是真好吃,据说都出自御厨之手,也不知真的假的。 想着以后都吃不到那边的饭,贺平乐忽然就没了胃口,随手摘了朵小花遗憾叹息。 碧溪过来蹲在她的小凳子旁问:“小姐,您今日不去隔壁吗?” 贺平乐摇头:“不去。” 碧溪又问:“是今日不去,还是以后都不去了?” 贺平乐犹豫片刻后,说:“以后都不去了。” 碧溪高兴道:“太好了。在家待着奴婢伺候您,多好!” 这阵子贺平乐去了隔壁当书童,碧溪是很想去当隔壁书童的丫鬟的,可惜隔壁只让小姐进,不让她进,碧溪就只能在家里等小姐回来。 主仆俩正坐在花圃前说话,有婆子进来通传: “大小姐,隔壁的老管家来请您,侯爷请去主院一趟。” 贺平乐:…… 片刻后,侯府主院。 贺平乐远远就看见亲爹跟老管家站在院子里说话,老管家还递给亲爹一个红绒布的托盘。 “爹,福爷爷。”贺平乐与他们打招呼。 老管家看见贺平乐,两只眼睛笑成了缝:“贺小友好啊。” 贺啸天招手让贺平乐近前,将手搭在女儿肩上把她往老管家身边推了推,说: “劳烦大总管亲自来接。”说完,贺啸天又对贺平乐吩咐:“回去后与王爷道个歉,不管怎么样,你毁人东西都是错的。” 贺啸天原本打算今天再与女儿说道理,没想到那边却把昨天他送去的赔偿银票送回来了。 贺平乐听说要道歉,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小声拒绝: “我,我不去。” 老管家劝道: “贺小友已然辛苦多日,若不再去岂非便宜了我家王爷?” 要不怎么说老管家是当过大内总管的人呢,一句话就戳到贺平乐的心上。 想想前阵子付出的心力,若三言两语就放弃确实可惜。 贺啸天也说:“去吧,王爷是个大度的人,不会与你为难的。” 他不与我为难,我还要与他为难呢!贺平乐心想,顿时有了斗志,对老管家比了个‘请’的手势: “福爷爷请。” 见她应允,老管家很是高兴,呵呵笑着与贺啸天见礼告别。 贺啸天目送他们离开,揭开托盘上的红绒布看了一眼,他昨晚送去隔壁的赔偿银票原封不动的被退了回来,银票上的压镇都没挪印儿,这感觉就跟白捡回一万五千两似的,心头美滋滋,吹着口哨就出门去了。 ** 贺平乐随老管家回到隔壁,没直接去书斋,而是去了一处十分雅致的石舫,三面通风,都挂着价值不菲的纱帘,风一吹纱帘飘动,优雅得动人心弦。 所谓石舫就是做成船形的临水建筑,秦砚就坐在石舫的甲板上,面前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面摆满了吃食,旁边有两个布菜伺候的小厮。 看见秦砚六星级酒店的早餐标准,贺平乐慕了,觉得自己平时吃的也就是个快捷酒店的双早,完全没有可比『性』。 老管家把贺平乐带入石舫,唤了声:“王爷,人我带回来了。” 秦砚端着粥碗看了贺平乐一眼,贺平乐硬着头皮上前,把打了一路的腹稿说出: “王爷早上好。王爷我错了。请王爷原谅。” 说完贺平乐对着秦砚三鞠躬,态度很虔诚的样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身在封建社会,多少还是要讲点尊卑的,况且她确实不该毁坏人家的东西。 但她心里清楚,这三句话,道的是毁坏东西的歉,并不是认可他对一个老人的奴役行为。 秦砚没想到她会道歉,看来昨晚在侯府该是受了教训的,今后应该会学乖了。 毕竟是个小姑娘,他也不会存心为难,淡淡点了点头,对老管家说: “带她去书斋吧。” 老管家躬身领命:“是。” 贺平乐却不转身,而是上前一步,眼巴巴的看着秦砚,老管家见状,不禁问道: “贺小友还有事?” 秦砚将吃了一半的粥碗递出,左边的小厮立刻伸手接过粥碗,递上手巾,抬起的目光仿佛在说:有屁快放。 贺平乐捧着肚子老实说: “我还没吃早饭!王爷若能请我吃顿早饭,那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昨日的不愉快彻底翻篇,以后谁都不提,如何?” 秦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重复: “化干戈……为玉帛?你可知道本王是谁?” 贺平乐点头:“知道,康平王嘛。” 秦砚又问:“那你是谁?有资格与本王化干戈为玉帛?你怕不是……” ‘疯了’两个字秦砚还没说完,就见贺平乐已然自己搬了张石凳子过来坐下,语重心长的跟秦砚解说: “王爷,我知道咱俩身份有差距,但《论语》有云:居上不宽,为礼不敬,吾何以观之哉!在上位者,更要心胸宽广,体恤下属,方能得人心,得太平。” 秦砚:…… 莫名其妙被上了一课,秦砚忽然扭头对老管家问: “我能赶她走吗?” 老管家突发耳背:“什么?王爷您要吃猪手?” “本王说把她赶走!” “哦,要左手不要右手!” “老奴知道啦!这就命厨房去做!老奴告退,二位慢用!” 一番鸡同鸭讲的对话之后,老管家匆匆行礼,健步如飞的离开石舫,把年轻人的问题交给年轻人自己解决。 第18章 第18章人果然不能心软,否则后…… 第十八章 老管家离开石舫后,贺平乐想起他刚才一番‘猪手论’忍不住发笑,正笑着,被一记眼刀扫来,贺平乐识时务的收敛笑容,将其中一个布菜小厮手中的碗筷截过,夹了一块她刚才就看中的玫瑰卤子鲜花饼。 咬了一口后,惊为天人,由衷夸赞:“太好吃了。” 秦砚见她幸福得摇头晃脑,在周围的风雅景致中俨然成了一处大大的败笔,顿时没了胃口,冷哼说道: “拿起来就吃,你也不问问有没有毒。” 贺平乐看了一眼他面前碟子中咬了一口的鲜花饼,促狭说: “有毒一起中,看谁身体好。” 秦砚:…… 贺平乐笑眯了眼,像弯月一般,嘴边沾着的饼屑让她怎么看都带着点傻气。 好好一顿风雅至极的早膳生生被她拖累成市井早市,若她只是埋头吃饭也就算了,偏偏她还要对周围环境妄加点评。 “王爷,您吃饭的地方为什么要挂那么多纱帘?” “王爷,角落为什么要熏香啊?” “王爷,您这些菜式上为什么要撒花瓣?” “王爷……王爷……王爷……” 美轮美奂的石舫中不仅有鸟语花香,还有一个又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问题,秦砚端着饭碗感慨: 人果然不能心软,否则后患无穷。 ** 自从上回在书斋闹过一回又被请回来后,贺平乐就算正式在康平王的私宅中安定下来。 她主要负责的还是书斋,把所有箱子里的书籍全都按照秦砚的要求分放到书架上,为了以后方便自己查找,她又开始将每一座书架上放的书籍汇总成可以查找的目录。 对于她的这些做法,秦砚倒是没什么意见。 在贺平乐在书斋里忙前忙后整理的时候,他就坐在书斋里间看书写字,两人互不干扰,最多有的时候秦砚嫌弃贺平乐的字太难看,将她写的书籍目录拿回里间重新誊抄。 书箱里的书全都归类到书架后,发现还有两个书架空着,强迫症让贺平乐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往书斋里间寻去。 里间和外间以一条珠帘隔开,透过珠帘贺平乐看见秦砚坐在书案后头写着什么,她故意在珠帘外来回走了三四遍,希望吸引秦砚的注意,然而秦砚始终不抬头看她。 贺平乐只好又干咳两声,秦砚依旧不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将珠帘掀开,探进半个脑袋,对书案后的男子轻唤一声: “王爷。” 都唤到跟前儿,秦砚不得不理:“说。” 得了他的回应,贺平乐干脆钻进珠帘,来到秦砚书桌旁,自来熟的蹲坐在侧边,甜甜一笑,说道: “王爷,我想出去一趟。” 秦砚抬眼望她,清冷眸子瞧不出喜怒,贺平乐怕他不肯,又连忙说道: “我不是出去玩儿!我是想去给王爷买点书回来。” 秦砚眉峰微凝:“买书?” 贺平乐指着书架的方向说:“嗯,买书。还有两座书架空着,看起来多不整齐啊。” 秦砚往书架那边看去,贺平乐怕他看不清,特地将珠帘高高掀起,好让他看得清楚。 “你想买什么书?”秦砚将笔搁置,问贺平乐。 贺平乐想了想说:“随便吧,能堆满书架就好。” 秦砚冷哼一声:“本王的书斋中就没有随便的书。” 贺平乐两手一摊:“那王爷想买什么书嘛,你列个单子,我去买就是了。”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贺平乐以为他不许的时候,秦砚开口对外唤道: “来人。” 片刻后,韩幸之入内行礼:“王爷。” 秦砚说:“备车。” 贺平乐闻言,客气推辞:“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用不着备马车。” 秦砚沉默以对,贺平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许、大概是想多了。 “王爷,玄铁马车昨日送到工部保养去了,现在出门的话只能坐寻常马车。”韩幸之说。 秦砚颔首:“无妨。” “是,那属下去准备。”韩幸之领命告退。 他离开之后,贺平乐问秦砚:“王爷要去哪里?” 秦砚问她:“你不是说要去买书?” 贺平乐傻了:“啊,是。” 她是说要去买书,可她说的是自己出去买啊,买书之余她还能顺便在外面逛逛,买书只是次要目的,出去玩才是主要目的。 “去准备吧。”秦砚说。 贺平乐不解:“准备什么?” 秦砚蹙眉:“你不去,难不成想让本王自己搬回来?” 贺平乐了然,合着让她去搬书的……咦,她才反应过来。 “王爷带我一起去吗?”她两眼放光,惊喜万分的凑到秦砚歪头询问。 秦砚无视她故意卖萌,冷冷回道:“不去算了。” “去!天上下刀子我都去!” 贺平乐顿时高兴起来,不管跟谁一起出去,总之能出去就行! “我马上去准备。” 秦砚看着她欢欣雀跃的背影,不禁疑『惑』:出趟门,有这么开心吗? ** 半个时辰后,秦砚坐在马车里看着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东看西看的某人,后悔都来不及。 自从上了马车,她那张嘴就没停过,不是吃个不停,就是说个不停。 “坐下。”秦砚斥道。 贺平乐倒是听话,在离她最近的座椅上坐下,情不自禁的感叹发问: “王爷,你这寻常马车也太不寻常了,都快赶上一间小耳房。平时你都是一个人坐的吗?会不会太宽敞了?” 秦砚沉默不语,贺平乐也不介意,继续在座位上左看右『摸』,边『摸』边在心中咋舌: 奢华,太奢华了。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小说里那种富可敌国的霸道王爷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感慨着,贺平乐从她随身的蜜饯口袋中取出一颗蜜饯,正要塞入口,看见秦砚蹙眉盯着自己,贺平乐主动将蜜饯递给他,问: “王爷吃吗?” 秦砚嫌弃的别过头,贺平乐将蜜饯送入自己口中,又问他: “不吃蜜饯的话,我这还有桂花糕、萝卜饼和瓜子、杏仁什么的,王爷多少吃点儿?” 秦砚忍无可忍:“你出门带这些作甚?” 他当时还纳闷,随他出门她要准备什么,合着都是准备的吃食。 “带着……吃啊。”贺平乐说:“福爷爷特地准备的,说怕我和王爷在路上饿着。” 秦砚语塞。 拢共就两盏茶的路程,能有多饿?就无语! 幸而马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马车挺稳后,特制的后门打开,随之马车中段的木板也随之放下形成一个斜坡,韩幸之上车来推着秦砚下马车。 贺平乐从前方跳下,仰头看了看目的地的牌匾:鸿蒙书舍。 整座目的地建筑都很简单,白墙黑瓦,古『色』古香,整体看好像平平无奇,但仔细端详就能看出这座建筑和其他建筑的不同之处,这里特别的……干净! 对,特别干净! 白墙纤尘不染,连一处瑕疵处都找不到,黑瓦锃亮,不似普通瓦片,而是用的黑『色』琉璃瓦,随时随地保持着像被雨水冲刷过的亮泽。 从古至今,贺平乐悟出一个道理,就是看起来越简单,格调越高的地方,卖的东西也一定更贵。 秦砚的四轮椅刚推到这家鸿蒙书舍的门前,书舍的大门就左右大开,从里面走出几个匆匆赶来迎接的人。 为首那人窄面长身,头戴儒巾帽,留着山羊胡,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他来到秦砚面前行礼: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秦砚抬手唤他起身:“舍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一番寒暄后,贺平乐主动接过韩幸之的工作,帮秦砚推四轮椅,几人进入鸿蒙书舍。 第19章 第19章没事了,别怕。 第十九章 鸿蒙书舍据说是先帝时期由江南首富沈万通出资打造的书舍,藏书比皇宫、比太学、比各地书香世家都要多,是天下所有求学之人的向往地。 书舍北苑对想读书,愿意读书的学子开放,南苑则是私家馆藏。 贺平乐进门就感觉一股厚重的书香气铺面袭来,在这种静谧馨雅的书香气面前,连一贯嘴巴闲不住的她都自觉闭了嘴。 她不懂挑书,在舍长领着秦砚进书库挑书时就在院子里的两颗枣树下喝茶。 整整一壶茶都喝完了秦砚都没出来,贺平乐觉得无聊就从书舍的展架上取了一本书来翻看,可她搬书还行,看书就没什么耐心了。 书一合,干脆趴在茶桌上打瞌睡,不好意思真的眯眼睡,就那么趴着无聊的到处看,忽然看见头顶枣树枝头有一颗圆润润的青中带红的枣子,比别的枣子个儿大,看起来水灵灵的。 贺平乐想把它摘下来,可她起身抬手试了试,那颗枣子离她的指尖还有两尺远,垫脚也够不着,她便试着跳了两下,可手指离那颗枣子就是有段距离,怎么也摘不到。 正懊恼,就见眼前一道银光划过,她看中的那颗枣子居然自己掉了下来,贺平乐手忙脚『乱』接住,仰头愣愣的观察好一会儿后,才看见扎进一片叶子的银针。 与此同时,她听见四轮椅摩擦地面的特有声音,回头望去,果然是韩幸之推着秦砚从书库走出。 贺平乐高兴的问秦砚:“王爷,是你帮我打的枣吗?” 秦砚挑眉不语,姿态分明。 舍长上前道:“王爷,您所挑的书,明日便送到府上。” 秦砚颔首:“有劳,告辞。” 舍长挽留:“王爷不再坐会儿,在下那里还有些珍藏的好茶想请王爷品尝。” 秦砚谢道:“今日有事,下回吧。”说完对韩幸之和贺平乐道:“走。” 韩幸之便跟舍长一行拱手告辞,贺平乐纳闷秦砚今天还有什么事,干嘛走得那样急,但他要走,贺平乐也没有留下的道理,赶忙拿着枣子和舍长一行福了福身,追着秦砚身后去。 舍长一行客客气气送他们到门外,看着秦砚他们上了马车后才回书舍。 一行人感慨: “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啊。” “是啊是啊。” “客气得仿佛此处不是他的产业一般。” “哈哈哈哈。” “咦?此处青砖怎的裂了这么多块?什么时候裂的?” 一道质疑的声音响起,其他人便也驻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枣树下那颇有些年代的青砖石面上果然多了几道裂痕,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这是……” 舍长蹲在地上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个混账羔子这么不小心,把好端端的名贵青砖石给弄裂了,暴殄天物啊。 ** “阿嚏!” 混账羔子本羔在马车里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贺平乐『揉』『揉』鼻子很是纳闷。 她手里还攥着那颗从书舍顺过来的青红枣子,足足有她四分之一手掌那么大,她爱不释手,根本舍不得吃。 马车还在行驶,秦砚没有闭目养神,而是掀开一侧窗帘看着街景,捏起窗帘的手指莹洁如玉,风将他发梢吹动,阳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俊美的五官上,不得不说,秦砚这个人不开口的时候,品相真是一绝。 贺平乐想起刚才他以银针打枣的那一手暗器功夫,顿觉俊到不行,将枣子小心藏入随身食袋中,贺平乐问他: “王爷,待会儿还有什么事吗?” 秦砚淡淡答道:“无事。” 无事你怎么不留在书舍品茶? 你是有社交恐惧症吗? 贺平乐心里悄悄的想,没敢直接说出来,但嘴角的笑却出卖了她。 秦砚瞥了她一眼,敏锐察觉她的异样,正要问她笑什么的时候,马车骤停,秦砚的四轮椅再次惯『性』移动,被贺平乐一把按住。 随之,马车外传来韩幸之的声音: “王爷,有刺客。” 贺平乐先是一惊,往面不改『色』的秦砚看了一眼后,单手按住四轮椅,小心翼翼的将车窗帘掀开一条缝,从缝中偷偷看外面,虽然是白天,但那些刺客依旧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色』蒙面衣,单单贺平乐看见的刺客至少就有二十几个,更别说车厢另一侧和后面也有打斗声传来。 突然,一支暗箭自马车后方『射』|入,被秦砚单手抓住箭翼甩了回去,马车后方传来一声惨叫。 “离我近些。”秦砚忽然开声。 贺平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躲到秦砚身前,可就在这时,他们听见马车顶上传来动静,有脚步声和铁链的声音,马车四角仿佛像被什么勾住,贺平乐眼看着左边的马车顶盖被掀开一条小缝,立刻意识到刺客有备而来,他们想掀车顶! 这些刺客竟然知道秦砚今天坐的只是稍加改动的寻常马车,车顶若被掀开马车必然散架。 不能让他们掀车顶,贺平乐没多想,从秦砚身边离开,搬了张椅子站上去,拉住马车顶盖中间的铁环,这铁环是为了方便秦砚的四轮椅上下马车方便才特地改装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阻止刺客掀车顶的重要工具。 马车外,四五个刺客同时拉着一条铁链,那铁链分出四爪,分别勾住了马车的四个角,要想把康平王这个目标暴|『露』出来,就势必要把马车毁了,可是他们已然使出吃『奶』的劲儿,车顶就是拉不开。 “怎么……这么……重啊!”一个刺客咬牙说:“消息……是不是……有误?” 安排他们刺杀的人早已将康平王寻常用的马车打听清楚,知道它的分量,这才制定了掀车顶的计划,可现在计划第一步就完成不了,后面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他们这次刺杀行动时间比较仓促,毕竟是在天子脚下,最多一刻钟,巡城官兵就能赶到,他们要在这一刻钟内完成所有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贺平乐拉着铁环,不敢太紧,怕她自己用力过度把车顶拉塌,但也不敢太松,正急得满头大汗,就听见秦砚的声音说: “松手。” 贺平乐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不能松吧。” 秦砚冷静的声音又说了一遍:“松手。” 得了两次命令,贺平乐也不敢再纠结,猛地把手一松,只见马车四角被掀,车顶竟然被急速拉开向后飞去,原来先前四五个刺客见拉不开车顶,又临时加了五六个一起上了屋脊。 十几个人铆足全力,没料到贺平乐会突然松手,于是他们的拉力把马车顶直接拉飞出去,只听‘磅’一声巨响,几声惨叫后,那几个站在屋脊上拉车顶的刺客竟被飞起的车顶砸到,下饺子般掉落。 不过,在车顶被拉之后,马车四面挡板如预想中那般散架,贺平乐和秦砚就这样暴|『露』在刺客面前,韩幸之正被几个刺客缠住难以脱身,除了一个马夫之外,没有别的护卫随行,情况堪忧。 两个刺客飞身上前剑指秦砚,贺平乐虽然站在秦砚身前,但那些人根本没把一个小丫头当回事,想着待会儿剑到后,顺便给这小丫头一剑就能解决。 “啊——救命啊——救命啊——” 贺平乐自己也吓坏了,尖叫着四处躲藏,双手『乱』挥,不想却在动『乱』间抓住一个刺客的手腕,她奋力一甩,将那原本都快要碰到秦砚的刺客像果皮一样甩了出去,连带撞到两名刺客,力道之大,三个刺客飞出去把结实的围墙都撞出三个大窟窿,尘土飞扬。 世界仿佛静止了几秒,所有人因为这一变故停下动作。 发生了什么? 那三个人是被那个看起来吓得快崩溃的小丫头摔出去的吗? 贺平乐惊吓轻喘,一低头就跟某个正准备爬车底的刺客对上了眼,那刺客刚要挥刀,贺平乐就一脚踢了出去,又撞飞了三个,一个嵌在墙上,一个飞上屋顶,一个挂到出墙的红杏树杈上奄奄一息…… 这超强的战斗力令人傻眼。 不过很快这些刺客就发现,这个围着康平王打转的小姑娘不会武功,前两次是误打误撞,他们只要注意步伐不要被她抓到就没事。 “到我身后去。”秦砚拉住围着他『乱』转的贺平乐吩咐道。 贺平乐想说你一个瘸子,我要躲了你怎么办?可一个刺客挥剑而来她又怂了。 算了,躲就躲,反正是他让躲的!以后可不能怪自己没救人! 贺平乐乖乖躲到秦砚身后去,在那些刺客看来,她的离开就像是守门员离开了门,他们迅速抓住机会,如『潮』水般迅速往秦砚涌来。 只见秦砚抬手一挥一收,四个方向,连续八次以后,所有涌向他的刺客眉心都被钉入一根银针,向后摔去。 好俊的一手天女散花的暗器功夫,贺平乐巴着秦砚的马车扶手暗赞。 而就在此时,巷子口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巡城官兵迅速赶来扫尾,那些所剩无几的刺客见刺杀无望,竟一个个把长剑对准自己的脖子,血溅当场自尽了,拦都拦不住。 贺平乐哪里见过这么壮观的『自杀』场景,那喷溅出来的血花吓得她不禁尖叫着捂住了眼睛,趴在秦砚的臂膀后瑟瑟发抖。 秦砚能感觉出这姑娘传递出来的恐惧,伸手在她头顶轻『揉』了两下,温和说了句: “没事了,别怕。”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天生的安全感,让贺平乐擂鼓般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第20章 第20章少女的心思你不懂。…… 第二十章 贺平乐跟秦砚出门遇到刺客,回到私宅秦砚就派人将贺啸天请过来告知。 “第二次了。这次还是发生在天子脚下,简直有恃无恐,无法无天!”贺啸天金刚怒目,愤然拍桌。 贺平乐正在喝压惊的参茶,被贺啸天吓得一哆嗦,抱怨道: “爹,你小点声,吓我一跳。” 收到女儿投诉,贺啸天立刻收起横眉怒目,换了一副慈善脸孔: “吓着你了?爹不好,爹小声些,你快喝茶,多喝点。” 这一前一后,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秦砚擦拭完双手,对贺啸天诚恳说: “侯爷,令嫒随本王出门遇险,本王深感抱歉。” 贺啸天连连摇手: “这是意外,王爷不必自责。” 秦砚颔首谢过,往贺平乐看去,见她也在看自己,秦砚犹豫片刻,对贺啸天说: “侯爷,之前是我未曾考虑周到,令嫒留在这里始终危险,不如……” “我不要!” 贺平乐一直关注秦砚这边,从他开始说这句话时就察觉到不对,于是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拒绝。 贺啸天疑『惑』:“你不要什么?王爷还没说完呢。” 贺平乐将参茶放到一旁,走上前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反正我不走。” 贺啸天讶然,秦砚说: “你若继续留下,今后可能还会遇到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刺杀。” 贺平乐想想那些杀戮的场面确实有些后怕,但这些怕并不能成为她退缩的理由。 “王爷说的不无道理,平乐,刺杀非同小可。”贺啸天劝道。 刚听见女儿遇到刺杀的时候,贺啸天的血都凉了一半,甚至没敢告诉妻子,就急匆匆赶来了。 贺平乐却说: “爹,我们怎么能因为他会被刺杀就歧视抛弃他呢?这样不对!” 歧视? 抛弃? 秦砚等满头问号。 贺啸天解释:“爹没有歧视他,只是担心你。” “人要言而有信,仅仅因为担心害怕就失信于人,那成什么了?”贺平乐据理力争。 贺啸天思虑过后,郑重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可我实在不放心,要不我派点兵来……” “打住!”秦砚忍无可忍制止这对父女越来越离谱的对话。 正在认真讨论问题的父女俩同时看向秦砚,秦砚无奈说: “侯爷是想派兵围住本王?” 贺啸天大惊失『色』,躬身作礼:“不敢不敢。” 贺平乐把亲爹往旁边推了推,对秦砚说:“反正我不走,你说什么我都不走。” 秦砚问:“那今后遇到刺客怎么办?” 贺平乐想了想,说:“我以后不跟你出去,不就好了。” 秦砚:…… 因为贺平乐坚持,贺啸天也拿她没办法,打算等她晚上回家之后再劝劝。 “那王爷,刺客之事您打算怎么办?”贺啸天问:“可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地方?” 秦砚摇头:“侯爷不必『插』手,刺客之事我已有眉目。” 有眉目却没动作,可见刺客的幕后之人有些来头。贺啸天想,既然康平王说了不必他『插』手,那可能真的不适合他『插』手吧。 老管家和韩幸之一起送贺啸天出门,韩幸之说: “侯爷不必太过担心,今日是临时出门,未曾带王府护卫,是我大意了,今后不会再有这样危险的情况出现。” 韩幸之是康平王府的护卫统领,他的能力自不必怀疑,贺啸天拍了拍他肩膀,说: “小女任『性』,受诸位照顾了。” 韩幸之说:“侯爷客气,贺小姐神威无敌,今日王爷遇险时,贺小姐一个人就对付了十几个刺客,我等自愧不如。” “啊……哈哈。” 闺女的力气有多恐怖,贺啸天亲自体验过,因此对韩幸之所言之事可以想象,干笑两声以示回应。 总之不管怎么说,女儿有自保能力是好事。 与两人告辞后,贺啸天便回侯府去了,韩幸之和老管家站在私宅前看着贺啸天进门,韩幸之不禁疑『惑』: “王爷身边情况这般凶险,你说贺小姐为什么不肯跟侯爷回去呢?” 老管家思虑片刻后,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 “虽然年纪有点小,但……少女的心思你不懂的。” 说完,老管家就留下神秘一笑,负手入内,韩幸之看着他故弄玄虚的背影纳闷: 少女的心思我不懂,难不成你懂? 等等! 少女的心思? 贺小姐不会对王爷…… 哦哦哦,原来如此! 谁说他不懂,他这不也懂了嘛! ** 贺平乐推着秦砚去书斋,秦砚说要在廊下想会儿事情,贺平乐应声后,给他在书斋廊下寻了一处竹荫阴凉地。 秦砚看着满院翠竹,眉心始终未曾舒展。 两次大规模的刺杀,训练有素的死士,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都来去自如……能够做到这些的势力一只手就能盘算过来。 而那些人里,又是谁最希望他死? 秦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外界只知道他的腿是染疾造成,可实际上他很清楚,并非染疾,而是中毒。 下毒的真凶与这两次刺杀的幕后黑手应该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秦砚动不得。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砚闭着眼睛收敛心神,再睁眼时,对上一双清澈如泉的黑眸,秦砚瞳孔放大,脑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拧眉问: “你做什么?” 贺平乐见他醒着,甜甜一笑,保持微躬身形,将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举高到秦砚眼前,殷勤备至的问: “王爷,喝茶吗?” 秦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声音莫名弄得头皮发麻,贺平乐见他不言语,赶忙又说: “泡茶的方法我是跟福爷爷学的,味道应该不差。” 秦砚受不了她的殷勤:“放、放着吧。” 贺平乐将茶放在一侧茶几上,蹲下身按照秦砚的步骤,动作十分讲究的把茶倒在茶杯里,双手给秦砚奉上: “王爷请喝茶。” 秦砚眉心紧蹙,越发觉得可疑,缓缓伸手接过茶杯,打算等她走了就放下,谁知这姑娘奉茶后并不走,依旧蹲在他四轮椅旁,两条胳膊自然交叠,搭在他的座椅扶手上,星星眼盯着自己。 这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模样生得好,年纪不大,但一双黑白分明又亮晶晶的眸子仿佛已经学会如何说话。 秦砚从她双眸中此时看到了:我对你感兴趣,这几个字。 “你……还有事?”秦砚收回目光,特地将注意力放到茶水上,试探『性』喝了一口。 “王爷,您觉得我怎么样?”贺平乐趴在秦砚的座椅扶手上天真无邪的问。 “噗。” 秦砚直接淡定的把口中茶水吐到另一侧,不知是因为被吓到还是因为茶不好喝。 贺平乐惊讶问:“怎么吐了?不好喝吗?” 秦砚把茶杯放到一旁,从容不迫拿手巾掖了掖嘴角,回了句:“嗯,不好喝。” 贺平乐:…… 你也太直接了吧!连句委婉的话都不会说吗? “你,你说什么?”秦砚放下手巾问。 贺平乐重整旗鼓,笑容满面的重复问题:“我说,王爷您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秦砚眉心紧锁,严厉斥道:“什么怎么样?你才多大,下去!” 贺平乐被当面斥责,不解起身,小声嘀咕: “不是说学武的年纪越小越好嘛,我都这么大了……” 秦砚把贺平乐嘀咕的话听入耳中,回身唤她:“回来!” 贺平乐嘟着嘴,不情不愿的折返,闷闷不乐问: “干嘛?” 秦砚说:“你是想学武?” 贺平乐点头:“不然呢。” 秦砚:…… “你全身上下也就那手功夫值得我学,其他还有什么值得我学的?”贺平乐以为学武无望,态度便随意起来,说话更直接,把秦砚气个够呛。 想到是自己误会了她,秦砚便没和她计较,第一次耐着『性』子问: “你想学什么武功?” 贺平乐眼前一亮,顿感有戏,毫不客气的点名: “暗器!我想学暗器!” 刚才对阵那些刺客的时候,秦砚那手天女散花的暗器实在是太帅了!不仅准头好,动作也漂亮,贺平乐觉得如果自己能使出那手暗器的话,一定会比他更帅,更好看! 秦砚考虑片刻,不置可否的转过四轮椅径直走掉。 贺平乐是个凡事都要问清楚的『性』格,立刻追上去问他: “王爷,你教是不教,给句准话。” 秦砚停下自己转动轮子的动作,看了看椅子后的扶手,贺平乐立刻会意,绕到他的四轮椅后面帮他推车。 “不管学什么武功都是很辛苦的。”秦砚说。 “我不怕辛苦,只要你肯教!”贺平乐保证。 秦砚又说:“暗器这门功夫,也不是说学就能学的,首先你得学会与之配套的轻功。” “轻功?我可以吗?”贺平乐简直惊喜,这不买一送一,太好了! 秦砚嘴角忽然有了点笑意: “就你这蹦两下能把人地砖踩开裂的力气,是该好好学学轻功了。” 贺平乐还沉浸在自己能学轻功和暗器的喜悦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砚话里的内容,问道: “我踩裂什么地砖了?” 秦砚见她糊涂,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 “别呀,话说一半憋死人。我是不是又踩坏您什么东西了?要不要让我爹来赔?”贺平乐热情问,生怕对应不周会让秦砚反悔不教她了。 秦砚倒是没再回答,倒是刚回隔壁没多久,正想坐下喝杯茶的贺啸天无缘无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揉』『揉』鼻子纳闷:鼻子痒,耳朵热……嗯,肯定又是那帮主和派的孙子在说我坏话!哼,明天上朝,削他们去! 第21章 第21章贺平乐觉得他这话多少有…… 第二十一章 秦砚答应教贺平乐轻功和暗器的第二天,临近中午,阳光正盛时要她到演武场一趟,贺平乐来了之后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宽阔的演武场上『插』|着十几排规律的,颜『色』鲜艳的小旗子,每排旗子之间的距离相等。 抬手挡住阳光,想把旗子的排数数清楚,韩幸之和老管家走过来,韩幸之说: “不用看了,从此处到尽头,共一百七十丈。” 贺平乐咋舌,一里等于五百米,等于一百五十丈,一百七十丈的话,差不多五六百米的样子,不愧是富可敌国的王爷,连私宅里的演武场都这么霸道。 “这是要做什么?王爷呢?”贺平乐问。 老管家将手中托盘放到演武场入口的石桌旁,对贺平乐指了指右前方盘旋而上的看台,那看台之上四面通风,挂了竹帘,看起来风雅又清凉。 他倒会享受!贺平乐心想。 韩幸之说:“王爷说得先看看你的力之尽头在哪里,便叫我准备了这些。” 说完,他指了指老管家先前拿的托盘,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十八个锦绣布团。 贺平乐将布团拿起来掂量了一番,发现里面似乎有乾坤。 “里面包了一点点砂石。”韩幸之说:“王爷的意思是让你用全力将此布团抛出,看你最终能抛多远,以便算出你的力之尽头,这样才能因材施教。”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问韩幸之:“就这么扔吗?你示范一下。” 韩幸之掂起一只锦布包,来到起始线后,小跑着三叠步,将手中的锦布包全力掷出,因为锦布包的非常轻,就算他用了全力也只过了三排旗帜。 “像这样掷出去就行了。”韩幸之说。 贺平乐点点头,抓了一把锦布包来到起始线前,学着韩幸之的样子把手中布包一个接一个掷了出去。 布包在空中急速飞过,很快就看不见踪影,韩幸之与在演武场上几个关键旗帜处站着的人高声询问: “扔了几排啊?” 而那些关键旗帜处站着的人纷纷摇手表示锦布包没落在他们周围。 韩幸之觉得不应该啊,便亲自一排排去找。 贺平乐在起始线外等候,等了一会儿后就见秦砚自高台的平缓坡道下来,驱椅到贺平乐身边,淡淡说了句: “走吧。” 贺平乐说:“还不知道扔了几排呢。” “不必了。” 秦砚说完便转动椅子离开,贺平乐急急追上。 而演武场上,韩幸之几乎把每一排都找遍了,依旧没找到贺平乐扔出的那十几个锦布包,正纳闷之际,就听一护卫在墙根处喊他: “统领,在这里。” 韩幸之赶过去,顺着护卫指的方向看见高耸的围墙上,不多不少,十五个锦布包上上下下,如一条绵延的曲线般嵌在墙中。 一两重都不到的锦布包,居然能掷出镶嵌的效果,贺小姐这力气简直逆天! 所有护卫面面相觑,都为眼前景象所惊讶不已,就在此时,只听‘咔咔’几声,韩幸之疑『惑』: “什么声音?” 手下护卫们也跟着寻找声音来源,有个护卫惊呼: “不好,墙要塌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原本还健在的墙壁忽然就往别人家的院子倒去,顿时碎石飞溅,尘土嚣扬,所有人都被呛得不行,一边挥手一边屏住呼吸,有的吸入尘土后,咳嗽声此起彼伏。 韩幸之好不容易从灰尘中逃出,正喘了口气,就听见墙后的人家传来不得了的惊呼声: “呀——老爷被墙砸啦!” “呀——老爷掉茅坑里啦!” “呀——呀——呀——” 好家伙,这是把隔壁家的老爷给砸粪坑里去了吗? 韩幸之气虚发问: “隔壁……住的谁来着?” 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明白人上前回道: “统领您忘了,是卢大人家呀。” 王爷从奉国公世子手上买下这座宅院时,王府暗卫们曾打探过,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京官,左边是宣宁候府,右边是卢府。 韩幸之气更虚问:“哪个……卢大人来着?” “御史台的!” “……” 素有御史台第一吵架达人之称卢修卢大人! 呵呵,玩儿大了! ** 贺平乐是真没想到,这私宅演武场的隔壁居然是御史大人家,更没想到的是,她把墙砸塌了,砸到正在上茅房的御史大人身上。 秦砚这所私宅的演武场与卢府的厨房小院相连,原本是砸不到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卢大人身上的,可无巧不巧,这两天卢夫人生病了,卢大人想给她煮一碗家乡的野菜粥,熬粥的时候突然内急,便借用了一下厨房院子里的茅房,这才遭了一场劫难。 虽然卢大人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下人拉上去,没有受伤,但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心里影响却是极其巨大的。 他在不知道隔壁住着谁的情况下,站在坍塌的墙边,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才被下人拖着回去洗刷。 韩幸之几乎是飞奔着来向秦砚回禀此事,贺平乐亲眼看着秦砚愣了足足三分钟,才把这件事消化掉做出反应。 他对着贺平乐欲言又止,贺平乐则自知犯错,低着头嗫嚅解释: “你让我抛来着……其实我都没用全力……” 韩幸之咋舌:就这还没用全力?王爷考虑她力气非比寻常,已经将那锦布包改得轻之又轻,谁承想竟还是低估了! 秦砚哑口无言,因为今天的事确实怪不到贺平乐身上,场地是他选的,事情是他让干的,她只是奉命行事。 认命的呼出一口气,秦砚心累吩咐: “备礼。” 出了这种事,若秦砚不亲自出面把责任揽下,估计卢大人那边定不会善罢甘休。 贺平乐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道歉吧?” 虽说她是听命,但事情毕竟是她做的,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秦砚摇了摇头,回想先前他在看台上,眼睁睁看着那布包从眼前『射』过,嵌入墙体中,当时只惊叹她的力气比自己估量的要大,没想到墙会塌这件事,更没想到会塌在人身上。 他此时出面道歉,更多的是为自己掉以轻心。 贺平乐又说:“那我回去让我爹和你一起去?” 秦砚摇头离去,韩幸之悄悄对贺平乐说:“卢大人是丞相门生,丞相与你爹素来不和,所以侯爷不宜出面。” 贺平乐哪知道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既然帮不上忙,就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待了。 所幸秦砚很快就回来了,见他板着脸,贺平乐没敢多问,便找机会拦住韩幸之,问他: “怎么样?” 韩幸之神情颇为得意:“王爷亲自出面,还有搞不定的事儿?” 贺平乐松了口气,往水阁的方向看了一眼,秦砚已经由护卫推上三层。 “这么顺利吗?”她语带钦佩的说。 韩幸之一摆手:“嗨,王爷就算不出面,卢大人知道这是王爷府邸也不敢怎么着的。” 贺平乐觉得他这话多少有点凡! “当然了。咱王爷也没仗势欺人,不仅出资修缮墙面和卢府,还给卢夫人送了两根千年人参和一瓶龙象国师亲手炼制而成的清心丹,这丹『药』千金难求,可值钱了。” “……” 这墙塌得也太贵了。 贺平乐惆怅得来到水阁,想跟秦砚说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在门外转悠两圈后,被秦砚喊了进去: “进来。” 贺平乐进屋,期期艾艾的说:“王爷,那个……” “你这身力气若不能控制自如,学什么都不成。”秦砚正『色』说。 贺平乐不安的看着他,生怕他改变主意不教了。 秦砚又说:“所以,比起学功夫,你首先要学的是怎么控制力气。” 贺平乐惭愧叹息:“我控制不住,有时候自己都没察觉,力气就使出去了。” “我有办法让你控制,你要学吗?”秦砚问。 贺平乐点头:“学!当然学!” “不后悔?”秦砚又问。 贺平乐态度坚决:“不后悔!” “好,那明早开始。” ** 贺平乐怀着期待的心情回家,哼哼唱唱洗过澡后来到主院。 问过下人得知亲妈在饭厅里,贺平乐便过去找她。 饭厅里,下人正进进出出的摆晚膳,亲妈亲手提拔到身边伺候的翠姑见她回来,便用小碟子单独盛了几颗蜜枣给她垫肚子。 贺平乐拿着蜜枣,谢过翠姑,来到还在打算盘的亲妈身旁。 叶秀芝正在学管家算账,贺啸天的意思是,反□□里有可靠的账房和管事,她学不学都无所谓,是叶秀芝自己觉得若侯夫人什么都不懂,将来容易被人拿捏,她主动要求学的。 见女儿回来,叶秀芝才歇了算盘,一边收拾一边问她: “今天开心吗?” 对于丈夫把女儿送到隔壁当书童一事,开始叶秀芝是反对的,但想着女儿在家里难免要和老夫人对线,老夫人自从脱臼以后,提起女儿就百十个不顺心,若女儿在家中,说不定会受气,也就允了。 “开心啊。” 贺平乐舒服坐到旁边椅子上,用银签子戳起一颗蜜枣放入口中。 嚼了两下后,她想起来自己腰袋里的那颗鲜枣,将之取出,放在桌上边看边吃。 叶秀芝问她:“哪儿来的?” 贺平乐说:“鸿蒙书舍院子里长的。” 鸿蒙书舍的名头享誉京城,叶秀芝自然听过,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隔壁那位大人物带她去的。 “娘,您见过人使暗器吗?”贺平乐问。 叶秀芝点头:“自然见过,暗器高手能在顷刻间取人『性』命。” “您觉得我学暗器怎么样?”贺平乐指了指自己。 叶秀芝失笑:“你?得了吧!小时候用铁弹弓都打不准鸟,还学暗器。” 贺平乐不以为意:“那是弹弓不结实,再说了,就是打不准才要学嘛。” 母女俩正讨论着,就听饭厅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一会儿,贺啸天朗笑入内。 叶秀芝迎上前问: “何事高兴?” 贺啸天等上菜的仆婢们都出去之后,独留一家三口在饭厅中时才说: “你不知道,有个专揭人短的碎嘴子今日被自家倒下的墙砸到茅坑里去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咳咳——” 贺平乐被蜜枣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爹妈纷纷向她看来,叶秀芝伸手给她拍了拍后背,继续问贺啸天: “怎么回事?谁啊?” 贺啸天说:“沈琴那老匹夫的门生,姓卢,御史台的,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人也不坏,就是爱抬杠……” 贺平乐听着亲爹说卢大人的事儿,心虚的埋头苦吃,连一句茬儿都没敢接。 要是亲爹知道,砸到卢大人那堵墙是她闺女干的,也不知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更别说,王爷还为此特地去卢大人府上打招呼,又是送参又是送丹的。 唉,看来王爷说得没错,她这身力气是得学着控制控制了,要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今后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她赔的! 暗自下定决心,只要王爷有能让她控制住力气的方法,不管多难,不断多辛苦,她都一定会努力学习! 第22章 第22章切,这无情的铁直男!……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贺平乐来到隔壁,没见到秦砚,倒是韩幸之早早在院中等她。 “贺小姐请随我来。”韩幸之说完,便带着贺平乐前往一处院落。 还没走入,贺平乐就看见这院落外摆满了统一制式的宽口瓷碗,看着比较廉价,像是那种窑厂烧出来的五等次品,十文钱能买八只的碗,一堆一堆,十个一扎用黑布条扎着,堆放在一处。 贺平乐觉得奇怪极了,不是因为她没见过这种劣质碗,而是下意识的觉得这种碗不应该出现在秦砚的宅子里。 他那么讲究的人,吃个早饭都要在鸟语花香,风景宜人处,用的碗盘更是汝窑成套定制,和这种碗的形象完全不搭。 “韩统领,这些碗是做什么的?”贺平乐问。 韩幸之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贺平乐确实知道了那些碗的用途。 两个穿着民族服饰的高壮女人笑眯眯的把贺平乐领到一处高低不平的梅花桩前,在她脑袋上放了一只碗,指着最矮处的梅花桩说: “小姐请上桩。” 贺平乐顿时愣住,疑『惑』发问: “你们这是要教我……顶碗吗?” “是,小姐。”两颊有着高原红的女人点头说。 贺平乐失笑:“不是,谁让你们教我的?我是来学功夫,不是来学杂技的。” 说完,贺平乐将头顶的碗取下便要走,谁知另一个女人开口说: “是秦爷让我们来教小姐的。” 贺平乐回身质问: “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高壮女人说:“秦爷还说,小姐若是怕苦怕累,不愿意学的话,那就请直接回家去。” 贺平乐震怒:“谁说我怕苦怕累了?可他分明就说要教我功夫,也没说教我学这劳什子顶碗啊,他是在戏弄我吗?” 高壮女人说: “小姐,顶碗技艺是我族传承已久的文化,在你口中竟成了戏弄?你可以不喜欢,但请你尊重我族传统。” 贺平乐道歉:“抱歉,我不是不尊重你们的传统,可这让我学……” “小姐以为这技艺很好学吗?一个出『色』的顶碗大师,可是要经过日以继夜练习,千锤百炼后才能继承,普通人根本做不到。” 道理贺平乐都懂,可是突然让她来学顶碗…… 算了,学就学!秦砚那么大个人,搞这么大阵仗,总不会是为了戏弄她的。 将碗重新放回头顶,贺平乐一脚踩上梅花桩最矮处,两个高壮女人欣慰一笑,毕竟此番将她们请来的人是开出大价钱的,若是这位小姐扭头走了,她们这笔钱可就拿不到了。 “对,按照我说的步法慢慢转动脚尖,左脚上抬,保持身体平衡,头摆正,不要……” 话音刚落,就听‘啪’一声,贺平乐脑袋上的瓷碗就摔碎到地面。 这么快就摔了,贺平乐看向碎片,多少有点惭愧。 “小姐不必惊慌,没经过训练是正常的!给。” 贺平乐从高壮女人手上接过第二只碗,重新放回头顶,这回她必须比刚才的动作更轻更慢,饶是如此,她不过上了两个台阶后,碗又砸了下去,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听得贺平乐羞愧不已。 周围无一人嘲笑,并且很快就有两个提着大口袋,手持加长灶膛夹的人迅速上前,动作娴熟的把贺平乐摔碎的瓷碗碎片夹走了。 贺平乐的这一天就在顶碗,上桩,碎碗,上桩的无限循环中度过。 她自问精力充沛,但在梅花桩上顶半天碗就几乎让她耗尽体力,主要她不能用力,行动也不能快,一定要够慢,身子才能稳,稍微有点不平衡,头上的碗就会直接掉下。 看着一只只碗碎在自己脚下,失去信心的贺平乐提议先用木头碗练习,但她的两个顶碗师父不同意,说木碗更轻,难度更大,要等到贺平乐把瓷碗先顶出一定的功夫之后,才能用木碗。 贺平乐硬着头皮上阵,每天回家都是腰酸腿疼,亲爹亲妈见她这样纷纷问她是不是受了欺负,亲爹甚至提出他去给贺平乐说情,让秦砚少训练她一点,被贺平乐拦住。 就这样,经过两个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练,从秋天练到初冬,摔了上千只碗后,贺平乐终于能够顶着碗在梅花桩上来去自如,她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稍微增长了一些,可见秦砚的这个方法路子是对的。 小有所成的贺平乐提议让秦砚来验收成果,秦砚还算给面子,收到禀报就过来了,除了他之外,还有韩幸之和老管家。 贺平乐轻车熟路的顶着一只碗,轻轻松松在几十根梅花桩上来来回回,起起伏伏,还不时变换手里动作,老管家最捧场,不时有叫好声和掌声传来,在她走完最后一圈梅花桩,贺平乐收紧核心力量,尽量轻便地从最高桩上平稳落地。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她头顶上的碗完好无损,老管家给出热烈的掌声,韩幸之也跟着叫了两声好,周围陪她训练的顶碗师父和捡碗工人们也都跟着鼓掌,一时间贺平乐觉得有点飘,好像真的做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轻喘着看向坐在四轮椅上的秦砚,比起其他人的热烈反应,贺平乐好像更想知道秦砚怎么看。 “王爷,我练得怎么样?”贺平乐问。 秦砚见她额头沁着细密汗珠,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贝齿轻咧,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对两个顶碗师父留下一句: “继续吧。” 两人应声:“是。” 秦砚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了,倒是老管家和韩幸之还上前鼓励夸赞,贺平乐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暗骂: 切,这无情的铁直男。 第一阶段取得些成果,贺平乐也变自信了,对未知第二阶段完全没在怕的。 贺平乐终于有资格顶木碗上桩,以为还是像从前那样训练就行了,谁知看见一位顶碗师父提着一只长嘴水壶走来,贺平乐心中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师父特意跳到比贺平乐高的梅花桩上,一个反手将长嘴水壶背在身后,壶嘴对准贺平乐头顶的木碗中,原本轻飘飘的木碗顿时变得有些分量。 不仅仅是分量变重了,还直接打破贺平乐的预料。 原本以为还是第一阶段的套路,第二阶段只是换个木碗,谁想到木碗里还要加水,贺平乐瞬间感觉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她练了两个月的技能在水碗面前根本不适用,稍微急了一点点,水就溢出来了,水位一变,水碗就容易发生倾斜,继而掉落。 这可比顶个空碗要难得多得多! 贺平乐接连练了十多天,功力依旧未见起『色』,第一阶段获得的自信被打击得渣都不剩,练得越发着急,而越是着急就越是控制不好力道,恶『性』循环,再加上天气转凉,水碗泼洒的时候衣裳总会打湿,更让她感觉烦躁。 于是在进入第二阶段后第十六天,贺平乐产生了极大的厌学心理,于是找了个由头,以不舒服得了风寒为由,请了两日的假。 请假之后,贺平乐跟亲妈打了个招呼,带着碧溪从后门出去玩耍。 在朱雀街上逛了一圈,悠闲在在,吃吃喝喝,撇开心底某处一小块愧疚的感觉之外,那是相当快活。 在五方居吃了早点,把果子店、成衣店、首饰店等等逛了个遍,中午又拎着大包小包到潘楼寻了个小小雅间,点上一盏香茶,美食几两,大快朵颐后,下楼经过转角,差点与一个端着菜的伙计撞到,贺平乐下意识收住力气,往旁边退让的时候,顺带手扶了一把送菜伙计,动作流畅,力度适中,连托盘上的菜肴汤汁都没洒出来。 送菜伙计谢过贺平乐后,便急急送菜去了,贺平乐却站在楼梯旁想了好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想先前的力道。 如果是以前的她,那么跟人撞一下,那人说不定现在已经飞出去了。 但这回没有! 看来她两个月的功没有白练,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贺平乐有点开心,同时内心的愧疚感越发深重。 可谎已经撒了,现在回私宅的话,岂不是坐实她说谎? 未免暴|『露』她装病的事实,还是明天接着去比较好,就让她再享受半天,明天早上天一亮她就去。 “碧溪走,小姐带你坐游船去。”贺平乐开心道。 