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问题可能比较复杂
“顾先生，你的问题可能比较复杂。”
空气之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淡淡气味，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身穿白大褂，两鬓有些灰白的医生，一边举起手中的片子端详着，一边这么说道。
尽管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表情如何，不过明显可以看见他的眉头有些紧皱。
“就我们的检查来说，你的身体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健康，一般现代人多少都有的亚健康状态在你身上一点儿都没有，这个说实话真的很难得。”
医生打量着前方的那个正一脸沉思表情的坐在自己办公桌的前面，面容清秀，身材挺拔修长的年轻人，忍不住的暗暗点头。
皮肤气色真的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作息规律，饮食健康，非常自律的那种人。
只可惜，明明是这么健康的一个棒小伙，却似乎是身患怪病……但偏偏又什么都检查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还是对方的臆想，可能是精神或者心理上的原因所导致的？
“不过虽然我们怎么都检查不出问题来，但是顾先生你又偏偏出现了这样的症状，所以我们也不是太能够确定，毕竟不能够排除我们这里的条件有限的可能……”
医生收回视线，也收敛了思绪，他继续看着手里的片子，认真的沉吟了一下，还是只能够给出一个因为过度沉稳而显得有些模棱两可的说法。
“如果不太放心的话，我们这里还是建议你去其他地方复查几次。”
医生其实也不想踢皮球，主要是他的确没有办法下定论，因为这种事情很难说，尽管从检查结果来看就是这么一回事，对方的身体真的是非常好，没有任何的毛病。但是吧，对方又貌似真的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哪个医生敢打包票呢。
是一口咬定没有任何问题？还是稳妥一些，给出检查结果的同时提一句不能够绝对确定，也许只是自己这里没有条件能够查出来？
老实说，这个选择题还是很容易的。
“明白了，谢谢医生。”
对面的年轻人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
……
十分钟之后。
走出市中心医院的大门，顾墨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还没有什么热量的太阳，然后还是习惯性的往边上的阴影处挪了两步。
现在正是盛夏，虽然他来得很早，清晨的太阳初升，阳光简直温柔到好似完全没有热量，入夏的暑气与热浪也没有离谱到完全不讲基本法的程度，譬如说直接从一大清早就要烘烤大地，把城市变成高温蒸笼什么的。
不过这不会持续太久，他对此很有经验。
顾墨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人来人往的医院一楼大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医生给出的说法他都很认真的听了，的确是很成熟也很稳重的建议，让他颇有一种「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这种套话有一点用的话，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他也不至于会再来到这里了。
因为这都已经是第三家医院这么说了，流程都是异常惊人的雷同，顾墨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事先串通好的。因为永远都是全套检查走下来，然后告诉他“检查结果是身体非常健康，理论上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又不敢打包票保证什么，只能够很是委婉的建议他“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再去其他地方查一下。
从一开始发现问题，去中规中矩的医院检查诊断，然后医院也不能够确定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又换了一家大医院，结果又是不能够确定是什么问题，只能够委婉的建议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所以现在，在今天上午的这个时候，顾墨出现在了这里。
他所生活的城市也算是一座大城市，市医院的水平自然也是没得说的，即使算不上最顶尖的那拨，但也不是什么二流三流的水平，结果同样都是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
甚至于根本连他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真的存在问题，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检查不出来。
虽然隐隐有了预感，因为有了上两次的经验，这一次同样也不是太抱希望了，但是要说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顾墨多少还是有些失望……或者应该说，焦虑更甚。
看了看手里的票据，顾墨再次叹了口气，顺手将其撕得粉碎，接着放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做完这件事，他便直接迈步走出去，在路边伸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向后倒退，就在这个时候，他耳中又是响起一阵嗡鸣声。
“滋滋……%￥#@&……滋滋……$#%&@……”
像是电流干扰发出的噪音，又夹杂着好像是以前的老式收音机发出来的刺耳杂声。
他面无表情，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点儿都不表现出来，只是伸手状似随意的掏了掏耳朵，同时用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没有什么新的信息，不过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是真正的重点。
——07：00
正好早上七点整，真的是一个属于大清早的时间段，可以说是天还没亮，顾墨就已经打车过来挂号排队了。
时间不多了……
今天的时间不多了……
尽管时间还早，但是顾墨心中却是禁不住的涌起一股紧迫感，他迅速的计算了一下自己今天剩下的时间，然后抬起头来，忍不住的拍了拍前方的驾驶座椅背。
“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我赶时间啊，谢谢。”
“好嘞。”
司机师傅从善如流的回答道，不过接下来又过了接近半分钟的时间，行驶中的车辆还是保持着一派四平八稳的样子，只是以稳定的速度在公路上前进着，而且貌似并没有任何准备加速的打算。
“……”
“……”
好嘞？你好了个寂寞。
顾墨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算了，反正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完全足够自己回到家里了，不用担心会在车上直接睡过去。只要接下来不堵车的话，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么安慰着自己，心中却是越发的焦虑与郁闷。
大概是从一个星期之前开始，自己就出现了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
顾墨记得那天晚上，自己还在和朋友开黑来着，时间正好是凌晨十二点，大概是在那个新的一天到来的瞬间，他突然从耳麦里听到了阵刺耳的杂音，像是电流在通过，又像是讯号不好，语音频道被干扰。
当时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耳麦突然漏电了，当场吓了一跳，直接就把耳麦扯了下来。
而且在声音消失之后，都不敢再用那个耳麦。
再之后，情况就变得异常离奇起来了，因为基本上是每隔一个小时，他都会听到一次奇怪的杂声噪音，是非常准确的周期，六十分钟循环一次，以整点作为间隔，不多不少。
他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然而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在早上八点的时候，直截了当的失去了意识。
然后，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到来的时候，他才重新苏醒过来。
再之后的一个星期，就一直都是在重复这个过程了，顾墨每天都要睡足十六个小时，只有八个小时的时间是清醒的。而且都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醒来，到了早上八点的时候，准时失去意识。
还有就是，在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八点之间，每过一个小时，顾墨都会听到那个像是电流嗡鸣般的杂声，那是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好似是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如同一组神经反射般在大脑皮层各个部分撞击窜动。
理所当然的，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会心平气和的接受下来。
顾墨同样也是如此，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搞不好还是中枢神经病变之类的，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医院之间来回奔波，只可惜的是，不管哪一家医院都没有能够让他吃个定心丸。
想起每一家医院都给出的同样结论，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出租车里的空气有些沉闷，司机师傅一开始也试着说了几个笑话，不过因为乘客没有心情回应，所以也很快的就安静了下来，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最终，小车在一个住宅区前停下。
“师傅不用找了。”
“好嘞，谢谢啊。”
心情烦闷的顾墨挥了挥手，也没兴趣计较这点零钱，就要转身离去，不过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出租车司机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似乎还飘过了几个奇怪的……
东西？
还是什么？
顾墨有些不能够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师……”
没有来得及出声阻拦，他刚刚下意识的伸出手来，便眼睁睁的看着司机师傅直接一踩油门，车辆就已经飙出一段不短的距离了，再一眨眼的工夫，就直接消失在前边街道的拐角处。
大概是刚刚已经习惯了出租车的慢速，现在陡然看见这么快速的离场，顾墨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刚刚让开快一些，就磨磨唧唧的，现在怎么就这么速度了？是神经反射弧太长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吗？
他琢磨了一下，又四下张望了一番，大约是现在的时间还比较早，小区里没有什么人，楼下也是很安静很空旷。顾墨稍微迟疑了一下，又举起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
——07：49
屮！就没时间了！
脸色有些发黑，他果断的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转身就快步往小区里面走去。
他一路迅速上楼，开门进屋，以最快速度吃了点东西，然后检查了一下家里的电气门窗的情况，基本上剩下的时间就已经进入倒计时环节了……而他也来到了自己卧室里，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了床上。
毕竟一个星期下来，也已经摸索出了规律，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在手机显示的时间正好跳完最后一秒，来到八点整的瞬间，顾墨不出意料的听到了那个奇怪杂音的准时响起。
就在下一秒，仿若不讲道理的睡意汹涌而来，他直接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整个世界在离他远去。
而在失去意识的他的脑海中，那仿佛完全无意义的单纯杂音噪声仍然在神经里回荡着，夹杂着仿佛电流干扰，滋滋的声音刺耳无比，不过就在沙沙作响的杂声滚过的同时，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在逐渐变得清晰。
像是老旧的收音机一点点的在调频，尽管依然干扰严重，但是也逐渐能够勉强分辨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滋滋……为保护……滋滋……的身心健康，未满18周岁的用户将受到防沉迷系统的限制，你今天……线时间已经达到8小时，强制下线……限制登陆……请尽快完成……滋滋……实名认证……”
……
……
（PS：新人新书，多多指教）
第一章 按F键使用……
时间来到次日，凌晨十二点。
醒来的顾墨一脸沉思表情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眼神显得非常的复杂。
小区外不远处的那条街道是一个夜市，而且这个点正是最热闹繁荣的时候，一个个小吃档冒着腾腾热气，摊主的吆喝声，还有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都伴随着香气飘到了这边。
在中国晚上出去是很危险的，因为很容易变胖。
不过顾墨这个时候却一点儿心思都不在这上面，而是抖了抖眉毛，眼神微妙的盯着对面街道上的行人。因为他眼中的一幕实在是太魔幻了，在这一次的醒来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彻彻底底的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变样。
——还是完全颠覆世界观的那种。
简单来说，就是当顾墨的目光在那条夜市街道上扫过，视线焦点划过对面街道上的每一个行人的身上的时候，那些人的头顶上都会悄然浮现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几个符号，后面跟着一条红色的槽状条的图案，红色槽中间还点缀着一个百分比的数值。
“？？？（91%）。”
“？？？（99%）。”
“？？？（86%）。”
“？？？（89%）。”
…………
大概就是这样。
这么一条热闹的夜市街道，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红条和符号都几乎要重叠在一起了。即使是距离较远，那些符号和图案也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在他视野里呈现出放大效果，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具体细节，辩认出每一个符号和对应的数值。
所以说——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游戏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啊，顾墨看着那些人，看着他们头上顶着的“ID”和“血条”……这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所以“ID”显示的就都是问号？
这么说来，昨天回来的时候，自己看见的出租车司机头顶出现的也是这个？只是当时对方跑太快了，一闪而过的，自己没有完全看清楚。
等等！这真是离了大谱！
“嗯，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这么喃喃自语着，顾墨在尝试说服自己，同时伸手揉了揉眼睛，他觉得情况越发不对劲了，怎么看了一个星期的医生，自己身上的问题不但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反而还越来越多了呢？
幻听还没有解决，现在还出来了幻视？
这是即将要被《地球OL》注销账号的征兆吗？
脑子乱糟糟的他离开了窗边，下意识的回到床边处坐了下来，视线顺便扫过旁边的电脑桌。
在顾墨的视野里，那些类似于游戏内提示的信息框，在一条接着一条的浮现，闪烁着淡淡的微光，特效不算刺眼，却能够恰到好处的强化其存在感，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按F键打开。”——这是在电脑桌抽屉把手上浮现的提示。
“按F键拾取。”——这是从搁置在桌面上的圆珠笔上出现的信息。
“按F键使用。”——这是电脑和桌子上的硬皮笔记本上都有显示出来的浮动框。
就这么一眼看过去，就这么一张桌子大的空间而已，然而他的视野里却是已然出现了零零总总加起来的七八个提示框了，每一个都在一闪一闪的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这是不是太扯了一点？而且F键在哪里啊喂！
顾墨一脸复杂，他收回视线认真的思索起来，觉得是一个星期多之前的那天晚上，熬夜通宵太伤身体了，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游戏中毒太深的表现……虽然这个猜测真的很不靠谱，但是目前这是唯一有关联的两件事。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臆想，但是实际上，人越是喜欢幻想，其实就往往越是明白什么是「现实」——
这个世界既不温柔，也不正确，奇迹和魔法都是不存在的。
有多少人在遇到这是类似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真的是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而不是担忧自己身体有毛病，精神出问题了？当然，更加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顾墨目前只是看到的东西出现了问题。
至于什么进一步的金手指之类的东西，他并没有看见，也没有出现，连F键都没有，也没有冒出个什么“系统”来……理所当然的，他很有自觉的认为说自己脑子出问题的可能性进一步加剧了。
“算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窗外的食物香气随着夜风不断地飘进来，即使是满肚子心事的顾墨，也是不禁被勾起了食欲，感到腹中一阵饥饿感传来，空空如也的胃部也适时的发出了抗议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这段时间的饮食相当不规律，因为每天只有八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可以活动，接下来的十六个小时都在沉睡之中。
也正因为如此，在他醒来之后，往往都是感到特别饿的，所以对面的街道这一个星期以来，多了一个准时准点在午夜时分过来觅食的饕餮食客，从街头吃到街尾的那种……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一顿吃足一天的量。
而且说起来，明明就是这么不健康的饮食和作息规律，却还被医生说自己非常健康，真是见了鬼。
首先洗了个澡，然后精神了一点之后便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顾墨这才离开了家，快步下楼往小区之外走去。
来到小区出入口的闸门处，他看向外面马路对面的街道，努力摒除着让自己心烦意乱的那些幻觉，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转而开始思考着等会儿应该吃点什么好的时候，耳边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是小顾啊，今晚又出去吃夜宵？不是我说你啊，一天天的总这样可不行……”
顾墨抬头看去，不出意料的发现是门卫大叔，对方坐在值班室里，透过窗户看出来，正一脸笑呵呵的样子。
“丁叔，今晚是你值班啊……”
顾墨勉强的笑了笑，开口打起招呼，然后目光忍不住的在门卫大叔的头顶上徘徊着——
“丁鸿宣（76%）”。
这是因为自己知道丁叔的名字，所以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就明确显示了出来？
而且不仅如此，在ID和血条的下面，还多出了一列整齐罗列的额外选项，非常清晰的闪烁着微光。
——“查看资料。”
——“添加好友。”
——“发送信息。”
——“邀请组队。”
——“交易申请。”
…………
好吧，真是摒除了个寂寞，根本没办法当作看不见啊。
顾墨微微眯起眼睛，再仔细看了看，发现眼前这一幕依然清晰。
而对面街道的那些人，头顶上的ID和血条虽然也有显示，但是没有那么多的细节，或许是因为距离原因？他下意识的这么思索起来，同时也觉得脑子更加混乱了。
似乎眼中的世界和脑中的世界观，都正在同时逐步崩坏，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去矫正，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
“怎么了，小顾，我头上有什么吗？”
门卫大叔却是被顾墨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抬头看了看上方，只见门卫室的天花板，吊灯在上方明亮的绽放着光芒。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怎么这年轻人一直盯着自己头上看？
刚刚因为深夜独自一人值夜班而感到有些无聊的门卫大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身前桌子上的手机，上面正显示着一部恐怖片的暂停画面，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在这一刻，他禁不住心生联想，有点毛毛的感觉。
“没什么……”
顾墨慢慢地摇摇头，同时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门卫大叔的ID之下的第一个交互选项，也就是“查看资料”的那一项上。
在只有他能够看见的视界之中，空气泛起如水波一样的涟漪，一个新的界面展开，一排排的简单资料简洁的向下罗列出来，从最基本的“身份信息”，包括“血型”、“身高”、“体重”什么的，到一些延展的“个人爱好”之类的信息词条都有罗列。
不过多数都是显示“？？？”的一行问号，并没有事无巨细的显示出门卫大叔的所有底细。
唯独只有少数的几项很像是游戏数据的资料，倒是比较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种族：人类。”
“生命等级：1级。”
“职业：平民。”
“职业等级：2级。”
…………
完了，完了。
自己果然是熬夜打游戏伤身体，导致脑子出问题了。
顾墨突然一脸紧张的表情，却不知道门卫大叔看见了他这副表情，也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了。
门卫大叔此刻真的开始感觉心里发毛，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小顾不会是给自己开玩笑吧，但是这表情为什么这么真实，盯着自己头顶一脸紧张的样子，好像真的看到鬼了一样。
“小顾，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跟叔说啊……”他故作镇定的哈哈笑着，开口说道。
“……没什么。”
顾墨再次摇摇头，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有办法和别人明说的，那样子的话只会被当作是精神病。
不过或者可以委婉的旁敲侧击，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没什么？真的是没什么吗？门卫大叔觉得这个说法很是敷衍，怎么他总觉得这明明就是有什么呢——年轻人不要太年轻，对面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点，根本藏不住事来着。
“丁叔，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我是说，有没有遇到什么不舒服的问题？”
顾墨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让门卫大叔误会了，还在斟酌着试图旁敲侧击一番，他最终选择的切入点是关心对方的身体健康。因为他看到的门卫大叔的“血条”显示只有76%，不满100%。
后面还有一部分的上限，是呈现出黄色的……
所以顾墨揣测，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应该就是代表门卫大叔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毕竟“血条”某种意义上应该也可以看作是“健康值”吧？而要是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健康程度，怎么看这个人都不算好。
因此他才有这样的一问，想要看看对方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生病了什么的，以此验证自己到底是臆想，还是真的有了某些“特殊能力”。
“怎么会！我哪有遇到什么事情，小顾可别乱说！我身体好着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来了！果然这么问了！这就是旁敲侧击，试探自己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邪门事情了吧！门卫大叔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干笑着连连摆手，断然不承认这样的事情，只是语气不是很坚定。
他最近的确是生了一场病，精神劲头都不如之前那么好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不愿意承认……因为即使心里发毛，理智还是占据上风，所以他反而下意识的抗拒眼下的话题与氛围，不愿意轻易被带节奏。
“这样啊……那丁叔你早点休息吧，晚上风太大，不要坐太久。”
得到这样的回答，顾墨多少有些失落的挤出一个笑容，果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与幻觉啊，根本就不现实。
只是……
想了想，稍微有点不死心的他，下意识的继续看向那个在门卫大叔的ID之下显示的选项。
——“发送信息。”
要不再试试？
第二章 发送失败？
门卫大叔独自在值班室里，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顾墨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发现对方这么干脆利落就放弃了，反而是有些失落感，内心深处有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小顾今天晚上真的有点神经兮兮的。
他自我安慰的这么想着，同时觉得深夜多少有点凉飕飕的，下意识四下张望了一下，再次觉得小区晚上太过安静空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让他不可避免胡思乱想起来，低头看了看手机上依旧显示着的恐怖片定格画面，他赶紧关掉。
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走出去太远的顾墨却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注视着身后的小区值班室。
他迟疑着，注意力稍稍集中。
于是那个显示着“发送信息”的互动框便微微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新的页面取代了原本的框架，出现在他的眼前，看上去就像是在电脑上点击了一个新的链接，于是新的弹窗页面就跳了出来那样。
看着眼前半透明的输入框，发现在左上角还有个一闪一闪的竖线，顾墨扯了扯嘴角，他感觉眼前真的好像是在电脑上打字的时候，所看到的界面一样，尤其是输入栏里的光标更是别无二致……
明明这么真实，明明这么清晰，为什么是自己的臆想呢？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呢？
很是郁闷的叹了口气，顾墨转身往对面马路上走去，他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再试一试，或者应该先和丁叔说一下，让他配合自己测试一番？
只是稍加思索，顾墨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别看这个门卫大叔好像很和蔼可亲的样子，其实小区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倔老头有多不好惹，尤其会来事，特别大嗓门，非常喜欢在背后指指点点，别人家里的一点点鸡毛蒜皮一旦被他知道，不出半小时整个小区都会传遍……
——往往还是经过这老头即兴发挥，改编过的戏说版本……
别看刚刚双方还在打招呼，主要还是礼貌问题，毕竟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有矛盾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实际上真的没有那么熟，顾墨去年刚刚搬来这里不久的时候，就因为比较宅而被造谣过。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终归是不太好的体验。
所以他想想还是算了，要是出去吃个宵夜回来，小区群里就已经传遍了自己是个精神病的新闻，那可真是有够糟心的。
还是自己看着来吧。
嗯，试探一下也是好的，至少能够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至于会不会暴露这一点，顾墨思考了一下，觉得完全不想担心太多，不说丁老头大嘴巴人尽皆知，换做任何人说一件明显荒谬的事情，都不会被相信。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咋不上天呢？
只要被几个路人发现了一点儿秘密，马上就被国家通缉切片什么的，才是最荒谬的，除非整个国家都是蜂群意识……更何况，只要自己死不承认，那么就连丁老头自己，都会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顾墨对此很有经验。
……
……
“这个小顾真是的，半夜三更来给我装神弄鬼，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并不知道自己埋汰的正主在琢磨些什么，仍然独自一人待在值班室里的门卫大叔，此时此刻正在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着，似乎是想要以此稍稍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刚刚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心里有点毛毛的，虽然理智拒绝相信，但还是忍不住的有点走神起来，脑子里各种胡思乱想。就是觉得这件事越想越奇怪，甚至下意识的联想到了一些特别诡异的方向上去。
“这怎么可能呢……”门卫大叔用力的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之中越来越不靠谱的暴走思绪，自己怎么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呢。
然而……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
“丁鸿宣……”
有点熟悉的声音，就这么的在门卫大叔的耳中直接响起。
嗯？小顾刚刚不是从值班室前面的入口通道走出去了吗？
他什么时候走进了值班室，站在在自己身后了？！而且直接叫自己的名字，真是没礼貌！
门卫大叔理所当然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正不悦的想要回头斥责一句，目光却是扫过桌子边上的监控显示屏，瞬间如同电流窜过脊椎骨，毛骨悚然的惊恐使得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回头的动作，差点儿没把脖子扭了。
因为从监控上看，值班室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的身后空空如也……
那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
“……！！”
反应过来之后，门卫大叔的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面色一刹那变了灰色。
他感到从脚板底到天灵盖都在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也是一阵阵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似的，心脏更是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在胸膛里乱撞。
就好似是回到了小时候那天，看到一头恶狗向着自己咆哮着冲来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也不敢动。
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全部发麻，双腿发软的门卫大叔觉得自己身后有一个东西正站在那里，就等着他回头或者回应——就像是民间传说的那样，晚上突然有人喊自己名字，一旦回头或者答应了，人就没了……
“丁鸿宣……”
幽幽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近得好像是有人就在他身边叫他，如果说之前还可以解释是他听错了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自己骗自己了，而监控上却偏偏显示着，值班室里只有他自己的身影。
难道说小顾刚刚真的看到了？
值班室里真的有什么东西，现在在学着小顾的声音在后面叫自己？
门卫大叔面无血色，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一动也不动，他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回头或者应声。
……
……
“果然，我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在距离值班室一段距离的人行道的绿化树下方，顾墨借助夜色的阴影掩护着自己，再次失望的叹了口气。
明明是自己想多了，为什么就是不死心呢。
看看那边的门卫大叔吧，坐在值班室里面低着头盯着前面的桌子，应该是在玩手机吧，这么专心一动不动的，完全就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这就证明自己发送过去的信息根本就没有出现，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现象。
都连续发了两条过去了，真能够被看见的话，也不至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吧？
嗯，等等，会不会是没有添加好友的缘故，所以不能够发信息？
要不再试试？
盯着“添加好友”的选项看了好几秒钟，顾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而他的肚子也适时的再次传来了一阵明显的咕咕叫。
不行了，得快点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感觉就要饿死了……顾墨迅速放弃了毫无意义的试探，接受了自己就是单纯有病的残酷现实，同时在饥饿的驱使之下，果断的转身走向了边上的夜市。
只有值班室那边的门卫大叔，在紧咬牙关，苦苦坚持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好似是雕塑一般。
不能动！
不能回头！
绝对不能出声！
……
……
约莫半分钟之后，在夜市小吃街上。
“那个饭桶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墨总觉得似乎很多摊主都在用这种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是想想似乎也对，毕竟自己这一个星期以来，总是准时以饿死鬼的姿态登场，出现在这里。
稍微想了想，顾墨尽管已经感到非常饿了，但是还是没有按照之前的就近原则，直接就这么一路吃过去，因为人多少都是要些面子的，他自然也不例外，也不想让人用看饭桶的目光看自己。
一次两次还好说，要是次数多了还总被同样的人看见，那么这个标签估计就要被坐实了。
于是他无视了周围的摊主们热切的目光，虽然在他走过摊位的时候，两侧传来的招呼吆喝的声音明显变得更加热情，也更加卖力了，但是他也没有停下来，而是无情径自走了过去。
小吃街很繁华，尤其是这个时间段。
离开了小区前方自己最熟悉的那段路，顾墨四下张望着继续向前走。
大约是因为太过热闹，两边的小吃店、宵夜档都是人满为患，即使他很想快点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但是看上去估计排队都要好大一会儿，所以踟蹰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
再往前走走，找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的店。
他这么想着，沿着街道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从街头走到街尾，却是发现到处都是一样多人。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够老老实实的去排队，等着轮到自己吧……
正失望的顾墨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小巷子，巷子里有些阴暗，没有路灯，隐约可见尽头对面似乎是另一条街道，店面林立，这让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一股微妙的违和感，什么时候小吃街旁边还有别的商业街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股隐隐香气正从那边传来。
什么味道？！好香……
顾墨一时间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本来就已经饥肠辘辘，眼下陡然闻到这股香气，自然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几乎是迷迷糊糊的，身体就要比大脑反应更快做出了行动。
走进光线昏暗的巷子里，耳中突然传来一股嗡鸣，夹杂着电流的杂音响起，滋滋声之中似乎有什么支离破碎的信息，他感到刺耳的皱起眉头，什么鬼？怎么不是整点都出现状况了，幻听开始变得没规律了吗？
这个时候不是探究的时候，停下来思索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状况都已经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所以顾墨在夹杂着电流般的杂音消失后，皱着眉头继续穿过小巷，来到另一边的街道上，循着那股味道来到一家店铺前站定。
这似乎是一间日式风格的餐馆，味道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顾墨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了一下，因为招牌上显示的是日文，他看不懂……咦，等等，刚刚是自己眼花了吗？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之后，招牌上的文字正清清楚楚，明确的告诉他这家餐馆的名字是“幸平餐馆”。
难道说自己方才真的是饿到头晕眼花了，看见了一间日式风格的餐厅，就下意识的脑补了，觉得招牌都是自己看不懂的日文？而等到自己稍微集中一下注意力，脑子清醒了一点，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了？
大概吧……因为知道自己的情况，顾墨也没想太多，反正自己的幻视臆想都这么严重了，现在再来一次也不出奇。
只不过，这餐馆的名字，好像是有些耳熟的样子。
——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也没有多想下去，而是直接走进了餐馆里面，迅速的四下张望一番，在柜台后的墙壁上挂着整齐有序的木牌，上面用简洁名了的字迹书写着一道道菜名和价格。
顾墨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症，尤其是现在饿到不行的时候，他的目光迅速的一扫而过，立刻就排除了那些看上去比较贵，名字也比较稀奇古怪的选择，而在剩下的选项里他倾向于自己了解的。
“创真，那边收拾完了就去把炭炉的火灭了。”
柜台后的男人正在水槽处清洗着餐具，同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他微微侧目，发现自己的儿子站在不远处，一边擦拭着刚刚清洁过的茶具，一边在出神的自言自语着什么。
“今天的炒饭……应该再在锅里翻炒三次的……”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老怀欣慰的表情。
下一刻——
“老板！来份蛋炒饭！来份鸭肉荞麦面……”
完全没看柜台后面的两人在做什么，顾墨已经挑好了自己要点的夜宵，他伸手拍了拍桌子，伸手指着对应的餐牌，一口气的开始了点菜。
“……”
“……”
父子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三章 有魔力的美食
柜台内外的两父子对视了一下，然后又都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看都不看自己等人一眼，就是在手指连点，一口气仿佛在背菜名的客人，额头上同时浮现出了几道黑线。
被打断了思绪的儿子迟疑了一下，上前几步，迎上这个似乎有点莽撞的客人，脸上迅速挤出一副营业用的阳光笑容：“对不起，这位客人，现在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我们刚刚已经打烊了……”
“你说什么？”
正在一口气背菜名的顾墨脸上的表情迅速凝固，声音也是瞬间飙升了至少十几个分贝的样子。
人生中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他在这一刻的感受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就像是在游戏里辛辛苦苦肝了好几天，终于看见开出的道具发出了耀眼的金光，然后等到特效散去，却发现是普通品质的垃圾。
——这不是欺骗感情吗！！
“冷、冷静，先生……”
名叫创真的少年大概是被顾墨的气势吓到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举起双手挡在身前，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笑容也变得特别勉强，他怎么总觉得这个客人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吃人的。
“……”
“……”
稍稍沉默了一下，顾墨深深吸了口气，环顾一圈店内的环境，发现的确是如对面所说的那样，明显是已经收摊打烊了的样子。
桌椅什么的都已经摆好，就等着完成最后的清洁工作就可以关灯关门了。
既然自己来迟了一步，那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之色，挥了挥手：“抱歉，打扰了……”尽管非常失望，饥饿感加上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奇异香气，都让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但是终归没办法做出什么不讲道理的行为来。
转过身来，他往门外走去，决心立刻找家店坐下来大吃一顿。
或者就在附近找一找，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既然都在这一带附近开店的话，那么水平应该相差不大吧？
“等一等，创真……”柜台后的男人本来只是在看着，没有说些什么，现在才突然出声发话了，“既然是客人，怎么能够往外推呢……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的食材也基本上用的差不多了，只能够看着给客人你上几样，你看这样如何？”
最后的那几句话，男人是看着停下脚步来的顾墨说的。
”可是……好吧。”
名为创真的少年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看自己的老爸都这么表态了，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一般人当然是不愿意加班的，那是因为工作只是工作，而不是喜欢的爱好。
不过他不同，这就是他的爱好与兴趣，更是打定主意以后要一直追求的人生目标，所以……眼下稍微延长一下营业时间啥的，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问题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顾墨连连点头，虽然和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有点出入，但是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强求太多，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好好吃顿饭而已。
“好的好的……”男人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也是连连点头。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人深夜过来踢馆，故意找茬什么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毕竟最近就有家叫“URBAN LIFE”的房地产开发商，似乎想要开发镇上的这片区域，号称要打造花园式高级住宅楼盘，面向镇民开启了个征地计划。
附近已经有很多家店铺抵抗不了诱惑，将土地出让了过去，而不吃重金收买这一套的，开发商就会进行威胁，以各种卑鄙的方式阻挠他们的生意，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抢也得把地抢过来。
而这几天里，URBAN LIFE公司的人也总是在营业时间上门打扰，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套，不过因为他们父子俩都没有关停餐馆的想法，所以一直没有能够如愿，因此估计接下来马上就会是转变下三滥战术的那套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很单纯的食客，只是饿慌了找上门，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关门打烊了，而不是刻意来找麻烦的……
这样就挺好的，单纯的厨师往往就喜欢这种单纯的食客。
于是深夜的幸平餐馆，再次重新忙碌起来，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炉灶也重新燃起火焰。父子两人手脚麻利的分工合作，迅速的翻炒着饭菜，利用为数不多的食材，给最后一个客人准备可以准备的美食。
一股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飘出。
好香！
真的好香！
坐在餐馆中间的桌子边上，正对着柜台的顾墨一边耐心等待，一边又觉得心急如焚，他很难用语言去描述自己眼下闻到的几种味道，它们互相交织，却又泾渭分明，似乎光是闻着气味，就已经能够想象出它们本身的味道了。
或是质嫩爽口，或是麻辣鲜香，或是香甜软糯，色香味仿佛浑然一体，令人回味无穷。
顾墨的人生之中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食物香气，而且这还是正在制作过程中的状态，难以想象最终的成品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品质……话说回来，美食真的能够达到这种惊人的程度吗？
简直仿佛有魔力一样！
顾墨很是有点坐立不安，感觉等待之中的每一秒都是难以想象的煎熬，同时又下意识的感到一股不真实的违和感——
自己难道真的这么孤陋寡闻，不知道真正的美食是怎么样的？光是闻一下这种气味，都觉得像是现实世界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程度啊！
唔，话说回来，好像前几天还看了个奇葩新闻，说是什么小伙子沉迷附近的饭店，对店里的饭菜吃得上瘾，因此怀疑是不是店家搞了手脚，报警一查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不会也是遇到这种事情吧？
不过那种东西是吃着会上瘾，而不是还没有吃，光是闻着味就已经这么离谱了。
“喏，客人，你要的蛋炒饭，请慢用。”
就在顾墨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之中，餐馆老板已经来到了旁边，手脚麻利的将一碟金黄色，香喷喷，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蛋炒饭放在了他的身前，看上去分量十足。
“……！！”
顾墨几乎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自行就做出了应对，刚刚的各种胡思乱想与担忧一瞬间不翼而飞，在这一刻都完全不重要了。
他伸手拿起了旁边的餐具，同时视线也是聚焦在面前的蛋炒饭之上，而且……在他的视野里，这碟蛋炒饭也和其他的人或物那样，有着类似于“ID”和“血条”类似的“属性”——
“蛋炒饭。（100%）”
“产地：幸平餐馆。”
“品质：稀有。”
“效果1：食用后可缓慢恢复一定程度的健康值，并且略微增强体质，对体质属性超过12点以上无效。”
“效果2：食用后会因为强烈的幸福感，有较小概率随机获得一个暂时性正面增益buff，持续时间不定，短时间内多次重复食用会降低概率。”
“额外效果：食用可根据品质高低获得一定的经验值（同一道菜每三天只能够触发一次该效果）。”
“备注：虽然不会发光，但是相比起担心放射性元素的问题，你更加应该怀疑这一系的料理是不是放了药……”
…………
什么鬼？
顾墨嘴角抽搐着，看着闪烁着金光的字体，自己的问题真的越来越严重了啊，感觉整个世界的打开方式都变得不对起来了。
“怎么了，客人？”男人有些疑惑的问道，明明这人刚刚还饿到不行，一副”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我只知道我将要大开杀戒”的模样，怎么现在真的可以开始吃了，反而又愣住了？
“没，没什么……”
已经多少有些见惯不怪的顾墨摇头，直接挖了一勺子炒饭，送进口里。
下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遭雷击。
约莫十分钟之后。
思绪和理性方才悠悠回归，他的目光有些迷惘，呆呆的看着身前的盘子，只见上面空空如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吃完了，而且不止如此，旁边还有另外三个空盘子。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刚刚的感受，那种冲击一般的体验是极其震撼的，以至于让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冲击感的他，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有问题！大有问题……现实之中真的有可能出现这种级别的美食吗？
脑海里下意识的泛起这么一个念头，但是已经吃了个八分饱的顾墨在这个时候，却是控制不住自己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就连眼神都变得惺忪起来，似乎是满足到根本不想动弹了。
幸福感……
异常强烈的幸福感……
整个人就好似是泡在温泉里，浑身浸泡在热流之中，暖洋洋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啥的，还有种几乎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感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理智本能的不断提醒着他存在某种违和感，他也不想动了。
“真不错啊……如此单纯的享受美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呢。”
老板倒也没有急着赶人，而是顺势在桌子边上也坐了下来，他看着这个最后的客人眼神都显得有些飘忽迷离的样子，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来，语气之中还多少有些感慨。
虽然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客人，每个客人吃到他做的料理都总是会赞不绝口，异常陶醉，沉浸其中。但是像是今天晚上这样，这个客人那么夸张的反应，却是罕有碰到的。
这让男人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当初还年轻时，第一次做出让自己满意的料理，并且第一次从别人那里获得最真实不虚的赞美反应的时候……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唏嘘不已，一脸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的表情。
“是啊……”顾墨连连点头，非常同意老板的说法，同时也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美食，感觉以前真是白活了，要是早知道老板你的餐馆的话，就肯定不会天天点外卖了……”
说起来，真的有种亏了一个亿的感觉，要是知道小区外面就有这么一家餐馆的话，他才不会宅在家里吃外卖。
不过这种级别的餐馆，怎么都应该不会默默无闻才对，感觉光是围绕这个买点，都能够打造一个商圈了……怎么想都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逐渐缓过来的他，无法做到忽视这一点。
“哈哈，过誉过誉了……”老板嘿嘿的笑了起来，虽然看上去很谦虚的样子，不过表情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作为厨师听到食客的赞美，尽管夸张却又偏偏如此真诚，的确令人心里舒服。
“对了，老板，这餐馆的名字……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吗？这餐馆开了多长时间了？”
顾墨犹豫着，还是开口问道，他选择直面疑惑，想要查证一番——如果这家餐馆开了很久，一直都叫这个名字的话，以老板展现出来的水平来看，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的……
要真的什么名气都没有，别人也不知道的话，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很有可能这家餐馆其实就是一般水平，只是自己不仅仅是视觉、听觉出了问题，就连味觉嗅觉都已经开始发生了某种异变……
“是啊，一直都叫这个名字，我叫幸平诚一郎，那是我的儿子幸平创真……所以餐馆也就起了这样的名字。”老板没想太多，也是聊了起来，“至于开了多久，好像也有不少年了……”
幸平诚一郎，幸平创真……
顾墨挑了挑眉毛，看着父子俩头顶上的“？？？”迅速模糊，而后清晰，最终变成了男人刚刚说过的两个名字。
——“幸平城一郎（93%）。”
——“幸平创真（97%）。”
他有些诧异：“这个，你们是11区人吗？”
幸平诚一郎闻言却是愣了一下，这话问的……都已经来到了11区这里，还问自己是不是当地人是什么操作？不过对方这样的询问，也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上上下下打量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他点点头笑着回答：
“是啊，不过客人你好像是天朝人？”
顾墨眨了眨眼睛，这话问的……来天朝这边开店做生意，还问当地人是不是天朝人，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同样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在灶台那边自顾自忙碌着的少年人，忍不住说道：“老板你们父子俩的中文说得真好啊，我刚刚甚至完全没有发现你们是11区的人来着，真是相当厉害……”
看来的确是来这里开店很久了，不然不会说那么流利的中文。
简直地道得不得了，一点儿都没有歪果仁说中文的那种奇怪感觉，以至于他刚刚完全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就是本地人。
顾墨做出了客观评价。
“？”
幸平诚一郎却是再次愣了一下，头顶上也冒出几个问号，这人怎么一直都在胡言乱语的？
怎么看都应该是这位来自国外的奇怪客人的日语太流利了吧，怎么反过来夸自己父子俩……
第四章 问题很大，慌也没用
“呵呵，客人你说笑了……”
虽然觉得这位深夜食客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既然是开开玩笑，也无伤大雅，幸平诚一郎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较真，所以只是笑呵呵的就带过这个话题。
而也正因为如此，顾墨也只觉得是对方谦虚，浑然没有发现问题到底是出在了什么地方来着。
就这样，老板和食客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场面一派友好，其乐融融。
“客人，我们的食材基本已经用完了……”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个空盘子，幸平诚一郎委婉的这么说道，虽然破例的继续接待了这个单纯的客人，不过店内的食材已经用完了也是客观事实。
开了这么久的餐馆，自然知道每天应该准备多少食材，基本上都是大概正好可以消耗完的，最多就是有一点点的盈余，但是更多就是浪费了，他也不愿意在店里囤积太多的食材，基本上都是每天换新鲜的。
“这个……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眨了眨眼睛，顾墨虽然心知肚明这就是事实，但是仍然有点不太情愿就这么离开，毕竟吃了八分饱的意思就是说他没有完全饱，但是刚刚吃了这里的魔幻饭菜，他怎么能够忍受外面的那些现实画风的食物？
“真的没有了……”幸平诚一郎略显无奈的回答，被食客这么要求，的确是会让厨师感到高兴，但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咳咳，老爸，其实还是有的……”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故作老成的咳嗽声，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在柜台那边的少年人站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盘子，像是献宝一样。
“我在傍晚之后又改良了一下，现在的这道菜应该……”
“唔……我突然觉得好像又饱了。”
顾墨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看到的那盘子上的菜品是淡淡的银色字体之中，夹杂纠缠着一些诡异的扭曲黑气特效，和刚刚的饭菜连字体都是泛着金光的特效完全不同，于是果断的改口，做出了决定。
“……”
“……”
“等等，我还没有开始说呢……”幸平创真似乎大受打击。
这么果断的吗？他都还没有来得及介绍自己的创新作品，甚至名字都还没有说出来呢，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可以从这个单纯的食客这里，得到一些更有用的建议来着。
“对了，老板，你们这里每天都营业到这个时候吗？”顾墨顾左右而言他，问起了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这么物美价廉的餐馆，而且还距离自家这么近，下楼出门走不到五百米就到了，他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可以多来帮衬。
“这个可说不定啊……”幸平诚一郎笑了笑，说道，“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看情况，今天就属于比较晚的。”
“这样啊……”
顾墨挑了挑眉毛，这么说来，按照自己现在的状况，还不一定每天都能够赶上？
自己现在每天的作息都特别规律，十六个小时醒一次，总是每日的午夜零点才准时醒来，万一那个时候这家店已经打烊了，那岂不是白跑一趟？嗯，也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受提前预订外卖的服务。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站起身来，径自走到柜台边，同时伸手想要摸手机——只是扫视了一圈柜台，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付款码的存在。他耸了耸肩，也不是太在意，毕竟身上也有现金来着。
因为有些时候总是会需要用到的，譬如说有些老人家摆摊或者守店，他们是不怎么认可移动支付的。顾墨也不想让他们为难，所以多少会在身上准备一些现金，用不用得到另说，有备无患总好过有患无备。
就好譬如现在，这家店明显就是不支持电子支付业务的。
只是顾墨刚刚拿出钱包，目光就发现视野里的柜台前方多出了一个互动框。
——“购买。”
“……”
“……”
没有思考太多，就像是所有手贱的人那样，他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下意识的将注意力集中上去，于是新的界面就在他眼前跳出来。
新的列表罗列而出，长长的一串串的菜单整齐排列下来，而排列在最上面的则是他之前点的蛋炒饭等几道菜，呈现出一种被选中的颜色，旁边还标明了价格。而在最底下理所当然是“付款”的选项，同样的旁边也标注了总价。
顾墨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付款选项上，看着它的图标颜色从黄色迅速变得深色起来，一秒渐变完毕之后，又是一行字体在中间冒出……
“-¥65。”
整个流程就是这样，让他觉得非常眼熟，整个人都不禁微微走神。
“好的，谢谢惠顾……”
就在顾墨发呆的时候，在柜台后方的幸平创真已经熟练的清点了款项，收好钱币放进收银台里，同时用精神十足的声音大声感谢着，虽然刚刚有点受打击，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然后，少年就看见眼前的客人眨了眨眼睛，整个人仿若如梦初醒一般，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怎么了，客人？是有什么问题吗？”幸平创真有些奇怪的问道，难道是等自己找钱？
可是对方是正好给够的啊，一分钱都不多，哪来的零钱可以找？
“没有，我只是……嗯，刚刚想到一些别的事情，所以走神了。”
顾墨反应过来，如此解释一句，紧接着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钱包，似乎有些迟疑的慢慢转身走开，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一直走出到店外，都没有被叫住，这令他特别的诧异，难道自己真的是这样子就付了钱？
回头望了一眼里面，发现幸平父子两人已经又在收拾东西了，这个时候再回去询问，貌似会很尴尬的样子。
于是四下张望了一番，他向着街道的那边走去，在避开幸平餐馆之后，于路边借助路灯的光芒，疑惑的打开手上还拿着的钱包清点了一下，发现自己带的零钱的确是正好少了六十五块钱，和刚刚的情况完全对应得上。
顾墨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呼唤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系统？”
“深蓝？”
“出来！我要加点！”
接下来的好几分钟的时间里，试图呼唤出自己的金手指，证明自己不是脑子有问题……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了，只有过往行人在经过的时候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周围也聚拢了一圈用看神经病的目光对他指指点点起来的人。
顾墨颓然的叹了口气，放弃了不死心的妄想，他看向四周的那些指指点点的人，果然快乐都是别人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重新以理性来看待刚刚的现象，顾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觉得似乎有一个更加合理的可能性——如果刚刚都是自己的臆想和脑补的话，或许其实就是自己老老实实的掏了钱付了款，但是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是某些精神病一样，曾经他就见过一个例子，约莫是妄想症中毒太深，拿着菜刀非要坚持说自己是拿着屠龙宝刀的武林至尊，坚信自己是一代宗师，刀剑双绝……
或许在他人眼里看来，这种行为滑稽荒谬而又可笑，但是最可怕的却是……当事人自己是真的这么觉得的，认为自己的逻辑和世界观才是正确的。
是不是有点类似？在别人眼里，那个精神病拿了刀，精神病也知道自己拿了刀，但是后者觉得自己拿的其实是屠龙刀……而顾墨现在的情况呢？可能就是他刚刚掏了钱，但是他觉得自己是通过类似“系统转账”的方式完成支付的。
这么说来，自己和曾经的那个精神病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就是对方觉得自己是武林高手，而自己刚刚也是开始怀疑自己有什么金手指……
嗯，似乎一切都合理了。
经过这么深刻的自我剖析一番之后，顾墨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一切，原来这就是精神有问题的人的世界吗？他曾经还觉得非常疑惑，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精神病人的世界是真的和正常人看到的完全不同。
如果一个人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世界，总是与正常人不同，认知也和正常人有出入的话，那么格格不入才是正常的吧……
看了看身边指指点点的人，顾墨揉了揉脸颊，赶紧快步离开。
说起来，医生也曾经建议他看一看精神病科来着，只是他当时没有听从建议，大概是因为看多了关于精神病院的不好新闻吧，所以他也多少担心，自己一旦被检查出问题很严重的话，怕是要被送进去……
高墙电网，封闭病房，强制镇静，虐待打骂……
诸如此类的，或者并不是所有的情况都这么黑暗，现在的这个时代也不如以前那么管理混乱，可是不管是偏见还是固执也罢，他既然已经先入为主的因为以前接受的信息而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自然就非常排斥这个可能性。
不行，不能够这么下去了，自己必须要自救……
顾墨暗暗下定决心，也许真的是刚刚的料理激发了他的什么正面情绪的缘故，他现在充满了决心，行动力十足，因此也决定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继续看医生应该帮助不大，精神病科他又敬而远之。
所以……
“先调整好自己的规律作息，保证身体健康，过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有所好转，同时要继续扮演好正常人的角色，免得被人发现问题，最终还是被送进精神病院里面去。”
他迅速的做出决定，制定了今后的行动指导方针。
“说到底，我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自己都深信不疑的程度，也没有像是那人那样，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武林高手，认知和行为的出入不算特别大，应该还是有机会纠正过来的……”
嗯，他觉得自己优势相对来说还是很大的，很乐观的想法。
一分钟后。
“滋滋……%￥#@&……滋滋……$#%&@……”
在原路返回，重新穿过光线昏暗的小巷子的时候，顾墨再度听到了那种刺耳的幻听折磨。
好似是有电流窜过他的大脑神经，令得他眉头紧皱，感到很是难受，这种感受可比什么尖指甲在黑板上刮过给人的体验糟糕多了。
“什么鬼……”
低声嘟囔一句，他走出巷子，回到小区前的小吃街的柔和灯光之下，紧接着便感觉脑海里的刺耳与不适感迅速如海潮般退去。
是这条巷子有什么问题吗？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后漆黑昏暗的巷子，稍微显得有些疑惑。毕竟刚刚走进去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这样，这样的巧合不能不令他感到奇怪。
歪了歪头，伸手挠了挠脸颊，他转身离开。
这边的小吃街依旧热闹，根据经验，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那时候的人们才会逐渐散去，各个小吃摊和店面也会逐渐打烊关门，这是顾墨在这一个星期以来逐渐总结出来的规律。
摸了摸只有八分饱意的肚子，他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家小吃摊。
大约五分钟后。
看着手里咬了一口的烧烤，顾墨一脸凝重的神色，紧蹙着眉头。他就知道会这样，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刚刚品尝过的那么鲜美的冲击的味觉而言，刺激的阈值在短时间内，提高到了一个有点夸张的地步。
——以至于现在普通的食物对他而言味同嚼蜡。
……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早上的七点左右。
顾墨这才回到小区，他没有再连夜到医院挂号，一大早就去排队占第一，但是也不愿意把一天所剩无几的活动时间浪费掉。
“小顾啊，怎么这一大早的就出去了？”
“张主任，早上好啊。”
看了看旁边值班室里的中年妇女，感到有点疲惫了的顾墨伸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主动解释说道：“我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而是昨晚十二点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嗯，我找了份工作，这段时间要开始上夜班。”
他要扮演好正常人的角色，所以考虑到自己目前的状况，他觉得有必要先说明一下，这样子自己以后昼伏夜出的情况就不会那么显眼，引人怀疑了——晚上出去上夜班，白天回来睡觉不出门，合情合理啊！
“这样……”张主任点点头，似乎不感到奇怪，只是表情微微迟疑：“你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是和丁老头说了话吧？”
顾墨顿时心中一凛：“是啊，怎么了？”
不会吧？难道自己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表现得稍微奇怪了一些，丁老头就这么大嘴巴，到处去说自己有问题了？
果然啊，自己就知道那个大嗓门老头不安好心！
“没什么，就是……你们说话的时候，你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张主任欲言又止，斟酌着这么说道。
昨天晚上，值夜班的老丁撞邪了，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也被吓得够呛的，问他到底是怎么样也说不清楚，就是一个劲的说值班室有鬼……反正说得煞有介事的，张主任都觉得有点毛毛的。
她今天一大早就来看了看监控，发现在十二点多的时候，只有小顾一个人出了小区，当时还和老丁说了一会儿话，在那个时候老丁似乎还没出问题，而在那之后，老丁就一直坐在座位上盯着手机看——
似乎表现得很正常，如果不是接下来一个多小时他都不敢动的话。
当然，只看监控依旧发现不了什么，张主任也没有办法当中宣扬封建迷信，只能在询问顾墨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一句，看看是不是他当时说了什么东西，可能刺激了丁老头。
自己说了奇怪的东西？果然是这个！丁老头肯定是这么造自己的谣！
顾墨心中大为警惕，更为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他蹙眉装出一副懵然的表情：“没有啊，我没有说什么，就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而且从现在开始，不管再出现什么离奇的错乱脑补，他都一定要继续扮演好正常人的角色！
第五章 初心者（铜）
没有什么意外收获，不过也是预料之中，张主任本来就不觉得小顾能够知道什么，监控上也是显示得明明白白——
当时老丁在值班室里，小顾在外面走过，两人就是隔空说了几句，打了个招呼，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而且这小顾走出去之后，老丁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撞邪什么的都是之后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想要讹人都很难，尤其是“撞邪”这种事情。
所以这个中年妇女含糊其辞，说什么最近治安不太好，让他小心一些，将自己问话的原因糊弄了过去。而顾墨当然是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也没猜中具体，只是以为又是丁老头发挥了嘴碎天赋，开始造自己的谣了。
这令他有些怀疑，到底是丁老头想象力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所以自己只是行为稍微奇怪了点儿，都能够马上联想到自己有问题……
——还是自己真的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在别人眼里破绽百出，早就已经显得很可疑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已然决意要从现在开始，扮演好一个正常人的角色，让所有人都看不出问题来。
回到家里先是去洗了个澡，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面，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吹干了头发，接着躺在了床上。如此一系列的行动下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时间居然还有约莫接近半个小时的剩余。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顾墨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这说明他好像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的节奏……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吗？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除了适应之外，还能够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
“或者要考虑搬家的事情了。”