碧溪惊喜,之前她就跟小姐说过一回自己没坐过金水河的游船,没想到小姐一直记着。 “可是小姐,如今天儿凉了,两岸都看不见花,游船会不会没意思?”碧溪问。 贺平乐往金水桥码头走去,边走边说:“冬日有冬日的风景嘛。再说了,我今天正好有空,下回再带你出来玩儿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就在刚才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水碗也给练出师才行,所以肯定会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碧溪玩耍,今天就当陪她玩儿了。 两人来到金水河畔,找船家要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有船厢,可以坐在里面喝茶煮酒,两端有门遮挡,初冬的凉风也就吹不进船舱了。 碧溪把她们早上买的蜜饯分类摊开,倒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捧在手心可暖手,可润喉,再欣赏河面风光,好不惬意。 正如小姐所言,冬日有冬日的风景,两岸没有花,却有一望无际的明朗。 贺平乐从桌上的花瓶中抽出一根船家用来装点船内的蒲苇草,趴在小船的一侧窗边,用蒲苇草的一端拨弄水面涟漪,船行缓慢,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享受悠闲的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自己逃学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被发现。 第23章 第23章她皮糙肉厚没什么的………… 第二十三章 沈馨雅端着刚煎好的茶走上画舫二层,推开雕花舱门,内里热浪扑面,年轻的贵女们围桌喝茶闲聊作诗,场面热烈,欢声笑语不断。 她没理会他人,径直来到趴在窗边,无聊看河景的年轻姑娘身旁,轻唤道: “殿下,怎的不与她们去玩?” 被唤做殿下的小姑娘便是当今圣上的十三公主福鑫,沈馨雅的父亲,丞相沈琴是福鑫公主母妃淑妃娘娘的亲哥哥,她与沈馨雅是表姐妹,自小一起玩耍。 福鑫公主兴致恹恹:“没那文采!” 沈馨雅笑道:“那我叫她们陪你双陆?” 福鑫公主依旧提不起兴致:“那我也不爱玩儿,都是你们这些才女喜欢的。” 沈馨雅的父亲当年是新科状元的身份入仕的,被当时的礼部尚书榜下捉婿,娶了沈家大小姐王氏,夫妻恩爱多年,沈琴也在老丈人的帮助之下,一步一步做到丞相的位置。 沈家以诗书发迹,自然要以诗书传家,因此只要是沈家的子孙,无论男女从小都要学文,沈家家学里多的是那种四五岁就启蒙,坐得端端正正跟先生摇头晃脑读千字文的。 “殿下就爱笑话我们。”沈馨雅将茶递给福鑫公主。 福鑫公主接过茶杯,牛嚼牡丹般一口饮尽,便将茶杯还给沈馨雅。 如此敷衍的品茶方式让沈馨雅直摇头,因为是极品茶,她都没假手丫鬟,亲自夏舱泡来,又亲自端上二楼,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偏偏她还碍于对方身份什么都不能说。 “这么冷的天儿我当只有你们这些爱好风雅的才会来游船,没想到也有别人。”福鑫公主喝完茶后趴回窗边,看着不远处的青篷小船。 小船的窗户也开着,里面也有个年轻姑娘不惧严寒把手探向船外,不知是觉得好玩儿还是觉得无聊。 沈馨雅扫了一眼,在看见那姑娘的脸时愣了愣,惊疑道: “怎么又是她?” 那边作诗的姑娘们一轮歇下,中场休息时,正好听见沈馨雅的话,她们这些贵女平日里都是以沈馨雅为首,闻言纷纷围过来,在窗口看了会儿后,有个姑娘说: “啊,上回在那个皮影戏的茶楼见过,殿下还说她长得像邱桐来着。” 那姑娘说完,用肩膀撞了撞她身旁的冷傲女子。 冷傲女子横了她一眼,冷哼道: “我可不敢跟一个忤逆长辈的人像。” 姑娘们听她口吻,觉得有故事,便围着她问东问西,邱桐被问烦了,便把从母亲口中听来的事说与众人听: “你们知道的,我姨『奶』『奶』是宣宁候老夫人,上回就是被她给弄得肩膀脱臼,到底是乡野出来的粗人,又学过武,下手忒重,我姨『奶』『奶』如今都要让着那对母女呢。” 众贵女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对不远处小船上毫无所觉兀自玩水的贺平乐看去。 “敢对长辈动手,真真是目无尊长,铁石心肠。”有人评价道。 邱桐不置可否的喝茶。 有个姑娘又说: “上回看皮影戏的时候殿下不是也说过,宣宁候仗着功绩,将公主最喜欢的那套十二生肖玉石都讨要走了,显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下姑娘们可都沸腾了,事关公主殿下的恩怨,谁敢不热烈对待,于是乎,船舱中几乎一面倒的数落起那位宣宁候嫡女的不是。 说着说着,又有人问沈馨雅: “馨雅,我怎么听说你父与宣宁候这两日又起了争执?” 沈馨雅知道她们问的目的,从容一笑,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大人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全,可宣宁候与我父亲政见不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什么稀奇的。” 她虽未明说,可话里话未都透着拿贺家人当对头的意思,姑娘们面面相觑,前有公主恩怨,后有沈家不和,她们也知道今后若遇到宣宁候府的嫡女该以何种态度相对了。 福鑫公主见她们一致对外,还拿她做了一回筏子,可她没法反驳,因为那日看皮影戏时,她确实没守住口德,闲聊一般跟她们说过十二生肖的事儿。 此时船娘子在外来报:“小姐们,船马上要靠岸了,到码头时会与船坞相碰,尽量离窗户远一些。” 守在门边的丫鬟们应声:“知道了,多慢着些,别吓着小姐们。” 船娘子连声应道:“哎,小人这就去跟艄公知会。” 她退下之后,姑娘们见那小船似乎也在往船坞靠拢,看样子是想上岸。 有个促狭的姑娘忽然心生一计,来到沈馨雅身旁,在她耳旁低语几句,沈馨雅眉头微蹙,笑道: “这不好吧。” 那姑娘说:“有什么不好?我们这是替天行道,惩治坏人!” 众贵女见她们神秘兮兮,纷纷凑上前询问商量,然后竟一拍即合,跃跃欲试。 ** 贺平乐的船正往岸边行驶,她和碧溪在船舱里待得有些闷,便站在船头吹风透气,碧溪让她披上裘袄,贺平乐摆手拒绝,碧溪便把裘袄卷起来,用包袱包着,宝贝似的抱在心口。 看距离,估计不用一刻钟船就能靠岸,贺平乐心想。 看见不远处有一艘两层游船也在往岸边靠,贺平乐并没有在意,谁知那大船竟换了方向,往贺平乐她们的小船驶过来,尽管没有撞到,但大船周围的水波已经对小船产生影响,碧溪眼明手快扶住了青篷才没有摔倒。 “嘿,这帮开画舫的真霸道。” 戴着斗笠的船家在船头喊道:“小姐,要不咱们先让他们靠岸吧,咱们船小争不过,真碰上要出事的。” 贺平乐不赶时间,闻言回道:“可以,您看着办。” 于是,船家便把船往没有码头的斜坡岸边让了让,然后就收了竿子等那艘大画舫先靠岸。 谁知那大船并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目标精准的往贺平乐她们的小船撞来,船家眼看不好,站在船头大叫: “哎哎哎!船上有人呢!哎——” 可他的叫声在大船面前太渺小,又或者大船上的十几个艄公故意为之,总之大船就是不停。 眼看大船离他们越来越近,船家没办法,赶忙抽出船竿,往大船打去,可他的竹子船竿跟大船比简直蚂蚁撼树,螳臂当车,船竿都打断了,也没能阻止大船撞向他们的船。 贺平乐和碧溪都没遇见过这种事故,碧溪花容失『色』,却坚持拦在贺平乐面前,甲板上场地狭窄,主仆俩根本站不稳,那大船碾压似的往她们的小船挤靠,小船承受不住,船身倾斜,船家既贺平乐主仆尽皆落水。 所幸她们的船本来就停在草堤旁,水面很浅,落水后也就膝盖以下浸了水,人是狼狈极了,所幸淹不着。 贺平乐也顾不上泥巴水草糊手,脚手并用的爬上堤岸,然后把双腿陷入泥浆,却因为手捧着贺平乐的裘袄包袱而不敢用手趴地的碧溪拉上岸来,主仆俩满身泥水,膝盖以下的裙摆都沾湿了。 将碧溪安顿好以后,贺平乐听见老船家的哀嚎声,原来刚才老船家让她们先走,自己却被船底压在了河堤下。 “老人家!我来救你。” 贺平乐再度下水,先观察了一下老船家腿被压的位置,见还不算太深,抬手就要掀船,老船家说: “谢谢小姐,你掀不动,还是劳烦你去叫人来帮帮老朽吧。” 贺平乐说:“叫人就晚了,我掀得动,你一会儿腿缩这些。” 老船家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腿上忽的一轻,贺平乐的手伸到水下,抓住船底的一处木板就把船提了起来。 “走。” 老船家愣住了,贺平乐催促。 “哦,是是是。”老船家从船底爬出,所幸腿脚只是受了些轻伤,没有大碍。 “小姐,快上来,身上都湿了。” 碧溪在堤上十分焦急,贺平乐踩着泥堤上岸,身上衣服湿了,碧溪立刻把裘袄披上她身,怕她着凉。 她眼睛通红,这一场没由来的灾难吓着她了,到现在仍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贺平乐正要安慰她两句,就听见某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循着笑声望去,贺平乐看到了那艘大船二楼围在窗边的年轻姑娘们,她们一个个华服金簪,不似普通人家。 此刻正对着贺平乐主仆的方向笑个不停,笑声传到岸上,惹人驻足观望。 看到那些华服金簪的小姐们,贺平乐就知道今日撞船之事绝非偶然,像这种两层楼高的画舫上,至少有好几个艄公保驾护航,除非是船坏了,否则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船的方向。 大船撞向她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些人,此刻正在窗边围观笑话她! “她们是谁?”贺平乐自从回京,从未和这些姑娘们认识,更别提结仇了。 可无冤无仇的,她们为何要下手坑害? 碧溪看了一眼,目光锁定那几个姑娘中的一个,说道: “其他人我不认识,但那个穿蓝『色』衣裙的小姐,好像是沈家的。” “哪个沈家?”贺平乐问。 碧溪说:“就是相爷家的。一年多前,您和夫人还没回来,那位小姐曾随她母亲来侯府做过客,老夫人还给过她一对金镶玉的手镯做见面礼,那时我在老夫人院中做洒扫,见过她来去两面,我眼睛好,不会认错的。” 贺平乐对碧溪怎么认识沈家小姐的事没兴趣,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火冒三丈,从来都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当即裹着裘袄便来到船只靠岸的延展码头处。 那艘撞她们的大船此刻正在平稳靠岸,船坞中出去了十几个码头工人,接过水下递上的绳索和铁链,十几个人奋力拖拽,将大船往堆着沙袋的延展码头靠拢。 贺平乐裹着裘袄来到延展码头上,仰头对那些姑娘问: “你们是故意撞我的?” 窗边的姑娘们面面相觑,那个出主意的姑娘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对贺平乐回道: “是又如何?你想怎么样?” 她有恃无恐,想着反正船上有沈馨雅和福鑫公主在,宣宁候嫡女今后若记恨她,找她的麻烦,自有那两位保她。 贺平乐说:“我不想怎么样,就是确认一下。” 她这语气在那些姑娘们听来跟认怂差不多,不由得又发出一阵哄笑声,岸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怕出事,已经去找码头的巡岸官差来。 贺平乐转身走了两步,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 自从墙砸御史大人之后,贺平乐就下定决心要修身养『性』,努力控制力气。 反正没真的出事,掉下水就掉下水,衣服湿了就湿了,泥坑里打滚就打滚了,横竖只是吃了一点点亏,她皮糙肉厚没什么的……个屁! 她猛然转身,跑到已经平稳靠岸的船身处,抬起一条腿,用力往前一蹬,已经落锚下水的大船迅速往水中退去,延展码头上的十几个码头工人只觉手中铁链急速收缩,怎么抓都抓不住,更别说拉住铁链,阻止大船再度入水了。 船舱二楼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窗边的姑娘们花容失『色』,眼睁睁看着大船往水中退去,直呼救命。 拉船的铁链落在贺平乐脚边,贺平乐一脚踩住,然后提着铁链就往岸上跑去,刚刚被踢下水的船又再度被急速拉回岸边,‘轰隆’一声撞在延展码头外的沙袋堤坝上,窗口的姑娘们如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落入水中。 第24章 第24章配合官府调查是每个公民…… 第二十四章 发生这么大的事,整个船坞码头都『乱』作一团。 船坞码头是京兆、五城和巡防营三处轮流巡查之处,一处轮十日,今天轮到京兆府出官差。 赵龙是个刚入京兆府衙任职没多久的新官差,但他是这些巡岸官差里的头头。 只因他姐姐半年前给京兆府尹做了外室,他姐姐得宠,府尹大人三天两头宿在他姐那里,赵龙对府尹大人私下都以姐夫相称。 赵龙攀着裙带上位,知道旁人在背后说他,便成天卯这劲儿想干一番事业,他也是有梦想的,‘当个为人称道的好官’就是他的梦想! 带着十几个巡岸官差拨开看热闹的人群: “让开让开,官差来了,交给官差处理!” 这时候从船上掉下水的姑娘们基本都被拖上了岸,一个个头上、脸上、身上都是泥巴,又是咳嗽,又是哭泣,乌糟糟一片,狼狈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当家的呢?出来!”赵龙喝问。 被点名的船坞当家的凑上前赔笑道:“哎哟,官爷您们来啦。这,这……” 赵龙见他‘这’了半天都没这出个所以然,不耐烦的将他推开:“这什么这——你的船坞出了事,你没的好解释的,来人,锁上!” 急得船坞当家指着岸边的狼狈姑娘们大喊冤枉: “大人!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也是受害者!是那帮小姐在我的船坞码头寻衅滋事,那个那个,就是那个!”船坞当家在人群中扫过一眼,目光落在披着裘袄的贺平乐身上,指着她道:“官爷,就是她!是她把这些小姐撞下船的!” 赵龙看向贺平乐,见她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对船坞当家所说‘她把这些小姐撞下船’的事情不太理解,以为是船坞当家的为了脱罪胡『乱』栽赃,喷道: “放屁!你当我是傻的不成?” 船坞当家的就这么被锁上链子,可船坞的工人婆子们竟纷纷向着他: “大人,是真的!真是那姑娘撞的!” 赵龙疑『惑』不解,来到贺平乐主仆身前问: “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贺平乐点头:“船是我撞的,我承认。” 赵龙惊疑,围着贺平乐主仆转了一圈,见她满身泥浆,可披的裘袄却挺贵重,不似普通人家,提醒道: “小姑娘,你可别信口雌黄,若船真是你撞的,你可是要吃官司的!” 贺平乐说:“我做过的事不会否认,但官爷你也得问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再让我吃官司吧?” 赵龙问:“你说说,为何?” 贺平乐指着爬上岸边的那堆小姐说:“因为她们先撞我的!官爷不信可以问那位船家,我们的小船就是被她们的大船故意撞翻的!” 赵龙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叫手下看着贺平乐主仆,他自己来到那堆头、脸、身都被泥巴沾满的女孩们面前,问道: “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们撞了她?” 船坞码头做的就是租船赁船的买卖,时常会发生两家不对付争船打架之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船家激愤不已,泪流满面冲到赵龙面前扑通跪下,喊冤道: “是真的!官爷,小人可以作证,这些小姐们的大船故意撞小人的船,如今小人的船坏了,不能用了,求官爷为小人做主!” 周围也有百姓搭话:“没错没错,我们都看那条大船先撞小船的。” 赵龙倾听了人民群众的声音,想起自己是条有梦想的咸鱼,是励志做好官的有为青年! 老百姓证据确凿求到自己面前,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和善地把老人家扶起,赵龙质问姑娘们: “你们可有辩解?” 姑娘们垂首相顾,连先前挑衅贺平乐的那姑娘都没了声音,所有人瑟瑟发抖,都知道今天惹了大祸,此时噤若寒蝉,心中暗想着该怎么与家中人交代。 今日她们都是来赴沈馨雅的约,从沈府坐马车到柳儿街,从柳儿街到船坞码头中间隔了一条民俗街,有人说下人马车跟着累赘,提议下车步行,一来可以逛逛民俗街,二来可以轻装简行透透风,此言一出立刻得到福鑫公主的赞成。 公主出言赞成了,其他人自然附和。于是沈家的马车和护卫都停靠在民俗街那头等待,不在此处。 她们边走边玩,从民俗街走到此间船坞码头乘船,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先前都被撞掉下水,全军覆没,刚上岸官差就来了,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机会派出去。 姑娘们目光统一递向沈馨雅,今日她是主人,其他人都是客,理当由她对大家负责。 沈馨雅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也很无助,贴身丫鬟紫鹃气焰嚣张道: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可知我家小姐是……” 紫鹃话未说完就被沈馨雅匆匆拦住,沈馨雅急急摇头: “住口,不能说!” 紫鹃慌忙闭嘴,周围姑娘想了想立刻明白沈馨雅的意思。 若她们是当街遇事,自报家门也没什么,可如今她们一个个落汤鸡似的满身泥浆,若是周围人知晓了她们的门庭名讳,还不知要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可不自报家门,又该如何脱身呢? 思虑万千后,沈馨雅对另一个年长些的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办过差,知道世情,心领神会往腰间『摸』了『摸』,所幸荷包虽然湿了、脏了,但里面沉甸甸的银子仍在。 那丫鬟拿着那包银子上前,半侧着身子遮挡住周围人的目光,从荷包中掏出三锭二十两的纹银,用滴水的衣袖遮着递给赵龙。 她五年前跟着大管家出过一趟门,被捕快拦了,大管家只花十两茶钱就把事儿给平了,如今她出六十两,是妥妥够了的! 丫鬟自信满满的想完,掩唇凑近赵龙小声道: “官爷,这里的都是名门之后,身份不方便说出来,总之若事情闹大了,您铁定要跟着吃瓜落。所以您行个方便,这事儿就算了吧!以后有你的好处。” 赵龙往丫鬟袖子里看了看,三锭银子六十两,一两年前收买个普通衙役兴许够了,可赵龙自诩不是普通衙役,更何况现在也不是一两年前。 六十两银子!哈,两年前在醉仙楼买只烧鸡还只要一百二十文,今年已经涨价到三百文。 名门之后……就舍得花六十两平事儿?骗鬼呢! 并且这些姑娘脸被泥巴糊了,个个狼狈不堪,全身上下没有半分贵气,谁见大户人家的小姐身边连个护院护卫都没有?估计也就是些小门小户,士族乡绅家出来的,在他面前充名门,还敢话里话外威胁他,让他吃瓜落? 这些蹄子怕是不知道他赵大爷的身份! 把人带回府衙,让她们家拿钱来疏通,只怕一个人都不止六十两! 更别说码头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要秉公办理,争取在这片博个好名声!有了好名声,也就跟他‘当好官’的梦想更进一步了。 在心中打了一番算盘,赵龙不动声『色』接过丫鬟手中的银锭子。 丫鬟面上一喜,以为终于可以脱身了,谁知赵龙转身就对手下吩咐: “来人,将这些胆敢贿赂官差试图脱罪的女子锁上,统统带回衙门,请府尹大人定夺!” 丫鬟面『色』一变,急急辩解:“不是!不是!官爷你听我说,我刚才没说清楚,你附耳过来,我再与你说!不能抓,千万不能抓呀!” 赵龙迎面啐了她一口:“呸!我告诉你,你赵大爷明镜高悬,为民请命,今儿你就是王母娘娘,只要犯了法我都给你绳之以法!” “好!” 围观百姓传来一阵欢呼,赵龙更加得意,让人捂住那丫鬟的嘴把她拖下去,自己上前指挥: “今日码头之事人命关天,船坞当家的,还有这艘船上所有船夫艄公,凡事有关者,全都锁上!” “还有你,你,你,你你你!统统跟我回府衙交代案情!” 赵龙官威十足,不放过任何一个与案情有关的人,包括贺平乐主仆和老船夫,全都被他点名,颇有种要大干一票,把民事案件升级成重大刑事案件的架势。 碧溪听说要去衙门,急得拉贺平乐的衣袖:“小姐,咱们也要去官衙吗?” 贺平乐教育她:“配合官府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碧溪一头雾水,小姐说的什么义务不义务她不懂,但不管怎么样,小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绝不退缩! 狼狈的姑娘们也急得不行,可她们没有别的办法,派出去交涉的丫鬟不给力,她们再想派其他人私下去跟官差表明身份都没机会。 沈馨雅抱着福鑫公主的手臂,从牙缝里悄声说: “公主,你,你说句话呀!” 福鑫公主两手一摊:“你们不想暴『露』身份,我也不想啊!算了算了,反正脸都糊着,谁也不知我们是谁,将错就错,到了京兆府再说!” 一国公主变成这鸟样,要传出去,她今后干脆别做人了。 沈馨雅无法,只好咬碎了银牙,屈辱至极的被官差套上锁链,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回京兆衙门! 赵龙自觉是个会办事的体贴人,锁这些女子回京兆的时候,为了照顾她们是姑娘家,特地在她们的囚车外罩上一层不见光的黑布,以免她们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羞臊难安。 一层黑布罩着的囚车来到柳儿街口,相府的七八辆马车一字排开,车夫和护院们开开心心的晒太阳等自家小姐游船回来,黑布囚车经过时,他们还好奇多看了两眼,私下讨论囚车里关押的是什么了不得的江洋大盗,讨论之后,一行人继续等待。 第25章 第25章三合一 二十五章 京兆府尹孙屏州武定年的进士, 授业恩师告老还乡前举荐他入朝,官场沉浮十几年, 好不容易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些年顺风顺水,官场得意,情场更得意,红颜知己遍布金水河畔,每个都真爱。 日他从外面回到府衙,刚下轿就有个官差冲上前来,把他吓了一跳。 “姐夫!”赵龙躬行礼。 孙屏州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一惊一乍,吓死本官了。你不在巡岸码头待着,来衙门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京兆府的大门, 赵龙殷勤备至: “我不想姐夫了, 特地来您,都等您半了。” 孙屏州啐了他一口:“跟你说了少次,在外面不许叫姐夫!” 赵龙从善流:“, 姐夫。” 孙屏州懒得跟他计较, 问:“你姐让你来的?回去告诉, 我今晚就去!” “不不,我姐没让我来,我给姐夫揽回一件大案!”赵龙说。 孙屏州讶异的了他:“大案?杀人放火?拐卖走私?” 破获案件会记录到每年吏部的考核中去的, 所以孙屏州若想升官, 办的案子越,案子越大,绩点就越好,因此他对案件很敏。 赵龙说:“没那么严重,不过也差点闹出人命!” 孙屏州失望坐到太师椅上, 接过丫鬟奉的茶,兴趣恹恹,赵龙却情绪高涨: “一帮坐大船的小丫头差点把两个坐小船的小丫头撞进河里,后坐小船的小丫头又把坐大船小丫头的大船给撞到河里,后坐大船的小丫头就全都掉进了河里,后做小船的小丫头……” 孙屏州实在受不了他,把杯子重重拍在案上: “闭嘴!什么大船小船大丫头小丫头的,听的人头疼!” 赵龙赶忙收声,酝酿一会儿后,长话短说: “我把们都抓回来关在牢里,姐夫待会儿可以审审们,让们家里人来出钱官司,咱们从旁收钱……呃,不,收诉讼费。们人,诉讼费定少不了。” 赵龙正殷勤的表功,回廊上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狱长气喘吁吁的跑进后堂,赵龙也在,一双眼睛恨不得从他上剜下肉来,赵龙觉得莫名其妙,刚把人送进牢里的时候,明明狱长还对他和和气气哥儿俩好,约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来着。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孙屏州问。 狱长拿了一张纸递到孙屏州案上:“大人,要出事了。” 孙屏州不以意,眯眼扫了一眼监狱长送上来的纸,他眼神不太好,纸上好像都些人名,既不公文也不旨意,孙屏州端起茶杯气定神闲问: “能出什么事?” 狱长孙屏州不他递上的纸,直接大喝道: “大人,咱抓错人了!尚书令家的张小姐,太傅家的宋小姐,安定伯府的大小姐……” “噗——”孙屏州一口茶喷出,嘴都来不及擦,就起质问:“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谁,谁给抓进来了?” 狱长把人名重复了一遍,孙屏州满脸写着不敢信: “不!你好端端抓些小姐回来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狱长瞪着一脸呆滞的赵龙:“就要问他了!小人说的还只小人认得的位小姐,还有小人不认得的……大人您自己吧!” 孙屏州愣了片刻才知道狱长让自己什么,着急忙慌拿起桌上的纸,凑近起来,越心越凉,到最后他连抓纸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坐在地。 除了尚书令、太傅府、安定伯家的小姐之外,还有礼部侍郎家的,奉恩公府的,诚意伯府的小姐……若只些便罢了,他硬着头皮把人好端端送回去,磕几个头,自几个嘴巴估计还能有命在,可名单里还有个惹不起的。 沈丞之女沈馨雅、宣宁候之女贺平乐,还有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福鑫公主! 位大神无论谁家老子,他都惹不起! 沈丞什么人?那文臣之首,陛下的左膀右臂; 宣宁候又什么人?武将之最,手握重兵的一品军候,起仗来连陛下都要仰仗万分; 居还有公主! 孙屏州倒吸一口凉气后,两眼发黑,肢抽搐,径直晕死过去。 ** 女孩们被带回京兆府大牢后关在同一个囚室中。 赵龙去找狱长说话了,们自觉分两边,贺平乐和碧溪一边,其他人另一边。 贺平乐裹着裘袄坐在囚室最边缘,依靠着木栏,女孩们都不敢靠近边两步之内,毕竟们亲眼过贺平乐那恐怖力气的。 居能把那么大的船踢过去拉过来,岸上十几个汉子一起拉船都费力的很,却很轻松,足力气有恐怖。 当了,此时此刻,女孩们除了害怕贺平乐之外,其实更担心的自己的处境和出去之后该何面对家人。 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悔不当初。 贺平乐无聊的从地上捡起一根稻草结玩儿,福鑫公主直接坐到的边来,贺平乐了。 只福鑫公主忽对贺平乐展颜一笑,自我介绍: “我叫秦福鑫,个金那个鑫。你叫什么?” 贺平乐不知道谁,虽说自己姓秦,但贺平乐根本没往皇家去想,以跟那些姑娘一样,谁家的贵女。 “贺平乐。”平常回了句。 福鑫公主将的名字默念了一遍,记住后又问: “你那力气生的,还后的?” 贺平乐对印象不好,不想和说太,冷冷回道:“关你什么事?” 甚少被人冰冷对待的福鑫公主先愣了愣,不过很快就自我调节过来,说: “说说嘛,我没别的意思,就问问,不会害你的。” 贺平乐斜斜了一眼,又扫过坐在对面的姑娘们,心道:都撞我船了,还想怎么害我? 连话都不想说,贺平乐直接给了福鑫公主一记白眼,让自己体会去。 福鑫公主明白的意思,回想刚才们对做的事情,顿时有点惭愧,主动道歉道: “撞你船的事,确实我们不对,你生气应该的。” 贺平乐想不到会么爽快的道歉,担心憋着坏,便没搭理,将目光转向囚室外。 “贺平乐,你什么态度?殿下份何等尊贵,你怎敢此对?” 贺平乐态度冷淡,自有那公主抱不平的,安定伯之女徐佳倩就其一,家本就靠着皇恩起家,与沈馨雅一行交往也在沈家外戚的份上,淑妃娘娘圣眷正浓,福鑫公主也深受陛下疼爱,自小就被家人教育要忠于皇室,哪里得贺平乐怠慢公主。 殿下? 贺平乐才知道秦福鑫公主。 可公主又何?把害人当有趣的公主,只会助纣虐,不值得尊重。 只当听不懂‘殿下’的含义,对徐佳倩的质问充耳不闻。 徐佳倩说出公主份贺平乐还无动于衷,顿时觉得瞧不起自己,挣扎着要站起来和理论,被边人阻止: “好了。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吵架,快想想怎么出去吧。” 说话的太傅之女顾茜茜,的两条秀眉此时都快皱得连到一起,语气焦急,全没有素日的文雅才。 其他姑娘也象征『性』劝:“啊,别吵了。有谁认识京兆府的狱卒吗?快点出去才要紧。” 女孩们面面觑,遗憾道: “我们里的人,谁会认识狱卒啊。把京兆府尹喊来,说不定还认识几个。” 话说得没『毛』病,们的父辈都没有品以下的官儿,狱卒种地位的人,平日里根本连们面的资格都没有。 徐佳倩忽想起件事,说道: “咦,等等。我好像……过京兆府的狱长,他以前我家马奴,后来救过我爹一次,我爹就举荐他到京兆做狱卒,年前说升了狱长……也不知他认不认得我了。” 女孩们纷纷开口: “认不认得,把他唤来不就知道了。” 徐佳倩点了点头,说:“那我试试。” 女孩们围着来到囚室门边,徐佳倩对外喊道:“来人!有人吗?” 片刻后,一个壮硕的女狱卒出现在门外,粗声粗气的说: “干什么?” 徐佳倩害怕往想往后退缩,女孩们一拥上前,七嘴八舌的说要狱长。 女狱卒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反正不理会,用棍子用力敲了敲囚室的大门,发出巨响,破口骂道: “都老实点!想挨揍吗?” 女孩们吓得直往后退,纵使们份贵重,却没有跟种底层狱卒交道的经验。 可们若不到狱长,还不知要被困在腌臜地方久,徐佳倩环顾一圈,小伙伴们全都一脸惧『色』,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上前,颤声说: “我,我要你们狱长,他我家马奴,他……” 女狱卒回听清了,愤暴起: “嘿,敢说我们大人马奴?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扬起手中棍子就往徐佳倩抓着牢房木栏的手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贺平乐冲上前一脚踹在囚室大门上,把囚室的门直接给踹飞出去老远,轰隆隆的在牢房回廊上刮撞,锁门的铁链跟地面摩擦,一路火花带闪电,呆了牢房中的所有人。 女狱卒还维持着高高扬起手要人的动作,目瞪口呆,嘴里惊讶得能塞两个鸡蛋,牢门在遥远的入口处散架了,女狱卒憋着的一口气也到了头。 放下棍棒,双手举过头顶,扑通跪地,真诚且坦率的说了一句: “好汉饶命。” 贺平乐站在牢房门内,十分规矩的没出牢房的大门,语调平稳对女狱卒说: “把你们狱长叫来,可以吗?” 壮硕女狱卒识时务俊杰,麻溜爬起,一路点头一路跑,两次腿软差点摔倒,被吓破了胆似的不时回头,像担心后有恶鬼追似的。 囚室中的女孩们下意识抱作一团,鹌鹑般着怪力惊人的贺平乐。 贺平乐被们着,少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脸颊,解释道: “那什么,叫狱长去了。” 女孩们抱在一起,捣蒜般点头,心道:你都样了,敢不叫吗? 贺平乐讪讪坐回原处,被吓得贴墙站的徐佳倩惊魂未定抚着心口,咽了下喉咙后,才向贺平乐,刚才要不出手的话,女狱卒的棍子肯定会到的。 心下激,纠结着小声说了句:“谢谢。” 贺平乐难情的摆摆手算回应。 福鑫公主在被踹掉的囚室门边了又,对贺平乐的力气好奇到爆表的程度。 而另一边,女狱卒很快就把狱长给叫了过来,狱长很少来女囚室边,今正吃饭,被王大姐硬扯了过来。 本来还生气,但一进女囚室,就所有女狱卒都躲在入口处,谁也不敢进去,狱长斥道: “都围在里干什么?鬼了?” 女狱卒们纷纷摇头,纠正道:“比鬼可怕。” “蛤?”狱长不解,女狱卒们指着地上断裂一地的门框,后七嘴八舌的向狱长说起先前火花闪电的暴力画面。 狱长没在现场,想象不出来女狱卒们口述的玄奇画面,不过既囚犯敢踹门,那怎么说也得去。 他来到那囚室面前,知道里面的女孩们赵龙刚送进来的,原本算吃了饭再一个个的审问份来历,没想到们自己先闹了起来。 狱长高声斥责:“谁干……呜呜!” 刚说了两个字,狱长的嘴就被壮硕女狱卒给捂住了,女狱卒连连对狱长摇头,用眼神告诉狱长:别作死。 狱长眉头一皱:到底谁在作死? 一把将壮硕女狱卒推开,正要骂,就听一道颤巍巍的声音: “陈,你过来。” 陈狱长的名字,自从进了京兆府当差后,已经很久没人么喊他了,他回头一,就一个脏兮兮的女孩站在囚室门边,‘陈’就喊的。 狱长纳闷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盯着沾着泥巴的脸了一会儿后,他蓦地瞪大双眼,冲到徐佳倩前,震惊不已的喊了声: “大,大小姐?” 徐佳倩他认识自己,悄悄松了口气,对旁姑娘们笑了起来:“他认识我。” 狱长还没搞清楚眼前什么情况,他知道赵龙抓了一群小姑娘进牢房,可怎么也没想到,些姑娘里有他的旧主在。 “大小姐,您怎么弄成样?难道伯爷犯事儿了?没听说啊。”狱长兀自纳闷。 徐佳倩连连摆手:“不不,我爹没犯事儿,我,我们被抓进来的,不止我,还有们……” 徐佳倩对狱长把女孩们的家一一说出,狱长越听头越大,到最后知道连宣宁候之女和沈之女都在,他直接腿软倒入后壮硕女狱卒的怀里,又听说还有公主殿下……他两眼发白,差点厥过去。 推开女狱卒,飞快整理好名单,连滚带爬的找府尹大人去了。 ** “大人!” “姐夫!” 一声姐夫把孙屏州给唤醒,他大力吸入一口仿佛久违的空气,活了过来。 “大人,您不能晕啊,牢里那些个名门小姐,您还没说该怎么办呢。” 狱长一番话让刚刚醒来的孙屏州有再度昏厥的冲动。 此时门外官差来报: “启禀大人,安定伯来人了。” 几乎同时,又有个官差进来: “启禀大人,太傅府来人了。” “启禀大人,丞府来人了。” “启禀大人……” “……” 接二连的回禀,每回禀一次孙屏州就觉得自己头顶悬了一把刀,终于所有名门贵女家中都派人寻了过来。 着素日里连面都不着的大小神仙,跟不要钱似的涌入京兆府后堂,孙屏州想死的心都有。 “孙大人,你京兆府好大的官威啊!”安定伯徐琛阴阳怪气道。他个闲人,收到丞府的传话,得知女儿被抓入京兆府,便立刻赶了过来。 “岂止官威大,我孙大人简直无法无!不分青红皂白,连我丞府的小姐都敢抓。” 丞府来的丞沈琴的弟媳,夫人余氏,沈馨雅的婶婶,与丞夫人一同管着府后宅诸事宜,娘家地位显赫,有诰命傍,出了名的泼辣护短。 随着两人的发难,其他家的管事人也都跟着指责孙屏州,十几个人,咋咋呼呼把他、赵龙和狱长人『逼』得节节后退,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最终被他们困死在案桌之前。 眼姐夫被人围攻,赵龙不下去,护着姐夫大喝一声: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里公堂,禁止喧哗懂不懂?” 后堂中的喧闹质问声戛而止,所有目光聚焦到了赵龙上,只他以护着孙屏州,一派正义凛威武不能屈。 就连孙屏州都有些动,果今的祸事不小子惹出来的话,他真想给小子提提官儿。 从赵龙后探出脑袋,孙屏州与面前众人赔笑: “诸位冷静,发生样的事谁也不想的。本官……我,我就亲自去狱中把诸位小姐释放出来。” 夫人余氏啐了孙屏州一口: “释放?孙大人注意言辞,我们家小姐清清白白,被人诬陷,你一句释放岂非承认了我家小姐有罪?” 安定伯也铁口不松:“我告诉你姓孙的,此事你必须给出个满意的说法,否则别想就么算了!” 其他人也个意思:“没错,别想就么算了!” 孙屏州欲哭无泪。 就在此事,门外又传来高声传话: “宣宁候驾到。” 孙屏州和厅中众人之一震,宣宁候竟也亲自来了。 要知道宣宁候和安定伯虽都家子袭爵,可今两府的声望权势完全不能同一而语。 宣宁候手握重兵的一品军候,仗出征都挂帅印的,就算不出征时在京里那也能管兵部、五城和禁军的主儿; 而安定伯只空有爵位,上挂了个可有可无的闲差,每月领着朝廷的爵位津贴,靠着祖上产业过日子。 二虽都亲自前来,可重量却完全不同。 以至于孙屏州听到‘宣宁候驾到’几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彻底呆住,还赵龙和狱长推他才反应过来,不由分说拨开人群,冲到门口迎接去。 贺啸一官袍未脱,手里拿着马鞭就急匆匆的入了京兆府的后堂。 “参侯爷。”孙屏州慌忙请安。 后堂中的其他人也跟着行礼,夫人余氏在贺啸进门的那一刻,心道要遭,便悄悄与边人耳语一番,那人便趁着大伙儿不注意,从门边溜出,不知去了哪里。 贺啸不来跟他们寒暄的,拉着孙屏州就问: “我闺女被你抓了?因何事?” 孙屏州觉得宣宁候一个人给的压迫力,比之前那些人的总和还要,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后,孙屏州忽指向赵龙,毫无压力的卖了他: “人,都他抓的。我,我也不知何。” 众人目光再次集中到赵龙上,贺啸放开孙屏州,耐着『性』子问赵龙: “你何抓人?” 赵龙咽了下喉咙,往姐夫去求助,但他姐夫自难保,抓耳挠腮,低头蚂蚁,就连个眼神都不赏给他! “本侯问你,何抓人!”贺啸放声质问。 赵龙把心一横,昂首说道: “我,我不知那些姑娘侯爷之女还什么丞之女,我只知道们犯了事就得抓回来盘问!” 义正言辞说完些,赵龙绕过贺啸和其他人,来到孙屏州旁,指着他说道: “我姐夫个刚正不阿,明镜高悬的好官,他时常教导我一定要不畏强权,民请命,绝不纵容!” 孙屏州呆住,没想到自己有一居会被扣上‘刚正不阿、明镜高悬、不畏强权、民请命’的帽子,并且还一顶不能拒绝的帽子。 因在他到赵龙昂首挺胸跟宣宁候争辩时,瞬间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现今情况,人已经抓回来,不能狡辩的事实,在些人眼里,就他孙屏州做错了! 所以不管他怎么道歉,怎么赔罪,些人都不会放过自己,甚至还可能给他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与其被他们按上各种卑微的罪名,不顺其自,秉公执法,不管最终结果何,他至少还能落个‘耿直刚正,不畏强权’的名声。 就样,孙屏州孙大人被赶鸭子上架,居真的顺着赵龙的思路,开始认真审理起码头大船撞小船的案件来。 贺啸被安排在府尹座位的上首,其次安定伯,夫人余氏、奉恩公府大管家、诚意伯府大夫人…… 牢里的姑娘们也都洗了脸,披上干净的披风,被安排到公堂后面听审。 贺平□□过纱窗亲爹,心中愧疚,说好不再给家里惹祸的,偏偏祸事找上,不惹都不行,也不知亲爹会怎么想。 福鑫公主坚持与贺平乐坐在一处,小声问贺平乐: “那你爹吗?” 贺平乐点头:“嗯。” “我还一次亲眼宣宁候呢。”福鑫公主说,所有人中,就属最轻松兴奋,觉不像惹了祸的状态,而像正在经历某种有趣的事情般。 贺平乐不想理,闭口不言。 沈馨雅福鑫公主与贺平乐亲近,手里的帕子都快拧成了花儿,因着贺平乐在牢里踢门救人,让原本都与一条心的姑娘们,都隐隐有向贺平乐靠拢的趋势。 样的转变让沈馨雅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力阻止,烦闷不已。 而大堂上已经开始审理案件。 大船上的船娘子哭哭啼啼把贵女们何花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撞翻小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期间余氏几次番想断,都被贺啸喝止。 后又说到贺平乐以一己之力把船拉向岸边,使得船上贵女尽数落水之事…… 各家先不信一个人有那么大的力气,后来人证了,也就由不得他们不信。 “真不愧宣宁候之女,有拔山之力,却用在我们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们上,一人拉得十九人下水,也算霸道了。” 余氏擅长借力力,瞬间拉开两派,让贺啸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贺啸穿的伎俩,冷哼斥道: “对心思恶毒的人,哪怕一人拉一百九十人下水也应当!” 余氏质问:“敢问侯爷,我们么人家的小姐,哪个你口中‘心思恶毒’之人?不过年轻人之间的玩笑,跟心思恶毒有什么关系?请侯爷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们小姐清誉。” “玩笑?差点把人害死也算玩笑?夫人你耳背吗?若没听清那些船夫之言,不妨将他们再传上堂,重新复述一遍。”贺啸反驳。 “纵们有错,令嫒等们平安下船后理论便,犯得着将们全都撞下水吗?”安定伯说:“我女儿自小体弱,个儿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一泡,那要去掉半条命的!若有女儿因此有个好歹,敢问侯爷又该何?” 大堂后面的房间里,徐佳倩听到父亲的话,知道他在偏袒自己,羞愧的低下了头。 有几个姑娘面上也都有了悔意,轻咬唇瓣,暗自酝酿着怎么跟贺平乐说抱歉。 贺啸听了安定伯所言,大光火,厉声喝道: “怎么着!你闺女个宝,落不得水,我闺女就根草,随便被人欺负都不许还手不成?笑话!” 安定伯理亏,与周边人寻求帮助,奉恩公府大管家接替说道: “侯爷莫要动怒,伯爷不那个意思,只就事论事。遇事得讲道理,用武力解决总不对的。” 贺啸大袖一甩,力挺女儿: “以彼之道还施彼,本侯觉得很对!” 诚意伯府大夫人上前接续吵架: “侯爷何必咄咄『逼』人,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贺啸反唇讥: “若要人重,先要自重!先挑事贱!” 他一人战九家,唇枪舌剑,言辞锋利,挺直了腰杆子,铁了心要给女儿撑腰。 大堂后面的房间,女孩们纷纷向贺平乐递去羡慕的目光,福鑫公主撞了撞贺平乐的肩膀,小声说道: “宣宁候不愧将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厉害厉害。得出来,他真疼你。” 贺平乐心中暖意十足,有个强悍的老爹撑腰,不受欺负的觉不要太好! “羡慕。”福鑫公主裹紧了披风说。 贺平乐神情落寞,问:“怎么?你爹不疼你?” 福鑫公主呼出一口气:“疼啊。不过……有限。” 在皇家有在皇家的无奈,想要像普通女孩那样获得父亲专属的宠爱,几乎可以说方夜谭,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贺平乐不知何安慰,便拍了拍的后背。 着他们争辩不休,孙屏州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庆幸自己脑子转得快,来了一招反客主,要不现在被‘围攻’的只怕就他了,而他可没有宣宁候一家战九家的底气。 就在此时,堂外忽传来一声: “李公公到。” 所有人心中疑『惑』,李公公又哪位? 倒夫人余氏起到门口,将一位拿着拂尘的白面公公迎进后堂,贺啸进门时,特地派人回去请的。 尽管众人不认识位公公谁,但既公公,那就宫里出来的,比寻常官员都些脸面。 夫人余氏介绍道: “位李顺公公,云福宫大总管。李公公,您边请。” 李顺一甩拂尘,对贺啸和安定伯福一礼后,开口说道: “咱家就不坐了,听闻福鑫公主被府尹大人收入监牢,咱家特地来迎公主,还请府尹大人行个方便。” 说起李顺个名字,知道的人不,但说起‘云福宫’在场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圣上最疼爱的福鑫小公主,就住在云福宫中的。 他们刚才只顾着吵架,倒忘了公主殿下也与他们一边的,么一想,所有人心中就有了底气,面对宣宁候的时候也就不气虚了。 孙屏州还没开口,就听一旁赵龙耿直道: “位公公,我们大人案子还没审完呢,您且再等等吧。” 孙屏州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众人也心中疑『惑』,孙府尹从哪儿找来个么虎的手下? 孙府尹强颜欢笑,落牙齿和血吞。 骑虎难下的他只得继续走‘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人设: “公公稍等片刻,本府会尽快审完。” 李顺却不吃他套,尖细着声音斥责:“大胆!京兆府尹审案审到公主殿下头上,大人怕不糊涂了!” 孙屏州两腿发软,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请罪的时候,贺啸开口了。 “李公公,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公主殿下又何免责?” 李顺在宫中时,管着一宫事务,受人尊敬,出宫后也处处受人敬畏,他唯一要管的就公主殿下,今日闹出么大个乌龙,回宫还不知该何解释,现下竟又被宣宁候扣上个‘有罪’的帽子,愤怒不已,一边跺脚一边斥责: “反了反了,宣宁候你还想治公主的罪不成?” 李顺公公敢于直面宣宁候的份,其他人状,便也群起攻之,七嘴八舌的借福鑫公主之事击贺啸。 因福鑫公主,贺啸仿佛被束住了手脚,有理不能敞开了讲,有话不能放开了说,竟吃了好几个闷亏。 眼亲爹被围,贺平乐很焦急,福鑫公主起说道: “我去骂他!” 那些人拿做借口压迫宣宁候,怎能就样干着? 沈馨雅状,赶忙拦住: “殿下且慢。我们般形象,不能『露』面。” 女孩们虽都披了新披风,洗了脸,但里面的衣裳却不能换,依旧泥巴满,被人瞧了去,有伤大雅。 福鑫公主也爱美的,稍微犹豫了一下。 就在犹豫的档口,外面传来一声: “康平王驾到——” 此言一处,大堂和后堂中人全都愣住,甚至怀疑听错了。 福鑫公主听到‘康平王’个字后,便不再犹豫,果断转回到自己的座位,今一次『露』|出惊颤的神『色』,对贺平乐说: “平乐,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你别怪我。” 说完,福鑫公主就裹紧了披风,像一只受惊的小鹌鹑。 但此刻的贺平乐并没有听清福鑫公主说了什么,的全副心神都飞到了外面。 大堂里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暗自用眼神交流: 康平王? 他们认识的那个康平王吗? 他怎会在此时来京兆府? 怀着无限疑『惑』,所有人到门外迎接,只康平王坐在轮椅上,目寒星,面冰霜,俊雅至极的脸玉般无暇,一玄衣尽显锋利,由原大内总管福庆推着,曾经的御前侍卫统领韩幸之则提着一把大榔头紧随在侧。 人们一来疑『惑』康平王突出现的理由,二来对韩幸之手里大榔头的作用表示不解。 但很快,他们就了解了。 韩幸之请众人离开门槛,手起榔头落,‘邦邦’两下,好好的门槛便在他的大榔头底下断开,他将地面砸平之后,才退到一侧,请康平王入内。 原来康平王坐轮椅来的,而京兆衙门里每一处都有门槛,出入不便,韩幸之手中的大榔头就康平王敲掉门槛用的。 后来有人专门统计了一下,康平王此番进出京兆府,一共敲掉了八处门槛,包括审案大堂的那块。 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举动,康平王直接就做了出来,并且做得顺其自,理所应当,就好像那些门槛生来就该被他敲掉似的。 第26章 第26章关系破冰的关键就是有一…… 第二六章 老管家推着秦砚进入大堂, 所有人上前行礼: “参见康平王。” “起。”秦砚冷道。 众人惶惶,都不知道康平王为会突然出现。 孙屏州上前恭敬道:“王爷, 请上座。” 秦砚摇头,指了一处空地让老管家推他过去。 “你们继续,本王听着。” 虽然话这么说,可秦砚一脸冷漠的样子,实在叫人不知该如继续,难道要当着康平王的面继续吵架吗? 无人开口,那大堂中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孙屏州只上前对秦砚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前情提要,秦砚听完点了点头: “孙大人想怎么判?” 这问题可不答,答错了他的人设就翻车了,孙屏州抹了一把冷汗, 道: “请王爷示下。” 秦砚说:“本王不干涉你审案, 孙大人只需秉公判决便。” 孙屏州往堂下众人望去,一黑面神似的盯着他,让他倍感压。 李顺先前处于上风, 见康平王来, 私心觉得他然也为了公主而来, 心下得意,态度逐渐嚣张起来: “此案分明就诸家小姐之间开的玩笑,两方皆有损伤, 依咱家看, 根本无需当做一桩案件来对待。只不过贺小姐一番出手险些伤了公主殿下,倒宣宁候府须得给公主殿下一交代,否则此传入淑妃娘娘耳中,只怕不交代。” 李顺这招阴险,先把这伤人的案件推脱玩笑, 然后借公主之名打压宣宁候府,显然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宣宁候府身上,不仅让贺啸天讨不着公道,反而要让他低头认错。 而李顺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为丞相府淑妃的娘家,他帮沈家,就帮淑妃。 贺啸天哪会不知李顺的伎俩,奈他借公主之名说,贺啸天但凡言辞稍激就被他们扣上各种不敬的帽子。 就在此,站在秦砚身后的老管家开口了。 “小顺子,多年不见,你这和稀泥的功夫见长啊!” 李顺看向老管家,先一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箭步上前‘扑通’就一跪,尖声脆亮的喊了声: “爷爷!” 众人:…… 见人就叫爷爷几意思?你这年纪也没比人家小多,叫爷爷合适吗? “孙子眼拙,先前竟未认出爷爷,请爷爷恕罪。”刚才他的注意都在康平王身上,没注意那一身便服推四轮椅的老人谁。 自从认出老管家之后,李顺的画风就变了,整人客气得不要不要的,要不两人中间有秦砚拦着,他说不都抱上老管家大腿了。 这也难怪,宫里级森严,在场不人都知道老管家的来历,做过先帝大内总管的人,他当红之,李顺在宫里还什么都不呢。 而宫里的太监之间,有认干爹认干爷爷的传统,地位越高,辈分也越高,所以老管家和李顺岁数相差不多,但李顺却心甘情愿唤他爷爷。 “行了,起来吧。我已离宫多年,担不起总管的礼数。”老管家说。 李顺摇头表示:“不,不管您什么身份,您都小人的爷爷。” 老管家不与他争辩,说: “你先前说此案无需当案件对待,我觉得不妥,既然有人证物证,并有确实伤害,如能不立案?既已立案,便自有律法判决,你这局外人就不便掺和了吧。” 李顺听出老管家的意思,就让他别管了。 “可爷爷,公主殿下她……淑妃娘娘那里,怕难交代。” 老管家径直道: “有什么难交代的?若淑妃娘娘有意见,你叫她来找王爷便。” 秦砚眉心一动,扭头看了一眼老管家,老管家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没有不该为主揽的自觉。 话说这份上,李顺总算明白,康平王此番前来并非为了公主殿下,他纵然行高调,却还没有与康平王当面起争执的勇气,干爷爷也开了口,他还能怎么办? “,听爷爷和王爷的。” 李顺起身后规规矩矩退一旁,不论三夫人余氏如暗示他,他也再不上线,使得余氏一行痛失一员‘猛将’。 余氏扭头看了一圈自己的队友,发现他们全都失去斗志,恨铁不钢后,余氏孤身上阵,继续纠缠: “贺小姐伤了公主殿下,自有淑妃娘娘计较,但我家小姐也不能随随便便叫人欺负了去。” 贺啸天怼道:“难道我闺女就能任人欺负?” 孙屏州头上的冷汗擦都来不及,如今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熏烤,又呛又热,偏又想不出让两边都满意的应对法子。 两边形势僵持不下,秦砚又开口问道: “孙大人,这案子你还判不下来吗?” 孙屏州欲哭无泪,这三火烹熬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余氏心里也有算计,她之所以顶着压继续纠缠,为今日众姑娘都在她沈家的聚会中出的,此若不争出对自己有的对错,将来其他人过神俩,只怕都要记恨沈家。 而她管着沈家后宅诸,不得要担责任,与其之后被人怪罪,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思及此,余氏把心一横,对秦砚率先发难: “王爷这般着急催促孙大人判案,不会想偏袒贺小姐吧?” 这问题过后,大堂之上鸦雀无声。 秦砚的目光锁余氏,余氏莫名心慌,只听秦砚冷道: “本王只不想浪费间。” 说完之后,秦砚顿了顿,而后追加: “不过,沈三夫人有一点说得不错,本王要偏袒贺小姐的。” 大堂中人人惊诧,那一脸瞪大了眼睛吃瓜的表情,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 不过对余氏而言,秦砚的这答中她下怀,暧|昧笑道: “王爷还真快人快语,却不知您与那贺小姐关系,竟叫您袒护至此。” 贺啸天也在旁边干着急,本来王爷来助阵,可关女的名节问题,要给人故意引沟里去,就得不偿失了。 后堂的姑娘们也纷纷向贺平乐递去目光,福鑫公主离得最近,一张脸几乎要贴上贺平乐的,震惊问她: “你和我皇叔……那种关系?你多大,我皇叔喜欢这么幼齿的?” 贺平乐一只手拍在福鑫公主脸上,把她从眼前推开,警告道: “你的思想很危险,请停止你的想象。” 福鑫公主给人拍脸推开也不生气,继续用惊愕万分的目光盯着贺平乐,不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我徒弟,有问题吗?” 秦砚掷地有声的反问让贺啸天和贺平乐同松了口气。 “徒弟?”福鑫公主的暧|昧神情僵在脸上,无趣道:“切~~” 竟然只徒弟! 她还以为今天听了皇叔的大八卦呢,想着宫以后跟父皇分享来着。 余氏更没想会得出这答案,腹中打的草稿无用武之地,直接词穷语塞,众人了然之余也纳闷,康平王什么候收了徒弟? 孙屏州一番审度势,终于看见灯塔,确了前进方向。 今天这件案子其实并不难判,难的让各方不记恨他这判案者,原先他就打算让他们先吵,谁吵赢了他向着谁判,可眼看着他们一码加一码,宣宁候一家战九家的气势被减弱他才犹豫的。 如今有了康平王的准话,一宣宁候再加一康平王,足以让他秉公判案。 “本府宣判,今日船坞码头撞船之,起由沈家租赁船只无故撞向贺家租赁小船,罪责当沈家,本府责令所有赔偿宜,由沈家承担。” 有人不服:“可我们家小姐也落水了呀,这该怎么判?” 贺啸天反驳:“就你家落水了不?” 孙屏州一鼓作气道: “双方虽皆有损伤,但情沈家方面主动挑起,与贺家无关,反倒沈家需得向贺家赔礼道歉,本府宣判结束,此案了结,无需再议。” 惊堂木响起,审案就此结束。 孙屏州结案之后,就迅速屏退大堂上的无关人,让各家去后堂把自家小姐领家去。 徐佳倩裹着披风走向贺平乐,主动告辞: “贺小姐,今日之我向你道歉,我们不该一兴起作弄你,对不起。” 她一开口,有几女孩也跟着上前对贺平乐道歉,当然也不全部,还有两三女孩与沈馨雅站在一处,看着那些上前跟贺平乐道歉示的姑娘,凑沈馨雅耳边暗暗说着什么。 贺平乐脾气大,但不记仇,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见她们主动道歉,也与她们礼说道: “我当也有点冲动,不意思。” 女孩们相视一笑,互相告别后才各自随家里人从官衙后门离开,所幸京兆府尹应对及,今日的案件只内部很一部分人知晓,没有对这些姑娘们的名声造太大伤害。 后堂中很快就只剩下沈馨雅、贺平乐和福鑫公主了。 贺平乐和福鑫公主对望一眼,贺平乐说: “你先走。” 福鑫公主果断摇头:“我不,你先。” 贺平乐|透过纱窗向外看去,要四轮椅上那冰山玉骨的男人不在,她也不至于这么怕。 贺啸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要阿爹进去请你吗?” 贺平乐赶忙应声:“没有没有,这就来了。我,我帮公主系披风呢。” 随口扯了句借口,在福鑫公主的怒瞪下,贺平乐一阵风似的从后堂走出,期期艾艾来贺啸天面前,惭愧乖巧的喊了声: “爹。” 贺啸天将女前后翻转看了看,关切问:“有没有受伤?” 贺平乐摇头。 福鑫公主跟着走出,李顺和余氏慌忙迎上,紧张的问她有没有,福鑫公主摇着头,来秦砚身旁,颤巍巍的唤了声: “皇叔。” 秦砚冷面扫了她一眼,长叹一声,虽然没说话,但他这一声叹却也像座大山往福鑫公主头顶压下。 不知怎的,皇叔近两年越发冷漠,对谁都没脸,所有皇家员中,福鑫公主最怕的不她父皇和母妃,反而这位生人勿进的冷面皇叔。 “公主,您受苦了,快随咱家去吧。”李顺说。 沈馨雅最后从后堂走出,余氏上前,给福鑫公主和沈馨雅都套上能从头遮脚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把她们从后门带走。 贺啸天拍了拍贺平乐的肩膀:“没受伤就,走,家。” 搭着女的肩,父女俩来秦砚身边,贺啸天说: “闺女,去跟你师父道谢,今日若非他在,你老爹我一人还真没把握对付那么多人呢。” 贺啸天很自然的帮女和秦砚确下师徒关系,不管秦砚不权宜之计才这么说,但认下这层关系对女只有处没有坏处,属于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贺平乐低着头,只敢悄悄偷看秦砚,低若蚊蝇的声音说: “多谢……王爷。” 贺啸天‘啧’了一声,提醒道:“这孩子,叫师父!” 贺平乐心虚,叫不出口。 秦砚将四轮椅转了方向,直面贺平乐,冷声问道: “不舒服?” 贺啸天不解,贺平乐秒懂。 “得了风寒?”秦砚又问。 贺啸天依旧不解,贺平乐还秒懂。 “哼。” 冷哼一声后,秦砚兀自转动四轮椅离开,韩幸之与贺啸天拱手告辞后,紧随其后,倒老管家不着急,笑眯眯的看着贺平乐,恢复了和蔼可亲。 他告诉贺平乐,秦砚之所以会赶来救场,就为听说贺平乐今天身体不舒服,他不放心让老管家给贺平乐送些宫内秘制的风寒『药』来,才听说贺平乐在外与人争执落水之。 听了老管家的话之后,贺平乐全身都被惭愧笼罩。 装病逃学就算了,还被抓现行! 啧,人果然不能做坏,报应来得太快了。 ** 第二天,贺平乐早早来练功的小院,在两顶碗师父没来的情况下,自己就先练了半辰,乖得没边。 中午吃饭的候,贺平乐特地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来找秦砚,在水阁前后转了一圈,没见着人,途垂花门,巧遇送食的老管家,贺平乐迎上前询问: “福爷爷,您知道王爷在哪吗?” 老管家指了方向,道:“在琴院。唉,又不肯吃饭,早膳也没用多。” 贺平乐将老管家手里的食盒打开看了一眼,浓油赤酱东坡肉,油煎小黄鱼和蒜薹炒蚬子,看起来两荤一素,但实际上那素菜里油星子也不。 她跟秦砚一起吃过两顿饭,感觉他像不很喜欢油腻的东西。 “王爷的腿冬日里总疼,夜里睡不,饭又不肯吃,看着吧,明年春日又该消瘦两圈。”老管家为了秦砚的身体『操』碎了心。 每天为了让他能多吃点,亲自盯着厨房换花样,可花样换得再多,王爷的胃口提不上来一切都白搭。 “你去找王爷吧,陪他说说话也。我去厨房,再盯着他们给王爷做点什么。” 老管家对贺平乐说完,便提着食盒往厨房去。 贺平乐往琴院的方向看了看,转身就走,小跑着上街逛了一圈后,在一条很小的巷子里找她想找的东西,怕凉掉就藏入衣襟,用衣服裹拿来。 走近琴院,就听见一阵阵的琴声,像在调音,贺平乐循声找去,在东南角的琴室找秦砚。 “笃笃笃。”规规矩矩在门外敲了几下。 秦砚没有抬头,继续跪坐在长案后调弦。 贺平乐又敲了两下,秦砚依旧没反应,她便知道某人还生气,这候可不能走,若被吓走了,那只会让里面的人气上加气。 关系破冰的关键就有一方要脸皮厚些。 不理她,她就主动凑着些,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受点冷脸也应该的。 琴室爱洁,不能着履入内,这规矩贺平乐懂,她把鞋脱在廊下,轻手轻脚走入,来秦砚所在的长案旁,兀自给自己找来一块蒲垫,学着秦砚的动作跪坐而下。 直她坐下,秦砚才冷冷瞥向她,要开口驱逐,就见她从衣襟里掏出一油纸包,笑嘻嘻的递秦砚面前,还带着些微喘,两颊泛红,额头沁着细密汗珠。 “我刚孩巷买来的糖芋苗,请王爷吃。”贺平乐说。 说完,贺平乐便把油纸包解开,『露』|出内里乾坤,大约二来颗鸽子蛋大小的芋苗堆放在一起,裹着通透的黄糖浆,卖相有些不,但扑鼻而来的味道却很独特。 贺平乐抽出两根竹签,一根递给秦砚,秦砚蹙着眉头,目光从竹签看芋苗,再从芋苗看竹签,哼声问道: “你觉得本王会吃这种东西吗?” 贺平乐用竹签戳了一颗滚着厚厚糖浆的芋苗,说道: “你别看它长得不看,但很吃的。” 秦砚嫌弃:“拿走。” 贺平乐坚持:“我不。你尝一,不骗你。” 秦砚把松香块放一旁:“这东西和你,只留一。” 言下之意,你要继续留下说话,就把这玩意给扔出去。 谁料贺平乐果断站起身,说:“,那我走。” 说完,不秦砚反应过来,她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秦砚看着她的背影,想挽留却不知如开口。 她离开以后,秦砚才摇头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油纸包上。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能碰,但糖浆和芋头交|融在一起的香气刺激着他的神,鬼使神差就用竹签戳了一颗,拿眼前观察片刻后,才送唇边咬了一口。 黄糖的清甜和芋苗的软嫩很的融合在一起,不需要刻意嚼就能化在口中,甜丝丝的口感一点都不腥不腻,秦砚不知不觉就接连吃下一半。 兴起,一颗欠揍的脑袋探出琴室大门,吓得秦砚嘴里的芋苗来不及嚼就咽了下,直接噎着了。 贺平乐见他噎着,赶忙跑进去帮他拍背,甚至还想把手指伸进秦砚的嘴巴把糖芋苗抠出来,幸而被秦砚眼明手快的阻止了。 芋苗头不算大,稍微咽了两下就滑下喉咙,贺平乐却还在不知疲倦地给他拍背,秦砚被拍得晕头转向,连声道: “够了够了,别拍了。肺都要给你派出来了。” 贺平乐这才住手,关切问:“咽下去了吗?” 边问她还想掰秦砚的嘴巴,秦砚一记眼刀把她跃跃欲试的爪子给扫了去。 “你说你吃就吃,紧张什么,这玩意孩子吃容易噎着,你大人竟然也噎着了,真的。” 贺平乐拍了拍心口,这要万一秦砚吃她送的芋苗吃出歹,那她岂不要担上谋害王爷的罪名,这罪名只怕亲爹也兜不住,可不得后怕吗? 秦砚恢复平静,从容淡把竹签子放下,贺平乐见他吃了不,现在让他继续吃他然拒绝,干脆啥也不说了,托起油纸包坐一旁,戳着他吃剩的糖芋苗解馋。 “这还碧溪买给我吃的,我吃了一口就惊为天人,当就想着以后有机会要买来给你尝尝。”贺平乐边吃边说。 秦砚继续用松香擦拭琴弦,偶尔弹一下试试音,贺平乐并不介意,自然而然的坐在一侧跟他闲话家常。 “碧溪我丫鬟,比我大两月,她在京城长大的,知道吃的东西在哪里。” “你别看有些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但味道却一点也不输大酒楼,这就老百姓的智慧,花最的钱做最吃的东西,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秦砚原以为自己不喜欢说话,喜欢安静的环境,但此刻却在她罗里吧嗦的闲话家常中体验一种久违的和睦融洽。 隐约记得小候,还太子的兄长追着他喂饭也这样,啰啰嗦嗦说一大堆,从一开始的劝饭,说着说着就了八卦会,父皇的哪妃子善良,哪妃子不善良,他如数家珍,比父皇还要清楚。 有的候,秦砚就就着皇兄的一箩筐废话吃饭…… 秦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暗自叹息,记忆有多美,现在就有多讽刺! 发散思维,秦砚听见院中脚步声,老管家匆匆走入琴室,见贺平乐盘腿坐在一旁吃东西,竟愣了愣,毕竟他家王爷可对环境要求极高的人,饭不精致不吃,景『色』不宜人不坐,竟能容忍贺小友这般无状坐在身边吃东西! 不过现在不惊讶的候,他来传话的: “王爷,宫里来传旨,说陛下请王爷入宫一趟。” 秦砚若有所思问:“可说了什么吗?” 老管家摇头:“未曾。” “知道了。”说完,秦砚看向贺平乐,贺平乐意会,连忙起身说道: “我这就走。” 秦砚叫住她,说:“斋里有两服预防风寒的『药』,你拿去煎了喝。天凉了,勤换衣裳,勤喝姜汤。” 贺平乐点头,乖巧应声:“哦。” 说完,她离开琴室,一步三头。不知怎的,总觉得秦砚听陛下传他入宫后不开心,错觉吗? 第27章 第27章你别作死,她脾气可大了…… 第二十七章 秦砚入宫, 直接被抬到勤政殿外,大内总管赵禄迎上前行礼: “参见王爷。” 秦砚抬手, 听见勤政殿内有声音,问赵禄:“谁在里面?” 赵禄恭谨回道:“回王爷,是太子和承王。” “那等会再进。”秦砚说。 赵禄笑道:“王爷有陛下手令,何需等待。” 说完,赵禄便亲自扶着秦砚的四轮椅轿子,将秦砚送入殿中,抬轿椅的宫人把人送到后,便抽了抬杆,鼻眼观心到殿外等候传讯。 入殿后一眼就见被罚跪在隔开外殿和内殿屏风处的承王秦照。 秦照等宫人们都退出去后,才赶忙拱手对秦砚行礼, 他容貌周, 强体壮,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十分瞩目。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殿内又传来启明帝的斥责: “……你是礼朝太子, 怎可被那些蛮夷牵着鼻子走?有失体统!” 太子语调轻柔的认错:“是, 臣知错。” “你!”启明帝恨铁不成钢:“每回说你都这副样子,朕说错你了?教了无数遍你怎么就不会……” 承王跪着,太子在挨训, 秦砚来得不是时候。 想到南书房会书, 等他们说完话再过来,谁知四轮椅刚转了个向,就听见内殿传出启明帝询问的声音: “是小十九来了吗?” 秦砚只好停下动作,对内殿回了句:“是。” 片刻后,启明帝从内殿走出, 对秦砚招手:“来了还等什么,进来。” 太子秦朔紧随启明帝后,见到秦砚,他略带书卷气的脸庞『露』|出笑容,仿佛见救星般与秦砚打招呼: “见过皇叔!” 秦砚对他点头回礼,又对启明帝作礼,太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秦砚后主动为他推车进殿。 “父皇,皇叔来了能起来吗?”承王秦照卑微问道。 启明帝直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勤政殿内,龙案上茶水喝了一半,奏折堆积如山,好几本折子同时打开,朱砂御笔随手搁置在旁。 “你来得好,朕都快被他们气死了。”启明帝扶额坐下。 太子无奈叹息,乖乖站在一旁听训,不敢造次,他与秦砚同岁,文质彬彬,和风细雨,写的一手令大儒们都为之称赞的好字,不过除了字写得好这个优点外,太子秦朔其他面就有点普通了。 说好听点叫子温软,说难听点叫优柔寡断,被朝臣们私下称为最好相处的太|子|爷。 知道一个太子,朝臣对他的评价是好相处,可不是一件好事。 为此启明帝『操』心不已,时常将太子提进宫来教导训斥,希望他能多一点为君之道,奈何太子无论怎么被训,都只是表面答应,转过去面对朝臣时还是维持原样。 “父皇息怒,臣知错了。四弟跪了多时,不若叫他起吧。”太子温和劝道。 启明帝肝火更旺: “管好你自己再去管他吧。” 太子垂首:“是,臣错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启明帝简直崩溃,挥手道: “去吧去吧,朕没命跟你耗,回你的东宫反省去!” 太子没脾气的应声:“是,臣告退。” 太子离开后,启明帝也对跪着的承王秦照道:“你也滚回去反省,禁足十日。” 秦照哪里敢惹气头上的子,磕完头就飞也似的跑了。 启明帝气得直咂嘴,冲秦砚道: “朕让太子接待北辽使团,谁知北辽使团一纸文书,说他们什么可可尔亲王亲自来访,礼朝需同等份之人迎接,你猜怎么着?他堂堂一个太子殿下,居然的上赶着迎出三里地外,你说他办的什么事!” 礼朝太子对北辽亲王迎出三里地外确不太合适,两国有邦交,不是从属关系,但北辽使团是客人,对主家提出这个求本就很无礼,对无礼之人太客气并不会赢得尊重,只会在今后的外交路上让人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两国之交分寸很重,不怪启明帝生气。 太子此种行径皇帝骂得,旁人却不能评论,秦砚转问: “那承王呢?” 提起这个,启明帝又是一阵头疼,长叹一声:“好勇斗狠,宫里的拳师被他打了个遍,这回打的是姜建功,你记得他是谁吧?” 秦砚点头:“前骠骑校尉。” “没错!人家可是八经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功臣,不是受了伤,现在还在战场上披荆斩棘呢,他倒好,一拳把姜建功的鼻梁给打断了!下手如此狠辣,御史台参他的奏本如雪花一般飞到朕的案上!” “他还不知错,跟朕说什么‘比武场上无父子’之类的屁话,坚称自己赢得光明大,问心无愧。” “唉,朕的这些子没个省心的!大软弱,四暴力,六好赌,七有『毛』病,气死朕了。” 启明帝喋喋不休的念叨自己的几个封王的子,秦砚有经验,知道这个时候默默听着,只搭上一句话,把启明帝的话匣子打开,那这场谈话,不到深夜是结束不了的。 终于,把子都数落一遍后,启明帝的注意力才回到秦砚上,问他: “你知道朕为何宣你入宫?” 秦砚摇头。 启明帝从他的龙案上找出两本奏折,展开读道: “今参奏康平王横行无忌,嚣张跋扈,损及京兆府……” 读完之后,启明帝问他:“你去京兆砸门槛做什么?有事传召他不就得了?” 秦砚毫不否认: “臣弟有错,陛下直接责罚便是,无需亲自宣召入宫,一切罪责臣弟自当领受。” 启明帝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倒痛快!” 秦砚不想做无谓的争辩,直言道: “陛下罚,下旨即可,若无其他事宜,恕臣弟告退。” 说完,秦砚便离开,被启明帝唤住: “怎么说两句就走,回来!” 秦砚只好回,启明帝兴致勃勃的凑到他面前,负手躬,目光热切的盯着秦砚,却不说话,把冷漠的秦砚得没再冷漠,问: “臣弟脸上长花了?” 启明帝笑着轻问:“听说……你收了个徒弟?” 原是为了这个!秦砚心道,面上依旧不改颜『色』,淡淡‘嗯’了一声。 “宣宁候之女?”启明帝满脸写着八卦。 秦砚反道:“陛下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多问。” “不听你亲口说朕不信。”启明帝说。 秦砚:…… “有个徒弟拴着你也好,朕就不必担心有天醒来听人说‘康平王破红尘当和尚去了’的消息。”启明帝说完又问:“对了,你师父知道了没?” “师父还在闭关。”秦砚答。 “行吧。等他出关给他个惊喜。”启明帝笑言。 秦砚低头不语,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启明帝蹲下,伸手捏了两下秦砚的腿,关切问: “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秦砚摇头。 启明帝叹息说:“徐清虽然没什么用,但为了治你的腿也算花了不少心思,他那套新研制出来的针灸,不管有没有效你总得试试,总把人家拒于门外,你自己放弃了,叫旁人如何帮你?” 秦砚说: “自己的腿自己知道,陛下让徐院不必再为费心。” “不许说丧气话!有病就治病,又不是活不了,你从前那精气神哪去了?被狗吃了?”启明帝斥道。 秦砚欲言又止,向启明帝的目光带着疑『惑』,最终却还是选择把嘴闭上,沉默对。 “这两日徐清就会去你的新府邸,必须试!听见没?”启明帝强势吩咐。 秦砚沉沉呼出一口气。 启明帝了解这个他亲手带大的弟弟,知道他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必担心,会好的。” ** 秦砚从宫里回来后,两天都没出院子,贺平乐中午休息的时候去找他一起吃饭,连院门都进不去。 管家甚至说秦砚这两天连东西都不怎么吃,三餐送进去,几乎原封不动的给拿出来。 听说他上回吃了些贺平乐从外头买的小食,管家特地找贺平乐问了详细地址,让韩幸之亲自骑马去买回来给秦砚送去,但依旧没有效果,秦砚的胃口始终不好。 第三天,秦砚所住的琴院那边传出争吵的声音,好像是太医来给秦砚治腿,但秦砚不配合,直接把太医给赶走了。 体病痛只有自己知道,旁人不能感同受,是无『药』可医还是心理障碍,贺平乐无从所知,也不敢问,只能每天更加刻苦的练功,丝毫不敢懈怠,因为她隐约察觉,在水阁之上偶尔有一道目光注视着她。 五天、十天,半个月静静过去,贺平乐顶着装满水的木碗渐渐适应,木碗也会时常翻洒,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手忙脚『乱』,相对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力气的掌控力越来越强。 辛苦的训练之后,终于迎来她每个月的两日休息。 贺平乐每日早起惯了,睡不了懒觉,起床后干脆到自家演武场去练跑圈,没想到亲爹居然也在,贺平乐在旁边亲爹耍了一套剑后,殷勤的给爹又是递水又是递『毛』巾,希望爹能不吝赐教。 “爹,近来力气控制得不错,你这剑教教呗。”贺平乐说。 贺啸天擦了把汗,回道: “教你可,但今天不行,一会就出门。” “上朝吗?”贺平乐问。 贺啸天摇头说:“有个下病得不轻,过会去他。” 贺平乐想着自己今天也没事,便问贺啸天:“爹能带一起去吗?” “你今日得闲了?”贺啸天问,见女点头,想了想便说:“行!你不嫌闷就随去,中午把你娘叫出来,爹请你们娘俩吃潘楼去。”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贺平乐当即应允,雀鸟般欢快的回去换衣裳,出门之前特地绕到主院跟亲妈说了中午亲爹请客的事。 ** 贺啸天骑马带女,特地换了双人鞍,让和女坐前面,他拉着缰绳慢悠悠的乘马而行,父女俩有说有笑,沿着金水河岸,走过白虎桥,来到双柿子街附近。 亲爹来望的病人家就住在这附近,贺啸天来到一户小院外,院门旁有块门牌上写着‘姜宅’二字。 贺啸天率下车后把贺平乐从马背上抱下来,然后拎着在街上买的两坛金陵春和瓜果点心敲响这户小院的门。 就听院中传来一声询问:“谁啊?” 贺啸天冲门内喊道:“是,贺!建功兄弟在家吗?” 院门很快就打开,一个仆迎出门外,对贺啸天参见:“不知侯爷驾到,有失远迎。” 贺啸天将仆扶起,问:“建功在家吗?找他来喝酒。” “在呢,刚说在家里闷得慌,闹着出去呢。侯爷来得可是时候。”仆回道,见贺啸天手里牵着个小姑娘,不禁问道:“哟,这位小姐不会就是侯爷……” 贺啸天把女拉到边,亲亲热热的介绍: “闺女!” 仆显然知道贺啸天的情况,闻言立刻明白,与贺平乐躬行礼:“参见小姐。” “人家不必多礼,在家无事,缠着父亲出门,叨扰了。” 无论什么时候,礼貌的孩子都讨人喜欢,仆喜笑颜开的把他们父女迎进门,接过贺啸天手中的酒坛和吃食,将他们引入院中。 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汉子从门内走出,他妻子追着出来给他整理了下衣领,隔空对贺啸天父女点头一礼,便羞怯的回屋去了,院西的厨房上冒着炊烟,外墙挂着几张猎弓,东边的屋子有稚童的读书声,总的来说,这户有粗使婆,有仆人,是个殷人家。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里还能少了你的酒喝不成?”姜建功见到贺啸天打趣道。 贺啸天不甘示弱回怼: “那说不准!万一你给喝白水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 两人你推让耍了两个花招,年轻时在一处打过仗,战场上养出来的过命交情,不在乎份地位,兀自凭情交往,直来直去。 “这是姜世叔,叫人。”贺啸天对女说。 贺平乐大大的唤道:“姜世叔好。” 姜建功得知贺平乐份,特地叫妻子包了个红封给贺平乐,贺平乐问过贺啸天之后才敢收下,乖乖巧巧的道谢。 贺平乐随父亲在茶桌旁坐下,姜夫人叫人送些点心瓜果来,说话间贺平乐才知道这位姜世叔的伤竟与皇子有关。 他在战场腿脚受伤后,骑马不利索,便回京述职休养,偶尔教导一下皇子们的功夫,怎料十多日前四皇子秦照提出比试,姜建功为就是普通切磋,没想到动起手来,谁知四皇子动了格的,姜建功一时大意给四皇子打断了鼻梁,所幸没出大事。 “四皇子的启蒙武师是关外□□脚狠辣,有时候不能掉轻心。”贺啸天说。 姜建功也有悔意。 两人又聊起了从前营里的事情,贺平乐听得有些无聊,好此时围墙外传来一声叫卖糖人的声音,贺平乐便扯了扯贺啸天的衣袖,小声在他耳旁说: “爹,想去买糖人吃。” 贺啸天往外面了,姜建功说:“叫人去买……” “不用,想自己去挑糖人样式。”贺平乐说。 贺啸天洞悉一切:“买糖人是假,坐不住是吧?” 贺平乐两只乌溜溜的眼珠眨巴两下,贺啸天被她这滑稽样逗笑,说: “行了,去吧。走太远,糖人多买几个,姜世叔家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呢。” “知道啦。”说完,贺平乐飞也似的跑出去。 想吃糖人其也不是假,贺平乐很快找到卖糖人的,了两个孙猴子,两个七仙女,可她前面还有不少孩子在等,贺平乐便蹲在小摊旁饶有兴趣的着卖糖人的当场作画。 得起劲,就听后有人叫她: “平乐!” 贺平乐循声望去,在不算宽的马路斜对面到一辆豪华马车,马车的车窗里有个年轻姑娘半个子都探出,向她挥舞手臂。 竟然是福鑫公主! 这公主当得还是一点都不压抑,成天在外面玩耍。 贺平乐跟卖糖人说了句‘待会来取’,得了应答后,才穿过马路,来到福鑫公主的车窗下,仰头问她: “行礼吗?” 福鑫公主噗嗤一笑:“得了吧。你干嘛呢?” 贺平乐指了指人气十足的卖糖人摊位,据相告:“买糖人。你呢?” 福鑫公主回答,就听马车里传出另一道声音: “跟谁说话呢?” 问完,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把福鑫公主往旁边挤了挤,他肌肤麦『色』,牙齿雪白,眉心蹙着,着有点凶狠的样子,他探出头来观望,盯着贺平乐了一会后,面带嫌弃的问福鑫公主: “邱家女啊?” 贺平乐满头黑线,心道自己跟邱家女长得到底有多相似,竟然让人一眼就出来。 福鑫公主说了句‘不是’后,凑到男子耳旁说出贺平乐的份,男子恍然大悟:“哦~~你就是皇叔收的小徒弟啊。” 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是质疑。 福鑫公主又跟贺平乐介绍: “平乐你介意,四哥就这子。” 公主的四哥……那不就是……皇子?四皇子叫什么来着? 四皇子无趣的把子缩回马车,不耐烦的催促福鑫公主: “快着些!” “公主和殿下有事,那就不打扰了。”说完,贺平乐便走开,回卖糖人的地去。 福鑫公主喊住她说: “不妨事的。难得遇见你。”又说起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瞒你说,四哥之前在校场与武师较量,把人家鼻梁打断了,后来才知那武师乃战场将,他心中过意不去,便想到那武师家中致歉,母妃怕他脾气不好再得罪人,反在宫外,便叫陪他一同过来。” 这么一说贺平乐就懂了:“原来把姜世叔鼻梁打断的就是……你哥啊。” 秦照再度探出头,惊讶问:“你怎知道?” 贺平乐指了个向,说:“和爹来姜世叔,刚从他家出来买糖人。” 秦照面『色』一惊,小声问道:“你爹还在他家吗?” 贺平乐点头:“在啊。你们现在就去吗?不带路?” 秦照面犯难『色』,犹豫了好一会,才指着马路对面热气腾腾的早茶店说: “算了吧,你爹太啰嗦,还是等他走了再去吧。” 贺平乐便说走,福鑫公主挽留她,盛情难却,贺平乐只好跟他们兄妹去了早茶店。 双柿子街毕竟不同朱雀街,早上吃早茶的也有,但不算多,因此二楼的临窗雅间还有空着,是同样的早茶店开在朱雀街上,这个点说坐雅间了,能在大堂捞个座都是好的。 原本吃过早饭的贺平乐,在福鑫公主的盛情劝说下,又在这早茶店啃下了一份酥烙和一只羊肉包子。 三人不知不觉就说起秦砚,秦照脸上止不住的崇拜: “皇叔是没生病,哪需跟什么宫廷武师武啊。”说完贺平乐,酸溜溜的说:“你运气倒是好。” 贺平乐不知怎么回答,秦照忽然问她: “他教你什么了?跟说说!” 贺平乐想起自己每天在秦砚私宅里顶碗的事,有点说不出口,秦照见她为难,疑『惑』道: “不能说吗?还是他什么都没教你?” 贺平乐打了个哈哈,打算把自己在顶碗的事情给遮掩了过去,就在此时,楼下街道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三人从窗户探头去,就见一个颇为壮观的仪仗队从兴华门的向走来,前羽林军开道,后坠着上百精兵,中间还有两队国的军队护从,加起来近千人,护送着中间一个巨大的,罩着红布的物件,从双柿子街上经过,吸引了这街上所有人的注意。 贺平乐不禁好奇问: “什么来头?” 福鑫公主不知,秦照却叹道: “大哥总是整这些,父皇知道又责罚他!啧,不长记!” 从秦照的口中得知,这些仪仗队是北辽使团运送的东西,北辽使团早十日便到了礼朝京城,但运送的东西因为过于巨大,因此比使团晚了十多日,至于东西具体是什么,秦照也说不清。 趴在窗口等仪仗队过去之后,贺平乐便开口告辞: “该走了,二位殿下……” 话未说完,就被秦照打断:“你还没说皇叔教了你什么呢,说完再走!” 贺平乐摊手: “没教什么。” 秦照不信:“不教你东西,收你为徒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令贺平乐感觉不太好,福鑫公主赶忙从中调和: “四哥,你态度好点,这么凶巴巴的。” 秦照不耐惊讶:“哪里凶?是她自己藏着掖着,不坦诚。” 贺平乐听了他的说话式,相信姜世叔的鼻梁确是这小子打断的,这种人也不见得心思多坏,但发起拧起来六亲不认。 这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妙,便对福鑫公主说: “出来时间太长,爹找了。告辞。” 秦照不觉得自己说话式有问题,还觉得贺平乐太敏感,于是拦住她的去路想解释,可说出的话却仍旧不中听: “你这就没意思了,又不是让你教,只是问问而已,你隐瞒个什么劲啊?” 贺平乐不悦道:“你想知道不会去问你皇叔,盯着问就有意思了?” 秦照被当面怼了,微微愣住,也不知脑子里经过多少回转,着贺平乐过于娇美的面庞,狐疑道: “不会收徒只是幌子吧,若你说的是的,皇叔收你为徒却不教你东西,那你的作用是什么?暖|床?” 贺平乐呼吸一窒,没想到‘暖|床’会从这少年王爷的口中说出。 福鑫公主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四哥!你是脑子坏了,还是嘴坏了,说的话臭不可闻!平乐是朋友,不许你这么说她!” 秦照刚才没过脑子,话说出口也知道错了,本想说声‘抱歉’,可被亲妹妹直接说嘴臭他也是火了,梗着脖子继续杠: “秦福鑫,忘了谁才是你哥!你胳膊肘怎么向着外人?” 福鑫公主据理力争:“你是哥没错,可你说的话太脏了,听不下去。” 贺平乐着两兄妹为她争吵,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情后,径直转离开,可秦照觉得他话没说完,不能就这么让贺平乐走,伸手阻拦: “站住!” 贺平乐的脾气本就在临界点徘徊,他这一伸手无疑像是点燃了火引,贺平乐抓住秦照的胳膊就往他背后一拧。 秦照只觉眼前一转,手臂被一股强大到绝对不可能逆转的力量扭到背后,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上就被人踢了一脚,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倒。 被女人扭手踢屁|股这件事,对于自诩秦氏家族中武天赋仅次于皇叔的秦照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你敢偷袭,还敢对本王下这么重的手!” 贺平乐低头了自己的手和脚,疑『惑』万分:“下重手?” 呵,他怕是没见过她‘下重手’是什么样子! 福鑫公主见识过贺平乐的怪力,赶紧提醒哥哥: “四哥,你作死,她脾气可大了!” 大到能把一艘船拉来踢去的,四哥可能不知道,但她刚才作为旁观人可是得分明,平乐已经对四哥下手很克制了。 然而,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知道‘作死’三个字怎么写,对于妹妹的劝说不仅完没听进耳,二话不说就往贺平乐冲去,他还考虑到贺平乐是个小丫头,特地没用什么招式,毕竟他也不是的打她,只是想把她制服,让她知道错就行了。 贺平乐子自然一轻,往旁边迅速让了让,说,顶了几个月的碗对她的帮助的很大,让开秦照的攻击后,贺平乐顺势一撩,把秦照的手臂往他自己的脸打去。 只听‘啪’一声,秦照被自己重重打了一巴掌。 这回他总算知道自己让错认人了,这丫头着不会武功,际却憋着坏暗地里出手,来不狠狠的教训她是不行了。 福鑫公主在旁边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劝好。 贺平乐被秦照纠缠得不胜其烦,干脆准时机,大喝一声,揪着他的腰带把他整个人举过头顶,问道: “还打不打?” 秦照手脚『乱』舞,脸和脖子臊红一片,被一个小丫头举过头顶无挣脱,简直是奇耻大辱,这种时候,就算被打死骨气也不能丢,扯着嗓子喊道: “怎么不打!等下来,打得你满地找牙!” 贺平乐气极,把人往前摔去,把二楼雅间的门直接砸了个窟窿,楼下的护卫听见动静冲上楼,贺平乐抓起一张重于百斤的桌子就往楼梯砸去,桌子碎了,楼梯栏杆断了,护卫们被桌子挡在楼梯上。 贺平乐觉得继续在这里打下去的话,这早茶店怕是都被她拆了,于是一把揪住秦照的腰带,拎小鸡似的把他从楼上拎到楼下,轻飘飘的甩出早茶店。 秦照从武来,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 宫里的武师们和他对打都有分寸,没谁敢的伤了他,再大一些他武艺见长,就更加只有他打倒人,从来没有被人打倒过。 他对自己的武造诣很自信,自信的认为已经可跟天赋异禀的皇叔相比,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秦照的武功和招式,为什么在这小丫头面前毫无用处,不管他的招式再花哨,小丫头的手只沾到他的,就像铁爪一样牢牢的擒住他,绝无可能再被他挣脱。 他像件衣服一样,被小丫头轻轻松松摔过来甩过去,最后一次被护卫们接住,可七八个护卫接住他愣是没站稳,带着他一起统统摔倒,把早茶店外面的桌椅都砸翻在地,桌上那些人们吃剩的馄饨汤面一股脑的倾倒在他们上,狼狈两个字已经无形容他们此刻的形象了。 贺平乐一步一个脚印往他们走去,她步履沉重,连地面都在跟着震动,有那么一瞬间秦照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交在这里了。 “干什么呢?快住手!” 贺啸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贺平乐这才收敛心神,让理智回归,转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 “爹。” 这前后脸『色』转变之快,让秦照等直呼内行,并为自己所受的伤害感到冤枉。 贺啸天是出来找女回去的,没想到遇见了这场争端,他见的是承王秦照,为他在当街被打,上前援助时,清了打他的人是谁。 女不会无缘无故动手,贺啸天立刻认定错误在承王那边。 上前将女护到后,对承王秦照问: “王爷,小女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这么多人当街欺负她?” 刚刚被护卫扶起来,断了一条胳膊,歪了一条腿,感觉都散架的秦照大为震惊,甚至一度为自己耳朵被打坏了,不然他怎么会听见宣宁候质问自己,为什么欺负他女! 神特么欺负她女! 这男人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但凡长一只眼睛也得出来是她女在欺负他们吧! 秦照指了指自己的断臂,委屈巴巴道: “侯爷,咱做人得讲点良心。” 贺啸天却选择失明,对贺平乐问:“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贺平乐低头了自己,把被秦照腰带割到的细小伤口呈现给贺啸天: “其他没什么,就是王爷的腰带太锋利了。” 秦照闻言,如遭雷劈,外焦里嫩。 这父女的血缘关系简直比铁还硬,倒打一耙的本领是家传的吗? 他一个受害,被人举起来抛出去,举起来抛出去,往复多回还没告状说什么,那个施暴竟然埋怨他的腰带锋利! 怎么着?反倒成了他的错?合着他不该束这么锋利的腰带出门呗! 福鑫公主也凑过来贺平乐受伤的手心,赶忙抽出干净的帕子给贺平乐来了个简易包扎,这举动在秦照眼中,心寒又扎心! 他亲爱的妹妹难道不出来,明明是她亲爱的哥哥受的伤更严重吗? 贺啸天问福鑫公主: “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福鑫公主往作死的哥哥去一眼,手掩唇,在贺啸天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贺啸天的脸『色』当场就黑如锅底,如电般的双眼瞪向秦照,把秦照瞪得背脊发凉…… “哼!们走!” 贺啸天重重地冷哼一声,拥着女转走。 秦照疑『惑』他亲爱的好妹妹究竟跟贺啸天说什么了?不禁对贺啸天父女喊道: “侯爷这就走了?此事难道不该给本王一个交?” 他其是想解释一番,可不知怎么的,话说出来就变成这种挑衅的意思。 果然,贺啸天愤然转,对秦照沉声道: “王爷不必担心,此事本侯自会向陛下请罪!” 说完,不管秦照傻不傻言,贺啸天都头也不回的离开,秦照眨巴两下眼睛,感觉自己刚刚解除的禁足,可能又加倍了。 ** 因着贺平乐打伤了承王秦照之事,原本约好一家人去吃潘楼的事情也只能搁浅。 当街殴打皇子之事不能拖,越拖事越大的道理贺啸天懂,于是他回家后,立刻换上官袍,入宫求见启明帝。 贺啸天将事情原委,告知启明帝知晓,但很有分寸的隐下承王说的那句脏话,只说口角争端,那句话不需他特地说了让陛下难堪,反今后自会有人传入陛下耳中,那样比他当面说出来更有力量。 贺啸天跪下为女道歉: “陛下,是臣约束不周,臣女自小生于乡野,她初入京城,对京城的规矩不甚了解,对承王殿下多有冒犯,还望陛下念在她与臣失散多年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 启明帝将贺啸天扶起,说道: “爱卿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贺啸天起后,启明帝在龙案前踱步,片刻后忽然朗声笑了起来。 “这天下是一物降一物,承王乖张任,暴力成瘾,屡教不改,朕与他好说歹说,他也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今日竟在外吃了苦头!甚好!甚好!” 启明帝边说边笑,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一般。 “不瞒爱卿,朕从前也有过暴制暴的想,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对他下手,不为的,只因他的份无人敢罢了,就算奉旨去也是点到即止,久而久之,纵得他是无无天。” “好比这回他下手极重,打断了姜建功的鼻梁,若是再无人制止他,今后还不知惹出多大的祸端。” 贺啸天听到这里,说道: “承王殿下本不坏,今日他会出现在姜家附近,可见也是想去慰问姜武师的,被小女打『乱』了他的步骤,是不该。” 启明帝摆摆手: “哎,朕觉得是好事!你这闺女了不得,情挚,不畏权势,朕喜欢!她不仅没错,朕还赏她!” 启明帝说赏就的唤来秉笔太监拟旨。 这个结果贺啸天确没想到,他是想着入宫说明情况,免得被承王恶人告状,没想到陛下非但不怪罪,还让他带了好些赏赐回家。 可见陛下是的有心改改承王的脾,借今日之事教他做人。 ** 承王秦照被送回王府,包扎伤口的时候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又觉得贺啸天临走前那句话有深意,怕他添油加醋,秦照只叫人简单把伤口处理一番后就急急进宫去了。 勤政殿中鸦雀无声,秦照在外探头探脑了片刻,对守殿太监问: “刚才有谁来过没有?” 守殿太监不敢说话,只点了点头,秦照心里就有数了。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进来!” 启明帝的声音自殿内传出,秦照心上一凛进殿去。 “参见父皇。” 启明帝埋头批阅奏折,换折子间瞥了他一眼,而后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干晾着秦照,弄得秦照心里七上八下。 “听说承王殿下今日勇猛的很,不知战绩如何啊?”启明帝边批阅奏折边问。 秦照听他父皇的语气就知道贺啸天定然已经入宫告过状了,暗道一句:好速度,『奸』巨猾。 臊眉耷眼的回道: “臣这样父皇还不知结果吗?何须出言挤兑臣。” 启明帝冷哼: “朕哪敢挤兑承王殿下。” 秦照受不了阴阳怪气,道: “父皇有话直说便是,不必与臣绕弯子。知道贺啸天定然已经入宫来告过的状,可父皇也不能只凭他一面之词就断定臣的过错吧!” 启明帝放下折子,淡淡道: “朕自然不会听他的一面之词。” “那就请父皇也听听臣的解释。臣是什么人,父皇应当知晓,光明大,不屑做出那背后诬告捅刀之事!”秦照义愤填膺的说。 启明帝反问:“背后诬告捅刀?你指的谁?” 秦照说:“刚才谁来过,臣指的就是谁!他趁臣回府包扎伤口,独自前来告状,不就是为了能占得机,叫父皇入为主的认为是臣的错。不傻,这道理懂!” 启明帝着眼前这半大的子长叹一声,此时外面传来太监『吟』唱: “福鑫公主驾到。” 秦福鑫嘟着嘴进殿,心情不太好。 她在外祖家还没住到一个月突然被父皇召回宫中,知道定然是因为今天四哥的事,心中不忿,本来她还能在宫外逍遥一阵,为了不回宫,她甚至威胁李顺,不许将她落水之事告诉母妃,没想到那件事瞒住了,却因为四哥的事受连累。 如今被召回宫中,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出去呢。 “九妹妹来得好,父皇可问问她,是不是只说了几句话,姓贺的那丫头就狂大发,父皇您是没见她打人的样子,跟那巨力怪似的,她揪着臣的腰带把臣举过头……” “闭嘴!” 启明帝难得对八卦不感兴趣,打断秦照的话,对福鑫公主问: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满怀怨愤的福鑫公主了一眼作死的四哥,语调平静说: “回父皇,如四哥所言那般,他确只对平乐说了几句话,平乐就对他出手了。” 秦照连连点头,顿觉扬眉吐气:“父皇您听见了吧,九妹妹最是公,她不会说谎骗人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福鑫公主又道: “可父皇知道,平乐是听见四哥说了什么才动手的吗?” 秦照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福鑫公主将当时他们的对话原封不动的背给启明帝听,启明帝越听眉头越皱,尤其听到最后那句‘暖|床’的话之后,整个人就如爆发的火山般猛然站起,暴怒斥道: “混账东西!朕知你不善言辞,不料你竟口无遮拦至此!” “平日你刚愎自用,出手狠辣,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仗势欺人,打得功臣鼻梁断裂,朕就不该觉得你是无心之过!” “你当宣宁候入宫是想诬告于你吗?朕告诉你,宣宁候入宫只是请罪,连你一句坏话都未曾说过!是朕!不信你没有过错,这才派人将福鑫召回宫中对峙。” “那种污言秽语,你是怎么能对一个姑娘说出口的?更说,其中还有你皇叔之事,你是想侮辱人家小姑娘,还是想侮辱你皇叔?” “朕对你太失望了!” 启明帝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戳在承王上,父皇仁义治国,他见过父皇发火,可那都是对贪官污吏,对恶贯满盈之人,秦照从未想过有一天,父皇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 精神为之颤抖,秦照下意识就跪了下来,低头不敢言语。 “承王秦照,暴戾成,口无遮拦,今罚去保康门守城三月!” 秦照傻眼,他堂堂一个王爷,父皇竟然让他去守城门? 这保康门又是连接内城和外城的,所有入内城办公的官员都会经过保康门,他一个封了王的皇子去守城门,不吝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打脸! 便是之前他打断姜建功的鼻梁,也未有此惩罚,怎的今日因为一句闲话就获如此大罪! 秦照有点想不通,可父皇金口玉言,说出的话绝对不可能更改,因此秦照尽管心中不服,却也只能奉旨行事。 悔不当初。 ** 秦砚在私宅中也听说了承王被贬去保康门守城门之事,问过缘由才知,竟又跟贺平乐那丫头有关。 等她回来练功之日,秦砚难得把她唤到琴院说话。 贺平乐襟危坐的跪坐在侧,多日不见秦砚,他俊雅不减,却清减不少,脸『色』比日前更加苍白,只见他轻掀薄唇对贺平乐道: “你可是有本事。只是放了你两日假,你竟把承王给弄到守城门去了。” 贺平乐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决定有什么说什么。 “未必与有关吧,承王目中无人多年,陛下定然对他的所作所为愤然于胸,任何事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只是刚好赶上了那个爆发点,成了火引子。” 秦砚见她说得理直气壮,不禁觉得好笑,多日来的阴霾心情终于见了些阳光。 “强词夺理。”秦砚有气无力的说。 贺平乐见他唇角微微上翘,但精神仍然倦怠,故意问道: “王爷,你可知道承王殿下说了什么,才跟他动手的吗?” 秦砚微愣,管家只与他说了承王被罚守城门和这丫头当街殴打王爷之事,至于原因只有简短一句:口舌之争。 “他说了什么?”秦砚好奇问。 贺平乐跪行到秦砚边,欲凑近他说话,被秦砚闪开,谁知贺平乐扣住他闪躲的肩膀,让他无动弹,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告知他自己和承王动手的原因。 秦砚眉头蹙起,盯着贺平乐的脸了又,好半晌才问出一句: “他那么说了?” 贺平乐头如捣蒜,一本经且冠冕堂皇的回道: “本来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承王动手,可是他对您,最尊敬的王爷大人出言不逊,那就不能忍了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对来说,扞卫家王爷的尊严,比什么都重!” 秦砚听着这肉麻细细的话,嫌弃的同时,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玩笑归玩笑,承王如果说过那句话,秦砚自问没那么好的脾气就此算了,他还没死呢,就敢欺负到他的人头上…… 而此时此刻,穿着普通小兵服,满面愁容在保康门站岗的承王秦照没由来背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第28章 第28章平乐这孩子多少是有点毛…… 第二十八章 老管家听说主子唤贺小友说话, 当即亲端了茶水过来,在门外就看见王爷嘴角居然挂着笑, 王爷这阵子消沉,已经久没这般轻松了。 贺小友开朗豁达,天像个小太阳似的,这样的姑娘真不多见。 不想打扰他们,老管家便在廊下等候了片刻,贺平乐与秦砚说了会儿话便去别院练功去了,经过老管家身边,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老管家看着贺平乐离开才端着茶水进门。 将茶盘搁置在案桌,老管家说: “贺小友真活泼。” 秦砚哼了一声:“胆子也大!” 说完, 秦砚便桌边取出一张空白信纸, 伏案写起什么来。 老管家叠手在旁等候: “胆子大!回惹了公主,这回惹了承王,真一刻都不消停。”老管家笑眯眯的说:“不过这也贺小友的标志, 哪天要消停了才奇怪呢。” 秦砚快便写完信, 将之折叠好放入信封之中, 递给老管家: “ 送到孟杰府。” 老管家接过信件,领命问道:“王爷怎会想到给兵部孟大人送信?莫不为了承王?” 秦砚用帕子擦了擦手:“他口无遮拦不一两日,若不让他得个深刻教训, 今后少不得祸口出。” 