回想到刚刚被张主任拦着问话的事情，这样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在脑海里升起，顾墨开始在手机上搜索起来了附近的租房业务，虽然似乎有点神经过敏的嫌疑，但是他觉得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这个小区以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最为集中，丁老头只是其中比较碎嘴的那一个，但绝对不是唯一一个，更加不是战斗力最强的那个。更可怕的是这群大爷大妈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机甲粉，深谙“合体能够增强战斗力”的关键，经常聚在一起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八卦的威力也随之呈几何倍数上升……
自己当初真是傻了吧唧，才会觉得这里条件好，搬来这个地方。
所以还是搬去其他地方吧，新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认识自己……嗯，也不用搬太远，毕竟现在的这个年头，城市里的人们的交际圈被分割得支离破碎，往往一个小区里的人都互相认不全。
不像是农村乡下啥的，离开了自己村子，然而隔壁村子，还有隔壁的隔壁的村子，可能随便一个人都听说过自己，又或者是和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能够扯上关系之类的……
所以自己只要离开两条街道远的距离，估计这个小区的人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了，再过段时间就应该忘记还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了。
“嗯，最好可以搬去那家餐馆的旁边，如果离得很近的话，就算是他们本身没有开通外卖的业务，应该也可以给我留份预定……”
想到这一点，更加坚定了顾墨搬走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自己的臆想和幻觉所导致的缘故，他昨天晚上到处觅食，在城市各处的宵夜档流连，最终发现那些东西都是难以下咽。
“嗯，话说之前的那条街道叫什么名字来着？”
抬起头来思索了一番，顾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留意这个消息，也没有办法以此作为地址搜索附近的房屋出租业务什么的……他想了想，又低头打开了外卖软件，输入了“幸平餐馆”四个字作为关键词。
点击搜索，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新的页面跳出来。
“兴平餐馆”、“星萍餐饮”、“幸福餐厅”……
一系列相似的搜索结果罗列下来，最近的那家“兴平餐馆”都在八点七公里之外，除此之外，就是没有能够找到正主。
挑了挑眉头，顾墨也并没有感到惊讶，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毕竟就是店里面都没有移动支付等扫码手段，那么这家店铺没有开通外卖业务，根本没在平台上注册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
“算了，还是明天再过去看一眼吧。”
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长叹一声，放好手机，双手抱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随着时间的到来，自己会眼前一黑，直接失去意识。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感知和思考能力重新上线的时候，就已经是精神饱满的次日凌晨的午夜零点时分了。
天可怜见，他的睡眠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
不过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顾墨也没有觉得可以接受，尤其是现在决定要自救，想着自己还有机会纠正回来。
自己还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这就是他的最大优势，也是他病情还比较轻微的证明。要是像他见过的那个精神病人那样，自身都已经完全接受了新的人设，适应了全新的扭曲世界观，觉得自己拿把水果刀就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那大概就真的没救了。
“十、九、八、七……”
心里默默的读秒，顾墨打起精神，瞪大眼睛，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我很精神，现在时间还早，我很正常，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也不想睡……
四、三、二、一，时间到。
伴随着仿佛夹杂着电流的刺耳幻听响起，他眼前一黑，意识迅速朦胧，感官知觉联系着的现实也迅速的远离而去。
“滋滋……%￥#@&……滋滋……$#%&@……”
“场景：幸平餐……滋滋……$#%&……”
“难度：简单。”
“当前场景探索……滋滋……$#%&……”
“滋滋……场……$#%&……模式：和平。”
“已触发任务：0。”
“已完成任务……滋滋……$#%&……”
“综合评价：F-（最低评价）。”
仿若电流窜过神经，杂乱的噪声无意义，但是在支离破碎当中又夹杂着一些间或清晰或者模糊的破碎信息片段，勉强能够分辨，只不过对于已经被“强制下线”的当事人而言，这些东西等于不存在。」
“解锁成就……滋滋……$#%&……获得称号「初心者（铜）」，称号徽章增益效果默认激活……”
“你的……$#%&……命等级得到提升，现在为1级，获得1个自由属性点，请谨慎选择点数投入方向……”
“%￥#@&……未满18周岁的用户将受到防沉迷系……滋滋……在线时间已经达到8小时，将强制下线……请尽快完成……滋滋……%￥#@&……实名认证……”
在刺耳的噪声，沙沙作响之中，犹如老旧电视出现故障，雪花屏发出的奇怪声响，不过在最后的一段破碎信息播放完毕之后，一切就都停了下来，再无任何的动静，只有床上的年轻人气息悠长而且安静。
似是正在美梦之中沉眠。
……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还是熟悉的仿若电流窜过神经的感觉，最先复苏的听觉首先感受到了刺耳的折磨，紧接着就是感官知觉的全面回归。
并非是身体的机能从睡眠之中逐渐的恢复，人从睡梦之中醒来，意志一点一点的凝聚，神智一点一点的恢复清明的那个过程，而是非常突兀的那种……嗯，该怎么形容呢？
反正就是前一秒钟还是睡得死死的，后一秒钟就突然醒来——
并且说完完全全的清醒了，所有的朦胧睡意都不翼而飞，整个人都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满状态。这种感受委实是很诡异，也很难形容。
“往好处想，至少没有赖床的毛病了……”在床上径直坐起来，顾墨眨了眨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到了床头柜的电子钟的荧光屏，显示的时间告诉他，他今天也是在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候准时醒来。
他摇摇头，径直穿鞋下床，以前赖床主要就是睡不醒睡不够，醒来的时候还很困，所以恨不得多眯一会儿，为此即使是发动「替身：浪费时间」也在所不惜……
但是现在每次醒来，都是精神到不行，一点儿困意都没有，自然就不会想着再睡一会儿，因此也就没有赖床的念头和必要了。
这大概是顾墨目前从自己的奇怪症状之中，所发现的唯一好处了……
看来昨天的坚持失败了，心理建设没有成功，时间一到还是直接就睡了过去。这么想着的他来到床头柜前，拿起电子钟看了看，今天也是精确到秒的苏醒过来，看样子昨天早上应该也是精确到秒的睡过去。
虽然说只要正常运动，正常作息，生理时钟是可以控制的，比人类想象的还要精准，据说赛马的骑师甚至拥有以十分之一秒为单位的生理时钟……但是吧，正常情况下顾墨觉得自己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怎么反而在发病状态下，体内的生理时钟反而就能够以秒为单位计算了呢。
——嗯，精神病人的世界果然难以想象。
他放下电子钟，转身拿起边上电脑桌的椅子挂着的衣服，那是他昨天早上即将昏睡之前，就已经先一步准备好，因为第二天要用到的。
走进浴室，顾墨以最快速度刷牙洗脸，解决个人问题然后好好的冲了个澡。
出来之后，头发仍然湿漉漉的他看都没看一眼吹风机，而是果断的抄起钥匙，拿上手机钱包，就冲下楼去了。
毕竟不知道那家餐馆营业到什么时候，据说昨天晚上已经算是比较晚了，今天这才赶过去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这令他心里有了一丝紧迫感，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洗漱，一起床就杀过去了。
“小顾，这么晚还出去啊。”
在小区的出入口处，值班室里的中年男子听到动静，有点紧张的抬起头来往外面看了眼，发现是顾墨之后才舒了口气。
“是啊，我最近找了份夜班工作……”顾墨尽管有点焦急，但是为了维持好自己的正常人人设，还是停下脚步来耐心解释说道，然后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中年男子，“不过张叔，今晚怎么是你在值班啊，这个星期不是丁老头当值吗？”
“……老丁啊，他这几天有点事，我帮他看一看。”中年男子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许奇怪，挤着笑容语气有些僵硬的回答。
“这样啊，那你注意点身体，晚上风大别冻着了……”
顾墨点点头，本来就是顺口问上一句，因此也没细想，挥挥手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外，中年人有点紧张的往外面瞄了好几眼，坐回位置上还显得多少有点疑神疑鬼的样子。他不信丁老头的胡言乱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种说辞的确让他现在心里毛毛的。
……
……
两分钟之后。
“怎么会呢？我记得明明是在这里的啊……”
在小吃街接近街尾的那段路来回走了好几遍，顾墨无视两边店铺摊档的老板或者服务员们的热情招揽，睁大眼睛来回的看了又看。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在他的印象之中，通往另外一边的商业街的那条小巷子，就是在这里。可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只是一条死路，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一扇锈蚀斑驳的铁门紧锁，看上去像是有点年头了。
难道说自己记错了？他心情复杂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就向那片走去。
来到街道的另一边，他四下张望，紧接着眼睛一亮。
昏暗的小巷子……
对面尽头有灯光……
原来真是自己记错了，不是在那边而是在这边。他顿时感到松了口气，接着果断迈步走了进去，在又一次响起的刺耳的嗡鸣和杂声之中皱起眉头，最终穿过昏暗与明灭不定的小巷子，来到了另外一边。
第六章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灯火通明，各种霓虹招牌灯光闪烁，两侧的商店建筑林立，看上去就是一条很繁荣的街区。
昨天自己来的是这个地方吗？
应该是吧，记不太清楚了，当时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家餐馆上，而且饿得不行，迷迷糊糊的跟着香气就走到了店门口……基本上就是这样，至于这条街道上的其他细节啥的，还真的没有注意。
这么回想了一下，顾墨挠了挠脸颊，一边两边张望，一边向前走去。
反正肯定就是这里没错了，而且应该也不会太远，只要找一找就可以了。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街上来回徘徊了好大一会儿，眉头却是从一开始的放松，变得越蹙越紧。
不对啊，餐馆呢，那么大一家餐馆呢？
昨天的时候明明就在这里的，今天怎么就不见了？
这条商业街并不缺乏餐饮店，然而却都不是他印象之中的那家很有特色的餐馆，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从街头走到街尾，就愣是没有看到哪怕是一个熟悉的字眼……
最终，顾墨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他站在原地举起拳头放在下巴处，就这么沉思起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搞不明白这个问题，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突然感觉变得复杂起来了呢？虽说自己的确是没能够记住详细的位置，但是这也说不过去啊。
毕竟就算是把巷子另一边的小区那块也算上，也就是块鼻屎大的地方，最多就比梵蒂冈大点，搞不好在外卖软件的地图上都要放大到极限才能够找到地名……所以说，自己没有理由第二天过来，就找不到那家店了啊。
自己当时再怎么迷糊，按照逻辑来说，它也必定就在这片区域附近才对！
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一圈，顾墨继续向前走去。他不相信就连昨天的那家店本身都是自己的臆想和脑补的产物，更加愿意相信是自己可能没有把握好距离的缘故，或者应该在更加前面的一点儿的地方？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他当时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店门口；而在离开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到了小吃街那边。
——这中间的过程的确都没有太多的印象……
在心里给这件事情定性，并且进行合理化的同时，顾墨继续往前找去。
就这么样不死心的走了好大一会儿，两边的商店逐渐变得稀疏，他左顾右盼，紧接着又换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过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刺激阈值被昨天的美食的冲击力提高到这等程度，他很难说服自己现在再去接受寻常的食物。
况且那是真的物美价廉，基本上同样的价格区间，为什么不能够选择最好的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努力而又认真细心的进行地毯式搜索，如此又过去不知道多久，最终……理所当然的一无所获。
“淦哦！”
这剧本明显不太对啊，顾墨停下徒劳的脚步，眉眼都纠结了起来，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或者应该从一开始就遵循自己的知觉，从另一边的方向找比较好？
这个想法不好评价，毕竟他当时就是发现那边没有路，才将信将疑的从另一边走的，一直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这里——
“话说回来……这是哪儿？”
他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刚刚七绕八拐好一通，没找到目的地不说，还把他自己绕进去了，现在眼前的城市对他来说显得异常陌生……他在以前从来没有走到过这边来，因此感到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怎么看上去好像每个方向都不是自己来时的方向，又好像每个方向都像是自己来时的方向？
顾墨迷惘的环顾着四周的陌生环境，最终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太过担心。他顺手拿起手中的手机搜索了起来，反正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出门一般只要带个手机就没问题了。
“emmmmm……”
在手机上划动几下，大概是因为他平常一般不怎么使用地图导航，再加上手机里的软件应用繁多，各种图标眼花缭乱，一时间找不到相应的程序到底在哪儿……正当他想着去新下载一个的时候，在显示屏上滑动的大拇指却是突然停下。
自己以前下载的那个软件是缺德导航还是啥来着？
现在是改版了么？
看着那个图标简略，显示为“地图（M）”的程序选项，顾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打开了这个程序选项。
地图迅速的显示出来，他划动了几下，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围的地名自己的确不认识的事实，紧接着又搜索了一下餐馆的名字，但是没有能够搜索得出来……
外卖软件上也没有，这么低调的吗？
不过今天应该是错过了吧，不说能不能找得到，就算是接下来能够找得到，可是自己也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很可能已经打烊了。
叹了口气，顾墨搜索了一下自己住处的位置，看了看返回的路线，禁不住的微微皱起眉头来，自己不知不觉走出这么远了吗？感觉光是走回去，都需要接近小半个小时的工夫。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挑拣了一番，选择了一条最优路线，开启导航，原地转了几圈，校准了一下方向，就再次迈步。
带着满满的怨念败兴而归……
糟糕的一天。
…………
大概十来分钟之后。
“好像越走越偏僻了……”
顾墨走在长长的坡道上，疑惑的嘀咕着，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的地图导航，又抬头望了望周围，只见蜿蜒的宽敞坡道如蛇一般延伸，在柔和的路灯映照之下，右侧的花岗岩墙体显得结实而又厚重，坡道外绵延的森林在深夜的夜色中静谧无声。
绿化环境相当不错，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这边有这种地方。
但是在这个时候，委实是很有种恐怖片的氛围啊，尤其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走在这路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墨总感觉身周的空气在明显的逐渐降低，不光是体感上的物理温度，还有一种呈现在心理上的阴冷感。
微微眯起眼睛，他看向在蜿蜒起伏的坡道的前方矗立着的建筑群，而后转眸瞥向旁边的厚重花岗岩墙体，在那里镶嵌着一块铜牌，似乎是路牌标志来着，大概说的是前面是什么地方。
——“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
咦？本来还以为前面是个公园、景点啥的，结果居然是个学校吗？
而且没有听说过这个学校的名字。
顾墨仔细检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认没有任何印象，而且这名字的画风也不太对，毕竟“××市中学”、“××一中”、“××二中”这类的学校名字，才是他耳熟能详，倍感亲切的格式。
像是眼下的这个“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就显得格格不入了，明显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妖艳贱货。
宫城是什么？县杉泽又是啥？
城中村？或者某家企业的品牌冠名？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里泛起，顾墨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路线，这的确是最短距离，基本上就是走直线，就是途中要穿过这片校区抄近路……嗯，既然地图上都是这么显示的，那就没错了。
他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迈步。
空气之中的阴冷感挥之不去，隐隐有某种压力从四周传来，仿佛路灯的光芒和黑夜的阴影交织的昏暗之中，有着什么东西在窥伺着……顾墨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然而。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当他走到距离前方学校的主体建筑群非常近的距离，正好从学校大门前道路经过的时候，陡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整个震动了一下，震源是来自旁边的学校。
顾墨奇怪的转头望向学校的方向，发现整栋教学楼都是一片漆黑的，刚刚是什么动静来着？
难道是这所高中里面，最近有什么维修或者建设的大工程？但是都这个时候了，没有理由说工地深夜还在施工什么的吧。
…………
“符纸是随便就能够揭开的吗？”
“不……没有咒力的人类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夜色之下，两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在长长的蜿蜒坡道上狂奔，前面的那个一身黑衣，已经开始微微喘着粗气，后面的那个看上去倒是还好，甚至还有多余的力气询问令他不解的问题。
“走右边，抄近道！”后面的男生看了一眼前面的道路，估摸了一下距离赶到学校还有多久，对地形更加熟悉的他果断做出了抉择。
前面的黑衣高中生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也是迅速跟上。
“这次的内容物太强大了，封印也是年深日久，就和纸片一样脆弱……”
“但是听你说「诅咒」什么的，我还是难以想象啊……”
两人的体力都非常不错，一边迅速接近着目的地，一边还在迅速交换着情报和意见。
…………
另外一边。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顾墨嘴上在这么念叨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在他的身前，本来结实的地面仿若是融化了一样，从物质的固态化变成了液态似的，于是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都越发扭曲起来，滑稽而又荒谬，道路如同泛着黑气的河流，地面化为紫黑色漩涡遍布的汪洋……
在这片噩梦般的“海域”之中，还游弋着几只奇特的“东西”，看不真切，不过显示出来的“ID”和“血条”却是明确的刷着存在感。
“？？？（100%）”
“？？？（100%）”
“？？？（100%）”
而且在血条的后方，还基本上都跟着一个骷髅头的图案，鲜红的颜色带了点不祥的意味。
在这错乱的幻象视界当中，都是当之无愧的梦魇化身，正如在如深海一般压抑窒息，黑暗无光的世界里，自己孤身一人漂浮在海面上，而在海面之下有着巨大的阴影游过……
好吧，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场，毫无征兆的整个世界都一下子被颠覆的情况，顾墨的表现还算是镇定，既没有脸色苍白，也没有两股战战，虽然谈不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也大差不离了。
他就是这么看着。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明知道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精神问题导致的错乱幻想而已，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况且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回归正常人的世界，绝对不能够轻易屈服……
轰！！
强烈的压迫感带来了宛若实质的风压，一个巨大阴影如同鲸鱼一般跃出“水面”，浑身缭绕着黑气，体型巨大如同一座小山，长相狰狞畸形更是宛若从噩梦之中走出的怪诞一样。
紧接着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他的巨大阴影也接二连三的冲出地面！
巨大凸出的裸露眼珠……
胡乱挥舞的黑色触须……
密密麻麻的昆虫节肢……
甚至还有人体的碎块和手脚，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物组织，都被拼接在一个臃肿肥大的腐臭身躯之上，造就了能够令人无比恶心的形象。
而且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尤其是各种黏糊糊的绿色黑色的黏液，不住的蠕动着淌下，在撕裂的组织断裂处拉成丝，这些黏液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碎块，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黄色、绿色的糊状物，在那些张开的菊花状的口器之中翻滚着——
最终伴随着缭绕的黑气，好似喷泉般的喷涌而出。
也许是心理作用，似乎有种虚幻的恶臭感在迎面扑来……
“尼玛！！”
刚刚还面不改色的顾墨此刻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他的确可以忍受虚假的恐惧，但接受不了如此真实的恶心——打架是可以，可是扫把沾屎是几个意思？
第七章 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给我说什么聊斋
顾墨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觉得恐惧，还是觉得恶心，亦或者……是在恐惧着那种恶心。
毕竟这实在是很难分辨——
到底是直观的感觉到害怕，还是单纯因为恶心才觉得害怕……
当然他也不想讨论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反正就是绝对不想被那些东西碰到，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精神幻觉和臆想，可是只要想想那恶心的菊花状口器，各种黏糊糊的液体黏液……
真是日了秋田犬！假的又怎么样，被这么恶心一遭，他肯定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本来今天就已经够糟心的了，没找到那家餐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等会儿估计还是得去吃那些稀松平常，令人没有什么胃口的食物……要是还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的话，这是要让他死啊……
“我可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多数精神病人的状态都是越来越差了……”
顾墨咬牙向前狂奔，身后的异形魔怪们穷凶极恶，穷追不舍，咆哮吼叫的声音震慑人心，缭绕的黑气和如有实质的压迫感辐射而出，从背后追上顾墨，令他感到汗毛倒竖。
相对来说，自己现在还能够认知到这其实是臆想错乱，但是都依然感觉到这么巨大的压力……那么可想而知那些病情深重，完全把自己的脑补当做是真实，彻底接受了扭曲世界观的人，是面临着何等可怕的梦魇。
对他们来说，大概就是生活在一个彻头彻尾的崩坏扭曲世界之中，到处都是真实不虚的危险。
而且因为一切都源自他们自己的内心与想象，所以根本就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自然会在日益严峻的精神压力之下，一点一点的把自己逼疯。
——难道说，自己以后也会这样吗？
“吼！！”
身后的低吼近在咫尺，思维有点儿发散的顾墨下意识的回身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一张大张开的血盆巨口向着自己笼罩而来，菊花状口器蠕动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利齿和翻涌的黏液……
淦！
他的脸色微微发绿，恶心到简直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而且本来已经到了极限的速度，陡然间奇迹般的再度提高了几分，脚下似乎都短暂的出现了残影，让他一下子往前拉开了一个身位。
——也是恰到好处的让身后的那张深渊大口咬了个空！
前面是一道栏杆，顾墨没有回头，速度丝毫不减，想也不想的加速助跑然后起跳，双手扒住栏杆顶部，一发力就翻了过去。里面就是学校，不过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思考太多，毕竟外面无遮无拦，在宽敞道路上竞速肯定是避不开的。
双脚稳稳落地，些许的冲击力只是轻轻屈膝，就已经完全卸去，他微微的喘了口粗气就再度迈开双腿冲了出去！还好，他发现自己现在的体能似乎还很充沛，没有感觉怎么累，好像还能够继续跑一会儿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肾上腺素分泌的缘故吧，他这么想着，就像是玩VR体感一类的游戏，当接收到的信息非常逼真的时候，就已经能够一定程度上的欺骗大脑，让身体发生应激性反应了。
身后依然是愤怒而又急切的低吼声传来，恶形恶状的异形魔怪们也是紧随其后，虽然刚刚拉开了一波距离，但是它们正在迅速重新接近——
活人的气息令它们贪婪狂暴，不能平静，迫切的想要吞噬掉能够抓住的一切……
“吼——！！”
前方突如其来的又是传来几声凶猛的咆哮，顾墨本来还一边跑一边分神注意着身后，察觉到动静的瞬间也是下意识的向前看去，紧接着整个人都惊了。
一黑一白的两只凶猛大狗，不知道从哪里飞扑而出，体型不算是特别大，但是身上的毛发似乎都在氤氲的特效之中，泛着能量反射的光芒，气势极其惊人，与那些穷凶极恶的畸形怪物相比也是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只不过，它们貌似并非是那些凶恶怪物的同一阵营，而是与之相对立的定位，两条大狗犹如一黑一白两道闪电一般，径直冲过顾墨的身边，扑向他的身后，目标明确的齐齐一头撞进了后方的怪物群之中！
好似石火春雷，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那已然超越了一般人类的视神经反应能力可以捕捉得到的程度。
顾墨同样也是看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接二连三的撕裂声音响彻，而后便是黑血四溅！
那群畸形的怪异就血肉横飞，肢体被扯下撕碎，身体四分五裂开来……
卧槽，哪来的狗？！
“快过来！”
一声低喝在前方响起，惊愕的顾墨回过头来，只见前面的道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深蓝色的高领外套和深蓝色阔腿裤，留着一头刺猬头短发的高中生模样的少年，表情冷峻又带着一丝紧迫感，正在向着自己连连招手。
压根不带思索的，顾墨迅速的就往那边靠近过去。
他有很多疑惑，不过在这个时候这一点倒不是太重要了，连后面那么恶心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那么自己的错乱臆想在这个时候再虚构出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又能够有多大事儿。
倒不如说，顾墨在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不用和那群牛鬼蛇神亲密接触——的同时，反而还有些好奇起来。
他想看看自己这一次的失控思维到底会暴走到什么样的奇葩程度，接下来的臆想和脑补又会怎么样展开……坦白的说，这是一个很奇特的想法，甚至让他有一种自己当前的精神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的奇异感。
毕竟他认定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精神思维所虚构的场景，而同时他又在好奇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也就是说，他下意识的觉得自身的意识有一部分已经不属于自己掌握了，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和思维。
——这不就是分裂感的来源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气质冷冷酷酷的深蓝色高中生迅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语气有些怀疑的问道。特级咒物所涉重大，这个人明显也不是这所高中的学生了，晚上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能令他不有所怀疑。
“我？”顾墨眨了眨眼睛，很是认真的开口说道，“我只是晚上饿了，出来吃夜宵的。”
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味道。
没毛病，就是这么一回事。
“吃夜宵？”
这个高中生的眉头顿时挑得老高，这片区域都是属于这座学校的，周围不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也的确没有什么商业街……然后，这人却说自己来这里吃夜宵？
“路过这里不行吗？”顾墨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
“……”
高中生紧紧皱眉，他仔细辨别这人脸上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当然不是说不能在晚上出来吃夜宵，也不是说不能从这里路过，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出来，偏偏要挑这里路过，就多少带了一丝嫌疑。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明明看上去是一个毫无咒力的普通人，身上完全没有咒术的力量和气息来着，但是……这表现哪里像是普通人了？
在脱离险状之后，迅速就冷静了下来，速度快到明显不正常，而且看上去表情过于镇定，语气太有底气，还面不红气不喘的……
简直就是浑身上下从表情到动作，都充满了疑点！
因为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普通人在一般情况下是看不见咒灵的，这也往往意味着他们一旦被卷入这种特殊事态之中，都会极度震惊恐惧，接受不能。毕竟过去的世界观被粉碎，理智被冲击到摇摇欲坠，整个人都麻了……
可是眼前的这人呢？
尽管刚刚面对咒灵的时候，也是转身就跑，然而真的看不出他有多惊恐绝望的感觉，因为普通人被卷入这样的特殊事态之中，哪有可能表现得这么发自内心的淡定？再怎么粗神经也不至于这么离谱才对。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人不是第一次面对咒灵，那么很有可能本身就是咒术界的人……既然如此，硬是要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嫌疑难道还不够大吗？
此时此刻，另外一边的动静已然消失。
却是两条凶猛的大犬已经干脆利落的解决了问题，三下五除二的便将那几头咒灵撕得粉碎，整个过程用时都不到十秒钟。
拳头微微握紧，高中生看转头向不远处的教学楼，果断的作出决定，他沉声开口：“这里太危险了，你跟着我！”
特级咒物还在大楼里面，拖下去的话可能会出问题，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对方扯皮，仔细盘问也不现实，所以干脆直接一点——这人不是要装成普通人吗，那他就把对方当做是普通人来对待，眼下这里这么危险，还是让对方跟着自己比较好。
明面上是保护对方，实际上却是能够将这人放在身边随时看着，防止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搞些什么小动作。
至于有没有危险……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黑衣高中生pass了，反正自己的老师肯定就在附近。
“哦，好啊……”
顾墨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随便怎么样都行，反正他已经摆烂……啊，不对，是已经躺平了。
只不过顾墨答应得那么快，却是令以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其的高中生都愣了一下，后者本来以为对面会各种找理由推脱的，结果这么爽快实在是出乎意料，都给他整不会了。
短暂的沉默了一秒钟，他咬了咬牙，迅速转身向着那边的教学楼飞奔而去：“跟我来！”
顾墨紧随其后跟上，稍微觉得有点吃力，对方的速度的确有点快，不过教学楼也不远，要跑的距离也不算长，倒是没有什么压力。他紧紧的吊在对方的身后，一边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冷面少年，一边好奇的开口问道：
“说起来，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伏黑惠。”
冷面少年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
伏？这个姓氏有点少见啊，顾墨看着冷面少年头上的字体从问号，变成了更为具体的显示——
“伏黑惠（97%）”。
他扯了扯嘴角，努力的回想自己这段时间里有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相关信息。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有句话说“人不能想象没见过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道破了人类想象力的本质，也说明了想象力也是需要逻辑的，不管是脑洞暴走，还是发散思维，亦或者是看似莫名其妙的做梦……
其实往往都是在这之前，接触过有关方面的信息，不知不觉在意识深处留下了一定印象的缘故。
只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顾墨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刚刚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
“……”
“……”
这个时候才想起要装作一无所知，是不是迟了点？而且这演技未免太过拙劣了一点儿……伏黑惠心中腹诽着，明明就是淡定到不得了，却偏偏要装作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奇怪东西的普通人。
努力的吸了口气，他沉声说道：“这些是咒灵，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聚合在一起的生物，你可以把他们看作是人类溢出的负面感情构成的诅咒……”
第八章 好比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的人们各自都在脑补
咒灵？
貌似是没听说过的设定，自己最近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吗？
顾墨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仍然是没有多少头绪，他好久都没有怎么追番看剧了，最近玩的游戏也主要是讲述爱与和平，人道主义光辉普照的主旋律题材，像是《群星》、《十字军之王》什么的……
总而言之，就是最近他都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信息，所以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现在会蹦出这么一个设定来。
思绪转动间，跑在前方的伏黑惠已经敏捷的冲进了教学楼，他一边分出一丝注意力留意着身后的那个可疑的家伙，没有放松警惕，同时一边循着咒力感应，迅速锁定了大楼内诅咒气息最为浓烈，负面波动最强的位置。
没错，作为诅咒漩涡的核心，一定就是特级咒物的所在之处！
不过就在伏黑惠准备一口气冲上楼的时候，却是发现身后的人可疑的突然放慢了速度，在大门外没有进来。
这也让他心中一凛，不假思索的刹住了车，回过头来低喝一声：“你在干什么？！快过来！”
“……”
“……”
“好的好的……”
顾墨摇摇头，他收回了看向那边的视线，没有多说些什么，就跟上了前面的小哥。
他刚刚其实是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东张西望着，结果正好视线掠过那边。虽然夜色之下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然而却有一个明晃晃的标识在那边显示了出来，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100%）”
顾墨不能够确定那是否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怪物什么的，下意识的就想要看清楚一些，只不过他才刚刚放慢了点速度，马上就被前面的伏小哥察觉到，并且果断喝止了。
嗯，好像现在的确不是干这个的时候——
毕竟看清楚了又能够怎么样，还不是恶心自己？一念至此，顾墨果断的打消了好奇的念头和想法，收回视线不再关注，他略微踟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前面的小哥进了大楼里面。
之所以犹豫踟蹰，是因为他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才决意要做一个正常人来着，现在就突然夜闯学校，是不是不太好？
一旦被人发现的话，估计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臆想的那些恶心怪物的形象之后，顾墨还是果断的做出了选择……太恶心了，留下来面对那些东西，显然才是更加无法忍受的。
…………
“这人……有问题啊。”
同一时间，在学校之外的某处高坡，有一个身影借助夜色的掩护站在高处的一棵树木顶部，将校园内外的情况尽收眼底——他的身高至少一米九，有着一头醒目的白发，在夜晚也是戴着黑色眼罩。
稍微观察了片刻，他轻轻的扬了扬眉，因为远远的和那个跟着自己学生身边的路人隔空对视了一瞬。
没错，的确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方就远远的将视线投了过来，那平静而又漫不经心的眼神，却是确切无疑的锁定了他所在的方位……绝对不是无意的，而是真的发现了他的存在。
“呵，有意思，居然连我都看走眼了……”
男人顿时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这是哪来的怪物，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陪着小辈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自己的那个学生虽然不错，潜力非常值得很看好，但是现在还没有办法独当一面吧，不应该让这种怪物提起兴趣吧？
嗯，那么果然是冲着特级咒物来的吧？
他做出这样的合理揣测，同时皱起眉头，本来还想着这一次的任务也就那样，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学生完全可以自个儿处理，自己就可以偷偷摸鱼，趁机去买份夜宵啥的。
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不能这样了。
也不怪这个男人有着如此误解——他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言，再加上天生拥有六眼，可以看穿对方的术式，对咒力轨迹进行直接追踪或者预测，至于直接分辨目标对象是否是咒术师这一点，也只不过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然而，此刻却罕见的看走眼了……
明明无论怎么看，对面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咒术气息，根本就是连咒力都不曾拥有的普通人类的样子……别说是伏黑惠这个初出茅庐不久，经验不算老道的学生了，就连他刚刚都是这样的看法。
可偏偏就是这个“普通人”，却是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眼看到了在学校外暗中观察的他。
这么说吧，就是他没发现对方，对方却发现了他……不管其中是否存在什么大意粗心的情况，至少都能够说明，对面的那个人绝对不简单，根本不是如同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而是一个神秘的强者。
唔，甚至是不是人都不好说。
…………
另外一边。
顾墨并不清楚自己只是因为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血条，身上就一下子多出了一系列疑点，甚至都已经被开除了人类资格，不然的话，一定会觉得离大谱，哪有人会随随便便开除别人人籍的。
他现在都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眼前的凶险搏杀场景之中了，名为伏黑惠的少年带着他一路目标明确的直奔……嗯，第几层楼来着？三层还是四层？
他也搞不清楚，毕竟闷着头跟着冲上来的时候，也没怎么数过。
反正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伏小哥一路飞奔上来，非常准确的找到了案发现场。
可怕的诅咒爆发，咒力漩涡几乎要将整栋学校大楼吞没，而中心处就是在这一层，因为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解封，正如海水中逸散开来的新鲜血腥味一样刺鼻，附近海域的鲨鱼自然闻着味就纷纷涌了过来。
“该死！……还是来迟了吗？”
紧紧的握紧拳头，伏黑惠死死的盯着前方正在发生的事情。
在前方的昏暗走廊上，密密麻麻的肉块蠕动着，恶心的触手挥舞着互相挤压，却是多个不同的畸形魔怪……呃，应该说是咒灵？
总之就是多个不同的怪物挤在走廊的这一段路上，庞大肿胀的恶心躯体纠缠在了一起，地上还满是各种残肢断臂——
异常血腥，血肉横飞，似乎是怪物们互相之间已然经过了一番争斗厮杀，给彼此都造成了惨烈的伤创，最终才造就了这样的僵持局面。
此时此刻，它们仿若要糅合为一个新的融合体，过于肿胀巨大的多个躯体在走廊里不断挤压着，交织成为了一个恶心狰狞的肉球……本来走廊的空间是较为宽敞的，现在被它们这么一挤，完全就是毫无立锥之地。
而在交织蠕动着的肉球中心，隐约可见是一个女生的身影，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是受到了伤害，还是因为精神上的过度冲击而被吓昏了过去。
在肉块挤压，一只只死灰色的人手和满是黏液的触须触肢的交相蠕动之中，女生的身影被拉扯着陷入肉团之中，逐渐被吞没。
“这……”
顾墨的眼角疯狂抽搐着，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一幕实在是有些眼熟的即视感……这真的是自己能够免费看的东西吗？难道说，自己有印象的信息和设定其实是这个？
开什么玩笑！
他一生行善积德，从来都不看这种东西的好不好！！
“可恶！它们是想要把人和咒物一起吞噬掉！”
紧紧握紧拳头，伏黑惠心急如焚，但是焦躁之下却没有能够果断的作出选择，他的经验终归还是过于浅薄，并不足以让他在这种时候表现出雷厉风行，或者说心狠手辣的决断力来。
所谓投鼠忌器，他想要动手却又生怕误伤到那个昏迷的女生，但是理智也告诉他如果不做什么的话，不但救不下无辜路人，还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特级咒物被这些东西吞下，获得异常强大的咒力，从而变得更加难缠。
——“哐当！！”
不过幸好这种两难的局面持续不算太久，或者应该说特别短暂，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走廊边上的窗户突然破碎开来，一个矫健的身影以一往无前的英勇姿势撞进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这一层的。
“虎杖？！”伏黑惠一惊，自己不是让对方在外面等着的吗，怎么现在也冲进来了？
不过效果却是相当不错，毕竟就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一茬，那些将他视为主要威胁，将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咒灵们，自然就更加反应不过来了。
在双方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奋不顾身的英雄突兀至极的登场……
凶狠而且蛮横的一头撞进怪物群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并不使用咒术，就是蛮不讲理的依靠蛮牛一样的体能，拳打脚踢，硬生生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怪物硬生生扯开，或者是震退一段距离，然后抓住短暂的时机，拉住那个女生的手臂，险而又险的在怪物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了出来！
整个过程惊险万分，刺激连连，稍有不慎就是要多搭进去一个人的下场……
伏黑惠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直到看到那个冲进来的男生将女生安全救出，脱离危险范围之后，才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同一时间，他忍不住瞥目注意了一下边上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完全就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站在自己身旁，浑然不顾周围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双眼还不自觉的盯着破碎的窗户那里的方向，眼神放空，怎么看都像是在走神……
伏黑惠顿时握紧拳头，骗鬼呢，这种表现的果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普通人遭遇这样的事情，哪个不是吓得够呛，脸色煞白，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像是这种心不在焉，漫不经心，甚至连最应该吸引注意力的惊险火爆场面都懒得看上一眼的表现，怎么都说不过去好吗！！
顾墨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正在被伏黑惠腹诽，而且对方的心中对自己的疑惑焦虑越发变得浓烈起来。
他只是手抵下巴，歪着脑袋，注视着边上走廊那破碎一地的窗户，表情明显的沉思起来。
——“应该……是假的吧？”
——“实际上这窗户肯定没有碎掉吧，肯定是这样的吧！”
没错，在这种不管怎么看都是紧张刺激，惊险万分的时刻，他的脑子里徘徊着的却是这么一些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念头，关心的是被打破的窗户。
毕竟刚刚还想着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这实在是有点令他难以接受啊。
好似电闪，又好似是快剑斩过，空气之中的弧光轨迹嗖嗖几声，闪烁之后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短暂的残像，伴随着撕裂的声响，走廊上的咒灵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四分五裂！
一黑一白的两头灵犬凶残的扑上去，将它们分而食之，囫囵吞咽下去。
血肉横飞，场面显得血腥异常，不过幸好终归是灵体，血肉的质感和特征不过是模拟出来的特效表现，在咒力迅速流失的情况下，碎块肢体等也很快失去被赋予的性质，挥发消散在空气中。
“虽然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还是来了，不过你做得很好……”
祭出咒术，指挥咒灵，抓紧时机一举击溃了诅咒的伏黑惠快步上前，对着名叫虎杖的高中男生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带上了一丝急切，同时还忍不住的回头警惕着身后的顾墨。
“现在！快看看咒物怎么样！”
“咒物……这个吗？”检查了一下怀中女生的状况，稍稍松了口气的男生闻言，赶紧找了一下，便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正被昏迷女生死死握在手里。
那是一根干枯的手指，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人类手指，但是仔细观察又会发现细微不同，过于尖锐的指甲和略显怪异的线条，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
“没错，就是它，两面宿傩的手指，快交给我！这东西很危险。”伏黑惠连连点头，对着虎杖伸出手来。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男生端详着手里的咒物，刚刚的那些怨灵就是为了这个？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把它给我！”伏黑惠上前几步，语气有些急切，这个时候哪是解释的时候！
两面宿傩？
不远处的顾墨心中顿时一动，前不久自己玩过的一个游戏，在鬼怪横行的战国时代，用自己捏的老婆……咳咳，捏的漂亮小姐姐斩杀各路贼人和妖怪，里面貌似就有这个元素来着。
难道是因为这类的内容信息？
“那个，能不能让我康康，我也有点好奇。”
顾墨这么想着，也是轻快的开口说道，同时迈步走过去一副想要凑热闹的表情，不过刚刚从虎杖手里拿到特级咒物的伏黑惠一直都在警惕着他，察觉到顾墨动作的瞬间就转过身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发出警告——
“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了！”
他就知道，这个人果然是心怀不轨，根本冲着特级咒物来的！！
“？”
顾墨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头上徐徐飘出一个问号。
第九章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怎么回事？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在一片死寂的安静与僵持之中，顾墨觉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好几秒之后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打破沉默，也只能够在脸上维持着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同时歪了歪脑袋：
“抱歉，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然而……
在先入为主的误解之下，不管他的本意如何，在这种情况下的一言一行都总是特别容易被过度解读的……
当然是在错误的方向上。
就好譬如现在这样——
看着对面这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生硬」，笑容也刹那间变得「冷漠」下来，伏黑惠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就是这么一回事！对方看到特级咒物之后，马上就准备有所行动了。
而在被自己识破之后，马上就准备翻脸了！
而且看着对面顾墨“生硬”的神态，以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压力巨大，额头更是隐隐冒出了冷汗。
尽管没有老师那样的实力、眼力和经验，但是基本的逻辑他还是有的，眼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像是普通人，但实际上绝对不是普通人，而应该是自己看不透对方才会得到错误的结论。
所以对方的实力无疑是要远远强于自己的。
这样的敌人一旦发难的话，伏黑惠本来没有多少信心能够挡住，尤其是他身后还有三个拖油瓶，其中两个都昏迷不醒的前提下……公平的单打独斗都没有胜算，一拖三还能怎么打？
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多支撑一会儿，等自己的老师赶过来。
“怎么不说话了？”
得不到回答，顾墨觉得更加尴尬了，尤其是被这个高中生用看待阶级敌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这样子让他压力很大啊……话说回来，这到底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展开，难道这是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大BOSS的奇怪妄想？
“……”
“……”
伏黑惠依旧是不言不语，但是被对面的这个神秘人“冷漠”而又“戏谑”的话语再度讽刺了一句之后，他还是觉得紧张感再度提升了一个台阶，额头的冷汗一点一点的增加着。
要来了吗？
“喂，怎么回事啊，你们……你们难道不是认识的吗？”在身后的高中男生也察觉到了氛围的险恶，他抱着怀里的女生站起身来，语气急切而又焦躁的问道，试图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可怕冲突。
他不知道对面那人是谁，本来还以为是和伏黑惠一伙的，所以刚刚也没有多问，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完全就是分属于对立阵营的两个人啊！
“虎杖，你快带他们离开这里！”
伏黑惠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他浑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已经彻底紧绷起来，整个人都进入了如临大敌的临战状态。
“我……”
“快走！现在就离开！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可恶！那你怎么办！”名叫虎杖的男生咬了咬牙，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在这种场合完全就是只能够起到拖油瓶的作用，留下来只能够帮倒忙，而且还有两个昏迷的朋友需要带走。
不过他也担心伏黑惠，看眼下的情况是非常明显可以区分出来的，似乎对面的那个人非常可怕，伏黑惠并不是对手。
“你先走！我等等会跟上你的！”
伏黑惠紧紧咬牙，他知道虎杖是不放心，但是这这个时候就应该果断一点儿啊，不然等会儿怕是跑不了。
“我说，你们说完了吗？”
顾墨本来还在耐心的听着，可在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的插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因为他觉得眼前的情况莫名眼熟，就是以前经常看电视剧的时候，总会出现的经典拉扯，所以实在是让他有些忍不住吐槽。
“你们这么浪费时间，怕是一个都走不了吧……”
以为这是魔法少女变身吗？在自己专属的特写时间里，敌人就只会干看着不发动攻击？
当然也只是吐槽而已，他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
好巧不巧的，就在顾墨话音落下的瞬间！
伏黑惠头顶上的走廊天花板，仿若突然融化了一般，巨大的诅咒漩涡出现，狰狞可怕的庞大身躯带着浓重的阴影和莫大的压力，瞬间从上方以泰山压顶之势落下，气势极其惊人！
“小心——！！”后方的虎杖看得清楚，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刹那间的嘶吼都已经破音了。
但还是没有来得及，尤其是下意识的将心神全部放在顾墨身上，刚刚又因为和身后的虎杖说话而不可避免的分心了的伏黑惠，反应自然就慢上了一拍，当他抬起头的瞬间，眼睛里倒影出来的狰狞景象已经近在咫尺。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轰隆——！！
巨响声中，好似整座大楼都震动了起来，烟尘四起，碎块乱飞。
顾墨下意识的举起手来挡在身前，等到烟尘四散之后，再定睛看去，顿时有些发愣，因为前面的那段走廊此时此刻空空如也，只有各种破碎的砖块、混凝土碎屑飞溅得满地都是。
而伏黑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上，和刚刚发动突袭，从天而降的怪物一起消失不见。
走廊上都没有两者的身影。
倒是之前破碎的窗户那里，整面墙都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好似是被炸药爆破炸开了的样子，就连边上地面都坍塌了下去，碎裂了很大的一部分，令人看着就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月光从窟窿外面挥洒了进来。
完全不用说明，就能够让人一眼明白，消失了的那个高中男生和从天而降的怪物是去了哪里，可怕的巨力撞穿了墙壁，冲出了外面……
至于另一个男生，则是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推飞出去，落到了走廊对面的另一头。
叫做虎杖的男生艰难的从地上支起身体，挣扎着爬了起来，同时感觉自己浑身都疼，他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依旧倒地昏迷，没有任何意识的两个朋友，又抬头看了看走廊的对面。
只见走廊几乎从中间断为两截，清冷的月光自旁边的破碎窟窿外洒落进来，仿若帷幕一般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狼狈的自己，另一边是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依旧好好的站在那里，危险而又致命，漫不经心之中又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似乎刚刚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随手拔掉了路边的杂草那样……
——实际上此刻的顾墨也是有些反应不来，在原地站着发愣而已，只是在先入为主的误解之下，这边的脑补倒是越发微妙起来了。
名叫虎杖的男生忍不住的紧紧握紧拳头，愤怒的眼神好似是要喷出火焰，死死的盯着顾墨：“可恶！太卑鄙了！”
“……”
“……”
等等？卑鄙？
这是在说自己吗？顾墨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觉得这个展开真的是越来越离奇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来着，对方到底是脑补了什么？
该不会是觉得刚刚的那个怪物都是自己操纵的吧？
喂，你们到底能不能有点逻辑啊，刚刚那么多怪物在争夺那什么手指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肯定也是因为手指在伏小哥的身上，那东西才冲着他去的啊，这个还需要别人操纵吗？！
嗯，顾墨也是觉得有点凌乱，事实上从刚才开始，或者说从他听到“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个名词，想要走近一些看一看，结果立刻不知道触碰到伏黑惠哪条敏感神经，被对方如临大敌对待的时候开始——
他就已经完全搞不懂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了。
“吼！！”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兴奋的嚎叫低吼，犹如捕猎到食物的猛兽发出的亢奋声响。
糟糕！
叫做虎杖的男生霎时间脸色大变，他的身体却是比大脑反应更快的窜了出去，想也不想的就冲到了那个巨大窟窿前，探头往外看去，只见在下方的混凝土道路上，遍布着各种尖锐的碎块，一片狼藉。
伏黑惠遍体鳞伤，躺在地面上，面容几乎要被淌出的鲜血覆盖，眉角还在不断的抽动，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恐惧。
可怕的阴影笼罩了他，狰狞畸形庞大如小山的巨大怨灵好似是一条畸形的陆行鲸，又长着类人猿一般的手臂，此时此刻也正伸出一只长长的手臂，向着他抓了过去，同时张开血盆大口，似是准备将他连带着身上的咒物一起吞下。
“呀喝！！”
怒吼声中，矫健的身影一如刚才那样毫无征兆的登场，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从上方的窟窿一把跳下来，重力速度加惯性作用下，狠狠一拳砸在了巨大怨灵的脑门上！
虎杖没有多想，也来不及思考，因为情况过于危急，他担心自己只要多耽搁一秒钟，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伏黑惠被吞下去了。
这从天而降的一拳效果当然不算太好，大概也只是打出了一点点的白字伤害，反而还震得他自己手臂发疼，虎口开裂飙血，不过却成功的打扰了巨大怨灵，它愤怒的吼叫着，调转方向想要一巴掌拍死这只苍蝇。
“可恶……”
伏黑惠借此机会，努力的撑起身子，但仍然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听使唤，刚刚的撞击太狠了，连墙壁都被轰穿，让他被扔飞出来还重重的摔在地上，再如何强韧的体魄也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
若是换做没有任何特殊力量的普通人的话，这个时候估计早就已经断气了，而他的情况同样算不得有多好。
耳朵因为剧烈震荡暂时陷入失聪，眼睛因为充血而视野显得一片模糊，脑袋更是因为剧烈震荡而险些失去意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断了几根骨头，内脏是不是移位了……
不过即使是这种迫切需要送进医院进行抢救的伤势，他也还是根本一点儿都不考虑，挣扎着就想要重新站起来，同时开口怒斥：
“虎杖！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带你朋友离开这里吗！”
“但是你怎么办！！”
虎杖死死抱住那根长长的手臂，任由怨灵怎么挥舞也不肯松手，整个人被带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好似是绳索上的蚂蚱。
下一刻，巨大怨灵暴怒的将死灰色的长长手臂一巴掌抽向旁边的高台，连带着上面死死抱着不放的男生一起。
砰！！
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高台的表面似乎都出现了些许裂纹，碎屑乱飞，虎杖整个人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击锤得差点吐血，也是脱手飞了出去！
“诅咒只能够用诅咒来祓除，你是战胜不了它的！”伏黑惠紧紧咬牙，情况太糟糕了，而且自己老师也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半路去吃个宵夜什么的了，难道今天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个怨灵就已经不是现在状态下的自己可以对付的了……
更加别说还有操纵着这个怨灵的幕后黑手，只怕都还没有认真起来……
下意识的转头望向边上的大楼，伏黑惠看到在那破碎楼层被轰开的大洞里，那道身影理所当然的出现在那里，沐浴着月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这里，目光之中此刻总算是显露出了一丝惊色。
然而这却反而让伏黑惠感觉到无比的愤怒，要是一直平静从容还好，这个时候表现出的惊讶反而才是一种羞辱。
因为这让他觉得对方就好似那些坐在古罗马斗兽场上层观众席的人，这个时候只不过是因为欣赏到了下方的人拼命、狼狈的丑态，而觉得刺激而已。
——已然到了这一步，他自然再无任何的怀疑与困惑，对方不可能是普通人，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眼下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对方造成的！
“啧啧，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儿……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顾墨当然不知道自己背的黑锅越来越大，还越来越黑，他只是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幕幕，觉得自己眼花缭乱，几乎都要看不过来了，这特效就不说了，而且身临其境的感觉真是特别真实。
不过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的确太浮夸了一些，毕竟人的身体素质哪有这么好，伏小哥从这么高的地方撞穿墙壁摔到下面，居然还能够有力气说话，而且叫得那么中气十足。
还有那个叫做虎杖的小哥，被巨大触手带着结结实实的一下子抽在那个高台上，真是看着就疼。但就是这样也好，居然还能够龙精虎猛的……
顾墨觉得这未免太过离谱了。
第十章 新的一天……大概
“可、可恶……”
就在顾墨琢磨着的时候，下方的战场又发生了变化，却是之前灵活得像是个猴子一样乱窜乱跳的虎杖，现在终于一个不慎，被巨大的手臂在半空中追上。
只是听得耳中呼啸风声，肉眼都几乎无法捕捉得到的黑影一闪而过，随后便是腰间一紧的感觉，巨大手掌好似蟒蛇一般一把将他直接拦腰缠抓住，强大的力量带着他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虎杖心中慌乱，下意识的胡乱挣扎着，用力想要扯开撑开缠住自己的巨手，拳打脚踢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巨大的手掌也是猛然发力！！
“呃——哈！！”
虎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发出痛苦的声音，不是惨叫尖叫，而是几乎整个胸腹内的空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被挤压出而发出的声音，如此猛烈，几乎要令他直接失去知觉和意识。
像是蟒蛇绞杀敌人的手段，但是却又不同于那种慢慢绞死猎物的方式，而是一瞬间的爆发，就险些将这个男生直接当中拦腰绞断，好似是捏爆一个空易拉罐那么简单利落。
“虎杖！！”伏黑惠惊呼出声，不过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的情况也没有能够好到哪里去。
巨大怨灵伸出另一只长到畸形的臃肿手臂，一把捞起了地上的伏黑惠，把他抓回来，缓缓地往自己的血盆大口的方向靠近过去。
闹剧结束了，它就是最后的赢家，只要吞下这小虫子身上的特级咒物，就能够获得极其强大的咒力，在怨灵之道更进一步。
…………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在上方居高临下看着的顾墨挑了挑眉头，紧接着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怎么看都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肯定还有转折。
虽然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就这么站在这里，这么干看着似乎多少有点不应该，这做法也不是太地道的样子，但是认真想想的话，他好像也没有啥能做的，总不能够帮忙报警吧？
“嗯？”
就在这个时候，思维发散的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抹微红，于是微微抬眸望去，视线焦点精确的在夜色之下捕捉到了一个在黑暗中迅速移动的未知ID——
“？？？”的后面，跟着一个明晃晃的血条。
——难道是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未知ID？
顾墨的头脑迅速转动起来，脸色也不禁凝重了一点儿，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不成现在的展开也是这样的剧本？在黑暗夜色之中，还隐藏着更为强大的未知怪物，在等待着时机？
而在同一时间，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正在迅速移动着靠近的未知ID和血条的标记也是突然急停下来。
咦？怎么回事？
顾墨略微有点诧异，不过就在下一刻，就仿佛是为了和他做出的判断形成呼应，下方场上的局势的确再次出现了变化。
顾墨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集中注意力，打消脑海里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继续认真的往下看去。只见本来看似已经没有悬念而且一面倒的形势，硬是被那个叫做虎杖的男生给盘活了！
…………
时间稍微往回拨一点。
“你！你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伏黑惠被巨大怨灵抓住往嘴边送去，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要迎来什么命运，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在经过虎杖的身边的时候，奄奄一息似乎已经有气无力的后者，却是突然抬头张口，一把咬住了自己手里握住的咒物。
“松手……”
努力的仰起头来，紧紧的咬住上方伏黑惠手中死死紧握的那根干枯手指，虎杖含糊的发出声音。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联想什么恶心的事情，毕竟这是一根干枯脱水的断指，不但已经木乃伊化，而且本身还似乎是什么怪物的。
嗯，话说回来，要是人的手指的话，似乎更加恶心吧？
“……你不是说那些怪物想要吃掉这东西……就可以获得强大的咒力吗？”
虎杖含糊而又艰难的说道，同时扯动嘴巴摇晃脑袋，想要将咬住的那根手指从对方紧握的手中扯下来。
“那我吃掉它的话……也能够得到那什么咒力吧！”
在来时的道路上，他就问过伏黑惠，知道了这一点，而刚刚以卵击石的体验和无力感更是让他深深的明白，后者说的那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对抗不了这种非常识的领域，甚至在一般情况下看都看不见它们。
只有诅咒才能够对抗诅咒！
所以，这是目前的唯一一线生机了，如果他能够抢在怪物之前吃掉这根手指的话，是不是也能够获得强大的咒力？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有机会对抗这个怪物，将自己两人救下来了？
“你疯了！人和怨灵怎么相同……”
伏黑惠怒斥着，怨灵能够直接吞噬咒物，获得强大咒力的原因是因为它们本质上是同源，都是诅咒的集合体。
但是人不同，尤其这还是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属于剧毒之物，直接吃下去的话，别说是获得强大咒力了，死透大概才是唯一的下场……
不过他的话话还没有说完，就突兀的感觉到手里一空，大概是因为失血太多，伤势太重，导致体力的严重流失，即使他再怎么死死紧攥，也还是没有能够抓住咒物手指，被对方咬着扯了下来。
知道没有多少的时间了，所以虎杖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囫囵一仰头，就将这根恶心的干枯手指吞下！
这一切有书则长，无书则短，整个过程的发生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但是却意味着本来一面倒的局势突然有了变化。
巨大怨灵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察觉到咒物的气息消失不见，明显的愣了一下，下一刻，恐怖的咒力波动在它紧紧攥住一只小虫子的巨掌之中迸发而出，整根手臂就此消散，如同盐水在高温之中尽数蒸发！
连带着其他的靠近的身体部分也一同被蒸发，就好似铅笔字迹被橡皮擦用力擦过一般，就此消失在纸面上。
“咳！咳咳——”
从半空中一下子摔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伏黑惠大声连咳，又吐出一口血，这一下子砸得他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在往日里不算什么的冲击力，在这一刻险些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那么一刹那，他都差点儿以为自己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努力瞪大眼睛，在因为眼球充血而显得发红的视野里，正好看见月光透过夜间的乌云，洒落下来，照在那小山般巨大的怨灵身上，给予了它蒙昧混沌的意识最后的一束光。
下一刻，伴随着在半空中的“虎杖”的手臂用力一挥，巨大怨灵的整个轮廓以及存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从世上抹去了！
“……！！”