话已至此, 老管家便明白主子用意了,拿着信办事去了。 当天夜里戌初时分,秦照奉旨站了一天的岗,终可以换防休息,王府的下人早已算好时辰等候在侧, 的前为他拿枪,的为他解铠甲,秦照只需吊着伤臂,站在原处等人伺候就。 下人们帮他更好了衣服,他直接爬王府马车就回王府倒头就睡,这个站岗的时间段城门总兵和他商量过后决定的。 因为未时到戌时这段时间出入保康门的人最少,看见秦照站岗的人也就最少,没那么丢人,而且戌时不早不晚,不用起早不用熬夜,平日他在王府消遣也要到这个时候才睡,就这样守几个月的城门,秦照倒也还忍受。 王府的下人们帮秦照更好衣,王府的马车也停靠过来,秦照要掀袍子马车的时候,被一道声音唤住: “王爷留步。” 秦照循声望去,只见城门总兵李山带着一队官兵向他跑来,秦照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李山跑到他跟前,微喘道: “王爷留步。” 秦照站了几个时辰,觉着些累,不耐烦的问:“何事?” 李山赔着笑,衣袖中抽出一纸公文递给秦照,秦照疑『惑』问他: “什么东西?” 李山说:“兵部来的公文,事关布防调遣,请王爷过目。” “布防调遣我过什么目?真麻烦!” 秦照说完没好的夺过那纸公文,将之打开看了一眼,刚开始他以为就一张普通的兵部布防调遣令,守城总兵想讨好他才特地拿过来给他过目,直到秦照在这张调遣令的最后附注的调遣兵力名单中看到了己的名字。 “什么玩意儿!”秦照暴怒质问:“敢调遣本王!” 站岗还站岗,但时间却彻底改了。 原本他未时到戌时,站四个时辰的岗就可以换班回去,可这调令却指名道姓要他站子时到卯时那班岗。 要知道,哪怕城门守卫也高低贵贱的,白日里的岗比深夜的岗好,而下午的岗又比早的岗好站。 而几班站岗之中最难、最辛苦的岗就子时到卯时这一班。 原因其一:子时水军出没,也就运送脏水和夜香的队伍,水军行过半个时辰,臭不可闻不说,还会脏污遗留,站这班岗的士兵除了站岗之外,还要配合水军队伍洒扫; 其二:水军过后,万籁寂静,此时人最需要沉睡休憩之时,可城门守卫必须端不动; 其三:已经冬天了,夜里比白日里更加寒凉,冰冻难忍; 其四:若遇到文武百官的朝日,百官寅时便要入宫,而保康门他们下马、下轿后的必经之路…… 如果说前三咬咬牙熬过去,那第四对秦照而言无疑公开处刑了。 “去他娘的调令!本王不!”秦照昂首挺胸道。 李山像早就料到他这反应,赶忙说道: “兵部那边也回话,若兵士不服调令,权当逃兵处置。” 按照礼朝律法,逃兵按细作处置,将其吊城门曝晒十日,拖行马后游街示众…… 这把他的后路全都封死了! 秦照得胸口发疼,高举调令将之狠狠的摔在地,犹嫌不够,抬脚在那调令疯狂踩踏,无狂怒之声在城门夜空回旋。 终,调令被踩得不样子,秦照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喘着大冲李山指了几下,而后转身欲马车,却又被李山唤住: “王爷留步。” 秦照回身怒吼:“又怎么了!本王知道了,明晚子时过来!” 李山闭着眼睛被吼,陪着笑脸低声说: “不明晚!这调令今晚开始。” 秦照:…… 半晌安静后,城门夜空度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愤怒咆哮。 ** 腊月十七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贺平乐平平稳稳地梅花桩跳下,身轻如燕,一滴水都没洒出来的日子。 周围掌声雷动,贺平乐顶着碗容淡定的向的观众做了个收尾的动作。 这的事情果真如此,只要下了苦工,花了时间,多少都看见效,不过的效大,的效小而已。 就好比第一次顶瓷碗,觉得非常难,每落地一只瓷碗的信心就碎一回,但练着练着,瓷碗平稳顶住了;后来开始顶这装水的木碗,曾经因为觉得太难而逃避过,但现在也做到了。 虽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和真的顶碗大师相比还不够格,但贺平乐顶碗的最终目的也不顶碗,而为了更好的控制力。 这段时间,已经找到了窍门,只要在运动时,用顶碗时的平衡力,然而然的,的力就平稳出。 了这基本功,贺平乐终可以迈入练武的第二阶段。秦砚也答应只要基本功过关,过年以后就式教暗器之法。 秦砚腊月初就私宅暂时搬回他的康平王府去了,因为马就要过年,按照他们老秦家的规矩,这阵子不少官方活动需要他参加。 比如以长辈那一挂的身份去主持一些启明帝来不及主持的典礼,或觐见一些启明帝来不及觐见的晚生后辈,总之忙。 贺平乐腊月里开始就没见过他,不过私宅的大门还日日为敞开的。 腊月十八这日,两位顶碗的师傅也跟贺平乐辞行,贺平乐披着狐裘亲把们送到私宅门口,给们一人准备了一只锦囊包袱,里面两件崭新的棉衣和一小袋金子,每人二十两。 两位师傅在寒风中推辞: “我们已经领过薪酬,非常丰厚,这些不收的。” 贺平乐坚持将两只包袱塞到们怀中,说: “他给的他给的,这些我的心意,二位师傅别推辞,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马过年,便算我给你们的过年礼,别客。” 两人见贺平乐坚持,只好收下,心中感激不已。 三人辞别后,贺平乐又在私宅门前站了一会儿,忽然一朵雪花缓缓飘下,贺平乐想伸手接住,雪花却在落入掌心的前一刻被风给吹走了。 不过并不觉得可惜,因为紧接着就更多的雪花飘下,这来京城后的第一个冬天。 也不知此时秦砚在做什么,没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 贺平乐想着,将双掌放到唇边呵了一口暖暖的雾,裹着狐裘返身回私宅,监督宅中仆婢各处打扫,俨然接替老管家的架势。 而此时远在太庙的香烛烟火中听着礼部念那冗长繁琐祭文的秦砚,低下头,不着痕迹的悄悄打了个哈欠。 ** 除夕夜宫宴。 宣宁候府然也在受邀之列,一大早贺平乐和亲妈就被老夫人邱氏派来的嬷嬷按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 贺平乐的妆容还好些,毕竟这年纪本就无需多加修饰,只求喜庆得即可,但亲妈的妆可就复杂了,好几次叶秀芝都想掀桌子赶人,愣被闻讯赶来的亲爹好言哄着才完了妆容。 贺平乐端着一碗赤豆圆子来给亲妈垫肚子,因为赤豆太香了,没忍住进门前偷吃了一口,美滋滋,忽然看见梳妆台前的亲妈转身,那白腻子脸,娇艳欲滴的唇,差没把贺平乐送走。 然而的亲爹却一脸花痴的感慨: “我家夫人盛妆之下,倾国倾城。” 叶秀芝眼波流转,娇羞低头,信了! 看着两人在镜子前浓情蜜意,眉来眼去,贺平乐不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心里吐槽:真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不知怎的,贺平乐心头酸得厉害,带着情绪狠狠挖了一勺赤豆圆子送入口中,反这两人已经够甜够腻,吃不吃糖圆子都无所谓啦~~ 谁知圆子里的馅儿太烫,贺平乐把握不住,一边张嘴一边扇凉风,而这毫无闺秀风范的动作好被贺啸天看见,亲爹被辣眼睛直摇头,感慨道: “平乐这孩子多少『毛』病吧。” 亲妈顺着丈夫的眼光看了看,一声叹息:“唉,生时许磕到了哪处脑子。” 被烫得眼泪汪汪的贺平乐无声控诉: 你俩说我坏话不稍微避着我!我还在这呢! 第29章 第29章秦照被气得鼻孔放大,目…… 第十九章 入宫赴宴官员们的车马只能止步保康门, 前几天一直在下雪,城内街道上的雪然堆得老高, 不过入宫的道路上是干净,这是宫人们不分昼夜清扫的功劳。 有官员及家眷,不管官职大小,年纪老少,了保康门都只要下马下车,步行入宫。 若有那不便行走的伤者或老人,则需要提前告知礼部,由礼部上奏内宫,从内宫的轿撵保康门迎接,总之, 宫外的车马不许进入保康门是铁律。 宣宁候府人丁不旺, 老宣宁候那一辈大多都不在了,邱氏与老宣宁候只育有一子一,在贺啸天袭爵之前, 贺家姑『奶』『奶』就嫁去了远在襄州的荣安郡王府做郡王子夫人, 若京中无事, 荣安郡王一般不会携家眷京,最多年节送贺礼遥祝。 因此贺平乐亲妈京至今还没见过贺家这位姑『奶』『奶』。 贺啸天从马上下来,先邱氏的马车旁将穿着一品诰命服的邱氏扶下车, 邱氏身边带着两名跟贺平乐差不多大小的姑娘, 不是丫鬟,是她娘家邱氏的侄孙辈,一个叫邱桐,一个叫邱真,是邱家小一辈中最『色』的两个孩。 其中那个叫邱桐的贺平乐是见过的, 上沈家大船撞贺平乐的小船时,邱桐也在船上,她是沈馨雅那一边的,全程没怎么说话,哪怕身上脸上沾了泥巴也总是神情淡淡的。 邱氏是贺家老夫人,为什么会带两个邱家的后辈入宫赴宴,她问亲妈身边的使翠姑后,翠姑悄悄与她说: “因为舞阳伯府如今式微,不够资格被邀入宫赴除夕宴,邱家大夫人一个月前就求老夫人面前,求老夫人将同族的两个孩带在身边。” 贺平乐还是没搞懂: “为什么一定要让老夫人带在身边啊?” 翠姑稍稍犹豫,见侯夫人没阻止,才继续说: “然是为了让邱家的孩多在正式的场合亮亮相,多认识一些王公贵族。” 听这里,贺平乐终于懂了,说白了就是推广嘛。 “奴婢看见邱家大夫人来了好多,估计咱家老夫人一开始也是不愿的。”翠姑说:“奈何那家大夫人缠得厉害,老夫人有点抹不开情面。” 贺啸天扶完邱氏就同样盛装的叶秀芝身旁,鹣鲽情深的两两牵手,贺平乐很想让这两位在外面稍微克制一点。 贺平乐打了个酸溜溜的寒颤,正想跟他们保持距离,就听见身后传来邱氏的音: “平乐!过来与我一同。” 贺平乐以为己听错了,从她把老夫人的胳膊捏脱臼以后,老夫人一次都见过她,贺平乐就没奢望老夫人会主动搭理! 心慌慌的往亲爹亲妈看去一眼,亲爹鼓励道: “去吧。小心着些。” 贺平乐应了一后,便活泼地来邱氏面前,与扶着邱氏两边胳膊的邱桐邱真对望一眼,互相打了个招呼。 邱氏将贺平乐从头脚看了一遍,确定她衣着打扮还算得,又在她那张与己颇为相似的面庞上转了两眼,邱氏轻道: “步履仪态需轻盈端庄,入宫后谨言慎行,不可跳脱。” 贺平乐将告诫听入耳中,点头称是,见她难得乖巧,邱氏往左右两边的姑娘看了看,最终两条手臂摆了摆,对打扮十分精致的邱桐邱真说: “们随在我的身后。”说完之后,邱氏对贺平乐招手:“来扶我。” 贺平乐受宠若惊,往然听话退身后的邱桐邱真看了看,来邱氏右边,按照邱氏的引导扶住她的手往保康门去。 来的官员及家眷很多,每一家每一户都要核查宫内发的邀请函及人员,人一多就有点『乱』,排在后面的官眷若是品级高一些,难免有情绪。 不过没等他们把情绪发过来,就直接被保康门的守卫给吼了! “吵什么吵!按序入内听不懂吗?” 众官员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发生了什么,他们居然被一个区区保康门守卫给吼了! 要知道在今天这个殊的日子,能够席皇家御宴的都是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号的,三品大元在这些人都算是小弟,他一个保康门的守卫何德何能,敢跟他们这些人叫嚣? 于是有人不服,在人群中怒斥那吼人的守卫: “放肆!这小小守……” 那位大人的音在守卫向他走过来之后就戛然止。 承王秦照穿着守城服,眉头紧锁,臭着张脸来情绪波动最大的那群人身旁怒问: “想说什么啊?!” 刚才态度还很强硬的大人顿时没了脾,连连摆手,堆笑解释: “没,没,没想说什么。王爷您这是在……察明情吗?” 今日来赴宴的有经常上朝能看见秦照的,也有不常上朝的公卿,刚才说话的这位公卿,就是不上朝的那一挂,他不上朝就不往保康门走,然没见过在保康门上岗就业的承王秦照了。 这位的话对秦照言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听他咬着后槽牙道: “是、啊!” 秦照脸『色』黑如锅底,直直白白的写着‘别问,再问揍’的字样,那位公卿终于后知后觉读懂了秦照脸『色』,打了个哈哈后果断闭嘴。 有了承王殿下现身说法维持秩序,保康门前倒是比刚才顺畅许多。 忽然,秦照在人群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宣宁候府一行也走保康门前,贺啸天在门外遇同僚,正介绍叶秀芝与对方夫人相识,秦照迅速走贺平乐身边,压低音咬牙切齿来了句: “咱俩事儿没完!” 贺平乐见秦照瘦了一圈,黑眼圈极其明显,估计这阵子折腾得不轻,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啥?要给老夫人请安?”贺平乐装傻问。 秦照怒发冲冠,又不敢高反驳,只得低警告: “我说梁子结大了!” “啥?还想跪下?”贺平乐一脸震惊,连连摇手:“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秦照被得鼻孔放大,目『露』熊光,这娃着实可恨! 他们这边的对话吸引了贺啸天的注意,看见秦照的脸『色』不善,怕儿受欺负,赶忙过来制止调: “王爷今日的班要什么时辰?宫宴赶得上吗?” 秦照看向贺啸天,他这两个问题真的不是在挑衅嘲笑他吗?秦照觉得己早晚有一天要被这对父给死。 他为什么会被罚在此地守城门,旁人不知怎么事,他贺啸天还不知吗? 当初下令兵部给他调遣令的人,除了他贺啸天不做他人想!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还敢当面嘲讽!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地等贺啸天从身边走过,秦照看准时机,突然转了个身,右手中的□□往贺平乐腿前一横,想绊她一绊,谁知贺平乐目不斜视的扶着她家老夫人从秦照身边走过。 没绊着吗? 秦照纳闷的低头一看,倒吸一口来西北的凉,只见那杆陪伴了他十来天的红缨枪,竟毫无尊严的被踩弯了腰! 他的枪被踩弯了,他的心也被伤害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强,还这么讨厌! 贺家一行顺利进入保康门后,邱氏首望了一眼着普通守城官兵服的承王秦照,对贺平乐问: “与承王何时认识的?” 贺平乐承王在外起冲突的事,亲爹家后没告诉邱氏,陛下给贺平乐的赏赐也只说她‘端敏聪慧’,并未提及其他。 亲爹不告诉老夫人这件事然有他的道理,贺平乐然也不会主动去说,模棱两可的道: “就……之前见过。” 邱氏深深看了贺平乐一眼,叫邱桐、邱真两姐妹往后退退,她有话跟贺平乐说。 贺平乐心上一紧,想着这老太太不会是见她跟承王相识,就要她牢牢把握住这个皇代吧。 “不必敷衍我,我只与说一句:皇子沾不得。”邱氏叫贺平乐附耳过去后说。 这话倒是乎贺平乐的预料,故意问:“为何?皇子多风光?” 邱氏狠狠白了她一眼: “都是些表面风光,梦里富贵,稀罕什么?” 贺平乐真真是意外了:“老夫人,您说真的?” 邱氏冷哼:“做人眼光要放长远,得知道己几斤几两,高门显贵在这些皇子眼中就是刀钱袋子,不山穷水尽,犯不上。” 要说之前贺平乐对邱氏的印象就是个只会上吊的愚昧老太太,但听了她今天这番话,只觉她整个人设都升华了。 祖孙俩相伴前行,坠在后头的邱桐与邱真瞧在眼中,邱真不禁问邱桐: “堂姐,不是说姑『奶』『奶』不喜欢她吗?怎么我瞧着不像?” 邱桐带着傲,冷冷了句:“我怎知道。” 她问容貌才学皆为上品,不过因着舞阳伯府无权无势,这才要来攀贺家的门楣,凭的被人当丫鬟似的对待。 邱真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再问,只在心中犯嘀咕。 从保康门后又过了三道宫门才入得大内,宫宴设在泰殿,他们走上泰殿的时候,天上又开始飘洒鹅『毛』大雪,风呼呼的刮。 幸泰殿中温暖如春,近千人的宴会,不用说也是盛大无比的,宣宁候府的坐席在第一排第十七列,贺啸天与叶秀芝坐在最前面,老夫人邱氏独占第排,贺平乐、邱桐、邱真则并列坐在第三排。 大殿中轴的尽头,有三个高低不等的平台,最上层的宽大案桌然是帝后的位置,中间一层摆了张桌子,最下面一层摆放的桌椅就多了,加起来十好几桌,应该是后宫娘娘与公主、皇子们的座位。 第一次参加宫宴,贺平乐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第30章 第30章师父,要压岁钱! 第三十章 贺平乐拿起一颗核桃随手一捏, 只听‘咔嚓’一声,核桃壳就裂开, 邱桐和邱真同时向她望来,贺平乐客气询问她们: “吃吗?”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贺平乐才将帕子平摊在案桌上,将捏得裂开核桃连壳带肉一起放在帕子上,拿手指拨弄着挑核桃肉吃。 与周围全都盛装出席,正襟危坐,斯文端庄贵们相比,贺平乐简直是神奇般存在。 今种场合,谁家入宫是真吃饭来? 邱氏回头冲着贺平乐轻咳了一声算作提醒,贺平乐反应过来, 就见贺啸在前面对她招手, 贺平乐起身,猫着腰来到贺啸和叶秀芝矮桌旁蹲着,问: “爹, 喊我干嘛?” 叶秀芝也不解, 只见贺啸核桃盘直接推到贺平乐面前, 贺平乐欣喜推辞: “不用啦爹,我桌上也有,够吃啦。” 果然还是亲爹好, 是怕她不够吃呢。 只见贺啸扭头凝视儿片刻, 幻灭道:“想多了,只是喊你来捏一下。” 孩子捏核桃声音太干脆了,贺啸一个忍住就她喊过来了。 贺平乐脸上笑容僵住,呵,真是亲爹! 认命拿起核桃, 一手两颗,‘咔嚓咔嚓’核桃壳被她捏成碎片,贺啸对她伸手,贺平乐捏完四个核桃全都放到贺啸手上,眼见着他最大两瓣核桃肉递到叶秀芝手中。 贺平乐暗自冷笑,老男人可真,也真做得出来! “秀芝,我忽然发现,咱闺还是挺有用。”贺啸吃着核桃说。 叶秀芝笑答:“可不,以前家里核桃也都是她捏,又不费事儿。” 贺平乐听不下了,便起身要走,被贺啸眼明手快按住: “来都来了,捏几个。” 贺平乐:…… 对对无良夫妻彻底无语,贺平乐只好继续蹲在一旁给他们捏核桃,就在时,一道声音传来: “宣宁候好兴致,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来人是个蓄须中年人,身穿儒袍,头戴儒冠,眉目儒雅,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男子,个年纪种状态,保养得很是不错了。 贺啸见到人,自坐席起身,不忘回身扶叶秀芝,他对那人拱手道: “沈相来了,有失远迎啊。” 原来中年儒雅美男就是文臣之首沈琴沈丞相,贺平乐听过不止一次他大名,知道之人和亲爹是对头。 沈丞相与贺啸互相见礼,身后追随家眷也纷纷向贺啸及叶秀芝行礼,沈丞相目光转向叶秀芝,出人意料说道: “秀芝,好久见,你还是那样变。些年你都了哪里?” 贺平乐讶然看向沈丞相,又往自己亲妈看了看,心道两人居然是旧相识? 叶秀芝对沈丞相笑道:“好久不见,你也怎么变。些年我就大江南北走呗。” 沈丞相怅然头,道:“辛苦了。如今回来就好。” 叶秀芝大方抱拳,向他回了个江湖上礼:“是,回来就好。” 沈丞相微微一笑,才想起来自己夫人介绍给叶秀芝认识: “对了,是内子,姓王。”说完,又对他夫人说:“夫人,便是我时常与你提起过叶侠,当初我入京赶考时,她可救过我『性』命。” 丞相夫人王氏是大家闺秀出身,待人接物十分周到,听了丞相说叶秀芝救过他,赶忙福身行礼: “多谢侯夫人救命之恩。” 叶秀芝急急上前扶住她: “相爷客气罢了,就只是顺手帮忙打发了两个叫花子,谈不上救命,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两方客套一番后,沈丞相目光落在贺平乐身上,说道: “便是……世侄?” “是啊。”贺啸提醒贺平乐:“平乐,见过沈丞相。” 贺平乐正在捋几个人关系,闻言上前行礼,沈丞相打量她一眼后,目光落在她捏在手中两个核桃上,嘴角上翘着幽幽一叹: “唉,真是可惜,要是我儿馨雅也在场就好了,听闻上回孩子们之间闹出一不愉快,若她今日能到场,倒是可以借机冰释前嫌。” 贺啸问:“沈小姐怎么了?” 问完之后,沈丞相脸上就扬起笑容,贺啸感觉不妙,却来不及收回,只听沈丞相语调遗憾: “还不是因为小今日有幸被皇后娘娘钦领舞,如殊荣,乃我沈家之幸!我平日里事多繁忙,对她疏于管教,幸好孩子争气,诗词歌赋,琴棋画样样精通,也是让我省了不少心啊。” 一番凡尔赛言成功让气愤变得微妙起来。 贺啸后悔得在心里直抽嘴,他就不该多一问!不过很快他便重整旗鼓。 “相爷过谦了,沈家侄素有才名,能被皇后娘娘选中献舞也在情理之中,不像我家闺什么也不,唯独『性』子爽朗,心大!上个月陛下还为赏了她好些东西,直夸她聪慧呢。” 贺啸不甘示弱,输人不输阵。 果然听和贺啸说完之后,沈相面上笑容更深了,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而周围同僚们似乎见怪不怪。 贺平乐表面微笑,内心狂喊卧槽。 就……攀比上了吗? 原来晒孩子攀比真是古往今来父亲母亲都热衷一件事啊,关键是晒着晒着,居然还生气了。 幸好在事态升级之前,泰和殿中宫廷乐师们开始奏乐,预示着宫宴即将开始,帝后及妃嫔、王爷等也相应来到。 “不打扰侯爷,告辞。” “沈相客气,请。” 刚才还针锋相对两人突然假笑,客客气气送走对方,等人走过后,贺啸心中暗骂一句:伪君子。 斯文儒雅沈相也暗自摇头,心道:莽货。 沈家坐席在对面文臣区域第一排第十七列,他们过坐下之后,就听宫内仪仗奏乐兴起,启明帝携皇后、太子及一众妃嫔、皇子、公主等同时到来,群臣起身行礼,山呼万岁。 福鑫公主头戴金丝花冠,看起来华丽又端庄,但也只是看起来,因为在经过宣宁候府那一列时,特地找到第三排贺平乐,与她飞了个媚眼打招呼。 承王秦照也在其列,换了身衣裳,看样子是刚刚下班。 秦砚与太子紧随帝后身侧,秦砚仍坐在四轮椅上,被换了一身宫内衣裳老管家推着向前,来到大殿中轴尽头中间平台东侧座位,与他坐在同一层还有另外几个老王爷。 全员按序落座,帝后在上,太子在侧,中间平台上秦砚上首处一个坐席空着,那是国师位置,也就是秦砚师父,不过国师近来闭关,不能出席宫宴,位置也就空着了。 除了国师今年不能出席宫宴,今年宫宴还多了几个北辽使臣,他们原本预计是夏末秋初到礼朝访问国事,谁料路途遥远,关内关外手续不齐全,来回补充手续花费过多时间,整个使团进了腊月才抵达礼朝,又因所赠之物过于巨大,运输不便,使团使者们在礼朝京城待了大半个月才正式受到启明帝接见。 临近年节,出于礼貌,启明帝便邀请他们出席岁末宫宴,以增强两国情谊。 而今次北辽使团总使是北辽可可尔亲王。 可可尔亲王今年二十七岁,是现任北辽王亲弟,他在北辽颇具地位,不容小觑。 帝后到来,群臣相贺,由皇帝说一番回想过,展望未来,辞旧迎新话,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宫乐奏起,舞队入场,沈馨雅身着浅绿舞裙,在其他舞娘们衬托下轻盈如飞燕般旋转亮相,翩翩袖如水般顺滑,如月般美妙。 贺平乐听邱真说,每年宫宴领舞都是由皇后娘娘最为认可名门贵担任,是家族地位体现,与贵本人跳得好不好其实多大关系。 但不管舞技如何,在样高大上奏乐和专业舞师们衬托下,总不差到哪里,一曲毕,沈馨雅在一片如雷掌声中圆满谢幕。 然后就是贺平乐最喜欢和最期待环节——上菜啦! 可是国宴啊!正儿八经国宴! 先前瓜果被撤走,又新上了十六道凉菜,每一道都用精致汝窑小瓷盘装着呈上,精致已经不足以形容。 贺平乐吃得很开心,见邱桐和邱真有些紧张放不开,主给她们夹菜,渐渐邱真就和贺平乐熟悉起来,两人偶尔还分享美食体验。 秦砚对吃食不怎么感兴趣,只吃了两就放下筷子,端着杯茶有一每一喝着。 目光环过宴大殿,下意识落在宣宁候府第三排,不怪他注视过,只怪那丫头吃得太认真了,大殿中群臣或家眷都在忙着推杯换盏,举杯遥碰,或者直接就各自换了坐席,凑在一处说话拉近关系,发挥宫宴作用。 就连宣宁候夫『妇』也在与人敬酒说话,而那丫头注意力从一开始就从菜肴上移开,宫宴上菜时间是有规,每道菜肴只在桌上停留半盏茶时间,到了时间,不管盘中菜肴剩得多与少,都被撤走换新菜肴上桌。 大概正因为时间紧迫,那丫头忙着尝每道菜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就连原本与她坐在一桌两人坐到其他桌了她好像都注意。 贺平乐吃到一道很好吃酱『乳』鸽,吃了一就惊为人,可酱『乳』鸽需要慢慢吃,她半只还吃完,宫小姐姐就来收盘子了,尽管贺平乐竭力用眼神挽留,但宫小姐姐还是微笑着菜无情撤走。 流连目光让秦砚看了一眼自己桌上菜肴,根据她目光锁菜肴『色』泽判断出她菜『色』,对老管家吩咐了一句,老管家便唤来宫,将秦砚案桌上酱『乳』鸽悄悄给贺平乐端过。 那宫是跟在上菜宫身后,连作都十分一致,因尽管贺平乐桌上比旁人多了一道,也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看见爱吃菜失而复得,并且还放在不被撤走四道开胃凉菜之列,贺平乐简直惊喜,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她送菜人,除了秦砚个便宜师父之外,不做他人想。 贺平乐坐直身子,昂首对秦砚笑了笑,并拿起一杯果醸遥遥敬他,秦砚随后举了举杯算是回应,见贺平乐嘴唇微,像是在和他说什么。 老管家眯着眼,凑到秦砚身边猜测道: “贺小友是在跟王爷拜年吧。她说是‘师父新年好’吗?” 秦砚轻抿了一温热酒,淡淡回了句:“对了一半。” 老管家问:“对了‘新年好’那一半?” 秦砚摇头:“对了‘师父’那一半。” 老管家又问:“那后面还说了啥?” 秦砚放下酒杯,叹道:“压岁钱。” “噗。”老管家恍然大悟。 秦砚斜斜看他,暗自心中感慨: 不是走正式程序收来徒弟就是不靠谱,小良心,连句新年好都跟师父说过,压岁钱倒是忘! 而就在时,坐在太子身旁北辽可可尔亲王忽然举杯立起,向启明帝与皇后敬酒。 敬酒之后,可可尔亲王说道: “礼朝宴节目真是精彩,为表我北辽敬意,本王使团也想向礼朝皇帝与大臣们回赠一个节目。” 启明帝饮酒后回道: “哦?不知北辽使团想回赠什么节目啊?” 可可尔亲王说:“是由本王麾下方术师表演双棍化龙,人乃西晋张华之后,方术造诣极高,本王想叫他上场为诸位表演一番,礼朝皇帝觉得如何?” 启明帝还未说话,便见末席御台言官卢大人上前提醒: “陛下,我朝奉儒学察事物之理,格物致知。自古以来便不倡导民间存在方术之士,臣以为北辽使团举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贺平乐觉得位御说得很有道理,科学至上才是正道。 隐隐觉得位卢大人有眼熟,想过后才发现,他竟然就是那个住在秦砚私宅隔壁,被墙砸到茅坑里那个倒霉催卢大人! 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希望卢大人永远不要知道,砸他那堵墙是出自她手。 卢大人语毕后,北辽使团中也有辩臣出列,与卢大人就‘方术师’展开了激烈辩。 原来方术师一职业,在礼朝不怎么受待见,但北辽王庭却十分看重,以至于位被可可尔亲王推荐张姓方术师祖上是中原人,却在国内混不下,只得举家北迁,到北辽境内大展拳脚了。 一番互不相让争吵过后,由负责接待北辽使团太子和永王秦琛作保,保证北辽使团那位张姓方术师所用器物中不包含危险道具,启明帝才秉着尊重对方文化态度,准允北辽使团表演方术双棍化龙。 第31章 第31章多少是有点非主流意识在…… 第三十一章 北辽使团提出要表演节目, 作为东道的礼朝若是一刀切拒绝的,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反正也没有什么刀剑暗器之类的危险道具, 既然他们表演欲旺盛,那就让他们演一下好了。 一位中原长相的方术师走上太和殿的舞台,他穿着类似道袍却又不是道袍的衣裳,披披挂挂,长长短短,发辫叛逆飞翘,眉和眼角皆涂着红『色』颜料,看起来既妖异又不伦不类。 这品味如果由贺平乐的眼光来看,多少是有点非流意识在身上的。 他叫张升,据是西晋张华的第十三代玄孙, 他祖上三辈就远走西北谋求发展, 终于在他爹那辈搭上了一个没落的北辽皇族,在那皇族的引荐之下,张家在北辽方术界的位水涨船高, 直到张升这一代, 竟成功打入北辽中王庭, 掀起好一阵方术热。 北辽方术的热度已经高到让他们信满满,开始准备内销转出口了。 张升故作高深,其实就是妖里妖气的行了个礼, 然后就开始他的表演。 他取出两根半人高的棍子, 游走舞台的八个方位展示他手中双棍的时,也挥舞棍子摆了几个奇怪的动作,有时敲击棍子,有时不敲击,有时敲两下, 有时敲私下,像是在进行着带着某种古老的仪式感,把噱一下子就拉起来了,殿中人的目光全都不觉的被他吸引,倒要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儿来。 贺平乐然也好奇,甚至为了看得清楚一点,悄悄猫着腰凑到了叶秀芝身边,蹭到了个第一排的vip坐席,观影体验感瞬间高涨。 张升的热身仪式终于完成,只见他忽的从手上扔出一个不明物体,只听‘砰’一响,白烟从张升上空炸开,渐渐的笼罩下,手持双棍的张升很快就被浓浓的白雾罩得看不见人影,最神奇的是,这白雾竟然没有在殿中扩散开来,是渐渐形成一个圆滚滚的球体。 就是那种在巨的洗衣粉泡泡里注满白烟的感觉,白烟在那球体中流动,却不会溢出。 好吧,不得不,看到这里贺平乐已经觉得值回票了。 这方术师有点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贺平乐一样,完全被几乎要把整个舞台都笼罩的烟雾球体所吸引,都在翘首以盼的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此刻张升已经完全沉浸在烟雾之中,人们看不见他的身影,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待的时候,一阵雷电轰鸣那烟雾中传出,效之『逼』真,令不少人都往殿外看,时疑『惑』冬雷震震的超然现象是怎么回事。 雷过后,所有人中都充满了疑问,就在这时,那烟雾球中忽然有亮光,将球中的烟雾流动照得仿若天上真正的流云一般,在那流云之中忽然闪过两道蜿蜒移动的影子,雷作,电光闪烁,那两道蜿蜒的影子在滑过一片比较稀薄的流云时,终于有人看清了那影子是什么,不由得惊: “是龙!” 随着那高喊后,在烟雾球体中看见龙形出没的人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抽气在殿响起: “是龙!” “真的是龙!” 那烟雾缭绕的球体中翻腾出没的真是两条巨龙,它们的身子仿佛有盘子那么粗,按道理那球体中根本承载不了两条这么巨的龙身,可偏偏两条龙就是在里面若隐若现的游走出没,在球体光影和雷的衬托下,竟然真的像是传中腾云驾雾,施云布雨的神龙。 这景象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帝台上的启明帝和皇后也为之惊诧,甚至因为画面过于『逼』真,皇后娘娘生出惧意,暗在矮桌底下抱住了启明帝的胳膊。 之前跟北辽使团中的辩臣争吵的人们看见此情此景也非常震惊,面面相觑,眼见为实让他们开始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召唤神龙这种术了。 殿中人皆为此惊诧不已,就连贺平乐也瞪了双眼。 她一个在现代看过3d电影的人都觉得这个画面很震撼,古代魔术的规格都这么高,这么『逼』真的吗? 叶秀芝惊愕低问:“他真的会术吗?那真的是龙吗?” 贺啸天吸气摇,没给出准确答案。 倒是贺平乐很庆幸,对亲妈解道: “这世上哪有神龙,就是戏,不过他这戏水平挺高的,比我在天桥看的高多了。” 只听一道响指的音后,球状烟雾就渐渐稀薄,然后消失不见,张升其人从浓雾中出现,手中仍执双棍,目光微微往贺平乐的方向瞥了一眼,他不动『色』将双棍收回背后,上前对启明行礼: “小人献丑了。” 启明帝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鼓掌赞道:“不错!真不错!” 他的掌带动了整个殿,一时间掌不断,激烈持久程度足以压过一百个沈馨雅的开场舞。 掌持续良久,启明帝抬了抬手,群臣及家眷的掌也歇下,启明帝问张升: “你这双棍化龙是个什么原理?” 张升鼻眼观,故作高深道: “此乃鄙人家学,祖辈口耳相传之召龙秘,不可为外人道,还请陛下恕罪。” “哦,既是家学,确实不宜公之于众。”启明帝表示理解:“你的表演不错,朕有赏,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与朕听。” 张升宠辱不惊,淡淡道:“谢陛下。不过,赏赐之物对鄙人言终究只是凡物,鄙人不感兴趣。” 启明帝见的赏赐居然被拒绝了,还他的赏赐是‘凡物’,启明帝耐着『性』子问他: “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想要吗?” 张升不否认也不承认,在原沉默片刻后,道: “鄙人对凡物不感兴趣,只想与贵国龙象国师论一回道,鄙人想问国师何为‘术’,先祖通晓五行八卦,术神妙绝伦,只因在间影响过,被愚昧文生口诛笔伐,一朝贬为下九流,贵国龙象国师勘测星辰,修的也是‘术’,与先祖又有何异?鄙人诩术不及先祖万分之一,却也想为先祖正一正名。还望陛下成全。” 贺平乐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北辽使团表演欲这么高涨的真正原因了。 得严重些,他们就是想借张升之手,颠覆礼朝百年来的格物认知,在礼朝群臣的中埋下一颗『迷』信的种子,让人怀疑或不再坚定格物科学,反追求虚无缥缈,谁也没见过的神玄鬼技,想从人的信仰上动摇人。 启明帝眉蹙起,稍微有点危机意识的人此刻基本都已经洞察到张升的意图,他特在『露』了那一手后,提出要与龙象国师论道,可龙象国师已经闭关半年,他们腊月初就已抵达京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可他们明知龙象国师在闭关,还在宫宴上提出这个要求。 “家师的‘术’为术数,阁下的‘术’为幻术,术数乃分天文、理、五行、八卦、历谱、形、医经、『药』方,乃济世救之术;幻术为下九□□|技,推蛊『惑』人,妖言『惑』众,间多愚昧者为此‘术’钱财散尽,家破人亡。” “天下文人称颂者未必是真圣人,但能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者,便一定是祸国殃之人。” 秦砚的音清清冷冷,最适合在宽敞的殿上演讲,随着他如水流般的音出来之后,先前被动摇的渐渐平复下来,多数人还是认可康平王的。 本就是如此,‘术’与‘术’的区别一个在于救人,一个在于害人,怎么配相提并论? 当然也有被张升的幻术『迷』住了智,暂时还没恢复的,暗在中疑『惑』,幻术蛊『惑』人,可又怎么解释先前出现在家面前的两条活生生的神龙呢? 张升被秦砚当面怼了也不骄不躁,从容淡定得真像个世外高人般。 只见他昂首直面秦砚,拱手道: “想必这位便是龙象国师之高徒秦砚秦公子了。” 此言毕,有人与他纠正: “此乃我朝康平王是也,尔何敢直呼其名?” 张升却满不在乎:“修术之人不在乎这些,见谅则个。” “秦公子我的‘术’是蛊『惑』人,妖言『惑』众的下九流幻术,我不愿多费口舌争辩,只不知贵国可敢派人与我一试,以事实证明我的‘术’究竟是几流。” 张升这番无疑是向礼朝提出挑战,若不应战,刚秦砚的效果定然减半,可若是应战,又不知此人底线为何,会出何种招式对付应战之人。 这人也太刁钻了!贺平乐想。 “好,我来。”秦砚动应战。 谁料音刚落,就听启明帝急忙拦道: “ 你有伤在身,不可!” 秦砚正要,就见承王秦照上前请缨:“父皇,皇叔,我。” 秦照上前后,永王秦琛,乃至年纪更小的安王秦劭也纷纷上前请命: “父皇,让我吧。” 几个皇子争着应对,太子姗姗来迟,温和荐: “父皇,儿臣是兄长,要不还是儿臣吧。” 启明帝看着这几个儿子暗骂他们添『乱』,他不放秦砚,难道却就放他们? 见陛下脸上现出为难之『色』,群臣也纷纷上前荐,最终在荐队伍中,御史台的卢人排众议,凭借在御史台工作多年的职业口|技获得了最终应战名额。 “我来会会阁下,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卢人义凛然。 他有坚信多年的格物之论,信绝对不会被那些所谓的幻术欺骗,不仅不会被骗,他还要就近找出他幻术的本源,当众揭穿他。 第32章 第32章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你都…… 第三十二章 又是个熟悉的白『色』烟雾球, 不过回笼罩进白雾的是两个。 卢大张升一同雾球笼罩,不见了身影。 大殿中鸦雀无声, 所有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雾球观望,要说刚才看张升双棍龙的候大是抱着好奇和纯欣赏的态度,现在就是紧张和担忧的心情。 毕竟谁也不知道个张升究竟想怎么为他的‘术’正名,又会对以身犯险的卢大做些什么。 就么静悄悄的过了好半晌后,白『色』烟雾球中终于传来一声响指,和刚才一样,响指声起烟雾球中的白雾就慢慢稀薄,直至全部消失。 张升和卢大再次出现在众的视野中。 张升还是个张升,卢大却有了些变,只见他双目紧闭, 身体笔直, 垂首而立,一副站着睡着了的样子。 大殿中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帝台上的启明帝不禁开口询问: “张升, 你是做什么?” 原以为会出现一些超乎常理的异象, 却不想么平静。 张升从容一笑:“陛莫急, 您马上就会知道。” 说完,张升便开始围着卢大转圈,一边转圈, 还一边用指卢大紧闭的双目前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 就好像真的在施法一样。 在他转到第三圈的候,忽然停脚步,卢大面对面站着,用激动昂扬的声音在大殿中喊道: “ 开启你的欲|望,说出你的罪恶, 忏悔吧,忏悔吧。” 说完,又是一道响指声,像是带着某种命令般,让像是睡过去的卢大动了起来。 卢大缓缓抬起他的头,目光空洞的盯着他的正前方,忽然发出一阵怪笑: “嘻嘻嘻,嘿嘿嘿。” 贺平乐看着卢大样子,直接怀疑他是不是催眠了。 个张升刚说什么?开启欲|望,说出罪恶,让他忏悔…… 每个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可为外道的念头和想法,有凶残的,有恶意的,有龌龊的……若是些必然要藏一辈子的秘密公然窥探的话,可比把卢大脱个精光游街更过! 卢大如果真的么做了,等到他清醒之后,只怕再难做。 但凡卢大说出什么,不仅仅丢的是他自己的,也算是丢了礼朝的颜面。 好毒好阴险。 可事已至此,骑虎难,也只能暗自祈祷卢大的内心世界和他的外表一样高尚,有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骄傲灵魂。 然而看卢大桀桀怪笑的开场,接来他要说的话估计高尚不到哪里去吧。 张升也是么觉得,他暗自冷笑,往可可尔亲王的方向看去一眼,递给他一抹‘等着看好戏’的眼神,可可尔亲王不动声『色』挑了挑眉,给自己斟了杯酒,静待好戏开场。 戏码他不是第一回看,每个在张升里中招的,最终表现出来的丑态历历在目,的心没一个是干净的。 卢大怪笑了好一会儿,终于笑够了,收敛住笑声,然后‘扑通’跪了来,抱着脑袋嚎叫: “岳父大——我对不起你——” 噗! 贺平乐差卢大的声岳父大给送走,心中更加慌『乱』,卢大莫不是要说出什么为天地不容的禁忌之事? 一般的欲|望和恶念都离不开酒『色』财气,要忏悔的话基本也会从些方面入,可卢大喊岳父大是几个意思?你们翁婿有么深的感情纠葛吗? 危矣,危矣!贺平乐紧张得咬指。 “当初我怨你轻看于我,心中不忿,便匿名写信告发你王屯刘寡『妇』的暗通款曲之事,害你上司责罚,同僚耻笑,害得刘寡『妇』和你道扬镳,害得你相思郁结,含恨而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卢大激昂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个后都感觉有五味陈杂,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抿唇的抿唇,掐大腿的掐大腿,憋得好辛苦。 就连启明帝也不知说什么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而所有里最意外的当属张升,他不相信自己费了么大的功夫,只从卢大口中问出了一桩他岳父的陈年绯闻,心底就没更劲爆的想法了吗? “岳父大啊!你见了吗?女婿我对不起你啊——” 卢大陷入缅怀岳父的怪圈中,情绪虽然激动,可就是说不出其他。 可可尔亲王放酒杯,往张升瞪去一眼。 张升知道么去不是办法,根本没有起到彰显他术法厉害的作用,也没打到礼朝的脸,第二次表演效果太拉胯的话,就连第一次的影响也会大打折扣。 他不远万里从北辽来到礼朝,就是想为先祖找回场子,可不能白白浪费次的大好机会。 于是张升忽的又是一道响指,打断了正在忏悔拆散了岳父和刘寡『妇』爱情的卢大,让他重新回到神志不清的状态。 “跳个舞。”张升在卢大耳边蛊『惑』道。 卢大居然真的开始舞足蹈起来,动作僵硬,像个提线的木偶,但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按照张升的吩咐在做。 贺平乐看着『操』控的卢大跳着舞从她面前经过,鬼使神差的,她伸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卢大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失去了支撑,晕倒在地。 变故又是个叫意想不到的,张升看过来的候,贺平乐因为过于震惊连打响指的指都没来得及收回来。 四目相对,些微有尴尬。 贺平乐在张升的目光中看到了对‘熊孩子’的厌恶,讪讪收回指,贺平乐小声解释: “我就,试试。”试之前她真没想到自己的响指也能把叫醒,张先生的催眠术不太严谨啊。 张升:…… 又是个臭丫头。 第一次张升表演结束后,个臭丫头就大言不惭说他的术法是假的,世上没有神龙之类的话,张升没和她计较,没想到第二次又是她在捣『乱』。 如今好了,她一个响指等于告诉所有,他的术法谁都可以解吗? 晕倒的卢大躺在地上呻|『吟』了两声后从地上艰难坐起,『迷』『迷』糊糊的问: “我怎么了是?” 不等别开口,就有两个宫来扶着卢大去休息了。 大殿中交头接耳的声音预示着张升的第二次术法演示没有第一次功,震慑效果也大打折扣,只因他后面的招式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就个臭丫头给破解了去。 他的事业还从未遇到过今天种情况,如果不再做什么挽回一,说不定真要笑话。 张升来到贺平乐桌前,居高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贺平乐看了看亲爹,贺啸天护着妻女出言威吓: “怎么,你术法不,还想迁怒本侯之女吗?” 张升在上殿前,记过一些礼朝的重要大臣的讯息,认出贺啸天是宣宁候,继而想起宣宁候之女康平王收做徒儿之事,原以为是个不相干的臭丫头,没想到竟还有些关联。 “闻秦公子前收了一名徒儿,名唤贺平乐,敢问是不是你?” 张升一就出贺平乐的身份,让她想否认都不行。 帝台方,秦砚捏四轮椅扶,指节泛白,盯着张升的目光渐渐变得幽冷。 贺平乐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遥遥往秦砚看去一眼,想着都把师父的名号摆出来了,如果她不承认的话,岂不是丢了师父的脸,于是大方承认道: “是我。如何?” 张升头:“很好,够胆量!” “先前我姑娘评说我的术法作伪,不知姑娘可敢亲身一试?”张升对贺平乐发出挑战。 贺平乐没说话之前,贺啸天就拍案而起: “一介妖,满口妖言,凭你天桥的几个把式也敢在我礼朝大殿之上放肆卖弄!将我礼朝的待客之道当做纵容,就问谁给你的胆子?欺我礼朝无吗?” 此言不仅是对张升说,更是对可可尔亲王说。 可可尔亲王贺啸天在战场交过,曾棋差一着做过贺啸天的败将,般直戳肺腑的霸气宣言就该贺啸天来说才更具威慑。 果然,贺啸天说完些,可可尔亲王的脸『色』都变了,不过很快恢复过来,说道: “既然宣宁候觉得张升的术法只是天桥的把式,又为何不敢叫令嫒亲身一试?” 贺啸天愤然,武将之列亦是义愤填膺,而此,对面文臣区的沈琴出声道: “既然你们都承认自己是天桥把式,又凭什么要宣宁候之女配合你们一试?” 沈琴开口后,文臣区也炸开了锅,于是大殿上出现了文臣武臣一亲的场面,大集合火有志一同对付外敌,如此和谐的一幕启明帝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忽的,张升中炸开一声惊雷,犹如先前召唤神龙般,雷声轰隆,把大殿中争吵的声音压过,待群臣闭嘴后,张升径直指着贺平乐问: “姑娘既是秦公子的徒弟,龙象国师的徒孙,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亲身一试?” 抬出秦砚,抬出龙象国师,就是铁了心要从贺平乐里找突破口,找平衡了,而贺平乐则是两难,她要答应吧,心里没什么底;她要不答应吧,货肯定会把嘲讽转移到秦砚身上……也太冤枉了。 又把先前货催眠卢大的画面回想一遍,贺平乐从坐席站起身,脆甜之声道: “有不要脸,好像赢了我就是多光彩的事一般,实话你说,我当我师父的徒弟没几天,我师父的本领是一样都没会,但你既然挑战我,我就断没有退缩的道理,试就试,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输。” 贺平乐说完些,不等张升回应便大方走到舞台之上,气定神闲的步伐,昂首无惧的姿态,俨然像个胜利者。 第33章 第33章他妈的怎么掰不动啊啊啊…… 第三三章 “胡闹!回!” 贺啸天没想到他们在这里据理力争, 女儿却自己踏入人家设好的陷阱,急得他起身要去把贺平乐抓回。 谁知张升眼明脚快, 察觉出贺啸天的意图后就迅速赶到贺平乐身边,手中雾球抛出,他自己跟贺平乐同时笼罩入浓雾之中。 贺啸天站在浓雾外,就是想救女儿也不知该从哪个位入手,只得干着急。 “侯爷,无妨,请回席。” 秦砚此时被老管家推到平台中间,对站在浓雾外的贺啸天说。 贺啸天见秦砚神情笃,知道他会对平乐全力施救,自己不通五行八卦,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帮助, 只得对秦砚拱手道谢,而后踌躇返回坐席,握住同担心的叶秀芝的手, 夫妻俩一眼不眨的盯着白『色』雾球, 祈祷女儿平安无事。 殿中其他人则相觑, 各自担忧贺家小姑娘今夜怕是要毁在这里了。 就算北辽那边不敢的伤她『性』命,可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被那张升用龌龊手段控制了心神,那她今后的名声只怕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是可惜, 才刚被认祖归宗当了侯府小姐, 福气还没享受到一整年,就要跌落云端了…… 而身处白雾之中的贺平乐,在被浓雾笼罩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点后悔了,她虽对张升的套路所领悟,但领悟归领悟, 纸上谈兵和上阵杀敌是质区别的。 尤其在浓雾降临之后,原和她站在一处的张升就突失去踪影,贺平乐觉得自己是只身一人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影,安静得仿佛这个界就只她一个人。 贺平乐按照记忆往旁边走了几步,按道理说这段距离已经能够让她走到边界,而她伸手却什么也『摸』不着,这个浓雾球好像突变得没边界了。 正心慌,贺平乐忽听见一道‘嘎达’的响声,像是小石子砸在地上,在她的左前,贺平乐下意识往那小石子指示的向走去,她刚抬脚上前,就觉得脖子后划一道劲风,若她刚才没转身向前走动,那道劲风会落在她的身上吧。 ‘嘎达’,小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在她的斜后,贺平乐立刻按照小石子的指示去,果在她转身之后,脖子旁一道劲风她擦身而。 贺平乐按照小石子的指示躲避的同时,从自己衣袖中抽出帕子,之卷成一条带子从鼻子下端绑到脑后,堵上鼻子,闭上嘴巴,等待小石子的下一次提示。 ‘嘎达’。 了。 贺平乐警觉转身,后就听见身后传一声急促的闷哼,她没多想,再度旋身,猛地伸手往那闷哼声传的向一抓,感觉掌心抓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张升在浓雾中走着五行八卦步,按道理说早就该抓到那丫头了,可他的每一步好像都被人洞悉,以至于让他回回落空,最后一次甚至被暗器打中腿部,让他整个人都差点踉跄倒地。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张升从暗袋中取出一只竹筒,打算下一次在那臭丫头被提醒转身之前,就用这竹筒,只要控制住那丫头,外部提醒什么的也就没用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谁知他刚从地上爬起,头顶的发髻就被一只手揪住,张升心中顿时得意,感叹‘得全不费工夫’,他正头疼怎么抓住那臭丫头,她就自己送上门了。 张升通从抓住他发髻的手算出贺平乐的准确位,正要动手,就觉得头皮一紧,他整个人被一股强大到难以反抗的力气轻轻松松甩在地上。 身体的痛疼并不能掩盖住内心的奇耻大辱! 张升怒不可遏,稍稍爬起身就扣住抓着他发髻的那只手,想使力把那只手给掰开反客为,于是他掰,他掰,他再掰……他妈的怎么掰不动啊啊啊! 揪住他发髻究竟是手还是铁钳?完全掰不动啊!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他无限疑『惑』的时候,紧接着头皮是一紧,他刚才是被从后摔到前,现在是被从前摔到左边,紧接着就是‘砰砰砰’,左边到右边,右边到左边,左边到前,前到后…… 总之,他就像只死老鼠般被甩甩去,而没丝毫反抗能力。 而浓雾之外的大殿上更是惊愕万分,目瞪口呆。 大殿中的人不是看见浓雾中的张升被甩甩去的画震惊,而是看见好些个东西从浓雾中被甩出。 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棒子、酒杯、布条、娃娃、火石、帽子、衣服、鸽子、鸡腿、纸钱、假发、鬼脸,更甚者,居还女人家贴身穿的肚兜、亵|裤之类…… 这些东西被甩出浓雾,随机落在大殿中某处,大家震惊的同时对那些东西好奇不已,那没落到自己头上的人还觉得很遗憾,特地去被砸到的人那里看究竟是些什么。 被甩出的东西越越多,浓雾中的惨叫也一声高一声,听到最后甚至都感觉那叫声点凄惨了。 