瞳孔猛然收缩到极限，伏黑惠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虎杖”的身影轻轻落到地面上，在清冷月光的照彻之下，他的眼睛下方不过一寸的脸颊上，突然皮肤裂开，却是又再度睁开了两只细长的眼睛，显得诡谲而又恐怖，看上去就令人心里发寒。
已经不是人了……
而是披着人皮的某种怪异。
“哈哈哈……”
嘴角慢慢咧开，缓慢而且低沉的笑声从“他”口中发出，并且变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月光果然还是亲身感受最带劲啊！”
亢奋的“他”伸出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尖锐如同利爪的双手，一把扯烂了上衣，裸露出了上半身，肌肉虬结，皮肤上到处都是虎纹一样的怪异纹路，宛若一头人立而起的狼人就这么对着月光狂笑。
月色之下，狂气四散，这一幕大概已经足够称之为梦魇了。
“咒灵的肉太没劲了，人类呢！女人呢！在哪里！”
“他”转头四下张望着，脸上的四只眼睛都在闪烁着饿狼一般的光芒，口中说着的话语也是极度惊悚，尽管语气有种嬉笑怒骂的感觉，可是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在轻描淡写的说着想要做的事情。
紧接着，“他”的视线若有所觉的上移，正好对上了教学大楼上方的那双眼睛。
猎物出现了！！
性格残忍冷酷且嗜好杀戮的两面宿傩顿感兴奋起来，不管是咒灵还是人类，都不过是自己生杀予夺的牲畜罢了，就当是为了庆祝自己回归，先开开荤吧。
没错，两面宿傩一贯只遵循自己高兴与否的唯一生存指南，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即使只是二十分之一的“他”，本质也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
两面宿傩双腿微微一屈，紧接着猛然发力，直接在原地留下了一个视觉残像的模糊虚影。
同一时间，站在上方看完全程的顾墨皱起眉头，和自己想象中的两面四手的鬼神不同，就是那个男生身上多出了一些虎纹？
嗯，好吧，还多出了一双眼睛，但是总体上从皮肤立绘再到建模，整体变化都不大啊。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似乎是被窜过神经的电流和刺耳的噪音在脑海里响起。
…………
“滋滋……%￥#……任……失……正在退出当前副$#%&……”
…………
无法分辨的支离破碎的刺耳噪音，使得顾墨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同时觉得眼前突然……嗯，黑屏了。
过了好半晌的工夫，他意识到好像是自己还闭着眼睛，于是有些困惑的慢慢睁开双眸，眼神有些茫然。
他看着昏暗的房间，愣了愣，又转头看向床头柜的方向，只见电子钟的荧光在昏暗环境里幽幽闪烁，显示着的时间是——
12:00
过了好几秒钟之后，思考能力才慢慢的回归。
他意识到似乎这是自己一觉睡醒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等等……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啊？
……
……
“嗯？逃了？”
在弥漫的烟尘之中，占据了高中生身体的两面宿傩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他”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发现刚刚的目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四只眼里都是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刚刚有没有打中？
似乎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就结果来看，就是这么一回事。
回想起几秒钟之前，自己突袭对方的时候，在最后一刻所看到的景象，那副淡然的眼神和毫无波澜的表情，两面宿傩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实际上那是因为太快太快，也太突然了，当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眼神表情一直都是维持着那副表情。
——但是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情况下，解读也是完全不同的。
配合眼下的情况，两面宿傩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副“淡定”的表情，其实是对方当时在轻蔑，也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他”也慢慢的握紧双拳，对着夜空发出了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记住你了，还从来没人这么大胆……”
下一刻，怒笑声戛然而止，两面宿傩若有所觉的猛然转头看向下方。
“老师！”
伏黑惠虚弱而又惊喜的声音响起，自己的不靠谱老师总算是在最后关头赶过来了，他还以为对方可能去什么地方吃夜宵了呢。
“还是没赶上……”有着一头醒目的白发，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男人站在遍体鳞伤的学生的前方，仰头看着上方楼层的男生身影，禁不住的有点懊恼：“难道这就是那个人打的主意？”
他刚刚其实就已经可以过来了，但是才靠近学校，那个神秘人就立刻察觉到并且投来了“冷淡”的目光。
毕竟是自己都罕有的完全看不透的存在，而且自己的学生就在对方眼皮底下，所以他自然也不会鲁莽到什么威胁都不顾就一头冲过来，而是选择了谨慎的停下脚步，以随时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令他所没有想到的却是，那个神秘人接下来并没有出手，也没有抢夺特级咒物，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鬼神的手指被那个男生吞下，接着才在两面宿傩不分敌我的攻击下，以谁都看不懂的方式悄然抽身离开。
难道说，对方一开始的谋划就是这样的？
看着上方被两面宿傩附身的男生，男人也是觉得有些头疼。
第十一章 今天能够走到这一步，全靠我自己的努力
自己刚刚好像是……做了个离奇的梦？
梦里毫无逻辑，故事情节的发展也完全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就是非常突然而又毫无铺垫的那种，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成了反派角色，又不知道怎么的梦境就突然结束了，都不知道接下来发生……
这就是躺在床上的顾墨迷迷糊糊的看了好大一会儿天花板，又仔仔细细点捋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方才总结出来的内容。
而他对此的评价是……没什么好评价的。
毕竟梦都是这样子的，不是么？哪有什么逻辑规律可言呢。
梦境本来就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逻辑性的，做梦的时候，也总是不自觉的忽略了那些不自然的地方，或者说不自觉的接受了那种设定。他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梦，自然非常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突然出现在什么地方，突然认识了什么人，突然要去做什么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逃跑，不知道怎么的就在被怪物追杀，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基本上都是这么一回事，那些梦境也都是没有前因后果的，情节发展也是只能够用乱七八糟这个成语来形容，包括顾墨在内的大多数人，不能够说是多么熟悉，但是至少应该都见惯不怪了才对。
用力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顾墨将手掌放到嘴巴大声的打了个哈欠，总觉得这次的梦貌似影响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因为不同于之前每次醒来都精神十足，现在他觉得特别困。
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力气，身子沉重到一动都不想动的。
“要命了，怎么越睡越困，越困就越想睡……”
他嘟囔了一句，觉得这样子下去问题有点大，明明都已经一天睡足十六个小时了，结果还是越睡越困，刚刚睡醒就觉得浑身乏力，好似是新的一天这才刚刚开始，但是一管精力条就已经见底了，这可咋整啊？
貌似再这么下去的话，他真是要死在家里，也要等到尸体发臭了才会有人发现的吧？
不能这么下去……他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边睡眼惺忪哈欠连连，一边伸手往床头边摸索，按亮了床头灯。
没错，不能够继续睡下去了，必须起床吃点东西再说。
说起来，刚刚的那个噩梦里面也太真实了，自己居然没找到那家店，想想就感觉特别气人，希望等会儿出去的时候不要噩梦成真。
有点迷糊的穿着拖鞋，拿过昨天就准备好的衣服，顾墨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卧室，走进卫生间里，开始洗漱沐浴……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动作快一点才行，不然可能等会儿还是会赶不上，但就是提不起劲来。
不仅仅是因为身体沉重，四肢乏力，没有什么精神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才做了个梦。在梦里他不但醒过了一次，还将起床后的流程都经历了一遍，细节非常清晰，以至于他现在总有一种微妙的错觉——
不是刚刚才起过床吗？怎么现在又要起？
大概就是这样，毕竟本身就有气无力的，再加上还多少有点不耐烦，自然就完全提不起劲来。
在洗了个冷水澡之后，顾墨整个人多少精神了一些，但是浑身乏力的感觉仍然是难以对抗，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不然应该不会一觉睡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虚弱感压倒了。
但是仔细自我检视一番之后，貌似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好像就是单纯的越睡越累，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吧，毕竟睡得太多的确是会越睡越累的，说实话自己现在才出现这样的情况，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墨晃晃悠悠的来到盥洗台前开始刷牙，动作显得重复单调而且机械，好似是一台老化的机器一样。
睡眼惺忪，精神犯困的对着镜子刷着刷着，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之前看不到自己的血条和ID……
对着镜子里也看不到，似乎自己在自己的眼里并没有错乱的视觉成像。
但是这一次不同，他看到在自己的镜像旁边，却是出现了新的选择项，在镜子的右上角整齐的排列下来，显得舒适而美观。而且每个浮动框都在闪烁着淡淡的白光，恰到好处的强化着存在感，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升级。”
——“装备。”
——“技能。”
——“外观。”
…………
大概就是这样。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在镜子的下方，还有好几个不同的选项横向排列，只不过与右上角的部分不同，下方横向排列显示的都是乱码，清一色的不是“%￥#@&”，就是“$#%&@”，根本就看不清楚。
刷牙的声音逐渐消失，动作完全停止的顾墨愣了愣。
在一片安静的盥洗室里，时间在沉默的空气之中流失着，直到他的心脏都开始了砰砰跳动，越来越大声的时候，他终归还是忍不住了，迟疑伸出手去试着触碰镜子里的选项。
只是手指刚刚伸出，指尖距离镜面都还有一段距离，或许是注意力集中于某一点的缘故，他想要触碰的那个浮动框就已经微微亮起，然后暗下去。
嗯，就是呈现出了一个短暂的动画效果，仿佛是模拟一个按钮被按下去的过程。
——“升级。”
随着第一个选项被选中，新的界面立刻便跳出来取代了原本的界面，以至于将整个镜子都给遮住了。
这个时候，在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镜子里的正常影像，镜子里出现的图像是一个古怪的……人物属性面板？
在最上方是两个长长的条状图案并列，第一个显示的字体标注的是“生命等级”，后面还跟着一个“LV1”的进度显示。
第二个条状则是显示着“职业等级”，后面还有一个后缀，括号标注的是“平民”，至于进度却是“LV0，进度条内大约只有一半多点的积累，以黄色的填充实条作为显示。
真是好经典的设计……当然这是高情商的说法。
顾墨紧紧抿住嘴唇，难抑激动的视线下移，看向界面的最中间处。
“力量”、“敏捷”、“体质”、“智力”、“精神”、“感知”……
分别是这么六项属性，并不是横排或者竖列，而是对立整齐的形成了一个六边形的图表，非常的规整而且均衡，没有任何一方有偏差或者是不规则的……因为六项属性都完全一致。
显示的数值都是不多不少，正好10点。
嗯，还真是妥妥的六边形战士了，不过感觉应该是超低配版。
而且在每一项属性的数值后面，都跟着一个非常明显的“+”的符号，只要是玩过游戏的人大概都不用思考，就能够明白这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在六边形属性图表的正下方，还有着一行字体——
“未分配属性点数：1。”
“……”
“……”
手抵下巴，顾墨看着眼前这一幕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晌之后，才迟疑着集中注意力，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在六项属性的数值后面的那个“+”的图标上来回徘徊，似乎是久久不能下定决心的样子。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缘故，更加不是说他决定要做一个正常人，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一切——实际上，他一直都是希望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有外挂”，而不是因为自己“有问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每一次的动摇，其结果都没有如他所愿。
但是现在的他依然还是抱着某种期盼与希望，只不过同时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非常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认为不能够鲁莽选择，需要找一个可以尽量直观验证的属性来加点才行，有助于自己进行确认。
没错，先不急，先看看别的……
这么想着，顾墨默默的关掉了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升级页面，虽然内心非常冲动，手贱的感觉几乎抑制不住的要喷薄而出。
先看看别的，正好可以让自己冷静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梦……
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关键的问题，顾墨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微妙，那个过于清晰，醒来之后也没有像是寻常梦境那样迅速淡忘，几乎留不下印象的奇怪噩梦，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自己醒来之后浑身无力的虚弱感……
还有最后突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突然“黑屏”之后，一切都戛然而止……
——这两点貌似都比较值得深思。
摇了摇头，顾墨没有急着进行操作，而是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返回的人物页面上。
他试着点进第二项的“装备”一栏，新的页面是很典型的一个界面，最中间是一个人体的轮廓剪影，然后头部、身体、手脚等部位，都有着一个对应的凹槽，只不过里面都是空空如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是试着随便集中注意力在其中的一个凹槽上，仿若电流窜过大脑神经的感觉马上就出现了，刺耳的噪音杂声好似是在脑海里响起，折磨着他的神经……一时间耳中都是嗡嗡的，顾墨表示什么都听不清。
不过在艰难的咬牙忍受着这种折磨的同时，他也看见身前的镜子里却是闪过一行字体，如同贴心的提示一般——
“没有装备可以选择。”
“……”
“……”
好吧……
要是有装备可以切出来的话，那么还真是一个最为直观的检验方式了，也省得自己麻烦。
扯了扯嘴角，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的顾墨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同时打从心底里感到遗憾。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没有能够摸索出什么额外线索的他，接着又试着点进了“技能”一栏的页面，发现这个界面也是和刚刚的有些雷同——
同样是一个人体的轮廓剪影在中间，然后环绕人体有着一个又一个圆孔状的凹槽，整整齐齐的在人体轮廓的身周排列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形。
顾墨本能的数了一下，发现凹槽一共正好有十个，这意味着自己最多能够安装上十个技能？只不过看这些技能凹槽里都是空空如也的样子，估计也是没有技能可以选择吧。
他叹了口气，顺手点了一下其中的一个空空的凹槽，下一刻，预想之中的噪声没有出现，眼前却又有一个新的界面被打开。
一行行一列列空着的格子，呈现出来的是如同游戏仓库的界面UI设计，不过整体空空荡荡的，只有第一个格子里面有东西……
惊了！
顾墨愕然的看着这一幕，居然有技能可以选择？
回过神来的他连忙仔细打量着那一枝独秀的内容，只见那是一枚徽章状的物体，材质恍如黄金打造，闪烁着璀璨的金光，上面的图案细节清晰可辨，是一个健壮的人伸展双臂，似乎在展露肌肉，彰显自身强壮的剪影轮廓。
“技能徽章：生命潜能。”
“品质：稀有。”
“等级：0。”
“效果：损失超过30%的健康值后激活，可临时增加100%的健康值量表上限，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强化生命力和体能持久度，提升你的疼痛极限，延长你的濒死状态，增强生命恢复速率。（每天只可激活一次该效果）”
（七日签到最终奖励，不可卖出！）
…………
麻了麻了！而且还有签到？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顾墨惊到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有些晕晕乎乎的试着点击了一下这个技能徽章，伴随着金光一闪的特效，它被成功的装备到了一个技能凹槽之中，如同璀璨的宝石镶嵌到饰品上。
完美！
顾墨深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吟感受着，好一会儿之后才睁开双眼。
唔，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感觉。
屮了，这个技能不是常时效果，被动常驻的啊，也不是什么可以主动根据自身意志释放，想放就放的东西。而是需要在损失接近三分之一的血条之后，才能够激发的特殊效果。
现在当然无法通过它验证什么了。
至于主动激发的话……嗯，在考虑了一下损失接近三分之一的血条这件事，换算到现实之中大概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之后，顾墨认为最好不要考虑这个可能性。
他最后草草的浏览了一遍“外观”党界面，发现这个更加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就果断的退了出来。
重新打开“升级”页面，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自言自语着：“我顾墨今天能够走到这一步，全靠我自己的努力……”
所以——
“加点！”
没错，只靠自己的努力，就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要再看到更多不同的风景，就需要一点额外的助力了。
第十二章 谁跟你说好了
六项属性除了后面的几个，对应在现实之中貌似都比较直观。
若是要进行一番比较粗略的理解的话，力量大概就是力气、肌肉强度什么的，敏捷应该涉及到神经反应速度和爆发力，体质的话……大约是指体能、耐力、免疫力等等，这些关于耐操程度的总结？
因为并没有额外的注释浮现，给解释一下它们分别对应着什么领域，又影响什么方面的检定，所以只能够自己摸索了，当然根据字面意思倒也不难理解。
顾墨最终还是认为，测试“力量”和“敏捷”会比较方便直观一些，因为“体质”影响的因素可能比较多，而且就他所能够联想到的体力、免疫力、防御力等等，相对来说都较为偏向于被动属性的类型……
所以想要在这个属性上直观的进行对比，以确认加点前后带来的变化，相对而言会麻烦一些。
——他是这么想的，并且最终还是选择了力量测试，因为这个最快也最简单，想要专业点的话就找个健身房，让人帮忙测试最大重量什么的，甚至直接在家里也能够凑出条件来。
做作出决定之后，顾墨果断的行动了起来，他漱口完毕后转身走出盥洗室，径直前往了另外一个房间。
他之前也购买过一些健身器材，在家里的时候也可以锻炼锻炼，只不过频率不算高，不过眼下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
十分钟后。
“对对对！跟你说啦，我最近有在健身啦……”
顾墨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连连点头，向着手机那头说道。
“嚯！这不是发个照片给你们看看嘛！什么，哪里的健身房效果这么好？这个……其实我也就是自己瞎练的，瞎练的，真的没办法给你介绍啊，而且这个没有什么诀窍的，只能够说贵在坚持，我现在初有成效，全凭自己努力……”
一通胡吹大气，吹的天花乱坠，顺便把自己刚刚发的朋友圈动态的内容，说成自己的努力与坚持的成果，在好不容易结束了通话之后，顾墨放下手机来，这才轻轻的呼了口气。
虽然稍微有点麻烦，不过还是可以糊弄过去的。
毕竟有些时候，比较宅的生活模式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熟悉的朋友熟人们总是会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一段的空白期，可以任凭你怎么塑造经历都行。
只要不是太过离谱，那么都是没问题的。
就好譬如说现在这样。
努力绷紧脸的顾墨重新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扫了一眼，才几分钟过去又多出了好些条的动态回复，红点提示看着就令他忍不住点开。
——“哇塞！这真是……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闷骚……”
——“说好一起胖成球，你却偷偷减了肉！这一定是P的吧！”
——“胡说！众所周知视频不能P，所以这肯定是真的！（狗头）”
嗯，评论区里面的画风基本上就是这样，以上这些还是比较正常的。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还有一些不太正常的。
“再来点！不够刺激！”
“发我邮箱××××××××@，谢谢，好人一生平胸。”
“学长肌肉真不错，有意向请务必尽快联系学弟我。”
虽然基本上也都是故意搞笑的，毕竟铁打的社交，流水的媒体，但是自始至终唯有段子手永不过气。不过就算是知道，也还是让顾墨觉得辣眼睛，拿着手机的他此时此刻一脸地铁老人的表情。
他平时还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朋友圈里居然有这么多卧龙凤雏来着，平日里就不见得有多正经，在网上更是放飞自我了。
而且这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居然一个个的都还没睡，甚至能够在自己的动态发出去的第一时间点赞加评论……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元婴期了？
虽然，这一切都根源都是因为顾墨新发的动态视频所引起的。
那是一段很短的自拍视频，只有几秒钟，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他穿着运动背心，简单展露了一下身体的肌肉线条……他的本意当然不是为了炫耀，突然一反常态的这么发个动态，也只是为了做进一步确认。
在以前他的体型是比较标准的那种，只能够说不算胖也不算瘦，但是现在在视频里面，却是发生明显变化了。
即使还达不到健壮强壮一类的形容词的范畴，但是却的确消除了所有多余的赘肉和脂肪，并且开始出现较为明显的肌肉线条，也许还算不上健身达人，不过的确像是坚持锻炼了一段时间，初见成效的程度了。
正如他刚刚在电话里说的那样，这一切全靠他的努力——
毕竟他可是花了足足好几分钟的时间思考，并且最终作出决定要往力量属性上加点。
用力的深呼吸几下，调整了一下节奏，看着自己动态里的那段短短的视频，顾墨的心情并不像是刚刚打电话的那样，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因为当时在加点之后，他马上就感受到了变化，甚至是明显到根本不需要做力量测试就能够体会得到的变化。可是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令他有些神经兮兮的，认为还是有必要从多方面进行确认。
直到这一刻，他才总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尽管评论区的奇葩们特别多，又欢乐又辣眼睛，但是至少他们的反应却已经说明一件事——
顾墨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用力过度之下，攥得手里的手机都发出一些嘎巴嘎巴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裂开一样。他起身来回踱步，脑子一时间非常乱，这么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分钟也没停下来。
终于证明了这件事，解决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个心病，似乎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接下来呢？
就仿佛是完成了一个目标那样，他在这一刻感觉到有些茫然，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脑子依旧乱糟糟，没有多少头绪的他下意识的走到了旁边的镜子前，稍稍集中注意力打开了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人物属性面板——就目前来说，他发现只有从第三者的视角才能够看到并且操作自定义。
镜子、水体等都可以，只要能够倒影出他的影像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身的功能设定如此，还是智障系统的bug导致的——毕竟很明显，他的golden finger目前是很有问题的，尽管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它总算是成功的自我修复了一部分功能，然而明显还是有很多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的。
无论是提示功能的至今缺失，还是面板里仍然存在的乱码和无法打开的选项，都说明了这一点。
还有自己的每天睡不醒，大约也是因为智障系统的bug所导致的，这个也不知道有没有修复……
看着自己的六维属性图表，虽然因为加了一个点数在力量上，导致之前的完美平衡被打破，六边形图表也发生了一点点的偏移，但是看着这个属性表，感受着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顾墨突然觉得轻微的强迫症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是一个点数的投入，带来的变化称不上特别巨大，但是却足够明显。
回想起不久前的那道黄金蛋炒饭，据说可以略微增加体质，不过对超过12点体质的人无用，顾墨约莫理解了。或许10点的确是一个标准，是一般人的理论正常健康水平，但是往上的每一个点数的增加，相对来说都不简单。
不过说到黄金蛋炒饭……
顾墨眨了眨眼睛，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淦！不知不觉就拖到了这个时候，现在那家店肯定关门了……反应过来的他一下子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起来，饿的不行，只是看看时间却又无奈的明白，自己错过了时间。
——当然，就算是没有错过，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找到那家店就是了。
结合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的顾墨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在电脑桌前坐下，开机后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输入关键字并且进行搜索，首先是“幸平餐馆”。
之前他没想太多，所以只在外卖软件和一般的地图导航上搜索，没搜出来也就只能够作罢，以为是那家店非常传统。
就连电子支付都没开展，跟不上现代化的节奏貌似也很正常，多少也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么厉害的店就在自家门口，居然却是默默无闻。
不过现在想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看着浏览器上迅速弹出的页面，以及显示搜索到的足足八十五万多个结果，顾墨扯了扯嘴角……感情当时看到店名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即视感，是因为自己以前真的看过啊。
只是那都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因为他对这一类题材的不感兴趣，所以当时只是看了个开头，就没继续往下追了。所以的确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否则的话，他当时就应该反应过来了。
简单的浏览了一番，和自己掌握的信息大致能够对应，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在搜索栏里面输入了另外的关键词。
“伏黑惠”、“咒灵”、“两面宿傩的手指”……
好嘛，这一次跳出的搜索结果接近百万个，看得顾墨那是眼角都抽搐了起来。
迅速的检索一遍，他发现这个比起之前的幸平餐馆更加离谱，因为前者他多少还是看过一点点的，而这个作品是真的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如果不是现在搜索的话，已经很久没有看番追剧的他都不知道最近出了《咒术回战》这部动漫。
所以——刚刚的那个梦搞不好是真的啊！
想到自己最后的突然“黑屏”，顾墨觉得牙疼起来了，同时心里又忍不住的感到松了口气。
自己说倒霉也的确倒霉，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卷入了那种恶性事态之中，别说当时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意识到了也没辙，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剧情”，作为一般人在那种群魔乱舞的场景下不管怎么做，都讨不了好……
不过说幸运也挺幸运的，伏小哥不管是抱着什么想法，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帮他解了围，而最重要的倚仗还是身上的那个智障系统，即使本身bug多到离谱，然而还能够正常使用的附加功能却是更加离谱。
譬如说……自动存档？
果然，人类是有极限的，靠自己的努力最多就只能够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如果还要面对这种类似情况的话，不开挂怎么能够有美好未来！
…………
深夜。
月光清冷。
夜市小吃街这边依旧热闹，顾墨手里捧着个袋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串串的烤串，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明明是挺豪爽的吃法，也应该令人倍感食欲才对，可是他那味同嚼蜡的表情实在是抵消了这种加成，还来了一波反向扣分。
以至于本来一些看着有些意动的行人，突然就打消了念头，刚刚走近摊位就转身拐了弯往其他地方去了。
摊位后的老板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表情已经布满裂纹，本来以为迎来了大饭桶，做了一笔不错的生意，但是现在看来这怕不是来砸场子的……您老人家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吃，或者脸上的表情不要这么冷好嘛！
顾墨自然不知道自己给老板造成了困扰，他刚刚去转悠了一圈，理所当然的没有再找到幸平餐馆的所在，同样的也没有找到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
如果说那些是“副本”的话，那么进本的机制到底是什么来着？还有就是，同样的“副本”以后还会出现吗？
脑海里想着这样的问题，他三下五除二的吃掉手里的食物，将垃圾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准备打道回府……现在出来也主要是为了验证一下，没打算继续攻略“副本”——
幸平餐馆还好说，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他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后者明显不是什么新手本，所以还是等自己至少升个十级再来吧……
而且根据自己目前掌握的规律来说，好像是一天只能够进一次本？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算是消耗了次数？嗯，大概吧，反正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就不适合掺和了，先回去休息好，看看明天晚上怎么……
等等！
脑海里的想法戛然而止，心不在焉的走过街道对面，走进了小区出入闸口的顾墨抬头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片荒山野岭，深山老林，天上的乌云遮蔽了月色，显得特别的阴森荒凉。
小区呢？
还有说好的规律呢？
第十三章 各种意义上的新手村
又进本了……
而且这一次没有提示……
习惯性的伸手掏了掏耳朵，顾墨忍不住挑了挑眉，就目前来说他的确没有搞懂“副本”的机制和规律，但是似乎每次进出本，都是会有“提示”来着的……没错，就是那窜过大脑神经的过电感，还有先前以为是幻听的无意义破碎噪声。
先前的时候还搞不懂，但是现在他自然便明白了过来，那大概就是进出“副本”的时候，系统发出的提示吧。
只不过就像是属性面板上依旧存在的显示乱码，无法选择的选项，以及各种各样的bug那样，大约这部分的系统提示也存在类似于显示错乱的问题，无法转换为他可以正常接收的信息，才会一直显得这么折磨。
当然，折磨归折磨，听不懂归听不懂，有与没有其实才是最大的差别啊。
如果有这个提示的话，那么即使他根本听不懂那些破碎噪声，不能够分辨内容是什么，可是只要刺耳的电流声响起，都能够提前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结果现在连这个都没有了，之前只是听不懂，现在可好，直接就听不见了……明明还是夏季三伏天来着，顾墨却觉得大热天的浑身发抖，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智障系统还能不能好了，到处充斥着对自己的迫害，自己何时才能真正的站起来！
还以为今天变好了一些，修复了一些问题，至少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正常使用了，结果敢情是修复了个寂寞，这边好了那边又出问题。
想到这里就觉得牙疼，顾墨打量着四周的荒凉山岭的环境，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身后同样是一条偏僻荒凉的小径，小区入口的闸门和值班室等标志性建筑已然消失，理所当然的也没有马路和对面的也是小吃街的存在。
他就这么孤身一人，在因为天上如铅般的乌云遮盖了星月，而变得如墨的寂静夜幕之下，孤零零的站在荒凉山岭的小路上，身边一侧是低矮的土坡和茂密的山林，一侧是湍急蜿蜒的河流……
在晚风的呜呜吹拂下，土坡上的树林发出沙沙声……
而在无光的黑夜里，旁边不远处的河面就好似是浓稠的墨砚，深沉得简直化不开……
在这一片反衬出来的静谧之中，大自然并没有那种万籁俱寂的幽静，也没有那种原生态的美好，反而是充满了一种原始诡谲的气氛，不管是幽暗的山林，还是漆黑的河面，都让人颇感不安。
顾墨同样有些心里发毛，尤其是在他知道这不再是自己的错乱幻觉，而是一个未知“副本”的前提下，已经不是完全遵循物理规律，秩序井然的现实世界。
谁知道会冒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果然没有回去的路啊……”看着身前身后貌似没有什么区别的山林小径，顾墨喃喃自语着，显而易见的陷入了纠结之中。居然没有一键中止任务，退出当前场景副本的设置，实在是太不人性化了。
“让我想想……”
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目前仅有的两次打本经验，顾墨总结了一下，认为想要退出副本应该有两个方法，一个常规的，一个非常规的，前者就是顺从场景的主题规则，走一遍流程——
嗯，就像是幸平餐馆那样？
不过坦白的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能够猜测大概是因为那个“副本”属于和平剧情向的，而且主题就是关于美食，本来就没有什么硬性的需要打怪杀敌的要求，所以当时自己正好就是误打误撞的上去点个餐……
于是那个“副本”就算是完成了？
当然，这只是基于有限线索做出的猜测，事实不一定就是那么一回事，顾墨暂时也只能够先这么考虑着，毕竟总得有个想法去试着解决问题……至于非常规的退本方法，暂时就不考虑了。
想到之前的那次突然“黑屏”，然后从现实世界里醒来的经历，顾墨果断pass了第二个可能性。
回过身来看了黑沉沉的夜空，又看了看向前方蜿蜒蔓延的黑暗小径，他叹了口气，不再犹豫而是迈步就往前走去。继续在这里滞留也不是个事儿，既然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原路返回。
——那就先去看看这一次的“副本”是怎么样的吧。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顾墨的心里除了不可避免的忐忑和疑虑之外，还有着一丝丝他自己也察觉到了的期待和兴奋，以至于完全压过了今天晚上醒来后一直挥之不去的那股疲倦感……
毕竟谁又真的甘心生活中的苟且，甘心面对一成不变的日常呢。
人类是渴望安全，也渴望冒险的生物，如果不需要面对现实的压力，拥有面对风险的底气，那么谁都愿意展开一场未知的冒险的吧——也许并不华丽，还会非常狼狈，但一定是一段非凡的经历。
对现状的不满，对成长的渴求，对自我的追寻……
当一切都有了选择的余地，人生的画卷上自然就有了更多的色彩。
…………
山岭小径崎岖蜿蜒，似乎是沿着河岸与山脚的夹角而开辟出来的。
走起来的感受很不好，而且道路真的相当狭窄，最多只能够并肩走两个成年人的样子……再加上边上就是漆黑的河面，听着在夜色里的湍急水流声，多少令人觉得有点担忧。
一个不小心失足落水，在这荒山野岭的，都不需要有什么怪物冒头就能够收割掉人的性命了。
而往前走了不久，顾墨就看到了一些人类生活的痕迹，那是一段沿着河岸修筑的破旧木头栈道，半截桥梁的残骸似乎是年久失修，另一边已经被冲塌。
而这边的桥面也半浸泡在水里，木头不知道是不是都已经腐朽了，河面太过漆黑也看不清楚，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靠近水边，刚刚走路都适合都是尽量贴紧内侧的来着……
收回了视线，顾墨皱起了眉头，看见人类生活的气息，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从道路和桥梁，就能够看出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和工艺水平——
所以这个场景是远离现代繁华，大山深处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还是……一个落后的古代世界？
抱着这样的疑惑与期待，顾墨继续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脚步不慢也不算快，还尽量放轻了许多。他多少是有点底气的，但是却也没有到肆无忌惮的程度，该克制的时候还是要克制的。
如此又走了一段距离，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些奇异而轻微的声响，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了好半晌，不是太能够确定，像是木柴在火焰之中燃烧开裂发出的噼啪声，随着夜风被送了过来。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绕过山道的拐角，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古老的村子环绕河流而建，坐落在前方的高坡上。
木头坊门，木头栅栏，两者组成了外面的围墙，不过此时此刻却是空门大开，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村子里面的房屋建筑，只不过都是一些破败的木屋，貌似就连窗户也是纸糊的……
——真的是古代场景？
尽管刚刚就有过这样的联想，不过在这个时候，顾墨还是感到有些诧异。同一时间，他也总算是知道之前听到的声音是怎么来的，自己的判断没错，村子里有多处方向隐隐透着火光，木头建造的房屋正在烈焰之中燃烧、倒塌。
不光是火焰与焦炭，他只是往前多走了两步，正好一阵夜风吹来，浓郁的血腥味便迎面而来。
脸色微微变化，顾墨心中一凛，立刻就将自己的警戒心再度提升两个等级，本来就一直紧张的神经现在更是高度紧绷。貌似这个场景比起上一个更加不友好啊，开局直接就是暴力血腥元素砸脸？
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唾沫，他回头打量了一下，考虑着漆黑的夜里，村子外面到底是不是隐藏着更多的危险，同时尽可能的放轻再放轻脚步，慢慢的往前方走去，同时脑海里泛起一些奇怪的念头。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种事情？
这是在太过紧张的时候，脑子有些不受控制的思维发散，不着边际的胡乱思绪纷纷扰扰，他只能够尽力克制收敛，同时觉得有点怀念昨天还不能够确定真相的那个自己。
现在他已经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反而就很难做到那么大心脏了。
“没有人……奇怪，都已经遇害了？”
走进村庄的坊门，沿着河岸的道路缓缓前行，四下张望的顾墨没有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听到什么人声，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的兆头……很有可能的就是，这村子现在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那么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什么人？在古代的话，又是这样的村庄，会是马匪山贼什么的吗？
“樱花……？”
轻轻的伸手接住从头顶上飘落的一点暗沉紫色，顾墨若有所觉的抬头望去，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大约是因为自己一开始的注意力完全被火光和血腥味吸引住的缘故，没有发现这村子里还有不少樱树。
不说成片成林什么的，但是放眼望去，的确很多地方都有……
这个时候，暗沉的夜樱缤纷飘落，有种梦幻的神秘迷离感，如果不是背景是燃烧的村子，空气之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的话，这樱花盛放的美景怕是美得惊心动魄。
顾墨眨了眨眼睛，这一幕似乎也有点即视感啊，自己貌似在不久之前还正好回想了一下来着……
他迟疑着继续向前走去，没有走出太远，就有了新的发现。
砰！砰！砰！……
有沉重的庞然大物在不远处走动，似乎还拖动着什么同样沉重的东西，在刮着地面发出的动静。
在一株夜樱下的阴影掩护之中，顾墨面无表情的在远远看着那边的方向，那似乎是村子里的一处低矮的凹陷地形，四周都有土坡凸起，而在其中显然是一片有些杂乱的坟场，墓碑和坟包随处可见。
一只巨大的牛头怪物人立而起，浑身披戴着武士一样的沉重盔甲，双眼绽放着猩红的嗜血光芒，它单手推着一根巨大如粗壮树木躯干的钉头铁棒，在坟场里来回踱步，宛若是在巡视自己的死亡领地……
果然是这个啊！
顾墨捂着额头，双目无神，或许是因为游戏里为了游戏性的设计，与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肯定是会有所出入，所以他的确没有能够在看到村子的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但是当接连又看到夜樱、坟场，以及坟场里面的牛头怪物之后，他再反应不过来那才是奇怪了。
所以这个场景是《仁王》系列的世界吗……
这里应该是十三樱村，昔日里因为提供牛马和驿站而繁荣一时的村庄，但是在乱世之中终究没有能够躲过战火的肆虐，再加上战乱之世，荒魂大量滋生，这里也不可避免的闹了妖怪，最终整个村庄都毁于一夕。
“要死要死，这个本怎么过啊……”
顾墨收回打量远处的牛头鬼的视线，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就算是不说这东西，十三樱村的祠堂那里的最终BOSS也是一只同等层次的马头鬼，这是他现在能打的本？
在游戏里他捏的老婆……咳咳，捏的漂亮小姐姐的确可以秀操作，轻轻松松打爆一切，要是后期回来的话，更是能够让BOSS都直接血条消失。
但是在真实的世界之中呢？看看那头接近三层楼高，浑身披戴着重甲的牛头怪物吧，顾墨怀疑自己接下来即使把力量加到20点，可能依旧没有推动那根钉锤铁棒的力气……
血条消失？是啊，的确是血条消失，至于是谁的我不说。
话说回来，自己的外挂是不是搞错了加强方向，在痛击自己的同时致力于为敌人带来畅快游戏体验？不然怎么解释给自己提供的功能就满是bug，服务残缺不全的，而在自己刷本的时候，却反而都是提供一些明显不属于新手难度的场景——
尤其眼前这个，对于他这种萌新真的硬核过头了。
虽然在游戏里，这里就是新手村，可是不说自己捏的老婆的游戏数据，光是在设定上，那就是战国第一大妖啊，能够锤爆酒吞童子，打死大岳丸的最强半妖的新手期，和自己一个普通人的新手期哪有可比性？
就在顾墨脸色变幻不定，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绝对无解的死局的时候，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来，愣了一下之后，一瞬间眼前一亮——
“老婆！”
有救了！！
“？”
身后的小路上，用面巾蒙着脸，腰间佩刀，身后挂着弓箭的黑长直发少女明显的呆了一下。
看来村子还有个活人，不过这人在说什么？
第十四章 秀千代
对上少女疑惑蹙眉的神态，顾墨马上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孟浪了。不过这也不能够完全怪他，毕竟一般情况来说，他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但是奈何这一次真的不同……
这么说吧，那个游戏总体上的画风是非常偏向于写实拟真风格的。
而眼前的少女和他当时没有参考任何人，完全就是自己手把手花了一整个晚上，亲自捏出的角色人物，至少和他印象之中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能够说是一模一样，只能够说是别无二致！
不管是那精巧清丽的眉目，玫红色的双眸，还是姬发式齐刘海的发型，以及简单的以发带捆绑，在身后束成一扎的长发，亦或者是右眼角下的一点泪痣——
即使她此时此刻是遮掩着脸庞，没有露出全容的，可是光是流露出来的这些细节已经足够顾墨第一时间完成确认，并且对号入座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顾墨当时捏了那么漂亮的一个主角，才能够在那个坑爹游戏里一路坚持下去，即使死到意识模糊都还能够兴致勃勃的再来一把，而不是被机制和恶意气得胃疼，甚至气不过都扔手柄砸键盘。
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才能够保持热情高涨，保持如此的高强度高肝度打通关游戏，毕业全周目全成就……所以说，当这张让自己付出了很多心力的脸确切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某种意义上，爱好的确也是很强大的助力。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
本该是出自自己虚构的角色突然出现，使得自己眼下面临的一切困境，仿佛都在瞬间迎刃而解，再加上刚刚正好就在想着关于对方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墨的心情自然是难以言喻的激荡震惊，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
“咳咳……”
迅速的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疑惑蹙眉，轻轻歪头的少女，顾墨收敛表情轻咳一声，正想要为刚刚的冒昧解释一下，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有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悄悄冒出来，极快的生根发芽。
似乎自己现在在这个骨节眼上，想要抱上眼前少女的大腿的话，正好有一个难得的机会来着……简单来说，就是借助自己先知先觉掌握“剧情”的优势，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差打个时间差。
嗯，貌似很有机会。
没错！说干就干，毕竟要是成功的话，自己接下来就可以松一口气了，而要是失败的话，也没啥损失，情况再糟糕还能够糟糕到可能需要自己去单挑牛头鬼、马头鬼什么的吗？
于是乎——
“你来了，我等你一段时间了，不过可惜我们好像都来迟了一步。正如你所见，这个十三樱村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在土匪们肆虐之后，这里又闹了妖怪……唉，我们没办法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他很是自然而然的装作无事发生那样，一边举起手来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一边用一种尽可能沉稳的语气说道，自来熟般的给少女介绍着眼下的情况，只是在这里他稍微耍了一个小小的心机。
黑长直发的蒙面少女先是目光有些奇异的看了看他，紧接着眼神就变得恍然大悟起来。
这么说来，给自己送信过来，说是会在夜樱之下等候自己的到来，邀请自己前来十三樱村除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也不怪她这么想，因为的确就是在今天晚上的时候，她接到了一封委托者未知的信函，说是十三樱村出了妖怪，想要邀请自己前去除妖，因此才在深夜时分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座村庄……
然后，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了，她走进了这座覆灭于鲜血与火焰之中的破败村落中，并且看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疑似是这个村子里的最后一个活人，只是衣服打扮啥的又显得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地的村民，甚至都不像是这个乱世的人。
当然，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的妖鬼就好，看着对方身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有染上什么血腥，判断对方至少不是凶手的少女，刚刚想要上前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情报……虽然对方一回头，就给她整不会了。
那是打招呼还是什么？
是自己不知道的什么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吗？果然不是附近的人吧。
将心里的小小疑惑放下，少女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从顾墨头顶上的樱花树以及远处的十三樱村坟场的巨大牛头怪物上扫过，看来是这样没错了，在夜樱下等待自己前来除妖的委托人就是对方。
顾墨其实也是表面镇定，心中紧张，他很是仔细关注着少女的微表情和眼神变化，在看到她表现得若有所悟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结果，让少女先入为主的误会自己的身份。
尽管刚刚他根本就没有说过关于自己身份的任何信息，但是他的话其实很有选择性，也因此很有误导性。少女大概也想不到除了自己和委托人之外，还会有其他人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要过来这里的事情，还要通过这一点来做文章。
不过既然自己什么都没说，那么就算是之后被揭穿了，也可以有理由解释，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譬如说自己当时是在等另一个人什么的……
当然，这个理由只怕是用不到了，因为这个副本顺利完成，自己马上就要提桶跑路了，到时候连人都找不到的话，还需要解释什么呢？
当然，之所以进行得这么顺利，大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少女不能说话，所以也没有办法询问太多细节。
再加上这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在顾墨给出了误导的信息之后，她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作出这样的判断了。
顾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深知道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他露出笑容上前一步：“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顾墨，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闻言却是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她低头将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把短刃拿起，一手握柄，一手握鞘，就这么轻轻一拉。
冷冽的寒锋在夜间也是有种锋芒毕露之感，这是真正的利器出鞘，顾墨都觉得好似眼睛被不知道怎么反射的光芒晃了一下，定睛看去，只见短刃的刀身之上，镌刻着一个很有力度的“秀”字。
暗沉紫色的夜樱作为背景纷纷洒洒的落下，英姿飒爽的少女拔出刻着自己名字的短刃，双眸平静的注视着他。
不知道怎么的，顾墨突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触，幻想化作触手可及的真实，确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强烈的不真实感带来的是发自内心的一阵阵战栗，不是害怕恐惧，而是心潮澎湃，难抑激动。
不久之前他还面对着现实与日常。
而现在他却置身在一场绮丽的幻想之中。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异样心情表现在脸上，顾墨笑着点点头：“秀吗？那我就直接叫你阿秀了？”
少女将短刃重新入鞘，轻轻颔首，似乎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而在这个时候，顾墨心中的疑虑也基本上十去八九，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但是也未尝没有过一些担忧——如果“副本”里的场景都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那么或许就和他刚刚没有办法立刻认出十三樱村的场景那样……
谁又能够保证像是“剧情”这些东西，就不会也发生什么变化呢？
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在真实的世界之中，除了那些只会出现在游戏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游戏性而服务的不合理设计不存在，自己所掌握的“剧情信息”还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轻轻的呼了口气，他看着眼前的名为阿秀的少女，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要个签名，或者拍张合照啥的。
毕竟这位可是秀千代啊，“丰臣秀吉”的一面，怎么说都是个历史名人了——
虽然没办法拿出去炫耀啥的，但是总觉得会很有纪念意义，正如旅途中拍下的照片一般，也许对那些途经的风景而言，自己也只不过是无数过客之中的一员，但是对自己来说，那就是见证过的证明。
“？”
这个时候，阿秀有些疑惑的再次歪了歪头，轻轻的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眼前的这人一直看着自己，但是又一直不说话，眼神还这么奇怪的样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啊，抱歉，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情……”顾墨打着哈哈解释说道，同时打消了想要签名和合照的想法，“阿秀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这村里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我们还要继续除妖吗？”
不露痕迹的，他将自己与少女就划为了同一阵营的“我们”。
抱大腿战术正式执行，他找到了作为1级萌新开局遇到这种近乎必死的副本的正确通关姿势。
阿秀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就与混子组了队的事情，她已经认定这个人就是邀请自己过来除妖的委托人，所以自然不觉得对方刚刚的说法有任何的问题，只以为对方是在尊重的询问自己的意见。
她转眸看向那边的坟场，然后向着他点了点头，拔出腰间的太刀，刀尖轻轻垂下，仿佛是在地面上拖着就往那边走去。
非常果决，动作毫不迟疑也不拖泥带水。
顾墨扯了扯嘴角，即使知道这个少女会怎么做，但是在这一瞬间，他还是觉得有点震撼，尤其在后面的角度看着少女倒提长刀，飒爽的身姿径自迎向那边的巨大牛头鬼的时候。
接近三层楼高大的牛头怪物，走在地上都会使得大地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震动……
与身姿高挑苗条，但与之相比就是娇小渺小的少女背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巨大反差。
帅！真的太帅了！
用力的呼了口气，顾墨犹豫着向前走去，只是刚刚接近了一点儿距离，他眼中的世界陡然就变换了颜色！仿佛是视野一下子变得灰暗，没有办法再看到任何鲜丽的光色，眼中所见的景物加上了一层厚厚的暗沉滤镜。
夜空变作浑浊的暗色，空气似乎是黏稠的液体在轻轻泛着波纹，土地上也出现了点点的暗红，却是大片大片的花开花落，它们就像是加快了无数倍的镜头所呈现的那般，在地上不断的冒出，开花、凋零，重复。
远远看去，每一大片的花开花落，都好像是一块块血所铺成的地毯，暗沉的色泽正如血液的凝固。
顾墨的呼吸也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踏进这个区域的瞬间，在一股充斥了四周每一处空间的气息笼罩下，他只觉得身体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四肢乏力，而且心烦意乱，精力仿若在不断的流失。
淦！
忘记还有“常暗”这一茬了……
反应过来的他迅速后退，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恢复清明，而身体也是顿感一身轻松，犹如卸下了什么沉重负担。
他扯了扯嘴角，强大的妖鬼能够自发性的展开类似这种名为“常暗”的领域，压制一切非常世之物，在这种领域之中，人类的精力受到巨大压制，而妖怪的血脉和妖力却会大幅度的活跃起来。
惹不起惹不起，还是交给无敌的队友来处理吧，自己边缘OB就好了。
他看了看四周，正好眼尖的看见远处的另一个方向，有只如同大头怪婴般的畸形怪物背对着自己，似乎趴在一具尸体上大快朵颐来着。
抱大腿是要抱大腿的，但是这种低级怪物倒是可以试试手，自己也总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努力刷怪升级才行。
第十五章 战国第一大妖和她没用的挂件
秀千代往那边坟场走去，单人单刀的飒爽背影径自迎上那只巨大如小山，周身散发着惊人威势，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方圆数百米范围的空间被“常暗”笼罩的牛头怪物。
后者本来正在坟场里面到处寻觅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徘徊，在少女接近之后马上就有所察觉，那巨大的牛首猛地转过来，赤红的双眼霎时间绽放慑人的血光，兴奋的发出一声嚎叫！
下一刻，这沉重的庞然大物就迈开双蹄，拖着那根巨大的钉锤铁棒，向着少女冲锋而去！
这恐怖的吨位，不管是牛头怪物还是其所使用的武器本身，两两相加的重量就已然极度骇人，宛若一辆以最高速度疾驰而来的火车头，毛骨悚然的气势甚至将前方的地面都给掀飞，什么坟包、墓碑全部被瞬间撞的稀烂！
然而面对这样子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巨兽冲锋，在对比之中给人以渺小之感的少女却是也加快了脚步，正面迎了上去。
嚎叫声中，牛头鬼猛地抡起拖在身后的巨大钉锤铁棒，风声都瞬间凄厉尖啸起来，但是维持了不到一刹那的时间，就被一声轰然巨响覆盖过去，大地都狠狠的震动了起来！
以万钧巨力抡动，巨大钉锤铁棒轰然砸下！
在爆裂冲击波掀起的狂风之中，土石碎屑四散飞溅，地面被砸得下陷，巨大的裂缝向着四面八方如同闪电般飞速弥散开来，这一击的威势莫说是打在人的身体上了，便是一辆主战坦克也会瞬间报废到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
但是下一秒，在爆裂般冲击之中，却是迸发出一道的寒光，轻而易举切碎了狂风。
霸道而耀眼的斩击，勾勒出一道致命而完美的弧线，时间在这一刹那恍如定格，空间凝固的背景之中，黑发少女的身影出现在牛头鬼的后方，维持着的姿势美得惊人，却是优雅而精准的向前挥出了一刀——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错身闪开了那凶猛至极的一击，同时挥动了自己的攻击！
狂风轰然被刀光绞碎，尽管没有任何的血光绽放，可是伴随着一声宛若粉碎玻璃的脆响，无数晶莹的金黄色光点在空气之中迸发，璀璨的精华反射点点晶莹如玉的光辉！
“吼——！！”
惨嚎声惊天动地，刚刚还凶猛得不可一世的牛头怪物，在这一刻似乎瞬间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它直接萎靡的栽倒在地，别说举起那沉重武器挥舞，就连粗壮的双臂与头颅都一下子就无力的低垂下来。
笼罩四周的常暗领域消失。
在牛头鬼的头颅上，那双冲天而起，晶莹如黄玉，里面好似流动着某种精华的结晶犄角，此刻也仿若那双红色眼睛一样黯淡了下来，而且只剩下了角根部。
——因为双角都在方才的一记斩击之中，被齐根切断、绞碎！
一直以来，独自生活，以除妖为业的少女阿秀非常清楚，对于大多数的妖鬼来说，鬼之角都是它们的一个弱点……虽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像是这个牛头鬼，鬼角同样也是它最强大致命的武器。
所以，如果鬼角本身很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的话，又怎么可能用来当作武器？
正是因为鬼角坚硬到仿若根本无法摧毁，才会成为牛头鬼最强的武器，所以即使知道只要击碎这双犄角，就能够击败这头可怕的妖鬼，然而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做不到的，属于没用的冷知识又增加了。
但是，阿秀不在其中，她也不是普通人。
回过身来，她挥刀一振，似乎是习惯性的甩去刀锋上并不存在的污血，同时向着牛头鬼快步走去。
“吼！”
约莫是感觉到了生命的危险，即使是刚刚遭到重创的牛头鬼，此刻也是挣扎着狂吼，迅速强行支起身子，似乎准备垂死反扑。
…………
远远的注视着那边发生的一切，短暂但是又仿佛惊险万分的交锋落下帷幕，顾墨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憧憬之色。
好强，而且真的好帅！
尽管知道少女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么举重若轻行云流水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惊到，那种美感，那种精准，那种从容自若，一刹那的交锋结束，自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同时，却让敌人几乎已经死了一半。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感到彻底放下心来，眼下的这个副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短暂的功夫，情况就已经和之前相比完全逆转了过来。
在几分钟之前，顾墨还是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那个，整个场景里搞不好除开尸体之外，最弱的那个就是他，不管怎么样都好，也绝无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通关这个场景——如果通关要求真的是要打怪通关的话。
在游戏里都得死那么多次，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有什么自信说在重现真实操作的时候可以做到一命通关。
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以第二种方式结束副本了，连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命的都不清楚。
而在几分钟之后，当抱大腿战术执行成功，这个小小的十三樱村一下子就变得毫无波澜，一点儿都没有悬念，仿佛是来度假一般惬意了……只是虽然被大佬带飞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枯燥而乏味，不过顾墨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做一条咸鱼。
他不否认自己现在的确就是个混子，不然也不会想要狐假虎威，利用自己的情报优势小小的套路了一下秀千代，并非是不怀好意，就是单纯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定位，不抱大腿的话根本寸步难行。
不过——
不否认自己现在是个混子，却不意味着想要一直当混子。
毕竟他非常清楚，继续这么下去是不行的，以后还必然会有其他的副本，不能够保证次次都能够正好遇到像是秀千代这样好说话……咳咳，不说话而且又给力的大腿，那时候他能够怎么办呢，还不是要靠自己？
当然可以说，只要不参与那些副本就没问题，但是不说现在进本前的提示也消失了，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进入了新的场景的事情，光是顾墨自身就不愿意放弃这样经历非凡的机会。
他目前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野心，只是想看到更多不同的风景。
所以——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一家残破燃烧的屋舍，在那屋门前的一只正在疯狂进食的小怪物，它是如此的专心，以至于刚刚坟场那边的巨大动静都没有能够惊动它，引起它的注意。
“小饿鬼我总能够处理得过来吧……”
喃喃自语着，如此给自己鼓了鼓气，不再关注坟场那边的战斗，知道少女收尾肯定没问题的顾墨慢慢的向前蹑手蹑脚的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他尽量放轻再放轻脚步，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绷紧到了极点。
因为游戏里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哪里都是恶意，不管是可以一眼看见的道具光点，还是同样可以一眼看见的怪物，很有可能其实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看见的只是让你看见的，目的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
也不仅仅只有这个游戏，类似的游戏都有这种设计，他也的确是在这方面吃过太多惨痛的教训了——
看到高处边缘有个道具光点，兴致勃勃的过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即将消逝的灵魂」，正失望是个垃圾道具的时候，下一刻就被身后突然冲出来的小怪推了下去……
嗯，的确是即将消逝的灵魂。
当然不是说道具。
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确认前方的小饿鬼的确是一直落单的怪物之后，顾墨这才稍稍放心。这个时候，他也已经走到了距离小饿鬼不远处的距离，慢慢的屏住呼吸，悄悄的俯下身子，握住了地上的一柄有些锈迹斑斑的短刀。
这是他之前就注意到的，所以才会向这边摸过来，不然的话，怎么都得去别的地方找个武器再来动手。
这里应该也发生过一场短暂的战斗，地面上到处都有着大片血迹溅射，只是都已经凝固。
尸体应该一开始也不只有一具两具，只是看着地上的拖曳痕迹，怕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只剩下一具特别残破而血肉模糊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那边，正被那个脑袋大大畸形，如同大头怪婴的饿鬼疯狂啃食。
这武器大概也是之前的短暂战斗的遗留。
顾墨迅速的端详了一下，短刀通体都由黑铁打造，但是质量堪忧，刀刃有些钝，还有不少的缺口和崩裂，些许腥臭的黑血凝固其上……就连他的视界之中，也只有单纯的交互选项，“按F键拾取”、“按F键装备”什么的。
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信息，似乎这种不入流的装备都不能够算是系统承认的装备，不会专门给出额外的装备属性鉴定界面。
但是环顾四周，这已经是顾墨在附近能够找到的唯一趁手的兵器了……所以说真实化的世界果然不是游戏啊，不可能说随便什么杂兵，路边的尸体，甚至是不小心破坏一个石堆都会爆出神器来。
因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倒也没觉得失望，或者该说真要抱着那样的想法，才是有些离谱？
慢慢的吸入一口空气，顾墨握紧手里的短刀的刀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小饿鬼，精神力高度集中起来。
那是一只乍一眼看上去好似是人类孩童的生物，只是没穿衣服赤裸着身体，周身皮肤都是呈现出死灰色，脑袋大到不正常……
所谓饿鬼，便是因为生前行为堕入饿鬼道的亡者，那是一个为饥渴所苦的死后世界。所以它们永远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吃下任何的普通食物，都会在喉咙里就自燃消失，根本不可能填充腹中的一丝丝饥饿。
在这样永无休止的折磨中，饿鬼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思考能力，它们越是吃不饱，就越是拼命吃，甚至连同类都会吞吃下去……发狂的想要满足自己的饥渴，却又在不可能满足的永恒饥渴中被折磨得发狂，如此恶性循环。
所以刚刚远处的战斗和动静都没有吸引它的注意力，它只是拼命吞食就在身前触手可及的尸体，想要让它转移注意力的话，除非尸体被啃食干净，或者是……附近有更加新鲜的血肉出现。
就好譬如现在这样，正在疯狂的啃食尸体的小饿鬼突然停下那摇头晃脑撕扯尸体血肉的动作，它闻到了生人的鲜活气息——
咔嚓！
暴烈的一脚力量猛踢，脚尖闪电般的踢击在转身过来的小饿鬼身上，并且正好轰中那发着淡黄色的精华光芒，鼓鼓囊囊的肿胀大肚子上，这是顾墨记忆之中的饿鬼的弱点！
“哇！”
发出一声宛若孩童怪叫的声音，小饿鬼直接被毫不保留发动突袭的顾墨踹了个后翻，不过它也是凶相毕露，马上就要起身扑过来，张开那能够直接吞下人头的血盆大口就要发出一……
没叫出来，一柄锈迹的短刀闪电般狠狠捅进它的嘴巴里！
在青筋迸发的手臂竭尽全力的加持下，尽管刀锋不算是太锋利，但是还是从相对脆弱的大开嘴巴里，径直捅穿了喉咙，从小饿鬼的后脑里透出，将它的脑袋钉在地上！
并没有就此毙命，它反而是挣扎得更加厉害，力气更加恐怖了，然而发动攻击者也没有结束突袭，而是将它打翻在地，一刀钉穿喉咙定在地上的时候，就起身抬脚，以最凶狠的爆发力和速度将吃奶的劲儿狠狠一脚跺下！！
砰的一声闷响，好似是踩爆了一只熟透的西瓜，小饿鬼的肚子炸裂开来！
黑色的污血四溅，带着一股子恶臭。
顾墨没有停下，因为神经指令早就发出，身体忠实的在执行大脑先前的想法，用尽全力的连续跺了好几脚，直到脚掌都从被震痛到发麻了，没有知觉了，他才喘着气停下。
没有经验，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他从容不了，也保留不了，从一开始就拼尽全力的为了杀死这只小饿鬼。
好几秒之后，他才缓过神来，看着地上那只死透了的恶心怪物，大脑缓缓恢复思考能力。
刚刚还是有些惊险的，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这东西就察觉到了并且转身回头，当时他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就比思维更快的做出应对，整个人不是被吓得呆立当场，而是凶狠的向前扑了过去。
在那之后的一切都是全凭本能，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发展，譬如说武器最终没有用来剖开饿鬼的肚子，只是起到顺手控制的作用……
不理想，但是相对顺利。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
喘了几口气的顾墨露出一个欣慰到笑容，这是自己杀的第一只小怪，也是自己的起点，他在这一刻突然对以后充满了信心。
不过紧接着，他表情就微微凝固，因为就在边上不远处，黑发少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用一种微妙而且古怪的视线，看着费尽周章杀了一只小饿鬼，就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成就的他。
在她的身后，那远处的坟场里，巨大的牛头怪物如山般倒下，尸体早已没了声息。
第十六章 LV3!
“咳咳，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面对秀千代的奇怪眼神，顾墨是如此解释的，他的确有点小尴尬，混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最怕就是对比，大佬轻描淡写的瞬间就让BOSS的血条消失，然后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在和小怪斗智斗勇，单挑都得打个半天……
当然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他不至于和小饿鬼单挑半天，前后加起来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
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小的偏差，战斗也没按照理想的设想方向进行，不过他有底气，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畏手畏脚，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拳也硬生生的锤爆了敌人——
的确没有什么战斗意识，也没有什么经验技巧可言，就是靠先发制人的快与狠，还有丝毫不吝啬体力，但是至少确保了他的第一次战斗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并且相对顺利的拿下首杀。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即使他的动作其实已经很利索了，也没有怎么耽搁时间，但是结果还是被秀千代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扯了扯嘴角，顾墨忍不住看向那边小山大的牛头鬼尸体。
打BOSS比自己打小怪还快，这就真是离谱了，还有这位牛兄也是，你得支棱起来啊，正常状态下不堪一击就不说了，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反扑照样还是不堪一击……
黑发少女看了看地上的小饿鬼的尸体，也不知道是相信了顾墨的话语，还是并不在意这件小事，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习惯了沉默，毕竟也不能说话——这大概是幼年时留下的心理问题，毕竟还很年幼时就看到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在自己眼前被杀死，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承受和面对的事情。
虽然在那之后，她也牢牢的按照母亲临死前的嘱托“坚强的活下去”……然而从年幼时就开始独自为生，长年再不与人交流，慢慢的她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也许是忘记了吧……
一时间，空气貌似有些过于安静，顾墨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好。因为解释的话，只要一句就足够了，越是想要说的更多，反而就越是容易显得自己心虚来着。
话说回来，刚刚是不是有什么提示声在自己脑海里响起来着？只是当时他正在经历第一次战斗，也很好的恪守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原则，初次面对小饿鬼这类敌人的时候，也是投入了全副的注意力和心神，没有松懈的余地。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是有点儿印象，好似是在刚刚自己精神高度集中于眼前战斗的时候，有熟悉的破碎提示声响起……当然只是好似，他一时间也不能下定论。
他再度看了看地上的小饿鬼尸体，没有什么道具光点之类的东西在尸体上浮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这样的机制，还是自己运气不好，所以才没有爆东西。
——还有很多机制需要他去一一摸索，进行验证的。
就像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升级，之前提升的那个等级到底是怎么来的，眼下打怪是不是真的能够积累进度条，等等等等。因为前两个副本他都没有怎么打怪，但是却的确升了一级，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和伏小哥他们组队，杀怪经验共享啥的。
还有一个需要值得注意的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门卫大叔，也是生命等级1级，职业等级2级，这是不是说明不杀怪也能够慢慢升级，只是普通人的节奏会让这个进度条的积累变得非常非常慢……
或者对于一般人来说，一辈子可以达到的总等级最多也就是四五级了？
纷纷扰扰的思绪从脑海里划过，顾墨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轻咳一声之后，说道：“那个，我们继续吧……走吧。”
眼下也没有镜子，那就等一下找个机会，在过桥的时候往河里看一看，反正只要能够打开属性面板，观察一下自己的经验条进度有没有变化，就能够对当前的状况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秀千代轻轻的点头，没有什么异议，转身就往前方走去。
顾墨赶忙跟上，在这妖鬼横行的夜晚里的十三樱村，只有跟着少女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在离开这里之前，他又下意识往那边坟场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是发现牛头鬼那庞大如一座小山的尸体此刻正在淡化，本来凝实的身体轮廓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许半透明的迹象，边缘处更是逐渐模糊起来……
一缕缕的肉眼可见的古怪气息，从牛头鬼与它的巨型武器上升腾而起，两者就如同干冰在挥发，大概过不了太久，就会彻底在这世上消失，再也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忍不住的回头扫视一眼，只见那只小饿鬼的尸体不知道什么已经消融了一半，如同暴露在猛烈阳光下的雪花冰晶一样，而自己脚上沾上的血污也更是早就彻底不翼而飞，似乎刚刚的触感、恶臭都是错觉。
因为本来就是常世之物，所以在被讨伐之后，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就连残余都会被驱逐出人间？
顾墨脑海里本能的闪过这么一个猜测，只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停下来问上一句，更何况问了也没办法，少女回答不了他。
…………
十三樱村不大，就是在地势较高处，环绕河流和交通要冲而建，而且道路也是直来直往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不可能说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非得要绕一个大圈子才能够过去，一扇破木门在背面用门栓拴上，就要逼得武力值玄幻的主角绕路去到背后开门啥的……因此扫荡起来，那是特别的快。
没过多久，就已经扫荡到十三樱村后山的区域，接近到村子祠堂的地方了。
而且这还是顾墨向少女要求，让自己“试试手”的情况，像是小饿鬼这种最常见的怪物，都是他自己拿着武器踏踏实实劈过去的，只有在遇到更强大的妖鬼的时候，才让秀千代一刀砍了。
这的确有些浪费时间，少女也多少有些无奈，不过终究是考虑到这村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除妖也不赶时间，所以她倒也没有反对。
秀千代耐心的跟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委托人，看着他在前面和那些小饿鬼斗智斗勇，为了求稳，有些时候还想方设法的将它们一个个的引出来，落单之后再堵在角落一通殴杀。
而等到更强或者更多的妖鬼出现的时候，再或者前面有更强的敌人借由妖气隐藏在常世之中，她担心对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会果断的立刻上前，一边将顾墨护在身后，一边干脆利落的一刀秒了前面的敌人。
真的很有安全感。
就是怎么想都觉得两人担任的角色不太对，有点错位的感觉。
——清清秀秀，身体纤细的女孩子才是带飞的大佬……
——反而是一个大男人，才是受到保护的那个累赘……
顾墨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更加的知耻而后勇……砍起小饿鬼的时候更加卖力了。毕竟他知道自己目前要做什么，因此也没有说有什么放不下的，而是厚着脸皮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不然他也不会拉下脸来，向秀千代提出那样的要求，让少女为自己保驾护航，安心打怪升级了。
反正刚才就被看到了，那还有什么还放不下的呢，一切都是虚的，确切的抓住每一个成长的机会，尽可能的让自己尽快成长发育起来，这才是最应该要做的事情……阿秀这种很好说话，不会反对这样的麻烦提案的大佬可不多。
“呼……呼……”
喘着粗气，将手里卷刃的柴刀扔掉，看着被自己大卸八块的小饿鬼的尸体倒在地上，顾墨伸手拿过黑发少女一脸平静递过来的另一把武器，那是一把打刀，不过照样是没有具体属性的白板装备。
一路打到这里，他也零零总总的捡了不少的武器，只不过一把有品阶的都没有。
而且因为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冶炼和工艺水平的整体低下的缘故，在对付那些不是铜皮铁骨就是皮糙肉厚的非人之物的时候，不但效率不够高，而且磨损起来也实在是有些快，一路砍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两次武器了。
过于真实，引起不适……
“这里上去，应该就是后山的祠堂了……”他抬头看了看前方通往山上的道路，发现路一下子变好了很多，整齐的石阶沿着山路拾级而上，而且还修建了类似于鸟居一样的牌坊和柱子。
村子里的任何地方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而能够让村民们舍得这样子花费的地方，似乎就只剩下在古代最为重要的宗祠之地了，只是稍微和自己脑海里的印象套了套，作出判断的顾墨如此说道：
“我们只要把那里都清理完的话，这村子应该就没有妖怪了。”
“嗯。”
黑发少女闻言轻轻颔首，发出一个表示肯定的音节，这是她少数能够直接用声音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
“要做一下准备再上去吗？”
看了看四周，顾墨开口问道，这里也是靠近村子后山的地方，那条河流也从这里环绕而过，在他的印象之中，这里还有一个神社来着，可以供角色进行休整……当然，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就像是游戏里这村子除了妖鬼之外，还有不怕死的山贼强盗啥的，妖鬼在这边区域，强盗们在那边的区域，各自割据一方相安无事……但是实际上这一路打过来，他根本没看见半个人形怪，遇到的敌人也全都是妖鬼。
不过这才是合理的。
秀千代摇了摇头，她不需要休整什么的。
“那我可能要歇一下，抱歉，实在是有些累了……”顾墨干笑一声，在少女无奈的眼神下走到旁边的河岸边上蹲下，他伸手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污，水声在安静的夜里传出去。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是不愿意靠近水边的。
不过这一路下来，他不但发现那些正常人看不到，隐藏在常世之中的妖鬼，自己还是能够在视野范围内看到血条显示。而且秀千代总以为他看不到，每次在有隐藏的妖鬼出现在附近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挡在他前面。
借助洗手的行为作为掩护，他凝视着水面的隐约倒影，找到了在自己的镜像的右边罗列出来的选项。
打开“升级”的页面，他看到自己的生命等级俨然已经显示着LV3……真的升级了？而且还是连升两级？他感到异常的惊喜，紧接着猛然又发现当前的进度条也已经就要七七八八了，似乎很快就能够再升一级。
是因为升级机制也是很经典的那种，前面特别简单，越到后面就越难？亦或者是真的有组队经验的机制，阿秀目前是自己的队友，所以她干掉的牛头鬼还有后面的一些比较强的妖鬼，自己都能够吃到经验？
他迅速的思索着，同时在体质属性后面的加号上集中注意力，让小小的图标连续闪烁两下，而后消失，10点的体质就变成了12点。
在这一路的战斗里，顾墨发现自己目前的体能才是最大的短板，力量和敏捷在欺负低级小饿鬼的时候已经够用，和一般的妖鬼的差距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大，或许还不如一把好用趁手的武器带来的优势。
既然敏捷暂且够用，加力量也不足以让拳脚的杀伤力比得上刀锋，那么加体质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了，增强生命力，增加抗打击能力……
即使不说容错率方面，也可以让自己的续航能力提升一下，不用打个几只小饿鬼就要停下来歇上好一会儿。
在按下确定之后，一刹那，顾墨微微眯起眼睛，他感觉到一股热流在体内涌动，四肢百骸都宛若是浸泡在温泉之中，舒服到不得了，在短暂的两三秒时间过去，那股热力消退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充满了精力，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刚刚一路砍过来多积累的疲劳感，也仿若瞬间消除。
不知道是不是升级带来的满状态变化，他就是觉得自己现在一下子就精力充沛起来，牛都能够一拳打死。
咦？
黑发少女举着火把，有些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着，紧接着微微蹙眉，看向了在岸边蹲着的那个奇怪的年轻人。
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总觉得他一下子气息就强盛了许多的样子？
第十七章 达成共识
顾墨站起身来，很是随意的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打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刀的重量也有种变轻了一些的感觉。
他不是太能够确定这是因为自己的体能瞬间恢复了过来，甚至变得比之前还充沛而导致的错觉，亦或者是力敏体等身体属性之间也存在一定的联动，强化任意一项的同时，也会一定程度上的略微增强另外两项？
话说回来，职业等级又应该是怎么提升的呢？是不是也是提升一个等级，就给一个可分配点数啥的？
不过应该有所区别吧，否则的话，没有必要分成两个升级系统……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泛起，不过顾墨没有在这个时候过多思索，而是回过身来看向身后的秀千代，很是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好了，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上山去吧！”
“……”
“……”
黑发少女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人真是太奇怪了，刚刚说要休息一下，她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对方之前从村头砍到村尾，承包了所有小饿鬼的一对一单杀服务，一路砍过来那是肉眼看得见的成长。
不过无论如何也好，以普通人的体力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少女也是觉得他的确是需要坐下来喘口气了，不然等会儿怕是连上山的力气都没有。
战斗是真的非常消耗体力的，莫说是这种真的需要下狠手下死手的搏杀，就连寻常人之间的打架也是如此，打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就如同拳击一般，属于高强度运动，相当耗费体力来着。
但是吧……
刚刚的确是累得不行了，脸上的疲惫感也是可以直接看得出来，然而走过去洗个手的工夫，马上就变得精神奕奕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秀千代歪了歪头，似乎有问号在头顶上徐徐冒出，她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水边，难道说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有什么特别的秘术或者方法之类的……嗯，可以通过洗手快速恢复自身的状态？
顾墨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奇怪的表现，而被少女怀疑是洗手战神，他只是一马当先的往后山的石阶山道走去。
对此，黑发少女也只能够举着火把，迅速的跟上去。
来到石阶之前，看着上方的山道蜿蜒，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被茂密的山林所覆盖隐没，顾墨抬头望了望天空，星月的光辉已经黯淡，而东边的天空也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
却是接近天亮时分了。
话说回来，自己准备回小区却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应该也就凌晨一点多的样子来着，而在这个副本里面消耗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小时，肯定不到两个小时的样子——
这还是因为自己探图谨慎，每次都只引一只小饿鬼，而且抱上的大腿也很耐心的缘故……
所以不管怎么看，也不应该马上就要天亮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副本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存在着差异……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世界观都不同，只是可能是因为巧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每一次他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里的时间都正好也是晚上。
这也就给顾墨无意间的造成了这样的错觉，同样也是让他一开始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的境界线的影响因素。
“就要天亮了啊……”发出这样的感慨，顾墨稍稍加快了脚步。
按照自己掌握的剧情，藤吉郎也是在天亮时分的时候赶到，虽然不知道他说好的在夜樱之下守候，结果守候了个寂寞，中途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但是不久之前套路过阿秀的顾墨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与藤吉郎的碰面。
被当面拆穿的话，那就太尴尬了……
所以还是尽快通关副本，然后提桶跑路吧，到时候即使穿帮了，自己的人估计也不在这个世界里，没什么好怕的。
在他身后的黑发少女也是望了望天色，的确是就要天亮了，毕竟她是在深夜入睡之后，因为过路行人被饿鬼袭击而吵醒，击杀小妖怪救下行人之后，才发现有一封信笺送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邀请自己过来这边的十三樱村。
因为距离本来就有些远，她赶路过来也花了点儿工夫，抵达的时候自然是很晚的时候了。再加上刚刚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就要天亮了，这有什么好出奇的么。
而且刚刚都一副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好像变得紧迫起来了？
少女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办法问问题。
“唔，又是常暗……”
走在前面的顾墨突然觉得视野一下子昏暗下来，变成近似黑白的色调，犹如不自觉的踏过了与现世隔离开来的界限，便陷入到了魔界一般。伴随着背景与光线都变得暗沉下来，感觉身体也是沉重了许多，充沛的精力开始流失。
只是与他之前踏入牛头鬼的常暗领域所感受到的有点不同，没有那么的沉重不堪，精力流失的速度也没有快得那么离谱，相对放缓了不少。
因为自己目前的体质属性达到了12个点，增加了两个点数的缘故？或许应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搞不好还有展开这个常暗领域的妖鬼，并没有达到牛头鬼的强大程度的缘故。
黑发少女也是轻轻挑眉，伸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刀，感觉到体内不久之前刚刚平息下去的血脉，再度变得活跃起来。
利用妖气妖力影响现世的空间，形成类似于常世的常域，是基本所有的妖鬼都能够做到的事情，是它们生来就具备的本能。它们本就是从常世而来的非人之物，自然懂得利用自身的力量影响改变环境，让自己在现世的行动和战斗更加有利。
但是这一般也就是妖气流动形成的小范围气场之类的，而能够升级成常暗，从气场场域变成一个固有领域的程度，不仅仅是面积大幅度增加，效果大幅度增强，本身也预示着做到这一点的已经不是什么普通妖鬼了。
虽然她照样讨伐过很多这种常暗之主，不过也不会说太过轻敌大意。
因为在常暗领域之中，她作为人类的那一面会被压制，妖怪的血脉却会开始活跃起来，让她身心和行为都更加倾向于妖怪的一面……她不喜欢这样，而且没有信心能够控制自己妖怪化的时候的狂暴。
所以现在这后山祠堂又有一个常暗，对她来说就需要格外的小心，不久之前方才平静下来的妖怪血脉如果在短时间内被多次引发，重复活跃的话，她很有可能会陷入妖怪化。
就在这个时候——
轻蹙眉头的黑发少女看见前方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正回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的额头看，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忍不住的微微侧过脸去，紧紧的抿着嘴。
又来了，又是这种异样的目光……
果然这人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有点冒昧，阿秀，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能够和你合照一张吗？”
下一刻，有点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那个奇怪的人拿着一个小巧精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事物在她眼前晃了晃，眉开眼笑的对她说道。
之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没有看到，这一次是一同行动的，所以看着少女在走进常暗之后，额头上立刻隐约浮现出一对金色而且高贵精致的鬼之角，顾墨还是忍耐不住自己的冲动，伸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反正再过一会儿，自己应该就要离开了，不管是为了纪念眼前的这个少女，还是纪念自己正儿八经打的第一个本，总得留下点什么才行——他这么想着，并且言辞恳切的向阿秀提出请求。
“嗯？”
秀千代再次愣了一下，这人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半妖身份，所以觉得厌恶？
还有合照……是什么？
“哦，这个，这是我们……嗯，我们家乡那边的特产，有一个功能就是拍照，就是可以将眼前的景色像是画画一样保留下来……嗯，这么吧，我给你直接看一下，就是这个样子，等等我开个闪光灯，你不要紧张，它等会儿会闪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困惑与不解，顾墨兴致勃勃的凑上来，拿着手机比划着解释。
这件事情有点难度，他努力开动脑筋，试图将这种对于现代人来说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转换成秀千代能够听懂并且理解的说法。
只是越说越乱，黑发少女的眼神变得越发懵懂起来，他一拍脑门，干脆直接切换到相机模式，对着前方的山道直接拍摄了一张……轻轻的咔嚓一声，闪光灯一闪而过，短暂的照亮了昏暗。
照片拍摄成功，虽然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但是手机的基本功能没受到影响。
点开照片看了一下，他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又递给对面的少女查看。
黑发少女只是看了一眼，便微微瞪大眼睛，她难掩惊愕的看了看前方的山道，又忍不住的再度低头看着那小盒子里面显示的画面……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就是，这东西对她而言，委实是新奇得有点过了头。
“就是这样，来吧来吧，我们合拍一张，笑一个——茄子——”
紧接着，顾墨站在这个不知所措的少女的旁边，伸长手臂举着手机在前方，非常迅速的自拍了一张，速度快到好像是担心后者会反应过来拒绝似的。
他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新照片，在阴森灰暗的森林里，后方是蜿蜒向上的石阶山道，鸟居一样的牌坊在高处若隐若现，而他自己在招牌里比划着俗气老套的V字手势，在旁边是蒙面佩刀的黑发少女，英姿飒爽……
就是神色多少有一丝紧张而不自然，眼神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这和她眉宇之间的英气并没有什么冲突，也没带来多少违和感，反而是因为这种恰到好处的反差，使得少女的气质变得天然呆了一点。
就是可惜是遮掩着脸庞，看不清楚全容……
顾墨稍微有些惋惜，转头打量了一下仍旧不知所措的秀千代，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开这个口，毕竟这个就真的是太过冒昧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啥区别，反正自己是知道她的真容的，转念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纠结了，而是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又开口问道：“话说我等等还能够再拍几张吗？也是用作留念的。”
反正都是留作纪念，那么多拍几张也可以吧？而且刚刚的第一张合照实在是无法展示更多信息，最好还是拍一下阿秀战斗的英姿，放在网上都能够让人迅速辨认出来这是《仁王2》真人cos的那种……
再拍几张？
秀千代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反对就好，那我们就达成共识啦！”眼前的那人却是兴高采烈的说道，同时抓住她的手上下摇了几下。
什么达成共识？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吧？
少女咬了咬下唇，她所有的人生经验加起来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事情，这人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也没有问过这方面的问题，或者就是单方面的觉得自己是沉默寡言，只要不出声反对就是默认？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她看着对方一边摆弄着那个小盒子，一边转头就继续向前走去，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够快步跟上，只是脑子还有些乱糟糟的，禁不住的想着刚刚的照片。
就在黑发少女微微走神的时候，前面却是突然传来了动静，她连忙收敛思绪，却发现前方的山路上扑出来的小饿鬼已经被一刀剖开了鼓囊的大肚子，金黄色的精华在空气之中逸散开来。
顾墨甩了甩手上的打刀，这件兵器比之前的柴刀要锋利不少。
都说熟能生巧，任何一件事情在短时间内重复多次之后，都基本会迅速的变得熟练起来，殴杀小饿鬼这种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他也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每一次都是以近乎浪费体力的方式进行惨不忍睹的战斗，只是为了追求稳妥而保险的杀死一只小饿鬼……
——到现在逐渐有了信心，也有了一定经验，开始放平心态，并且有意识的调整优化自己的战斗方法，追求效率的针对弱点快速击杀敌人，节约体力……
“咦？”
眼尖的他猛然发现，地上的小饿鬼的尸体上，光芒逐渐渗透而出，敛聚成一团，最终形成了一个悬浮在尸体上方十几公分处的白色光点。
居然爆东西了？这一路砍过来连根毛都没看到，他还以为没有杀怪爆战利品的机制呢！
第十八章 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第一次爆出战利品，顾墨当然是高兴的，但是也知道不能够指望垃圾怪出好装备，所以搞不好是个安慰奖也说不定。
轻轻的伸手一捞，道具光点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就直接消失不见了，好似是被他的皮肤吸收了进去一样……同一时间，顾墨偷瞄了一眼身后的秀千代，发现黑发少女似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更多的还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多少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
果然，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是看不见这些游戏化的机制所呈现出来的事象的，不然那就太奇怪了一点。
咦，等等，自己的战利品呢？哪去了？
收回手掌，打量着自己的掌指，顾墨的眉毛都要纠结到一块去了，这是融化了还是怎么的？哪怕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是什么大奖，更多的或许还是一份安慰性质的象征性奖励，或许是饿鬼身上的材料或者魂核啥的。
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东西啊，哪能够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吞了？
况且这种事情能够有第一次，就能够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以后都这样子的话，那自己的战利品该怎么算？
冷静下来想想，或许有别的解释，譬如说这一类的物品直接纳入类似于“背包”、“物品栏”之类的特殊空间去了？可是那种功能应该怎么使用啊，自己也没看见有什么选项来着。
顾墨思索着，下意识的伸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然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
不会吧，这次这么顺利？
手掌刚刚探进口袋里面，他就“感觉”到了一个奇特空间的存在，以一种不是视觉的视觉看到了一个界面，一行行一列列的格子整齐罗列，如同游戏里面的仓库界面显示的一样，只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第一个格子，被一个图案占据着，左下角还显示着数量1。
约莫就是刚刚拾取的道具光点？
“嗯？”
这个时候，秀千代也快步走到他身旁，她先是低头望了望地上的小饿鬼尸体，又看着他并且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而且脸上的表情还这么复杂的样子。
“抱歉，我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煤气还没关，要快点回去看一看才行……”
顾墨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如此解释说道，顺便想要为自己等会儿的提桶跑路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当然，只是他觉得合情合理。
阿秀并不能够理解，他在胡诌一些什么东西，那双玫红色的眼眸里依旧满是疑惑……什么是关煤气？
由此可见，尽管双方的语言并不会因为不通而导致无法交流，而是在某种神秘力量提供的即时翻译机制下，得到异常流畅的转换与理解，甚至彼此双方都觉得对方在说自己最为熟悉的语言一样。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办法的，限于世界观、知识面等等，即使听明白了发音，也很难理解一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生造词，源自智障系统的神秘翻译机制也不会说在翻译的时候，还要确保双方都能够理解没接触过的概念。
那可就不是区区翻译的概念了，搞不好这部分才是最过分最离谱的……
“对啊，可能水电都没关，我等等要快点回去看一下……”顾墨连连点头，继续向着前方的山道走去。
同时他也分出一丝注意力来，关注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特殊空间，或者说自己的物品栏。
似乎不是存在于自己这身衣服的口袋里面，而是通过类似于口袋这种本身就具备装东西的概念而链接上这个功能，口袋本身只是提供了一个中转的媒介……他试着将这边的手掌从口袋里拿出，又将另一只手随意的放进另一边的口袋里。
在短暂的失去链接之后，他又再次成功的“感觉”到了那个特殊空间的存在。
而且从之前到现在，他的手机钱包等都是也在里面的，然而却并没现在都情况，就是好好的呆在口袋里面，并没有进入那个特殊空间……所以他现在能够感觉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口袋空间”的存在。
一个是正常的，一个非正常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试着做出合理的揣测，应该是因为这个物品栏有着特别的限制，只有得到系统承认的道具物品，才能够收纳进去，而不是说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所以直到自己现在杀怪爆出了第一件战利品，被收纳进去，才意识到自己有物品栏？
嗯，有点难以评价，他之前也考虑过如果自己有游戏背包的功能的话，那么就方便许多了，至少要第一时间去搞些武器防身……
现在看来，的确是方便了，但是只能够方便一点点。
因为得不到系统承认的现实系道具，该放不进去还是放不进去，想要携带的话可能还是要带在身上，而不说方不方便，在现实世界里带着管制物品到处跑才是不太现实的一件事情。
颇感失望的他一边注意着前方的道路，一边继续查看刚刚获得的道具。
那是一块棱柱状的小晶体，散发着萤火般的淡淡金黄色光芒，看描述是名为“小灵石”的小小的高密度精华碎片，根据系统的注释，它可以用来补充一定程度的健康值或者能量值，也可以单纯作为某些特别用途的素材使用。
果然是这东西，顾墨撇了撇嘴。
灵石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特有产物，西方那边称为“精华”，炼金术士们认为它们是潜藏着庞大力量的奇迹之石，但是只有在喋血之地才能够采集得到。而正好在这个时候，接下来的数十年间，这个岛国都正好处在前所未有的战乱之世。
所以故事才会在这里发生……
杀怪爆的第一个战利品是这东西，的确说得过去，但也的确是纯粹的安慰性质了。
顾墨叹了口气，而在这个时候，他也看到前方在半山坡的一块平坦地形上，有着一座孤零零的建筑，应该就是十三樱村的祠堂，只是这个重要的地方此刻被常暗污染，在近似黑白色调的灰暗世界里显得诡谲阴森。
而更往上的山路尽头，被一座结实的大门拦路紧锁，而且能够隐约看到门口还有一小段路，上方似乎是一座寺庙还是啥的建筑矗立，只是同样也是大门紧闭，只能够看到环绕山坡而建的围墙。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十三樱村之前的确是很繁荣的富裕村庄，不但提供牛马和驿站，怕是还有水路生意，一般的村子可攒不出这份家底。
黑发少女铿锵一声，拔出自己的太刀，上前一步伸手拦在顾墨的前方，让他退往自己身后，同时她的眼神锐利起来，径自锁定了祠堂里面的某个目标。
在祠堂里的院子里，有不少的妖鬼在徘徊，就连饿鬼都不是之前的小饿鬼，而是比成年人还要大一拳，脑袋好似个篮球般的体型……
而在彼岸花不断开开落落的黑白领域的最深处，是一只魁梧的大猿猴，人立而起，手上握着一杆好像是拐杖一样的木枪，似乎是用山中的坚硬木材简单加工的武器，还有藤蔓和枝叶花等点缀在木枪上……
一只已经超越了普通同类太多，以至于能够展开常暗领域的猿鬼。
找到了源头，秀千代感受着体内的妖怪血脉的蠢蠢欲动，知道不宜继续拖下去了，要尽快解决这个猿鬼，解除这个常暗，她回头用眼神对身后的人示意，让他远离这里。
“要不要这么有安全感……”
顾墨低声嘀咕着，但还是遵循少女的意思，往后拉开了一点儿距离，没有靠近祠堂。
里面的妖鬼对于秀千代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可能一起上也就是一刀一只的事情。但是对他却不然，里面就连饿鬼都是大饿鬼，也不知道战斗力比小饿鬼提升了多少来着，还是不要上去拖后腿了。
在后方安心做个战地记者吧，拍拍照就好了……
看着黑发少女坚定的单人单刀走进祠堂的院子里，顾墨正想要拿出手机，又停了下来，还是算了，似乎这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来着。环境光不好，色调太暗，不开闪光灯什么都拍不到。
而要是开闪光灯的话，搞不好起到一个嘲讽引怪的作用……
所以还是算了，帮不上忙也不要去当拖后腿的猪队友，顾墨对此还是挺有B数的，尽管有些遗憾这样子的话，似乎没有能够拍下更多的照片带回去，不过他还是克制住拿出手机的冲动。
嘶吼，惨嚎，咆哮，还有惊慌失措的怪叫声……
在第一道闪耀的弧光斩击撕裂灰暗的黑白色调世界的时候，这一切就纷纷响起，好似是在祠堂里面奏响了大合唱，饿鬼的凶狠嚎叫，妖鬼被砍下头颅前的怒吼，还有那只猿鬼发出的像是猴子一样的尖利叫声！
额前的精致金色华贵鬼角浮现，少女的身姿如同鬼魅般在祠堂院子里突进，秀丽的黑发飞扬，宛若是在舞蹈一般，轻而易举的避开妖鬼们的凶狠围攻，在混战中手中的太刀反射出慑人的寒芒，划出一道又一道绚烂的银弧。
带着破开空气的低沉啸声，如闪电般斩下那些妖鬼的头颅、手臂。
残肢断臂高高飞起，带着血的脑袋残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凶狠，表情凝固的飞出去摔落在地，而后滚出几圈。
闪电般的挥刀横斩。
雷霆似的刀尖戮刺。
不说有多么的华丽养眼，但是却干脆利落，迅捷而又神速的，这是少女自己的风格，所谓的剑术就是发挥出自身力量与速度上的优势，倚强凌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以最快最效率的方式解决战斗。
也是赏心悦目，反正和顾墨目前那不成章法，惨不忍睹的小题大做战斗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就是了。
尖利的猴子叫声越发急促，那只展开常暗的猿鬼愤怒而又恐惧的看着少女，一边指挥着麾下的妖鬼上前围攻，自己也挥舞着那杆做工简陋原始，但是杀伤力十足的投枪试图对少女造成伤害。
也许是习性的缘故，即使成精成怪了也改变不了，这只巨大猿猴的攻击方式就是高高跃起，挥舞手中的投枪向着敌人掷出。
并不是把唯一的武器真正投掷出去，而是会幻化出一道由妖力构成的投枪攻击，威力相对更大更凶残。
然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猿鬼抓住每次的空隙投下的投枪，都没有能够命中……不，也是有命中的，譬如说少女的残影正好消失，另一只妖鬼也刚好凶狠扑到那个位置，就正好被猿鬼的妖力投枪钉在地上了。
在敌我双方的默契配合之下，普通的妖鬼在接连受戮，魁梧强壮的无首尸体一一倒下，而少女鬼魅般的身影依旧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神速的拔刀攻击更是每一刀都一定能够重创一只妖鬼，甚至斩杀对方。
…………
“啧啧……”
在外面山林与山道交界处的边缘，看着那边的祠堂里发生的一幕幕，顾墨连连点头，有种悠然神往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成长到这一步。
不过阿秀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蜕变到日后的那个玄幻级别，这个程度的战斗力貌似还不算太过离谱，往乐观一点估计，也许等到自己力敏体等方面投资到十四五点的时候，或许就能够一定程度的接近了？
顾墨这么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嘶吼。
心中一凛的同时，他迅速的回过身来，并且想要挥出手中的武器，但是才回过头就被一道黑影以猛烈的力量狠狠的撞翻在地……让他眼冒金星，胸中气血翻滚，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顾墨也是思维出现一刹那的停滞，不过身体却是本能的挣扎起来，倒在地上的瞬间就下意识的将手臂交叉横亘在身前，下一刻，一只赤色的粗壮如同成年人大腿的魁梧手臂就向他的脑袋抓来。
巨大的力量让他的双臂瞬间发麻，感觉臂骨都险些开裂了，手臂也被锋利的尖锐爪子撕开皮肉，鲜血喷涌！
但是顾墨咬牙死死坚持，终究还是没有让自己的脑袋被第一时间抓爆，并且在混乱之中努力的冷静下来，他看到的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妖鬼压制住了自己。
幸好，只是一个普通的妖鬼……
这个念头在心中生出，一闪而过，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时候，这只突然出现的妖鬼怒吼着挥起另一只粗壮的手臂，就要狠狠一爪子再度挥下，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肢体力量特别巨大，应该超出常人许多。刚刚一爪子下来，顾墨两条手臂都差点没挡住，
“……！！”
瞳孔猛地收缩，想也不想的顾墨就竭尽全力的用一条手臂竭尽全力的向上发力，抵挡着妖怪的那只按压下来的鬼爪，松开另一只手迅速抄起边上刚刚掉落的打刀，凝聚所有力气狠狠抢先一步刺向妖鬼头上的双角！
胸腔之中的东西在剧烈的跳动着，如同擂鼓一样，在这一刻心脏挣扎着，几乎要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
都就要全程抱着大腿过关了，他绝对不要在最后的时候阴沟翻船！
第十九章 我受了重伤，快带我去河边
也许是生死危机的关头，肾上腺素爆发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普通妖鬼的鬼角再坚硬也有个度，否则的话，人类就没活路了。
所以只听得一声脆响，金黄色的精华如同一蓬金粉在空中撒开，鬼角应声而断，穷凶极恶的妖鬼瞬间就惨嚎一声，魁梧强壮到好似大猩猩一般的庞大赤红身躯，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撑重量的力气似的。
不过在那之前，它的爪子也几乎是同时凶狠的挥落了下来。
一瞬间，顾墨就觉得自己没了半条命，不知道胸膛是不是都被剖开，心脏都露了出来，整个大脑就是一片空白，虽然似乎没有别的感觉，就是迅速的感觉到冷与无力感涌上全身，眼前开始发黑……
但这一切都是瞬间的事情，不到刹那的生灭，他突兀的觉得刚刚感受到的一切都不翼而飞，不管是眼前发黑、身体发冷、手脚无力，等等等等，都仿佛是臆想出来的幻觉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活力十足的感觉。
浑身满满的都是力气，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儿，心脏也是澎湃跳动，每一次的鼓动都能够给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输送去充足的动力……
顾墨愣了一下，却马上反应过来，刚刚劈砍击断了鬼角的打刀在他手中再度恶狠狠的挥舞，刀尖精准的刺入了因为刚刚破角而无力的妖鬼的左眼之中，鲜血迸溅，本来一下子软绵绵得像是面条一样的妖鬼霎时间发出痛极的狂吼！
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瞬间就疯狂起来，粗壮的手臂胡乱挥舞，尖锐的鬼爪四处乱抓乱挠，要是人体被抓中一下，估计得被扯下来少说几斤的肉，现在也是抓挠得泥土、石头都留下深深的沟壑和痕迹。
顾墨有些狼狈的摸爬打滚，险而又险的拉开距离，回过身来看着原来位置上发狂的妖鬼，确认对方没有追击而来，而是在原地发疯之后，才迅速的低头检视了一眼自己的伤势。
不看还好，一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刚刚的似乎不是什么错觉，自己的胸膛处的衣服的确被撕碎，在破烂的布条之下，呈现出来的是一片血肉模糊，隐隐能够看见属于骨头的惨白之色……
开玩笑的吧？！这样的伤势还能够行动，活蹦乱跳的？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了？
等等，好像自己目前装备着唯一的一个技能来着的……在刹那间，他的思绪好似电光石火般的转动，想起了有那么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个自己不知道怎么签到给的金色品质的技能徽章。
自己当时是装备上去了的，并且没有卸下来。
技能“生命潜能”，效果是被动触发的，条件是在损失超过30%的健康值后才能够激发，可临时增加100%的健康值量表上限，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强化生命力和体能持久度，提升疼痛极限，延长濒死状态，增强生命恢复速率……
平时是个没什么卵用的技能，效果等于没有，当时的他还有些许嫌弃来着，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反而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似乎只要不是连触发技能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直接秒杀了，那么当顾墨进入残血状态的时候，技能效果就会生效……
临时增加100%的健康值量表上限，加上原本残余的健康值的话，那么健康值反而超过正常时候的满值，也就是说在受伤后激发这个技能，他的血条反而能够比正常时候还要长，这就离谱……
而且还能够强化生命力和体能，提升疼痛极限，延长濒死状态，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效果叠加起来之后，无疑是让他苟命的能力大大提升。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一切都是临时的，如果短时间内情况不能够好转或者继续恶化下去的话，那么就只能够拖延死亡的到来，而不能够真正的阻止死亡。
顾墨迅速的理清目前的状况，同样也确切感觉到自身这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状态正在迅速重新变得低迷，胸前是火辣辣的剧烈痛楚传来，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倒吸凉气——因为伤势的缘故，健康与活力每一秒钟都在迅速流失，而不是暂停计数。
按照这样的情况，搞不好接下来他撑不了几分钟了，即使现在的血条比正常还长一些，但是流个干净大概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顾墨迅速的摸出之前的那块小灵石，果断的选择使用，棱柱形状的小小金黄色晶体破碎开来，里面的精华散逸在空气中，紧接着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之下，淡淡如萤火般的精华纷纷向他的身体涌去，汇聚在他胸膛那触目惊心的伤势上。
一股清凉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稍稍减轻，然后……
就没然后了。
还真是小灵石，可以恢复的健康值限度估计没有办法应付这种级别的伤创，至少也得大灵石估计才能够起到效果，现在的这颗小灵石只能够给他稍稍输血，却没有办法给他止血……
他扯了扯嘴角，不过也没多失望，一来是对此早有预料，小灵石本身就是所有灵石里面最垃圾的那个，在自己这里即使是可以充当红蓝药瓶的定位，估计也不会说效果有多么夸张惊人。
二来则是他还有一个办法，应该是目前唯一可以选择的自救方案——
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因为每多耽搁一秒钟，都是往第二种脱离副本的方式更加接近了一些，在全身发力之下，他像是一头猎豹在全力冲刺一般，向着那发狂的妖鬼冲去。
被刺穿一只眼睛的妖鬼痛得发狂，在原地疯狂胡乱一通之后，此刻也停了下来，本来就丑陋到如同剥皮青蛙一样的狰狞鬼脸上血污满脸，剩下的另一只眼睛充满怨恨的盯着他。
怨嗟，憎恨……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怪物，大约都会被吓住，而且受伤发狂的妖鬼无疑要比正常的妖鬼更为危险。
不过顾墨完全考虑不了这么多了，也许是因为分秒必争的生存压力，也许是胸膛的致命伤势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总之他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也没有条件瞻前顾后，大脑不是一片空白，但也只剩下一个最为纯粹的念头，化作神经反射的指令驱使着身体。
这一刻，他奇妙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精神和物质出现了某种割裂，他的身体就仿佛在自己行动一般，像是一只冷静而凶残的野兽，不带一丝犹豫的扑向明显更为危险的猎物！
“吼——！！”
妖鬼也是发出怒吼，好似一头蛮牛发动冲锋一样，径自撞了上去。
它一定要杀死这个可恨的虫子，吞吃他的血肉！
…………
尖利的猴子叫声响彻，充满不甘怨恨以及绝望，然后在最高昂处戛然而止。
仿佛是在预示着叫声的主人的下场命运。
将染血的太刀从猿鬼的身体里抽出，黑发少女转身就往祠堂外冲了出去，她的洁白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痛楚之色，犹如在竭尽全力的压抑着什么，随着四周笼罩的常暗褪去，她才将妖怪血脉的躁动压下。
但是那股狂暴的本能仍旧在不甘的蠢蠢欲动着。
只是秀千代顾不上那么多，她满脸焦急的越过满地的妖鬼尸体，冲出祠堂的外面山道上。
这个突发状况是她也没有预料到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吗？该不会是……已经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下一刻，她奔跑的脚步猛然停下，瞳孔也猛然收缩——
就在祠堂院子外不远处，山道外的一块地方一片狼藉，多棵碗口粗的树木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断裂，而那些更粗壮的大树倒是坚挺着没有倒下，但是附近的好几棵的树干上都出现了深深的爪痕，入木三分。
宛若熊虎之类的猛兽长期在这些树上磨爪子一样，但是痕迹都很新，明显是刚刚才被折腾出来的。
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很明显，是一只魁梧的妖鬼，赤红色的身躯庞大到比壮年男人都要大上两圈，只是此刻已经没了声息，仰面倒在地上，头上的鬼角破碎，满脸血污不说，一只眼睛还只有血肉模糊的窟窿。
而夺去它的性命的，还是另一只眼睛的伤势，一把短刀深深的插进去，估计从脑后透出来了。
妖鬼的生命力强横，体质过人，非普通人可以比拟，但是一般的妖鬼也仍然存在弱点。
像是鬼角这种比较广泛意义上的弱点就不提了，类似于这种普通妖鬼，多数前身都是人类，所以像是头颅、心脏等部位，同样也仍然是致命弱点，遭到这样的一击自然也活不下来。
杀而不死的那种恐怖特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具备拥有的。
而在倒下的妖鬼尸体旁边，是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他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边身子都几乎被鲜血染红，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又有多少是地上的那只妖鬼的。
黑发少女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因为这人的伤势太重太重了——
胸膛血肉模糊的那片就是致命伤，没有当场夺去他的性命就已经是极其侥幸……
而且现在他身上还有多处的伤创，半边身子都染满鲜血……
整个左臂都无力地低垂着，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扭曲姿势……
“嚯，阿秀你那边也解决了啊……”那人听着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打着哈哈说道，“幸好我这边也刚刚解决，不然就有点丢脸了，明明只有一只小怪还打的那么慢……”
依旧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少女咬了咬下唇，这人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吗？还是真的能够面对生死也这么洒脱？她想要说些什么，毕竟没有保护好委托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头一遭，难免心中难过与自责。
但是偏偏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就更加难受了。
而且对方没有责怪她，别说是重话都没有一句了，连埋怨与哀叹都没有……似乎是很平静的面对自己的命运，也很平静的接受了。
“那个，能不能来扶我一把……”顾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伸出手对少女招了招手，“我们现在先下山去吧，回刚刚的河边那里……”
先前因为技能发动而带来的临时健康加值，现在也已经流逝得七七八八了，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虚弱感的隐隐出现，手脚也开始发凉，视野也隐隐发黑，顿时明白自己的血条已经濒危了。
同时顾墨也是明白，幸好自己之前加了两点体质，将基础生命力和身体强度都强化了一遍，比普通人要强韧不少，否则的话，可能连现在这种死中求活的条件都凑不出来——
不是提升了两个点的数值的话，身体强度肯定差了很多，估计在妖鬼的第一轮攻击之下就撑不下来，如果直接被秒杀了的话，那么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
而要不是基础生命力得到一定提升，那么后来临时增加的虚假血条的长度，可能也不足够他撑到现在的这个时候。
这些细节搞不好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不过现在，他必须要去进行自救的最后一步了，因为坑爹的智障系统必须要在以第三人称视角的状态下，实时看到自己的立绘建模啥的，才能够触发升级页面的互动选项，他又没有随身带着镜子，手机刚刚测试过了也不行……只能够依靠水面的倒影了。
回河边？
黑发少女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啊，回河边那里，我要去洗个手才行，你看我现在浑身都是血，黏糊糊的……”似乎是看出了阿秀的困惑，顾墨如此解释说道，还开口催促着她，“快点快点，我是一刻钟都忍不了了……”
秀千代愣愣的向前走去，搀扶着他，感觉到他生命气息的越发衰弱。
她依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人随时都会倒地死去，这种时候却要求自己带他去河边洗手？
…………
在顾墨的强烈要求下，黑发少女以最快速度把他带到了河边。
在发红发黑的视野里，他艰难的喘息着看向水里自己的倒影，伸手触碰水面的同时以最快速度打开了升级页面。
正如他预料的一般，在之前的经验条就已经差不多了，再手刃掉一只比小饿鬼更高级的妖鬼后，他的经验正好可以让生命等级提升到LV4的层次……这就是他的办法。
没有任何的犹豫，果断的在体质属性后面的加号上按下，然后确认。
尽管没有闪耀的光柱笼罩，也没有悦耳的音乐响起，更没有什么炫目的升级特效，但是顾墨的确瞬间Level Up！在全身涌现的热流之中，他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感觉到自身的每一个干瘪的细胞都正在迅速的饱满起来。
“……”