启明帝也没幸免,被一条从天而降的肚兜盖在了冕旒之上,他肚兜取下之后,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两下肚兜的质量,这一猥琐举动被旁边的皇后看入眼中,脸『色』顿时黢黑,把肚兜从启明帝手中一把夺,气愤愤扔在一边,要不是碍于人多,她甚至想把启明帝拉到一边跨火盆扫柚叶去去晦气。 “咳咳。” 启明帝用干咳掩饰尴尬,对皇后陪了个笑脸才让皇后压下此刻的怒火。 浓雾中的哀嚎惨叫声变成了求饶: “不要了!够了!不要了……” “求求你放我……” “我的不行了!” “不行了……” “啊,啊,啊……” 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太惨太惨了。 贺平乐被他喊得心烦,实在听不下去那令人误会的求饶语言,最后甩了一次后就松开了手,只见一只竹筒滚到她脚边,是从张升手里滑落的,可见在他被贺平乐甩甩去之前就抓在手中。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后,贺平乐之捡起拿在手中。 至此浓雾的维持时间终于到了,雾气渐渐消散,大殿中的人们能清楚的先前被困浓雾中的张升和贺平乐两人。 只不上一次张升和卢大人的时候,张升高深莫测的站着,卢大人神志不清的睡着; 而这一回浓雾消退后的画却完全不同,张升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发散衣『乱』惨不忍睹,而贺平乐毫发无伤,满脸写着无辜,好一副天无邪。 贺平乐殿中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奄奄一息的张升身上,鉴于张升模太凄惨,未免让大家觉得她暴力倾向,贺平乐调动全身演技,矫『揉』做作的抱头尖叫,不管不顾地跑向亲爹亲妈,投入亲妈的怀抱。 “阿娘,好可怕啊!”贺平乐埋在亲妈怀中闷声告状。 亲妈叶秀芝:…… 殿中众人:…… 奄奄一息的张升更是欲哭无泪,苦说不出。 事情的走向像脱缰的野狗般完全不受控制,可可尔亲王走下台阶,伸手在张升那出气多吸气的鼻下叹了叹,愤转身质贺平乐: “你对他做了什么?” 贺平乐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若是被坐实的话,会不会酿成外交事故,哪里敢吭声,只当没听见,继续躲在娘亲怀中装害怕。 可可尔亲王并不想息事宁人,愤怒上前,只见贺啸天拍案而起,怒声指责: “亲王莫要欺人太甚!” 可可尔亲王指着张升质:“侯爷说我欺人太甚?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贺啸天一正经地说:“当是你们!我女儿还这么小,你们吓到她了!” “我!你!” 可可尔亲王大概从没遇见这颠倒黑白的场,更没见贺啸天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振振词之人,一时间竟被气得言语错『乱』,不知说什么好。 贺啸天犹嫌不够,还蹲下身对女儿轻声安慰: “平乐不怕,爹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贺平乐小猫似的‘哼哼’两声,那柔弱不堪怜的姿态连她亲妈都觉演得点了。 可可尔亲王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憋得差点厥去。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是从未见如此厚颜无耻,指鹿为马,不分黑白之人! “我的人如今被你们折腾成这副鬼子,你们竟还这副推脱污蔑的嘴脸,这就是你们礼朝的待客之道吗?” 可可尔亲王到底是上战场的大,很快就平复下,恢复了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一副势要追究到底的架势。 贺啸天正要说话,就听台阶上传秦砚的声音: “让她亲身一试的是你们,请她上台的是你们,不顾宣宁候反对率先动手的还是你们……什么都是你们动挑起的,怎么,输了不仅不认账,还要哭着鼻子撒泼打滚指责我们为什么要赢你们吗?” 秦砚这话说得损极了,却也令人无比舒适。 就是他们自己挑起的事儿,输了不认,还要人家赢的一给他们个交代! 脸大! 就算的是贺家小娘子打了那姓张的如何,姓张的助纣为虐,咎由自取而已,贺家小娘子扞卫自身,扞卫尊严,何错之? 不仅没错,还大大的功呢。 于是在康平王带头之后,激发出礼朝御史言官们的超强战斗力,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可可尔亲王喘息回血的机会,让他沉浸式体验了一把文化浪『潮』的洗礼,节节败退,百口莫辩。 第34章 (二合一)这娃……太会气人…… 第十章 “咳。” 启明帝坐山观良久, 等御史言官们战略输出告一段落才响一声咳嗽,制止争端。 御史言官们收到大老大发出的信号, 果断收了攻势返回坐席。 “亲王,与其在此争吵不休,不如先把张先生抬下去诊治吧。”启明帝说。 贺平乐从底里赞成启明帝这个说法,有功夫在这里吵架,不如先送医,真的觉得姓张的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不行!” 可可尔亲王了伤疤忘了疼,一口回绝了启明帝的建议,指着贺平乐说: “我的人伤势如此严重,必须要给出个交!” 此言一处,御史言官们蠢蠢欲动, 贺啸天和秦砚咬牙切齿, 启明帝则双手拢入龙袍衣袖,整以暇问: “你想要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么交?” 可可尔亲王愣了愣,说: “至少得说出对张升做了么, 竟他这般重伤!” 启明帝耐着子, 对贺平乐召唤道: “小贺啊, 近前说话。” 贺平乐往贺啸天看了看便赶忙身,来到殿中回话处,恭谨一礼:“是, 陛下。” 启明帝看着眼前这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有些理解宣宁候的情,这如花似玉的娇娇女儿,怎么能人欺负了去呢? “别怕。你且与朕说说,你在那浓雾是怎么赢了张升术法的?”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启明帝不自觉的放低音量, 柔声细语的问。 可可尔亲王听到启明帝对贺平乐的询问声音,就凉了一截,知道礼朝这些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是铁了要维护这个打人的臭丫头了。 贺平乐说: “回陛下,我进入浓雾之,就听见有声音提醒我方位,我是按照那提醒的方位走动的,不知道怎么就赢了。” 很多目光看秦砚,都知道那提醒的声音是出自他手,因为很多人都听见了,所以可信度非常高。 而有康平王『插』手相助,那浓雾中张升一个小姑娘暴揍的事情似乎也变得合理来。 启明帝又问: “那他是你打的吗?” 贺平乐摇头,语气坚定:“不是。我连他人在哪里都没看清。” 这两句都是话,确听见指示声音,也确没怎么看清张升,都是凭觉做事。 刚才想明白了,今天这事儿虽然咱占理,却也不能闹大,毕竟人家是北辽团的人,给他们揪住小辫子以借题发挥可不行。 所以最就是不承认! 反正雾那么大,谁也没亲眼见证打人,而张升玩的本来是那些号称玄之又玄的术法,除了他自己没人说得清怎么回事。 “说谎!”可可尔亲王指责贺平乐:“我等分明听见他你求饶。” 贺平乐疑『惑』反问他:“亲王怎知道他一定是在我求饶?你亲眼看见了?” 可可尔亲王语塞,想了片刻才说: “那里面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还有谁?” 贺平乐摊手:“那可说不准,张先生术法高强,他的浓雾中有神龙出没,或许还藏着其他么玄机呢?” “哼,狡辩!他能有么玄机?”可可尔亲王冷哼说。 贺平乐摇头,一本正经表示: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张先生是北辽王庭奉为上宾的方术师,定然是有些超乎奇迹的神术在身,所以亲王才极力把他推荐到我朝宫宴上来不是吗?总不会真的是些天桥把式吧。” 这一番连消带打借力打力可谓把可可尔亲王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他甚至说不出么反驳的话。 要斩钉截铁的说张升没本事,那无疑是打了北辽王庭的脸,要说他有真本事,可他偏偏又个臭丫头弄成这副鬼样,『逼』得他能哑巴吃黄连,硬吞。 而礼朝这边的人却早已通过刚才甩出来的那些个天桥杂耍般的道具,清楚的知道了张升是个么货『色』。 这小姑娘不动声『色』就把可可尔亲王说得哑口无言,要不是个姑娘家,御史台都想破例给递橄榄枝了。 可可尔亲王终于闭嘴了,这个结果启明帝很满意,唤来太医院将张升抬下去医治,这回可可尔亲王倒是没再阻拦,愤然盯着贺平乐回到自己座位。 一场精彩纷呈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宴会继续。 而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论舞乐司的节目有多炸裂,人们暗地里讨论最多的还是先前之事。 有人疑『惑』张升的那两条神龙究竟怎么回事;有人担卢大人的伤势如何;有人惊讶宣宁候之女武功如此高强;有人指出并不是宣宁候之女武功高,是在背帮的康平王厉害;还有人干脆把话题扯到康平王的师门身上,把龙象师的本领说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总之,众说纷纭,谜团不断。 启明帝情大,朝臣和妃们敬的酒竟破天荒的全都喝了,还主动与喝闷酒的可可尔亲王敬酒,可可尔亲王很快调整情绪,再度恢复了从容气度,与启明帝畅谈风土人情,就像刚才么都没发生一样,以他这个年纪来说,算得上态良,能屈能伸了。 宴会过半,贺平乐也差不多吃饱了,正无聊的用瓜子摆造型玩儿,一个宫女凑到贺平乐身旁,小声对说道: “贺小姐,我家公主请您去隔壁岳阳殿赏雪。” 宫女说完之,怕贺平乐不知道是哪位公主,特地指了指坐席上的福鑫公主,福鑫公主见贺平乐看过去,挥手和打了个招呼,对贺平乐指了指岳阳殿的方。 贺平乐应了宫女,便上前对贺啸天与叶秀芝请示: “爹,娘,福鑫公主邀我去隔壁岳阳殿赏雪,我能去吗?” 贺啸天往福鑫公主的位置看了看,见福鑫公主对贺啸天拱了拱手做央求状。 毕竟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撞船的事反让们不打不相识,宫宴离结束还有不少时候,估计少年人坐不住有自己的活动,贺啸天点头叮嘱道: “宫宴结束时陛下要去城门放烟花,与民乐,烟花很壮观,别错过了。” 贺平乐应声:“嗯。” “去吧。”贺啸天拍了拍贺平乐的脑袋,便放去玩。 贺平乐走,叶秀芝才小声问他: “那是公主,平乐不会犯忌讳吧?” 贺啸天笑答:“年轻人相处志趣相投最重要,没那么多忌讳。再说咱们闺女你教得很,忠义礼节这些大事上并无亏欠,不必担。” 叶秀芝失笑:“么忠义礼节……我可没教过这些。” 贺啸天却坚持:“这些都是平日里耳濡目染,父母是么样的人,孩子就有样学样,有夫人这般品行端正、侠肝义胆的母亲和我这般忠君爱、赤胆忠的父亲在,平乐能差到那儿去。” “……” 叶秀芝一时竟分不清他这番话是在夸还是在自夸,忍不住掩唇浅笑,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把忠君爱、赤胆忠的宣宁候给『迷』得不要不要,目相对,情意绵长。 幸邱氏此刻与的老姐妹说话去了,不然看到你侬我侬的儿子儿媳,又该觉得辣眼睛了。 ** 福鑫公主派出贴身女官亲自来将贺平乐带出泰和殿。 一股冷冽寒风铺面而来,让贺平乐精神为之一震,眼前美景吸引。 殿内歌舞升平,地龙烧得火热,丝毫觉不到凉意,而殿外却早已冰雪覆盖,鹅『毛』大雪仍在簌簌飘落,将美轮美奂的御花园妆点成玉面一『色』,远处的亭台楼阁在纷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 福鑫公主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在泰和殿的侧边回廊等候贺平乐,见出来便抱着手炉迎上前,问: “冷吗?” 贺平乐福了福身,搓手回道:“有点。” 福鑫公主将自己的手炉递给贺平乐,让抱着,宫婢们见状,赶忙又将备用的手炉给公主续上。 “岳阳殿就在那边,咱们是直接去,还是我带你从御花园转一圈去?” 福鑫公主见贺平乐的目光始终在往御花园的方看,贴询问道,贺平乐眼前一亮,惊喜笑问: “可以吗?” 福鑫公主是个爽直子,也最喜欢和爽直之人交往,闻言道: “给平乐拿件斗篷,我们去御花园逛逛。” 宫婢们准备充足,主子出门是带齐了各种取暖装备的,收到命令,立刻给贺平乐取来一件福鑫公主的斗篷,福鑫公主比贺平乐大两岁,身量也略高一些些,的斗篷将贺平乐全方位包裹来,果然暖和很多。 两个姑娘手拉手往御花园去,沈馨雅也受邀去岳阳殿开小宴,刚出泰和殿,就看见福鑫公主跟贺平乐手牵手去御花园的画面,上难免一个失落,也跟们一,却又放不下骄傲追上去,暗自嘟着嘴与其他受邀的小姐们先往岳阳殿去。 福鑫公主带着贺平乐将泰和殿周围的御花园景致都逛了个遍,要不是怕走太远回来错过去城楼看守岁烟花,福鑫公主很想带贺平乐把整个宫都逛一遍。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福鑫公主很喜欢听宫外的事情,越远越,这对于贺平乐来说简直专业对口,除却现人的经历之外,还是江南市井长大的,自小所见所闻比京中贵女们要多得多,毕竟有些贵女直到嫁人都未必走出过离们家周围五里开外的地儿去。 福鑫公主连一场最寻常的扬州早茶经都没听完就到岳阳殿外,遗憾的跟贺平乐约定以有机会继续。 岳阳殿中已是欢声笑语,在泰和殿的东西两侧有两座偏殿,因着每年宫宴开设时常太久,宫里特意开出另外两座宫殿,给坐不住全程的上宾们休憩,年长些的一般会去东阳殿,年轻些的则在岳阳殿,当然也不是每位宾客都有资格来此,须得有人邀请。 福鑫公主正拉着贺平乐准备上台阶,仰头就见秦砚稳稳坐在檐下,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眉宇间的冷意甚飘雪,福鑫公主刚抬的脚又赶忙缩回,秦砚见状抬了抬手,让们上去,福鑫公主这才看了一眼贺平乐,硬着头皮走上台阶,来到秦砚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 “见过皇叔。” 秦砚颔首算是回礼,而便将目光落在贺平乐身上,贺平乐他看得不意思,犹豫要不要行个弟子礼的时候,秦砚却直接开口训道: “你可知先前稍有不慎是何下场?做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如果不开口说话的秦砚杀伤力是一千,那训话的秦砚杀伤力就有一万加,不仅贺平乐训得愣住了,福鑫公主也僵着身子连脚印儿都不敢挪。 “我……觉得……没事儿才……”贺平乐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解释,然而效果甚微。 “强词夺理!”秦砚大喝。 许是动静太大,把刚到没多久的太子和永王他们都吸引出来,看了一圈形势,太子赶忙上前劝说: “皇叔来了怎的不进殿,外头风大,小姑娘们冻不得,有么事进去说吧。” 秦砚冷道: “你们都进去吧,留下。” ‘你们’指的是福鑫公主和太子他们,‘’指的是贺平乐,这是还没训完话的意思。 贺平乐不太想留在寒风中听训,于是抱住福鑫公主的胳膊,说道: “可我先前答应公主要和讲扬州的‘皮包水’,还没讲完呢……” 福鑫公主屏住呼吸,敢用眼角余光偷看皇叔的表情,见没多大波动,才对贺平乐『露』|出一个‘别带我’的表情,但贺平乐怎会放弃这么个现成的挡箭牌,抱着福鑫公主的胳膊不撒手,假意看不懂的示意。 秦砚年纪不算大,但辈分确这些人中最高的,虽说这两年他沉寂良多,但余威犹在,这些小辈见了他都多少带着分惧怕。 他哪里看不出贺平乐的小把戏,这是料定他不会在众人面前如何才有恃无恐的。若这回给搪塞过去,下回还不知这丫头要怎么冲动。 “过来!” 秦砚声如寒刀,一刀削断了贺平乐的侥幸,果断放开抱着福鑫公主胳膊的手,垂头丧气来到秦砚面前,悄悄用幽怨的目光求饶: 大哥,在外面多少给点面子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秦砚接收到送来的信号,暗自冷哼:还知道人多面子,冲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么多人看着? 两人一站一座对峙良久,福鑫公主来到太子身旁,暗搓搓的拉了两下太子的衣袖,让他救救自己那个可能马上就要遭难的朋友,太子为难的将衣袖抽出,对福鑫公主回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他们虽然都没当过皇叔的徒弟,但皇叔帮父皇私下做事时有多冷酷他们多少有些耳闻,在那些神秘得令人胆寒的事件中,造就了皇叔在他们中的压迫,别说救人,就算皇叔要连他们一训,他们也得硬生生受着。 贺平乐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往老管家递去求助的目光,老管家不方便说话,便在秦砚身悄悄给贺平乐摇了摇手,意思是:别反抗。 然而贺平乐并没有理解老管家的意思,见他挥手,以为他在提醒自己看秦砚的手,于是把目光转到秦砚搭在扶手的手上,觉这手莹洁修长,虎口指尖略有薄茧,是一双看的手。 所以这手……有么问题? 难道是冷了?让焐焐? 这,不太吧! 贺平乐略为难,但一咬牙还是做了,见蹲下身,在秦砚没搞懂想干么的时候,迅速抓住秦砚的手,顺势捏了捏,说: “师父,你手怎么这么冷,我帮你焐焐?” 老管家、太子、永王和福鑫公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永王吸得太快,呛到风咳嗽来。 秦砚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拧眉不解,目光缓缓移到罪魁祸首的脸上,见满目坦『荡』,丝毫没有冒犯了师父的自觉不说,还敢显牙白似的咧嘴笑。 这娃……太会气人了。 秦砚愤然抽出自己紧紧握在温暖手的手,指着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因为词穷而败下阵来,转动轮椅,果断离开,暗自盘算着,等过了年定要让把礼典从头到尾抄一遍! 这就,走了? 还没意识到年自己将面临么,贺平乐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看着秦砚迅速离开的背影,贺平乐由衷慨,果然福爷爷的办法就是有效! 一转身,就对上几道惊愕的目光。 贺平乐:…… ** “平乐啊,你怎么敢那样对皇叔,你就不怕他吗?” 秦砚离开之,福鑫公主把贺平乐拉进温暖如春的岳阳殿,边走边小声问。 太子和永王是到岳阳殿的殿换衣裳的,换过衣裳他们便立刻返回宫宴。 贺平乐解了斗篷还给福星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婢,问道: “怕他么?” 秦砚这个人怎么说呢,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内里却又不排斥别人主动靠近,有点矛盾而已,不算可怕吧。 福鑫公主与岳阳殿中的其他女孩打过招呼,就拉着贺平乐在一处暖炉旁坐下,小声与说话: “你这么说,是没见过他以前杀人的样子,我记得那一年我才十二,有个贪污罪臣斩首,他儿子集结了一帮士到秋猎场刺杀我父皇,偏巧是在林子里,御林军都不在,幸有皇叔,他一人对上百士,浴血战,硬是将父皇从林子里背了回来。” “那些士全都皇叔杀了,尸体七零八落,状极其恐怖,我当时就看了一眼尸堆,吓得做了个月的噩梦,至今还有余悸,看见皇叔就止不住的打颤。” 贺平乐想象着那些画面,了然的点了点头,说: “怪不得我看陛下对我师父很,原来我师父救过驾啊。” 福鑫公主横了一眼: “么呀!我父皇对皇叔,是因为皇叔是我父皇一手带大的,正因如此,皇叔才会对父皇那般忠,甘情愿为父皇卖命。” “不过两年前皇叔腿受了伤,很多事也没法帮父皇做了。” 两人凑在一处说了些秦砚的陈年旧事,沈馨雅等一众女孩凑过来寻福鑫公主说话,贺平乐便主动让到一旁,一边喝茶一边消化那些往事。 岳阳殿中的气氛正,就见一个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婢匆匆跑入殿,福鑫公主见这样,不禁问道: “怎么了?母妃在寻我吗?” 那宫婢摇了摇头,屏退了周边伺候的宫女,凑到福鑫公主耳旁说了句: “公主,不了。那北辽的可可尔亲王陛下提您的亲了。” 声音虽小,却瞒不过福鑫公主身边的女孩们,纷纷掩唇惊讶,面面相觑。 第35章 第35章看入了眼,藏入了心。…… 第三十五章 古的主幸运的, 也无奈悲哀的。 她们享受了普通女孩享受不到的尊荣,肩上却也要担负普通女孩无需担任的责任, 一生的命运全都寄托在父兄的一念之间。 所以当福鑫主见可可尔亲王求亲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还贺平乐替她追问一句: “陛答应了?” 福鑫主和女孩们的目光尽皆落到传话宫女身上,只见宫女摇了摇头,说: “没有!陛没答应。” 福鑫主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沈馨雅也跟着斥责宫女一句:“你说话大喘气,吓死个人。” 其他女孩也七嘴八舌的劝慰: “啊,没答应就好,主不必担心。” 福鑫主环顾一圈,心这事儿不搁在你们身上,你们当然不担心。 想来想去还不放心, 福鑫主还决定亲自回宫宴看看, 其他人自然也要随她回去的。 宫宴的舞乐仍在继续,帝后与后妃们此时已然回了后宫换裳,一会儿登城楼看烟花做准备。 可可尔亲王此时由太子相陪, 眉头紧蹙, 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也难怪,毕竟他今天晚上想办的事情一件都没办成,所幸我朝太子脾气好, 始终『吟』『吟』的陪可可尔亲王说话。 福鑫主回宫宴后, 没有直接坐回自己的位置,坐到承王秦照身旁,秦照正气恼地喝闷酒,见妹妹坐来,伸手在她后脑拍了拍以示安慰, 小声说: “没事儿,父皇不会同意的。” 福鑫主点了点头,问:“太子哥哥还在跟他说什么呀?” 提起这个秦照也郁闷:“谁知,大哥也的,种人还理他作甚?真没点血!” 在秦照看来,人家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张口就要自家妹妹去和亲,和他妹的亲!礼朝和北辽又不从属关系,谁给他的胆子上门求亲的? 连父皇脸『色』都当场黑了,身太子的大哥却还陪着他好言好语,这种上赶着讨好的低姿态给劳什子亲王看在眼中,还当我礼朝怕了他! 福鑫主也希望太子哥哥理坏蛋了,但她不敢说,只敢躲在秦照身后,悄悄探头,瞪向胆敢提她亲的可可尔亲王。 可可尔亲王敏锐的捕捉到福鑫主的目光,与她对上目光后,故作优雅的向福鑫主举了举杯,歪嘴一,可把福鑫主给腻住了,赶紧收回目光,躲到哥哥身后再不敢瞪他。 见了福鑫主的反应,自信得认她害羞了,于可可尔亲王对太子秦朔言: “殿,你们位可爱的主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太子满脸问号,大锅你在说什么? 可可尔亲王浑然不觉,冲着福鑫主的方向昂首展『露』他帅气的颚线,一股说不清不的自信直冲天灵盖: “届时贵国陛就没有理由再拒绝本王了。” 先前启帝拒绝他提亲的理由:主年纪尚小,礼朝皇帝希望今后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尽管知这些话托词,但可可尔亲王觉得要让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喜欢上自己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主喜欢上他,届时启帝的托词反会成他自己的限制,让他再说不出其他托词拒绝。 思及此,可可尔亲王很快就重整旗鼓。 太子拧眉深呼吸,第一次在人际交往中被膈应到不知说什么,只得拿起酒杯转换话题: “呃,孤敬你。” 两人碰了一杯,太子将酒一口饮进,这才把心头股被油腻到不适的感觉给压去。 当太子太难了! 当个八面玲珑人人称的太子更难! ** 今天这场守岁宫宴的内容比往年丰富,贺平乐平生第一次登上城楼,虽然只能站在后排,虽然很累很困,但她仍然很高兴,很兴奋。 城楼上的风非常大,加上风雪飘飞,后排的人乎看不见城楼些跪拜帝后的百姓。 不些百姓也不真正意义上的老百姓,一些士族名门推选出来的人,经层层筛选,核查后,才允许千人入内城拜见帝后天颜。 贺平乐在后排寻找秦砚的身影,城楼虽高,但好在两侧都有马,他的四轮椅从马上来也不什么难事,但可惜,直到漫天绚烂的烟花绽放,贺平乐也没等到秦砚出现。 烟花秀之后,新年的钟声响彻全城,所有的寺庙观宇,但凡有钟的地方,都会在新旧交替之际敲响新年第一钟。 钟声要响一百零八,直到烟花结束后一刻钟,钟声才渐渐停歇,等到钟声彻底停歇之时,贺平乐已经出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周围的大人们你来我往的拜年贺喜,肉眼可见的心,毕竟从今天始文武百官就正式休假了,一直到正月二十左右,各处衙门才会陆续放。 关于放假这件事,不论古今都打工人最期待的事情了。 贺平乐趴在窗口看着亲爹跟一帮武将勾肩搭背的约酒;亲妈和个善武的武将夫人约架……呃,不对,约着切磋;邱氏和位侯府邸的老夫人们约了宴席,邱桐和邱真两姐妹随侍在侧。 邱桐兴致不高,依旧冷冷清清的模样,倒邱真朗活泼,妙语连珠,逗得位老夫人欢不已。 大家都在保康门外告了,各自坐上自家马车回家去。 回到府之后,还不能立刻去睡,还要受家中仆婢们的叩礼,然后由管家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分发去,这一年才算善终到头。 大雪从除夕夜始,一直到年初一的午才停,院子、树梢上、墙顶屋脊等,无一处不银装素裹。 贺家人丁不旺,亲戚也不算多,亲爹亲妈知贺平乐坐不住的子,便也不要求她在亲戚上门的时候全程相陪,贺平乐乐得自在,跟碧溪她们躲在暖和的耳房中玩牌。 初二要祭财神,从初一夜始,侯府厨房就忙忙碌碌的,因着好些契约仆婢这时都回家正月了,府人手不太够,连贺平乐院的碧溪她们都被借用去帮忙,贺平乐一就少了三个牌搭子。 横竖在府没事,贺平乐便拿了把铁铲到隔壁铲雪去,不侯府门房铲自家雪的时候,已经顺便把隔壁门前的雪也给铲了,贺平乐的铁铲无用武之地,便直接推隔壁的大门,打算帮秦砚把园子的雪也给铲铲。 从腊月底始,秦砚便从私宅搬回他的康平王府去住,说年前他忙得飞起,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估计正月也如此,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住。 贺平乐年前亲自督工把院子内外收拾打扫,该贴红纸喜笺的地方一处没落,报春条、红对联,把秦砚的私宅布置得焕然一新,一点不像没主人家年的宅子。 她跟两个看院子的仆婢打了招呼,扛着铁铲就直接去了秦砚素日最常待的水阁,从垂花门始铲雪,一路铲进院子,做得太用功,以至于没发现上水阁坡上的两车轮印。 秦砚早就起来,在水阁三楼的暖阁看书喝茶,独自一人享受安静,忽的见一阵铲子声,他始没注意,以林叔林婶在收拾院子,可了一会儿就察觉出不对了,要林叔林婶的话,应该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闹出动静吧。 思及此,秦砚放手中书册,来到窗边将窗户推,然看到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在辛勤劳动,从外到内,干起活来有模有样,一点不含糊。 秦砚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发现,便从窗边的兰花草上摘一片叶子,用了些暗劲,将之飞到贺平乐的脑袋上。 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飞,贺平乐起身仰望,就看见一根兰草尖尖垂在前额,她把铁铲换了个手,将根兰草取,放在掌心凝视片刻,心中生疑,这么冷的天,室外哪儿来的兰草? 她忽然想到什么,仰头往水阁三楼的窗户看去,然在窗户后面有一张俊逸出尘的脸,他脸上挂着浅,凭实力让雪景都之失『色』三分。 “师父!”贺平乐站在雪中对秦砚挥手,大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砚坐在窗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红底金线夹棉衣裙,一『色』的珍珠扣子,不张扬不奢侈却也叫人一眼看出衣品华丽,梳着个俏皮的元宝髻,因干活儿发髻略有松动,有些细密的短发微微炸翘起,再加上略微冻红了的鼻头,整个人看起来憨憨的。 却正这副娇娇憨憨立于亮雪中的模样,叫秦砚看入了眼,藏入了心,此时的他还不知,这一幕直到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样清晰动人。 秦砚伸手出窗,对她比了个‘上来’的手势,贺平乐才反应来,不一会儿,就见水阁的楼梯上传来噔噔蹬蹬的脚步声。 贺平乐拿着铁铲上了水阁三楼,推秦砚所在的房门,淡雅的兰花香夹杂着暖意扑面来,贺平乐回身把铁铲倚在门边,再顺手把门给关上。 搓着手往秦砚走去: “师父,你不又走侧门了?什么时候来的?” 宣宁候府的门房如今多少都会关注一些隔壁宅院的动静,要秦砚从正门出入,侯府门房定然早就知晓。 秦砚递给贺平乐一只暖手炉,这老管家他准备的,但秦砚用不上便放在一旁,此时正好给她用。 “初一从宫出来,我便回到此处了。”秦砚说。 贺平乐用暖手炉焐了焐脸,很惊讶:“早知师父在家,我昨日便来拜年了。” 第36章 第36章这个闷骚的男人,不拒绝…… 第三十六章 贺平乐故意表现得十分乖巧, 试图想让秦砚不要想宫宴上的事。 然而怎么可能。 秦砚的目光落在贺平乐身上,脸上笑意减少的候, 贺平乐就知道这一关还没过去。 人在紧张的候,安静的环境都会感觉特漫长,干咳一声打破安静,贺平乐狗腿兮兮的说: “那什么……师父喝茶。” 贺平乐把茶杯往秦砚面前推推,秦砚无动于衷,目『色』渐冷: “说说吧。” 贺平乐装傻问:“说……什么?” 秦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相对峙之下,贺平乐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抱怨一句: “好啦,我就知道那事儿过不去!” 抱怨过后, 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贺平乐说: “我是深思熟虑过后, 才决定上台应战的。” 秦砚挑眉质疑,贺平乐从贴身荷包中取出一只前后都封口的竹筒,递给秦砚。 贺平乐接着说: “这世上根本就没仙术法!张升谓的方术, 不过就是些障法, 什么登天梯、摘蟠桃、大变活人, 全都是利用空间、间和人的目光死角,加以道具辅佐形成的戏法而已。” “以,我断定卢大人被控制, 绝对不是因为张升的术法, 而是其他!” 秦砚举竹筒问:“因为这个?” 贺平乐点头道:“我就想,能在这么短的间内控制人,除用致|幻的『迷』香之外,无可能。以我进张升的雾里就用帕子把口鼻给蒙上。” 贺平乐边说边观察秦砚的情,见他仍一脸疑『惑』, 竹筒放置鼻端轻嗅,赶忙接着说: “然,我最终能够取得颠覆『性』的胜利,还是少不师父的出手相救。” 尽管现在贺平乐说浓雾中的事点轻松,但际上那个候她里是没底的,在一片白茫茫中,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秦砚的方位提示,结果还说不准。 是在那之后,贺平乐才甘情愿正式称呼秦砚为‘师父’,要知道在那之前她其都叫得勉勉强强。 秦砚沉声斥道: “还是莽撞!那个方术师摆是利用你,这种候无需你出头,自人会与他抗衡,仗着自己力气比常人大些就不知天高地厚,遇上正的高手,结果你只在顷刻间,你连使力气的机会都没。” 秦砚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贺平乐知道他是很认在警告自己,不敢不听,认的点点头,态度诚恳的低头认错: “是,我记住。” 秦砚见她耷拉着脑袋,回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些话若不说得严些她就没怕惧。 竹筒抛还给她,贺平乐问他: “这怎么处理?” 秦砚说:“确是『迷』香,但不怎么持久,你留着防身吧。” 即便贺平乐不说,秦砚早就知道张升控制卢大人的方法,宫宴那晚他去太医院看过卢大人,知道他被被从泰和殿抬去太医院的路上就清醒过来,太医觉得卢大人的状态是中『迷』香导致。 “哦。”贺平乐装『迷』香的竹筒放回荷包。 师徒正说话,楼下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功夫,老管家的声音便在外响: “王爷。” “进来。”秦砚说。 老管家应声推门,看见贺平乐笑道:“我听下人说贺小友来,转一圈没见着人,原是在子这里。” 贺平乐身与老管家福身:“福爷爷,新年好呀。祝您老新年吃得好,睡得香,身体棒,越来越硬朗!” 这朴无华的贺新春词句把老管家给逗乐,意的朗声笑道: “多谢贺小友美言,祝你学武成,越变越漂亮。” 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在秦砚面前商业互吹,看得秦砚察觉到一丝不对,因为他忽然想,刚才他这徒弟进门怎么好像就只叫他一声‘师父’,其他什么贺新年的话的都没说。 “咳。” 秦砚轻咳一声,尽管里落差,但他自问面上不会被人看出。 老管家听到提醒后,一拍脑门,说道: “哎哟,瞧我这脑子,只顾着跟贺小友说话,正事倒忘。” 秦砚问他:“何事?” 老管家指指大门的方向,说: “您今年正月不在王府,昨个儿好些人去给您拜年都走空,这不,又找着这儿来,在门外候着呢。” 秦砚眉头不自觉的蹙蹙,冷道: “不见。” 老管家些为难:“承王殿下,还几位小皇子都来,昨日他们已去一趟王府,今日若再见不着您,说不定日还得来。” 这话说到秦砚坎里,他不待在王府就是不想被人打扰,可些人若不见上一回,说不定的会日日前来询问,整个正月里都不得安生。 “让他们自己进来。”秦砚妥协,但条件,‘让他们自己进来’意思就是不许带随从。 老管家白秦砚的意思,领命下去。 秦砚对贺平乐说:“去前院。” 贺平乐指着自己问:“我去吗?” 秦砚看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问: “雪都结冰吧?” 前天为清净,他特地吩咐不用扫雪,此的雪地坚硬多滑,不太适合四轮椅行走。 贺平乐是个聪的孩子,听秦砚这句话便白他的意思,动请缨: “我推师父去前院?” 秦砚没拒绝。 而贺平乐跟他相处这么长间,早就白一个道理——这个闷『骚』的男人,不拒绝就是同意! 很快她便推着秦砚来到前院,前院个观鱼亭,秦砚便打算在这里见那些来给他拜年的晚辈。 老管家把几位前来拜年的客人请进门,为首的是承王秦照,身后跟着几个年幼的皇子,他们撇下仆从独自入内,看见秦砚便上前参见: “皇叔新年好。” 秦砚抬手:“来吧,。” “谢皇叔。”几人谢过身,老管家按照规矩,命人准备热腾腾的茶点放在花厅里,请诸位客人前往享用。 几个小皇子跟着去,秦照却上观鱼亭,先是看一站在秦砚四轮椅旁的贺平乐,然后才在秦砚身边坐下,关切问道: “还在正月里,皇叔怎的要留在这样冷清的宅子里?” “王府到处台阶,行走不便。”秦砚解释。 秦照看看他的四轮椅,白秦砚的意思。 秦砚让他自行倒茶喝,秦照不客气,兀自拿茶壶,先给秦砚倒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端茶杯正要喝的候,看贺平乐问声: “你喝吗?” 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但宫宴上,贺平乐在浓雾中教训过那个叨叨的北辽方术师后,秦照就对她略改观,就连她爹背后下黑手,给兵部施压,让兵部给在保康门站岗的秦照调岗之事懒得计较。 嗯,没错。 聪慧过人的承王殿下到现在仍然坚信,初兵部的那纸让他熬一个月大夜、扫一个月保康门的调遣令,是出自贺啸天之手,根本没想过正的幕后黑手,正和他对面饮茶。 贺平乐摇头表示自己不喝。 秦照这才饮下第一口热茶,然后就捧着茶杯焐手,说: “那个方术师受伤还挺的,太医院救天才把他救回来。”秦照问贺平乐:“你到底用的什么功夫打他的?” 绕来绕去,他就是对贺平乐的武功感兴趣,上回闹矛盾是因为这个,虽然后来福鑫告诉他,说贺平乐就是力气大,可秦照不信。 把船只踢来拉去什么的,定是福鑫说得夸张;跟他动手那次,是他轻敌大意,反正秦照不相信一个姑娘家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儿去,肯定是学到什么不的功夫。 贺平乐被问得点无奈,说不出口自己学几个月顶碗的事儿。 于是她往秦砚看去,说: “师父,还是您跟承王殿下说说,您到底教我什么吧。” 语毕,秦照果然一脸期待盯着秦砚。 秦砚:…… 此,安置好小皇子们的老管家再次收到门房的消息,赶过来向秦砚禀告: “王爷,安王殿下和永王殿下在外求见。” 秦砚问秦照:“你们约好的?” 秦照老摇头:“不是啊,我昨日去王府没见着您,今早特地来此,三哥和六弟兴许是这样。” 秦砚往花厅里闹腾腾的一众皇侄们看去,点累,可既然让前面这些人进来,后面就不好拦。 认命叫老管家放人进门,永王秦琛与安王秦劭进得府来,幸这位的只是来拜个年,稍稍闲聊几句后就识趣的离开,还顺便把那些拜年的小皇子们一并带走。 倒是秦照,醉武学,拜完年后不仅不走,竟然还提出要留下用午饭的过分要求,『逼』得秦砚不得不的指教他几招,练一下午,直到晚饭分,在他开口继续留下用晚膳之前,被预判他意图的秦砚无情赶走。 贺平乐刚从家里吃一碗热腾腾的赤豆煮年糕,便想给秦砚和福爷爷送去一些,提着食盒的她跨出侯府大门,正好撞见秦照被扫地出门,四目相对,秦照掩面羞愧逃离,此贺平乐才由衷觉得秦砚一开始对自己很够意思的,至少没直接动手赶人。 看来以后要尊师道一些。贺平乐想。 ** 自从知道秦砚在私宅后,贺平乐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报到,逢到秦砚情好,还会跟她讲暗器的类型,学之前贺平乐是的没想过小小的暗器竟然会这么多种类,每一种的用法都不同。 一直到元宵节前一天,贺平乐收到一封署名‘鑫’的邀请,是来自福鑫公的,她邀请贺平乐一逛元宵灯会。 就算福鑫公不邀请,贺平乐自己是要去逛的,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就算在扬州,这个节日很受视,就算不买东西大街小巷的各种花灯能叫人花缭『乱』。 即写‘定准赴约’的回执叫送邀请帖的人带回去。 元宵节日,叶秀芝亲手做些拿手小菜让贺平乐给秦砚这个师父送去,贺平乐见食盒里的菜挺多的,便问秦砚自己能不能留下一吃,秦砚没说话,于是贺平乐便自觉留下。 “我娘做的狮子头堪称一绝,初镖局里吃过的叔叔伯伯没一个说不好吃的。师父你尝尝。”贺平乐用公筷夹一只圆滚滚的肉丸子放到空碟子中,送到秦砚面前。 秦砚饮食偏好素食,对肉菜没什么兴趣,但见贺平乐瞪着亮的双,满脸写着期待,他竟破天荒的筷子伸向那酱『色』肉丸,夹一小块送入口中,嚼下发现这丸子没丝毫肉的腥气,十分爽口,对贺平乐点点头,评价道: “不错。” 贺平乐喜笑颜开:“没骗你吧!小候最期待我娘做狮子头,可惜她不常做,一回我一顿吃八个,把我娘吓到,生怕我吃吃坏肚子。” 秦砚现在已点习惯贺平乐在吃饭的候说家常,偶尔还能应和她句。 “你这么喜欢吃,你娘为什么不常做?” 贺平乐用帕子掖掖唇角,回道:“她要走镖嘛,候一出门就是个月。” 秦砚想好像听说过宣宁候夫人回京前是在扬州做镖师的,镖师是个辛苦的行,一个女人家确不易,目光转向美滋滋吃饭的贺平乐,问她: “你跟你娘一去吗?” 贺平乐不解:“去什么?走镖吗?” “嗯。”秦砚点头。 贺平乐摇头:“虽然我是挺想的,可我娘不带我,说路上太危险。” “那你娘出门后,你都一个人在镖局待着?”秦砚问。 “对啊。”贺平乐敏感的听出秦砚话里的意思,解释说:“我娘是长威镖局的一等镖师,自己的院子,镖局里房子住饭吃,我就晚上才一个人睡,白天镖局里很多人的。” 她说得很轻松,但秦砚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世道艰险。 “你娘不在,没人欺负你吗?”秦砚问她。 贺平乐想想后,忽然傻笑来,一副不知愁的模样,她说: “师父,就我这身力气,哪个欺负我的好下场?” 欺负她的都没好下场,可见还是人欺负她的。秦砚避过目光,不愿深想。 贺平乐吃一会儿后,对秦砚问道: “师父,你今晚准备做什么?” 秦砚清冷回道:“不做什么。” 贺平乐放下筷子,跃跃欲试的邀请:“既然不做什么,不如跟我去做点什么。” “咳咳。” 秦砚猛地呛着,贺平乐赶忙身去帮他拿茶水,饮下口后,才瞪向贺平乐,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 贺平乐觉得冤枉:“我胡说什么?不就想请师父一去逛逛元宵灯会,反正你在家没事嘛。” 秦砚:…… 清清嗓,秦砚问:“你说的这个?” 贺平乐点头:“嗯,不然呢?” 秦砚语塞。 贺平乐又问:“去不去?” 秦砚新端碗,摇头回答。 贺平乐凑到他跟前纠缠:“一年一次的灯会,很热闹的。错过就得年。去嘛。” “不去。”秦砚继续拒绝。 贺平乐正『色』问他:“师父,你知道为什么你二十多还是孤家寡人吗?” 秦砚愣住,他自己想知道:“为何?” “你太宅!每天都在宅子里转悠,连门儿都不出,你还指望姻缘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吗?”贺平乐晓之以理: “的,触发姻缘的机会都是从人际交往开始的,而人际交往的第一步就是出门!既然要出门,那干脆就寻个热热闹闹的场合大大方方的出,你徒儿我掐指一算,今天朱雀街上元宵灯会,最适合像师父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呃,为青年!” 秦砚耐着『性』子听她鬼扯好一番话,最终把点落在‘姻缘’二字上。 “谁跟你说我要找姻缘?”秦砚冷静问。 贺平乐说:“还用说吗?斜对街老王叔叔家的小儿子今年十七,我都吃他回红鸡蛋。” 民间生产之后,讲究的人家的会给周围邻居派发红鸡蛋,贺平乐没瞎说。 秦砚确没想到,自己一天会因为年龄问题被人怀疑找不到姻缘,他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以,就这么定,今晚咱师徒一去逛逛元宵灯会。” 贺平乐帮秦砚做决定,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溜烟丢下筷子跑。 老管家锤着腰走入内,每到冬日他这副老腰就要闹几日『毛』病,见自家王爷呆愣愣的看着门外,不禁上前问: “子,贺小友怎么一阵风似的窜出去?” 秦砚放下筷子平静说:“她约我今晚去逛元宵灯会。” 老管家顿来精,兴致勃勃的问:“的吗?太好!” 他超乎寻常的激动让秦砚疑『惑』不解,此刻老管家的情就像是刚刚得知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后的激动,在秦砚面前走来走去,喋喋不休: “得好好准备准备才行。” “第一次的验可是很珍贵的!” “哎呀,穿什么好呢?早知道前几天再去帮您做几身新衣裳。” 秦砚的目光跟着老管家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转到左,越听越糊涂,这老头在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不就是去逛个元宵灯会嘛。 罢,既然那丫头如此盛情邀约,秦砚觉得陪她去逛逛没什么,省得她一个人无聊。 第37章 第37章秦砚:……呵。 第三七章 福鑫公主与贺平乐约定申时两刻在金水桥畔见。 贺平乐准时赴约, 福鑫公主看见她热情的挥手呼唤: “平乐!” “三金!” 贺平乐同样热情挥手回应,大庭广众叫‘公主’点合适, 便给她取了个小名。 福鑫公主倒也排斥她的新名字,两人小跑着走近,就同时被对方身后的人给吓了。 福鑫公主那边除了她本人之外,还太子秦朔,承王秦照,还两个让贺平乐怎么想都没想的人——北辽的可可尔亲王及的随从布卡。 而贺平乐这边是秦砚和韩幸之。 “皇……叔?” 福鑫公主见鬼般盯着秦砚,说话都点利索,放下想要拥抱贺平乐的双臂,局促的把贺平乐拉一旁说悄悄话。 “你怎么把皇叔请来的?”福鑫公主说。 贺平乐摊手:“人多热闹嘛,你说可以带人的。” “我是说你要兄弟姐妹的话一起带来也没事, 可你怎么请得动我皇叔的。”福鑫公主问。 贺平乐凑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字:“缠。” 福鑫公主『露』|似懂非懂的神『色』, 贺平乐又问:“别说我了,你跟你哥哥们来也就算了,怎么还?” 贺平乐指了指可可尔亲王, 虽然换上了中原服饰, 但高鼻深目, 褐发金眸,一看就是番邦人,再加上身边那个肌肉虬劲, 身高九尺的保镖, 让人想侧目都难。 福鑫公主幽幽一叹:“我也想的,你都知道我这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太子、承王已经上前向秦砚见过礼,承王声催促她们: “你们话能边走边说吗?这么多人着呢!” 两人赶忙回归队伍,福鑫公主与贺平乐一同走在秦砚身旁, 发现秦砚在看己,贺平乐笑问: “师父,怎么样?是是很热闹?” 秦砚:……呵。 好一派师慈徒孝! 一人走过金水桥,来灯火辉煌的朱雀街,街上人|流如织,放眼望去,像一条被灯笼装点堆砌来的璀璨星河,顺着街道蜿蜒而去,光彩夺目。 古人现代人想象的浪漫,匠心之下,各『色』灯笼美轮美奂,让贺平乐看得眼花缭『乱』,应接暇。 “三金啊,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 贺平乐门前特跟亲爹要了好多钱,第一次揣这么多钱上街,贺平乐多少点膨胀。 福鑫公主被她逗笑,捧场抱住贺平乐的手臂说: “真的吗?那我要那个!” 贺平乐豪气干云:“买!” 两人牵手走向一只专卖兔子灯笼的小摊位,蹲下身挑选,贺平乐挑了一只粉『色』的兔子,福鑫公主挑了一只黄『色』的,两只一共文钱,贺平乐正要付钱,就听见一道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这里所的灯笼我都要了。” 可可尔亲王一副‘今晚消费由可公子买单’的架势,双手背在身后,指点江山般气势万钧。 贺平乐和福鑫公主对望一眼,分别在对方眼中看了几个字: 什么『毛』病? 管,贺平乐迅速付了文钱,拿起她和福鑫公主挑好的灯笼便起身要走,谁知被可可尔亲王拦住,只见随手从经过的卖花小女孩花篮中掐了一朵花,送福鑫公主面前: “现在这都是你的了,我的小公主,你开心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尽管贺平乐是可可尔亲王目光中的女主角,但她依旧能感受那股被油洗礼的滑腻感。 福鑫公主尴尬得拉起贺平乐就走,连头都敢回。 可可尔亲王看着远去的少女背影感慨,若是在北辽,这样费心讨好一个姑娘,那姑娘只怕早就幸福得投入的怀抱了。 最终得结论:“中原女子太矜持,太害羞了。” 太子跟着干笑两声。 秦照暗‘呸’了一。 秦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让韩幸之把推走了。 贺平乐回头,被福鑫公主制止: “别看!丢死人了。” 贺平乐问:“干嘛呢?” 福鑫公主觉得跑去够远,便放缓脚步,跟贺平乐说起她这半个月的糟心遭遇。 原来从除夕宫宴上陛下拒绝了可可尔亲王的提亲后,这位可可尔亲王就开始对福鑫公主展开狗皮膏『药』式的追逐,间断的派人送东永福宫就算了,还当着后宫所娘娘的面对福鑫公主当面表白,被启明帝勒令禁止后仍放弃,说这就是们国家追求心爱姑娘的方法,若是启明帝允许这么做,就要怀疑启明帝宫宴那日拒婚的理由是否公正。 启明帝当时一回绝了可可尔亲王的提亲,给的理由是希望女儿能嫁给己所爱之人。 可可尔亲王便是抓住这一点,希望通过疯狂追求公主,成为公主所爱之人。 这波反向推销让启明帝很语,却又可奈何。 想着反正北辽使团的最后期限是正月底,在的这段时间内,可可尔亲王只要对公主做过分举动,想追求就让去追,家这边保护好公主就,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落人。 负责使团接待的一直是太子秦朔,知悉启明帝的意思后,便也再严防死守。 好比这次元宵灯会,可可尔亲王提让太子安排与福鑫公主单独见面,太子权衡之后,决定两头折中,既拒绝可可尔亲王,也会让单独和福鑫见面 太子亲身上阵作陪够,还把福鑫的亲哥哥承王唤来,两个哥哥在场确保福鑫万一失,可可尔亲王那边也得罪。 “原来是这样!”贺平乐得知前因后果。 两人提着灯笼边说边走,觉来一处拥堵人群外,贺平乐好奇昂着脖子往人群里看,说: “这店门活动,好像还什么彩头……” 贺平乐问福鑫公主:“进去看看?” 福鑫公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犯难:“我倒是想,也要挤得进去啊。” 贺平乐笑了笑:“嘿嘿,小事!” 说完,她拉起福鑫公主的手,抬起手臂往旁边拨了拨,挡在她们面前的人就像流水一般被轻轻松松拨开一条供人走的路,在围观的人纷纷向各两边抱怨别挤的时候,贺平乐已经带着福鑫公主来人群最前边。 这种毫费力在人群中走的感觉福鑫公主还是第一次体验,后面跟上的男人们,除了带分流装备的秦砚,其几个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在拥挤的人『潮』中,谁管你是是太子王爷亲王,挤得越慢越狼狈,遭受的埋怨声也越大。 德胜楼外在办小型花灯会,过三关后能得悬挂在最高屋檐下的三样彩头,一根沉甸甸的金簪,一颗夜明珠,一顶镶嵌着七彩宝石的小花冠。 每一样彩头对于姑娘家来说都很大的吸引力,那三样东被挂在灯笼旁,悠悠『荡』『荡』,闪闪发亮,吸引着所人的注意。 “那颗夜明珠居然比我的那颗还大。”福鑫公主如是感慨。 贺平乐还沉浸在德胜楼老板的大手笔中,随应和一句:“嗯,确挺大颗。” “还那花冠,看着也挺别致。”福鑫公主又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可可尔亲王的声音: “喜欢吗?我买来送给你啊。” 福鑫公主正要拒绝,旁边的围观群众们却先听下去了,嗤笑道: “那都是非卖品,你钱也买。” 可可尔亲王容许旁人质疑的经济能力,当场杠道: “哈,我还听说这世上什么东是钱买的。” 这古早风的霸总发言让贺平乐忍住打了个寒颤,跟福鑫公主交换了个语的神情。 “那是彩头!彩头要能买卖的话,人家还办这花灯会做什么?” 显然,受了的止贺平乐她们,围观群众们七嘴八舌的反驳开来。 可可尔亲王厌烦这聒噪的平,却又想在小公主面前失了风度,只留下一句:“尔买,代表我也买。” 说完,可可尔亲王便与的随从布卡低语几句,布卡便从袖袋中拿一叠银票,找德胜楼的掌柜去。 一叠银票拍在掌柜的面前,掌柜的说心动肯定是假的,可今晚是元宵佳节,彩头要给人买去了,这花灯会可就办成了,办成事小,失了德胜楼的碑事大。 权衡之后,掌柜的果断拒绝。 布卡的霸道与主子如一辙,一掌拍在柜台上,会的中原话多,但一句说得非常流利且具代表『性』。 “混蛋——” 这句话可了得,常霸榜中原官话骂街大金句之首,只要是中原人,哪怕是三岁稚童也会情禁的被这句话挑起愤怒。 一时间公愤四起,各种问候布卡亲戚的美妙语言断输,人高马大的布卡被愤怒的中原百姓包围得瞬间矮了三分,灰头土脸回可可尔亲王身边。 最后还是德胜楼的掌柜和气生财的来平息: “好了好了,诸位息怒,看们是中原人,跟们计较了。咱花灯会可得接着办呢?还哪位要来试试赢彩头啊?二两银子一票,只限一人,但一人只可闯一关,只要接连闯过三关,上面的彩头尽可收入囊中。” 掌柜的说完,少跃跃欲试的,一票二两,的人直接买票、二票,掌柜的吩咐伙计们一一接待,又主动来可可尔亲王面前,向身后几位看了一眼,掌柜的凭开门做生意几练就来的火眼晶晶,确定这番邦人身后那几位公子小姐绝非凡品,身上种普通人家养的贵气,敢得罪,客气道: “这位先生若是对小店的彩头感兴趣,如也入乡随俗一番,凭真本事得来的彩头是更意思嘛。” 可可尔亲王算是骑虎难下,先前已经丢了颜面,若现在拒绝的话,在小公主面前的形象怕是彻底立起来了。 “好,那我就入乡随俗!”可可尔亲王说完,特对福鑫公主挑了一下眉,那意思好像在说‘我可是为你而去的’。 贺平乐没忍住,又打了个寒颤,福鑫公主眉心紧蹙,觉得再跟这货处下去,她纪轻轻的脸蛋上都要长皱纹了。 “走,看看去。”太子说:“别什么事了。” 再怎么讨厌也是北辽的亲王,若是在礼朝了事,只怕要引起战祸,能掉以轻心。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贺平乐也想看看所谓的闯三关底是哪三关,德胜楼敢定价二两银子一票,就说明们对这三个关卡很信心,必定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过去的,要然人家直接买一张票,就把价值千金的彩头给赢走了,岂非要赔死。 闯三关的方也在德胜楼外,看见第一关就让贺平乐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奔秦砚身旁,揪着的衣袖让看。 怪贺平乐大惊小怪,那闯三关的第一关竟然是她再熟悉过的梅花桩顶碗! 按照德胜楼的规则,闯关者需顶着装满水的瓷碗,平稳走过高低一的梅花桩,碗能掉落,碗里的水也能洒一滴。 这么严苛的要求,以至于大多数人连第一关都过去,顶着碗上去一个摔一个,瓷碗落的声音络绎绝,就算是练过武的人,顶着碗在梅花桩上也难走过步,更别说碗里的水还一滴能洒来了。 在可可尔亲王上阵前,个闯关的人买了二张票,七张用掉了,还没成功站梅花桩上,脚下瓷片碎了一,气得那人把碗一摔,剩下几张票直接扔掉弃权,高兴再试。 那人走后就是可可尔亲王,亲眼见识过前面那人的失败,可可尔亲王当然会亲身上阵,于是拿着票对人群中呼唤道: “我一千两,谁能替我过了这桩?” 还算聪明,知道这第一关明显就是礼朝间的杂耍技能,既然这种关卡放来,那就势必人能做,德胜楼的规则中并要求三关都是本人参加,因此现场招募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贺平乐倒吸一凉气,一千两! 就是顶碗过一趟梅花桩,半刻钟都需要,就能挣一千两? 贺平乐心里那叫一个痒啊,情禁的想上去接活儿。 过,这种好事人比她更积极。 在可可尔亲王喊‘一千两’的号后,一道身影就以迅雷及掩耳之势冲上了桩台,那人看着就像是个练家子,身体结,动作柔韧。 对可可尔亲王问:“阁下说话可算数?只要过桩,就给一千两?” 可可尔亲王将上下打量,爽快回道:“没错!只要过桩,一千两就是你的!” 那人回了一声‘好’后,便来梅花桩前,按照德胜楼的规矩,在头上放置瓷碗,伙计往碗里注入清水,那人站在桩子底下平复片刻后,便立刻动身,动若脱兔,双脚同时立于梅花桩上,就这上桩姿势,这一关已经闯过大半了。 果然,那人身轻如燕,顶着注水的瓷碗在梅花桩上起起落落,稳如老狗,按照德胜楼的要求走过梅花桩上所的点,安然落,碗里的水一滴未落。 ‘铛铛铛’三声铜锣敲过,德胜楼的报幕官宣布接过: “第一关,过!” 人群中少人为之鼓掌,那人兴高采烈来可可尔亲王面前,可可尔亲王很满意这个结果,爽快付一张千两银票,那人挥舞着银票跳下桩台,周围好人涌上前,都想蹭蹭的好运。 过紧接着就人说:“那番邦人怕是个傻子。一千两只过了一关,后面还两关,要是过了,这一千两还是打水漂。” 第38章 第38章九层!九层!她抬起了九…… 第三十八章 闯过第一关, 来到第二关。 第二关是层层加重的机关,一共九层, 抬起第一层后,平衡的小滚石会倾斜落入第二层的开启口,使得第二层的石块加重在第一层上。 第一层的石块很薄,只有三十斤左右,从第二层开始,每层的石块都为一石,大概一百二十斤,以此层层加重,到了第九层就要抬起八石的重量,加起来有一千斤重。 这个重量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举起的, 一般力气的人顶多抬起第二层, 力气大点的能到三层四层,德胜楼已经办了好几年,历年最好的绩就是七层, 那是一个体重三百来斤的力士, 普通人想要抬起九层几乎不可能。 这也是德胜楼敢二两一票人赌的底气, 毕竟上面悬挂的三样宝贝,每一样都价值千两。 可可尔亲王在心里把德胜楼的掌柜骂个半死,都说原地区的商人『奸』猾, 今日见识到了。 “这么重怎么可能有人抬得起来?”可可尔亲王得知规则后忍不住说。 德胜楼的掌柜笑眯眯道: “客官若是在第二关放弃, 也是能领到店特供的元宵二等礼品的。” 做生意嘛,要的就是普通人过不去,德胜楼也不是一『毛』不拔,只要参加的人,凭票都能领到一份安慰礼品, 若遇上过关了的客人,另有好礼相赠。 可可尔亲王哪里肯就这样放弃,对随从布卡使了个眼『色』,布卡便将外衫脱到半腰,『露』|出遒劲肌肉,略微拉伸后便闯第二关去了。 只见他很轻松的抬起了第一关、第二关和第三关,获得了围观群众的鼓励叫好声,贺平乐和福鑫主巴在围观栏杆前悠哉哉的看着,福鑫主问贺平乐: “这护卫力气还挺大。” 贺平乐对此有不同看法: “也就那样吧。” 福鑫主想起某人在码头拉船的英姿,干笑两声: “那是,跟某些人不能比。” 贺平乐嘿嘿一笑,眸光一动,凑到福鑫主耳边轻声问了句: “你想不想要上面的东西?” 福鑫主猛点头,问:“你能弄下来?” 贺平乐说:“就一个人肯定不行,第一关、第二关可以,第三关……看了看,那是比『射』箭,要穿过十八环正最后的红心,的箭术不支持这么高级的关卡。” 福鑫主失望:“那你问要不要干嘛?” 贺平乐往一旁的秦砚看了看,福鑫主使了个眼『色』: “不行,有人行啊。” 福鑫主顺着贺平乐的目光看向秦砚,疑『惑』说: “皇叔?他以前确可以百步穿杨,可他在……能行吗?” 贺平乐拍着心口道: “把吗字去掉,你皇叔,师父,必须行!” 不是吹牛,贺平乐可是亲眼见识过秦砚暗器的,那一手天女散花的帅,没点准头还真耍不出来。 福鑫主重燃希望,对贺平乐说:“那你俩一起上不就了。” 贺平乐说: “一起上是没问题,一起上也有问题。” 福鑫主被绕进去了,有点糊涂:“你在说什么有问题没问题的?到底有什么问题?” 贺平乐摊手:“问题就在‘一起上’。你觉得师父会为了那点东西出手吗?” 福鑫主懂贺平乐的意了,想让皇叔出手确有点困难。 “那怎么办?”福鑫主问。 贺平乐她支招:“你去她撒个娇,师父这人嘴硬心软。” 福鑫主一脸大受震撼的神情,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 “撒娇??” 贺平乐鼓励点头:“嗯,你!去吧!” 说完,往福鑫主后背一推,把她推向秦砚的方向。 福鑫主被『逼』上梁山,只能咬牙上前,谁知刚靠近皇叔一步,就对上皇叔的冰冷目光,福鑫主浑身一震,那一刻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胆怯是她胆怯路上的绊脚石,她承认她被绊倒了! 求生欲使她断转身,怂兮兮的原路返回,并且为了躲避皇叔死亡眼神的后续追踪,她直接躲到贺平乐的身后。 “躲什么?他又不吃人,去呀!”贺平乐说。 福鑫主连连摇头:“不。” 皇叔是不吃人,可他吓人啊。 贺平乐恨铁不钢。 而闯关台上,布卡拼尽全力,整张脸都涨红了,脖子额头青筋爆,汗如雨下,饶是如此,他依旧没能抬起第四层。 可可尔亲王一直在他旁边下命令:“再坚持一会儿!再点力!不许放下!” 布卡是个忠心耿耿的心眼儿,亲王说不许放他还真就咬牙撑着,那痛苦的表情看在围观众人眼都觉得有些残忍。 德胜楼的掌柜赶忙上前劝阻: “客人,见好就收吧,这位壮士怕是不行了。” 可可尔亲王心不忿极了,也知道继续坚持没有任何意义,为就算布卡拼尽『性』命抬起了第四层,还有第五层,第六层……这注定不是他能抬起的。 不甘下令:“放了吧。” 布卡如获大赦,手一松开他整个人就虚脱一般躺倒在地,被德胜楼的两个伙计抬下了闯关台。 此情此景,围观群众们唏嘘不已。 可可尔亲王下台之前,德胜楼掌柜亲自提着赠礼他,是两盒元宵食盘一匹上好的绸缎,外加一只金丝银线编织而的花灯,这花灯就算不点亮,光是金丝银线的外壳就已经很闪亮了。 这三样赠礼可以说是很够意,毕竟可可尔亲王只花了二两银子买下一张闯关票,全是看在他闯过第一关,在第二关上差点闹出人命的份上。 可这些东西不是可可尔亲王想要的,看见这些他就会想起自己刚才的失败,一把推开德胜楼的掌柜,气汹汹的走了。 德胜楼的掌柜被莫名推了一把,心直呼这客人输不起,不要他的赠礼他还省了呢。 可可尔亲王下台之后,紧接着后面还有人要上去挑战,其他人没有一千两找人替上梅花桩的魄力,便怀抱侥幸心理,买个十几二十张票到第一关处慢慢试。 贺平乐再次仰头看了一眼三样彩头,总觉得就这么走有点可惜,于是期期艾艾来到秦砚身边蹲下,试探般将一只手搭在他四轮椅的扶手上,被冷漠的秦砚抬手推开。 “师父,别这样嘛。”贺平乐腆着脸对他笑了笑,不安分的小手再次攀爬上来。 秦砚看都不看,直接手肘把她的手挤走。 福鑫主看到这里已经对贺平乐佩服不已,别说对皇叔动手动脚了,光是离这么近,她勇气就秒杀福鑫主三条街了。 “师父~帮帮忙嘛。主难得出宫一趟,她真的挺想要那几个彩头。” 贺平乐这回直接搭上了秦砚的胳膊。 秦砚这回倒是没甩开,而是冷眼瞥她,哼声问道: “她想要?” 贺平乐的心被无情拆穿,干咳一声后,飞快地嘀咕一句: “是,也想。” “哼。”秦砚哼了哼。 贺平乐隐约从这声‘哼’出了希望,于是追问: “师父,去买票?” 秦砚没说话。 贺平乐秒懂。 把她的兔子灯笼往秦砚腿上一放,就欢天喜地买票去了。 秦砚拿起被她丢下的灯笼,目光凶恶,一副要把灯笼大卸八块的架势,看得不远处的福鑫主抱紧了自己的小灯笼瑟瑟抖,后就见秦砚把贺平乐的那只小粉灯笼一口气吹灭,抛了身后的韩幸之。 韩幸之:…… 贺平乐这时买了票飞奔过来,不秦砚反悔的机会,推起他就跑。 为前面失败的人太多了,在围观的人比闯关的人多,很快就轮到贺平乐他们。 贺平乐直接把秦砚推到第二关那边,自己来到第一关处,看着碗和梅花桩,『露』|出了专业对口的微笑。 他们上台之后,秦照就和福鑫主站到一处,可可尔亲王也在旁边,三人撑着栏杆向里观望,秦照说: “她可真能折腾,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杂耍,上去就是丢人。” 可可尔亲王感同身受的附和道: “也这么觉得,若非为了的小主,这种廉价的活动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 福鑫主暗自往秦照身边挪了挪,不想理会他。 “皇叔居这般纵着她胡闹。”秦照继续感慨:“看着吧,赌她连桩子都上不去碗就掉……了。” 秦照的凉水还没泼完,贺平乐就顶着注满水的碗平平稳稳地站上梅花桩,猝不及防的打脸让秦照尴尬不已。 面对妹妹的质疑目光,秦照干咳一声,继续泼凉水道: “站上去,她也走不……了。” 贺平乐在梅花桩上如履平地,竟比刚才可可尔亲王花钱雇的那个专业人士不遑多让。 秦照:…… 直到贺平乐按照要求走完全程,平稳降落归还水碗之后,秦照才把憋着的一口气吐出。 好家伙,她这是练过啊! 福鑫主激动得一个劲拍手欢呼:“平乐!平乐好样的!” 闯过第一关,自就是第二关。 围观群众今晚已经见过闯过第一关的场面,此显得比较平静,没有第一次的欢呼声大,反而有不少唱衰的,毕竟只闯过一关并没有什么,后面第二关、第三关才是真正的大山。 刚才那个闯到第二关的人好歹是个身高九尺,身形健硕的大汉,这个小姑娘纤纤弱弱,而另一个和她上场闯关的还坐着四轮椅,更加帮不上忙了,以围观群众对这个组合相当不看好,甚至觉得他们连第二层都抬不起来。 第二关的围栏打开后,贺平乐推着秦砚来到第三关的门口,就像她参加第一关时那样来到第二关的闯关处。 德胜楼的伙计照例她说规则,贺平乐一边活动手脚关节一边着。 秦照被打过一回脸,终于学乖,加上他福鑫说过贺平乐力气很大的事情,此刻只想见证一下贺平乐的力气究竟有没有福鑫说得那样大。 千斤重的九层机关,她只要抬上第四层,就算她厉害! 可可尔亲王见贺平乐轻轻松松过了第一关,没额外多花一分钱,心里酸得很,见她在第二关前活动关节,不禁冷哼道: “她真以为第二关像第一关那样简单吗?天真!的护卫布卡可是北辽的真勇士,都只能抬起三层来,别说她了。” 这话福鑫主了很不高兴,平乐已经是她的朋友,朋友不容他人诋毁,于是她也没可可尔亲王留面子,拆台道: “真勇士也比不上家平乐,亲王难道忘记了,你们那个方术师被平乐暴揍的事了?” 张升的事在可可尔亲王心是个不能提及的痛,想起宫宴那次的丢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火,就围观人群出一阵惊呼…… “哇!抬起来了,抬起来了!”人群有人激动的喊叫着。 可可尔亲王往台上看去一眼,贺平乐抬起了第二层,围观群众的呼声让他觉得非常聒噪,在心里嘀咕: 原人就是大惊小怪,抬起二层有什么稀奇的。 刚这么想着,就耳边响起熟悉的‘咔咔咔咔咔’声,这声音……好像是每一层抬起后,小滚石落入下一层机关的声音,刚才响了几声来着? 正纳闷着,围观群众就直接沸腾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传来: “九层!九层!她抬起了九层!” “一千斤啊!那可是一千斤……”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可可尔亲王看向台上的贺平乐,只见她高举九层抬杆,面不改『色』,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等待惊呆了的德胜楼伙计赶来确认。 可可尔亲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那丫头居真的抬起了九层千斤石! 一旁秦照也惊讶得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也跟旁边的围观群众那样出不敢相信的惊叫声。 只有福鑫主最为淡定,她捂着耳朵对自家哥哥递去一抹‘看到没有’的骄傲神情。 就说平乐力气很大,哥哥还总不信,这下没话说了吧。 秦照觉得自己……确没话说了。 德胜楼的伙计为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能把九层千斤石抬起来的客人,毕竟他们把这机关运送过来的时候,可是了二十多个工人同时抬的。 掌柜的在一片惊诧确认完毕,对贺平乐拱手作礼: “好了好了,姑娘过关了!快放下来吧。” 大概为视觉冲击在太大,掌柜的说话都在颤抖,看着贺平乐把九层千斤石轻松放下以后,他还特地上前抬了抬,生怕是这机关车坏掉了。 很可惜,机关车完好无损,其他人依旧连第三层都抬不起来。 第39章 第39章每一件都价值千两,掌柜…… 第十九章 这元宵小灯会德胜楼办了好几年, 第一关闯过的有不少,还从没有人闯过第二关的, 这让德胜楼的掌柜不禁慌了神,不过很快就平复下来。 不为别的,只因还有第关。 第二关闯的力,第关闯的准,困难程度比第二关只多不少。 第二关的力很难,但没有技术要求,只要力气够了就成闯过,但第关不光有准头就能闯过的。 当初给他设计这关卡的人据说鲁班第十八代玄孙,他给这关起名为天、地、人,意思就第一人关, 第二地关, 第天关。 人关易过,地关艰难,天关为缘。 这世上最玄妙的, 就缘, 因为谁也说不清楚具体么时候会发生。 第关的具体规则须得将十六个不规则左右晃, 并且只有鸡蛋大小的套网一箭穿过,正中后方红心点上,才算过关。 要求看似简单, 实则几乎不能做到。 因为那十六个套网移毫无规律, 一个两个圈能会重合,但要十六个圈都重合在一条线上,能真就需要一些天机缘了。 “太难了!这绝对不能!就算我们北辽第一箭手也不能做到。” 尔亲王了解到第关的规则后如说。 他现在有点『迷』茫,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正经历的一切其实都礼朝这边故意安排的,要不然怎么大街上随随便便的一个商家活都设计得精妙绝伦, 难如登天? 还说,礼朝百姓的整体水准都已经这么高了吗? 秦照也蹙着双眉为第关发愁,他愁的不能不能拿到那样彩头,他愁的皇叔能否闯过这第关。 就算以没病没痛的皇叔,面对这样苛刻的关卡都不一定能过,别说现在的皇叔了。 当然了,秦照不瞧不起现在的皇叔,从小到大他都以皇叔为他的奋斗目标,但这一次皇叔真的没问题吗? 太子秦朔来到秦照身旁,问道: “怎么样了?” 秦照回头看了他一眼,问:“太子哥哥刚才没看见贺家小姐闯过第二关吗?现在轮到第关,该皇叔上了。” 秦朔愣了愣,回道:“我先找人送布卡去就医,看他那样应该力过猛,脾脏有些破裂了。” 秦照和福鑫公主都很惊讶,秦照问:“脾脏破裂?那他……会?” 秦朔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真得好生调养才行,不然过几年身子肯定会垮。” “在有些人眼中,护卫的命估计不值钱。” 福鑫公主小声嘀咕,显然对尔亲王的印象又差了几,毕竟刚才就他在闯关台上不许已经到身体极限的布卡放手,一定要他坚持下去的。 “慎言。”太子秦朔提醒道。 兄妹人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秦砚身上。 第关的闯关门打,贺平乐将秦砚推到平台挑选德胜楼提供的弓箭种类,秦砚挑了一把『射』程最近的弓。 贺平乐站在一旁,比自己闯关时还紧张。 忽然有点后悔央着秦砚上台来,想着秦砚暗器功夫一绝,第关应该手到擒来,当仔细看过第关的要求后,只有一个感觉,就设计这破游戏的人根本就没想让人通过! 十六个圈重合的几率近乎于零,要一箭穿过它们,还要正中后面的红心,这也太坑了吧。 想上问秦砚要不干脆放弃,毕竟一会儿如果『射』不中的话,会给他心理造成沉重打击吧。 但没有这么做,因为秦砚那边一点点都没有流『露』出想退出的意思。 他从容淡定的自己的帕子擦拭弓箭,细致到连箭弦都擦拭了好几遍,犹豫擦得太过仔细,围观群众里已经始有不耐烦的声音传出,甚至有人怀疑他在拖时间。 “喂,『射』不中就『射』不中,认个输就好,那弓再怎么擦也不会变两把的。” 人群中有人这般调侃,不少人跟着发笑起哄: “就就,这么难『射』不中也不丢人!” 贺平乐正心烦,看这些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不顺眼,冲着那些起哄的人大喝一声: “吵么吵?你行你上,不行就闭嘴!” 围观群众刚才见识过贺平乐力能举鼎的本领,被呵斥竟无人敢反驳,起哄的声音自然就没有了,效果谓立竿见影。 秦砚擦拭弓箭的间隙看了一眼茶壶般叉腰应对围观百姓的贺平乐,嘴角勾起浅浅一笑,而后抬眼看向面不远处左右晃毫无规律言的十六个圈环。 想要一箭『射』穿这十六个圈环,有个办法等待,等待一个十六个圈环重叠时机,这种方法不仅费时还费力,机会渺茫不说,人的精神力也会消耗不止。 而除了等待之外,还有另一个办法,就人工帮这十六个圈环重叠对齐。 秦砚看准方位之后立即出手,几根肉眼不见的银针自他指尖飞出,打在他计算好的方位上,将几个原本要往其他方向摇的圈环同时打向一个方向。 这样连翻试验两回后,终于让他看到一个绝佳机会,秦砚将弓箭拉满,迅疾如风般把箭『射』了出去。 在人们的视线中,那支箭快到只剩一丝残影,从他们眼一闪而过,那箭再现身时,就它稳稳钉入十六个圈环后的红点上的时候。 现场的安静就对秦砚技术的最大肯定。 场边的福鑫公主高兴得跳起来,秦照也欢呼不已。 尔亲王还未从秦砚的箭术震撼中回过神来,先的所有质疑此刻想来竟像个笑话。 礼朝果真藏龙卧虎,从朝堂到民间,让他大眼界。 他往年久居北辽,以为跟礼朝打过几场小规模战役就对这个国家的实力了如指掌,现在看来,真夜郎自大,井底之蛙。 尔亲王知道礼朝皇帝有个文武双全的弟弟,却不想他箭法如此高超,怕的,这还他坐在四轮椅上的战力,若痊愈,又将何等惊才绝艳。 贺平乐恍惚来到秦砚身旁,情不自禁的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那种恨不得按到他的脸上去的赞,竖起的大拇指在秦砚面激的晃着,生怕秦砚看不到似的。 秦砚嫌弃地在手腕上拍了拍,贺平乐吃痛后才收起大拇指,将同样惊讶得说不出话的德胜楼掌柜招来说话。 “掌柜的,我们这算闯过关了吧?”贺平乐问。 德胜楼掌柜衣袖擦了一把冷汗,嘴角颤抖了两下,连僵笑都扯不出来,拉圈环旁边的伙计,自己亲自查看。 他要确定每一个圈环上的套网全都破裂,他一个一个的来回数了好几遍,十六个圈环套网无一完好,而那支把它们『射』穿的箭,此刻正稳稳当当的钉在红点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自己定的规矩自然要遵守的。 垂头丧气的下令:“两位客官关闯过,取彩头!” 至此,围观群众们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叫好声。 经常逛朱雀街的人都知道,德胜楼的这个机关每年都会拿出来,收获的票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一个真正闯关成功的人出现。 真想不到今天竟会栽在一个力大无穷的小姑娘,一个不良于行的年轻人,这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挂了好几年的彩头终于被取了下来,德胜楼掌柜的满眼写着不舍。 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再怎么不舍,这样宝贝也已经别人的了。 深吸一气,把心一横,脸上堆起体面的笑容,将样彩头一一交到喜笑颜的美貌姑娘手中。 金簪、宝石花冠、夜珠,每一件都价值千两,掌柜的心在滴血。 “公子小姐身手不凡,小店心服服,今晚就当交个朋友,以后二位有么亲友家宴的,千万想着来多光顾。” 掌柜的八面玲珑,个做生意的好手,他这番大方的言论也为德胜楼博得不少的好感。 贺平乐谢过掌柜,便推着秦砚下台,福鑫公主小跑着迎上,迫不及待想看那几样彩头,两个姑娘高高兴兴凑到一旁‘赃’去了。 有了这场经历,今晚的元宵灯会算不虚此行。 太子提议道: “今晚的时间都花在这里了,时辰不早了,不如今晚到此为止吧。” 尔亲王今晚大受打击,再没有追爱表现的兴致,闻言点头: “我也该回行馆了。” “好,我派人送亲王回去。你的侍卫刚才已经送回去就医了。”太子说。 “多谢。告辞。” 尔亲王对太子拱了拱手,又其他人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太子看着两个侍卫送尔亲王走后,才回身问其他人。 “我回东宫,老四回承王府,福鑫现在回宫怕也来不及了,我还送你去丞相府住吧,正好这几日相爷都在府中,儿他还我说要考校考校你的学问呢。皇叔贺小姐住得近,同来同回即。”太子习惯要把所有人的去向都安排妥当才放心。 其他人都没么意见,正要互相告辞,却福鑫公主对贺平乐说: “平乐,我能去你家住一晚吗?”不等贺平乐回答,福鑫公主又说: “你不知道,相府的规矩大了,我这么晚去叨扰舅舅,他定会问东问西,还要考校我学问,儿估计又有一大堆的让我拿回宫里看。” 太子严肃说: “啧,相爷考校你学问为你好,你该虚心接受才。这么晚了,你就别打扰侯爷侯夫人清净了。” 秦照说:“要不你随我去承王府住?” 福鑫公主嫌弃摇头:“我才不要!你府里都刀枪棍棒,无趣的很。” 说完,对贺平乐眨眨眼睛,都暗示到这份上,贺平乐总不能再推辞,爽快道: “公主驾临,我阿爹阿娘欢迎都来不及,届时我把我的院子让给公主住,公主别嫌弃就好。” 福鑫公主连连摇头: “不嫌弃不嫌弃,你不必让院子给我,我你同住即。” 太子仍觉不妥: “我觉得还太失礼了。”转过头问秦砚:“皇叔,您觉得呢?” 秦砚垂眸思虑片刻,说: “宣宁候夫『妇』皆为和善之人,倒也无妨。平乐,那你便公主乘一辆车回去吧。” 福鑫公主闻言,欢快地挽住贺平乐的胳膊把拖走: “走走走,不太子哥哥的,咱们赶紧去你家,把彩头给侯爷和侯夫人看看。” 贺平乐被福鑫推着上了的马车,上车之后,掀车帘探出半身跟秦砚挥手告别。 秦砚抬了抬手回应,看着福鑫公主的马车离去后才转身。 韩幸之问秦砚:“王爷,咱们还回私宅吗?” 秦砚沉默片刻后回道:“回王府去。” 说完,秦砚对太子点了点头,太子和秦照躬身相送:“皇叔慢走。” 他们在原地看着秦砚上了他特制的马车后,秦照才太子告别: “那我也回府了,太子哥哥再见。” “别在外逗留,直接回府。”太子不放心的叮嘱,得到秦照应答后才放他回去。 将所有人都安置好以后,太子如释重负,伸着懒腰往他自己的车撵走去。 ** 马车从朱雀街离,往康平王府的方向驶去。 从甜水巷转入海草街,再往便民居坊的范围,那里不如朱雀街甜水街附近灯火通,马车很快便驶入一条静悄悄的巷子。 这条巷子回康平王府的必经之路,没么灯光,唯有月『色』照人。 巷子那端传来一阵脚步声,车夫并排而坐的韩幸之抬手做出个‘停车’的,车夫赶忙勒紧缰绳,把马车停下。 暗巷中,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路中间,安安静静,等待着么。 韩幸之的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车夫的手也『摸』到了座位下的刀柄,马车里的秦砚自停车后便睁了双眼,面『色』冷凝。 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巷子的静,等待那些脚步曝光在月『色』下的那一刻。 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他们中为首那人的脚步踏出月光的第一步,韩幸之便出手如电,自马车飞身而下,抽出腰间长剑往那为首之人砍去,谁知砍到一半,他愣住了。 那个出现在月光下的人也愣住了。 ‘啪’,几个酒鬼手里的酒壶掉落在地,在无人的暗巷中十刺耳。 “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几个酒鬼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只趁着元宵节喝了回酒,没控制好量和时间,回家的路上就遇到这杀神般怕的人,二话不说,拿剑就要看他们。 韩幸之防备收剑,却没敢把剑『插』|回剑鞘中,他保持着提剑的姿势,唤来车夫,两人把这几个酒鬼后后,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连把指甲刀都没找到,别说刺杀的刀具了。 真一帮酒鬼,不刺客! 让车夫盘问这些人的姓名和住址,韩幸之来到马车车窗外回禀: “王爷,只几个酒鬼,不刺客。” 刚才在德胜楼外,秦砚察觉到周围似乎有人在监视,猜到有刺客,便叫韩幸之提早应对,他特地暴|『露』行踪,说要回康平王府,就想主把刺客引出来,为此他还特地把平乐给支了。 谁知刺客没等到,却等来了一帮酒鬼。 车夫盘问好那些酒鬼后来复命:“王爷,都有名有姓的京城人,没么疑的。” 能做秦砚的车夫,必然不能被轻易糊弄之人,他的判断不会错。 秦砚疑『惑』不已,难道他先判断错了?其实并没有刺客?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糟了! 或许那些刺客今晚的目标根本就不他 第40章 第40章亥时三刻,北郊仓截山界…… 第四十章 贺平乐坐福鑫公主的马车回侯府, 想着会儿亲爹亲妈看见她把公主给领回家住会是什么表情,估计是先懵后惊吧。 福鑫公主见她若有所, 说: “你家有后门吗?” 贺平乐疑『惑』地点头:“有。” “待会儿从后门进去也行,不必惊动你家人。”福鑫公主说。 “那怎么行!”贺平乐正『色』说:“好不容易带个公主回家,不得好好现现吗?” 福鑫公主以为她接来会说‘你是公主,理不合’之类的话,没想到却是为了‘现现’。 贺平乐怕福鑫公主觉得不好意,便想调节气氛,是对福鑫公主伸出手,福鑫公主不解的把手搭在贺平乐手上,却被无情甩开: “谁你的手,彩头。” “什么彩头?”福鑫公主警惕问。 贺平乐指着她身旁的三只匣子, 说:“你说什么彩头?” 福鑫公主赶忙用身子挡住:“这彩头不是你赢来送给的吗?送给了, 就是的!” “三个呢!”贺平乐对福鑫公主比出三根手指:“你全吗?至少给个,不对,两个!赢来的。” 福鑫公主据理力争: “你赢的如何?送了就是的!” “送你个!没说三个给你!” “不行, 三个是的。” “你怎么这么霸?给个嘛……” 车厢中传来你争夺的玩闹声音。 马车走在空旷的街上, 前方有两个骑马护卫开路, 后面有八个行走护卫压阵,这架势任谁能看出马车中人非富即贵。 今晚是元宵佳节,出门的人基本在朱雀街附近, 不出门的这个时间基本已经闭门谢客了, 长街空『荡』,四只有车轱辘碾压过路面的声音。 忽然马车队伍最后的两个行走护卫不知怎的骤然倒地,身子被人接住拖进暗巷,无声无息。 躲在暗中的人马车后缀着的八名护卫用同样的方式放倒后,个拿刀的黑影跳上了马车车顶, 这动静不仅让马车里的贺平乐和福鑫公主察觉到,也让前面骑行的两个护卫发觉。 “什么人!快送公主离开!” 两名护卫回马来,对车夫吼,车顶的个黑衣刺客拥上,杀了那两个护卫个措手不及。 车夫驾驶马车竭力往前跑去,马车里的贺平乐和福鑫公主被这突发行刺给吓到,两人对此没什么经验,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贺平乐掀开马车后面的车帘,看着那个黑衣刺客与公主的护卫在打斗,眼看着两个护卫被刺客从马上拉,估计凶多吉少。 她这是什么运气?贺平乐想。 怎么她跟谁在起,会遇到刺客呢? 个黑衣刺客追上马车,刀刺入车夫肋骨,把他甩飞驰的马车,黑衣刺客控制住了缰绳,把马车往回驶去。 马车飞驰的惯『性』让车里的两人摇晃不已,幸好贺平乐力气,抓住了马车的车窗边沿,这才两人稳定住。 福鑫公主此时早已吓得面『色』惨白,颤抖不已,口中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怎么办,怎么办?救命啊!平乐救!救!” 贺平乐欲哭无泪,她自己也自身难保,怎么救人啊。 她除了力气点之外,武功是点没学,比力气她不怕,可这些人根本就不会给她比力气的机会。 不能这样。 贺平乐想,继续坐以待毙,等马车驶回刺客的包围圈就更危险了。 “车。”贺平乐说。 不等福鑫公主反应过来,贺平乐就脚踢在马车车门上,车门直接飞出去把正在驾驶马车的刺客给踢飞出去,然飞驰的马车没有停止,贺平乐把拉住两匹骏马的缰绳,跟疾驰的两匹马展开力量博弈。 马头不住后仰,车速显降,眼看就把马『逼』停,谁知马缰不给力,直接从中间断掉。 马失去了拉力,受了惊吓,肉眼可见进入发狂状态,是现在车上只有贺平乐自己,她就直接选择跳车了,可马车里还有个福鑫公主,她没法抛她不管。 无计可施的贺平乐只能用上最笨的方法,她只手紧紧攥住福鑫公主,脚往马车拉杆踹,侧的马车拉杆断裂,整辆马车惯『性』往另边摔去,福鑫公主吓得尖叫不已。 拉杆断裂使边车辕倾斜损坏,马车的重量瞬间增加,拉力自然减弱,贺平乐的物理刹车还算成功,经过处草堆时,贺平乐当机立断,抱起福鑫公主就往草堆跳去。 草堆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两人除了狼狈了些,倒是没有受伤,贺平乐问福鑫公主: “能走吗?不能背你!” 福鑫公主确实吓坏了,但也不会完全依赖比自己还小两岁的贺平乐,鼓起勇气,坚强:“能走。不用背。” 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刺客不知藏在哪里,贺平乐便拉着福鑫公主往民居街跑去,每经过户人家门口,她会用力敲两民居的门,想尽办法制造出动静。 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效果,民居中传来‘谁啊’的询问,但随着头顶夜空朵烟花的炸开,贺平乐的这个方法就成了鸡肋。 她制造的动静再也不过头顶上炸开的烟花,不仅如此,她跑的这个巷子居然是个死胡同!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遇打头风,天造绝人之路啊! 黑衣刺客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口,就在贺平乐犹豫不把眼前的墙给直接踹倒的时候,张网从天降,把贺平乐和福鑫公主起像鱼似的罩进网里,鼻尖传来阵奇怪的味。 被人用腥气的渔网罩住,谁不会高兴,贺平乐生气了,抓住网洞就想把网撕开,谁知那股味的影响越来越,开始只是眼发花,随着福鑫公主句‘平乐,好晕啊’之后,贺平乐也眼前黑,身子软倒去。 ** 韩幸之带着人按照秦砚的吩咐,直接从康平王府周围的那条无人暗巷赶到前往宣宁候府的街。 他赶到的时候,很显然事情已然发生。 巡城官兵也赶到现场,正在处理具护卫的尸体,韩幸之掀开白布,认出两张有点眼熟的脸,确认他正是公主的护卫。 他沿着这些痕迹路追踪上前,街上有好处车辙拖痕,翻到的车厢,碎裂的拉杆木屑,足见当时情况有多危险。 先锋护卫找到了公主与贺平乐最终消失的巷子,有不少披着衣裳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的百姓,韩幸之拨开那些人,来到那巷子尽头处。 “统领,地上的脚印太多了,往各个方的有,应该是刺客故意留线索混淆视听的。”先锋护卫回禀现场情况。 韩幸之知贺平乐的力气有多,她清醒的时候想把她悄无声息的带走乎不可能,是他问: “附近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吗?” 先锋护卫已经周围搜过遍,摇头回:“没发现打斗痕迹。” 正疑『惑』,另个搜查线索的先锋护卫从墙角捡来两片叶子,交给韩幸之说: “统领,这叶子上有安魂香的气味,还有些网面的压痕。” 韩幸之接过叶子,放在鼻端轻嗅,他当过很多年王爷护卫的人,对各种『迷』香『药』粉的气味很敏|感,闻便能分辨。 “去各城门排查这个时间段的出城马车。” 韩幸之这般吩咐,但也知只是通过排查出城马车的方式估计效果甚微,因为好巧不巧今天是元宵节,元宵之夜不设宵禁,不关城门,各城门来往马车络绎不绝,很难确定个正确方。 带着这些线索,韩幸之回到私宅回禀。 秦砚私宅中,贺啸天已经得知消息,急得不停踱步,秦砚坐在廊,指尖有搭没搭地盘弄着把薄如蝉翼的贴骨飞刀,他仰面观天,凝眉索,像是在发呆,像是有所悟。 韩幸之回来复命,调查的结果告知秦砚与贺啸天。 贺啸天急: “怎么线索就断了呢?亲自带人去找。” 说着贺啸天便离开,被秦砚喊住: “侯爷冷静些。” 贺啸天急得跺脚: “哎哟,的王爷!的女儿和当今公主不见了,你让怎么冷静?” 秦砚说:“莫自『乱』阵脚,现在可以肯定,人是被绑走的,暂时无碍,绑走她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才是现在探究的关键。” 只有知对方的目的,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 “能是什么目的?马车是公主的,那些人的目的定然是公主!平乐凑巧在车上,才连遭灾祸。”贺啸天说。 秦砚摇了摇头,有不同看法。 “那些人的目的,未必是公主。” 贺啸天不解:“不抓公主,难是抓平乐?怎么可能!平乐回京还不到年,甚少『露』面,与人无瓜葛,谁会费那么的劲儿抓她?抓她干什么呢?威胁吗?” 秦砚沉声说: “不是威胁侯爷,只怕最终目的还是本王。” 秦砚到了朱雀街以后,就觉得背后有眼睛盯着,所以他猜到今晚会有刺杀,让韩幸之提前准备好应对,但他没有料到刺客今晚的目标不是他,是平乐。 至那些刺客为什么想抓平乐,也很好理解,只因现在全京城知平乐是他秦砚的弟子,那些刺客行刺了秦砚两回无功返,第三回他定然是想换种方式的——抓秦砚的弟子,『逼』他就范! 像是为了印证秦砚的说法,门房看守急急忙忙的跑进后院,边跑边喊: “王爷,有箭。” 根绑着字条的箭矢被『射』在门上,韩幸之闻言立刻追了出去。 秦砚箭上的字条取,上面只有行小字: 【亥时三刻,北郊仓截山界碑处,人独往。】 贺啸天量番地形,说: “仓截山那么,至少连着四个方的界碑,他指的哪个?” 秦砚字条递给贺啸天: “北郊只有个。” “北郊……”贺啸天回忆那处的地貌,说:“北郊多山林。” 山林最易躲藏,敌在暗在,对方的目标还真是康平王,形势不妙啊。 ** 元宵佳节,宫中亦有御宴。 启帝与后妃欢聚堂食元宵,饮冬酒,正醉意畅然,内总管罗公公匆匆入内禀告: “陛,宣宁候求见。” 启帝咽邱美人敬的酒,疑『惑』:“怎的这时候入宫?快宣。” 罗公公去后,启帝便起身,邱美人风情万种恋恋不舍:“皇上不是说陪人家~” 启帝轻抚她娇美的脸庞,温和:“你先喝着,朕去去就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对身后娇媚的挽留之声听若无闻。 邱美人扭着帕子,暗自埋怨宣宁候来得不是时候,早不求见晚不求见,偏偏在轮到她敬酒的时候求见,陛不好女『色』,恩宠来是雨『露』均沾,她入宫多年还是小小的美人,个月未必轮到她回,也就只能趁着年节日子里不兴规矩时加把劲儿。 眼看形势好,陛连喝了她敬的三杯酒水,快搏到恩宠就被人打断了,宫中美女如云,她还有年的青春搏恩宠呢。 丢美人的启帝逃也似的离开了储秀宫的御宴,松了口气,暗赞宣宁候来得正好,不然今晚他估计是夜难成眠了。 人说当皇帝纵享艳福,坐拥三千佳丽,六宫粉黛,可谁知当皇帝的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处理朝政,奏折天不批就堆积如山,忙活整天终可以休息了,后宫那边来问他宠幸哪位娘娘。 可娘娘那么多,他哪宠幸得过来? 他五十多岁了,已经是吃保肾丸的年纪,实在是有余力不足啊,那些个年轻的娘娘个个如狼似虎,为了她自己早点怀胎,每每侍寝副把他榨干的架势,没个消停。 平时他还能借着政务繁多的理由,在勤政殿避避,像这种年节里夜夜笙歌,真就吃不消了。 可这些苦衷他不能对人言,只能有苦往自己肚子里咽。 好比刚才,邱美人的身子个劲儿往他身上蹭,借敬酒行勾|引之事,启帝看破不说破,边喝她的酒,边绞尽脑汁想脱身,宣宁候个求见,可谓是把启帝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来得好,来得妙啊! 就冲宣宁候这救驾之功,今晚他若有所求,启帝说什么也得给他办了 第41章 第41章拿出了填山平海的勇气。…… 第四十一章 “你什么?”启明帝震怒。 他刚刚心大好, 正想跟贺啸天唠叨几句放松放松,没想到他贺啸天一开口就把启明帝给吓着了。 “公主与臣的女儿一起被刺客劫走了。”贺啸天重复道。 启明帝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 觉四肢发凉,眼前发花,踉跄跌坐在龙椅上,罗公公赶忙上前搀扶劝慰: “陛下别着急,当心龙体。” 启明帝看着欲言又止的贺啸天,甩开罗公公搀扶的手,沉声道:“出去!” 罗公公见启明帝神『色』对,慌忙应声:“是,陛下。” 完,将勤政殿中的宫婢太监尽数撤走, 留贺啸天一人在圣驾前话。 君臣在烛火通明的勤政殿中话, 殿门紧闭,密透风。 太子也得到了,正要入宫禀告请示, 见勤政殿门紧闭, 罗公公亲自守在殿外, 便知父皇定然已经知晓此事。 罗公公也瞧见了太子,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此宜求见, 太子招手让罗公公到廊下话, 罗公公往殿门看了看,知道陛下现在无需伺候,便吩咐其他人来守着,自己往太子所在的廊下去。 “谁在里面?”太子问。 罗公公:“回殿下,是宣宁候, 御宴来求见的,陛下大震惊,将人谴出殿,已经少候话了。” 太子问:“公公可知了些什么?” 罗公公摇头:“奴婢知。” 忽然勤政殿大门传来静,罗公公身子一震,怕启明帝有吩咐,赶忙小跑着迎上前去,没想到出来的是贺啸天。 贺啸天见太子等在门外,赶忙拱手作礼,太子回礼虚扶: “侯爷免礼,现下况如何?” 贺啸天沉声: “殿下放心,康平王已在全力施救,公主与臣之女都会平安归来。” 完这些,贺啸天便匆匆离去,太子看着他焦急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走入勤政殿中,见启明帝正坐在龙椅上,瞧着龙案上的灯罩出神。 “父皇。” 太子行礼的声音将启明帝的神思拉回,目光在太子脸上聚焦片刻后才认出他,启明帝招手让太子近前话。 “福鑫……被刺客捉了去。你可知晓?” 太子颔首:“儿臣便是此事入宫来的。” 启明帝心在焉点了点头,声音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那些刺客都是冲着你皇叔去的,他们三番两次想要置你皇叔于死,大理寺、京兆府联手调查都未能查出那些死士的来历,此番还连累了朕的福鑫。” 太子闻言,赶忙跪请罪: “是儿臣没用!请父皇降罪。” 启明帝摆摆手,长舒一口气: “起来吧。遇事要去解决,跪和请罪有什么用。” 太子听出启明帝语气中的责难,心慌已,哪里敢起身: “儿臣明白,儿臣定加派人手调查。” “速速调查。”启明帝沉声吩咐:“朕要知道,究竟是何人对你皇叔这般恨之入骨,几次三番欲除之而后快。” 启明帝闭目怒斥:“去查!若这回你还是查出主谋,朕决轻饶!” 太子颤声应道:“是,儿臣这就去查!” 罗公公在殿外守着,连恭送礼都没行完太子就他身旁一掠而过。 ** 北郊有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因太破了,连乞丐都愿待。 今夜虽是元宵佳节,城中欢天喜,此处沉寂荒凉,对比鲜明。 贺平乐在一阵干爽的稻草味中醒来,首先入眼的是与她躺在对面,仍处昏『迷』中的福鑫公主,贺平乐轻轻推了她两下,福鑫公主毫无反应,过除了昏『迷』,无其他外伤。 她们被安好的放在一丛干净的稻草堆上,真的非常干净。 稻草堆爬起,贺平乐环顾周围,发现她们被关在一座破庙的大殿里,大殿年久失修,屋顶破漏,除了一尊硕大的残旧佛像倒在上外一无所有。 她蹑手蹑脚来到殿门,缝隙向外看去,发现院子里没有看守,正想推门出去,就看见破庙破损的外墙后有人影移。 原来是没人看守,是看守的人都在破庙外面。 贺平乐禁纳闷,这些人什么『毛』病,把人抓来之后,非但没随便丢在上,还用明显是这破庙中的干净稻草给她们铺了个软乎乎的稻草垫;看守的人也就近看管她们,全都在外墙候着,有点避嫌的意思。 可那些刺客作绑匪,干嘛对肉票避嫌呢? 过既然外面有人看守,贺平乐就能贸然开门,打算先观察一圈再。 她来到这破旧大殿中唯一一尊倒大佛旁转悠,这大佛要是竖起来估计有三四人,是石头做的简易佛像,空心没有底盘,佛像背后还被人凿出了一个供人躲藏的洞,看着有些年头。 贺平乐趴在洞口观察内部,忽然听见破庙外传来人声…… “人在里面?”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 “在呢。”另一个声音回道。 年轻声音又:“我进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赶忙阻拦:“慢着,主子许靠近和伤害里面的人。” 年轻声音有些气: “我是看一下,会杀她们的。” “林哥,对住,主子吩咐的,你别叫兄弟们难了。” 那人完之后,周围又出现几道声音劝慰: “是啊林哥,何必违背主子的意思。我先前看过一眼,还晕着呢。来来来,哥儿几个,上那儿喝点水去,辛苦了辛苦了。” 年轻的声音沉默良久没话,大概都喝水去了。 贺平乐在殿里听着这些人的对话,感觉他们好像分成两派,林哥那一派对她们似乎含有敌意,而另一派则反而有点保护的意思。 “林哥,官道那边的机关安排好了吗?这回妥妥?”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开始话。 “天罗网,要他出现,哼,万箭穿心。”林哥像是在吃东西,语气十分自负:“我爹和大哥的仇,今晚就让他血债血偿!” “那就好,主子已经帮你们林家太多,死士也出了少,这回若再拿下康平王,主子那边真知该如何交代了。” 贺平乐听到‘康平王’三个字就感觉到妙,原来这些刺客的最终目标还是师父,抓她和福鑫公主的就是把师父引入他们的陷阱? 万箭穿心……什么样的机关能做到?她又该怎样去制止。 就在贺平乐发愁的候,外面的静似乎有些对,听林哥一声怒吼: “你们——你们——下毒?” 然后就是一阵兵器相接的打斗声,‘砰’一声巨响,破庙的门被一脚踢开,一群身姿踉跄之人持刀闯入,身后传来: “能让他去大殿!快拦住他们!” 两边继续开打,中毒的那一方明显武功要更强一些,就算身体适仍落败相。 “什么?谁让你们……下毒的?”林哥与手下人背靠背被围在中间,他们举兵器,防范着包围他们的人随手。 “林哥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吧。”就是话这人,刚才劝林哥他们去喝水的。 “是……他?哼,他这是想……卸磨杀驴?”林哥牙关紧咬,勉力支撑,痛苦言道。 “我们也是刚得的命令,对住了林哥!上!” 一声‘上’之后,打斗继续。 林哥一行中了毒,战力急速下降,手下问: “公子,我们怎么办?” 林哥挡过一刀后,指着大殿方向下令: “公主在里面,抓住她!” 今之计,有抓住公主,用她做筹码,他们才有可能活命。 林哥一行拼命往大殿的方向杀去,大殿的门被踢开,他们提着刀就往依旧昏『迷』在稻草堆上的福鑫公主抓去。 就在快要抓到的候,林哥觉得身后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一颗佛头往自己横向甩过来,他想跑开,但已经晚了,佛头直接撞在他的腹部,把他整个人都撞飞出去,砸穿了大殿的后墙,他摔在后墙下的水渠中,灌入好多土腥十足的污水,腹痛难忍,根本站起来,趴在水渠岸上大吐特吐起来。 而大殿中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变故,好端端的大佛怎么会自己站起来,还以是出现什么神行鬼迹,定睛一看,那佛像下面还有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单手将佛像举起,把那个试图抓公主自保的林哥直接砸穿墙壁之后,竟毫停歇,用她手中的佛像对刺客们无差别横扫一片。 刺客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经历这么夸张的事,那还没佛像一半的小姑娘是怎么举起比她人大出那么多的佛像的,且还能把佛像舞得像流星锤一样轻松。 一个刺客被贺平乐用佛头抵在大殿门上,贺平乐问: “设置机关的官道在哪个方向?” 那刺客觉五脏六腑皆被佛头压迫得快要炸裂,敢隐瞒,抬手给贺平乐指了个方向,断断续续: “往南……半里。” 贺平乐松开佛头,再将佛像平举,用佛像给自己冲出一条路,听她大喝一声: “我管你们是谁,保护好公主,她若有闪失,你们主子定会饶恕你们!” 贺平乐知道这些刺客敢真的伤害福鑫公主,所以才敢把她留下。 完这些,贺平乐扛起巨大的佛像便往外冲去。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万箭穿心’‘机关陷阱’‘师父有难’这些字眼。 她举着石佛撞飞了大殿的门,撞倒破庙的墙,穿过野草丛的平,拿出了填山平海的勇气,顾一切向着布满机关陷阱的方向跑去。 第42章 第42章师父……又活了!…… 第四十章 刺客的终目标秦砚, 绑架公主和贺平乐为的也『逼』秦砚就范。 收到刺客的纸条后个时辰,秦砚便赶到了刺客所要求的地点。 任谁都知道那个陷阱, 但秦砚却必须出现,必须按照那些的要求单独出现。 他们选的地点很好,周围有山间密林,但山脚下却有片平地,山林中以监视,平地以布置机关。 此时已快到寅时,城内的喧嚣早已停歇,暗沉的夜空也快要迎来的黎明。 秦砚驱动四轮椅官道移动,越来越接近刺客所说的那块界碑,耳边只有风声。 支□□脱离弩弦『射』向秦砚, 被秦砚低头躲过, 随即波□□来袭,秦砚转动四轮椅遮挡,□□四轮椅打击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贺平乐就听见这声音这才确定向赶过去。 “师父, 我来救你啦。” 秦砚正心躲避来自四面八的机关暗器, 耳中忽然听见这声音, 还以为幻觉,谁知下刻他就看见远处跑来尊硕大的石佛。 石佛当然会自己跑,有举着跑, 而那个, 那个声音……秦砚心急如焚,喊道: “别过来!” 贺平乐听见后,果然停下脚步,远远看见秦砚上上翻飞躲避接下来知会从哪里『射』|出的箭矢。 她没有师父的功夫,就这么冲上去非变刺猬, 到时候师父没救到,自己悲剧了。 秦砚见她听话的再靠近,稍稍安心,正要全力应对周围机关的时候,就见贺平乐个松手,干脆把石佛‘穿’了身上,从石佛里面展开双臂,撑着内壁继续往前冲去。 秦砚:…… 贺平乐‘穿’着石佛,踏山跨海,气势汹涌而来。贺平乐来到秦砚身边,由分说便将他连带椅子起罩进了石佛肚子,佛像刚落地,外面机关的新轮攻击就开始了,但那已经重要了,再密的箭矢也『射』穿石头。 秦砚指尖还夹满了暗器,这些都他用来听声辨位,对抗周围机关箭矢的,现显然用上了。 他的眼睛适应了石佛腹中的昏暗光线,环顾圈石佛内部,脏真的脏,但安全却也真的安全,外面刀林箭雨仿佛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贺平乐坐秦砚脚边喘气,饶她力气再大,举着石佛跑这么远也很累的。 等到外面的叮当声减弱,轮机关攻势减弱,贺平乐好奇往石佛后背的洞口向外探望,想支箭角度清奇,竟向她面门『射』来,贺平乐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点小火花闪过之后,耳中听见‘叮’声,那支箭被秦砚的暗器挡开。 贺平乐被把拉离洞口,外面的箭矢声又多了起来,贺平乐小声嘀咕: “还没完没了了。” 秦砚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她鼻头抹灰,下意识用袖子给她擦了擦。 贺平乐『揉』了『揉』给他擦痒了的鼻子,秦砚看见她手心手背上少伤痕,第次,心头仿若被用针反复刺戳。 “师父,你知道外面那机关要多久?” 毫所觉的贺平乐坐秦砚四轮椅旁边休息,从地上拔了两根草打结玩。 秦砚收回目光,回道: “这种机括型机关布置起来需要大量的箭矢和机括,他们短时间内弄到太多,轮十几支箭,多四轮到五轮吧。” 京中的箭矢和机括总量受军器监控制,刺客绑架临时起意,因此留给他们准备箭矢和机括的时间很短,就算有内应配合,也能弄到特别大量的机括和弓箭。 贺平乐似懂非懂的点头,耐心的等待外面机关用尽。 果真五轮之后,外面就再听见什么箭矢的声音了,贺平乐凑洞口出观望片刻后,欣喜道: “没了。师父我们出去吧。” 秦砚向同向『射』|出暗器试探,确定再动静后,才对贺平乐点头。 贺平乐将石佛搬开,看见地箭矢,分别来自同向,石佛身上也斑驳已,贺平乐来到石佛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感谢佛像庇佑。 “你们被关什么地?”秦砚问贺平乐。 贺平乐指向远处的破庙:“那里。哦对了,公主还那,我去救她。” 说完,贺平乐便想转身,被秦砚唤住: “必,王府和侯府的家将已经去了,还有五城兵马和禁军,公主会有事。” 贺平乐闻言问道:“原来你们都安排好了,师父有备而来的,那我多此举了?” “若非有你石佛相护,我定难全身而退。”秦砚说。 得到师父的肯定,贺平乐很高兴。 “平乐!” 贺啸穿过草地,先看见尊硕大的石佛,然后才看见站石佛下的女,高声唤她。 贺平乐循声望去,看见亲爹手持□□朝自己赶来,开心挥手迎去,踩过草地时,感觉脚上被什么绊了下,因为太轻了,所以她根本没意,继续往前走。 就听身后传来秦砚声: “平乐,躲开!” 贺平乐解回头去看,就看见秦砚从他的四轮椅上飞起,用贺平乐来及震惊的速度向她扑过来,贺平乐明就以,甚至心里还感慨发生了奇迹,直坐轮椅的师父怎么突然就飞起来了呢? 直到秦砚扑过来抱住贺平乐的那瞬间,她才看见直箭『射』了秦砚的后背上。 贺平乐整个有点傻,她眼睁睁的看着秦砚从自己身上滑下,倒地上…… “师父。” 贺平乐吓坏了。 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把倒地的秦砚上半身抱怀里,突然间情绪汹涌而出,眼泪爆发,嚎啕大哭起来: “师父——你怎么这么傻!你干嘛替我挡箭啊!” “师父——你要死啊,师父!!” “你还没教我武功,你还没教我暗器,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师父——” 贺平乐哭成了泪,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伤心过,她把秦砚抱得紧紧的,像要用哭声把为她挡箭的师父给叫回来。 此时贺啸也赶了过来,看着被女搂着仿佛快窒息的秦砚,赶紧上前把他们分开。 贺平乐泪眼婆娑的看着亲爹,哭得更加大声: “爹,我师父他死……嗯?” 句‘死了’还没说完,就见秦砚起身喘息咳嗽,贺平乐眨巴两下眼睛,收住哭声,吸了吸鼻子后惊喜万分: “师父,活了!” 差点被抱断气的秦砚:…… 贺平乐擦了把眼泪,这才想起去看师父背后的伤口,然而师父后背除了外衣破损外,并没有『插』着箭,也没有出血的痕迹,她刚才分明看见有支箭刺中了师父啊。 “箭呢?”贺平乐疑『惑』已:“怎么没中箭?” 秦砚语,没中箭去你挺遗憾啊。 撩起衣袖给贺平乐看他穿里面的内衫,贺平乐解:“什么啊?” “金丝软甲。”秦砚说完,见贺平乐还副懂的模样,又补充句:“刀枪入。” 贺平乐恍然大悟,随即看了眼自己拼命搬过来的石佛,感觉有点多此举。 “那师父刚才怎的倒地起?” 贺平乐之所以会误会,主要因为亲眼看见那支箭『射』中了师父,师父她面前摔落。 秦砚坐地上奈问: “你觉得为什么?” 贺平乐愣了愣,往师父的四轮椅看了眼,果断把嘴闭上。 贺啸快被女傻哭,赶忙上前搀扶秦砚:“王爷,我扶你起来。” 秦砚被贺啸扶着坐回他的四轮椅,贺啸对贺平乐招手: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呀。” 贺平乐指了指石佛,说:“我还得把这佛还回去呢。” 贺啸看了眼箭痕满布的石佛,说: “放着吧,待会我叫送去修复,给菩萨镀个金身,以谢佛祖慈悲,就我『性』命。” 贺平乐觉得这样也好。 秦砚问贺啸: “公主怎么样?” 贺啸这才想起还有事没说,回道: “公主碍,约莫吸入『迷』香太多,到现还没醒,已经回宫的路上了。” “嗯。刺客呢?”秦砚又问。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刺客就内斗,有死士,看见官兵就咬破毒囊自尽了,幸好我们动作快,卸了几个下巴才将擒获,带回去应该能审出些东西。”贺啸说。 “内斗?”秦砚解看向贺平乐,问:“你先前被关破庙,有听到些什么?” 贺平乐说:“你们来之前他们就打起来了。那些刺客好像分两派,派布置机关的,领头的叫‘林哥’,还有派刺客竟然会护着我和公主,让那个‘林哥’靠近我们所的大殿。” “开始他们还好好说话,后来林哥那派的刺客被下了什么毒,他们还说什么‘卸磨杀驴’,下毒的说‘听命行事’,他们我就扛着石佛出来了。” 贺啸疑『惑』重复两个词: “卸磨杀驴……听命行事……看来刺杀王爷的幕后之坐住了。怕『露』马脚,便先下手为强。”他对秦砚问: “王爷,你既已调查良多,知幕后之究竟谁?” 秦砚沉默片刻后叹息: “说了,先回去吧。平乐受伤了,需要尽快疗伤才行。” 贺啸惊讶看向贺平乐,将她从头到脚扫视番,贺平乐知道亲爹紧张自己,吓得赶忙把两手往身后藏,却还晚了。 “你这孩子,伤着了也说。” 贺啸斥责声后,便再耽搁,带着女回去治伤去了。 ** 贺平乐回到家中,让亲妈带去里间稍微收拾了下,洗脸梳头,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让太医诊治上『药』。 所幸她这手心手背上细小的伤口看着挺多,但都些皮外伤,主要拉马缰劈拉杆的时候被木屑刮蹭到的。 “哎呀,你说你个姑娘家,就知道爱惜自己,遇事得沉着冷静,好汉吃眼前亏的道理娘没教过你吗?” 亲妈接过太医给的『药』膏,边上『药』边数落,贺平乐忍着痛默默地听。 送太医过来给贺平乐诊治的韩幸之直门后候着,听叶秀芝开口后,敲门进入,对叶秀芝拱手作礼: “侯夫,此番事乃因我家王爷兴起,连累小姐受伤,请侯夫莫要责怪小姐,我家王爷择日必登门致歉。” 叶秀芝没想到韩幸之说得这么严重,赶忙回道: “韩统领言重了,我没真的责怪她,今夜之事本就意外,王爷何错之有,需致歉。” 韩幸之拱手谢过,贺啸说: “那些刺客须得早些审问,怕夜长梦多。” “刺客已经被押送入牢,陛下似乎想要亲审,先前召唤王爷入宫去,应该就为了此事。”韩幸之说。 贺啸点头: “番两次刺杀,此事该要有个了结。” 第43章 第43章刺杀行为竟然与一桩旧案…… 四三章 康平王元宵节遇刺之事, 不过半日便传遍朝野。 大理寺、刑部、兵部等一系列的相部门都觉提前结束休假,火力全开, 配合调查此事。 经过当日擒获刺客的一轮审理后,从那些中毒刺客的供词中得知,他们的刺杀行为竟然与一桩旧案。 当年的户部侍郎林原及子林孝忠,因贪污受贿被革职查办,待查证确凿后被午门斩首,陛下念及林原在朝多年,只命康平王出面查抄罪臣家产,将林家众人驱逐出京,不祸及『性』命。 启明帝没想到己当年的一念之仁,酿成多桩祸事。 林原三个子, 大子林孝忠多年前一并斩首, 二子林孝远把家人安置到外以后,便联合父亲当年朝中旧友,策划出一起猎场刺杀案, 要为父报仇, 那件事的结果是, 包括林孝远在内的三二名刺客皆被康平王一人残杀殆尽,尸首七零八落。 原以为那件事到林孝远就终结了,没想到林家还个三子林孝堂。 他在他父亲、大哥、二哥覆灭后居然又暗遣回京城, 筹划了年多, 为的就是杀了康平王,为他惨死的二哥报仇。 被擒获的那些刺客全都认了罪,他们说林孝堂就是罪魁祸首,他策划了所的事情。 然而,林孝堂却不知所踪。 官兵们将破庙周围里都反复搜查后都没现他的下落, 整个人就像是突然人蒸了一般。 ** 是夜。 禁军刚刚巡查过的御花园深处,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监从假山后探头,左右观望了一下,又熟练且迅速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过了一,静谧的夜里传来一阵细微急促的脚步声。 那太监听见脚步,躲在假山中出一记怪声,穿着斗篷的身影微顿后便循声找去,很快找到那处假山钻入。 斗篷帽子卸下,是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姑姑,那与她接头的则是启明帝身边伺候的大内总管罗公公。 人碰头之后,罗公公竟一把将那年轻姑姑抱在怀里,贴着人家的身子好一番慰藉,那年轻姑姑背靠假山石任他施展,等他够了以后,才扶了扶髻,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问: “娘娘问打算怎么处置天牢里那些。” 罗公公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回,被那年轻姑姑眼神警告拍开了手,他这才回: “都交给我处理,叫娘娘放心。” 年轻姑姑轻声斥: “总得说出个具章程吧,娘娘那边等着回话,我总不能回去一问三不知,也替我想想。” 罗公公应了声,却没后话,年轻姑姑不禁推他催促:“说呀。” “那先说说,娘娘什么时候把赏我做食?回回这样偷着来,不尽兴!” 年轻姑姑暗个阉人还要怎么尽兴,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不尽兴,我还不尽兴呢。可咱们当奴才的命都在主子手里,不办好主子交代的事,哪里就能如愿了。不说便罢了,左不过回去被娘娘打一顿,我皮糙肉厚,经得起。” 人暗通款曲多时,罗公公的胃口一直被吊着,这年轻姑姑还是相当爱惜的,见她不高兴,赶忙哄: “哎哟,这话说的。跟了我,还能叫再受委屈不成。” 年轻姑姑破涕为笑:“那说呀!” “这件事没别的办法,只能尽数推到姓林的身上。”罗公公说。 年轻姑姑问:“不是说没找着他人吗?万一他不认,供出主子怎么办?” “不!”罗公公斩钉截铁的说:“那日宣宁候入宫与陛下暗谈多时后,主子就觉异,叫我给姓林的和他那些部下下了剧|毒,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他的那些部下在被擒回天牢的路上就死了,姓林的又不是大罗神仙,中了穿肠毒|『药』还能活?” 年轻姑姑不解: “姓林的部下都死了,那天牢里审的那些刺客又是……” “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了,我早就想好后招。原本那些都是死士,被抓绝不能活,不过这回,我让他们活!活着指认姓林的,这样陛下那边能交代,也不连累到主子。” “要真不连累才好。”年轻姑姑忧心忡忡。 罗公公不安分的手又在她心口『摸』了几回,闻着手余香: “人都死了,死无证。况且,那姓林的本就没见过主子,都是我在与他们联络,他就算活过来,指认的也只是我,主子不必担心。” 年轻姑姑将二次被『揉』『乱』的前襟衣裳整理好,又说: “天牢里那些真打算让他们活?” 罗公公面『露』阴狠笑容:“我让什么用?阎王他不让啊!” 年轻姑姑得到他的肯回答,终于放下心来,戴上斗篷就出了假山着急要走,被随后赶来的罗公公拉住: “这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年轻姑姑回身,将己胳膊抽回,微笑以:“公公还什么吩咐?” 罗公公在她姣好的脸上轻抚下,说: “回去跟娘娘说,此番事成之后,我要!若娘娘不许,我便亲去跟她讨要!” 月光下,罗公公满是皱纹的脸让年轻姑姑觉得害怕,装模作样他浅笑一番,裹着斗篷快步离开了。 罗公公一直站在原处看着年轻姑姑匆匆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既然舍了身子来骗他做事,那就得真舍才行!只给闻味不给吃,糊弄一次次也就罢了,次数再多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在远处高地上,个拿着千里眼的侍卫看着罗公公躲入夜『色』后,人才收起千里眼,回去禀报今晚所见。 第44章 第44章心结解开了。 四十四章 刺杀康平王的刺客供认不讳, 幕主谋林孝堂逍遥法外。 启明帝下旨通缉全通缉,将他的画像满京城内外张贴, 布下了罗地网,一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捉拿归案的架势。 这段时间戒备森严,十六道城门关了十二道,对出入行人车辆严查不待,哪怕是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城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而另一边,林孝堂已然被定为罪首,但陛下并不着急判决这些人,似乎还想林孝堂归案来一次对峙审理。 然而林孝堂一直未曾归案,陛下理万机,被朝堂其他一打扰, 渐渐的对这案子的关注度降了许多, 从一开始的每询问,到几问一次,如今十半个月过去了, 陛下竟一次都没提起。 倒是牢那边来问过, 要不要把那些刺客转到刑部大牢待审讯, 这件被罗公公直接拦下,没能真正问到陛下面前。 那些指认林孝堂的刺客已然没了利用价值,留他们『性』命将来总是祸害, 这世上谁的嘴和心都靠不住, 只死了才最安全。 而他要对那些刺客动手的话,对他而言,在牢里比在刑部大牢方便多了。 又了两,陛下依旧没提及那件刺杀案,更提牢中的刺客了。 于是, 罗公公觉得时机成熟了。 当夜里牢放饭,几个小监如往常那般拎着一桶桶饭菜进入牢房。 刺客们各自被关押在牢房中,像往常那接过小监递进来的饭食,正要开吃,就听见牢走廊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几个官兵直接冲上来将送饭的小监尽数控制住,踢翻了他们送饭的桶,饭食撒了一地。 ** 勤政殿中,启明帝看着被跪压在地的罗公公,面『色』阴沉。 宫人抬着秦砚进殿,他身还跟着一个人——林孝堂。 罗公公看见秦砚和林孝堂的那一瞬间就道彻底栽了,这怎么能? “你!你!你还活着!怎么能!”罗公公尖着嗓子质问。 林孝堂看着被制服的罗公公,冷哼道:“没想到我的命会这么大吧!” 那林孝堂明明也中了毒,那毒只要服下,半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的话必死无疑。 但罗公公不道的是,那林孝堂准备对公主出手时,被贺平乐举起的大佛砸出破庙,人都以为他死定了,却不那一下重击反而让他把刚饮下没多久的毒|『药』全都吐了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来的混『乱』中留下一条『性』命。 虽然最终还是被康平王的人找到了,但他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人以活得躲躲藏藏,却不能死得不明不。 他恨康平王杀了他的二哥,尽管他二哥行刺在前,但并这并不妨碍林孝堂要为二哥报仇的决心,他这两年多来,尽心竭力地替人办,到头来腹背受敌,他这把杀人的刀倒成了罪魁祸首,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全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以当他被康平王抓到,康平王问他要不要把闹得更大些,让他背那些人也不得安生的时候,他几乎没犹豫,一口应下。 他和康平王合作,并不代表他放下了对康平王的仇恨,只不过在眼前,他还更迫切的仇要报。 于是,他在启明帝面前交代了一切,主要便是三回刺杀康平王之。 三回都是他策划的,但凭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又怎么能做到,背他提供资金、报、兵器和死士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林孝堂的身份做文章,若他行刺成功了,他们以除掉康平王,若是他行刺失败,被康平王查到,他们也能把林孝堂推出去。 一如前些子他们做的那般,杀人灭口之把罪都加到林孝堂身上。 惜,林孝堂没死。 他没死,就断不能叫他们置身外。 启明帝听了林孝堂的供词,捏着玉扳指的指甲都泛了,待他说完,启明帝气极,将手边滚烫的茶杯砸到罗公公身上,怒声质问: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罗公公闭口不语,此时殿外传来: “子驾到——” 秦砚挥手叫侍卫把林孝堂带下去。 子进殿二话不说直接跪地请罪: “父皇,罗公公是受儿臣指使,儿臣……认罪。” 尽管这段时间,启明帝已经查得差不多了,道此与子脱不开干系,但他查到归查到,子上赶着来自爆还是些出乎意料。 “你认罪?”启明帝问他。 子伏地叩首:“儿臣,认罪。” 启明帝气得从龙椅上跳起,来到子身前就是一踹,把子踹得倒到一旁,子面『色』阴鸷,与他平里如沐春风的神判若两人。 “你一句认罪就完了?你你做了什么?他是你的皇叔,是朕的弟弟,你与他自小一同长大,他曾害过你?”启明帝指着子厉声质问。 子从地上爬起继续跪地,鼻眼观心,启明帝大喝: “朕问你话!你皇叔曾害过你?” 子异常冷静的回了句:“不曾。” 启明帝又喝问:“那他害过你身边的人?” 子答:“不曾。” 启明帝喝问:“既然他不曾害过你,也不曾害过你身边的人,你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叫人刺杀他?” 子沉默不语,启明帝次上前踢了他一脚,痛彻心扉道: “说话!朕让你说话!你自小朕便对你寄予厚望,奈何你文不成武不就,平庸至极!朕安慰自己,说你好歹一颗利利民的仁心在,谁你背地里竟干出这种伤害理之!” “三回!整整三回刺杀!朕就想道,你皇叔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对他下这般狠手?” 启明帝怒不遏,面『色』『潮』红,激烈质问着子,连着踹了他好几脚犹不解气,拿起龙案上的砚台就要往子砸去,被秦砚眼明手快的阻止。 “皇兄,冷静些。”秦砚说。 启明帝看着秦砚,红了眼眶,说:“他要杀你!朕怎么冷静?他杀了你三回!三回!你要朕怎么冷静!” 秦砚不该如何劝慰,只能将启明帝手中的砚台夺走,放到一旁。 此时被踢得倒在地上的子忽然发出几声笑,开始只是哼笑,笑着笑着他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启明帝和秦砚对望一眼,不子为何突然这般。 “你笑什么?”启明帝大喝。 子捧腹笑着翻过身,『露』|出怪异神『色』,他对启明帝比出四根手指,说: “四回!哈哈哈,是四回啊父皇!” 子说完,又看向秦砚,面带得意的问: “皇叔,不良于行的滋味如何?” “你不是文武双全吗?哈哈哈哈哈哈——文武双全!我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子站起身,揩去嘴角的血迹,神态癫狂。 启明帝大为震惊,盯着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话的意思,见秦砚并不惊讶,启明帝问: “你的腿……” 秦砚沉默。 启明帝失魂落魄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冲到龙案,抽出剑架上的御剑就冲着子而去,子惊惶退,启明帝高举长剑准备砍下,秦砚见状,赶忙打出一记暗器,将启明帝手中长剑打落在地,启明帝还想去捡,被秦砚制止: “皇兄!” 启明帝看着被秦砚的暗器打出老远的尚方宝剑,气得直跺脚,指着子怒骂: “你这逆子!朕这就废了你!” 说完,启明帝往龙案去,拿起朱砂笔要写废子的旨意,气急攻心让他头脑发昏,竟想不出这旨意该怎么写。 而反观另一边的子,丝毫没阻止启明帝写圣旨的意思,还满不在乎的看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狞笑,启明帝心定不下来,又见他这,不禁把御笔往子脚下一摔,头晕目眩,跌坐在龙椅上,平静良久才对子问道: “究竟为何?你自小便是个仁心良善的孩子,为何会变成这?你皇叔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是为什么!” 子听到父亲评价自己‘仁心良善’,忽的红了眼眶,他低声呢喃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皇叔与我无冤无仇,为什么?” 他试图从回忆中找出答案,回忆告诉他: 【你怎么这么笨,你皇叔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背下了这篇,回去背,不背完不许吃饭!】 【武师说你练拳不用功,你皇叔与你一同习武,他的拳法已经十分凌厉,你怎么连一整套都没练会?能不能用点心!】 【你皇叔都能随陈将军到淮南剿匪去了,你还成稀里糊涂,让朕怎么放心把子之位交你?】 【儿啊,你皇叔是陛下亲手带大的,他们兄弟感比你这个儿子要亲不多少,你定要赢过你皇叔,你的一切不能被他抢了去。】 【康平王真是年少为啊。】 【康平王乃真贤王也。】 【康平王比子更适合监……】 【康平王……康平王……你皇叔……你皇叔……】 子脑中被这几个词语轮番轰炸,头疼欲裂,他生来就不如皇叔赋,人都觉得皇叔比他更适合当子,偏偏那些觉得皇叔更适合的人又不把他推上子之位,那些人把他推上去当子,却又说他处处不如皇叔。 他也想当个人人称道的好储君,他也想成为人的理想子,想带领他们开创盛,他没这个能力! 他的努力和皇叔的赋比不值一提,他焦虑了,焦虑到在外面八面玲珑扮好人,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他煎熬啊。 于是,他渐渐生出了个想法——如果皇叔不在了,那些困扰他的焦虑是不是也就没了。 “没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生坏种吧。” 子癫狂的的神逐渐恢复平静,他面无表的说。 “什么生坏种?你少拿这种话敷衍朕,今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不!”启明帝拍着龙案,饱含热泪吼道。 子却异常冷静,说出那句‘我生坏种’之,无论启明帝说什么,他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启明帝怒不遏,对外大喝一声: “来人!将子押回东宫,没朕的命令,不许他出宫一步!” 侍卫们推门而入,将沉默不语的子押了下去。 而启明帝又唤来随侍监,指着跪地不起的罗公公说: “拖下去。朕不想看见他!” 罗公公脸『色』大变,他在宫里伺候多年的,当然道启明帝这番话是何意。 皇帝没叫侍卫把他押下去,而是叫的监,就是不想让罗公公被过堂审理。 而被监押下去、陛下说也不想看见的人通常只两条路,绫或毒|酒。 绫以自己挂,也以人帮你挂;毒|酒就以自己喝,也以人喂你喝; 总之结果就是一个死。 罗公公没想到陛下这般决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他,直接赐死。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攀扯宫里那位娘娘,他甚至没把那位娘娘如何用美□□|『惑』自己犯错的说出来,就被四个小监捂住口鼻拖出了大殿。 ** 子和罗公公被押下去之,勤政殿中只剩秦砚和启明帝两人。 秦砚驱着四轮椅将地上的砚台捡起放在大腿上,又去另一边捡起了尚方宝剑,将它归拢入剑鞘。 他把两东西放到启明帝的龙案之上,启明帝看着缺了一角的砚台,忽的头晕目眩,跌坐在龙椅之上。 “皇兄。” 秦砚关切上前查看启明帝的状况。 只见启明帝扶额长叹,眼神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调整片刻,启明帝才看向秦砚的双腿,问道: “究竟怎么回?不是生病导致的吗?” 秦砚说:“是毒。三年前除夕,您赏我的一道年菜中种无『色』无味的毒。症状便如发病一般。” 启明帝说:“我赏的菜……” 秦砚回忆当时:“在那之前,朝中就人传我在淮南剿匪时深得军心,不少南方的将领都支持我,还说陛下对我起了防备之心。” “怎么能!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谁防备也不能对你啊。”启明帝急道。 “便是在那些传闻之,我吃了您赏的年菜中毒了,而前来为我诊治的医,前医院院正宋大人坚称我是得了时疾,若非师父亲自前来探脉,我也当是病,如此一折腾,我便以为那真是皇兄的意思。”秦砚说。 启明帝急得不得了:“糊涂。” 秦砚接着说:“来我借口去江南养病,当时想着若您不召,我便在江南养老,当个闲王了此一生,您十二道圣旨唤我回京,我回来了,半路却遭遇刺杀,幸遇见宣宁候,得他相助捎了我一程。” 当初吃的是皇帝赏赐的年菜才中毒,去江南养病半年,突然被召回京,回京的路上又遇到刺客,正常人都会觉得是皇帝意为之,不怪秦砚误会。 “我回京以,皇兄对我依旧如昨,丝毫没变,我又疑『惑』究竟是不是您对我下手,便叫人去查刺客的底细,半年前我就查到刺客的身份,也查到了林孝堂背的罗公公,罗公公是您的贴身总管……” 秦砚说到这里,启明帝总算明究竟怎么回了,人假借他的手离间他们兄弟间的关系,让小十九认为是他的皇兄忌惮他,要杀他。 以来小十九对他越来越冷漠,『性』也越来越乖张,甚至对他派去他诊治的医都非常抵触,开始只是把人赶出王府,来他直接从王府搬走,连医都不见了。 “这些,想来想去,确实只子能做到。”启明帝说。 宫里出去的年菜,防谁也不会防子,安排林孝堂他们刺杀秦砚,能够在京城来去自如,甚至从军器监林孝堂他们配备武器,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更说衣无缝了。 子的这招移花接木的离间手段十分高明。 启明帝又问秦砚: “那这回你怎的就道,元宵灯会的刺杀不是我命人做的?” 秦砚说: “子见前两回刺杀无果,便想抓住平乐威胁我,为了抓住平乐,他不惜利用福鑫,他故意与福鑫说沈相在府中要考她功课,福鑫不愿被考校,自然不会愿意去沈府,福鑫与平乐做了朋友,当时福鑫最能去的就是平乐,果然福鑫提出之,平乐欣然接受,两人便坐同一辆马车去侯府。” “他派人在去侯府的路上埋伏,成功抓走了福鑫和平乐。” “但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我确定一直以来是我误会皇兄了。因为皇兄就算想除掉我,也不能去利用最疼爱的女儿,让她涉险。” 这一细节让秦砚正式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在收到刺客的字条,他火速请宣宁候入宫将他之前的调查结果告启明帝,并对他诉说了自己怀疑子之。 开始启明帝还不相信,因为秦砚说的一切跟他了解的子完全不同,他不信子会做那些,觉得定然什么误会,直到启明帝派人去监视与子密切往来的罗公公才不得不信。 这件启明帝原本想慢慢处理,想暗地里查清子这么做的真实原因,没想到不他查,子就自己站出来承认了一切。 启明帝觉得自己失败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好皇帝、好父亲、好兄长,到头来大概只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你身中何毒?两年都没找到解『药』吗?”启明帝问。 秦砚摇头:“师父说,这毒是专门针对人双腿筋脉的。” 启明帝说:“师突然闭关,便是为了你的毒吧?” “是。”秦砚点头,说:“不过……师父不是闭关,他是去了西域,去那边为我找解『药』。” 启明帝先是一愣,而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师这回闭关一年半都未『露』面。原是不在京中。” 秦砚盯着自己双腿,垂首叹息:“是我不好,连累他老人在外奔波。” 启明帝拍了拍他肩膀,说: “师回京,朕赐他一车美酒。” 师嗜酒如命,这件道的不多。 秦砚闻言不禁笑道:“那臣弟代师父先谢了。” 兄弟俩会心一笑,总算解开了这两年多的心结,只是心结解开了,些却仍旧压在心头无法释怀。 启明帝烦恼子该如何处置;秦砚则担心双腿是否真的如子言那般,也站不起来。 第45章 第45章食在你手里,该是鱼来找…… 第四十五章 贺平乐快一个月见师父了, 她日日到隔壁私宅中报到,可师父不在, 连福爷爷和韩统领也不在,总觉得到处空『荡』『荡』的。 她知道师父在处刺客的,不用刻意打听都能听说一点康平王与刺客的二三,可见闹得挺大。 贺平乐帮不上师父的忙,只能在外面干等,默默期待师父早点处完回来。 不别的,只因近来她闲在家中,老夫人邱氏有点蠢蠢欲动。 之前邱氏按捺着不管,因贺啸天对她说贺平乐在跟康平王学本,邱氏有阻止, 但贺平乐在元宵灯会被刺客绑架还受伤的被邱氏知道了。 邱氏觉得一个姑娘家遭遇这些, 除了本身之外,姑娘自己也有问题,按照她的那套说法, 姑娘遭遇这些完全就因三个字——规矩! 恰逢康平王一个多月现身, 邱氏就向贺啸天提出要把贺平乐带在身边, 一来可以教她些京中贵圈的规矩,二来也能让贺平乐多交一点同龄的朋友。 贺啸天虽然觉得身他的女儿学不学规矩不重要,但要能多交些同龄的朋友还好的, 应了邱氏的提议, 让她把贺平乐带在身边增长见闻。 贺平乐刚开始还以邱氏要借机难她,不过跟着邱氏出门赴过两回宴后,发现邱氏真的想教她些待人接的礼仪。 不过那些礼仪太繁琐了,贵夫人见面之后,互相吹捧寒暄的时间, 贺平乐都能吃两碗面了。 而贵圈的社交不仅仅见面寒暄,进门之后,哪家夫人坐在哪个位置又得互相谦让半天,但实际上那些位置都主家安排好的,只不能明着说‘你身份低,你坐后面’这话,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到各自匹配的坐席位次也能体现主家夫人的本,那得有高超的话术和心术。 贺平乐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因此每回都兴致恹恹。 邱氏这个人非常喜欢社交,范围也很广泛,基本就收到请帖,只要时间问题她都会。 这个习惯从老侯爷在世时就开始形成,因老侯爷也这么个『性』子,喜欢凑热闹,夫妻俩一个月也就几天在府吃,其他时候要么在东家,要么在家。 老侯爷世后,宣宁候府面临降爵,邱氏才消停两,等后来贺啸天在战场立下军功,宣宁候府挣到了更大的排面,邱氏在社交这件上可就牛|『逼』来了。 就算现在上了纪,在府待着她不这疼,就那不舒服,但只要一出门,顿时精矍铄,生龙活虎。 贺平乐这个在家躺平惯了的轻人,有时候都有点跟不上邱氏的步调。 好比今天,奉恩公夫人近来新得了一对琉璃花鸟瓶,想举办一场小宴请平日交好的夫人们一同赏玩,邱氏也在邀请之列。 贺平乐作邱氏近来赴宴的固定陪客一同出席。 雍容华贵的夫人们好一番寒暄谦让后终于落座,奉恩公夫人赵氏坐在主家位上,邱氏在她的左手边的客座,贺平乐在邱氏身旁。 像这样老夫人身边坐个小姑娘的搭配属于常见,毕竟都当娘当祖母的纪,谁家个要带出来见世面的小辈? 正因有不少小辈在场,贺平乐才觉得自己不算太突兀。 奉恩公府的人把今日宴客的主题推到宴会中间,一对晶莹透亮的黄『色』琉璃瓶呈现在众人眼中,琉璃瓶上特意烧成『色』彩斑斓的花鸟图形,来新『潮』又别致。 果然,红绒布一掀开,宴会中的赞美声络绎不绝,奉恩公夫人很受用,兴致颇高的与众人说了她得到这对琉璃瓶的心路历程。 这种借瓶炫富的行属实有点上头,贺平乐听了几句就什么兴趣了,干脆坐那儿吃东。 吃完一颗蜜桔还想再拿第二颗的时候,邱氏不动声『色』按下她的手,把茶杯推到她面前,意思让贺平乐别吃橘子了,改喝茶吧。 贺平乐明白邱氏想告诉自己在人家做客,连吃两个橘子不礼貌,听话的默默喝茶,暗自祈祷奉恩公夫人的凡言凡语能快点说完,因贺平乐真的不想知道奉恩公夫人的丈夫,奉恩公本人因她说的一句无意之言,花费了几条大船,过多少地方,遇过几次水贼,然后历千难万险才把这对琉璃瓶送到她手上的。 并且贺平乐敢肯定,绝对不她一个人有这种不耐烦听的消极想法。 其实奉恩公夫人与其讲这种夫妻恩爱的段子,不讲讲她怎么收拾奉恩公纳回府的十八房小妾的,要讲这个的话,估计大家就一点都不会困了。 终于,奉恩公夫人也察觉出大家的绪,见好就收。 坐在她身边的奉恩公府的几位小姐,其中宋七小姐贺平乐见过,那日撞船落水的人也有她在。 奉恩公夫人命人上来茶点给大家享用,有心叫这些家世相当的小辈们认识认识,叫宋五小姐领着女孩们花园转转。 贺平乐早就坐够了,听说能来走动求之不得,邱氏叮嘱她了几句也就放行,她随在其他女孩身后,到宋家的花园。 奉恩公府虽公爵府邸,但荣宠过了两代,府建筑然多未曾翻新,尽管格局未变,但花园仍几十前的款式,着古朴有余,新颖不足。 逛了一会儿就差不多把所有景致都给逛完了,宋五小姐请众小姐到亭子观鱼吃茶。 贺平乐在廊柱的鱼食盒取了一把鱼食,沿着亭子边缘找鱼的踪影,忽然旁边有人直接撒了一把鱼食到水面,过了一会儿就有十几条颜『色』鲜艳的鱼游了过来。 “食在你手,该鱼来找你才。” 说话的宋五小姐宋颜芝,她给贺平乐示范正确的喂鱼方法。 贺平乐学着她的样子,丢了一些鱼食入水,果然又有好几条鱼游了过来,她欣喜道: “真这样。” 宋颜芝见贺平乐笑了,衷感慨: “妹妹生得真好,这一笑眉眼跟弯月似的。” 贺平乐突然被同龄人夸,有点不好意思,回道: “姐姐也好。” 宋颜芝被贺平乐朴实的回应逗笑,两人正凑在一处喂鱼,就听亭子那边传来宋七小姐的声音: “我当然亲眼所见,不仅我,好些人都在船上。” 一个别府的姑娘口无遮拦道:“能拉船的气,岂不妖怪啦。” 贺平乐听着有些耳熟,拉船的气……不在说她吗? 宋七小姐用帕子掩唇轻笑: “可别这么说,人家还在呢。” 那个口无遮拦的小姐了一眼贺平乐,仍不收敛: “在就在呗,既然实,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完,她竟主动招惹贺平乐,问:“贺小姐,宋七小姐说你气比牛大,连船都能拉动,不真的?” 若友好询问,贺平乐愿意与她们分享,可问话的这些姑娘一个个脸上挂着笑话的,贺平乐得很不爽。 宋颜芝见贺平乐『色』不对,赶忙拉住她,用极小的声音说: “她敬荣郡主之女楚娇,别惹她。” 贺平乐并不怕她的身份,只觉得不该在做客时给主人家惹麻烦,只对那楚小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宋颜芝给贺平乐递了些鱼食当安慰,不她不出声管,而宋颜芝管不了,她虽比宋七小姐长,却庶女,夫人表面上着抬举她的,可若她不知分寸,惹到嫡出的七妹妹,那她今后在府的日子可不好过。 谁知贺平乐息宁人,那位楚小姐不依不饶。 楚小姐觉得贺平乐虽宣宁候之女,却只个半路认祖归宗的野小姐,竟敢这样无视忽略她,她果断提着裙摆身往贺平乐走。 宋七小姐一行从旁等着好戏,她们这些姑娘自小开始接触,谁人的脾气何各自都清楚,楚娇出了名的坏脾气,宋七小姐故意让她跟贺平乐对上,想借楚娇膈应膈应贺平乐,以报上回被撞下船的仇。 楚娇来到贺平乐身后,宋颜芝率先回过头来与她打了个招呼: “楚小姐。” 楚娇见贺平乐还不自己,悠闲自在地趴在栏杆上喂鱼,觉得她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竟想也不想就往贺平乐背后重重推了一把,要不贺平乐底盘稳,她这一下说不定能把人推下河。 这种行不能算冲动了,往轻了说刁蛮任『性』,往重了说就草菅人命,贺平乐不能忍,一回身就猛地揪住楚娇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甩到栏杆外,只见贺平乐一只脚踩在栏杆板凳上,一手伸出亭子提着不断挣扎快要吓哭的楚娇,凶恶煞的说道: “既然你对我的气这么感兴趣,不亲身体验一下。好玩儿吗?” 楚娇哪受过这种惊吓,瞬间哭了:“救命啊,救救我。” 其他姑娘都被贺平乐此举吓到,纷纷上前观望,宋七小姐怒斥: “贺平乐,你想干什么?快放开她!” 贺平乐反问:“那我放手?” 楚娇闻言,赶忙牢牢抓住贺平乐的手,生怕她把自己丢下亭子喂鱼。 宋颜芝见各家仆婢都在往这亭子赶来,对贺平乐劝道: “平乐,别闹了,快把她拉上来。” 贺平乐给宋颜芝面子,轻松把楚娇提,放回原处,还体贴的她稍稍整了一番被她抓『乱』的前襟。 各家仆婢们赶来,就见姑娘们一个个怪异,不禁问道: “小姐们可安好?” 楚娇正要开口,就被贺平乐按住了肩,温和问她: “楚小姐……可安好?” 楚娇被吓得不轻,听贺平乐用这种语气询问也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很好。” 贺平乐点点头,又问其他人:“你们呢?都好吗?” 姑娘们能说什么,刚见识过她混不吝的一面,任谁都会生出三分恐惧,纷纷表示: “挺好的。” 仆婢们得了回答行礼退下,亭子再次恢复安静,姑娘们面面相觑,各归各位。 回侯府的路上,贺平乐跟邱氏同乘一辆马车,邱氏问她: “我怎么听说敬荣郡主的女儿哭着走的?你知道怎么回吗?” 贺平乐托腮着车窗外的人声鼎沸,脑子想的待会儿回府私宅,说不定师父又像往常那样悄悄回了。 邱氏得到回应,不禁拍了两下贺平乐的手臂,将贺平乐的心拉回,邱氏见她一脸茫然,只得重复了一遍问题,贺平乐闻言,直接避过目光咕哝一句: “我怎么知道。” 邱氏她这副,心中顿觉不妙,追问道:“不会你惹的吧?” 贺平乐避而不答,邱氏却知道了答案,说道: “哎哟,你说你惹谁不好,惹她做什么?你可知道敬荣郡主什么人?” 贺平乐把玩着车窗穗子,满不在乎的问: “郡主呗,你不都说了。我又伤着楚娇,就算她娘郡主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邱氏说: “她明面上不能把你怎么样,一个失了势的郡主,我们贺家还真不放在眼,她这个人不好惹。” 贺平乐不解:“怎么不好惹,她天生暴脾气吗?” 邱氏白了她一眼:“暴脾气倒好对付了,敬荣郡主那个人……这么说吧,小人一个!当面不敢做什么,背地可她不敢的。” 贺平乐扭头问邱氏:“她会怎么对付我?” 邱氏摊手:“我要能猜到,我不也成小人了。” 贺平乐:…… 第46章 第46章她也……太可笑了吧。…… 第四六章 贺平乐暂时没思去想敬荣郡主会怎么对对付自己, 马车一停,她就呲溜下车, 往隔壁私宅跑去,速度之快,邱氏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丫鬟扶着邱氏下车后,她就那么站在门边看着贺平乐敲隔壁私宅的大门,径直入内,那熟练程度比进自家后花园还方便。 邱氏问自家门房: “康平王久没来这私宅了?” 门房回道: “回老夫人,算算有一个月了。” 邱氏问:“康平王不在,大小姐也每日都去?” 门房虽然不道自家老夫人这般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 “是。” 邱氏沉默片刻,暗道这丫头不会起了什么不该起的思吧。 这般想完, 邱氏带着疑『惑』回府, 跨进门槛前跟门房吩咐一声: “让侯爷回来后,去一趟我那里。” 门房应声:“是。” 贺平乐再次扑空,私宅里一点秦砚回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这边『摸』『摸』那边弄弄, 私宅内外检查一遍后才失望回家。 站在私宅大门前问看家门房:“康平王府在哪个方向?” 看家门房愣了愣, 然后贺平乐指了指东南方:“约莫是那里吧。” 贺平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犹豫着要不要去康平王府找找师父,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师父不回私宅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 她去帮不上忙, 还是别添『乱』了,等师父事情全都处理好之后他就会回来,去年说好今年要教贺平乐用暗器的。 ** 三月二这日,太子突然被贬出京城,朝野震『荡』。 所有人都在猜测太子这是犯了什么事, 让陛下发这么大的火,竟然然下旨贬谪太子,就差褫夺太子封号了。 据说因为太子之事,皇后娘娘及太子舅舅信国在勤政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也未能让陛下收回成命,太子被贬出京之事已成定局。 在太子被贬出京这种大事属于朝堂隐秘,只在朝臣流传,街头巷尾的老百姓们对此却是一无所,毕竟太子是谁,谁当太子,对老百姓言无差别,窥探得了反要自己惹来灾祸。 不过,对于一些奇闻怪事,老百姓们的热情还是相当高涨的。 比如宰相家出了只黄鼠狼; 比如县老爷的表舅家的姐姐的儿子考了秀才,疑似作弊; 比如王大人闺女找了个上门女婿; 比如刘国近来胃口大好,一口气吃了五只叫花鸡; 比如宣宁候府大小姐力大无穷,能一手举起半间屋子,说她是妖怪,化作人形蛊『惑』宣宁候带她回家认祖归宗,真正的侯府大小姐其实已经被她吃掉了…… 这些匪夷所思的传闻里,关于宣宁候府大小姐是妖怪的传言甚嚣尘上,几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以至于贺平乐跟邱氏出门赴宴时,都能感受到人们超乎寻常的热切神。 她看过去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她一转身,就有种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说她坏话的感觉,一次两次她还能安慰自己是错觉,可次数了,她连安慰自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那些人确确实实就是在说她坏话! 贺平乐从永昌侯府的花园经过时,凉亭里的姑娘们原本正说着话,见她过来就全都住了嘴,贺平乐扫了她们一没说什么,却在经过后好巧不巧听到这么一段话: “看到没有,长得那么妖孽,我听说她在奉恩府做客过后,宋五小姐被她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夜夜梦魇。”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宋五小姐真可怜。” “她回京那会儿,我娘就觉得奇怪,说宣宁候找了年都没找到的人,怎么去了一趟江南就找回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还真让她说着了。” “可我看她跟我们没什么两样啊。” “妖怪会写在脸上吗?这事儿是真的!我表姐亲所见,她那日从码头经过,看见她拉动了一艘比山还高的大船,不是妖怪的话,正常人谁能拉动一艘大船?” “还有还有,我表婶也说她刚回京城那会儿,太湖斋的一块寿山石都劈断了,后来还是宣宁候府的人去赔了钱才了事的。” “寿山石劈断……那是妖怪无疑了!” “……” 贺平乐气愤不已。 人们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人和事都喜欢归拢到虚无缥缈的玄学上,造谣的人就是利用这一点,贺平乐力气大这件事往灵异的方向渲染,她还没法自证,因为她力气大是事实。 气愤地坐回邱氏身旁,邱氏正与一帮夫人少夫人说话,她保养得好显年轻,在这些夫人间也不觉年纪。 她见贺平乐气呼呼的,正要问怎么了,就听永昌侯夫人说: “对了,诸位可听说龙象国师出关了,也不云真观何时再。” “哟,这可不好说,国师的思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猜的。” 忽然有夫人指了指邱氏的方向,说: “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猜不,难道我们还不长嘴问吗?” 永昌侯夫人不解:“何意?” 那位夫人指了指邱氏:“问问老夫人。” 邱氏优雅的放下手茶杯,回了句:“你们是凡夫俗子,我是神仙不成?” 那位夫人说:“您不道,那咱们一起问问您家大小姐不就道了?” 贺平乐正郁闷喝茶,见所有夫人的目光向她集来,她不禁坐直,向邱氏求助。 邱氏笑问众人:“何意?” 那位夫人说:“众所周,贵府大小姐乃康平王收的徒儿,那康平王是龙象国师的入室弟子,那龙象国师不等于就是贵府大小姐的太师父,国师之事问她岂不方便。” 众夫人恍然大悟,想起来确实听说过这件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咱们问问贺小姐,她的太师府打算什么时候观,咱们也好算着日子去抢根头香烧一烧。” “是啊,贺小姐与我们说说吧。” 贺平乐被这么双睛盯着,略感局促,老实摇头: “我不道。我没见过龙象国师。” 说到底,贺平乐是康平王徒弟的事情也只是口头叫过,不正式,关于龙象国师她也只是听师父提过几回,道他在闭关,其他的就一概不了。 她是老实回答,可她说的答案在这些夫人们听来却别有一番意思。 只见她们互相交换了个照不宣的神,那个问问题的夫人意有所指的说了句: “哦,原来康平王没带你见过啊。” 贺平乐从她们的神情不难看出嘲讽与轻蔑,就差指着贺平乐的鼻子说她高攀了。 因为高攀,所以康平王至今都没有引荐贺平乐他师父认识。 这帮八婆哪里道自己跟师父的默契,膈应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偏偏她们言辞模糊,好像说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说,让贺平乐想争辩、想追究都无从下口。 实在受够了这种阴阳怪气的环境,贺平乐对邱氏小声说了句: “我回去。” 邱氏这回倒是没阻止,说:“让老刘送你。” 贺平乐点头,起身后没忘礼数,与这些衣着华丽,妆容精致,里清楚的分着高低贵贱,待人有八副面孔的贵夫人们告别。 坐上回侯府的马车,贺平乐里闷得厉害,沉沉地,仿佛积满了阴霾,那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和不安让她完全提不起劲做其他,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拒绝邱氏,仍随她一同赴宴的原因。 她不道自己怎么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非常苦恼。 算起来,她真的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师父了。 闷闷不乐回到侯府,贺平乐下来马车,看了一自家大门后,目光忍不住瞥向隔壁,站在原地犹豫再三,犹豫到老刘都驾车返回永昌侯府了,她还在犹豫,最终还是没压过底的渴望,步子一转,往隔壁去。 师父当然还是没回来。 贺平乐这一个月来都不失望少回了。 她在师父常住的琴院转了一圈,除了勾起一波有关师父的回忆之外,没别的收获,再往水阁去,水阁里有师父的长剑和一些他不常用的暗器,师父经常坐在窗边,不是看书就是擦拭这些兵器。 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兵器也没人擦,它们一定和她一样想念师父吧。 贺平乐看见兵器台的尽头有几个瓷瓶,瓷瓶里装着师父擦拭暗器的『液』体,不道是什么,油不像油,水不像水,据说能保护钢刃。 搬了张椅子坐到窗边,贺平乐学着师父的样子,用干净的棉布,沾了些『液』体,拿起放在窗边有点落灰的一枚锥形暗器,一点一点的擦拭起来,想象着自己现在就是师父。 她发现,只是这么想象着,她的情似乎就变好了,忍不住偷笑起来。 察觉到底忽然涌起的异样情愫,让贺平乐动作一僵。 这种感觉……怎么跟上学时暗恋班草的感觉有点像。 应该不会吧,她对秦砚就是一般徒弟崇拜师父的感觉吧。 嗯,一定是这样! 贺平乐成功说服了自己,情顿时恢复轻松,哼哼唱唱从下午一直坐到傍晚,将窗台前的暗器都擦拭了一遍,看着一尘不染的暗器,贺平乐小有成就感。 除了这一排排的暗器之外,水阁的剑架上还有一玄『色』剑鞘的长剑,这长剑好像是师父从前的随身佩剑,后来他病伤了腿,才不得不长剑搁置下来,但师父依旧很宝贝,隔几天就要拿出来保养一番。 贺平乐将长剑抽出,只听‘噌’一声清脆剑『吟』,薄且坚韧的剑身展现在烛光下,靠近剑柄的那一端剑身上写着‘无涯’二字。 原来还有名字。 她一边欣赏长剑,一边将它从头到尾擦拭了好几遍,保养一番后收入剑鞘。 做完这些事情,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贺平乐才回侯府去。 ** 过了几日,隔壁依旧静悄悄的。 自从宣宁候府大小姐是妖怪的传闻越传越盛后,贺平乐就不想再跟邱氏去参加那种毫无意义的社交了,邱氏竟然一口答应,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估计也怕带贺平乐会影响她与人交往吧。 邱氏怎么想,贺平乐不在意,只要别来烦她就行。 她在家看看书,养养花,实在有些无聊,下意识地想往隔壁跑,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只能强行压下去隔壁的冲动,算上今天的话,已经成功克制一天了。 