边上的黑发少女一副看呆滞的表情，面罩下的樱口也是微微张开，瞳孔里更满是震撼之色。
她察觉到这人衰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气息在这一瞬间，就重新开始上升，不但迅速回到全盛，甚至比起之前还强一分。
但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就是伸手进水里搅拌了一下，洗了下手而已……
第二十章 最后的收尾
果然如此……
顾墨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果说之前的那次升级就让他上了心，那么现在就是彻底确认了。
很经典的RPG设定——
角色在升级的瞬间满状态，移除所有的DEBUFF，不管之前再怎么狼狈，甚至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差，也会刹那间满血满蓝，不但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就连属性面板都比刚刚要有所提升。
因为升级了嘛……
至于在对立面承受了这一切的NPC怪物们，心里有没有疯狂骂娘，这个就没人关心了。
心头大石落地，发红发黑的视野也是迅速的恢复清明，顾墨注视着水里的自己的倒影，长长的呼了口气的同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心理上的疲惫感。
像是“体力”、“精神力”这些损耗，似乎系统都能够通过升级的行为补充回来，直接给他回满状态。
但是唯独像是“注意力”、“集中力”这样的损耗，却是似乎不会有什么效果，或许是因为这种损耗属于心理上的作用，即使是智障系统，也没有办法进行这么唯心的转换？
顾墨这么想着，忍耐着想要直接躺下来的冲动，倒也不是真的疲累想要就地睡过去，就是刚刚绷得太紧，现在很想放松一下。
主要还是因为这要命的安全感……
瞥了一眼水中的倒影，他能够看到黑发少女就站在自己旁边，愣愣的看着自己，似乎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基本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毕竟这一路上的表现真的太让人放心了。
顾墨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直接一觉睡过去，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就是他这么放松的缘故……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一路过来，少女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也越发的深刻起来，变得有血有肉起来，不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单薄的“游戏角色”，或者说不单纯如此……而是在他所了解的基本人设的基础上，变得更加的真实。
脑海里的思绪有些乱糟糟的，顾墨一边这么走神思索着，一边关闭了升级页面，开始清洗自己的手掌手臂上的血污。
伴随着天色逐渐发亮，河面也不再漆黑如墨，能够隐约看见水体澄澈，只是伴随着他的动作和荡漾的水声，暗沉的血红色还是在水面上晕染开来，既有他自己的，也有妖怪的血。
因为几乎半边身子都染上了血迹，这个时候也很难有条件完全的清洁一番，回过神来的他发现了这一点，也只好有选择的清洗一下。
洗干净双手，擦了擦脸，又清理了一下胸膛的位置——
那是本来伤势最重的地方，刚刚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虽然升级之后，伤口直接愈合，但是正如破碎的衣襟不会复原那样，之前流出的血液还有破碎的血肉，这些也没有被清除掉，凝固的血凝块，模糊的破碎皮肉，都黏糊混在一起，特别难受……而且恶心。
很快的清洗完毕，他站起身来，看着胸前破碎的衣襟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不过幸好自己多少加了一点力量属性，虽然身材不能够说有多好，八块腹肌啥的，但是至少没有赘肉，肌肉线条也是有些的……嗯，之后或许再加一点力量，可能就有八块腹肌了？
反正根据成长的幅度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再不济的话，即使12点的力量值达不到这样的表现，13点的力量值也肯定超过这个门槛了。
甩干净手上的水渍，他回过身来再度意气风发的一挥手——
“好了，我没问题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阿秀。”
“……”
“……”
身后的黑发少女眼神极度古怪的看着他，她总觉得这一幕充满了即视感，似乎不久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的样子了，只不过先前的那一次，是对方太累了，去洗了个手就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而这一次却是这人明明都就要断气了，硬是撑着来河边洗了个手，就重新变得活蹦乱跳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了……
脑海之中泛着这样的念头，秀千代的古怪目光禁不住的在这人的胸前，还有手臂上来回徘徊，不说那胸口上几乎要剖出心脏的可怕伤势，光是她之前看到的这人的手臂呈现出的诡异扭曲姿势，也是记得清清楚楚来着。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之前的一切恍若从来未曾发生过似的。
“咳咳，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会害羞的……”有些不自然的掩盖一下，顾墨侧过身去，他不是太习惯这样子袒胸露腹的感觉，打着哈哈说了句很冷的话，当然黑发少女并没有笑就是了。
她保持着轻蹙眉头的表情，似乎是对眼前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惊疑不定，一般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惊人的表现？
她对此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因为她作为半妖，恢复能力也算是极其惊人了，毕竟从年幼时就独自谋生，以讨伐妖怪为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但还是好好的活到了今天。
可是饶是以她的经验来看，也还是觉得这一幕有点玄幻，可是无论怎么看也好，这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妖气妖力之类的，真的似乎就是纯粹的人类而已。
“对了，话说阿秀你要不要也洗一下手？”
这个时候，被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顾墨想要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边上的河水，被打断思绪的秀千代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也肯定不是河水本身的问题，因此没有必要去尝试这样的傻事。
“不洗啊，嗯，好像你的确不太需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墨轻咳一声，继续打定主意装糊涂，他当然知道少女目前在纠结着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他也很难解释，所以干脆就不解释了。
反正在这么一个妖魔鬼怪什么都有的世界里，让阿秀自己脑补一个合理的解释，总要比自己错漏百出临时捏造的说法来得好……还有的一点就是，反正少女没问出来，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思索着的黑发少女挑了挑眉毛，然后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在微亮的天空之下，山林的漆黑轮廓有着一股神秘感，而在她的视界之中，还有一股妖气盘踞在半山腰的那座寺庙之中。
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扫除，那里仍然有着漏网之鱼。
深深的看了某人一眼，知道对方不愿意解释自己洗手回血的秘密，秀千代也不再纠结，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转而打算先解决这座村子的问题。
看着少女不再用那种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而是转身往下来时候的山道走去，似乎是准备原路折返的样子，顾墨松了口气，连忙快步跟上去。
只是看着少女那单薄的背影，瘦削的肩膀，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注意到的一些迹象和自己所掌握的剧情，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
虽然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他也察觉到少女的状态似乎有些起伏，譬如说不久之前在祠堂里，她本来可以更快解决那些妖鬼的，但是却没有能够做到，最后在面对猿鬼的凶狠绝地反扑的时候还险象横生，差点儿失手。
再考虑到她明明可以轻易的解决牛头鬼，那么没有道理说在剧情里面最后的马头鬼，反而就能够让她陷入险境之中……
这其中不然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所以顾墨多少有些担忧。
黑发少女没有出声，她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妖怪血脉，似乎已经不复之前的躁动，狂暴的本能与冲动也似乎完全平息了下来，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刚刚的那座寺庙里面，并没有第三个常暗的存在。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在妖鬼的常暗领域里战斗，让她的妖怪血脉越发的活跃了……幼年时明明还没什么，但是这两年她一直为这个问题所困扰，似乎是作为半妖，妖性的一面似乎随着她的长大而越发成长了。
虽然妖怪血脉的每一次活跃，都可以令她的妖力大幅度增强，身体能力也越发的变得非人起来，但是……
隐藏在血脉深处的那股似乎可以毁灭一切，破坏一切的暴戾，那种狂暴之意，却让隐约察觉到自身的妖性本质的她，下意识的压制这个进程。
…………
沿着山道回到祠堂，顾墨趁机检查了一下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妖鬼尸体，想要看看有没有爆出什么好东西来。
先前他其实就看到了道具光点的出现，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时间去捡拾，只能够让阿秀尽快带自己下山去河边洗手。现在回来之后，发现道具光点也并没有消失，这让他松了口气。
看来远离战场也不会刷掉战利品，而且组队关系的确存在，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共享经验，但是至少“队友”打怪是可以爆出东西来的。
就是可惜当事人看不见……
看了一眼黑发少女的表情眼神，顾墨若无其事的伸手在空气中一捞，捞走了那几个道具光点。
只不过——
关于明明是阿秀打的怪，明明也是阿秀爆出的东西，但是阿秀却是看不见也碰不到，这些未鉴定的战利品对她来说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最终就全部便宜了自己的这件事……
唔，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呢，好像自己吃的软饭越来越多了，顾墨咂了咂嘴，这可真是太爽……咳咳，太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阿秀是不是太欧了？亦或者是自己太非了？
自己从村头砍到村尾，也就爆了块小灵石……怎么这小小的一个院子里，反而就爆了一地的东西？看着特殊“视觉”才能够看到的物品栏里面，一下子多出了五件新物品，顾墨一脸沉思。
不对，一定是因为自己刷的都是炮灰杂鱼的小饿鬼的缘故，而阿秀锤的怪是更高级的妖鬼，所以出货率自然就提升了。
秀千代并不知道奇怪的委托人又在做些什么，不过也多少有些免疫了，她迅速的检查一番祠堂，确认绝对没有漏网之鱼后，就匆匆的离开院子，往上方的山道继续走去。
某个混子亦步亦趋的紧随大佬的脚步，同时查看着刚刚收获的战利品。
五件新的物品，其中三块都是灵石……
剩下的两件，一个是猿鬼的魂核，一个是普通妖鬼的魂核……
仿佛是鲜血萦绕的红色果实，但是又宛若心脏一般的在怦怦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能够吞吐妖力……这些是妖鬼的心核，力量精华所凝固的本质，看注释的描述用途都是素材。
以及——可以当做技能徽章来使用。
这让顾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说来依托于系统的功能转换，自己在这方面和阿秀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可以驱使打倒的妖怪的魂核，将无数妖鬼的力量化为己用？
正思忖间，前方的道路到了尽头，伴随着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发出的闷响，山路尽头紧闭的寺庙的院子呈现在他们两人的眼前。
一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樱花树，在黎明到来的时分，展现在顾墨和黑发少女的眼中。
树干粗壮到只怕三五个人合抱都保不住，散开的树冠如同无垠华盖一样，遮蔽了整座庙宇方圆的地界，樱色的花瓣在晨间的早风吹拂下，大片大片如同鹅毛飘雪般纷纷洒洒，煞是好看。
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顾墨都动了想要拿出手机拍摄一张作为壁纸的想法——
如果在那树下，不是有一只巨大的马头怪物正幽幽的回过头来，同时停止了它用手中的巨大锯刃一下一下的锯着堆积如山的村民尸体的话，那么这一刻的景色是真的毫无死角。
秀千代咬了咬牙，脸色微变的同时，迅速拔刀向前冲去。
而就在同时，俯下身子的马头怪物回过身来，人立而起，长长马脸露出满是尖利獠牙的长嘴发出一声嘶吼，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气压以它为中心炸开，整个世界迅速从人间坠落到魔界之中。
近似黑白的色调，彼岸花迅速的绽放掉落，空气暗沉如水一般沉重……
——小小一个十三樱村，连续的第三个常暗之主在这一刻，展开了它之前收起的妖力领域！
第二十一章 不同的变化；以及姗姗来迟
要结束了么……
看着彼岸花开如血色的地毯那样，瞬间铺满寺院的院子每一寸土地，犹如永不止息的奈落之火在地狱的焦土里熊熊燃烧，拱卫着最中央处的马头鬼，亲身体会着这种近距离面对强大的常暗之主的震撼感的顾墨，意识里闪过这个念头。
这就是十三樱村这个场景最后的一部分，只要铲除掉这只马头鬼，在游戏里的第一幕新手村也就通关了。
所以……自己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吧？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看着黑发少女敏捷的挥刀迎上去，而那能够和之前的牛头鬼相媲美，体型庞大如一座小山般的马头怪物也是长嘶着，挥舞着那把同样可以媲美牛头鬼的钉锤铁的锯齿大刀，狠狠的横扫过来。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就是攻击范围特别大，力量特别刚猛无匹——
虽然不是四十米大刀，但是那把锯齿大刀的总长度加起来，也至少在十几米往上了，这加起来也得是四五层楼的高度了。
这样的一把锯齿大刀，在马头鬼这种体型的妖怪的握持挥舞下，挥出的横扫攻击根本就是不可阻挡，横扫千军！哪怕是秀千代，也不想正面挨上一下，因为那一定特别疼……
站在门口处的顾墨都禁不住的微微眯起眼睛，迎面扑来的劲风如同刀子，割得他脸上生疼，明明站得那么远，根本就没有靠近，他也还是觉得那锯齿大刀仿佛是从自己跟前，擦着自己的鼻尖扫了过去！
要是自己再靠前一些，怕不是被带起的气流风压，就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拦腰切断！
在凄厉呼啸的风声之中，他眯着眼睛，隐约看见那一头秀丽的黑发在狂风之中飞扬，少女的身姿如同飞燕般矫捷，马头鬼的横扫攻击不但没有打中她，而且在正好扫过的时候，她就已经纵身跃起。
在避开这势大力沉，足以开山裂碑的一记横斩的同时，脚尖也在下方横扫而过的锯齿大刀上轻点——
从而借力高高跃起，身子旋转飞跃，优雅而又致命的从马头鬼的头顶上方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这妖鬼的身后，轻轻屈膝卸力，如同没有重量一样半跪在地，手掌握住的佩刀已然收刀入鞘。
紧接着，就好似是画面有延迟一样，闪耀而缭乱的圆月状弧光在马头鬼的脑门上方迸发，斩击的轨迹切开空气，破碎交织在一起……短暂的画面定格后，马头鬼脑门锁那双冲天而起的鬼之角，在缭乱的斩击线之中轰然碎裂开来！
如稻穗的金黄色点点璀璨，大量的高密度精华刚刚从破碎的鬼角里涌现而出，马上就在狂风之中一下子就被吹散。
哀嚎一声，凶神恶煞，怨气暴冲的马头鬼双蹄一软，整个身体如山倒般的沉重的栽倒在地，尘土在重砸之下尘土飞扬。
它赤红色双目之中的血色光芒也不再炽盛，而是霎时间黯淡下来，手中的锯齿大刀无力握持，也是重重砸落地上，使得四周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模一样的流程，可以说没有什么新意——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看出少女在屠戮这些妖鬼的时候，所练就的基本功有多么的深厚，即使面对普通人根本无法抗衡的常暗之主，她也能够让战斗带上明显的流水化作业的味道。
顾墨心中微微惊叹，这干脆利落的战斗方式，充满了雷厉风行的意味，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但依然令他觉得目眩。
不同于那种一刀秒杀猿鬼、妖鬼的观感，虽然那一幕幕的场面看起来也很有力，但是完全不同于牛头鬼、马头鬼这种巨大体型的怪物，被渺小的人以同样的方式一击秒杀时，所带来的震撼与冲击感。
不过就在他惊叹的同一时间，在近似黑白色调的常暗世界之中，迸发出一抹并不璀璨耀眼，但绝对足够明显的紫色光辉！
无数道幻影一样的紫色飞刃冲天而起，好似海中的鱼群以密集而庞大的阵容快速遨游穿梭，浩浩荡荡的，在半空之中陡然一个拐弯，不计其数的幻影飞刃如雨直落，霎时间便是地动山摇，土崩山催！
烟尘四起，弥漫周遭，遮掩视线。
顾墨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伸手遮挡扑面而来的风压以及被带起的沙尘，但还是觉得差点儿沙子入眼，睁不开眼睛。
等到烟尘逐渐消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惨烈的景象，整个寺庙的院子土地都已经血流成河，马头鬼的庞大尸体被一柄柄似虚似幻，紫色流光氤氲流转的幻影之刃穿成筛子，彻底钉死在地面，已然没了任何的声息。
地面满目苍夷，尸体千疮百孔，在那狰狞而且触目惊心的血色窟窿之中，滚烫的妖血不要钱的汹涌泉喷，溅射出去，将四周院子的地面都染上了一片妖异的赤色！
乍一眼看去，猩红如血的海洋……
伴随着马头鬼的死去，常暗世界也随之褪去，但是恐怖的血色取代了彼岸花的开花花落，而且在某种恐怖的威压之下，顾墨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感受到了比刚刚的常暗更为沉重的压力。
好似人在面对顶级的掠食者，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压力，让灵魂都要颤栗起来，无关于勇气与意志的问题，只不过单纯就是因为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正如一块冰块只会在高温下蒸发融化，而不会因为这块冰块“意志坚定”、“勇气过人”，而使得结果有什么不同。
胸前发闷，喘不过气，脑海里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理性也告诫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然而神经细胞却在本能与激素的共同作用之下，不断的生产着恐惧的情绪……
顾墨微微喘着粗气，视线紧紧锁定在那个姿态奇异又美丽的身影上。
悬浮在半空之中，脚尖离地面约莫半米的距离，银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凌乱之中却别有一种优雅高贵之感，精致的金色双角闪耀着金黄色满月一样盈满的光芒，一道道紫色的虚幻流光环绕的轨迹好似萤火飞舞……
——妖怪化……
——幻之形态……
顾墨瞬间辨认出来这是什么了，同时觉得胆战心惊不已，阿秀还是像是剧情那样妖怪化了，至于到底是因为剧情惯性还是什么原因，他也实在是不知道。
因为游戏里给出的信息其实非常少，剧情的时间跨度也特别大，可能两个任务之间就间隔了几年的时间。所以很多疑问是没有解释的，至少他没有能够完全的了如指掌，因此现在也没有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是妖怪化了？明明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受过伤，而且解决马头鬼的时候，和之前解决牛头鬼一样的干脆利落来着。
顾墨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有很多的猜测，但是却都不能够确定。而且在这一刻，他下意识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在一片安静的仿佛空气凝固氛围之中，那道妖怪化的身影双眸冰冷的向他投来了目光，她的脸颊不知何时出现了紫色的妖纹，还有从头上双角蔓延而下的角质层，好似天生的面具一样遮掩了右半边的脸庞。
高贵，神秘……
隐约也能够看出黑发少女先前的脸孔轮廓，不至于让人觉得完全辨认不出来。
在这一瞬间，时间都像是定格住了。
如此又过去了数息工夫，并没有发生什么，顾墨死死的盯着那道怪异而又美丽的身姿，疯狂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现妖怪化状态的少女似乎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虽然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的，在杀死马头鬼后就不再有任何动作，但是其身体却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
狂暴……
混乱……
躁动的狂暴本能，与良善的性格理性，正在少女的身体里彼此厮杀，她正在试图夺回自身的意志，只是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她对抗得也是异常的辛苦，并且觉得自我的意识正在狂暴的风浪波涛之中一点一点的被吞没。
快走吧，快走吧……
远远的离开这里……
趁自己现在还能够勉强抗衡的时候，快点从自己的身边逃掉吧……
幻之妖怪竭力压制住那股几乎就要吞没自己的狂暴，身体颤抖着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死死的盯着院子门口的那个人，祈祷对方能够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或者被自己吓得远远逃走。
她真的就要坚持不住了，随时都会化作没有理智的恶鬼！
然而——
“坚持住，阿秀，我可能有办法……”
对面的人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闪烁着稻穗般的淡淡金黄色精华光芒的灵石，咬牙向她快步的走了过来。
自己现在应该转身就跑，什么都不管，因为这个场景应该算是通关了，自己只要原路返回，按照经验应该就可以离开这个场景，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小区里……带着一身蹭来的经验、等级，以及战利品。
这是能够让自己确保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这都已经通关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最后再冒险，反正少女对自己的作用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大了，而且虽然她对自己有点特别，可是她却不认识自己……
自己对她而言就是陌生人，所以自己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做什么……
在这一刻，顾墨的意识里闪烁过很多很多的念头，最终汇聚成一句话，在心里不住的回荡着。
都已经通关了……都已经通关了……
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就应该要自私一点儿，副本通关就行，接下来哪管洪水滔天，反正怎么也影响不到自己了，没有必要在乎那么多。
但是……做不到。
他或许并不高尚，可是却有着自己的底线，至少现在不愿意变成自己鄙夷的那种人。与其事后留下一个过不去的心结，时时刻刻后悔着拷问自己的心，还不如现在就做出念头通达的选择。
一念至此——
尽管心脏疯狂的怦怦跳动，可怕而有如实质的压力压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喘不过气来……但偏偏却又觉得念头彻底的豁然开朗，心中一片宁静祥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顶着压力，在幻之妖怪冰冷的视线注视之下，尽可能快的走过去，脸色苍白却没有什么惧色。
来到那道怪异而又美丽的身影前，顾墨拿着手中的巴掌大的灵石，试探着递给妖怪化的秀千代，在他所知道的剧情里，藤吉郎就是利用灵石的力量，救下了即将堕入妖怪的那一面的秀千代。
灵石是有用的，但是应该怎么用呢？
应该是凑近就可以了吧？但是为什么没有反应？
顾墨心急如焚，果断的集中注意力按下手中灵石的“使用”选项，下一刻灵石破碎，纯粹的精华如水一样在他的手中就渗入了他的皮肤里面，又好似蒸发在空气中，就这么被吸收了进去。
沉重的身体顿时轻了许多，体力有所恢复，脑海里也是一片清凉……
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自己不是要这种效果啊！不是给自己用的好不好！！该死的，怎么才能够将这东西对别人使用，就没有一个互动选项让自己选择的么！
他紧紧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别、别急，我这里还有两块，没问题的……”
在他身前离地悬浮着的幻之妖怪，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异常的冰冷，可怕凌厉的杀意波动、嗜血的光芒，在眸子里不住的变幻着，但是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却就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在这平静的背后，压抑着异常巨大的波澜！
第二块灵石也依旧好好的被顾墨抓在手里，一点儿异样都没有，这让他越发的急躁起来，难道说因为自己的影响，这个世界的秀千代真的要变成妖怪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乱入的话，她在按照自己的节奏扫荡完十三樱村，解决掉马头鬼，陷入妖怪化的时候，藤吉郎也应该正好赶到吧？可是现在……猴子还没有过来。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顾墨另一只手的拳头紧握，指甲要掐出血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悬浮的幻之妖怪突然落在地上，一下子失去力气似的双手撑地，颤抖的身体上流转的紫色幻光逐渐隐去，垂落的长长银发重新褪去亮银的色泽，变回原本的黑色。
恢复原本样子的黑发少女长长的呼了口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刚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虚弱笑容，然后就脑袋一歪，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灵石起效了……？
顾墨愣了一下，但是看着自己手里毫无反应的灵石，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那这么说的话，阿秀是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完成了这场自救？
他蹲下身来，将少女的身子扶起，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就是昏了过去，呼吸还算平缓，这才松了口气。
“哟，我来迟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大门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一个眉眼显得有些狡猾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那里，看着里面宛若地狱一般，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他定睛看去，只见那边的一个年轻人半跪在地上，正搀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
“你……你们就是那个出名的除妖师？”男人有些困惑的样子，张了张口，“我以为是一个人呢，你们是连夜赶来这里的吗？”
“……”
“……”
“对，我们是在昨天晚上连夜赶来的。”
看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女，顾墨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
第二十二章 守护灵与相性
朝阳温柔的照彻大地，金色的晨曦不但瓦解了这个漫漫长夜，更仿佛消除了十三樱村萦绕不散的怨恨。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尽管因为屋舍都相对分散而不密集，所以不至于整个村子都被付之一炬，但还是有很多地方都烧得只剩下焦黑的倒塌废墟，而一夜杀戮带来的血腥味依旧浓郁到挥之不去，以至于吹拂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股奇异的腥甜。
人类的血，妖怪的血，整个村子这么一夜下来，基本上就没有哪寸土地没有染上血色的。
这个时节正是樱花盛开之时，花色幽香艳丽，可是昔日繁荣一时的十三樱村却不复往日光景，在喧嚣的妖鬼们也被尽数除去之后，唯一的赏花客就只剩下沉默不语的死人了。
在这村子里剩下的活人，在这个时候大概也没有心情欣赏樱花。
考虑到阿秀的情况，顾墨找了间还算完好干净的屋子，拾掇了一下，把昏迷的少女放了下来。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不久之前，是他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够让少女把他从山上带下来，而现在轮到他将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女带下山了。
就是前后间隔都不过半个小时，这风水未免转得太快了一些。
看着自己铺好的茅草上，昏迷之中的黑发少女沉睡之中的面容，顾墨呼了口气，稍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少女的体重当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盈，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的重量，而且山路也相当不好走。
可是他就是自己一个人就把秀千代从山上背了下来，现在的体感也就是出了点汗而已，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劳累感……仔细想想的话，大概是因为他不久之前通过努力，提升了一个点数的力量值，和三个点数的体质值的原因。
对前者投入的一个点数，让他的力气要比正常人明显大了不少，而对后者投入的三个点数则是使得他的体能持久力变得非常惊人。简单来说，就是让他可以负担更大的重量的同时，还使得这个负重的过程可以坚持得更久。
果然还是加点香啊……
顾墨如此感慨着，只是一个晚上，自身就仿若脱胎换骨，搞不好那些坚持锻炼了不短时间的人，都达不到他现在的体魄水平。
虽然说在后面，升级的速度大概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放慢，不过从能力成长的幅度来看，每一个点数带来的变化都弥足珍贵，似乎成长幅度不是固定的份额，而是在当前基础上按比例提升。
当然，这是他目前的猜测，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就是这么一回事，猜测也是来源于加了体质之后，感觉自己所增长的体力上限一次比一次大的体验……嗯，没错，纯粹就是体感而已。
但是也不是毫无来由的感觉论，而是他的确察觉到了某终端倪，所以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总体来说，顾墨是在体质属性上投入了三个点数，可是加点的次数却只有两次，第一次加了两点，第二次加了一点。
而他的感受很明显的就是，第二次投入一个点数所带来的体力成长幅度，要比第一次投入两个点数的成长幅度……还要高出一些。
“天亮了……”
看着外面的阳光从破旧的门扉缝隙里面透进来，在不远处的前方洒下点点光斑，顾墨仰头靠着身后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有种漫漫长夜总算结束的感觉，不过他还算是收获颇丰，而且因为抱住了大腿的缘故，不能够说是有惊无险，但的确总体还算侥幸的打通了这个高难度的新手村，并且连升四级，为自己的前期积攒了一定的新手资本。
至少之后的副本什么的，他不用开局一条狗都没有，就一个0级白板新号在艰难的肉身开团了。
轻轻的呼了口气，重新睁开双眸的顾墨又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秀千代，少女依旧紧闭双眼，呼吸的气息悠长，节奏很是安定……看情况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要睡多久才能够醒过来了。
他觉得情况变得稍稍有些微妙起来，自己所掌握的剧情，或者说既定的“命运轨迹”发生了一定的偏移——阿秀最终没有出什么问题，即使没有灵石的力量，也依靠自身的坚强意志夺回了本我。
这个当然是好事，但是代价就是她的心神消耗可能有点大，比起原本的剧情里借助灵石的力量恢复过来，马上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展开，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但是就这么走了的话，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顾墨纠结的将目光望向空荡荡的窗户，从他坐在地上的角度看去，窗外的景色似乎很美很美，湛蓝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般澄澈无垢，屋外不远处的樱花树的花瓣如雪纷飞，在风中漫天飘飘扬扬。
从那边过去应该就是村子的正门所在，出了正门沿着河边的道路走一段，应该就能够成功原路折返，回到自己进入副本的那个“出生点”的位置。
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手脚利索点的话，或许能够赶在小区的人起床之前，悄悄的溜回家里而不被发现，不然的话，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可有点儿不好解释……
摸了摸自己胸前破碎的衣襟，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些被溅射上去的斑驳血迹，顾墨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离开副本的时候，自身身上的衣服会不会得到什么神奇力量的修复，若是没有的话，那就真的有点麻烦，他最好换一身衣服回去，说自己是去cos了，也总好过被造谣是晚上出去杀了几个人……
当然，前提是少女能够尽快醒来，他才好放心离开……
唔，或者换个思路，能不能把阿秀也带出去？
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不过他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关于这种事情或许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至少要等到自己有把握了再说。
就在他觉得颇为苦恼的时候，刺耳的电流杂音窜过神经，一如既往的折磨，令他不禁的眉头紧锁，抿着嘴唇，努力的压抑着这种令人不快的感受。
“滋滋……%￥#@&……滋滋……$#%&@……”
刺耳而又折磨的杂音，好似是在耳边响起，又好似是在意识之中回荡，只不过与之前不同，这个时候的顾墨已经能够大概听到一些破碎的片段，从其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内容了。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赶紧集中精神去仔细分辨，好似以前的人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能够努力的去听一台老旧破烂的收音机发出的折磨响声，竭力从其中提取勉强能够听到的内容片段。
“场景：十三樱村……滋滋……%￥#@&……”
“难度：困难。”
“当前场景探索度：87%。”
“滋滋……场……$#%&……模式：非和平。”
“已触发任务：查明导致十三樱……滋滋……$#%&……的问题，并消灭为祸的妖鬼。”
“已完成任务……滋滋……$#%&……”
“综合评价：B-。”
“根据综合评价结算，额外奖励……%￥#@&……通用经验，黄金钥匙×1。”
“解锁成就「第一滴血（金）」，成就徽章增益效果默认激活……”
…………
尽管模糊而听不清楚的地方还是很多，导致关键信息都是支离破碎的。
可是也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已经多少明白一些智障系统的尿性的顾墨，自然不会再奢望太多——珍惜眼前就是了，搞不好哪天又来了一个经典的拆东墙补西墙式的修复，然后就连这些能够听到的也听不到了。
窜过神经的过电感消失，模糊的干扰杂声也逐渐低沉、远去，他眨了眨眼睛，确信这部分的结算内容已经告一段落，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刚刚他甚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话说回来，这是延迟吗，所以直到现在才进行结算？马头鬼都凉了大半个小时了，尸体搞不好都已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根本找不到了，现在才跳出通关结算是不是迟了点？
虽然也有可能是计算的机制比较复杂，有多方面的因素影响，所以直到现在才判定是真正的通关，并且进行结算。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智障系统那令人发指的bug与故障频率，他还是相信这是延迟问题导致的……
真是绝了，也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投诉热线。
一如既往的在心里腹诽了几句狗系统，宣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之后，顾墨这才认真思考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这个场景的确算是通关了，虽然只是限定十三樱村的场景，而不是整个副本世界，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如他只是通关幸平餐馆的场景，却不意味着通关整个食戟世界观的副本。
场景应该只是副本里面特定的一幕，流程和跨度相对比较合适，而要是整个副本的话……那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
——现在是公元1555年三月份，阿秀的故事刚刚从这个十三樱村开始。
——而到最后一切的结束，那应该是公元1616年，是六十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前后足足一个甲子的时间跨度，顾墨委实想象不出，正儿八经打一局就要花费足足六十年的时间……那他还是用第二种方式出本好了，甚至都不用劳烦敌人自己动手了。
“综合评价B-，唔，听上去就不太值钱的样子，还有这个黄金钥匙……”
皱着眉头，顾墨思忖着刚刚获得的信息，觉得那个综合评价似乎很好刷的样子，毕竟自己这一路的挂机行为严重，完全就是抱大腿过关的，居然都能得到B级的评价。
就是不知道额外结算了多少的经验，不过应该不够自己再直升LV5了，而且还有一把什么黄金钥匙，是不是开宝箱用的？但是只给钥匙，难道还要自己去刷出对应的宝箱才能用？
这套路有点眼熟……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物品栏，他找到了里面多出来的东西，图案的确就是一把金灿灿的钥匙，不过看说明却是可以直接使用，打开对应等级的副本宝库，从其中获取任意一件的随机奖励。
微微愣了一下，顾墨再度望向边上的秀千代，琢磨着黑发少女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还醒不来。
于是他手中浮现出那柄钥匙，入手的瞬间都觉得手中一沉，有点重。
长度如同婴儿手臂，样式很是古朴，而且通体都金灿灿的，由衷散发出一股华贵之感……
他微微沉默了一下，打量着手中的这把大型钥匙，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纯金打造的，而且这重量到底是有几斤啊？话说回来，自己用掉是不是一个好选择，或者带回现实世界里想办法出手的话，能够狠狠赚一笔？
脑海里闪过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但是不说别的顾虑，玩家怎么可能忍耐得住开箱的诱惑？几乎是在下一秒钟，顾墨就选择了那个明晃晃的互动选项——
“使用。”
紧接着，在他前方不远处，屋子中央的空气好似水波一样泛起涟漪，金光潋滟，最终虚空勾勒出一道道线条，质感从无到有的变得立体起来，几秒钟后，一道好似黄金铸成的大门就呈现在他眼前。
大门紧闭，被粗大的锁链和一个巨大的门锁紧紧锁住。
有必要这么充满仪式感吗……
低头看了一眼，顾墨有些稀里糊涂的上前一步，将那把大大的黄金钥匙对着门锁的锁孔插入，轻轻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手中的钥匙碎裂，化作光芒，连带着门锁与锁链一同消散开来。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当然不是屋子的另一边，而是充斥着刺眼金光，门内似乎是一片未知的空间。
他险些被亮瞎狗眼，下意识的伸手阻挡，过了一会儿那金光闪闪的特效也没消失，明悟过来的他咬了咬牙，一步迈入大门之中，被满溢的金光特效吞没。
待到炫目感消失，视野恢复正常，顾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怪的房间，四周堆满了如山一样的金银珠宝，俗不可耐，但是贵金属反射的色泽光芒和珠光宝气，却很好的衬托出了这个房间的主题——“宝库”。
在他前方的正中央处有一个圆柱状的高台，一只浑身火红的大狐狸端坐其上，身后的多条尾巴轻轻晃动着，在视觉上宛若火焰燃烧似的……
下一刻，在顾墨诧异的与之对视的时候，它从高台上站起身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就这么多向前一扑而去。
瞬间在前者的视野里急速放大，似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脸上……
…………
如同在梦中惊醒，顾墨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如之前那样半靠着墙壁，正在休憩。
屋舍老旧，家徒四壁，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具之类的东西，在他拾掇之前还满地狼藉，各种物件都被打翻凌乱一地。似乎是昨天晚上事发的时候，屋主人慌慌张张的收拾细软想要逃离村子。
旁边的茅草堆上，黑发少女依旧气息悠长。
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现实的层面其实是客观不存在的？他有些惊疑不定，四下张望着。
“来了来了，我找到一些东西可以吃的，兄弟来尝一尝……”
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猥琐大叔样子的藤吉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他就推门进来，一脸自来熟笑呵呵的样子。
不过紧接着，藤吉郎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也微微收缩，在他的眼里，能够看见那个奇怪年轻人的身旁，静静的卧着一头浑身若火的巨大狐狸，身后的九条尾巴在缓缓轻拂。
这是对方的守护灵？
但是为什么是九尾狐？
藤吉郎瞬间惊诧起来，他被山王权现的使者神猿附身，又以灵石商人的身份磨练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守护灵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而且守护灵只会寻找那些命格特别，与它们相性契合的人而附身。
而九尾狐……
是“带来混沌之世的存在”而受人惧怕的象征，另一方面也以“和平之世到来的象征”的图腾受到崇敬。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说法，似乎都预示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
一瞬间，藤吉郎的眼神火热起来。
第二十三章 该来的总会到来
顾墨也注意到了旁边，眼角余光隐约看到了一抹赤色，最重要的是感受到了一股有若实质的温度。
如同冬日坐在熊熊燃烧着的壁炉前，能够确切感受到那从炉子里辐射出来的温度与热量，但是却又不会说太热太烫，而是被温暖包围保护着的舒适感觉……他转头望去，接着不出意料的看到卧在自己身旁的大狐狸。
和自己之前在“宝库”房间里看到的那只根本就是一毛一样，这么说来，随机抽取的奖励就是这个？
自己其实是抽到了一个守护灵？
黄金级的奖励这么给力的吗？虽然看说明是随机抽取一件奖励，在使用钥匙召唤出“宝库”的时候，“宝库”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都是完全看脸的，但是能够抽到守护灵……
就已经说明黄金级的奖励，基本就是对应这一层级的事物了吧？
不愧是黄金钥匙与黄金宝库，真是含金量十足啊！
他还以为B级的综合评价很好刷，自己一路划水，出的力气不大，都能够轻易刷到这个评价，所以搞不好看着很高大上，实际上是个有手就能刷的标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像是动作游戏的评分，其实脸滚键盘都能够打出B级、A级的评分，刚刚入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至少也是个中上评价了，被误导着觉得自己也挺有天赋的。
实际上这个连合格线都算不上，毕竟只要不是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稍微按几下攻击键都会有的评分……真的是有手就行，没有似乎也行。正是因为如此，又自觉自己这么一路下来总伤害连百分之一都没有，顾墨觉得或许是同一个套路。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要是随便刷刷，保底都能够有这种级别的好东西，那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大约是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顾墨的脑袋都有点儿转不过来，他眨了眨眼睛，脸色很是自然的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很淡定的对着门边的藤吉郎点了点头：“谢谢大叔，有劳你了。”
很礼貌的样子，反正没有表现出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守护灵的懵逼，似乎这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他身旁静静侧卧着的大狐狸的身影也逐渐淡去，先是轮廓透明化，而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不过顾墨依旧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似乎从刚刚开始，他就与之建立了一种微妙而神秘的联系。
这只狐狸依旧是守护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只是隐而不显，他心里产生了这么一种明悟，同时没来由的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也许就是守护灵带来的神秘力量的影响，就像是知道自己即使在眼下的陌生环境里，独在异乡为异客，但是从此身边却总会有一个朋友的存在。
虽然这个朋友沉默寡言，而且别人还看不见，简直就好似在说空气一样……
但是他就是知道其确切存在，并且会默默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一直提供助力，伴随自己的前路。
“哎呀，叫什么大叔，我还没有那么老吧……”
这个时候，看着那个形如狐狸的守护灵的隐去，藤吉郎回过神来，嘴角却是抽搐了几下，他努力的试图为自己辩解着：
“我其实还很年轻，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岁呢，就是显得老成了一些，不要叫我大叔啊……”
“好的，大叔，知道了，大叔。”
顾墨一直都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总能够迅速的接受别人的正确意见，他收敛思绪，知道眼下不是走神考虑守护灵问题的时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的同时，也发出相应的疑问——
“那该怎么称呼大叔你呢？”
同时他在心里琢磨着，不到三十岁的说法，也就是已经就要三十岁了么？
貌似也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方的面容有些老成，胡子发髻等看得出来都是很精心的梳理过，但是照样没有多少英武的感觉，反而像是有些贼眉鼠眼的狡猾样子。
嗯，难怪会被叫做猴子，眉眼之间的确很有那种味道……
不过如果是正常历史的话，这个时候的藤吉郎具体多少岁不知道，但是应该的确还很年轻来着。顾墨认真的思索着，可惜他玩游戏的时候，只去了解了秀千代的一些信息。
当然了，反正这个副本世界不是正常的历史观，而是存在相当程度的魔改，所以不能够一慨而论，有些出入也不值得惊讶。
“嘿嘿，你直接叫我藤吉郎就可以了，或者叫我猴子也行，熟悉的人都会这么叫我的，如你所见就是这么一回事……”
藤吉郎来到他前面，也不嫌地上的狼藉，就这么一屁股坐下去，一边将提着的大包小包放下来，一边嘿嘿笑着说道。那大包小包的互相碰撞之间，发出一些清脆的响声，还有那仿佛故意没系好的袋口透出一些金银之色。
顾墨随意的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而是看向了藤吉郎的身后，伴随着后者的话语，在他的肩膀上有点点金光汇聚，一只金光闪闪的猿猴探头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没有一般猿猴的那种好动感，反而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高冷的神性，正是藤吉郎的守护灵，一直以兜卖灵石为生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神猿附身了。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很多人也会直接叫我猴子，你要是觉得这样子方便的话，也可以这么叫……”
打量着顾墨的神态表情，发现对方似乎浑不在意那包裹里的金银财物，藤吉郎心中略显诧异，只是脸上却是依旧笑嘻嘻的这么说道。
——这外观神似猿猴的守护灵，乃是日吉大社所祭祀的山王权现，其神使以“神猿”之名为人所知。
因为这守护灵的庇护，不但让藤吉郎在这战乱之世多次逢凶化吉，保护他免受妖鬼和战乱的侵害，也让这个男人萌发了更大的志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守护灵的守护的，无论是和魂还是荒魂，在神道教的泛灵论世界观里，它们可以说都是“神灵”。
若无任何的特别之处，一般人自然不会有“神灵”的“守护”，得到这种尊享VIP的一对一服务。
也正是搞明白了这些事情，不甘于就这么一辈子兜售灵石就过去了的藤吉郎，认为自己也是天生不凡，不应该继续拘泥于生活之中的苟且，而要开始追求诗与远方，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做一番大事业……
而且他也没有一拍脑门，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成事，所以也开始试着寻找能够互相互惠，志同道合之辈。
不过真正有能力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寻找，要么就是早就出人头地，已经不是他这个阶层可以轻易接触得到的人，要么就是的确有能力，但是既然没有去出头，就往往是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很难被他说服一起出道。
所以这段时间兜兜转转的，藤吉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好搭档，直到最近这几天来到这附近一带——
他听说这当地生活着一个很有名气的除妖师，身手很是不凡，所以就来了心思，想要见识一下，又正好发现十三樱村闹了妖鬼，就干脆的发出了邀请……
尽管途中有些波折，譬如说发出邀请，很装逼的说自己将会在夜樱下等候，结果不知道中途去了哪里摸鱼，一直到天亮了整个村子都被扫荡干净了，才正好赶回来……但是结果的确是非常让他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的。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身手过人了，毕竟牛头鬼、马头鬼这种可怕妖鬼，就算是军队来了都不是那么容易讨得了好，结果就这么被干脆利落的剁了……
而且不是一个除妖师，而是两个！
而且两个人都是有着“神灵”守护的人，怎么看都是那种天生不凡的人，注定要成就大事，日后贵不可言！
真是太好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最佳搭档啊！
藤吉郎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没有急不可耐的说出自己的请求，而是首先将手边拿着的小包推过去，笑呵呵的说道：“我找到了一些吃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干粮，不好意思，你们先应付一下吧……这一晚上下来，辛苦你们了。”
“嗯，不辛苦不辛苦，我全程都没出什么力气……”
顾墨看了一眼，只见干净的布包里面的确都是一些粗糙的干粮食物，就是他现在一点儿都不饿，自然也提不起兴趣，只是随口的回答道。
他说的也是那么回事，从头到尾下来自己就是在划水，尽管后半部分发生了很惊险的小插曲，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了，他就是一个跟着大佬的混子而已。
不过听在藤吉郎的耳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个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都没出什么力气？反应过来之后，他马上笑得更加热切了，果然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啊，斩杀一般妖鬼就已经不是一般的武士能够做到的了，更遑论是打倒这么强悍的妖鬼，而且都不用“出什么力气”.