这日她在家犹豫,要不要翻墙往隔壁看一的时候,门房来她传话,说是几位名门小姐在侯府门外恭候。 贺平乐满疑『惑』到门房一看,侯府门外果然停了好几辆华丽马车,贺平乐刚出侯府,为首一辆马车的车帘便从立面掀,福鑫主笑『吟』『吟』的在车帘后面对贺平乐招手。 “平乐!”福鑫主唤她。 贺平乐意外地过去,问她:“主能出宫了?” 自从元宵灯会遇险后,听亲爹说陛下对福鑫主管控得相当严格,轻易不许她出宫了,所以贺平乐看见她才分惊讶。 福鑫主得意道: “我外祖母明日过寿,我好不容易才央得父皇同意我早一日出宫的。”说完,福鑫主将车帘掀得更高,让贺平乐看见马车里其他人,沈馨雅依旧端庄清高,对贺平乐颔首一礼,贺平乐与她回礼,福鑫主说: “不止我和馨雅,还有后面的,你差不都见过。” 贺平乐往后面的马车看了看,几张熟悉的脸孔都在,纷纷掀了帘子向外看,似乎对宣宁候府的外墙门面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们是要去哪里玩吗?”贺平乐问。 福鑫主说:“去得月楼听曲吃鱼,我请客,特地弯道过来叫你一起,你敢不敢吃?” 鱼就是鱼片吧,贺平乐胸一挺: “有什么不敢?我能吃穷你。” 福鑫主就喜欢贺平乐的爽快,拍拍车壁说:“那啊。” 贺平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觉得没什么不妥,回去跟侯府门房说了声: “我随主她们去得月楼吃鱼,你帮我跟夫人去说一声。” 门房连连称是,将贺平乐送上马车,福鑫主特地留了身边的位置贺平乐坐。 两人凑到一处后,福鑫主便七嘴八舌的跟她说起元宵灯会的事,跟贺平乐的遇险经历相比,福鑫主的经历简直可以称之为‘平淡’。 因为她除了记得被绑之前的事情,被绑之后从夜里晕到天,等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睡了一场不太舒服的觉,睛一睁就在自己的永福宫,当晚发的事情还是从别人口得的。 问贺平乐当晚的情况,贺平乐不想说太,干脆也说自己全程晕倒不记得,然后福鑫主就始跟她科普从侍卫处听来的惊险故事。 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得月楼。 有元宵灯会的前车之鉴,沈家现在招待主丝毫不敢大意,早早派人来得月楼整栋楼都包下,屏退闲杂人等,做好安保工作。 得月楼临江建,风景宜人。 这里的鱼用的是得月楼养在江水里的大鲤鱼,随要随捞,随捞随片,随片随吃,鲤鱼有刺,但专业片鱼师的基本功就是剔除鱼刺,片下来的鱼肉摊平放在冰块上,呈送到客人面前。 今日来的小姐有的见过吃过的,有见过没吃过的,也有没见过也没吃过的,只因这菜不比寻常,敢吃肉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没吃过的女孩们纷纷『露』|出抗拒的神『色』,你推我让直咽喉咙压下腹内翻涌的感觉,暗自后悔今天不该为了亲近主,答应来这茹『毛』饮血之地。 福鑫主不想理那些为难的女孩,将鱼盘往贺平乐面前推了推,说: “光说不练假式,我看你今日吃穷我。” 说完,她怕贺平乐不会吃,便主动做了个示范,用玉箸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将之卷起,在雪般的细盐上蘸了蘸就直接放入口,咀嚼几回咽下。 贺平乐在古确实没吃过这种鱼,但现鱼片吃得可不少,夹起两片,蘸盐吃下,感受鲜鱼的甜美,由衷赞美: “好吃!” 福鑫主见她竟吃得惯,非常高兴:“好吃就吃点。” 说完,她自己也准备继续吃,被贺平乐阻止:“等等,这么吃没意思。” 福鑫主不解,贺平乐还没口,就听旁边有个掩着口鼻的女孩说: “贺小姐,你吃不下就直说,主善解人意,不会勉强你,何必故弄玄虚。” 这可是肉,什么调料都没放,蘸一点盐怎么可能好吃,在她看来,分明就是贺平乐为了讨好主在硬撑。 她若是一个人来,想在主面前硬撑也就随她了,偏偏今天这么人,若她硬撑着吃下,别的人不吃,福鑫主岂非要觉得她们这些不吃的人矫情了? 福鑫主正『色』说:“好不好吃,不用勉强的。” 贺平乐没有回答,是直接唤来伙计,说: “去我准备一碟酱油,一碟芥子末,一碟黄辣子,一碟腌甜姜,一碟雪里红。” 伙计记下名目,很快便按照贺平乐的要求将东西呈上。 贺平乐夹起一块鱼,将之裹上一点芥子末,蘸了蘸酱油,就送入口,品尝一番后对福鑫主邀请道: “尝尝这种吃法。还不错。” 说完,贺平乐继续吃其他酱料的鱼,福鑫主看她吃得欢快,一点都没有勉强的意思,顿时高兴起来,按照贺平乐的方法一一尝试,然后仿佛打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他女孩在旁边看着贺平乐和福鑫主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功夫,就一整条鱼肉送入腹。 福鑫主喝了口热茶漱口,见旁边的鱼盘都快融化了,女孩们都没敢吃一口,不禁感叹: “暴殄天物啊。你们既然不吃这个,非要跟来做什么。” 女孩们惭愧低头,有个女孩没分寸的嘀咕一句: “贺平乐是妖怪,妖怪就喜欢吃的。” 正喝茶的贺平乐听见这话顿时来气,正要争辩,就听福鑫主高声斥道: “你这什么话!本殿也爱吃的,本殿是妖怪吗?” 那姑娘面『色』惨,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起身道歉: “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您是妖怪,是说……贺平乐。” 福鑫主气道:“混账!本殿吃的不是妖怪,平乐吃的为何就是妖怪了?你这标准好没道理,谁教你这么说的!” 这姑娘是沈相门之女,自小跟着沈馨雅混,第一次跟主出门,话语间才有些忘形,见主动怒,吓得魂不附体,跪地请罪的时候赶忙向沈馨雅求救。 沈馨雅暗骂了一句蠢材,不得不上前为她善后,对福鑫主劝道: “主息怒,别和她一般见识。说平乐是妖怪这事儿,也不是从她起来的,不怎么回事,外头都在这样瞎传,她见识浅,当了真,这才说出得罪人的话。” 福鑫主依旧疑『惑』,问明缘由,道外界人因为贺平乐力气大就胡『乱』编排,气得直拍桌子: “愚昧!无!没见识!” 接连三个词,为贺平乐抨击谣言,回身劝她: “平乐,你别往里去,有些人就是不愿承认别人比自己厉害。” 贺平乐不在意这些,闻言笑道: “我不往里去,别人说我是妖怪,难不成我就真成妖怪了?” 福鑫主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就该如此。” 见主与贺平乐交情匪浅的样子,有些姑娘终于窍,你一言我一语的始安慰贺平乐。 “主说的是,有些人就是嫉妒平乐,本身这般优秀,还能拜在康平王门下,便想趁着康平王不在京时与平乐为难,那种谣言,根本不必理会,时间久了自然水落石出。” “对对对,正是如此。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王爷在京时不敢招惹你,只敢在王爷离京后蹦跶,跳梁小丑,你不必介怀。” 紧接着,饭桌上的女孩们都七嘴八舌的安慰起贺平乐来,但贺平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一脸懵地问她们: “你们说……王爷离京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福鑫主问她:“皇叔离京了呀,你不道吗?” 贺平乐呼吸一窒,摇了摇头,口舌干燥的回了句:“不。” 沈馨雅疑『惑』: “不会吧,你不是王爷的弟子吗?他离京你怎会不?” 贺平乐不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现在只觉得脑嗡嗡一片,『乱』作一团。 周围女孩们疑『惑』的目光仿佛一根根刺,狠狠地扎在贺平乐的上。 所有人都道他离京了,自己却不道,在这之前,她还在为他们的这段师徒关系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和师父之间有默契,有感情……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她也……太可笑了吧。 第47章 第47章贺平乐妥妥挤入京城小富…… 第四十七章 贺平乐从得月楼一路跑回家, 来不及平复喘息敲开了隔壁的大门,门房守卫跟她招呼都顾不上, 径直入内跑上水阁三层。 她推开门,走屏风,一眼看到那空『荡』『荡』的剑架,及空无一物的暗器台。 回来。 又走了。 贺平乐心中最后一点期待和幻想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击碎。 她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后果断转身,面无表情从私宅走出,看到门房笑嘻嘻的迎来和自说话,贺平乐却像听不见,或者说根不想去听们在说什么,敷衍地摆了摆手,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刻她突然明, 所谓师徒、默契、亲近感,都她单面的感觉,从一开始亲爹领着她走到秦砚面前, 都她单面在往上凑。 这么说来, 旁观者的眼光还准的, 们早透现象看到了贺平乐一厢情愿高攀的质。 贺平乐坐在自家大门前的石阶上出神,她很想生气,却发现自连生气的理都没。 因为秦砚并没做错什么。 没义务向贺平乐交代行踪, 也没义务顾及贺平乐的情绪, 自的,不向任何报备去任何地,没『毛』病! 错的贺平乐,她不该生出不切实际的期待和想法。 贺啸天老远看见闺女坐在自家门前台阶上看天,等骑马回到家门口, 闺女突然起身回去了,背影看着些落寞。 问门房:“大小姐怎么了?” 门房说:“近午时分,公主和一些贵女来接大小姐去得月楼吃鱼生,没多会儿,大小姐自跑回来了,在隔壁转了一圈,出来之后坐在门口不说话,小的问她也不理。” 贺啸天听闻这些,大体猜到女儿这怎么了,拧眉回府。 ** 贺平乐回家后躺了一下午,叶秀芝来看女儿两回,见她都睡着便没扰,晚上错了晚饭,碧溪给她热了一碗鱼片粥端来,贺平乐没什么胃口,但想着碧溪不容易端来的,总得吃两口让她放心。 谁知勺子在粥碗里搅动两下,鱼片粥的腥气扑鼻而来,不知怎的,贺平乐突然感觉腹内翻腾,捂着嘴让碧溪赶忙把痰盂拿来,哗啦啦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她这一吐,把府里上下都给惊动了,碧溪大喇叭似的跑到主院禀告,贺啸天和叶秀芝匆匆赶来。 叶秀芝『摸』了『摸』她的脸颊后惊呼: “怎的还发热了?” 贺啸天闻言,赶忙伸手在贺平乐额头上轻抚确认:“哟,还。来,快去请太医。” 贺平乐想说自没事,身体倦怠,头昏沉沉的,连四肢后背都酸的厉害。 太医很快赶到,给贺平乐把脉后说: “大小姐这吃了生冷之物不克化,外加忧思急火导致的内热伤寒,须得调养个几才行。” 贺啸天亲自盯着太医写子去,贺平乐躺在床上,额头给放了一块被焐热的湿布,叶秀芝将湿布取下,重新放在冷水中搓了搓,拧干重新放回贺平乐额头。 “娘,我没事。今天吃多了生鱼,肠胃一时消化不了。”贺平乐气无力的说。 叶秀芝盯着女儿,从小到大都没见她这么虚弱,哪怕小时候的生活条件不,女儿都壮得像头小牛犊,不成想如今条件了,竟会生这么一场病。 “还说呢,家里缺你吃缺你喝了,在外没个成算,吃多了苦的还你自。”叶秀芝忍不住唠叨。 贺平乐乖乖听着,乖乖认错: “我下次注意。” 叶秀芝横了她一眼:“还下次,这次都没去呢。” 贺啸天拿了子让下去煎『药』,再回来听妻子在床边数落女儿,上前劝道: “病着的要清净,你少说两句。” 叶秀芝摇头:“你惯着吧。” 贺啸天问贺平乐:“想睡先睡会儿,待会儿『药』煎了喊你起来喝。” 贺平乐点头,那么睡了去,叶秀芝还想留下照顾,贺啸天怕她念叨女儿,对碧溪等一众婢子吩咐生照料后,便把叶秀芝给拉走了。 倒春寒的天气不利于调养病气,使得贺平乐这场病来得突然,走得却很缓慢,断断续续,持续了个把月才差不多痊愈。 这阳光正,贺平乐早早起来,张罗着让婆子把她房里的被褥衣裳全都拿到院子里晒晒,她自则躺在廊下躺椅上晒太阳。 碧溪拿了盘切的瓜果来给贺平乐吃,贺平乐懒得动手,便张着嘴等碧溪喂,碧溪乐得伺候,贺平乐吃着果子看着天,赞道: “挺甜的,吃。” 碧溪说:“这老夫前儿派送来的,说不容易才从果船上抢到的,拢共五个甜瓜,给小姐送来两个。” 这年头水果稀罕,富贵家才能吃上,果船上的一般都数,剩下一点供买,最后抢到的都出了大价钱的,所别看只五个瓜,这份得来不易够珍贵的。 贺平乐没想到邱氏还挺关照自。 碧溪又说:“小姐还不知道,你病着时,老夫跟斗了一场。” 贺平乐没听懂:“什么叫斗了一场?跟谁斗?” “老夫跟敬荣郡主。”碧溪说。 贺平乐从躺椅上坐直身子,来了兴趣:“说说。” “敬荣郡主在朱雀街开了家胭脂铺子叫寻香阁,老夫在她家买了盒香粉,谁知用了之后起疹子,这自然要去铺子里讨说法,掌柜开始很嚣张,根不搭理,老夫便直接带了二十几个家丁去把敬荣郡主的铺子给砸了。” 贺平乐听着碧溪说,脑海里开始画面,暗道一句老夫挺猛啊。 “敬荣郡主知道后,哪能善罢甘休,便也带着来家里找老夫讨说法,咱家什么家,护院都一当十的手,敬荣郡主那些根不够看,给老夫了出去。” 贺平乐越听越兴奋:“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老夫请了十几个更的,在大街小巷,敲锣鼓的说‘寻香阁的胭脂香粉毒’,这么闹了三天,敬荣郡主撑不住了,带了些礼上门求和,见了老夫哭着说‘我错了,后再也不敢,请老夫高抬贵手’,然后这件事完了。” 碧溪把老夫与高调斗法的故事说完后,贺平乐百感交集。 因为她像点知道老夫为什么会这般高调的找敬荣郡主麻烦了。 之前贺平乐在永昌侯府跟敬荣郡主的女儿楚娇起了争执,她教训了一番楚娇,回来的路上老夫说敬荣郡主不会放她,随后果不其然,大街小巷都在传贺平乐妖怪的事情,搞得贺平乐去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开始她还觉得纳闷,不知道为什么会那种流言传出,但后来冷静下来想一想,大致能猜到谁在背后散布谣言了。 敬荣郡主偷偷在背后诋毁贺平乐,老夫嘴上没说什么,却高调的用另一种式击敬荣郡主,让她主动来承认错误。 为她出头的事儿如果亲爹做的话,贺平乐觉得挺正常,没想到老夫做的,这还那个一天到晚喜欢给亲妈和她立规矩的老夫吗? 贺平乐将咬了一口的瓜放下,问碧溪: “老夫今儿在家吗?” 碧溪说:“我先前在厨房遇见碧池了,她说老夫要喝银耳汤,定在府里的。” 贺平乐点点头,回屋换了身利索点的衣裳便往寿安堂去。 到了寿安堂,两个守在垂花门前的婆子看见她来,赶忙入内通传,另一个婆子则笑眯眯的迎上前,给贺平乐请安。 “大小姐身子些了?”婆子热情问道。 “多了。老夫在吗?”贺平乐回道。 “在呢在呢。”婆子请贺平乐进入垂花门。 贺平乐左右看了一圈,她自从去年把老夫肩膀捏脱臼后,貌似老夫没再传她来立规矩,她都长时间没到寿安堂来。 传话的婆子出来,为难说: “大小姐,老夫在酒窖,约莫还要一会儿,您要不……稍等等?” 贺平乐觉得邱氏的原话应该:会挑时候来,没见忙着呢。 “老夫还酒窖?”贺平乐问。 她对邱氏的印象个风韵犹存、蛮不讲理、活得很精致的老太太,算她前阵子带她出入各种场合,也始终没能让贺平乐改变看法。 不敬荣郡主的事,让贺平乐对邱氏彻底改观,甚至开始点想多了解了解她这个。 婆子见贺平乐没生气,赶忙回道:“啊。老夫酿的酒了。” 不她别热情,而如今去年经侯爷大力整顿后,如今侯府上下没敢对夫和大小姐怠慢的。 贺平乐很意外,饶兴趣说:“嘛,能带我去酒窖瞧瞧吗?” 婆子犹豫片刻,想着老夫只说她在忙着,并没说不让带大小姐去酒窖,便点头应道: “大小姐随我来。” 贺平乐跟在婆子身后,来到寿安堂后院,后院非常宽敞,种了几颗花树,冬严寒去,树木枝头上又长出了新的嫩芽,春|意盎然,南角座拱门,里面一座石头砌成的酒窖,三面都各一扇小小的窗户用来通风。 贺平乐穿拱门进入邱氏的小酒窖,一眼看见撩着衣袖,蹲在酒坛子前查看酒『色』的邱氏,几步走到她身旁蹲下。 邱氏看见贺平乐,并没觉得多奇怪,只看了她一眼继续做事,贺平乐也不扰,蹲在一旁看着她事无巨细的『操』作,最多时候眼明手快上前替她搬搬酒坛子。 鉴于贺平乐比较勤快,邱氏用酒舀子舀了半勺新酒递给贺平乐,说: “尝尝?” 贺平乐在现代喝酒,酒量还成,四十二度的酒二两不成问题,但古代她没喝,原想拒绝的,但见邱氏那一脸‘你不行’的神情,贺平乐果断接酒舀子,豪气干云地一口干掉,面『色』平静把酒舀子还给邱氏。 邱氏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半舀子酒下肚居然毫无反应,不禁问道: “感觉怎么样?” 邱氏的意思想她没要醉的感觉,谁知贺平乐只咂了咂嘴,回了句: “淡了点。” 不淡嘛,古代的酒大多十度下,撑死了二十度,跟贺平乐在现代喝的酒相比,不淡了很多。 邱氏仿佛第一天认识贺平乐,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然后还想把手探到她脖子上,被贺平乐闪开了,问道: “干嘛?” 邱氏问:“没觉得头昏眼花?我这烈酒。” 贺平乐仔细感受了一番,摇头道: “没觉得。” 邱氏忽然笑了声,将酒舀子放回原处,把酒坛仔细封了,喊贺平乐一起出去。 “你这酒量倒像随了老侯爷。”邱氏说:“老侯爷第一次喝我酿的酒,评价也一个‘淡’字。” 说起老侯爷,邱氏点感触。 “比你爹强。高马大的三杯醉,差劲。”邱氏说完,看着贺平乐,又说:“看来你倒培养一下。” 贺平乐敬谢不敏: “算了吧,我不想当酒鬼。” 邱氏完全不听她的话,兀自唤: “来,取两坛醉花阴来给大小姐尝尝。” 丝毫不给贺平乐拒绝的机会,邱氏便一边拆解绑起来的衣袖,一边领着贺平乐去她时常待的花架下坐。 “我又不来喝酒的。”贺平乐说。 邱氏问:“那你来干嘛?” 贺平乐语塞:“我……” 对啊,她干嘛来的? 稀里糊涂的坐了下来,很快两只贴着花签的瓷坛子给送了来。 邱氏亲自给贺平乐斟酒,酒『色』澄澈金黄,倒在杯子里点像茶汤,邱氏又给自倒了一杯,在贺平乐的酒杯上碰了碰,说: “尝尝。” 贺平乐也不知道自端端的来这里看邱氏,怎么跟她坐在酒桌上了,她今年才十四,还属于未成年,喝酒……不吧。 脑子里这么想,手却已经快一步端起了酒杯,贺平乐把心一横,将酒饮尽,评价道: “这,还成。” “只还成?”邱氏问。 她这醉花阴的酒子,城中多酒楼想出重金问她买,她都没答应,没想到在这丫头口中居然只‘还成’? 咽不下这口气的邱氏,硬把贺平乐押在寿安堂喝了两坛醉花阴,终于在她脸颊看到点绯红后,才放她离开。 从寿安堂回去的路上,贺平乐终于点醉意,脚步明显飘忽了,便撑在廊柱上休息。 贺啸天从演武场了一套拳,大汗淋漓的回主院,老远便看见女儿落寞的背影,走上前还闻见一股酒味,贺啸天把女儿转了个身,只见她两颊绯红,眼眶湿润,明显喝酒醉了的样子。 “你这身子才刚些,怎么又喝上酒了?”贺啸天问。 贺平乐指了指寿安堂的向,想告诉贺啸天妈灌的,谁料贺啸天接下来一句话让贺平乐大跌眼镜: “你这么忘不了康平王吗?为大病一场还不够,又学会借酒消愁了?” 贺平乐一脸懵,亲爹在说啥? “唉,来我不想跟你说的。”贺啸天说完,便拉着贺平乐往主院去。 贺平乐来到主院,叶秀芝也被她的醉酒状态吓了一跳,她的想法显然跟贺啸天差不多,没数落贺平乐喝酒的事儿,只将她扶到软榻上坐,命去煮醒酒汤。 片刻后,贺啸天从里屋出来,手里拿了一封信,犹豫再三后,还将信送到贺平乐面前,说: “喏,王爷离京后命送来的。” 贺平乐接信封,信封上没字,也没封口,贺平乐疑『惑』问: “秦砚给我的信?” 贺啸天说:“你自看吧。” 贺平乐将信封里厚厚的一沓纸抽出,展开后从头翻了一遍,并没找到秦砚的只言片语,只几张房屋的图纸和地契,贺平乐不解: “这什么?” 贺啸天指了指隔壁宅子的向,说: “王爷把那宅子送你了。” 贺平乐愣了愣,然后低头翻看地契书上的地址,果然隔壁的宅子,贺平乐蹙眉问: “给我宅子什么意思?” 贺啸天说: “唉,我也想知道什么意思!端端的送你一座宅院,叫旁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编排你,所爹一直没把这地契给你。” 贺平乐明亲爹的意思,她和秦砚说起来师徒关系,但实际上这关系并不正式,外界觉得贺家想要攀上康平王,故意放她去秦砚身边伺候,在这种惹猜疑的关系之下,秦砚临行前送贺平乐一座宅院,这般大手笔凭的惹出风言风语。 “爹一直没给我,那现在怎么又给我了?”贺平乐问。 贺啸天叹息: “还不见不得你伤心,叫你知道不什么消息都没留给你。” 现在后悔,早知今,当初不该领着女儿去见康平王,当时一心想让女儿学点精妙的事,要知道会这结果,女儿这么伤心,算刀架在贺啸天脖子上,也不会把女儿带到隔壁去。 贺平乐看着地契出神,不片刻便恢复来,淡定从容地将地契和图纸重新折叠,送回信封,说道: “敢给,我敢收。” 贺啸天拍着她肩膀说: “找个匣子藏起来,省得触景生情。” 贺平乐站起身,将信封放入衣襟,说: “为什么要藏起来?” 贺啸天和叶秀芝觉得贺平乐话里话,不禁问道: “不藏起来你想做什么?” 贺平乐潇洒道: “当然卖掉!” 这还要犹豫吗? 只要卖掉那宅院,贺平乐妥妥挤入京城小富婆榜前五十名 第48章 第48章挖掘机之力遭遇穿越后第…… 四十八章 刚开始贺啸天还以为闺女说要卖宅子的事情是一时话, 直到她真把管家唤来,把房产契交给, 让去寻买家。 原以为这种大生意要很久才会等到,没想到一个月后,管家就来找贺平乐,说: “大小姐,有个江南的富商想在京城买座宅院,价二十万两,卖吗?” 贺平乐换算一番,当机立断: “卖!” 管家得令,将富商约在潘楼,贺平乐作为房, 戴着帷帽上楼签契, 富商爽快,核验房契契后,当场交付银票, 银货两讫。 从潘楼离开, 贺平乐坐马车回侯府, 路过金水河畔,见有桥上有卖糖人的摊子,赶忙拍击车壁, 让马车停下。 贺平乐从车厢走, 把装有二十万银票的匣子递给管家,自己跳下马车: “贺叔你们先回,这匣子你带回去交给我娘,我买糖人吃去。” 说完,贺平乐便头回的跑上了桥。 管家看着自家小姐跑开的背影, 再看看手里沉重的匣子,心道大小姐还真是一般的心大。 手握重金,管家敢在街上停留,对车夫说: “先回吧,回去让门房派俩小子来跟着大小姐。” 马夫应了声,两人便坐回马车往侯府去。 ** 贺平乐终于买到了喜欢的仙女糖人,她今非昔比,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全款买下两根糖人。 嘴里吃一根,手里拿一根,潇洒且富有! 贺平乐站在桥上看风景,可桥上人来人往有点吵,环顾一圈看见远处的河堤旁有一排大石,里是个看风景的好方。 于是贺小富婆拿着两根糖人,往处天然观景处走去,眼前水波『荡』漾,绿柳飘扬,春风送暖,十里花香,巴适得很。 刚要找块平坦些的石块坐下,贺平乐绕到前方,突然发现这好方居然已经被人占领,一个相平平奇的中年道士躺在石块下的河堤草岸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中。 刚才在桥上怎么没看见这里躺了人?这是视觉盲区啊。 正犹豫要要坐下的时候,人忽然睁眼看向贺平乐。 贺平乐与对视一眼,觉得的眼睛有点奇怪,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人两只眼睛颜『色』一样,一只是褐『色』,一只是金黄,同的瞳『色』让这张脸看起来了些特『色』。 盯着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盯着礼貌,贺平乐就收回了目光,与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正要转离开,就听人开口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好吃吗?” 贺平乐低头看了一眼糖人,三岁孩子都知道这玩意儿有好吃,这人连基常识都没有吗? 于是贺平乐回道: “这叫锅巴,好吃。” 装傻谁会?贺平乐心道。 人从河堤草岸上坐起,松散的发髻又掉下两三缕头发,像鸟窝一样『乱』七八糟,再配上松松垮垮的道袍,邋遢之感直冲天灵盖。 贺平乐想这人大概是想走‘仙风道骨’的路子,但知道这条路对颜值的要求非常高,要是秦砚样别说衣衫松垮,就是披个麻袋好看,但这位的相,明显撑起故作风流的野心。 “好吃吗?给我尝尝。”人说完,竟理所当然对贺平乐伸手。 贺平乐:……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耻之人! 但谁让贺平乐今天心情好,反正两个糖人吃完,便真的把没吃过的根递给了,然后走到边,踢了踢的腿,指使道: “过去点,给我腾个儿!” 人看了看被贺平乐踢的方,微微发愣,过很快反应过来,乖乖往旁边挪了挪,把最佳视野观景处让给了贺平乐。 贺平乐客的盘腿坐下,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吃糖人。 人打量了眼贺平乐后,便学着她的样子吃糖人,咂『摸』两口后,人说: “这就是糖嘛。” 贺平乐没说话,只回了一记‘你在逗我’的眼神。 人讪讪一,当着贺平乐的面咬断了仙女糖人的头,然后是肩膀,手臂,子,腿……一鼓作咬到了脚后跟,把所有糖都裹进嘴里嚼着吃。 暴殄天物! 贺平乐皱眉瞪着。 人却毫自觉,把糖人嚼下肚后,又拿起手边的酒壶一饮尽,可惜酒壶里的酒了,喝没两口就见了底,对着空酒壶甩了半天才勉强甩来滴。 “嘿嘿,喝完了。” 人对贺平乐了,贺平乐丝毫掩饰脸上的嫌弃,借着转目光的机会白了一眼。 谁知人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居然对贺平乐提一个更过分的要求。 “姑娘,能能再请我喝杯酒?”人说。 贺平乐想没想就一口回绝:“能。” 人并馁,又说: “我瞧姑娘面若桃花,吉星高照,知今日是否有好事发生?” 贺平乐『摸』了『摸』自己的脸,问: “很明显吗?” 人继续: “既然有好事,又何必吝啬,请贫道喝一杯酒水吧。” 贺平乐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说: “道,我觉得你挺特别的。” 人欣喜:“姑娘慧眼如炬,知是觉得贫道哪里特别?” “特别要脸。”贺平乐面表情说。 人:…… 贺平乐忽的了,从河堤草岸站起,大方道: “姑娘今天心情好,请你喝一杯妨。” 说完,贺平乐便兀自往朱雀街的方向走去,并没有刻意去看后面人跟上没有,她走入一座酒楼,受小二指引坐到窗边一张酒桌旁,刚落座,对面座位就闪入一人。 道士故作潇洒的掸着并没什么尘土的衣袖,轻车熟路点菜: “先来两坛金陵春,另外来四个凉菜,四个炒菜,都要素的,外加两碗赤豆沙,再把我这酒壶打满送来,暂时先这样,赶紧去做吧。” 小二接过酒壶,记下菜单就下去做了,贺平乐目瞪口呆式语,实在知道说什么,干脆竖起拇指冲点了个赞,毕竟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叹为观止! 人丝毫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妥,心安理得对贺平乐拱了拱手: “谢姑娘慷慨。” 贺平乐:……呵呵。 酒菜很快送来,人招呼贺平乐一起吃喝,贺平乐拒绝,只坐在位置上安心吃糖人,看着人一口酒一口菜吃得亦乐乎。 终于吃完了,贺平乐很讲信用的给付了账,起说: “道酒足饭饱,咱们就此别过,告辞。” 说完,贺平乐便起要走,人再次拦住贺平乐:“且慢。” 贺平乐蹙眉:“道,你吃吃了,喝喝了,还想怎的?” 人突然苦下脸说:“瞒姑娘,在下乃是远处一道观的道士,怎奈观经营善,道观快开下去,观中弟子日日食果腹,实在没法子我才来寻善缘,结善人。” 贺平乐耐着『性』子听完,问: “所以呢?” “所以……既然姑娘已经请我吃了饭,喝了酒,如就再赠我袋米面,使我观中弟子能有日饭吃,可好?” 贺平乐今天算是体验到什么叫‘得寸进尺’,她要是还看来这人在敲竹杠,就太迟钝了。 二话说,掉头就走。 谁知走了两步,贺平乐就觉得自己胳膊被人从后面抓住,她心下冷,这牛鼻子今儿可算是惹错人了。 她今天是心情好,但心情好代表脾好,能容忍别人一再再三的戏弄。 稍稍控制了些力,贺平乐想把这敲竹杠的牛鼻子摔去,稍微给个教训就。 把人摔去对贺平乐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事,按理说! 但是这回她居然没摔动。 抓住她胳膊的人稳如老狗,连子都没晃一下。 贺平乐加重力,仍动如山,沉重感让贺平乐觉得自己好像在摔一座山。 可人,怎么会是山呢? 人和颜悦『色』,容满面:“姑娘,我贪,要两袋米,两袋面就好。” 贺平乐一次在力上受制于人,她的挖掘机之力遭遇穿越后一次滑铁卢,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其貌扬,平平奇的中年道士简单。 好汉吃眼前亏的道理,贺平乐懂。 两袋米,两袋面加起来就二两银子,贺平乐乖乖付了账,米铺伙计把四袋米面扛到们面前。 “米面都在这,你自己……” 贺平乐话说一半发现先前还站在她边的道士见了,再一看,居然到了米铺门外,知从哪里搞来一辆手推板车,轻松松往板车上一跳,对贺平乐招手: “劳驾把米和面搬上车。” 贺平乐忍可忍,指着叫嚣:“你别太……哇啊啊。” 话未说完,就见道士一抬手,知道干了什么,让贺平乐的双腿受控制往走去,就像有一只形的手在贺平乐背后推她,把她推到诡异道士面前。 仍旧一脸和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姑娘能再说一遍吗?” “……” 这欠揍的表情! 贺平乐忍可忍猛挥一拳,冲道士的脸揍去,这么近的距离,瞎子都能打到,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贺平乐的拳头在快要打到道士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股难以挣脱的阻力。 这就是秦砚所说的,真正的高手吗? 在巨大的实力悬殊面前,贺平乐只能放弃,在她收拳的时刻,股神奇的阻力消失了。 “姑娘,我说劳驾帮我搬一下,你是愿意吗?”人继续欠揍道。 贺平乐皮肉: “劳驾……把‘劳驾’两个字收回,我、很、愿、意!” 说完,贺平乐走回米铺门前,在米铺掌柜和伙计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手提起两袋米,一手提起两袋面,轻松程度,像是提了两袋棉花。 力还在,果然是这道士邪门儿! 贺平乐把米面甩上板车,道士合掌拍了下,表示对贺平乐巨大力的惊讶,然神情却怎么看怎么敷衍。 “这位道,我可以走了吗?”贺平乐憋闷问。 道为难道: “可这么重的米面,贫道弱禁风,一个人怎么送回去呢?还是得劳烦姑娘送我一送。” 弱禁风? 贺平乐咬牙切齿: “你别得寸进尺!” 道士指了个方向: “远,看到前面株银杏树没有?转个弯儿就到了。” 贺平乐顺着道士指的方向看了看,银杏树的转角后果然有一座高塔,看着确实像是道观的样子,贺平乐以前逛朱雀街的时候,貌似经过了回,印象中道观大,常年观门紧闭。 “就么远?”贺平乐疑问。 “就这么近!”道士说。 第49章 第49章偶像滤镜,当场碎了。…… 第十九章 贺平乐拖着车, 车有个人和袋米面,来到城中家小道观门前。 道观写着‘云观’三个字, 但观门紧闭,门庭萧条,点不像有香火的样。 在米铺前看到的那株银杏树原来就是从这家道观外墙延展出去的,春日初临,枝叶还未长出几片,看着就更萧条了。 贺平乐把人送到站,正要放板车,就听车那位身手诡异的手说: “不是这里。”他指向道观左侧的那条小巷:“从前面那条路进,走后门。” 贺平乐很想撂挑,可她满身的力气对这人不好, 除了认怂没别的法。 挟带怨气, 贺平乐故意跑起来,几百斤的车被她拖得飞起,米面甩到车板后方, 要不是有木板挡着就掉去了, 而米面如此, 车的人没好哪儿去,幸好飞快抓住车板侧,才保住颜面没给甩车。 这道观不大, 可以用小来形容, 转个弯没走多远就到了那人说的道观后门,贺平乐仰头看了看这修得比正门还像正门的后门,好通无语。 “到啦。” 贺平乐没好气放板车,那人从板车跳,装模作样整理番衣裳, 在贺平乐嫌弃的目光注视,走到后门处敲了敲。 很快后门被拉开条小缝,大概看了眼外面来人后,才正式把后门打开,走出两个小道童。 无需那人吩咐,两人径直去搬板车的米面。 “走吧,进去烧柱香,免费的。”那人说着便再次扣住贺平乐的胳膊。 贺平乐这回有了经验,赶忙抓住门框,边抵抗边说道: “不了不了,我不信这些。” 这怎么能进呢?贺平乐心想,在外面好歹离朱雀街近,吼嗓总有人听见,要是给拖进门里,万有什么机关和『迷』魂『药』,那不完蛋了! “哎,太好了!若是不信就更要香了,了香,不就信了吗?来来来,别客气。” 那人不由分说就要拉着贺平乐走,贺平乐死命拽着门框不放,只听‘咔哒咔哒’几声,后门的门框连带两扇门扉给贺平乐给扯来了。 贺平乐低头看着手里拖着的门框,回头与那人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这门……”好半晌后,那人开口:“是太|祖皇帝时期的。” 贺平乐并不想被科普,傻愣着回了声:“啊。” 完了,他这话什么意? 太|祖皇帝时期的……质文化遗产吗? 是要她赔吗? “我就说东西时间太长了容易坏!早让他们换,他们偏不换!这好了,不换得换!” 那人语气突然百八十度大转弯,生生把贺平乐吓出身冷汗。 “咱能用新门,还得多谢姑娘。走走走,贫道必须请你烧支香才行。” 那道士说完,直接把贺平乐拖走,有了前车之鉴,这回贺平乐是不敢再抓他们任何东西了。 万把这破道观给拖倒了,他们还得重建道观! 贺平乐被那人拖到三清殿中,手里居然的被塞进三支点燃的香,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时间不知要不要跪磕头,磕的话要磕几个头。 那人倒是耐心,在旁做出敬香的作让贺平乐跟着学,贺平乐按照他的指示,终于把这三支突如其来的香给敬完了。 三支香『插』|进香炉后,她才敢松了口气。 “姑娘可向仙许愿了?”那人问。 贺平乐脸懵:“许什么愿?” “世人参拜像,总是有所求的。”那人说。 贺平乐想了想说:“我忘了。” 她确实忘了,被人在路拦住,莫名其妙到了这道观里,莫名其妙被塞了三支香,莫名其妙拜了个…… 短暂的沉默无语后,那人说: “行吧。那切就交给明。” 贺平乐满心不解,她干什么了就切交给明,不过她知道任何时候不要去质疑和干涉别人的信仰,这是礼貌。 敬完香,那人说请贺平乐去喝杯茶,贺平乐以为他要请她去茶室,没想到只是让两个小道童在银杏树给支了张小茶桌,搬来两张小凳,放茶具和水壶就请她入座。 贺平乐仰头看了眼稀疏的树枝,再看眼有些年头的茶桌茶凳,左右环顾空无人的道观,倍感萧条。 “你这道观开得太失败了。”贺平乐说。 但凡有点经营能力,不至于让开在朱雀街的道观落魄至此。 “是吗?”那人环顾圈,虚心询问:“姑娘觉得应该怎么开?” 贺平乐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了口后说: “自然是开大门,迎香客,要是没有香客,那就给人做几场免费的法事,规模可以搞得大些,这理位置多好,随便整点静有人来关注,不忙挣香火,服务乡邻,把知名度打出去,然后你再定点发展信众,给人看看风水,算算命,掐掐日,来二去香客自然就门了。” 那人捧着茶杯,认听贺平乐扯淡,最后居然的开始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贺平乐说完,把手中茶饮而尽,只觉得这茶的清冽令人回味。 “这茶好喝。”放茶杯,贺平乐由衷赞美。 那人笑道:“在自创的清心茶,姑娘若喜欢便多饮几杯。” 说完他给贺平乐续杯,贺平乐谢过,连喝三杯后,贺平乐觉得自己从内到外,连心灵被洗涤了番,整个人清透极了,更加确定这茶是个好东西。 她放茶杯,拒绝了那人想给她斟第杯茶的作,而后说道: “阁如此费心将我引来道观,不知所为何事?” 从河堤岸边相遇开始,这人就刻意在跟贺平乐套近乎,不管是吃她的糖人还是要她请喝酒,再到让她送米面是刻意为之。 不然凭他的本事,想伤害贺平乐的话易如反掌。 “是个聪明的。”那人忽然笑道。 贺平乐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耐着『性』等他说其他的。 那人问贺平乐: “既然你这般聪明,那何不猜猜我是谁?” “不猜,你爱说不说。”贺平乐果断拒绝,见他愣住,贺平乐佯做起身。 那人赶忙唤住她: “行行行,坐坐。你这姑娘是点耐心没有。” 见贺平乐的眉头再次蹙起,赶忙道: “我姓齐。” 他说出自己的姓氏,然后便在在的看着贺平乐,等着接收暴风雨般的震惊和崇拜。 贺平乐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平静无波,她等着这人继续说去,然而等来的只有寂寞。 诡异的安静让气愤变得很尴尬。 贺平乐摊手问:“没了?” 那人脸的笑容僵住,疑『惑』道: “你还不知我是谁?” 许是他的语气太笃定,让贺平乐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于是她努力在脑中搜索姓齐的,可她甚至连小时候住她家隔壁二虎的三舅和三舅妈的名字想到了,就是没想起什么姓齐的人。 那人从贺平乐的表情就知道她确实不认识自己,不禁扶额加码: “我,姓齐,这里,云观,你,再想想。” 不是他不想直接报大名,主要那样太没排场,哪个世外人,代宗师是来自报家门的,不是别人主认出来的嘛! 贺平乐想着想着就不耐烦了,说: “费劲,总让人猜什么猜?你是猜猜乐吗?不想说就算了!” 贺平乐说完,起身就走,那人见势不妙,赶紧在她身后唤道: “喂,你师父你总记得吧?回来!” 贺平乐停脚步,回身看他,带着浓厚的审视目光,就在那人心道‘这回稳了’的时候,贺平乐口吐芬芳: “什么狗屁师父?你把我叫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人被‘狗屁’两个字砸晕了,愣了好会儿才说: “啧,怎么这样说自己师父呢。你知道他怎么样了?” 贺平乐以为这人费心接近自己是为了秦砚,于是没好气道: “谁知道,大概死了吧。” 那人:…… “不是姑娘,你这样说话我很难接啊。”那人来到贺平乐身旁如是说。 贺平乐彻底不耐烦,懒得跟秦砚的朋友多言,贺平乐知道他功夫,但要告诉他,自己不是好惹的,于是她脚踢断了旁边半人的石灯亭,恶狠狠说: “你爱接不接!要找他你自己找去,别来烦我!要不然信不信我能让你整个道观重建!” 威胁完贺平乐就要走,却听身后那人开口: “我姓齐,名时邈,是他师父。” 贺平乐终于冷静来,将这人从头到脚看了遍,疑『惑』万分: “他师父?” 那人点头:“如假包换。” 贺平乐愣了片刻:“胡说!他师父姓龙!” “姓龙?”那人挠了挠脸颊,忽然意识到什么,问贺平乐:“叫龙什么?” “龙象啊。”贺平乐说。 她虽然没见过秦砚的师父,但听人说起多回,龙象国师嘛。 姓名:龙象。 职业:国师。 很清楚,很明了,她绝不会记错。 “龙象,是我的道号,我本名叫齐时邈,秦砚没与你说过?” 贺平乐本来是不信的,可听他直接说出‘秦砚’的名字,觉得好像不信不行。 忽然她想起之前跟邱氏起赴宴时,那些夫人好像提过龙象国师所在的道观名字,好像就是——云观! 她刚才经过此道观正门时看到的不正是这三个字! 所以,这人是秦砚的师父? 可怎么跟她想象中不样! 围着齐时邈转了两圈后,贺平乐觉得自己幻灭的情绪压过了震惊。 以前总听人说起龙象国师多么多么深莫测,云山雾海般仙风道骨的人,亲爹更是对他评价极,当初忽悠贺平乐去给秦砚当书童的时候,打的就是龙象国师的名号。 在贺平乐的印象里,龙象国师个字相当伟光正,跟眼前这贼眉鼠眼的形象完全不搭! 这种感觉就像是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钱,跋山涉水去看哥哥演唱会,到现场却发现哥哥人矮秃,跟精修照完全不时的那种心塞。 偶像滤镜,当场碎了。 而贺平乐比粉丝好点的方就是,她没买票。 第50章 第50章我跟他不是正经师徒。…… 五十章 齐邈终于在贺平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点点震惊, 干咳一声后说: “没说过无妨,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贺平乐经过好一番调整, 终于恢复平静,问他: “你找我什事?要是问秦砚的事就免了,我跟他不熟。” 齐邈失笑: “你不是他徒弟吗?” “不算。”贺平乐否认:“口头叫了两声……而已。” 齐邈说:“既然叫了师父,怎能不算呢?” 贺平乐双手抱胸争辩:“我问路也会先叫人家一声‘大爷’,个大爷就真是我大爷了吗?” 齐邈语塞,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你要问秦砚的事,去宫里问,去他王府问,我反正不知道。”贺平乐说。 齐邈听出里的赌气,说: “他的事有什好问的?成天老气横秋, 死气沉沉, 跟谁都欠他钱似的,我都不稀罕理他。” 贺平乐看向齐邈,兴致勃勃问: “他过分吗?” 齐邈看贺平乐的表情就知道密码正确, 当即说: “过分极了!” 贺平乐顿眉眼笑, 一副‘只要你说秦砚坏, 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架势,说: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 有候我说十句, 他都未必回一句,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就是!”齐邈义愤填膺的附和。 贺平乐难得有机会说秦砚坏,还能遇到敢跟一说的人,于是更来劲了,说: “我以为他只对我样, 对你也样吗?你不是他师父吗?” 齐邈痛心疾首:“我是他师父又怎样,他尊重过我吗?” 贺平乐听到里,两眼放光:“有故事!来来来,跟我说说。我帮你骂他!” 两个刚才还不太熟悉的人,因为有了共同的爱好——骂秦砚,感情顿突飞猛,银杏树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 远在西域的某人刚泡过五毒汤,恹恹地坐在四轮椅上,没什精神。 忽然没由来连打了三个喷嚏,吓坏一旁看守的老管家和韩幸之,老管家急忙叫韩幸之去喊毒医,被秦砚拉住,摇头道: “无事。水。” 两人王爷确实只是打了几个喷嚏,确实没别的反应,老管家才回身去倒水。 当初太子给王爷下的毒,是专门针对人下肢的,虽不致命,但能让中毒者一辈子都站不来,国师远走西域近两年都没找到能彻底解毒的解『药』,只带回去一种以毒攻毒的方法。 种方法凶险非常,原本的毒不致命,只是叫人站不来,可若是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把毒排出体外,却可能在排毒过程里中别的剧|毒身亡。 国师让王爷自己决毒解不解,王爷毫不犹豫就选了‘解’,眼看着王爷日日被剧毒折磨,韩幸之和老管家都心急如焚。 老管家对韩幸之使了个眼『色』,韩幸之秒懂。 前阵子老管家特地让他跟京中联系,让王府收集一有关贺小姐的事情,在王爷痛苦难熬的候,听一听贺小姐的事,心情也就能稍微好。 很明显,现在要让王爷心情好的候,于是,韩幸之说: “王爷,您送给贺小姐的私宅地契,宣宁候已经交给了。” 听到‘贺小姐’三个字,原本恹恹靠着四轮椅闭目养神的秦砚忽然睁双眼,嘴角带出一丝浅笑,说: “哦,我以为宣宁候会一直藏着。” 老管家自家王爷脸上带了笑意,对韩幸之递去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鼓励韩幸之再接再厉,赶紧再说点什让王爷更高兴一点。 韩幸之回以老管家一记‘包在我身上’的眼神,说: “宣宁候许是想通了,本来就是王爷给贺小姐之物,他总不好一直扣着。” 秦砚苍白唇上的笑意加深了,调整气息后问: “喜欢吗?” 韩幸之说:“当然!大一座宅院,任谁收到都会喜欢的。” 秦砚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可有,日日去?” 去年他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一个多月没回私宅阵子都是在打理。 不过秦砚之所以送宅子,并不是要去打理,而是想给找点寄托,免得自己不辞而别后,觉得无聊没事做。 韩幸之摇头:“没有。贺小姐把宅子卖了。” 秦砚:…… 老管家:……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韩幸之陷入自我怀疑,他说错什了吗? 秦砚沉默的靠回四轮椅上闭目养神,肉眼可的心塞。 老管家则脸如黑炭瞪着韩幸之。 让韩幸之有点冤枉,他收到的情报就是样的呀。 贺小姐确确实实把宅子卖了,卖了二十万两呢!突然变得有钱,贺小姐都不知要高兴成什样! ** “……就是样!之后我就知道,我个师父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就比他王府门前的石狮子稍微高一点点。” 齐邈说完之后,一声叹息,俨然一副受到伤害的模样。 贺平乐手托下巴看着他,眉心微蹙,有点不知道说什。 齐邈样,问道:“你难道不觉得他过分吗?” 贺平乐放下手,凝眉分析一阵后,沉声道: “可你不问自取,拿他心爱的剑去砍稻谷喂鸡,是不是也有点……” 齐邈捧心惊呼: “你帮他说?你竟然帮他说?!!” 贺平乐被质疑过后,及改正: “没有!绝对没有!你做得很对!” 在女人眼里,志同道合的朋友高于一切理智,为了份友谊,我们甚至可以对一无伤大雅的小错误视而不。 “你只是不问自取用了一下他心爱的剑,又怎样?难道他的师父在他心里连一把剑还不如吗?太过分了!”贺平乐非常有诚意的补充。 “没错,就是样!”齐邈高声赞道。 两人激昂的动静让云真观的小道童们都为之侧目。 “说了多,所以你到底找我干什 ?” 贺平乐总算找回正题,总不会秦砚的师父找就是为了跟一吐槽秦砚吧,他也太闲了。 “呃……” 个问题让齐邈一愣,有一瞬间似乎也在疑『惑』,自己究竟找贺平乐来干嘛。 片刻后,他终于想来了。 “是样的。我……闭关出来,好多人告诉我秦砚小子收了个徒弟,我就想看看他徒弟什样儿。”齐邈说。 贺平乐觉得个解释还算合理,秦砚的师父闭关两年,出关以后发现徒弟不在京城,但是满京城都是关于他徒弟收徒的消息,是个师父都会好奇的。 “你看到了。不过我还是得重申一遍,我跟他不是正经师徒。”说完,贺平乐觉得句有歧义,补充一句:“就……跟其他师徒不一样,也不对,就是……你懂的。” “我懂。”齐邈点点头:“我觉得你很好,非常好,给小子当徒弟太亏了。” 贺平乐很感动,终于有人慧眼识珠,说了句公道! 外面人都说高攀秦砚,觉得能给秦砚当徒弟简直是贺家祖上烧了高香,去他妈的烧高香! “可我又觉得你与我很投缘。样吧,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或者教你一项本领,怎样?”齐邈说。 贺平乐始有点『迷』『惑』,忽然福至心灵,惊喜道: “我要个愿望!” 对神像许愿,贺平乐没什兴趣,毕竟都是虚无缥缈的,神像听了还是没听,凡人又不知道,但当面许愿可不同,齐邈是秦砚的师父,礼朝的国师,凭他的身份地位,要应承下一个愿望应该不难。 齐邈大方自信的点头:“说。” “我的愿望是,你收我当正经徒弟吧!但我不想叫秦砚师兄,我要当师姐!”贺平乐说。 既然是当着本人许愿,当然要野一点。 齐邈保持礼貌微笑,内心:@#¥%……&*…… “个,好像有一点点难。”要真干了,他的宝贝徒弟从西域回来还不得拿剑欺师灭祖啊? “一点点难,不能克服一下吗?”贺平乐问。 齐邈艰难摇头:“恐怕克服不了。” 说完,未免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再提出什难以做到的愿望,齐邈干脆替选择,说: “要不我还是教你一项本事吧。不管何,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你说呢?” 贺平乐有点失望,说好的许一个愿望愿,怎说反悔就反悔,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可活动最终解释权归人家所有,贺平乐作为既得利益者能说什呢?未免什都捞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妥协道: “好吧。你教我什?” 齐邈擦了把冷汗,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还好糊弄过去了。 回道:“你想什,我就教什。” 不是齐邈有自信,天底下各门各派的功夫,他不敢说会个十全十,至少十之八|九他都精通,所以不管姑娘想什,他都有把握教好。 贺平乐对武功也不太了解,说来最熟悉的就是…… “我就暗器吧。”贺平乐说。 要是秦砚没有不告而别,今年就该始暗器了,现在‘暗器’都快成心病,反正秦砚不教,跟别人也一样吧。 齐邈点点头,笑容却再次僵住。 有人收的徒弟是专门来克他的吗? 天下十之八|九的武功不选,偏偏选了齐邈不通的十之一二。 “暗器……呵呵。”齐邈艰难口,今天他脸属实有点疼,语调艰难的说: “其实吧,暗器是秦砚小子腿伤之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贺平乐仰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言问: “你别告诉我你不会!” 质疑的眼神像一把刀,扎在了齐邈脆弱的心上。 “你能教我什?” 质疑的口吻像二把刀,扎在了齐邈岌岌可危的自尊上。 为了挽尊,他痛下血本:“我可以教你,龙象心法。” 贺平乐觉得几个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有点不太满意,问: “个能干嘛?” “养颜?” “就是说了以后,我就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模样吗?” “差不多!” “可我才十四,我要了岂非一辈子都是十四的样子?” “呃,个……” “齐先你模样,是不是当初晚了?” “……” “四十岁的候的吗?” “……” “你怎不早点?” “……” 齐邈被问得哑口无言,节节败退,内心痛苦,忍不住暗骂: 某人收的什破徒弟?让他关照,关照个头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