听听，这就是真正的自信啊！
藤吉郎笑容满面，又看了一眼边上静静沉睡的黑发少女，如果能够得到这两人的帮助，自己一定是如虎添翼，绝对可以在这战乱之世中成就一番事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地上的大包小包，那是他刚刚在村子里的废墟到处搜刮拿来的东西。包括一些值钱的物件，首饰和少许的金银或珠宝等，毕竟十三樱村以前这么繁荣，村民们自然是积攒了不少家底的。
而且是因为闹了妖鬼而覆灭，而不是被山贼马匪屠杀劫掠，什么都没有留下，妖鬼多数对财物是不感兴趣的。
既然已是无主之物，自己不拿别人也会拿走，藤吉郎自然不会放弃，他要做一番大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就是直接把这些财物送给对方，许之以利，将对方拉上自己的战车。
不过现在，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想要打动这样的人，用俗气的手段是行不通的。刚刚他就已经发现了，对方是真的对这个不太上心。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藤吉郎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朗声开口道：“对了，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们的名字呢。”
“我叫顾墨，她是秀千代。”年轻人淡定的回答。
“诶？你、你是明人？”
藤吉郎诧异的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对。”
顾墨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应该也算是明人，虽然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张了张口，正激动的想要追问的藤吉郎又及时停下来，他心中充满好奇，不过又误解了刚刚顾墨的沉默，觉得对方的沉默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并不想讨论这种事情，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自己要是追问的话就太不识相了。
“咳咳，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
尴尬的笑了几声，视线在对方奇异的服饰上打量，藤吉郎想要主动跳过这个话题，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正好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顾墨身后的那个黑发少女似乎苏醒了过来，正有些迷迷糊糊的慢慢坐起身子，于是赶忙开口问道——
“话说，你们一直都是搭档吗？我听附近的人说这一带有个很厉害的除妖师，不知道其实是有两个人呢……”
“……是啊，我和阿秀一直是很好的搭档。”
顾墨眨了眨眼睛，果断的点点头承认下来：“我们已经合作很多年了。”
他就知道撒一个谎，就要不断的继续撒谎才能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幸好之前自己对秀千代误导的时候，藤吉郎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藤吉郎现在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秀千代又暂时昏迷不醒。
虽然没有像是预想那样，最理想的状态下，自己已经通关并且提桶跑路了，还是要面对这一切，但是至少自己不会被当场拆穿，还是可以左右逢源的。
而且这么说也没错，在游戏里的跨度可是整整一甲子，自己和阿秀的确合作了六十年……他这么自我安慰着。
“原来如此……”藤吉郎看着年轻人身后那个大约是刚刚睡醒，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少女，羡慕的点了点头感慨着：“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要好了。”
“是啊，阿秀对我来说是很特别很重要的人……”
顾墨连连点头，那可是自己亲手缔造的女主角，自己某种意义上可是参与了她的整个人生。
第二十四章 副本没通就想走？
嗯，这个同样也不算是说谎，因为的确是很特别的关系。
诚如顾墨其实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如果这个副本对应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世界的话，那么为什么秀千代偏偏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秀千代，而不是别的什么形象？
这要说是纯粹巧合的话，他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他笃信这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正如少女的存在对他而言是特别的那样。
“原来如此……”
藤吉郎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也感到有一些羡慕。他也好希望能够有这种可以互相信任，互相托付后背的朋友，只可惜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只有背后捅刀子的人不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藤吉郎最后再度斟酌了一下，然后收敛脸上的表情，不再露出那副招牌的标志性面孔——笑嘻嘻的，贼眉鼠眼的，看着就很圆滑很狡诈的样子——而是多了几分真诚，他很是认真的开口说：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哦，是指之前的那件事情吧，想要让我们加入你，一起做一番事业之类的？”
用目光斜睨了眼前的这个身材相对瘦小的大叔脸男人一眼，顾墨很是淡定的打断对方的话语，这个倒不需要对剧情的信息掌握，因为之前还在山上的时候，藤吉郎就已经说过这件事了。
当时猴子跟在他旁边，绕圈子献殷勤，表达自己的关心，询问秀千代的情况……
在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之后，他马上就拍着胸口说自己因为守护灵的庇护，掌握了利用灵石力量的能力，抓住机会可以让荒魂转变为和魂，如果之后少女还有再失控妖怪化的情况，他能够提供帮助……
同时话里话外也是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那就是觉得两人有如此能力，不去打职业……啊，不对，是不在这战国乱世之中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扬名立万，而窝在这种小地方默默无闻的，他是不怎么认可的，所以很卖力的怂恿顾墨两人和自己一起在这乱世闯荡一番。
不过很显然的一件事，那就是当时顾墨根本没有心情听猴子说这些事情，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女身上，回答起来的时候都是很敷衍的，想来也根本没去仔细思考猴子说的话。
当时藤吉郎也是很机灵，马上就停止了话题，转而自告奋勇的告诉顾墨，他对村子熟悉一点，可以带他们先找个干净地方暂且落脚休整一番，在那之后也主动承担了出去打扫“战场”、搜刮补给的任务。
他很清楚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需要展露的是自己的诚意和可以打动对方的筹码，而绝对不是依靠喋喋不休的令人不耐烦，那样绝对只会适得其反。
“咳咳，是的，就是这个——”
藤吉郎刚刚酝酿好情绪和气势，想要一鼓作气展现自己的决心与真诚而打动对方，但是才开了话头就被打断，令他憋的有点难受，不过他马上就调整过来，依旧维持着笑容满脸的样子。
“你听我说，顾墨兄弟，现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想你们也不会甘心在这种小地方过上一辈子的平庸生活，我知道，我明白，因为我其实也是一样的，我生来就是农户的儿子……”
他斟酌着言辞，用着自来熟的熟稔语气，话语上采取的策略是试图将心比心，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抒发真情实感，引起对面两人的情感共鸣。
但是同样还是只开了个头，就被顾墨打断了——
“啊，其实不用说那么多的，因为我的意见不重要，这个主要是看阿秀怎么想的，如果阿秀同意了，那就没问题了。”
他很是慢条斯理的这么说道，毕竟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自己只是个添头，阿秀才是真正的重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没办法长时间停留在这个剧本里面，因为时间就要到了，自己也即将就要离开了这个世界里……虽然顾墨也很想跟着一起组队去打天下，参与终极团战副本，否则的话也不会想着左右逢源——
为什么他要在误导秀千代之后，现在又来误导藤吉郎呢，自然就是为了让乱入的自己有个可以解释的身份了。让这边的人以为自己是那边的，让那边的人认为自己是这边的，总好过自己孤身一人，一点儿势力挂靠都没有。
尤其在这个世界，什么助力都没有的话，他再强个十倍也很难单刷那些一个比一个难的离谱场景。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之后做准备，一切的前提都是基于他以后还有可能进入这个副本来，继续攻略这个世界。
没错，是为了之后的准备，是基于长远的考虑，毕竟他等等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了，主要也是想要在离开之前做一手保险，给双方都诱导一下……
毕竟秀千代不会说话，没有办法表达太多的复杂意思，这是计划能够成功实施的重中之重，因此藤吉郎大概也不会突发奇想的专门去向少女求证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要自己做离开之前，给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那么他们或许都会认为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样子，等到自己下次有机会再进来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多少能够得到一些便利。
——反正成功了自然是最好的，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才是促使他这么做的想法。
“啊？哦哦哦……”
藤吉郎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琢磨着什么算计，他只是连续被打断两次的思绪，被打断酝酿好的情感之中，刚刚抒发真情实感，马上就被迫回到现实里面，也是双眼有些茫然觉得有点跟不上节奏。
他花费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同时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于是他一边忙不迭的应声着，同时赶忙看向对方身后那个黑发少女，果断的开口问道：“那阿……阿秀，我这么称呼你没问题吧？你也听到我们说的话了，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既然这个少女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那么自己一定要成功说服对方，但是如果对方也不同意的话……猴子这么想着，腹中已经开始搜肠刮肚，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样的说法，才能够说服这个女孩子同意自己的提案呢。
感觉有点麻烦来着，这对组合似乎对于身外之物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来着……
藤吉郎罕见的有些犯了愁，他应该用什么东西来说服他们，难道只说一些假大空的梦想志向，喊几句口号？
而在藤吉郎禁不住的胡思乱想着的这个时候——
顾墨的表情却已经是慢慢凝固住了，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僵住了。
等、等等！这只猴子说什么来着？秀千代已经醒了，而且还听到了自己两人说的话？她听到了多少？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来着？还有啊！她是从什么地方就开始听着了的……
在这一瞬间，思绪纷纷涌涌而来，几乎要让他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主要还是思考思维仿佛突然被冻住了，在某种特别难为情的情绪作用之下，大脑似乎都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好想死啊……
要不这辈子的副本就先刷到这里吧……
他慢慢的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身后的茅草堆上的黑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并且坐起身子，正歪着脑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啊哈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顾墨甚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了，是礼貌而不失尴尬，还是除了尴尬只有尴尬，他脑袋有点空白，感觉眼前只剩下了少女那双瑰丽如红宝石般的玫红色眸子。
完了完了……
顾墨张了张口，很想问一下少女到底听到了多少，又是从哪里开始听的，但是却终究鼓不起勇气来，他还没有那么厚的面皮。
“……”
“……”
时间无言，如此这般。
空气也在寂静无声的对视之中，一点一点的沉寂下来，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却是藤吉郎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在苦恼之中也走了神，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都得不到回答，只怕答案也是预料之中的拒绝了……当然他不愿意就此放弃，所以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有点谄媚、有点讨好意味的笑容：
“请问阿秀小姐，你意下如下呢？”
黑发少女总算是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同时她也是轻轻咬牙，蹙起了秀气好看的纤细眉毛。
她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所以暂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也没想过要答应……毕竟她一直生活得好好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为什么眼下突然就要出去闯荡，成就什么事业呢。
那不是她的想法，也不是她的追求。
“咳咳，你先不要急，阿秀她因为某些原因，不会说话，没有办法直接回答你的问题……”
不再被少女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仿佛终于得以从窒息之中解脱出来，顾墨长长的舒了口气，同时为了进一步的缓解刚刚的凝固气氛，他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这么说道。
太尴尬了，他刚刚都觉得自己可以抠脚趾抠出两房一厅来了……
不过好歹是熬过去了，而且他的心态也多出了一丝微妙的破罐子破摔的成分来，反正都已经这么丢脸了，还能够再糟糕到什么情况去呢？而且阿秀作为当事人，不是也没说什么嘛哈哈哈哈哈哈……
“啊？不、不会说话？”藤吉郎愣了一下，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明白了过来，这算是再三被拒绝了吧？
一开始的时候，对方就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第二次说的时候，对方就推说这个黑发少女的意见才重要，他说的话不重要；而等到现在都这一次，又告诉自己黑发少女其实不能说话……
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笑容，眼里的希冀光芒也是黯淡了下来。
果然，自己就应该知道的，也应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像是自己这么贫贱的出身，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真正的能人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可惜自己就是不愿意放弃，拎不清自己的定位，总觉得对方的委婉拒绝是还有希望的样子。
“先说说藤吉郎你的想法吧，如果我们真的加入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努力试着不去看少女的那边，顾墨破罐子破摔的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问道：“你至少要说一下你的想法和计划，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值得投资，才好做出判断吧。”
“我……”藤吉郎愣了一下，“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先去投奔美浓的霸主，斋藤道三大人，我之前买过很多次灵石给他，有过一定的往来，而且他也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呼了口气，他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与考量，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但是越说到后面越流畅，而且听上去都很详实，不是那种异想天开的计划，似乎是已经琢磨过很久的方案，就等一个去付诸行动的机会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的太阳都明显升高了不少之后，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才停下来，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接着他满怀希冀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眼里满是不甘平凡的光——
“……你们觉得呢？”
“……”
“……”
秀千代再次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她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男人的想法和他强烈的愿景，不过她依旧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下意识的，她看向了自己旁边的那个奇怪的人。
因为自己的到来打乱了命运轨迹吗？她居然真的不想出去了？
经过这么段时间，已经冷静了一些的顾墨与她对视一眼，马上又转过头去，他心里有了计较，有些干巴巴的开口说道：“我觉得，阿秀你其实可以考虑去一下美浓……”
斋藤道三就是秀千代的老爸来着……
本来在临死之前，才父女相认就有点悲催了，要是因为自己乱入的缘故，连这个都满足不了就真的罪过了……
秀千代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自己去美浓？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啊哈哈，我是这么想的……”顾墨干笑着，依旧不敢去看少女的双眼，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正准备捏造个什么理由的时候。
脑海里，却是有着熟悉的电流窜过神经的过电感传来，破碎嘈杂的声响在意识里响起。
下一刻，黑屏不期而至。
他最后残存的意识是满满的惊愕，根据自己的估算，明明还有一段时间的才对，怎么会这么……等等！自己这个晚上好像是重复了一遍来着，在第一遍里就耽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只是失败之后，“黑屏”并且再度苏醒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
这么说来，虽然现实世界的“存档点”是回溯到了凌晨十二点，可是之前自己耗费的活动时间依然是被计算进去的？而自己还是下意识的从第二次苏醒后的凌晨十二点开始计算，但是其实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八小时了？
思绪如同电光石火般串联在一起，摩擦出火花，让他明悟了什么。
紧接着就失去所有的感知和意识了。
第二十五章 肝疼的预感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无论是一场不期而至的邂逅，亦或者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总是如此的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当然，那些被记载在诗歌里或者史书之中，所谓伟大的相遇或者华丽的冒险，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被促成的，或许当事人们不觉得有什么，多数也不会意识到。
顾墨不知道喝酒喝断片了是什么体验，但是他大概能够揣测一下。
毕竟这段时间他有过太多次类似“断片”的亲身体会了，简直就好似是看电影的时候，中间莫名其妙的被剪去了一段，明明上一帧还是这个画面，结果下一帧就毫无预兆的跳到了另一个画面。
中间一点儿过度都没有，就是仿佛一眨眼的工夫——
只是闭上眼皮，然后下一秒重新睁开眼睛，时间就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正如此时此刻。
……
……
冰冷，抖动……
顾墨在重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的同时，也接收到了这样的外界信息，并且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惺忪朦胧的睡意残留，他在醒来的瞬间就已经完全清醒，无论是思考能力还是意志都达到了最佳状态。
印入他眼帘之中的景象，是黑夜的森林轮廓绵延，中间正好露出一线天，璀璨的繁星点缀着深沉的夜幕，天空是宇宙的颜色，月华如水在乌云背后若隐若现，映衬得茂密的林冠仿佛是在向后方倒退。
嗯，自己居然不是身在什么地下列车的车厢里面？
脑海里莫名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顾墨微微松了口气，刚刚苏醒过来，意识回归的瞬间感受到的触感，再加上联系到自身的实际状况，让他刹那间脑补出了一些很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过不是就好，他可没有做好准备去什么浣熊市的地下两千英尺的基地里面，玩真人版求生之路来着……
虽然都已经面对过更为凶残的妖魔鬼怪了，不应该惧怕那些行尸走肉，但是他怂的也不是丧尸本身，而是病毒。十三个点数的体质属性带来的免疫力，或许能够让他一般程度上的百病不侵，但是想要扛住T病毒估计还是差了点。
松了口气的他正想要起身，眼睛上方就出现了一张脸。
姬发式齐刘海，额前的黑发正好遮住额头，在眼眉的高度水平剪齐，两鬓的黑发也是异常平整的垂落，恰好到下巴的位置……
一双玫红色的双眸，瞳孔澄澈瑰丽如同红宝石一般，下半边的脸庞被黑色的面巾蒙着，遮掩住了真容，但是只看这半边的面孔和眉眼，也能够多少想象得出来这后面是宛若人偶一般的精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察觉到什么，反正就是在这个时候秀千代探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就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
“……”
刹那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少女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依旧一脸淡定的样子，眼神平静如水。
但是顾墨却就不同了，愣了一下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先前的事情，那股要命的尴尬感霎时间好似潮水一样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要死要死要死……
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啊！不对！自己为什么还在这个副本里面啊啊啊啊啊——！！
头脑风暴在瞬间掀起，脑海回荡着的汹涌浪涛是足以让任何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床上乱滚乱爬，恨不得当场离开地球的尴尬感，是突如其来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感受。
如此这般，时间在寂静无声之中，又过去了……足足一两秒钟吧。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顾墨却是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尤其是看着少女平静的双眼，简直好似每一秒钟的消逝都需要整整一个世纪来执行，当真是煎熬得不行。
不行，不能够这样下去，不然自己心脏受不住……
对视着少女双眸的顾墨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不规律起来，但是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爱情，反而很有可能是心律不齐啊啊啊啊啊啊！
一咬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带有深夜凉意和某种淡淡幽香的冰冷空气让他思维多少变得更加冷静了一些，然后……努力挤出一副笑容满面的表情，顺便躺在原本的位置对着上方探头看着自己的黑发少女挥了挥手——
“嗨，晚上好啊。”
“……”
“……”
秀千代挑了挑眉毛，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他，确认他的气息平稳无比，的确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之后，方才做出了回应。
晚上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是默默无言，但又仿佛在无声的这么说道。
“哟，顾墨兄弟，你可算是终于醒了……”有些耳熟的大嗓门从前面传来，却是在前面赶车的藤吉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也担心出点什么问题。
“这、这是哪里？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直起身子，坐起来的顾墨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坐在一架破旧木车上，前方是两匹马在拉车，正在山林之间的崎岖道路上不快不慢的向前赶，也不知道是路太过不平整，还是木车本身的质量问题，抖动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这里……这里我也不是太清楚是哪里啊，说不出名字来，这种地方……”
在前面赶车的藤吉郎，闻言也呆了一下，他望着天空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着说道。虽然经常走南闯北，对于很多地方都有所了解，但是也很难说全部了如指掌，尤其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
山林是人类和妖怪世界的分割线，人理的规模与繁荣度也不足以遍布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城镇、村庄，其实反而都只是白纸上的几点黑点，在那之外多数都是蛮荒而未开发的荒郊野外。
像是现在这样，他也是知道这条路，能够连接两地之间……但是道路连接起来的两地他清楚，至于道路中途经过的地方就真的不知道了，毕竟不管是他，还是走出这条路来的山民们，都只是为了从这里经过而不是对这里有什么兴趣。
这种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妖鬼就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山盗马匪会刷新出来了……妖鬼估计没兴趣给这块地取名，至于那些可能存在的强盗的话，遇到了的话倒是可以问问？
藤吉郎摇摇头，挥舞着马鞭轻轻的打了一下前面的两匹劣马，然后回过头来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们这当然是要去美浓了，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到现在都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不过你放心，本来就离得不远，明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够到了……”
“去……去美浓啊？还走了一整天……”
顾墨张了张口，看着四周的原始森林，还有远处在夜幕下的天际尽头的山脉轮廓的剪影。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得到确认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崎岖山路在马车两侧的灯笼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里，正不断被吞噬着。
这距离十三樱村多远了……
“对啊，你当时不是也同意了吗？”藤吉郎头也不回，言辞恳切的说道，“而且本来也是想着要带顾墨兄弟你去美浓看一下大夫的，毕竟你看你这情况……咳咳，所以就连夜赶路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速度，雷厉风行的缘故。
秀千代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但是面对昏睡不醒的顾墨，自然也不可能扔下他就走，于是也把他一起捎带上了。
我当时不是表示我也同意，而是说阿秀可以去看一看啊……再度张了张口，顾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颓然的叹了口气，眼下木已成舟，自己再说啥都没用了，就没必要徒增烦恼了。
“怎、怎么了？顾墨兄弟，没什么问题吧？”
前面的藤吉郎听到他颓然的叹气声，顿时很是紧张的回过头来：“再坚持坚持，或者躺下歇一歇？我们还有一段路呢，要不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打心眼里不愿意让自己的未来搭档出什么问题，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的……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就是……就是之前太累了……”顾墨连连摇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状况。
藤吉郎却是不愿意松懈，说什么都要在前面找个地方停一下，他觉得可能是山路太崎岖，马车太颠簸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再走，况且也是时候该让两匹马好好的歇一歇了。
看着两人扯皮之间，定下了在前面休息的这件事，马车后的黑发少女只是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不言不语。
她的身姿很是端庄，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车上颠簸，简直好似是在自家的院子后面跪坐冥想一般，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文静的感觉来……动如雷霆，静若处子，大约便是如此了。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都紧紧盯着某人……
说实话，秀千代今天一整天都在担心这个奇怪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早上的时候自己刚刚醒来不久，他就直截了当的昏了过去，接下来怎么喊都喊不醒，如果不是呼吸平缓有节奏，她都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不过现在看来，真的就是睡了一觉？
这令她都觉得非常无语，只是认真想想的话，或者……这对方的那种洗手秘术的代价？
她做出这样的判断。
结束与藤吉郎的扯皮，顾墨有点心累的回过头来，正好对上黑发少女若有所思的目光，于是赶紧别过脸去，同时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烧。这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当事人的表现。
即使少女似乎不是太在意了，也没有表现出要追究的想法来，一如之前的好说话……然而，尴尬从来都不是别人的事情，而是自己承受不住的感觉。
…………
马车在河岸森林的一片平坦地形上停下，在马车悬挂着的灯笼的幽幽火光映照，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河水的潺潺声响。
藤吉郎正在忙上忙下的给疲累的马儿喂水喂食，黑发少女站在马车旁担任着警戒的工作，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走神，注视着天上的璀璨星空而发呆，不过方圆有什么风吹草动却是瞒不过她的感知。
大约是一天下来都在赶路的途中，也遇到了几波妖鬼的袭击，藤吉郎也知道当少女看着在走神的时候，其实才是最安全的时候，意味着周围都没有危险，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服侍着自己的两匹马。
——这也是十三樱村的遗产，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是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带回去美浓就能够赚一笔。
而在河边那里，是顾墨拿着皮水囊在装水，他自告奋勇的承担了这份工作，一开始是只有这个自己才能够帮上忙，别的都不是太懂，二来也是趁机想要看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那是他在这个不算陌生，但是特别魔幻的世界里，所持有的最大的底气，只有看一看才能够安心。
人物面板没有什么变化，目前仍然是LV4的总等级，获得的四个可分配属性点数分别砸了一点在力量上，三点在体质上……嗯，至少不用在这个战乱之世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了。
至少自己的身体素质应该比大多数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均衡的士兵农户啥的要好太多了。
不过这样还远远不够……
呼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自己的装备页面，发现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一件可以得到系统认可的装备都没有……这么说来，自己的守护灵不是在这个页面？
带着小小的担忧，他感受了一下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个让人安心的存在，又点开了技能页面，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在这里，他发现在技能页面里，那个人体的轮廓剪影的头顶正上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凹槽，里面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徽章，图案显示的是一头火红色的大狐狸的图腾。
不过居然不是直接并入先前的十个技能槽里面，而是额外在上面多增加了一个凹槽用于显示，是不是预示着自己的金手指为守护灵增加额外的子系统？
他这么想着，点开了自己的守护灵的界面。
如同图鉴一样的页面展示出来，左边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火红色狐狸的立体影像，身后的九条尾巴伴随着身周漂浮着的狐火在缓缓拂动，充满了威严，还有文字简介——
“九尾是拥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守护灵，据说每条尾巴上皆宿有莫大的妖力，不仅能操纵火焰，也拥有能迷惑人的神通力。在九尾出现后，近期之内就会迎接世局的转换期。”
顾墨没有太过在意，转而看向右边的页面。
“升级。”
“装备。”
“技能。”
“外观。”
唔，这怎么有点眼熟？他扯了扯嘴角，点开了那个技能页面，只见一个狐狸正面端坐的轮廓剪影，九条尾巴在身后如同孔雀开屏般作扇状展开，每一根尾巴上都正好对应一个圆孔状凹槽。
顾墨突然觉得有点肝疼起来了，守护灵不应该都是成型的吗？怎么自己的好像还要从头培养？自己还要给它练级？刷装备刷技能？
第二十六章 太香了
他抱着淡淡的忧伤，试着点击了一下空的技能凹槽。
并不是提示没有可用的技能，而是一下子跳到了他比较熟悉的“仓库”界面，里面显示着三块仿佛鲜血萦绕的圆石，但是又有着类似于果实般的外表，同时也宛若心脏一般的在怦怦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吞吐妖力……
正是他之前获得的战利品，妖鬼的魂核，本质是力量精华所凝固而成的心核。
其中两个是在十三樱村的祠堂里面掉落出来的，分别属于那头猿鬼和一只普通的妖鬼，至于第三个则是最后的那只死得老惨的马头鬼的魂核，是他带着少女下山之前匆忙打扫战场所拾取的战利品。
“嗯……可以将魂核直接当做是技能徽章装备吗？”
顾墨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个和游戏里的表现很相似啊，将妖鬼的魂核依附在守护灵上，让守护灵拥有妖鬼的技能，而又因为自身得到守护灵的凭依附身，能够使用守护灵的力量，所以也间接掌握了妖鬼的技能。
他试着切换回到自身的技能页面，点击空荡荡的技能槽位，却发现魂核是没有办法进行操作的……
他试着卸下自己唯一的技能徽章，将其放进仓库里面，又切回到刚刚的守护灵的技能页面上，发现同样只能够选择魂核，而不显示自己刚才已经卸下的那个“生命潜能”的技能徽章。
这么说来，系统注释的关于妖鬼的魂核“可以当做技能徽章”的用途，其实本身就是指用在守护灵的身上？在自己的技能栏里面，却不能够这样操作，依旧只有正规的技能徽章才能够装备上去。
而且反过来也是一样？守护灵也不能够使用系统提供的技能徽章，只能够选择魂核来装备？
捋清楚这一点，顾墨略微感到有些惋惜，不过稍微想一想，又觉得是自己贪心不足了。别的都不说，光说守护灵可以依附魂核从而让他间接掌握那些妖鬼的技能这一点，貌似就已经拥有相当程度的价值。
因为如果没有增加技能槽位的方法，那么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顾墨能够安装的技能徽章最多就是十个的样子，超过这个数量的话，就要在可携带的技能徽章之中做出取舍……
伤害型技能要带吧，不然怎么有输出手段？防御型技能也要带吧，要好好强化一下自身的生存能力。
然后还有控制、增益、位移、道具使用或者制作之类的，他带入经典的游戏思路这么思考着，发现如果就那么十个槽位的话，那么在技能选择上面搞不好还真是挺紧张的……而守护灵的这个功能性，却等于是让他的技能槽位一下子增加了接近一倍的数量。
即使可以选择的技能有限制，但是只要好好搭配的话，未尝不可以让他自身的技能槽位有更大的自由性，而不是那么紧张的捉襟见肘。
想通了的顾墨一下子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移动着视线，看向了左下方，在那里有着两个标签状的图案，他的注意力只是刚刚集中上去，标签就滑了出来，将隐藏起来的子页面信息显示而出。
——“神灵庇护：得到守护灵的庇护后，能够给被宿主带来强大的常驻加护和特别能力（抗火+20，幸运+70，火属性伤害+15%）。”
——“凭依召唤：主动召唤守护灵的现身，或者让守护灵附身于自身，以便利用其强大的力量（每秒钟消耗1点能量值，能量值不足10点无法使用）。”
这个似乎是守护灵本身自带的固有技能，一个是常时效果的庇护加持，类似于光环一样时刻发挥作用，虽然他不是太明白那些数值代表所提供的加护，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不过终归是一件好事。
而第二个固有技能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得到守护灵庇护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往往都能够主动催发守护灵的力量，而不是仅仅拥有被动的常驻加护。
像是杂贺孙一借由八咫乌的附身，获得飞行能力；
还有柴田胜家和浅井长政将自身与守护灵进行融合，从而导致自身化为强大的妖怪；
以及那位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在桶狭间之战时其实是他主动制造了乌云密布、雷雨交加的异常天气，召来落雷攻击战场上的敌人，也是利用了守护灵六牙象的强大力量。
“不过需要能量值的话……”摸了摸下巴，顾墨琢磨了一下，觉得或许没有太大问题，毕竟主动使用守护灵力量的那些例子里面，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拥有灵力妖力之类的特殊力量。
等到有机会自己可以试一试，可能体力、精神力之类的也算是蓝条之一？
他又打开那个升级页面，然后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只有一个守护灵等级，目前是LV1，进度条同样是空空荡荡的，而在下面是四个很是有点特别的属性，分别是“生命”、“妖力”、“护甲”、“抗性”。
每个属性的后面都是一排整齐的以长方形格子进行分割的进度条，其中大部分都是虚线的空格子，只有每个属性后面的第一个格子是呈现出亮色的实体模样，像是被“点亮”了似的。
守护灵等级应该就是选择提升这些属性，初始就是所有的属性都只有一级，后续需要自己选择对应的路线进行特化？
顾墨有些明悟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肝就是了。
至于最后的“装备”和“外观”的界面，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的确什么都没有，大概摸索了一遍，对守护灵的功能有了一定了解的他，重新切回到一开始的初始界面。
记得自己好像还拿到了什么成就来着的，但是应该在哪里看呢？
他浏览了一圈，发现找不到相关的按键选择进入页面，最终眼神慢慢下移，看向了自己的倒影下方的那一排横列着的乱码选项，似乎只有这些是比较有嫌疑的了，只不过暂时功能故障，根本点不进去。
无奈的这么想着，他试着一个个乱点一通，结果发现之前根本毫无反应的乱码选项，这一次居然有了反应——虽然显示还是乱码，但是却能够点进去了！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的顾墨霎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然！智障系统不是一直都在后台挂着不干事，而是也在努力的自我修复吗？
太好了，不枉自己这么信任它！从今天开始，它又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给力金手指了！
按捺住激动与忐忑的心情，顾墨迅速的浏览起来第一个页面，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界面布局，只有“好友”、“黑名单”和“邮箱”……
所以下面的第一个选项其实就是好友功能？
顾墨来不及仔细探究，毕竟好友功能在游戏里的存在感也就那样，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此他只是粗粗浏览了一遍，就马上就去试着打开了第二个的选项，于是新的页面又取代了那个好友列表的页面，呈现在他的眼前。
出乎预料的是第二个似乎就是成就列表，在密密麻麻的灰色问号图案排满的界面布局里，左上角最顶端有两个图案是亮了起来的，内容也是揭晓了出来。
第一个的图案是一枚铜锡颜色的徽章，名为“初心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取得的，顾墨完全没有印象了。虽然是成就，但是同时也是一个称号，徽章效果默认激活，看说明是——
“初心者（铜）：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生命等级或者职业等级达到10级之前，玩家通过任何方式获取的经验增加25%（激活中）。”
而第二个的成就就是黄金色的图案，也是他之前有过印象的那个成就。
“第一滴血（金）：一切伟大之作都需要牺牲来铸就，你的敌人不需要理解，但是它们必将服从。玩家通过战斗与杀戮的方式获取的经验增加100%，不能够与其他限定类型加成效果同时生效（激活中）。”
顾墨顿时兴奋起来，这个才是好东西啊，也的确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奖励了。
对他这种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萌新玩家来说，真的是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升级和升级的效率才是硬道理！要是他之前就升到了二十级，不，就算是只有十级也好，十三樱村的那个场景还用这么狼狈惊险吗？
忍耐住激动，他又浏览了一遍其他的灰色问号图案，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其他尚未解锁的成就或者称号徽章，或许都对应着某些特别有用的增益效果，只可惜现在看不见也摸不着，试着点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折腾一番之后，他只能够叹息着先退出来，继续去浏览其他的选项。
在接下来的试验之中，第三个和第四个选项的打开操作却是都失败了，在刺耳的电流窜过神经的同时，在水面倒映出来的界面上也都闪过一行提示，清楚明确的告诉他原因是什么来着——
“你不能在任务中使用该功能。”
这倒是没有让顾墨感到失望，反而是更加的浮想连篇起来。
第五个选项点击之后，倒是正常运作，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好几个不同的次级选项——“图形”、“音频”、“游戏”、“显示”……而在这些次级选项之下，还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子选项。
什么“清晰度”、“分辨率”、“背景音效”、“对话音效”、“字幕开关”、“使用语言”……
过于熟悉，也过于经典的界面，令他看得那叫一个囧囧有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够确认这个智障系统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抱着莫名的希冀，他点开了最后的那个选项。
——“是否要结束游戏？”
有点冰冷而诧异于其他的提示，非常清晰的告诉他这个选项对应着什么。
迟疑了一下，顾墨的脸色莫名变化着，他不是太能够确定这个退出游戏指的是中止任务，退出当前副本，还是彻底结束整个“游戏”。如果是后者的话，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现实之中，系统和副本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好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还是将一切游戏化的规则力量直接消失不见，甚至他也没有能够脱离副本，回到安全的现实世界？甚至更加令人悲伤的，可能是他就此“结束游戏”，也结束了自己的整个人生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顾墨一下子消沉起来，这智障系统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还真的不敢在这一点上冒险。
“那个，顾墨兄弟，你没事吧？”
直到藤吉郎那有些急切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将他从消沉之中唤回到现实里，同时发现自己在河边蹲了太久的时间。于是顾墨连忙收敛思绪，头也不回往身后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蹲得久了点，腿有点麻，这就过去……”
算了，那就不要碰最后的那个选项好了。
至少目前来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智障系统也从一开始的根本不能使用，到后来可以一定程度的部分发挥作用，再到现在又修复了昨天都还存在的一些bug……
顾墨尽可能乐观的这么想着，觉得搞不好再过几天，或许自己的金手指就能够全面完成自检与自我修复，彻底的恢复正常也说不准，那时候他就可以不用总是那么高血压了。
他将自己的唯一技能重新装备上去，然后拿起地上装满水的皮水囊，转身离开了岸边，回到了马车旁。
…………
长夜过去，一夜无话。
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就是在荒郊野外连夜赶路，不可避免的遭到了荒魂妖鬼的袭击，不过来了几波都是送经验的命，连少女的刀光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样的，就纷纷被枭首斩杀。
太阳从东边升起，然后慢慢偏移到中天最高点，再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落下。
在夕阳西沉，余晖在大地上将一切的影子都拖得长长的时候，连续赶路了两天一夜的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位于美浓平原上的稻叶山城，凭山而筑的城郭里外三层，数里之外都可以望见标志性建筑，那是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顾墨多少是有些感慨的，虽然带有魔幻的元素，但是这个历史时期的风土人情也是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手机因为两天都没充电，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的话，他倒是很想要将沿路的一切拍下来。
进城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藤吉郎的确是熟人了，或许多少还有点儿地位，所以守城的兵卒都认识他，随便说了几句，拿了几个钱就直接放行了。
“我现在就去觐见斋藤道三大人，顾墨兄弟，阿秀小姐，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先在这里好好歇歇脚，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一起的，至少能够让道三大人眼熟一下，留个印象……”
将两人带到内城的一间还算干净朴素的长屋，藤吉郎嘿嘿笑着搓着手，一边招呼着两人坐下休息一下，一边这么说着。他的眼睛都要焕发光芒似的，仿佛是已经看到自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美浓国主给自己一个机会出人头地了。
“……”
“……”
黑发少女轻轻蹙眉，看向了某人的方向，又看向藤吉郎。
“哦哦哦，你看我这记性……我们先去看大夫，来来来，顾墨兄弟！”马上反应过来，藤吉郎暗骂自己不机灵，当时可是也是用了这个理由才说服阿秀小姐来着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忘记了。
当然，也怪不了他，谁让这又过了一天一夜下来，顾墨好像都表现得没什么事情了一样——
就是途中虽然又睡了很长的一觉，但是的确没什么问题，在入睡之前也明确的说过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你们不用担心……”顾墨连连摆手，他才不想去看什么大夫，不说自己没问题，就算是真的有病，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也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我们还是先去见一下那条……咳咳，见一下那位道三大人吧……”
他开口说道，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黑发少女。
“对了，阿秀，等等你就不要蒙着脸了，那样子不是太礼貌……”
礼貌什么的当然都是说辞，主要是在原本的剧情里面，阿秀似乎就是蒙着脸，所以斋藤道三没有能够认出她来……否则的话，秀千代和义龙其实是一对双胞胎，斋藤道三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不知道这一点还好，知道了的话，顾墨当然要利用上了，毕竟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优势，阿秀不管是武力值还是自身的出身地位，都是当之无愧的大腿。
这里就是美浓，而阿秀本来就是美浓公主。
嗯，不是他想要一直吃软饭，还只盯着一个吃，实在是……太香了。
第二十七章 这是双赢！
正如藤吉郎说的那样，他和美浓霸主斋藤道三的确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虽然这是以往兜售灵石建立起来的联系，不过也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否则的话，斋藤道三也不会高看他一眼……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商人，都能够想见就可以见到一城一国之主的。
在让人通报一声之后不久，很快的，一行三人就得到了传召，前往那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美浓之蝮就在最上层等着他们。
“道三大人还是很威严的，虽然最近这几年可能是年纪大了点，开始修身养性了，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他的外号……”藤吉郎在前面跟着带路的仆人，同时小声的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两人嘱托着，“所以最好表现得恭敬一些，至少不要失了礼数。”
“嗯嗯，明白明白……”
顾墨跟着前面队伍，一边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边很是好奇的四下张望着，打量着天守阁的内部装饰。
这是日本城堡中最高、最主要也最具代表性的部分，具有瞭望、指挥的功能，也是封建时代统御权力的象徵之一。不过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而没有见过，想不到第一次参观不是跟着旅游团去的……
——而是在这种情况下……
——确切的来到这段对应的历史时期……
多少有些奇妙的感觉，也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仿若浑身都每一个细胞都因此雀跃起来了……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切，但又不完全是，还有对于日后的其他世界的瑰丽风景的期待。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每一个副本都将会是一个等待着他去探索的新世界，充满了未知与冒险……
古今中外，异域山川，幻想与现实，历史与神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兴奋雀跃呢？
啊，果然！比起无聊而且毫无生趣的现实，还是这种华丽而魔幻的经历来得更有意思一些！想到这里的顾墨，脑海里禁不住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心中的某些疑虑不安也因此霎时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让他眉宇之间都舒展轻松了许多。
因为他本来就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的，毕竟在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十三樱村很远的距离了，想要走人也不现实，所以只能够接受事实。
但是说到底，心中终究还是难免有一丝丝顾虑的，譬如说担忧自己在副本世界里面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担忧自己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够回去，担忧回去之后可能要面临的各种麻烦……
不过在这一刻，他却是突然念头通达了，有些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么不管自己怎么纠结都不会发生改变的，不管自己回去之后，会有什么麻烦，那都是之后要面对的事情，着重于自己当下的情况才是更重要的。
——况且也未必就有那么麻烦，只要自己不是失踪太久太久的话，搞不好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
人要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天天关心你，时刻注意你的动态，就算是好朋友，在现代社会的高强度和快节奏之下，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往往也是需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够偶尔联系一下。
藤吉郎并不知道自己的新搭档一下子想通了某些事情，心态都因此变得豁达了不少，他只是有些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顿时犯起愁来。
这个新搭档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说话来着？虽然点头答应得貌似很痛快，但是只会嗯嗯啊啊的回应实在是显得有点儿敷衍的意味来着。
而且看对方那种饶有兴趣的四下打量张望的样子，似乎是对天守阁这种地方也委实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啊，简直随意得像是藤吉郎以前见过的那些去游玩的赏花客一样……该说艺高人胆大呢，还是什么的？
本来以为相比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阿秀，这个明人会更加稳重大方一些呢，不过似乎情况完全就是反过来的，阿秀明明才是安安静静的，目不斜视的那个。
藤吉郎苦着脸，想要再说些什么提醒一下，譬如说一下道三大人的脾气、性格、手段什么的，终究是上位者喜怒无常，不可等闲视之。但是他看了看在前面带路的仆人，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总不能够在别人仆人的面前，说对方主人的坏话吧。那样的话，不说搭档接下来能不能做好，但是他自己接下来估计讨不了好。
希望等会儿都靠谱一些，或者道三大人宽容一些吧，不要生气发怒就好……
“就是这里了，诸位请稍等一下，道三大人马上就来。”
在前面带路的仆人终于停下脚步，拉开了长廊尽头的门，低眉顺眼的对着里面的幽玄和室伸手，向后面的众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沉默的陆续走进去，然后听着后面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房间的光线再度变得昏暗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习惯带来的错觉……顾墨打量着房间两侧的烛台，烛光在静静的燃烧着，散发着稳定柔和的光芒，一定程度上的照亮了这个封闭的空间，也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已经是很明亮的照明条件了。
不过在经历过后世的光污染洗礼，别说是在室内了，就算是在室外也看不见星星的他看来，这个程度的照明……
emmmm，挺有氛围的，很适合说鬼故事。
时间在沉默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东张西望好一会儿，顾墨发现着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除了两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铜烛台，就只有上首处供奉的佛像，以及背后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不过光线这么昏暗，也是实在是看不清楚是什么。
他也没有失礼到在这种时候站起身去，凑近了仔细端详，而是微微侧过脑袋，望向了旁边端庄跪坐着的秀千代，欣赏了一下少女的端正坐姿。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也不至于说在面对阿秀的时候，还会觉得尴尬不已，不想面对——
因为少女看上去是过后就真的不在意了，也不打算追究，他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顶多就是还有些别扭，不过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然后秀千代终于是若有所察的挑了挑眉毛，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望着他，顾墨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指了指她的脸，似乎是在示意着什么。
“……”
“……”
虽然仍然蒙着脸，看不出具体表情，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秀千代的身子似乎是僵了一下。
要摘下面巾吗？
她还是感到有点无所适从，毕竟她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不与任何人往来有交集，偶尔接受除妖委托的时候才会与人打交道，还都是蒙着脸去的……如果是偶尔不小心被人看到真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她也不怎么在意的。
但是刻意放下面巾，去正常的和别人打交道，这种事情对于少女而言，还是有些陌生与不适。
不过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她还是无声叹息一声，伸手轻轻取下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面巾，露出那张精致得好似人偶一样的脸蛋，只是神色显得很是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的样子……
当然不是说她性情冷漠高冷啥的，主要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所以才下意识的绷紧了小脸，抿住了嘴唇，让人看着就容易误会这是冷淡疏离的表现。
顾墨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早就知道秀千代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此刻只是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非常熟悉的少女，完成了最后的确认，的确是和自己头脑里亲手创造出来的那个印象几乎完全吻合。
黑发，泪痣，赤瞳……
所有的特征都别无二致。
不过第一次见到的藤吉郎就没有这么镇定了，他直接一下子整个人都愣住了，震惊得差点儿没有能够回过神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甚至觉得那些公卿贵族家的千金、公主，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有些愣愣的样子转过头来，直直盯着顾墨一直看着，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着，但是好几次张开口都没有说出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哈哈哈哈哈，猴子居然又过来了啊，这几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这家伙死在什么地方了呢……”豪迈的笑声伴随着门外走廊上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壮硕的光头身影大步迈入其中。
一个激灵，藤吉郎马上反应过来，将之前心中的种种情绪全部抛之脑后，脸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出现了小人物的谄媚讨好表情。
“怎么会呢，道三大人，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在为了您的指示在各地奔走来着，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可万万不敢就此离开人世。我死了倒是没什么，就怕耽搁了大人您的事情……”
在旁边的秀千代微微愣住，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这人怎么能够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而且语气这么自然，充满了感情，明明是一听就知道是讨好拍马屁的话语，却愣是有种似乎发自肺腑发自真心的感觉。
顾墨的眸光闪烁，却是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出身于贫贱却能够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成为天下人的猴子，他只是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也总是能够厚着脸皮去抓住机会，而不是顾忌别人的眼光看法。
与之相比，自己还会因为扯了个谎被当事人发现，就觉得尴尬得要死……
嗯，实在还是太嫩了一点，或许应该要在这方面跟猴子好好学习一番才行。
“哈哈哈，你这个猴子还真是会说话……”斋藤道三再度大笑起来，他径自走过三人的身边，来到上首处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下，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怎么样了，我让你收集灵石的事情，既然现在来见我的话，就说明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这个美浓霸主的视线划过了三人的身上，瞬间就定格在秀千代的身上，然后就是表情一呆。
“是这样的，道三大人，您交代我收集各地灵石的事情……”猴子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依旧是眉开眼笑的同时低眉顺眼的恭声汇报起来。
“你别说了！先闭嘴！”
不过也是才开了个头，就被斋藤道三低喝一声，直接打断了。
藤吉郎一下子吓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的抬起头来，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又发现上首处的那条蝮蛇的目光根本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死死的盯着另一边的黑发少女，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和热切的希冀。
斋藤道三在刚刚的时候，本能的以为是义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在这里等着自己，不过马上就察觉到不对。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其实是一对双胞胎，自己将以前曾经使用过的名字拆开，分别给她们取名为“义秀”和“义龙”……只是妻子因为某些原因，后来带走了义秀，只给自己留下了义龙。
这么说来……
这个号称美浓之蝮，心狠手辣的男人罕见的有些紧张起来，声线也因为激动而略微震颤：“你……你叫什么名字？”
“……”
“……”
黑发少女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人怎么一上来就问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取过腰间的短刃，以一贯以来的方法介绍自己，不过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进入天守阁是不能够携带兵器的，所以她在来这里之前暂时将东西放下了。
“抱歉，道三大人……”在旁边的顾墨轻咳一声，开口说道，“阿秀她不能说话，不是故意不回答你的问题的……”
“……阿秀？！”
眸子里霎时间精光迸发，斋藤道三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而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关键，锐利无比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语气都变了：“你是说，她的名字是「秀」吗？”
顾墨迅速的回想了一下，很肯定的点点头：“对，她还有一把母亲留下来的刀，上面就刻着这个字。”
严格来说，秀千代这个名字还是后来才起的，因为没办法让谁都阿秀阿秀的这么叫，尤其在她不断积累功勋，名声地位也越来越大的时候，自然就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了，所以就根据她的“秀”字，取了个秀千代的正式名字。
因此的确是从头到尾，只有那个“秀”字是可以确定的。
“那把刀呢？快带我看看！”
斋藤道三几乎已经确定了，他一下子扔了手中的酒壶，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黑发少女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语气特别的激动。
乒乓！
“怎么回事！”
“有刺客！”
“道三大人！道三大人！”
“怎、怎么……义龙大人？！”
精致的酒壶摔得粉碎，脆响的动静却是让外面的走廊上一阵喧哗，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一大群披甲持刀的精锐武士们就撞烂脆弱的木门，好似潮水一样哗啦啦的涌进来！
“全部滚出去！！”
斋藤道三转过头来，面目狰狞的对着这群下属咆哮着。
后者一群人面面相觑着，一缩脖子，看情况似乎不是有刺客啥的，连忙灰溜溜的原路退去，在走廊上拥挤着，盔甲碰撞发出的哐当声远去，只留下被撞的稀烂的拉门。
“……”
“……”
转过头来，斋藤道三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最为和蔼可亲的脸，语气特别温和的对着有些发愣的黑发少女开口：
“阿秀，我……你……我是你父亲啊！”
在一片静默之中。
藤吉郎张大嘴巴，几乎要合不拢嘴，他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思维只有一个念头在牢牢占据着，他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年轻人——
阿秀小姐如果是道三大人的千金，那么以对方和阿秀小姐这么好的关系，那接下来还不是直接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
并不知道其实严格来说，三人的相识都是在同一天，藤吉郎下意识的认定了不久之前顾墨和自己扯皮撒的谎，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不怕对比就怕伤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自己熬了这么多年，都还在积攒资本，要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么拼命都还只能够想尽办法换取一个机会！
而有的人……怕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赢麻了啊！
并不知道藤吉郎的心理活动，顾墨只是看着眼前的父女重逢的一幕，很满意的点点头，一切如自己所料般的发展，这么一来，阿秀和生父相认，得到自己应有的承认和待遇，而自己也可以舒服一点抱大腿。
这是妥妥的双赢啊！
第二十八章 另眼相加
入夜时分。
夜色笼罩美浓平原，整座稻叶山城也从白昼的忙碌之中，进入了相对安静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在静谧的黑暗之中入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节奏。
只有少数的屋子能够透出烛光，毕竟不管是蜡烛还是灯油，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是消费不起的。
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照明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即使是在中国，也多有相关的故事流传，往往都是书生因为家贫点不起油灯，为了读书想了各种办法的典故，诸如“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等等。
在中国都是如此，更加别说是在这个岛国了。
不过在藤吉郎的长屋里，今天晚上却是也奢侈的亮起了烛光。在大堂之中，借着火光的映照，斋藤道三缅怀的举起手中的短刀，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他轻轻的揣摩着刀身，端详着上面镌刻着的那个“秀”字。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似乎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虽然一别便是十数年，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楚叶矢一族的首领，而是成功依靠计谋夺取美浓，成为了天下闻名举足轻重的一方诸侯。但是无论如何也好，这把短刀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因为这正是过去的自己，曾经使用过的楚叶矢之刃的碎片，那把传说之中太初武士斩鬼所留下的宝刀的一部分。
如果说之前就已经非常笃定了的话，那么至此斋藤道三就是完成了最后的一全确认了——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与义龙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发少女，这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另一个女儿！
真的是……
真的是太好了！本来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相见，却没有想到惊喜却是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让他都没有任何的准备，猝不及防！
纵然是一贯以不守信用、心狠手辣成名，因此被称为“美浓的蝮蛇”的他，此时此刻心也是乱了。
这个脑门光滑，满脸络腮胡子，长相看起来就很霸气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的挤出一脸和蔼慈祥的老父亲笑容，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黑发少女开口问道：
“深芳野……不，你母亲，她……她还好吗？”
“……”
黑发少女闻言，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黯然。
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什么都没能够说出来。
脑海里回想起的是年幼时，那永远忘不了的一幕，那个手持锡杖，红眼的男人突然闯进自己的家里……当时年幼的秀千代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和母亲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在红眼男子得手离开之后，只剩一口气的母亲在弥留之际，用短刀的力量和所有的妖力，复活了她，并且嘱托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而后便香消玉殒。
在那之后，年幼的秀千代就背负着母亲的祝愿与对母亲的承诺，坚强的独自生活，她失去了很多，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是唯独还记得母亲留给自己的名字，每每有人问及名字时，都会展示母亲留下的短刀上的“秀”字来回答。
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是这样。
“……”
“……”
在安静之中，空气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闷起来，而有些时候，沉默本身也是回答的一种。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看着少女黯然的表情，斋藤道三瞬间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的样子，他明白了什么，默然片刻之后，才喟然长叹一声。虽然少女什么都没说，但是聪睿如他，又怎么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已经不在这人世了啊……
他心中很奇怪的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只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毕竟在这生灵涂炭的战乱之世，无论是人还是妖鬼，每天都在大量的死去，再加上一别就是十数年杳无音讯，他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悲伤的情绪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他重新转过头来，有些出神的揣摩端详着手里的短刃，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缅怀过去的状态里，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简直好像是一切都发生在昨天那样。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眼睛不知不觉的变得明亮起来，似乎有些晶莹的感觉。
要死要死要死……
这个时候，站在稍远处的藤吉郎，整个人都胆战心惊起来，他根本来不及感慨美浓之蝮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感慨这个似乎心肠都是由铁石构成的男人也会有这么人性的表现，而是第一时间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颤颤巍巍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阿秀小姐神色黯然，垂眸不语，而顾墨兄弟也是一脸平静的在看着，对于眼前的一切毫无惊色，一看就知道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愧是来自天朝上国的人……
但是吧，在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藤吉郎从其中唯一筛选出来的信息就是——这屋子里好像就自己一个“外人”来着……
完了完了，他条件反射一般的低下头来，死死盯着地板，再也不敢抬头，心中满是苦涩。
希望可以蒙混过去，希望道三大人不要在意这个细节，希望他不会在之后反应过来，觉得在自己一个外人面前泪眼婆娑的很丢脸，然后大半夜的起来让人把自己从屋子里拖出去斩了……
在藤吉郎求神拜佛的时候，斋藤道三也慢慢的回神了，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但是往日里那些记忆却依旧在他眼前纷纷扰扰的飞来飞去，干扰着他的思考能力。
悲喜交加，难以自抑，既有重新见到自己另一个女儿的欣悦，也沉浸在挚爱离世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努力收敛情绪，这个男人看向自己的女儿，想起她已经不会说话了，顿时更觉心酸愧疚，即使他其实没有什么错，但是对比一下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女儿这些年的生活，再看看眼前的黑发少女明显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斋藤道三顿时就觉得自己要被那种内疚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是却非常有力，仿佛不仅仅是在抚慰，更是某种贯彻自身意志的保证，“阿秀，我的女儿！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像是之前那样了……就像是我向你母亲承诺会照顾好义龙那样，我一定也会照顾好你的！”
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藤吉郎听着这话，禁不住的就是一阵羡慕，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黑发少女却是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
“没错，我们这就回去，老夫这就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大好事，没错，一定要让整个美浓都知道……”
斋藤道三喃喃自语的说道，然后吸了一下鼻子，紧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掩饰似的继续豪迈的放声大笑起来，他一挥手热切的对几人招呼着，目光依旧只锁定在阿秀的身上——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一个不错的好日子，走吧，阿秀。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对了对了，你也是饿了吧，我这就让人准备一下……”
他突然想起藤吉郎好像是在傍晚的时候才进城的，搞不好他们走了一整天，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马上就对此上心起来。
这一刻，斋藤道三不像是那个以心狠手辣闻名的美浓蝮蛇，更像是终于盼到子女回家的空巢老人……沉重无比的愧疚与亏欠感，让他无比希望能够给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弥补一些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做的都会去做。
只是，对于斋藤道三的表现，秀千代却貌似是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一样，她茫然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带着些许求助的感觉。
她也知道了这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一切都能够对应得上……可是，可是，这真的太突然了啊，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么突然的展开，不管是对方此时此刻展露出来的热情，还是对方所说的安排。
——让整个美浓……都知道？
——还有回家……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那个天守阁当做自己的家啊？！
所以即使斋藤道三说得非常激动，无比希冀迫切的，但是她此时此刻，满心都是下意识的抗拒与排斥来着。
“咳咳，道三大人，你先听我说……”
顾墨在这个时候，也是终于站出来打圆场了，他轻轻的咳嗽一声，将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下巴处，看着两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过来，方才好整以暇的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有点突然呢？阿秀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你是她的父亲，可是你对她来说，也是非常陌生的，是今天才认识的人啊，你看是不是给她一些时间来适应一下……”
没有办法立即接受，这个是很正常的，他也不希望看到少女这么为难。
反正知道这件事就行了，日后不要留下遗憾就好，但是不用强求立刻接受，反正目前时间还有的是……况且，就算是阿秀没有办法立刻接受下来，难道斋藤道三就能够不认这件事吗？
不可能的，所以说——其实结果也没差啦。
然而。
“……你是谁啊！”
斋藤道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毛头小子，瞪了对方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这么毫不客气的问道，横眉竖眼的。
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家伙真是讨厌，居然叫自己的宝贝女儿叫得这么亲密，阿秀也是你能叫的吗！
这是因为失散多年的掌上明珠失而复得，浓浓的欣悦与沉重的愧疚交织，加之补偿心理的作用，使得斋藤道三在想要加倍的弥补秀千代的同时，也加剧了他担忧再度失去的警惕与抗拒，而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就是那个会带走阿秀的可恶家伙……
——于是只是在刹那间，他就觉得顾墨面目可憎起来，横竖看不顺眼。
“……”
“……”
得，敢情你根本就没有记住啊，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顾墨维持着脸上出现裂纹的笑容：“我叫顾墨，是阿秀……”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想起来了！”斋藤道三很是不耐烦的挥挥手，粗暴的打断他的话语，这小子真讨厌，还是一口一个阿秀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边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女。
不过虽然很讨厌，如果是阿秀喜欢的，那自己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独断专行，粗暴蛮横……
他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的责任，做好一个好父亲，要是刚刚相认就不顾阿秀的想法，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行事，只会让阿秀伤心，那就完全与他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狠狠的瞪了顾墨一眼，让后者莫名其妙的，然后斋藤道三再度露出非常温和的和蔼笑容，对秀千代说道：
“也罢，是为父有欠考虑了……这件事情我们不急，不急，先按阿秀你的想法来吧，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接受了，我们再说……不过，我们先回天守阁怎么样，我不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他像是在小心的征询少女的意见，同时还扫视了一眼四周，这座长屋只能够说是干净，但是要什么没什么。
他以前也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是指他自己没问题，却绝对没办法接受让自己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在这种地方待着。
秀千代仍然有些迟疑，不过她性格如此，即使是面对陌生人也很好说话，更加别说是面对自己刚刚认的父亲了，既然对方愿意先退一步，表示她不喜欢就一切都可以商量，那她也不好固执己见。
成功说服女儿的斋藤道三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连忙走在前面带路，同时也不忘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再度给某人一个凶恶的眼神。
“你们……一起来吧，跟上！”
这条蝮蛇抛下这么一句话，似乎很是不情不愿的样子，接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殷勤的在黑发少女的身边笑呵呵的说了起来，仿佛要迫切的抓住每一份时间弥补亲情与过失。
“……”
“……”
“呼……得救了。”
在长屋里一动不动的藤吉郎，终于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煞白，腿也有些发软，眼神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来道三大人没有打算计较在自己面前失态的事情。
不过在惶恐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亢奋，他难掩激动的望向身边的年轻人，眼神带着羡慕：“顾墨兄弟，你可真是好命啊，有阿秀小姐的关系，道三大人肯定对你另眼相加，你接下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大叔我啊！”
“emmmm……另眼相加？”
顾墨皱着眉头，好像的确是，那个糟老头好像对别人都很正常，就是看向自己的时候都像是在瞪自己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既然阿秀都是这么说的话……
“真是奢侈啊……”
吃过丰盛但是有些煎熬的晚饭之后，这个夜晚似乎就没有太多好说的了，顾墨在仆人毕恭毕敬的引领下，来到了给自己准备的客房，只见在烛火幽幽摇曳映照下，昏暗的房间依旧尽显奢华。
榻榻米平坦光滑，踩上去就觉得很舒服暖和，那用于分隔内外的屏风异常精美，装点房间的字画和墙瓷器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一切都是极尽精致精美，是平民百姓难以企及的华丽与贵重……
如此环顾四周一圈，即使是来自后世，见多识广的顾墨，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种规格的客房除了没有各种改善生活质量的便利科技外，其他方面并不比现代的住居条件逊色多少……甚至于现代人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条件。
不过也是正常，无论是什么时代，也无论古今中外，统治者阶层所能够享受到的条件本来就是远远超越时代的平均值的。因为普罗大众本身就代表着时代发展的整体水平，而统治者阶层却永远都是集整个时代之力在供养。
顾墨想明白这一点，顿时便是略微沉默了一下。
他刚刚还以为那个糟老头只是刀子嘴，表面上态度恶劣，实际上给自己的安排还是很周到的，但是现在看来……搞不好这里的客房都是这样的规格，毕竟能够在天守阁这里得到接待的客人，往往都是很受敬重的，应该也不会再分个三六九等。
所以……不是斋藤道三那个糟老头安排周到，而是找不出什么更差的条件来招呼自己了？
嗯，这么想的话，似乎还很有可能啊……
他扯了扯嘴角，不禁想起刚刚那顿气氛古怪的晚宴——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斋藤道三还是让人有什么好酒好菜都全部招呼上来，如果不是秀千代到最后真的非常抗拒了，搞不好他是准备流水席开到天亮。
大鱼大肉拼命上就不说了，全牛全羊都是接二连三的让人扛上来，完全不考虑就几个人能不能吃得下的问题，纯粹就是一个拼命想要给女儿最好的老父亲的形象与感觉。
如果只是单纯这样的话，顾墨其实还挺欣赏这条蝮蛇的，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是作为一方霸主，让诸大名都畏惧的美浓国主，斋藤道三却并没有一切都从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力地位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出于和铃鹿共同的祈愿，果断的从除妖师转职战国大名，却不是为了争名逐利夺取天下什么的，而是为了塑造人与灵和谐相处的泰平之世的愿景。
——之所以在暗地里指使藤吉郎等人收集大量灵石，也不是为了达成自己野心，而是为了防止别人滥用。
——在认为织田信长有能力统一这个乱世之后，就一点儿都没有留恋的写下让国状，将整个美浓拱手相让。
很复杂但并不矛盾的一个人，追求权力却不是因为对权力本身有兴趣，而是从头到尾都只将其视作实现自己的志向的手段，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点儿都不迷惘，甚至促成这一切的动力就是源自他对至亲至爱的感情与承诺。
所以说，顾墨本来还挺欣赏他的，觉得这才是真正快意恩仇，活明白了的人生……
当然，只是本来。
从那个糟老头横竖看他不顺眼，前一秒钟还是笑呵呵的和阿秀说着话，语气要多温和有多温和，表情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后一秒钟转头就马上转头用凶恶眼神瞪他开始……
啪！没了！.JPG
“真是有毛病……”
坐在地上，抱着双臂，不光光是斋藤道三那个糟老头不爽，顾墨想着想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着私心，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失散多年的父女两人提前相认，而不是如同原本的命运轨迹那样，一直拖到最后才发现这件事，相认的下一刻就是天人永隔。
但是现在看来，他本来是想要借势的，觉得可以有效降低接下来的场景难度，这怎么好像完全起到了反作用……
想到那个糟老头对自己的另眼相加，顾墨就觉得牙痒痒，他其实也不是那么迟钝，基本上也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白糟老头是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抱着那么大的敌意，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解释清楚。
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先入为主，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自己的前提下，自己就算是想要主动澄清，搞不好也只能够加重嫌疑，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他对此实在是太有经验了，当人认定了一件事情，而且本身对这件事情很上心的情况下，那就不是简单的解释几句就可以理清误会的，毕竟要是世界这么美好，人类如此单纯，就不会有纷争了。
抱着双臂，皱着眉头思忖了好一会儿，顾墨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暂时只能够先这么着了。
反正那个老头也只能够在阿秀看不到的时候瞪自己，当面的时候也不敢说什么太难听的话，自己当做没看见就好，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等糟老头发现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自然就能明白过来。
这种情况让对方自己观察，自己发现，自己给出解释，才会真正的信服……至少要比顾墨凑上去解释，然后越描越黑好得多。
同时他也是恶向胆边生的想，如果死老头真的这么眼力见，还是钻牛角尖的话，那自己就……自己就……
就怎么样也不知道，用力的甩甩头，驱逐脑海里的杂念，他伸了个懒腰，四下张望着准备要好好休息了。自从前天离开十三樱村后，他的作息时间就一下子从极端规律变得非常不规律起来。
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他在这两天的旅途之中，摸索自己的系统的时候，不但发现了自己每天睡不醒的原因，还琢磨出了一个暂时缓解问题的办法，一个能够调配自己在线时间的方法。
那就是主动睡觉——他发现只要自己本身就睡得够多，就可以将活跃的在线时间分配到其他的时间段去，而不是强制固定在午夜凌晨到早八点的这段期间……就是必须睡着才算是有效，这算是在操作之中唯一的困难点。
这两天在路上的时候，只要没事的时候，顾墨就都在闭目养神，强迫自己能睡就睡。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天到这个时间段，居然还能够继续活动的缘故。
盖好准备好的干净被子，他躺在被褥之中闭上眼睛，先就这样吧，没有必要想太多。即使被糟老头针对了，但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反正那老家伙也只能够干瞪眼。
美浓之蝮？一城一国之主？那又怎么样？
不说顾墨对其知根知底，而且本身有着足够的底气，还有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多少会因为曾经的游戏印象而倾向于“副本”的方向，作为玩家的他即使主观上没有优越感，也难免会在原住民的面前不自觉的占据心理优势。
区区一个NPC而已，只要不是自己老婆，那么就和其他NPC没什么两样的……
就是如此。
…………
“真好啊……”
在另一边的客房里，藤吉郎看着这奢华精致的房间，只觉得眼花缭乱，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之中都有种令人迷醉的淡香，这不是错觉，而是房间一角的香炉已经点燃，淡淡香烟缭绕，香气馥郁。
香气芬芳，气味清醇、幽雅，沁人心脾，还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这就是上流人士的起居生活啊，自己以往也只是有所耳闻，但却只能够想象，却是玩玩消费不起的，直到今天才算是沾上了阿秀小姐的光……
如此直观的感受到阶层的差距，藤吉郎却是没有气馁，而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更加坚定了自己也一定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出人头地的想法。
不过就在他给自己握拳鼓气的时候，房间的门却是一下子就被拉开了，猴子般的瘦小男人下意识的回过身去，下一刻，直接就被吓出结巴来，声音都在发抖：“道、道道道道三……大人！！”
他的脸色霎时间发白，嘴唇都没有了血色，为什么这个时候道三大人突然来到自己的房间，而且满脸不爽的阴沉表情，难道是终于想起之前的事情，要来杀自己灭口了吗？
“猴子！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你是在哪里碰到阿秀的，都给我如实道来。”
斋藤道三径自走进房间里，开口就直奔主题。
倒不是疑心重要确认什么，而是刚刚当着阿秀的面不好问，现在在大家都回房睡下了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来找藤吉郎，想要更加了解清楚一些，看看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来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
“啊？”
双腿发软，几乎都要跪下来开口求饶了的藤吉郎闻言，张大嘴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来灭自己口的？
“啊什么啊，快说！”斋藤道三不满的呵斥着，一瞪眼睛，气势惊人的重申命令。
“哦哦哦，好好好，是、是这样的，道三大人……”今天晚上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藤吉郎带着点胆战心惊的开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的思索着同时组织语言。
“我根据您的吩咐，这段时间都在各地为了收集灵石而奔走，就在半个月前去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
伴随着他的讲述，斋藤道三也在沉默的听着，终于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如果猴子打听的消息没错，那些个村子之间很早就流传着除妖师的故事，那么阿秀只怕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独自谋生，以讨妖为业了。
这么说来，深芳野……那个女人怕是离开自己之后不久，没过几年就遭遇了不测，只有还很懵懂的阿秀自己活了下来。
心中无比悲痛的同时，愧疚的心理也是越发浓重。
斋藤道三喟然长叹一声，似乎有些意气阑珊起来，不过这种状态没过多久，马上就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不爽的样子：“对了，还有那个毛头小子！他又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顾墨兄弟？”猴子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他好像是明人，而且搞不好应该也是出身非富即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这种地方……”
斋藤道三的眸光微微一闪，猴子的眼光挺毒辣的，关于这个他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可恶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劳苦人的命，绝对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甚至可以说是贵不可言。
——就连他也好，也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才能够养出那样的……嗯，养出那样的“贵气”来。
别的都不说，光是晚上的宴席，就已经足够丰盛了吧，如果斋藤道三不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平时也不会舍得顿顿那么吃，但是那个小子可好，完全就是一副食不甘味，甚至味同嚼蜡的表情。
平民百姓一年到头都难得沾上一点荤腥，能够吃上口肉就算是过年了，而诸侯大名、各国霸主也很难顿顿全牛全羊的吃法，而这小子倒好，吃得那叫一个难受，他以前是吃龙肝凤髓长大的吗？口味这么刁？
还有就是啊，言行举止谈吐之间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说是不卑不亢都有些偏差，简直应该说是一视同仁才对……没错，不是在自己面前，那个小子表现得不卑不亢，而是自己在那个小子的眼里，居然也只能够得到一视同仁的待遇。
似乎自己这个美浓霸主，在对方眼里也就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就他娘的真心邪门了。
虽然并不是想要夸耀自己的地位与名声，但是斋藤道三也清楚，普通人在自己面前哪有可能有这种表现，能够捋清口齿就已经挺不错的了。
综上所述，即使那个小子一身平民打扮，浑身上下没半点值钱的东西，但是各种细节、气质，乃至是蕴藏在一言一行之中的习惯，都暴露了他的过去是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氛围之中的。
所以说……贵不可言。
做出这样的判断，斋藤道三在心里暗暗点头，最难得就是明明因为过去的出身养成了如此的贵气，但是那小子却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表现，不谈那些短时间内改不掉的习惯细节，至少他在主观上做得很好。
不管因为什么缘故沦落到这个国度，似乎都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事实，并且在努力试着适应新的身份环境……
如果不是因为阿秀的原因，他大概也会赞叹这人的不同凡响。
“我没让你说这个，我是问你，他和阿秀的关系怎么样？”收敛心中的思绪，斋藤道三沉声问道。
“和阿秀小姐的关系……”
面对这个问题，藤吉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非常好！道三大人，以小人的看法，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我当时重新赶到十三樱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
他添油加醋的将当时的情景进行艺术加工后娓娓道来，最后做出总结：
“小人当时也问过他，他说阿秀小姐是他最特别最重要的人，而且阿秀小姐也默认了，根本没有反对这个说法……”
“……”
“……”
“这样啊……”斋藤道三脸色变幻，半晌，似乎有些欣慰，又似乎有些失落，更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这么自言自语着。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既然阿秀都是这么说的话，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
“阿嚏！”
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陌生环境而睡不着的黑发少女打了个喷嚏，然后不在意的揉了揉小巧的鼻子，目光依旧怔怔出神的看着天花板。
今天的这一切，对她来说也是太过冲击了。
第三十章 你想要什么
翌日清晨。
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顾墨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周身骨骼都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他有些呲牙咧嘴的，觉得浑身不得劲，大概是睡太多了的缘故。
“这样子不是办法……智障系统什么时候才能够支楞起来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甚是头疼，智障系统很好很强大，能够正常运转的功能都特别逆天，不管是打怪升级还是自动存档，貌似都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无可理解的神秘法则。
但是吧，不正常的地方也能够气死人，明明都是这么强大到没朋友的系统了，为什么还会出现那些低级错误，各种智障bug层出不穷……
甚至还有网络波动等莫名其妙的问题，说出去你敢信？
总之就是令人血压飙升。
他这么想着，用力的挥舞了几下手臂，又揉了揉自己的肩颈，主动睡觉的好处是能够一定程度上的分配自己有限的在线时长；坏处就是现在这样，睡得多了周身不得劲，感觉难受得很。
因为主动入睡，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没有睡意的时候也要强迫自己入睡，不但这非常困难而且熬人，毕竟没有强制下线带来的无障碍瞬间入眠，也没有那种超高质量睡眠，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满状态值，反而是越睡越累，中间多次醒来……
再次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有些朦胧的惺忪睡眼，随手对不远处的走廊尽头那边正好走过的一个仆人招了招手——
“嗨，早上好，请问一下……嗯，洗漱的地方在哪里？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劳烦帮我找一面镜子。”
…………
约莫一刻钟之后。
洗漱完毕的顾墨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多出来的那面铜镜叹了口气，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普及后世的玻璃镜子……虽然换个角度来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当个跨界倒爷、位面商人啥的。
——但是就目前来说，似乎对自己毫无帮助。
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铜镜里面的自己，顾墨发现自己以往可能是因为电视剧的印象，而对金属镜有什么误解，毕竟电视里面的场景总是模模糊糊的暗黄色铜镜里倒映出更模糊的人影，完全就是看了个寂寞，久而久之也不怪他这么认为。
但是实际上，铜镜并不是昏黄模糊看不清楚，甚至还很清晰，感觉和玻璃镜子的清晰度的确有差距，但是并不大。
至少他能够非常清楚的看见镜子中自身的影像，五官都非常清晰……就是吧，没有达到他预想之中的效果，影像里面没有出现关于智障系统的互动选项，他有些不能确定是哪里的问题。
明明在家里的镜子就可以用，难道是铜镜不行？
他皱着眉头放下镜子，又起身走出去，不过这次刚刚出门，就听到特别热情的声音传来——
“顾墨兄弟，起来的那么早啊……哈哈哈哈哈，不多睡一会儿吗？”
藤吉郎也是揉着惺忪睡眼，正好从那边走过来，沿路还不住的打着哈欠，正好碰上前面的顾墨出门，赶忙开口招呼起来，语气之中也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之意，反而是显得很坦然。
“不了，睡不着……嗯，你的黑眼圈好重，昨晚上没睡吗？”
顾墨挑了挑眉毛，注意了一下猴子的那双很明显的熊猫眼，忍不住这么问道。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毕竟我第一次……第一次住在这种地方啊！兴奋得整夜睡不着，半夜连翻个身都会吓醒，生怕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摔碎了……”猴子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如此解释道。
他没有说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譬如说昨天晚上心情就一直都在坐过山车，被惊吓了一次又一次；又譬如说激动得不行，满脑子都是对于未来要出人头地的联想，一直在反复告诫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很深夜……
“那真是辛苦了……”
顾墨的眼神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不辛苦不辛苦，顾墨兄弟你以后记得多提携一下我就好了……道三大人对你另眼相加，想必你以后一定能够成为大人物。”藤吉郎连连摇头，笑得很是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同时也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希望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啊。”
他多少是有些担心的，搭档飞黄腾达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这……
嗯，未免飞的太快了，都已经超速了啊！
满打满算加起来，才认识三天的工夫，对方一下子就呈现出了一步登天的趋势，让猴子实在是措手不及。这搭档的给力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一开始的预期，毕竟他本来没有抱着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是想要找两个武力高强的伙伴，靠不断的积累战功来出人头地的。
很踏实的升职加薪路线，没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也是最靠谱的方法。反正这乱世年年打仗，今天是有人觉得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明天就有人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中一直藏着为国为民的崇高理想……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没有战功的问题，像是他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出身，只能够从头开始的平民阶层，也最适合选择这样的道路。
但是搭档太过给力，或许不是坏事，但是也谈不上是一件好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时间……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完全没给自己准备的时间，藤吉郎心中满是无奈与焦急。如果多给自己一年半载的时间，甚至只有三五个月都好，都不会让他这么不淡定。
至少那段时间，足够他们成为朋友，培养出一定的友谊感情了，那时候让成为大腿的朋友带自己飞自然好说。
可是眼下，就一共认识了三天的时间，能够干些什么？藤吉郎即使再厚脸皮，也不敢说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顶多就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变成了“刚刚认识的人”的程度。
但是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毕竟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之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以后大约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只能够想尽办法在还能够说得上话的时候，多套套近乎，希望增加一点机会。
又来了……
顾墨并不知道藤吉郎的复杂心理活动，也不是太感兴趣，他只是叹了口气，觉得猴子的理解一定有什么问题：“什么另眼相加，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那个糟……他看我的时候，都是在瞪我么？根本就是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啊！”
“啊哈哈哈，话可不能这么说，顾墨兄弟……”藤吉郎干笑着，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道三大人可能是因为阿秀小姐与你的关系，所以不太高兴，但是也是因为阿秀小姐和你的关系，接下来一定会很重视你的啊……”
说到这里，藤吉郎有些鬼祟的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像是在邀功一样：“而且昨天晚上道三大人也来问过我了，我可是帮顾墨兄弟你说了不少好话呢！”
“好话？”顾墨的眉毛轻轻扬起。
“是啊是啊……”连连点头，猴子正想要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走廊那边却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家仆来到两人的跟前，躬身恭敬说道：
“家督大人请两位过去。”
……
……
“来了啊……坐吧。”
依旧还是昨天的那个房间，斋藤道三在佛像前举着酒碗大口豪饮着，听到动静之后，看了一眼来人，这才放下酒碗，开口说道。
他这一次没有再用那种凶恶的眼神瞪着某人，只是态度只能够说是改善了一些，而且虽然没有再瞪对方，但是语气之中却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似乎是很想让眼前的小子就这么站着。
“好的，道三大人。”
顾墨倒是神色不变，他很是平静的在叠席上正坐下来，同时四下张望一番，却没有看见令自己心安的黑发少女的身影。
也许是还没有起床？这么说来，糟老头没有叫阿秀，就叫自己过来，搞不好是不怀好意？
这让顾墨稍稍有些担忧。
也许是感觉到宿主的心情，空气之中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灵”缓缓靠近，大狐狸走到他的身旁重新卧下，九条尾巴缓缓拂动，温和的将他围了一圈，只有他能够感受得到的皮毛光滑感和温暖的热量散发而出。
顾墨心中稍安，就像是学生时代要去教师办公室，一个人的时候不禁心里打鼓，但如果身边多个同学一起去的话就会觉得放松许多那样……守护灵带来的就是这种知道不管怎么样，总有一个忠实朋友在身旁陪伴的感觉。
斋藤道三挑了挑眉，看着这小子身边侧卧着的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状守护灵，然后不自觉的定格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他才收回视线，顺口的开口问道：“你刚刚在找什么？”
“找阿秀。”
眨了眨眼睛，顾墨很是诚实的回答道，他刚刚四下张望，自然是想要看到黑发少女在不在场，好确定糟老头找自己是不是鸿门宴。
“……”
“……”
粗大的指关节猛然发力，手中的酒碗被捏的嘎巴作响，昨天晚上花了一整夜的工夫来做心理建设，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斋藤道三，突然又觉得这小子真是讨厌，面目可憎起来了。
他沉默的放下酒碗，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用凶光毕露的锐利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子。
“小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
“……”
顾墨也直直的盯着他，片刻之后才迟疑的回答道：“我们坐马车过来的，用两匹马拉车，走了一天两夜……藤吉郎没有告诉你吗？”
边上的猴子紧紧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不是说这个！”斋藤道三的眼角狠狠跳动了一下，“我是说，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岛国？像是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沦落至此才对吧？”
“我这样的人……？”
顾墨愣了一下，自己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难道说自己在副本里面其实有什么系统安排的身份的吗，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哼，不想说吗？也罢，反正老夫也不是太关心……”
已经先入为主的斋藤道三挥了挥手，他觉得其实这种事情不用问，也能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外乎就是政治斗争失败，像是这样的贵人也只能够逃亡海外吧，这种事情不算罕见。
“老夫问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给对方仔细思考的时间，美浓之蝮再度紧跟着提出又一个问题。
“……我能够有什么打算。”顾墨也觉得话题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他只能够勉强的笑了笑，斟酌着组织语言，想要琢磨一下应该怎么糊弄这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老家伙。
“不要给我说谎，如果是想要找个理由的话，大可不必说了……”斋藤道三淡淡的说道，紧接着又冷哼一声，“居然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敢说。”
顾墨的表情微微凝固，这糟老头真是令人火大，知道些什么就在这里絮絮叨叨的，一个NPC也想给自己说教吗？
收敛了表情，他的语气也变得有点儿冷淡下来：“我接下来只是想回去，仅此而已，道三大人你不用想太多。”
“哦？想回去啊……”斋藤道三眼眸里有丝丝精光绽放，“那可不容易。”
像是对方这样的人，即使是在对面的那个天朝上国，只怕也是出身于难以想象的大势力，如此却还是斗争失败了，迫使本来如此贵不可言的千金之子，也只能够流亡海外。
正常的斗争对抗都失败了，现在失去了一切，想要再回去只怕是千难万难，白手起家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说得容易，但是能够做到的能够有几人。
“不容易？我倒是觉得简单得很，很快我就可以回去了……”顾墨撇了撇嘴。
“是吗？很好，有志气……”斋藤道三看着年轻人，总算是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人说的平淡，却不是嘴硬，而是真的充满了信心，怕是坚信自己很快就可以重新崛起，回去夺回自己的一切。
他本来是看好尾张的织田信长的，甚至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将美浓拱手相让，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看好的继承人。
不过现在阿秀回来了，还给自己带了个很有来头的女婿……连本来无亲无故的织田信长都能够接受，斋藤道三当然不介意考虑一下这个自家人。
第三十一章 脱离安全区域就开始刷野怪？
“此事谈何容易，只怕要比统一这个国家还难……不过既然你有信心，那便放手去做吧，让老夫看看你的器量如何！如果你真的有这份能力的话，那老夫也不会吝啬，必然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略微思忖了一下，斋藤道三很快就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的眼睛猛地瞪到最大，精光爆绽开来，语气低沉却极其有力的喝道。
他本就是一个很豁达洒脱的人，如此雷厉风行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他最近这几年随着年龄的越发老迈，开始有力不从心之感，本来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也确切的考察了另一位女婿并且已经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没有眼前的这小子，这条蝮蛇也是准备再过段时间，就将整个美浓拱手相让的。
所以说……这个决定也不是什么临时起意，一拍脑门就决定下来的事情，而是斋藤道三确切深思熟虑了好几年才下定了决心，并且本来就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付诸实践的事情。
即使没有顾墨他也会这么做，不过因为顾墨正好在这个骨节眼冒出来，条件却又似乎都比较符合，所以斋藤道三就在本来就考虑好的这件事情里，将顾墨也作为备选结果之一纳入考量了。
因此不是斋藤道三鲁莽，也不是脑子发热就会贸然作出决定，真要那样的话，他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而是某人运气好，正好赶上了末班车——
就算是他没有赶上，本来都是要发车的。
“嗯？等等，老……老爷子，我觉得我们可能要捋一下，我可不需要你在这种事情上帮忙……”
顾墨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都是哪跟哪？怎么这糟老头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呢？他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点问题，沟通不算顺利以至于产生了一点儿小小的误会。
用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啊，自己只是想要回去而已，这种小事情需要对方尽全力帮忙，还仅仅是助自己“一臂之力”吗？还有“只怕要比统一这个国家”，这又是从何说起？
“哼！老夫其实也不想帮你，只不过是看在阿秀的面子上！”
冷哼一声，斋藤道三熟练的一瞪眼，这小子真是令人火大，真以为自己是为了帮他吗？如果不是因为阿秀的话，自己才懒得理这种事情！
他用力的一挥手，很是嫌弃的样子：“就这样吧……哼，空口白牙谁都会说，先做点成绩出来给我看看！明天你就去鹭山城那边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再说，若是连一座小城池都治理不好，就别说那样的大话了，笑死人！”
似乎有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自进门来就一言不发，低着头的那个瘦小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手下无人可用的话，就把猴子带上吧，他是个很机灵的人。”
“喂，我说啊，我不是……”顾墨皱着眉头，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边上的藤吉郎正是拼命的向自己打眼色，眼神不是示意什么，而是充满了希冀与恳求。
他微微沉默了一下，迅速的在心中考量了一番这个变故会带来什么，最终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我试试看吧。”
“好了，那就这样吧，老夫倦了……”
斋藤道三再次挥挥手，很是不耐烦的说道，送客之意非常明显。
他的理性和感性此时此刻是对立冲突得十分严重的，首先是理性让他作出选择，觉得反正都是自家人，这小子如果不比尾张织田差的话，那么选择这小子也无妨，就当是补偿阿秀这些年吃的苦头。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感性层面上让他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想到阿秀才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不久，很快就要被这小子再度带走，他就觉得心酸不已，难抑愤怒，看着对方就觉得来气，越想就越忍不住火大。
“……道三大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藤吉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拉着还想要说什么的顾墨一边往外走，一边忙不迭的向蝮蛇告退。
机会啊，机会终于来了！我藤吉郎也终于熬到了这一天，等来了出头之日！不过顾墨兄弟好像不是太情愿的样子，一定要拉住他才行，不能够让他在这时候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啊！
明明是这么大好的机会，自己做梦都不敢想一下，祖祖辈辈不积了八辈子的德怕是都求不来，怎么有人却是送到面前都要纠结要不要接受呢？藤吉郎实在是理解不了，这大概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吧。
看着门被关上，房间重新陷入光线幽玄的环境里，斋藤道三也安静的沉默了下来。
虽然有了决定，不过他只是说了会全力帮助对方，而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样的帮助。老头在这方面还是心中有数的，即使是早已经决定要“让国”，但是没有到最后一刻之前他都不会公布出来。
毕竟人心难测，不光光是被考察的目标对象的想法，还有美浓的利益团体、一众家臣的想法，都是需要考虑的。
不过问题不大，就他之前考察的织田信长来说，就有手腕有魄力足以统合美浓，而现在的这个小子虽然还不知道能力如何，但是志向却更为远大——对面之国力强盛，是穷尽整个日本之力也难以企及一二的，更加别说眼下这四分五裂的战国了。
以这小子的出身，在对面肯定也是最顶尖的，几乎就可以代表天朝上国的统治势力……所以说，想要回去夺回自己的一切，这件事怕是真的比结束战国乱世，统一这个岛国还要千难万难。
不过，如果一开始的目标就定得特别高，并且为此而不懈努力的话，那么最终失败了也好，所达到的高度也很有可能早就远超寻常路。
当然，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那小子首先要证明自己才行——尾张的大傻瓜之所以是他本来的中意人选，是因为经过了考察。所以那个小子也不例外……此次安排对方去鹭山城便是如此，看看能耐如何其实还是表面上的幌子。
斋藤道三的真正想法，是想要试探一下，这小子是不是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毫无底线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美浓之蝮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目光却是显得悠长，不似老年人的浑浊，而是有着某种深邃的意味。
只是片刻之后，他又不知道想到什么，顿时又怒哼一声，拿起酒碗给自己满斟上，怒气冲冲的一口悉数饮下……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大概都会是这种表现了，想着想着就自个儿生气起来。
…………
“这老家……老人家还真是一时一样啊。”
被藤吉郎拖着走远了，走过长长的长廊，回到自己暂住的客房之前，顾墨才忍不住的吐槽了这么一句。
果然是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喜怒无常的，说他态度好吧，又一直对自己蹬鼻子瞪眼的，说他对自己很差劲吧，但是却又舍得给出那样的承诺，甚至直接丢了一座城给自己管？
嗯，话说回来，那是一座城吧？
“这正好说明了道三大人对你的看重啊，顾墨兄弟……啊不，顾墨大人。”猴子却是满脸红光，在旁边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说着说着的同时，却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了。
之前还可以趁着事情还没有明朗，对方也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的，所以抓住机会套套近乎，但是现在可不行了……从道三大人发话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这位搭档就已经确切起飞了。
再加上自己今天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但是还是沾了对方的光，接下来也还要在对方手下讨生活——藤吉郎如此圆滑世故的一个人，当然不会没点眼力见。
“不用叫什么大人……话说回来，鹭山城是什么情况？”顾墨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问清楚点比较好，他对于正常的历史了解的都不多，更加别说这个可能存在魔改的历史了。
游戏里的信息也是少得可怜，他只能够了解一个大概的设定和大概的故事流程，理清楚这部分就很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像是地名什么的，就真的没认识几个，简单来说游戏体验也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大开杀戒。
“鹭山城啊，就是道三大人早年间出仕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在那里发家的，当时的道三大人出仕于鹭山城的土岐赖艺，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这也是道三大人的名声由来……”
猴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然后将顾墨拉进房间里，才压低声音的小声说了起来。
“可能也是对那座城有执念吧，在三年前道三大人攻下了北方城，将土岐赖艺彻底解决之后，第二年就在常在寺剃发出家，然后就开始在鹭山城大兴土木，修建宅邸，说是准备将家督之位传给义龙大人后，就去那里隐居。”
不是，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啊，你不要说得那么简略好不好。
顾墨维持着笑容，心里满满都是想要吐槽的想法，不过既然猴子都认为这些事情是人尽皆知的才对，他也不好发问，只能够自己在心里捋了一遍，大概的有了点儿想法。
一开始在鹭山城的土岐赖艺那里出仕，然后又在多年以后彻底解决了土岐赖艺，并且在第二年就准备回自己早年发家的地方养老？
也就是说糟老头窃取了美浓原本的主人之位，这就是他的凶恶名声的由来吧？而之后在鹭山城修建宅邸，要在那里隐居……等等，那应该就是蝮蛇神域所在的位置吧？
联想起自己所知晓的剧情，顾墨终于是将之串了起来。
——斋藤道三为了不让人滥用灵石的力量，在暗地里指使藤吉郎等人在各地奔走，大量收集灵石，收集来的灵石都被他放在了蝮蛇神域之中。
——在第二年斋藤义龙突然背叛之后，道三大败，逃回到自己的宅邸之中，最终也是在蝮蛇神域那里见到了来驰援的阿秀最后一面。
两相结合，他自然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难道真的是不怀好意？专门把自己骗去参加鸿门宴……一脸严肃的这么想着，顾墨转头望向藤吉郎，疑惑问道：“话说回来，刚刚糟老头就说我们两个去吗？阿秀有没有说？”
糟老头……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藤吉郎只能够装作没听见，讪讪笑着：“好像没有说阿秀小姐的事情。”
“哦，那就是没说阿秀不能去了，那我去叫她。”顾墨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神色，转身就拉开门往外走去。
还是保险一点好，把秀千代拉上。
而且大家可是好搭档啊，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的，怎么能够轻易分离呢，当然要一起行动了。
…………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斋藤道三醒来，看着窗外已经亮起的东方天边，年纪大了睡眠就不太好，即使现在已经不像是早年间那样每天都有多到忙不完的事情，但是他照样没有办法睡太久，总是早早就醒了。
不过今天可以高兴一些，至少不用见到那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了。
一念至此，这位老人家又开心起来，他从被褥之中坐起身来，开口唤来一直守在外面的仆人，开口说道：“去催一催那小子，让他们尽快出发，不要拖太久，鹭山城的路途还是有点远的。”
然后得到了外面的仆人恭恭敬敬的回复——
“家督大人，根据守城兵卒的上报，他们今天在天还没有开始亮的时候，就已经连夜出城去了。”
“哦？是吗？”斋藤道三微微惊诧，紧接着老怀欣慰的点点头，“还算那个小子识相……那没事了，你退下吧。”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开口嘱咐了一句：“对了，今天的早膳也弄好一些，不要和昨天的菜式重复了，一定要让阿秀满意……”
门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诧异：
“家督大人，阿秀小姐……阿秀小姐也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出城去了呀。”
“……”
“……”
死一般的安静。
房间里的糟老头张大嘴巴，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伸手紧紧捂住心口的位置，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这……这个逆贼！”
……
……
“鹭山城还是有些远的，我们尽快一点赶过去也好……不过就凭我们几个，真的能够管好那座城吗？”
在美浓平原之外十多里的道路上，天色都还蒙蒙亮的暗沉背景下，两架精致很多的马车正在蜿蜒的路面上一前一后的徐徐前行，车上载着的东西不多，只有三个人在随行。
在前面带路开路的藤吉郎颇有些担忧，从昨天的兴奋激动之中冷静下来后，他也发现了现实的问题，自己这些外来户空降到鹭山城去，真的能够治理好一座城池吗，城里的那些本来就存在的山头派系、利益团体怎么算？
除非道三大人亲自来站台撑腰，或者阿秀小姐的身份公开了，自己等人才好扯虎皮做大旗？
“不用担心，事在人为嘛，说不定有什么人才见我们很有前途，主动来投靠的呢……”
顾墨不以为然，并没有像猴子那么上心，自然就不会还没有开始就纠结太多，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看了看前方，然后伸手叫停——
“停一下，停一下，去那里的河边，我要去洗个手……”
“洗、洗手？”
“对，就是那里。”顾墨连连点头，视线随意的扫视四周，紧接着在远处的某个山坡上定格住。
——“？？？（100%）。”
——“？？？（100%）。”
两个显示是未知名字的明晃晃的血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野怪？
…………
同一时间。
远处的山坡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注视着远方蜿蜒道路上的那两架马车，英姿飒爽的身影轻哼一声：“这个时候的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居然还如此弱小……”
“别小看他们，赖光，你都说是这个时候了……”戴着高帽的男子轻笑着，“你应该知道我们生前的本体遇到他们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不要不服气。”
“我当然知道……嗯？等等！”
被称为赖光的女子声音冷淡的回应，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语气微微变化，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他好像发现我们了……怎么做到的？”
第三十二章 还能够模拟经营？
应该是野怪吧？
看着视野尽头的远处山坡上的血条消失，顾墨一时间也不能够确定，因为智障系统的缘故，他眼中的世界和别人是完全不同的，在他眼中可谓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不论是人或物，上方都顶着个ID字符，后面跟着个红色的血条或者黄色的耐久条。
就目前来说，没有任何的例外，不管是什么人或者东西也好，只要被他看到了……不，就算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了，可是系统依旧会贴心的帮他标注出视线正好无意间捕捉到的目标。
不过即使如此也好，他也只能够做到第一时间看到血条，从而确认哪里有人或者别的东西，却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分辨血条对应的到底是敌人还是什么。
因为在没有展露敌意，真正被判定成为敌对状态之前，任何人或者怪物的血条都是一样的。只有在确切的转变为敌对状态之后，被判定为“敌人”的存在的血条前面，才会多出一个红色骷髅头的标记，表明这是敌对单位。
所以他现在也不好确定那边的是什么，也许是正好过路的人也说不准，就是这天都还没亮，除了他这种做贼心虚，拐带了别人女儿所以早早连夜跑路的人之外，还有谁会冒险赶夜路的呢。
平民百姓没必要到处乱跑，行商的话，也没必要冒险连夜赶路……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妖鬼和强盗只在晚上才出来，但是无论怎么看，夜晚总是要比白天危险很多的。
思绪转动间，顾墨摇摇头，倒是没有过多纠结。
反正刷野怪也不用怕，自己有最给力的搭档，混就完事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一直很安静的黑发少女，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在后者若有所觉的瞥来视线的时候，伸手竖了个大拇指作为示意。
“？”
秀千代轻轻的歪了歪头，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个小问号，她不是太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回头对自己笑，然后又竖起大拇指做了个手势……这是在示意什么吗？
不过对方明显没有解释的想法，而是转过头去，径自走到河岸边蹲下，开始凝视着水中的倒影，似乎是又陷入了那种走神的状态。
果然不是在洗手，洗手只是一个掩饰的说法……
秀千代抿了抿薄薄的樱唇，她心思细腻，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顾墨的洗手不像是洗手，很多时候都是在凝视着水面的镜像而出神一会儿，大概洗手只是一个幌子，借由水面施展什么秘术才是真的。
当然，她心思细腻归细腻，好奇心却不重，注意到了也没有太多探究的意思，一来是因为没办法说话，再加上长年独自生活，养成了这样的淡然性子，不会什么问题都想要追着问清楚。
二来便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本来就是神秘主义盛行，非凡力量确切存在的世界观，群魔乱舞，百鬼夜行，各种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层出不穷，诸如强大的武人斩鬼，佛门高僧降服妖魔，八百万神灵和阴阳术、忍法的传说也多有流传……
这一切并非是什么古人愚昧无知，以讹传讹的封建迷信，而是确切存在的世界真实一面，种种不可思议之事皆非空穴来风，而是都有其事实基础。
甚至就连秀千代自己都是半妖，身怀比任何妖鬼都要强大的妖怪之力，所以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同伴掌握了什么秘术”这种事情很值得惊讶……反正这人本来就神神秘秘的，她这么想着。
…………
熟门熟路的打开自己才能够看见的系统面板，顾墨没有过多花费时间在那些不需要操作的选项页面上，而是直接打开了位于下方的“信息”页面。
包含了“好友列表”、“黑名单”和“邮箱”的功能，前面两个暂时用不上，也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他试着给秀千代发送过好友申请，不过没有任何的变化和回应，列表里面也没有多出少女的名字来，依旧是空荡荡的。
黑名单倒是有点作用，可以手动添加ID进行搜索，然后屏蔽对应的目标……然后，然后就发送不了信息给对方了，这是他目前发现的效果……
嗯，没错，顾墨发现发送信息这个功能其实是可以使用的，效果就类似于什么传音入密一样，而且因为智障系统的加密，这大概就是量子通讯的级别，完全不用担心会被窃听或者泄漏的风险，除非当事人自己爆料。
所以正因为如此，他不知道这个黑名单的功能有什么用，自己如果不想联系某个人的话，干脆直接不联系就好了，用不着多此一举放黑名单吧？
也许是智障系统的又一经典傻×设计，也有可能是自己还没有摸索出真正的作用，反正现在不管它。
顾墨打开了邮箱，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所有的系统的提示信息以及历史记录，都在这里面，包括那些他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以至于没有听到的、没有听清楚的、错过了的提示，都作为已读信息或者未读信息，以历史记录的形式留存在这里。
信息保留上限是三百条，超过这个数量的就会按照时间顺序，从最早的信息开始删除。
不过幸好目前时日尚短，所以顾墨累积的留存记录远远没有达到这个数量，全部都被保留了下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看到了那令自己血压飙升，火大不已的强制下线提示。
防沉迷机制……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颅内的压力稍稍缓解，找到最新的那条提示，然后在信息本身贴出的链接里进行点击，跳转到“实名认证”的页面去……然后熟悉的一幕出现了。
这到底是什么智障系统，是选中自己并且适配化自己所在的世界的人文规则的时候出了问题，还是真的和现实之中的公安系统联网？
紧紧绷着脸，顾墨在那土里土气的输入栏里，强忍着某种吐槽的冲动，一一输入自己的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码等，然后点击了提交，他的速度很快，不光是一刻都不想多看见这个页面，也是这几天锻炼出来的手速。
毕竟已经提交过好几次了……
果然，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就开始转圈圈的图案，以及下方的那行“网络连接无反应”，顾墨不出所料的叹了口气，然后默默的关掉了页面。
又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副本里面的原因，或者自己应该尽快回现实世界里面试一试？
他有些烦闷的想着，顺手鞠了捧清水洗了把脸，借助冰凉清爽之感让自己精神了一下，多少冲淡了倦意。站起身来，他往四周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便径自回到了马车上。
两架马车重新出发，藤吉郎在前面带路，马车上也是装载着大部分的行李。
顾墨驾驭着后面的马车，有些兴致勃勃的握着缰绳，时不时的挥舞几下马鞭，在空气之中发出明显的响声，虽然略有生疏，不过老马识途，跟着前面走也就是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调整心情的他很快就散去了心中的郁结，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这新奇的事情上，毕竟一切都是以前没有体验过的。
后方的黑发少女已经是坐姿端正，很是文静的在看着四周的风景，昏暗的天色似乎不能够影响她的心情。
“是不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阿秀。”顾墨一边赶车，一边随口的找话说道，“接下来不用见到那个糟老头子，肯定轻松了很多吧。”
秀千代转眸回来，瞥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出声。
不过顾墨没有回头，似乎也是知道她的意思一样，嘿嘿的笑了起来，“其实老头子真的挺不错的……当然，我是说对你不错，说话都小声细气的，好像是怕吓着你一样，就是太过在乎了，所以有些用力过猛而已。”
用力过猛……黑发少女愣了一下，略微思索，才明白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顿时也觉得形容得非常贴切。
她知道那个老人对自己是真的好，但是好过头了，却没有考虑她要有个适应的阶段——舔犊之情太过强烈，以至于这份亲情与宠爱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只是两天时间，她不但没有能够逐渐接受一切，反而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主观上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父亲……
客观上她才认识对方没两天，以前没有印象，关系也实在陌生……
所以这才是觉得别扭的缘故。
前面的人还在一边驾车，一边絮絮叨叨着：“所以短暂离开一下，让他也冷静一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你最终还是要学会接受才行，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也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哦，不对，也不是唯一的亲人，你出生的时候是双胞胎，所以还有一个妹妹来着。”想到了什么，他补充了一句，同时在心里嘀咕着其实还有一个舅舅大岳丸，是母亲铃鹿的亲兄长。
不过仔细想想，真正的大岳丸早在很久以前，就被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阿秀干掉了，还在世上作乱的只是其荒魂邪念化作的果心居士，所以大概也算不上。
秀千代的秀眸瞪大，她有些惊愕，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是啊，这两天老头没和你说吗？那可能是暂时不想提起这个伤心话题吧。”顾墨点点头，注视着前面的道路，对着后面的少女说道：“就是那个斋藤义龙啦，她就是你的妹妹……呃，可能是姐姐也说不定？反正和你长得一样，你肯定很快就可以见到的。”
斋藤义龙……
自己的妹妹……
黑发少女张了张口，眼神突然有些茫然，多出了一个父亲不说，现在突然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这对她来说是很震惊的一件事情。
茫然过后，她定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这人的说法，觉得也很有道理，自己是应该学着去接受这一切。毕竟自己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两个亲近的人……不对，这个家伙是不是也……
黑发少女抬眸注视着前方的人的背影。
貌似之前就有这样的征兆了，这人对自己似乎没来由的很熟悉很了解，在十三樱村的时候，就试着冒充委托人来与自己套近乎，而在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又对真正的委托人藤吉郎冒充与自己很熟的关系……
在自己曾经对此露表示疑惑的时候，又刻意装傻，欺负自己不会说话而根本不打算解释来着。
如果换作其他人的话，肯定都会怀疑对方有所图谋，不怀好意，至少也要敬而远之了……不过秀千代却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主动戳破这一点。不知道是因为第六感敏锐，还是未知的妖怪血脉带来的能力，她总是能够感受得到他人的恶意——
所以知道顾墨大概的确有些私心，却谈不上不怀好意……
而且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奇妙经历，莫名其妙的有个人对自己很熟悉很了解，还有种奇怪的亲近感，让她觉得相处起来也很舒服。再加上她性格如此，属于比较随遇而安的性子，所以才会在这种奇怪的状况下不在意的继续组队，一直同行至今。
可是仔细想想的话，这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吧。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熟悉，莫名其妙的这么亲近，还理所当然的知道自己的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的？黑发少女蹙起眉头，认真的思索起来。
……
……
如此一走又是数天的时间。
终于在这天傍晚的时候，一行三人日夜兼程总算是赶到了鹭山城。顾墨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坐马车，到现在觉得特别不耐烦，而且周身都要被颠簸得散架了……这个年代出一趟远门真是有够遭罪的。
自己进入副本到现在不过一个星期多的样子，但是三分之二的时间貌似都浪费在枯燥的赶路上了。
要不要那么真实……出个大地图让自己点击一下对应的章节地名，直接加载完毕跳过过程，进入对应的场景不好吗？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路上也不完全是浪费时间，一路上打怪过来，他又升了一级，目前的总等级是LV5……不过升级似乎的确开始变难了。
“先去哪里呢？我们手上有糟老头的手书任状，代理城主之职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走过城门，进入了城池内部，顾墨四下张望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比较好。
“我来我来，顾墨兄弟，这种小事交给我就行了……”在秀千代同样有些困惑蒙圈的时候，藤吉郎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那就交给……”
顾墨点点头，就等这句话来着，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耳中就是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传来。
模糊而又支离破碎，可以勉强辨认的片段如下：“检测到玩家符……条件……%￥#@&……滋滋……$#%&@……家园玩法解锁，你可在……滋滋……察看并且经营建设自己当前的家园……”
他愣了一下，等等，这是什么缝合怪系统？
意思是自己还能够体会一把模拟经营？
第三十三章 这个我熟啊！
鹭山城，天守阁。
比起稻叶山城的规模明显有所不如，不过也修缮得很不错，毕竟说到底，这座城都是斋藤道三准备用来养老的地方了，即使他自己根本不在乎，下面的人也不敢马虎对待。
也正因为是斋藤道三给自己选定的养老地，所以这座城目前没有城主，或者说城主就是斋藤道三自己，只是那条蝮蛇还没有搬过来……所以，拿着斋藤道三的手书任状，一行三人还算顺利的暂时入主了鹭山城的最高权力中心。
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因为本来城主就是道三大人，在道三大人过来之前，这里本来就是空着的……”藤吉郎这么解释着说道，“我们要是连一开始都进不来，那就不是妨碍，而是明目张胆的忤逆了。”
是这个道理……
顾墨站在天守阁的望楼上，眺望远处的风景，俯瞰下方的城池，再度有些惋惜自己的手机早早就没电了……早知道就带个移动电源来好了，只不过考虑到时间这么长，怕是一个两个的也无济于事。
再多的话，又不太现实，毕竟除非系统认可的东西，否则无法放入物品栏里面，他总不可能带着十几斤重的这种东西到处跑。
“不过之后肯定会遭到阻碍的，就算是那些人碍于我们现在的身份，明面上说得好听，但是暗地会怎么样还是说不好的事情……”在旁边的藤吉郎苦笑着继续说道，他非常清楚哪怕是一座小村庄，即使说不上山头派系林立，也照样会分成多个不同的利益团体。
人丁多的家族自然会试着把控村子的利益，占据更大的话语权，无形之间就会损害到人丁少的那些家家户户的利益，所以更加别说是这种比村镇更大上许多的城池了，而且鹭山城也不是最近修建起来的新城。
当地势力，旧有的利益团体，也跟随着这座城发展到现在，作为鹭山城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同时，也早就已经是盘根错节、龙蛇混杂的情况。
“阳奉阴违嘛，挺正常的，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有，毕竟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顾墨轻轻点头，知道猴子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他的语气倒是挺平淡的，眸光奇异俯瞰着下方的城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来着。
“主要我们不是道三大人，威望不足，想要做出一番成就来的话，还是需要当地的这些家伙配合的。”藤吉郎嘿嘿笑着，尽可能以乐观的语气如此说道：“如果好好说服他们，保证不会损害到他们本身的利益的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说到底，来去不过利益立场这四个字——
那群人其实也不是吃饱了撑着的，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主要还是担心自身的利益会因为变动而遭到损害，所以只要在这方面做出让步，给出承诺，让那些本来可能站在对立面的人变成自己阵营的盟友……
那么阻力反而就能够变成助力了，藤吉郎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什么时代的局限，因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这个世界都是按照这么一个规则来运转的。
“啊，这个不急……”顾墨点点头，却有些不置可否的样子，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赞成，而是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猴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又及时的住嘴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表情，觉得对方似乎是有什么想法的，既然如此就不用自己重复催促了，说多了总容易惹人烦。
而且自己等人今天才刚刚来到这里，想要接手管理好鹭山城这件事本来就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什么都还搞不清楚就想着一步到位，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咳咳，那顾墨兄弟，我现在先去打听一下消息？”
一念至此，藤吉郎收敛了原本的思绪，他很是努力露出一副很亲切的表情来，只是这表情出现在他的那张脸上，总是多出了一些猥琐的意味就是了。
“不用急，今天也比较晚了，明天再去吧。”回过头来，顾墨上下打量了猴子一眼，紧接着摆了摆手，同时心中叹了口气。
来自一个人人平等，或者说至少口头上和平时大部分情况人人平等的后世社会，他其实对于这方面比较敏感，不管是别人是刻意高傲还是放下姿态，都是能够很明显就察觉到的问题。
或者是猴子本身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也认同了这个事实基础，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还会非常主动的迎合这套规则并且争取机会。
谄媚，讨好，小心翼翼，为了出人头地而尽可能的争取每一个机会，而即使已经得到了机会也还是会患得患失，只要没有落实之前就总担心事情有可能反复，而不断重复确认又怕遭人烦，只能够换着方法通过旁敲侧击的形式来确认。
顾墨对这套不感冒，也没有因为猴子的态度转变，从一开始的爽朗豁达变得需要讨好自己而膨胀，反而是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早着么，我先去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到对方说是明天再做，而不是不需要自己做了，藤吉郎登时觉得心中安定，他眉开眼笑的拍着胸膛自告奋勇：“而且很快的，毕竟我以前也来过几次鹭山城这里，本来就有一定的了解，只要看看这两年有没有什么新变化就好了……”
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自己能不能有出息就看着一次了。
藤吉郎不怕事情麻烦或者困难，只怕自己没有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不能够表现自己的价值……他这几天都是在兴奋混杂着忐忑的心情之中度过的，就是担心事情会有反复。
迅速的敲定这件事，猴子表现出莫大的行动力，急匆匆的就下了望楼，准备利用傍晚到宵禁的这段最后的时间，能够干一些事情是一些事情。
顾墨回头望着远山西斜的夕阳，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藤吉郎这种人真要是生在现代的话，一定是内卷精神的代言人。
最后再看了看，他也转身下了望楼。
秀千代在分配好房间后，就径自休息去了，这几天星月兼程，其实压力最大的就是这个黑发少女，所以现在多少是有些疲乏感，终于来到目的地之后，自然是需要好好休整一番的。
不过藤吉郎急着去表现自己，而秀千代也休息去了……这段时间也习惯了组队状态的顾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下反而不是太适应自己一个人了。
他盘腿坐下，仔细想一想，也觉得世事真是奇妙，谁能够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穿越时空回到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遇到自己捏的老婆，抱着大腿活了下来，还在之后抱着抱着就混上一个代理城主的职务了。
先前很多时候紧绷着神经，或者忙着思考纠结各种事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是现在自己一个人独处，静下心来细细思索，却又发现这一切都有点奇幻而不真实。
当然，他也没有感怀太多，很快的就再次行动起来。
眼下暂且是代城主之职，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许多，譬如说——让人给自己准备一下，自己要洗个澡啥的。
吩咐下去，需要的东西很快就准备好，可以装下整个人的木桶，澄澈干净的热水在桶中冒着热气，如果整个人泡在里面……想一下都觉得美，尤其对于他这种又因为赶了几天路，风尘仆仆的状态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不过顾墨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让左右侍从退下，不用她们服侍，又把房门仔细关上之后，他才重新回到大木桶的前面，借助那个冒着白色热气的水面，勉强看清楚自己的影像，并且打开了属性面板。
按照惯例，进行今日份的实名验证，然后理所当然的依旧是没有网络连接，有效治疗低血压。
然后切换回到升级页面，端详了一下，斟酌着把生命等级提升到LV5而获得的那一个可分配点数，加在了“力量”的属性上……体质加了三个点数，目前来说已经挺不错的了，让他的体质有了非常明显的增强。
暂且是够用了，在面对普通人级别的战斗的时候……
想要达到下一个程度，譬如说肉身有效抵御刀剑什么的，估计不是再加一点两点的事情，所以考虑了一下，顾墨觉得可以先强化一下力量，增加一下输出，而不是一味的增强挨打能力。
虽然他目前的技能很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还很奇怪，若是能够发挥效果的话，搞不好就是敌人重创了他之后，发现他的血条比被重创之前还长的那种。若是在势均力敌或者相差不大的对抗之中，这就是定胜负的关键点。
但是这一直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儿，他总需要增加常规的战斗力才行。
伴随着那股舒适不已，似乎流转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将四肢百骸都浸洗一遍的热流，顾墨忍着不发出声音，在这个过程之中，神秘力量将他的全身都又再度重塑了一遍，像是塑造皮肤细胞新的组成方式，强化肌肉纤维的弹力韧性，等等等等。
只是这一切他都是不知道的，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属性面板上的力量值从11点变成了12点。
如果10点力量是正常人的理论健康水平，那么11点就是比较有力气有肌肉的程度，而12点的话……
强健肌肉并没有夸张的虬起，像是那些健美达人一样鼓鼓囊囊的样子，而是具备平滑线条，如同参照人的形象来塑造、并赋予其更为理想更为完美的艺术形式的希腊英雄雕像一般，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这这这……有点夸张啊！”
看着水面上的隐约倒影，自己也伸手摸了摸胳膊上结实的肱二头肌，又撩起衣服摸摸小腹处棱角分明的肌腱，顾墨一脸惊喜，这正是他加点之前就猜测过并且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太过顺利了，反而让他不敢相信。
只是一个点数的提升，变化就是很明显的。
用力的握紧拳头，迅速的挥了几拳，感受着肌肉里蕴含着的爆炸性一般的力量，他欣慰不已的点点头，这全靠自己的努力啊，真是太爽了！
每一个点数带来的增幅都非常给力，难怪每次升级都只给一个可分配属性点了，要是按照很多游戏的升一级给5个10个点数分配的那种情况来，他现在已经原地起飞了啊！
“嗯，还好，穿上衣服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他本来就是体型比较标准匀称的那种人，本身就不胖也不瘦，所以尽管在力量值达到12点后带来的肌肉塑形效果有点惊人，不过这是他自己才能够明显察觉的变化，其他人应该不会看得出来。
就是不知道这种效果是基于人体理想状态的改变，还是只要增加属性都会一次次的触发体态变化，以后要是继续强化力量的话，会不会越来越夸张……
将心中的一丝担忧按下，他迅速的浏览着属性面板，很快的找到了自己要做的第二件事情。
那个莫名其妙的家园系统——
出现在左下角的标注处，打开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大地图，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是鹭山城的鸟瞰图，宛若是等比例沙盘一般，该有的细节全都有。
而在他的视野下方和左边，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数值显示和操作选项，像是“粮食”、“木材”、“金属”、“武器”、“足轻”、“农民”……又像是“市场”、“建筑”、“兵营”，诸如此类的。
emmmm……
等等！这个自己熟啊！顾墨眨了眨眼睛，一下子觉得自己来了底气。
如果是真实的管理一座城池，面对各种错综复杂的问题，他还真的会非常麻爪，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不管斋藤道三怎么脑补，他也始终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如果有智障系统的帮助，将一切都变成他熟悉的这种数据面板，并且让他可以借助这个面板的神秘力量，将自己的决策调度间接作用于对应的真实世界一切的话……嗯，是时候让斋藤道三见识一下什么是经世之才了。
区区一座鹭山城而已，看不起谁呢，自己曾经可是星海监管人，直接或间接控制的辖区遍及整个银河系来着的。
顾墨兴致勃勃的撸起袖子，开始仔细借着水面，研究起来这个新的玩法。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是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声音，侍从汇报了一件事情。
“嗯，是谁要见我？”顾墨皱起眉头，自己不认识什么人吧，还是说是本地的官吏听说空降了个新上司，所以过来拜码头顺便试探情况了？
“外面的是一个阴阳师和一个……女武士，不过他们没说自己的名字，只是说让我前来禀告，说是大人您会清楚点。”侍从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回答。
阴阳师和女武士？
顾墨挑了挑眉头，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阿秀的故事涉及到穿越时空，互为因果的元素，而自己的到来是不是无意中便影响到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千里眼EX（雾
戴着高帽的阴阳师，似乎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相貌俊朗，穿着一身深蓝色调的阴阳师狩衣，气度颇为不凡。
作武家装束打扮的女子英姿飒爽，眼神锐利，即使在对面端坐着的同时，也不忘以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一直看。
顾墨表情非常平静的扫视着两人，因为在前来会客之前，他就已经有过猜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缘故，所以此时此刻一点儿都没有惊讶，表现得却是非常平淡。他的目光在两人的头顶上扫过，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两人的ID。
——“安倍晴明（100%）。”
——“源赖光（100%）。”
大约是因为他知道这两人是谁的缘故，所以相应的ID就显示出来了，不再是单纯的一连串问号。
真的是这一对CP啊，而且还主动找上门来了……明明在原本的剧情里面应该是没有这一茬的，所以果然是因为自己乱入这个故事之中，造成了蝴蝶效应扩散的原因吗？
emmmm，貌似也不对，虽然本篇剧情里面没有体现，但是安倍晴明似乎算是老师傅之中的一员，属于是秀千代的阴阳术老师。
本来还以为是单纯的游戏性设计，但是考虑到秀千代日后会穿越到平安京，也的确与那个时代的安倍晴明打过交道，而且在安倍晴明本体牺牲自己封印三大妖怪的时候，似乎的确留下了一个式神纸人，以安排自己身死以后的事情来着。
那么是不是有理由认为……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安倍晴明留下的纸人因为知道穿越时空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代专门找上秀千代，教授其阴阳术，同时也在为引导其日后穿越时空而在暗中布置安排？
本来就是会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自己的乱入，稍微变化了一些，譬如说源赖光也出现了，不知道也是不是一个纸人分身……
而且不是找上阿秀，而是第一时间指名道姓的找上自己，似乎也间接说明了自己以后很可能也是参与到平安魔京的一役中去……
一念至此，顾墨的眼神也不禁稍稍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多么奇妙的一件事事情，如果自己的揣测是真的，也就是说在这个副本世界之中，未来的自己在以前的时代就已经活跃过了……当现在还是萌新玩家的自己，还在这个战国时代步步为营开荒攻略的同时，还有一个可能已经是老油条的自己在以前的平安魔京刷本？
纵然在智障系统上身之后，他的日常早就逐步崩坏，世界的一切都早就变得魔幻起来，但是这种涉及到逻辑顺序、因果先后的古怪时空现象，依旧是非常令人费解的问题就是了。
——当然，估计也和他的节奏不太对有很大程度上的关系。
作为第一个正儿八经攻略的副本，这个世界的等级未免有点高过头，不是他这种萌新该碰的，普通人要面对的就有战火连天，兵荒马乱，荒魂滋生……高层次又涉及到各种不可思议的神佛之力，穿越时空……
神灵庇护带来的起死回生，甚至不老不死，这些也是存在的，诸如术法之道也能够精研到极其可怕的程度，譬如让神佛的精神面貌重临人间大地，譬如炼金术将人体炼成都推演到近乎完美的程度，搞不好下一步就要打开真理之门了……
所以也难怪他觉得太过魔幻，刚刚进入游戏的新人，本来就应该去格兰之森刷哥布林，一步一步的升级起来，等到角色成型之后再去接触高难本才对，这个才是正常节奏。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对面的戴着高帽的男子本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见眼前的这人打量着自己的两人，眼神古怪，然后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出神，顿时也是表情微微变化起来了。
给旁边的英气女性武士使了一个眼色，阻止了源赖光的不耐烦下想要做出的举动，安倍晴明又试着轻唤几声，看见对方的眼神焦点重新移到自己的身上，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能只是对方只是不认识自己，单纯的在走神而已，阴阳师这么想着，同时向着对方拱手行礼，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顾墨大人，此次贸然求见，实在是失礼……我是葛叶，一个四海为家的阴阳师。”
葛叶？
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所以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假名吗？顾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对方头顶上的ID，在他不看到时候，ID和血条都是隐藏起来的，但当他的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这信息立刻就跳了出来。
呵，没想到吧，老子在游戏里就见过你了，这个时候还想跟自己装蒜？
只是表面上也是不动声色，顾墨一脸淡定的表情，轻轻点头说道：“这个无妨，我们开门见山吧，请问……葛叶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毕竟我傍晚的时候才来到鹭山城这里。”
安倍晴明的表情多少有些奇怪，他迟疑了一下，总觉得对方的表现像是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尤其是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古怪的样子，好像是知道自己的真名但是配合着自己演戏一样。
不过应该不会的……毕竟这个时候的对方还比较弱小，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守护灵之外真的没有任何的特殊的，不可能会知道才对。
所以稍稍犹豫，他继续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决定先坦白一部分：“城主大人，其实我们前几天就有过一面之缘了，那是在稻叶山城外面的时候，我们远远的见过一面，想必你当时也是看到了我们吧。”
安倍晴明思索后，认为应该就是因为当时被看到了，所以现在对方又看到自己两人紧跟着找上门来，才会有所怀疑，觉得自己两人有问题。
这个阴阳师做出这样的推断，同时稍微有些无奈，早知道当时就不要去找对方两人了，直接在鹭山城这边等着就好……那样的话，就不用让这人先入为主的怀疑自己两人，交涉也会顺利很多。
“……嗯。”
顾墨凝视着对面两人，片刻之后，慢慢的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之前就见过面吗？怎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啊，一点儿都想不起来……等等，当时的那两个远远的被自己以为是野怪的血条，不会就是这两个家伙吧？自己还真的没有想过啊！
果然如此啊，那就好办了……安倍晴明轻轻点头，他露出轻快的笑容，继续斟酌着语气说道：“其实我们当时也不是偶遇，而是就为了见到城主大人你而去的，主要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他打算改变一下策略，围绕这个惹人误会的点来解释，说明自己等人是为什么会这么做，总之先取信对方再说。
“哦，是什么事情呢？”
顾墨好整以暇的点点头，仿佛很有耐心也很有兴趣的问道。
“在在下说明之前，请容许在下先卖个关子……城主大人，请问你了解阴阳师吗？”安倍晴明说道，脸上的笑容一如之前的温和。
眼下的这个战国时代，皇权没落，武士阶级治世，阴阳师也已经逐渐从历史舞台消失。但是在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唐朝时期就由遣唐使将阴阳学说和五行学说学习而来，而后逐渐流行于日本的阴阳师，可是炙手可热的职业。
公卿贵族们需要从阴阳师那里获得精神上的安宁和社稷上的保障，而百姓也从阴阳师那里获得艰苦生活的安慰。而且在蒙昧时期，退治妖怪，祓除诅咒，都需要倚仗阴阳师的符咒和术法，可谓是整个国家的精神支柱。
安倍晴明抛出这个问题，就是想要以此为切入点。
如果对方在这个时候就很相信阴阳师的力量，那么一切都好说，而要是对方比较怀疑的话，他就好好的展示一手，表明自己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引出接下来的说辞。
像是自己占卜吉凶，预测到未来将有大变，而对方是天命之人，注定了要拯救世界啥的，所以自己两人才会找到他，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在注定命运到来之时可以有力量改变一切……等等等等，类似这样的套路。
然而——
“阴阳师？当然知道了，这游戏没有SSR。”顾墨继续点头。
这个怎么可能不了解呢，这个他可太熟了啊。
“……”
“……”
奇怪的寂静。
安倍晴明张了张口，似乎整个人都愣住了的样子，他这副样子可不多见，就连性子似乎有些火爆冲动的源赖光，此时此刻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突然苦笑出声，叹息着连连摇头：“原来顾墨大人你的确什么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说笑的呢……”紧接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他有些懊恼的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脑袋：“明明你刚才已经提示得这么明显了，我还是不相信，实在是令你见笑了。”
另一边，刚刚准备解释一下那是个玩笑的顾墨，话语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脑海之中的思绪却急速的转动起来，什么什么，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东西，怎么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如此说来，顾墨大人你曾经和我说过的千里眼的事情，竟然都是真的了……”
安倍晴明有些赞同的端详着顾墨的那双眼睛，只觉得其澄澈明亮，但是怎么都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也正是如此却反而令他更为惊叹不已。
“生来就具备凝视世界的眼睛，可以看透过去未来……如此天眷，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之事，在下还是孤陋寡闻了。”
emmmm……千里眼？看透过去未来？
顾墨眨了眨眼睛，大概明白了什么，未来的自己在过去的时候，对这个大阴阳师口胡过什么来着？
先前关于自己也跟着时空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等一切其实都是猜测，他虽然一定程度上的先知先觉，但是一般只限于主要的大事件的来龙去脉，对于那些被忽略过去的细节部分掌握不多，只能够依靠自己的理解和线索进行关联推测。
因为游戏里面的时间跨度太大，没有办法事无巨细的将所有一切表现出来，剧情任务之间的间隔少则几个月或者几年，动辄十几年几十年的跨度。
中间偶尔穿插一些支线任务，夹杂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信息，综合起来才能够联想揣测一个大概……所以顾墨此时此刻已经全力开动脑筋，但仍然是只能够有一个猜想，综合他掌握的线索来说，很有可能，但是无法完全确定。
然而现在，安倍晴明的说法却是非常有力的一个佐证……
“真是令你见笑了，不过这样也好……”安倍晴明叹息着，然后又笑了起来，“这样子我和赖光就不用担心怎么解释我们自己的来历，并且能够让你接受的这件事情了，说实话，这可真是令人头疼。”
“其实也没什么，你们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用同样的名字，怕是会招人非议，用个假名倒是也好。”
顾墨依然有很多不太清楚的，不过还是按照大概的思路，顺着对方的话语而说道，一脸平淡笃定的样子……虽然不清楚所有细节，但是大致的情况还是了解的，而且自己现在的人设可是先知者啊！
“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和赖光本来也不打算在人前现身……”
安倍晴明摇摇头。
“我们不过只是寄宿一丝生前分灵的纸人式神，虽然保有本体生前的所有记忆认知，但是终究不是完整的生人，而且这一晃眼已经又是数百年的光阴岁月了，纵然依靠灵石蕴养，状态也大不如前……”
他洒然说着，又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源赖光：
“我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事情了，只能够如约定那样，趁现在的纸人分身还可以，尽量教导你们一些东西，在凤凰院的封印松动之前……嗯，我也只有阴阳术能够拿得出手了，赖光她也有一些独门绝技，希望你和秀千代大人不要嫌弃。”
英姿飒爽的女性武士轻哼一声，不过也是默认下来，这是一个闭环——
自己和晴明尽心教授这两人，让他们快速的成长起来，最终在命运的指引下解决掉自己和晴明只能够封印处理的三大妖怪……
而同样也是在命运的指引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回到过去帮助了自己和晴明的生前本体，所以自己两人知道了才会想办法留下纸人，在后世反过来帮助他们成长。
第三十五章 这也是闭环
一切似乎突然就进入了正轨，按照预设的轨迹行进。
包括整座鹭山城皆是如此——
最近城内的百姓们都知道空降了一位新的城主过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自个儿的生活就似乎完全不同起来了……规律，效率，秩序井然，井井有条，仿佛整座城池几天下来，就悄然被统合得浑然一体。
化零为整，零散的部分全部被集中成为一个整体！
如此只遵循一个意志，一个声音！
当然不是说什么铁腕手段，重拳出击，苟政猛于虎什么的，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强制性措施，很多时候就是一道政令从城主府里面发出，然后就理所当然的执行了下去，顺利到简直无法想象。
而这样的命令，一天下来接二连三的能够出来十几道，往往是关于某个方面的具体指导，包括调节市场，控制物价，招募人手，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各种各样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政令。
怎么说呢，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儿戏，毕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怀疑新城主是不是一个小孩子，对于治理一城一地这种事情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是觉得好玩，想到一出是一出，也不计较后果。
然而，很多平民尽管忧心忡忡，当地的公卿贵族地主阶层也是恼怒不已，但是却诡异的表现出一种“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状态来。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颇有怨言的样子，呈现出一种很抵触的想法来，觉得这简直就是胡闹，绝对不能够这么下去，否则的话，好好的鹭山城一定会被折腾得就此败落下去的。
但是吧——
也许是都抱着让别人出头的想法，也许是心中有疑虑却不敢说，也许是想着先让别人去闹，自己以观后效，不要这么轻率的贸然出头……万一新城主真的是小孩子心性，被人反对就恼羞成怒的那种呢？
还有一些抱着看好戏的想法的贵族地主们，心态大概都是喜闻乐见的，觉得民怨甚大，自己根本不用站出来，就让他们自己去闹就好了，闹的动静越大越好，等到合适的时机自己等人可以再做出行动。
怎么说呢，反正都是打着一手好算盘。
也不知道是某种神秘力量让他们都有如此惊人雷同的想法，还是将他们本来就有的这种想法放大，所以一个概率非常渺茫的巧合就这么发生了。
大家都觉得新城主很有问题，这样子的治理手段也简直就是胡闹，大家都非常有怨言，但是大家都没有行动，都觉得可以等别人行动……于是乎，一切就顺利的执行了下去。
等到时间一天天过去，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的样子，等到他们逐渐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切都变了规范起来，在那一道道古怪而高效的政令的综合指导下，整座城池的效率都提升了不止一两个的档次，顺利到不可思议的执行让本来零散的部件都被整合起来，化作一台高效而且近乎全功率运行的机器般。
因为连年战乱而居高不下的物价开始有稳定的迹象，一项项小规模的市政工程开始上马展开，而任何地方都有的因为各地战乱逃亡的难民也逐渐在大街消失。
不过却不是如同以往那样，不知不觉的死在了什么角落，或者被逼到绝境一咬牙一狠心就上山落草去了，而是被转化成为了劳动人口……或许有些工作很苦很累，但是只要能够有一口吃的，这些苦命人就能够活下去，而不是彻底绝望。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事情是在逐渐变好，总有一些人被损害到了利益，尤其是稳定物价，打压囤积居奇的措施，但是这只是刚刚开始，他们都损失也不大，犯不着头铁去和新城主正面刚。
毕竟后者的后台不知道有多硬，和美浓之蝮又是什么关系，谁都不会相信这突然空降的代理城主真的只是斋藤道三的一时兴起，而没有任何的深意，搞不好这一切就都是那条蝮蛇所授意的呢？
就是这样。
或许是斋藤道三的蝮蛇之名太过有威慑力，谁都不怀疑这个老家伙的狠辣与毒手，或许仍然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在发挥效果，更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后者利用了前者的条件发挥影响力。
总之，依旧是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某人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
“木材+4……”
“金属+2……”
“农民-1……”
这一天，顾墨对着水盆里的镜面倒影，仔仔细细的拖曳着整座鹭山城以及附近隶属于鹭山城产业延伸部分的山林、农田的鸟瞰景象，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在视野左边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显示数值，正在不断波动着发生变化。
每隔一段时间，有些数值后面就会短暂的浮现出一个加值或者减值。
这表明在这一瞬间，这个数值代表的事物发生了数量上的变化。可能是城中储备直属于他所掌管的木材粮食的数量波动，有些增加也有些损耗。毕竟人都在劳作的时候，产出总会增加的，但是人也要吃饭，自然也会损耗另一些资源。
大部分都是呈现出一片绿色的数字，表明都是在稳中带升，从这些数值的波动来看，就能够看得出来，鹭山城正在越发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或许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英明管理，城池的商业指数增加，农业指数增加，繁荣度提升一个等级？
当然，这些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如果没有前期的投入的话，当然不会有这么容易见效。也幸亏目前他大权在握，而且斋藤道三不在这边，否则的话，估计没有那么顺利可以完成这一切。
毕竟换做别的领主大名，怕是根本不舍得把仓库里面的粮食、工具拿出来用，也不舍得将大把大把的银钱花出去。
主要是因为眼界的问题，而且不知道自己的“豪赌”有没有效果，没有办法直观的看到回报与反馈，但是每天的粮食、金钱都是实打实的支出去，如同流水一般，自然是无法承受的。
不过顾墨不同，智障系统能够给他提供即时反馈。
哪怕只是在那些关于人口与工作分配的详细列表里拟定，只是模拟着点击几个“+”号或者“-”号，不需要真正按下确定键，智障系统也会用数值告诉他这么做会发生什么变化。
——譬如增加农民数量，预计产出会增加多少多少，又需要消耗多少多少资源，人口职业转化带来的升降级又是需要多长时间……
——又譬如选择某个政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效果是基础稳定度增加多少，整体资源产出会发生什么变化，生活消费品的需求增加多少，还有与什么派系阵营的关系下降5点10点之类的……
“开挂的人生就是这么枯燥而乏味啊……”
顾墨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这么感慨着，然后又看了一眼左下角的那两个数值显示。
——失业人口：0。
——基础稳定度：78。
这两个是他比较看重的数值，也是能够比较直观的把握城池的基本状况的体现，毕竟失业人口太多的话，引发的问题自然也是特别麻烦；至于基础稳定度，也可以看作是居民整体满意度。
这东西高了的话说不好有什么奖励，但是低了的话，是绝对麻烦大了去的……他对此也很有经验，虽然是游戏经验。
不过目前看来，一切都是在稳中向好的发展，鹭山城的百姓也不是那种能够让他血压飙升，气得半死的刁民……
大家应该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至少不用逼得自己到最后手段残忍，屎淹全城。
脑海里闪过一些不愉快的回忆，顾墨摇摇头，站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经过这段时间的尽心竭力，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轨，接下来他也不用每天都花费大量时间来琢磨这个管理面板了，只要时不时看一眼确保没有问题就好。
毕竟一天到晚都在调整细微数值，想尽办法的进行优化生产占比，这种事情实在是……有毒。
不知不觉的时间就没有了。
接下来，他前往道场而去——虽然鹭山城比不得稻叶山城，但是想要空出一块地方用作修行场所还是很容易的，目前安倍晴明和源赖光就是在那里负责，担任起老师傅的职责，也就是技能训练师。
这段时间里，顾墨的行程其实非常规律，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管理城池的这件事上，大量的计算和记录，优化与调整占据了他的时间的大头，至于剩下的部分就是都在道场里面度过的了。
深知这种机会有多么难得，他非常投入的训练自身的能力。
主要是跟安倍晴明修习符咒术法，偶尔也跟源赖光学习一下近战的技艺，虽然后者因为投入的时间精力太少的缘故，进展比较缓慢，还总是被源赖光无情嘲笑，但是他多少掌握了一些刀剑和弓箭的基本技法，还算是不错。
…………
“顾墨大人，你来了。”
在道场的院子长廊下，穿着深蓝色阴阳师狩衣的安倍晴明放下手中的扇子，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露出温和的笑意。
而在宽敞的院子里，却是源赖光和秀千代两个英姿飒爽的女性武士，正在比拼磨练技艺，刀剑相向，交加碰撞之间，伴随着铿锵之声，空气之中也随之迸发出暴烈的火星来。
尽管两人都没有使用太强的力量，更多的是一种技艺与意识的比拼，但依旧能够让人觉得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秀千代并不知道这两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某人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不过她挺喜欢这样的安排来着。而且与顾墨正好反过来，她更多的在锻炼百兵武艺，符咒术法反而是放在次要选择。
“嗯，今天的事务多了些，处理起来耽搁了，所以来迟了一点儿……葛叶，我们开始吧。”
顾墨收回视线，对着安倍晴明点点头。
“也好，那就开始吧。”平安时代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笑呵呵的起身，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顺便我给你配置了一点新的香，之前给你的那些应该也就要用完了吧？”
“对，有劳了……”
顾墨露出不胜感激的表情，道谢了一句，这段时间他的睡眠质量变好了太多，就是因为这人配的香，睡觉之前只要焚上一点，就能够轻松入眠，对他的帮助非常大。
“不用客气……”
大阴阳师往前走去，离开了院子一段距离之后才随意的说道：“顾墨大人你的双眼是天眷，但是如此得天独厚，看来还是有所代价的，不过我和赖光在遇到你们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已经没有这个困扰了。”
“那还真是一个好消息。”顾墨点点头，这么说来自己始终都是要成功实名验证的了。
“如此，今天还是温习昨天的内容吗？”安倍晴明开口问道。
“嗯，一样吧，现在我还是主要以练习为主，这段时间学习的那三个都还没有掌握来着。”
“其实顾墨大人你不用急躁，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安倍晴明叹了口气，符咒术法哪有这么简单的，但是眼前人却似乎总是能够很快理解，然后依靠大量的练习从而强行掌握基本法门。
难怪日后会强到那种程度。
“哪里哪里，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现在还是太慢了……”顾墨很是谦虚的说道。
当前他的技能槽位不再是一枝独秀，其余的都是空荡荡的了，而是又额外装备上了两个技能徽章，一个是“召火符”，一个是“净缠符”，前者能够召来火之力，后者能够赋予可以净化污秽的灵验之力。
用途都比较相似，直接使用也可以，但是更好的用法是作为附魔手段使用，给刀剑或者箭弹等武器道具附加上对应的属性之力，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之所以先修习这两个技能，一是因为守护灵的缘故，顾墨在火属性上能够吃到更多的增幅，二是觉得自己以后面对的敌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常世的妖鬼，净缠符的性价比还是不错的。
而在他的技能页面的下方，又出现了新的进度条。
“当前学习中——”
“火弹符，熟练度：76/100。”
“结界符，熟练度：19/100。”
“养身符，熟练度：28/100。”
这是他当前正在修习的新的符咒技能，也是挑选的适合新手使用的基础术法，系统认可的技能徽章不是只有刷怪掉落一途，也允许玩家通过自身的学习积累熟练度来掌握新的技能。
当熟练度达到100点满值的时候，就会凝练成一个对应的技能徽章……
听上去挺简单的，实际上却不是太容易，他一天下来有时候不见得能够增长两位数以上的熟练度，也不知道是怎么判定的，所以只能够加大练习量，以量变冲击质变了。
结合自己的多年游戏经验，顾墨觉得自己的速度是真心慢过头了，这些新手期的技能都需要以月为单位慢慢掌握，自己何时才能够支楞起来？
“唉。”安倍晴明摇摇头，不过也不再多言。
…………
接近两个小时的阴阳术修习结束，正好秀千代也离开道场了。
所以顾墨按照惯例，再度拿起刀剑，站在了院子里面，站在了英姿飒爽，气势逼人的源赖光的对面。
“握刀的姿势错了，手腕要用力，我昨天才和你说过……”
英气女武士目光冷冽的看着对面的男子，语气充满了嘲讽。
“哦哦，抱歉抱歉，刚刚练习了半天，现在头昏脑胀的，有点不太清醒……”顾墨赶忙改正过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他对于尽心教导自己的老师傅还是很尊敬，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像是游戏里面反复提款。
“哼，你比那个鬼差远了……”源赖光冷哼一声。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和阿秀怎么能比。”顾墨耸耸肩。
“所以还是放弃吧，有点自知之明才好，就你这样的半吊子，在战场上能够赢得了谁？上去也就是送死的命，你根本不适合用刀……”源赖光依旧是满脸不爽，继续冷嘲热讽。
“……赖光师傅，我们能不能开始练习了？”顾墨有点无奈。
源赖光什么都好，教导自己的时候也从来不藏私，有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嘴巴有点毒，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自己意见非常大的样子。
“怎么？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英气女武士冷笑着，“你以前也是这样子挖苦打击我来着的啊……”
“我本来不会这样的……”
顾墨扯了扯嘴角。
“不过，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你现在总是没来由的这么说我，我气不过记恨在心，之后回去平安时代的时候才会反过来挖苦你呢？”
“……”
“……”
第三十六章 新的场景？
“少逞口舌之利……”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源赖光似乎羞恼起来，她直接抽出腰间的双刀的其中之一，那仿佛被鲜血浸染的红色刀刃反射着寒光。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先惹我的！”
“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也是这么一回事啊……而且说归说，别动手啊，你抽刀子干什么？”顾墨再度扯了扯嘴角，这算是什么事儿，毕竟从自己的角度来看也是她先没来由的来嘲讽打击自己来着的啊，这不就是一个死循环了吗？
嗯，好像其实是可以解决的，只要自己以后记得谨言慎行，即使有机会了也不要小心眼的报复回去……等等，不对啊，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白挨骂了吗？
认真的琢磨了一下，他觉得还是要维持这命中注定好的时空循环比较好，不然可能会造成什么麻烦的悖论，而他不管怕不怕麻烦，也不想主动招惹麻烦……嗯，就是这样！
“废话少说，来练习吧！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武士之道上，即使在阴阳之道上卓有成效，但是只靠这样的练习根本不足以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武人！”
手中的宝刀猛然举起，锋利的血色刀尖直指着对面，源赖光声音冷冽的如此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用你的身体来好好记住！没有什么比疼痛更为有效，可以让你成长得更快的了。”
“……”
“……”
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容易令人误解？
而且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没有什么比疼痛更为有效”，怎么总感觉你是在恼羞成怒的想要找理由打自己一顿呢？
“那么，请指教。”
顾墨稍稍沉默了一下，不过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也是双手紧握住手中的木刀的握柄，聚精会神全神贯注起来，一边努力回想之前修习过的招式，一边准备应对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他还是挺珍惜这样的机会的，而且源赖光虽然总是对自己抱着某种报复性的心态，不遗余力的打击自己，但是在教导自己技艺的这方面，其实还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来着的。
面对他的果断决定，源赖光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欣赏，不过紧接着就冷哼一声收起笑容，凹凸有致的身体猛地前倾！同时手中的血色刀刃带着破开空气的低沉啸声，如闪电般划出了一道赤色的鲜红弧线！
乍一眼看去简直好似鲜血如瀑喷射的景色！
“喂！等等！你至少换一把刀吧！”
在这一刻，顾墨却是连忙后退几步，紧急叫停，他的眉角不住的抽搐着，看着源赖光手里的宝刀，虽然只是双刀之中的一把，也只出鞘了一柄。
可是她手中的武器虽然不是童子切，传闻之中斩鬼的灵剑，但是也不会逊色太多，因为其前身名为蜘蛛切，原名膝丸，也是传说中的灵剑，源氏多田满仲守卫天下的两把名刀之一。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改铸为双刀。
如果这是真正的对抗的话，那么光是在武器上，顾墨就已经非常吃亏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练习用木刀，又看了看对方手中的宝刀，眼神非常明显的带着某种狐疑之色。
刚刚准备发动冲锋的源赖光差点儿一个踉跄，她气急败坏的握紧刀柄，对着对面的那家伙怒目而视：“不过只是练习，我用什么武器有区别吗？真要说的话，我空手也可以揍趴你！”
“咳咳，既然还是练习，我们一开始还是用木刀吧……而且你用这个给我的心理压力也太大了，这不也是一种优势吗？”
顾墨摇头摇得飞快，他当然知道其实源赖光用什么都一样，就像是高级玩家不管用不用装备，都不会影响他们碾压新人玩家，但是道理是这一回事，实际上也得考虑一下他的心理压力吧。
这位姐姐，我们循序渐进好不好，一开始的练习就要上真刀真剑，到后面你拿出什么我都不敢想象！
“麻烦的家伙！你看看那个鬼！你比她差劲多了！”
源赖光深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收刀入鞘，然后去边上的武器架上也取过了一柄道场练习的专用木刀。
“是啊是啊，但是我又不是鬼，有什么办法，理解一下……”顾墨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虽然智障系统很给力，但是自己目前终归只是一个人，最多就是体力好一些，比起一般人更加健康的那种。
用现在自己和秀千代相比，这到底算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阿秀？
源赖光咬牙，觉得一阵郁闷憋屈，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在乎，一般的大男人被说是不如一个女子的时候，都会接受不了的吧。然后接下来就是不管行不行，都绝对不能说不行，非要证明自己才行。
怎么这人就一点儿都不吃这一套，激将完全无效……
她举起手中的木刀，直指着对面的鼻子，咬牙问道：“好了！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我们开始——”顾墨摇头，然后话音还没有落下的瞬间。
凌厉的气机似乎立刻就锁定了他，木刀径自化作一道直线，刹那间跨越两人之间那只有区区十来步的距离，凄厉的风声仿佛延迟了的样子，紧跟着后知后觉的发出，那是大气被撕裂斩开的动静！
源赖光似乎就在等这个“开始”，迫不及待的要给他一个难忘的体验了！
在院子边上，那长廊的屋檐下的台阶上静坐的安倍晴明叹了口气。
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小心眼。
不过赖光还是有分寸，知道轻重的，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
又是接近一个小时之后。
傍晚的天空好美……
仰躺在地上，微微喘息着的顾墨看着道场院子里的天空中，那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红色晚霞，脑海里莫名其妙的闪现过这种思绪。
“怎么样，还能够站起来吗？”
走到他身边的英气女武士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人的气息已经又变得均匀起来了，现在只是微微喘息着，不像是之前那样急促的喘粗气……这身体素质，虽然不及自己还有一些变态如妖怪般的武人，但是也算是不错了。
——力气不算特别大，但也是合格的程度了，至少腕力可以挥动刀剑，而不是像是那些弱鸡一样，根本不知道兵器的份量，真要战斗起来的时候，没有舞上几下，手就已经没劲了……
——不过体力好一些，不管是耐力还是恢复，都比一般人好很多，不然这半个时辰的高强度特训也撑不下来。
她做出这样的评价，只是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身影对比，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当然，源赖光没觉得这个有什么，她生前的时候到达最巅峰的时期，也是在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
所以她毫不怀疑最多再过十来年的时间，眼前的这人和那个鬼就一定会成长到足够的地步……自己都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更为得天独厚，总不至于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大器晚成吧。
“没问题……”
从地上坐起身来，顾墨呲牙咧嘴的说道，他感觉浑身都疼，尤其是手臂胳膊，大腿小腿等地方，但是仔细看去又发现这些部位上就连一点儿青肿痕迹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巧劲技法之类的，明明木刀击打在身上的时候的确是很疼来着。
一开始的时候，被打得最多。
即使只是一个架势不对，握刀的手法有点问题，马上都会被那柄神出鬼没的木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被打中。
在带来疼痛的同时，也是往往正好调整了他的错误之处，让他真正的记住了那个姿势和动作应该是怎么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动作也越发的标准，仿若每一次都在对着标尺测量一样。
到了后面的时候，反而就没挨过几下了……正如源赖光所说的那样，身体上的疼痛往往是记忆最深刻的。
“你现在才算真正入了门，将之前半个月的练习的经验真正结合了起来，也算是不错了。”
看着在仔细检查自己身体的顾墨，源赖光轻哼一声，在难得冷冰冰的夸奖了一句之后，又瞬间切换到鄙视模式：“别看了，我的手法不会有问题的，当然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想要敷点药也不是不行……”
“我觉得很有必要……赖光师傅，这个就劳烦你了。”坐在地上的顾墨马上抬起头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正儿八经的点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这是应该的，而且在这种神奇的世界，被这种传奇人物认可使用的常用药物，就算是武侠小说里烂大街的“金疮药”的类型，估计也得是有属性有品质的，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
“……”
“……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配药，正好多配几副，你之后还会用得上的！”
源赖光深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顾墨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感觉到大腿也是一阵酸爽。
这一场对练下来，他的确受益良多，源赖光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傅，虽然态度有点儿恶劣……但是实际上，在真正的实训里面，她反而没有那种打击报复的心理，而是真的在很认真的教导，木刀也只不过相当于先生手中的戒尺一样的作用。
而且看上去这么熟练，这么有经验的样子，只怕这本来就是她一贯以来所习惯的训练法。
不过这也正常吧，这个时代的武人的职业风险有点过高，比起在战场上憋屈不甘的死去，真正的武者肯定更加愿意在平时训练上更苦更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训练场上的疼痛总好过决生死时候受到的致命伤。
源赖光想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大概也看不过眼他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娇贵”。
如此检阅一番，顾墨轻轻呼了口气，说实话他其实也不算是娇贵，只是双方的观念和习惯的生活方式有所分歧而已。这个英气女武士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所以坚持想要把她认为最适合的生存方式交给自己。
但是顾墨却来自后世，生长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和平的时代，而且对于这个副本世界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客，并不需要一直面对这样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要求他理所当然的调整人生观，接受新的生活方式……
这个无疑也是不现实的。
他沉思着，拖着有些沉重而疲乏的身子，来到院子里的池塘边上，按照惯例的洗了吸手，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在技能页面下，那些显示正在学习中的技能列表，果然发生了变化，在最下面多出了一个新的项目。
——“剑道架势，熟练度：34/100。”
正是他这段时间修习的剑道的基本功，不是游戏里的简单的上中下三段架势的划分，还总括了各种“构”，基本的概念就是为了能立刻做出有效的动作和应对，调整好身体的各种姿势。
明明之前都还没有显示来着，现在却就突然出现了，而且熟练度一下子填满了三分之一，算是一个不错的进展了。
顾墨仔细的想了想，又打消了欣喜的念头，因为这应该只是“武道初传”的程度，而且他在之前就已经每天跟随着源赖光练习了半个月的时间。
只是今天通过实训与疼痛的方式，才真正的入了门而已，所以严格来说这实在不能够算快，甚至慢得离谱……学习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出现被系统认可的熟练度解锁选项，这速度说出去都觉得丢脸啊。
不过至少现在出现了熟练度解锁的选项，意味着接下来自己只要反复练习，刷取熟练度就可以了。
在这方面，最难的本来就是入门，但是只要真正理解了，对其的认知深刻而且到位的话，得到了系统的认可，那么接下来的就只需要付出时间来重复操作即可了……嗯，果然这是个刷子系统，种种方面体现出来的肝度怕不是想要自己的命！
为自己的将来感到担心的顾墨，略显忧伤又看了一眼上面的进度条。
经过先前的阴阳术修炼，自己的“火弹符”的熟练度也积累到90+了，预计明天就可以掌握，到那时候自己就能够真正的习得一个法师风的攻击技能，可以远程biubiubiu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安倍晴明说他目前尚未掌握灵力之类的特殊力量，没有办法直接用出阴阳术，只能够走道具流——事先消耗体力和精神，画成符箓，在身上带着。
嗯，和“召火符”、“净缠符”一样，目前对他来说，更大程度上属于道具制作类的技能性质。
“顾墨兄弟，顾墨兄弟……”
熟悉的大呼小叫的声音从道场外传来，打断了顾墨的思绪。
他关掉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属性面板，对着那边的安倍晴明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正好藤吉郎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差点儿一头撞在他身上，好险才让他扶住。因为没见过猴子这么慌乱的样子，顾墨也不禁表情微微凝重起来，沉声问道：“不要焦急，出什么事情了？”
难道是城里的刁民闹事了？
因为这段时间的沉浸式管理，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这个方面，毕竟模拟经营很多时候给他的回忆都是很惨痛的刁民模拟管理器。
“是，是这样的……道三大人……道三大人……”
猴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顾墨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糟老头终于杀过来了，要好好和自己计较一下拐走他宝贝女儿的事情？不行，得快去叫阿秀过来。
“道三大人的宅邸出问题了！山里的士卒都跑了下来，说是山中闹了妖鬼！”终于喘顺气的藤吉郎，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完。
“……”
“……”
“哦，我知道了。”顾墨点点头，神色平淡的样子。
“顾、顾墨兄弟？”藤吉郎张了张口，这反应有点不太对啊，怎么看上去对方好像一点儿都不关心的样子。这可是就发生在鹭山城的事情，严格来说，可是会被牵连上连带责任的啊！
“没什么，我想想……”顾墨挥挥手，认真的思索起来。
蝮蛇神域现在就出事了？他对此没有什么印象，剧情上的先知优势也没有，所以觉得这应该不太对劲才对。
难道本来就是糟老头不怀好意的设计？亦或者是里面收藏的大量灵石出了问题，引来了不知名的妖鬼？不过怎么样都好，他的确都需要做点什么，过去看一看才行。
所以说，这就是接下来新的场景吗？居然真的是蝮蛇神域，他还以为至少要到明年才会触发这个新场景，自己应该是赶不上了的，因为自己怎么都要离开副本，出去看上一眼了，不可能长年累月的蹲在这个世界里。
第三十七章 法师的正确战斗方式
“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妖、妖怪！好多的妖怪！就这样子一下子冒了出来，全部都在山里……”
“都是今天的事情吗？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们事先有没有发现什么征兆？”
“就是妖怪！好多好多的妖怪……还有蛇！好大的蛇！”
“所以你们就直接逃下山来了？山上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不、不知道，好多妖怪，我们没有办法，妖怪一下子就出现在山里了……”
看着眼前的似乎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说话也是结结巴巴，身子也是在哆哆嗦嗦的士兵，顾墨终于是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挥了挥手，有些头疼无奈的吩咐道——
“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吧，估计是吓坏了。”
这是从山上最先逃下来，并且汇报了关于妖鬼在蝮蛇神域作乱的消息的人，本来是守卫斋藤道三的宅邸的士兵，但是现在似乎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顾墨本来还想着能不能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着。
毕竟他不认为那些东西会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即使是被灵石吸引而来的妖鬼，事先也应该会有一些征兆，而且以前这么久以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斋藤道三又不是现在才开始收集灵石来着。
既然以前都没有出问题，就说明那条蝮蛇的保密措施还是做得很好来着的，最近却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嗯，就算是归咎于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这个解释也未免太过笼统了一些。
要是追溯到具体原因的话，顾墨更加怀疑是不是最近山上发生了什么别的变化，或者像是那些套路电影一样，本来以前都好好的，最近却有人犯了忌讳。
然而，问话的结果也是看到的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吓得这么够呛，还是怎么的，反正这个士兵来来去去都只会复读机……总结一下就是——的确有妖鬼出现，但是也只知道有妖鬼出现在山上作乱，至于具体是发生了什么，有多少的妖鬼，山上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emmmm，这些一概不知。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呢，还得要看情况。
“顾墨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是立刻挑拨人手，上山去看看？”边上藤吉郎看着那个魂不守舍的士兵被人带了下去，他忧心忡忡的小声开口，想要问询某人的意见。
虽然因为顾墨的坚持，猴子也为了套近乎拉关系，所以顺着杆子往上爬，平时里也是叫的很亲近，但是也只是口头上叫得亲近，该有的礼节和距离一点儿都不含糊，而像是这样在人前的时候，更是连称呼都会自觉的纠正过来。
平日里可以拉关系，但是不能够过了度，否则的话，就算是对方自己的确不在乎，但是却禁不住别的有心人的嫉妒与攻讦……藤吉郎对此还是很有经验的，他曾经就吃过这样的苦头。
毕竟他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当灵石商人，直到今日才开始出仕的，还在早年间的时候，他就已经浪迹在尾张、三河、骏河等地方，作为谋求武士职位的浪人之辈而活动，后来也成功的进入远江国的松下嘉兵卫的门下。
因为本身就是个很机灵的人，工作勤奋，主动内卷，自然很快就被主家看在眼内，备受重视，嘉兵卫挺喜欢这只机灵的猴子，愿意提携他……但是主家重视却抵不过有心人的嫉妒——
嘉兵卫虽然再三保护他，可是当诋毁诽谤中伤他的家臣越来越多的时候，也迫于压力不得不放弃他。
被解雇的时候，猴子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嘉兵卫善意而无奈的解释，才让当时只会拼命内卷的他明白过来。他至今很感激嘉兵卫当时的再三保护与提携之恩，同样也吸取经验教训，在某些方面变得更为世故圆滑起来。
“这个……不急。”
顾墨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大概是因为夕阳已经大部分都沉到西方的群山后面去了，现在的天空也逐渐黯淡下来，这是黄昏的最后一刻，也是夜幕即将降临的前一刻，再过一会儿天就会完全黑下来了。
“今天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赶夜路都不太安全，更别说是进山探索了，我们明天早上再动身吧。”
藤吉郎张了张口，然后也苦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他很是急切，但是对方说得也很有道理，妖鬼可不会因为人多就害怕，它们只会因为有更多的猎物而亢奋起来，明明不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比依据本能与经验行事的野兽还要恐怖。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人类方，夜战不是什么值得发挥的主场优势，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经验的士兵在面对妖鬼都会慌乱失措，更加别说是能见度有限的夜晚，需要面对的战场是错综复杂的深山环境l
除非能够纠集大军横扫过去，否则的话，人数稍微少了一些，这连夜上山的方案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只会给妖鬼送夜宵……
“先去准备一下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出发。”顾墨叹了口气，新的场景要开启了，自己的能力成长却似乎不太够的样子。
比起十三樱村的场景结束的时候，自己现在成长了多少呢？
——力量属性增加了一个点数……
——多了一个仿佛空气朋友般的守护灵……
——确切的掌握了两个阴阳术的符咒技能，还有一些在学习中，熟练度还不够的技能，而且对于刀剑的基本技艺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嗯，好像就这样了，搜肠刮肚的顾墨顿时有些担忧起来，这种成长幅度似乎制冷不起来啊。他又纠结想了想，然后转身往屋子里走去，留下藤吉郎和那些本来就在鹭山城任职，辅助管理城池的本地官吏。
他们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眉头紧锁不说，脸色也是不知不觉就皱成一团苦瓜脸，毕竟这算是飞来横祸了。
…………
翌日清晨。
太阳照常升起。
在朝阳跃出地平线不久，就有一支整装待发已久的队伍出了城，径自进山去了，人数不是特别多，不过都是有经验的精锐，没有一个新兵蛋子，而且能够装备的都装备上了。
像是盔甲，铁炮等，当然铁炮不是大炮，而是这个战国时代对于火绳枪的称呼。
顾墨不熟悉战国历史，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位面偏差还是怎么的，不过在这个时候，这一类的火枪的确已经开始有普及的趋势了，他稍微了解了一下，发现诸大名麾下势力基本都有装备，不过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尽管以后世的目光来看，还是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缺点，不过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是属实难得，他也没有准备让这些精良兵备放在仓库里面发霉，而是直接就给用上了……
上山打妖怪的时候都还不用，那要到什么场合才能用，这玩意儿又不是买回来囤着等升值的。
骑在马上的顾墨一边赶路，一边低头揣摩了一下手中做工粗糙的火绳枪，最终摇了摇头，这东西的使用不太符合他的想法，也就给士兵装备上形成规模比较有优势，而要是在非战场的交锋战斗之中，单独使用这东西来对敌，反而颇不明智。
操作略显复杂，装填速度太慢……
感觉还不如用弓箭……
瞥了一眼边上的黑发少女，看着秀千代的身后背着的长弓，顾墨呼了口气，将火绳枪放下，果然游戏性不能够等同于现实，在游戏里自己即使不能够直接扫射，也可以一秒开一枪。
仿佛是扣动扳机就可以直接打出去，只要弹药还有，就不用装填不用复杂操作，所以火枪大炮等才有实战价值。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容易。
一路行军，没有过多久，一行人就上到了半山腰，前方出现了一座笼罩在雾气里面的营地，那是本来守山的士卒们的兵营，于半山腰的险峻处设下关卡，截断上山的道路。
在营地的后面，则是可以看见依山而建的隐约建筑群，华美而又精致，屋檐飞檐，层层叠叠，若飞举之势。
在这种岩山上修筑这样的豪奢宅邸，还一修就是两三年的时间，有点儿劳民伤财的味道……不过仔细想了想那个老头子是为了什么，顾墨觉得似乎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那么大的工程作为明面上的掩盖，在这里藏匿大量灵石的举动怕是早就暴露了。
“就是这里，杀掉它们！”
看着雾气缭绕的暗沉营地之中，那些明显属于非人之物的轮廓，顾墨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那群铁炮足轻，发现这群士卒之中有的人脸色凝重，有的人表现紧张，却唯独没有害怕失措的。
都是面对过妖鬼，有过经验的了，他思绪转动间，直接下达了命令。
身后的铁炮足轻们快速的上前接近，同时齐刷刷的在最前方举起了手中的铁炮，战术很简单，先用火炮轰一轮，尽可能的杀伤对面，然后视双方距离看看有没有时间装填以射击第二轮，有的话自然最好，没有的话他们就用冷兵器迎击。
砰！砰砰！
一阵如同鞭炮般密集的枪声，噼里啪啦的响过一阵，在空旷的山间回荡起来，而后就是浓烈的火药硝烟的味道。
惨烈愤怒的嘶吼声响彻，在前方那座怪异雾气缭绕的营地里，那些似乎没有目的的在来回徘徊晃荡的妖鬼一下子就遭到了重创，作为低级的炮灰杂鱼级别，它们也不是铜皮铁骨的，弓箭刀剑皆可伤及，更加遑论是火枪弹丸了。
它们之中有好些个的个体，都是刚刚察觉到生人气息，才转过头去，就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倒下一片。
不过遭殃的多数都是饿鬼这种小妖怪，普通妖鬼倒下的也就一两头，其余的不是没有受伤，就是伤势很轻，彻底的别激怒了。
面目狰狞，双目赤红，那些妖鬼纷纷转过头来，嘶吼着向营地外的那条山道冲了过去！
成群的士兵们也是迅速放下铁炮，抽出冷兵器，准备迎战……不过却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秀千代拔出自己的刀，就轻盈得如同燕子一样，飞越过士兵在山道上组成的阵线，落在了最前方，手起刀落的就将一头冲的最快最积极的妖鬼首级斩下，约莫是刀锋太快太急，那无头的魁梧身躯还是惯性的前冲了十几步才一头栽倒！
——其脖颈处鲜血泉喷，染红周遭一片地面。
借助挥刀的惯性，少女根本没有收回的想法，而是顺势向前一个旋身，寒光闪烁的刀锋划出一道弧度极大的气刃回旋，直接又将另外两只扑上来的小饿鬼整齐划一的分为两个部分，干脆利落。
一只比人还要大一些，脑袋更是畸形巨大到好似能够把人整个生吞下去的大饿鬼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但是刚刚做出飞扑动作，一团拳头大的火球呼啸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火光交织而成的螺旋，正好轰在它的身上。
被打落下来的大饿鬼惨叫着在地上打滚，身体都燃烧起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两息的工夫，残余的火焰就迅速熄灭，不过它的半边身体都焦黑一片，被火球轰中的地方更是冒着黑烟热气，皮肤已经不见血肉外翻，变成了焦黑与猩红交织的焦糊状！
在顾墨的视线之中，可以确切的看到这只大饿鬼的头顶上显示的血条，一下子被打掉了接近一半的样子。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手中又出现了一张画着玄奥图案的符纸，一挥手，本应该轻飘飘无重量的符纸在脱手后马上燃烧起来，化作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拳头大小的火球！
轰！
再度轰中大饿鬼的脑袋，彻底削去另一半的血条。
挺不错的表现，比起曾经打小饿鬼都要斗智斗勇的样子，顾墨现在似乎一下子轻松写意了许多，然而他自己却是满脸无奈的表情。
自家知自家事，昨天晚上他加紧强化训练，将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的“火弹符”熟练度刷满，真正掌握了这个技能。就使用来说，这个似乎就是一般法师职业技能里面都不可或缺的火球术，只不过是东方风的。
可是两发火弹符，才能够干掉一只大饿鬼，这还是有守护灵增幅的火属性伤害加成的情况下……
而且他现在尚未掌握灵力之类的特殊力量，没有办法直接biu出来火弹，只能够事先耗费体力和精神，配合材料制成灵符才能够使用，但是这数量始终也是很有限的啊。
“需要提升法强……加智力还是精神？亦或者两者兼有？”
脑海里这么思索着，他干脆也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往刀身上拍了一张灵符，让本来就寒光凛冽的刀刃上突然附上一层淡淡的清辉，这是可以净化污秽的灵验之力，对于常世之物来说就是自带真实伤害的净属性。
直接攻击的火弹符数量有限，而且杀伤力也有限，不能够一路biu过去，只能够省着点用了。
迎面又是一只大饿鬼，尽管那血盆大口极其恐怖渗人，凶狠飞扑乱抓乱咬的样子也很吓人，但是或许是身体已经开始形成本能，或许是源赖光用疼痛给他造成的肌肉记忆在发挥作用。
他直接斜身闪躲，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刀反撩！
刀锋又快又急，罩清辉闪烁间，灵验之力破开常世之物的妖气妖力防护，大饿鬼直接被从中分为左右两个部分，肚破肠流了一地。
回身瞄了一眼，顾墨扯了扯嘴角，默默握紧手中的佩刀。
还是这个好用，biu半天不如抽刀子附魔给对方狠狠来上一刀……果然，这才是法师战斗的正确打开方式！他悟了！
第三十八章 版本答案与幸运增加
顾墨觉得自己领悟了法师的真谛，关于怎么做好一个“战斗法师”的核心理念。
哦，貌似说是“战斗法师”也不对，毕竟正所谓入乡随俗，考虑到他目前修习掌握的都是阴阳术，法职者的正式名称也是阴阳师，所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
——阴阳武者！
——没错！就是这个！
顾墨的表情非常微妙，他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不由得感慨原来正确的道路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果然历史都是螺旋上升的，人类总是在重复已经走过的道路。
没错，对于阴阳武者这条道路，他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练。
游戏里最典型的阴阳武者斋藤利三，给人的印象就甚是深刻……说他是阴阳师吧，大太刀比太刀的攻速还快，出手霸体瞬发连招；说他是武人吧，无限瞬发阴阳术，拉开距离就搓光炮，近战拼刀的间隙里也经常不讲武德的一个阴阳术砸人脸上。
而且护身符常驻减伤，血厚防高精力长，和他拼消耗就是自寻死路；斥风符反射一切远程攻击，莫说是弓箭火枪，大炮都给当场原路反弹回去。
总而言之，在游戏里是极其恶心的一个神仙人形怪，不知道多少玩家在这个阴阳人手下无数次饮恨，死到最后都意识模糊了，砸键盘扔手柄，然后上网就是狂喷一番——
然后……
后期的版本答案却是给出非常微妙的一个结果。
百兵武艺，奥义两立，打爆一切！辅修阴阳，通晓术法，无限续航！
——所有人都讨厌阴阳武者，到了最后，却是所有人都活成了阴阳武者，甚至比斋藤利三更加过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版本答案就是这个，这条道路就是强，就是通用解……而且人都是双标的，讨厌的是敌人作为阴阳武者来恶心自己，和自己作为阴阳武者去恶心敌人并不冲突。
顾墨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一切。
所以说，原来这个的确就是版本答案啊！其实早已经在游戏里面就已经揭示了吗，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战斗在一面倒的屠杀下，很快的就趋近了结束，有秀千代这种大腿领飞全场，不但占据了暴力输出的九成以上的伤害，还总是能够在保持高速而效率的杀戮的同时，时刻注意战场上的其他动向，准备救场。
所以士兵们也放开了手脚，铁炮第一波打出突袭伤害之后，暂时便用不上了，那么就干脆直接上冷兵器短兵相接，如果是在平常时候，这必然是需要付出巨大伤亡作为代价的，不过现在却不同。
就连藤吉郎都举着太刀，冲在了前面，而且喊得特别大声，那卖力的样子想要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果然这种人能够出头，都是有原因的。
顾墨扯了扯嘴角，一刀将一只凶狠的朝着自己脸上扑上来的小饿鬼当空劈杀，不过就在这个空档，另一边的一只妖鬼已然张牙舞爪的怒吼着向他冲锋过来，如同一头发疯了的蛮牛般！
这不是开玩笑的，那魁梧到比正常人大一圈的身体，赤红如鞣制过的皮革的皮肤下，满是虬起的青筋和肌肉，胳膊就接近成年人大腿的粗细，这样的妖鬼蛮横凶狠的直接撞过来的威力，并不比一个重骑兵的冲锋差多少。
顾墨没有来得及收刀，正处于出刀的小硬直之中，如果是之前的他，大概会非常慌乱，不过此刻却不同，昨天挨了一个小时的打……咳咳，是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实训，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他或许还没有真正掌握熟练那些技艺，却至少用身体牢牢的记住了一件事情。
当时源赖光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又快又急又凶狠，人置身于那种刀光剑影之中，听着那在耳边响彻的凄厉之声，感觉到那似乎擦着自己的脸颊鼻尖过去的攻击，看着那似乎总在自己眼球前呼啸过去的残影……难免是非常慌乱的。
下意识的就会想要闭上眼睛，后退拉开距离，举起手臂本能的护住身体，然后就被打得更狠更痛了。
当顺从慌乱的本能和条件反射，就会被打，而且打得特别疼；而要是克服本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寻找机会应对反击，反而就可以少挨打的时候……疼痛的确是最有效的身体记忆。
慌乱的本能闪躲格挡毫无意义，只会扰乱自己的动作，闭上眼睛的行为更是找死之举，不过是掩耳盗铃的鸵鸟心态，拱手将机会彻底送给敌人……源赖光想要告诉他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所以顾墨在这一刻不是马上就慌了手脚，乱了分寸，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是下意识的迅速思索着应对反击的方式。
这只妖鬼的攻势看似是很蛮横凶狠，但是比起源赖光那个小心眼的女人，可实在是太好懂也太小儿科了，根本就是送的。
他的另一只手直接脱手甩出一张火弹符，符纸在离手之后迅速燃烧殆尽，只有一团敛聚的火焰呈现球体的形状，熊熊燃烧着划过一道直线的轨迹，径自撞在那正好冲过来的妖鬼的脑门上。
看上去简直像是这只妖鬼主动冲过来，用脑袋接住了这一发火弹的样子。
轰的一声闷响，妖鬼发出哀嚎，虽然头顶上的犄角依旧闪烁着淡淡的金黄色精华光辉，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大约是因为火弹的伤害不够，而且主要伤害类型属于属性伤害，物理冲击只是附带的，不能够造成碎裂效果。
不过正好轰中面门，整张脸都一下子燃烧起来，而且除了坚硬无比的双角，妖鬼的眼睛同样也是弱点来着。
在它惨嚎着挥舞着双爪，胡乱拍打脸上的火焰的时候，就到了顾墨的回合，他收回刀锋迅速转身迎上这只妖鬼，然后闪烁着清辉的弧光斩开空气，干脆利落的将其首级和一双胳膊一同斩落下来。
顾墨甩了甩清辉流转的刀刃上并不存在的血迹，打量了一下地上掉落的道具光点，快速的拾取了之后，就直接转身走向战场的另一个方向。
他的力气其实没有那么大，即使在12个点数的全力加持之下，其实也很难做到干脆利落的一刀斩断一只妖鬼的脑袋和双手，毕竟骨头是很硬的东西，在案板上垫着砍排骨都没有那么容易，更别说是这种情况了。
主要的功臣还是净缠符附魔，所带来的那种净化污秽，祛除常世的灵验之力的效果，让他手中的刀锋对妖鬼有了特攻之力，那本来如同鞣制皮革一样的硬质表皮，在刀锋之下简直好似烧红的铁线切开凝固的黄油一样简单。
附魔时间长，属性克制的伤害增幅大，果然净缠符才是性价比的神！
所以说，用阴阳术辅佐加持，然后抽刀子砍才是正确的道路啊。
顾墨这么想着，向前走去，顺手又劈杀了两只小饿鬼。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他自觉成长幅度很小，但是比起当初在十三樱村的狼狈，现在这些小饿鬼已经完全算不上威胁了。
当最后一个大饿鬼也被一群铁炮足轻们围杀，身首异处的时候，这个战场就算是清理完毕了。
藤吉郎也有些气喘吁吁，他一路上不但是叫喊得卖力，砍怪的时候同样也是挺卖力的。不过在喘匀气息之后，看了看尸横遍地的惨烈场景，点了点妖鬼的尸体数量之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了——
光是这里半山腰处就有这么多的妖鬼，那继续往上走到道三大人的宅邸又会遇到多少，道三大人的宅邸里面又有多少？
这种数量的妖鬼突然出现在这山上，有些不太正常。
因为大多数的妖鬼都是荒魂滋生的结果，死亡与鲜血，还有憎恨与怨念等人之邪念，皆是孕育它们的温床。行走各地的藤吉郎非常清楚，如果一个地方突然出现大量的妖鬼，要么那里就是死伤无数的惨烈战场，要么就是人多而繁荣的地方。
听上去很矛盾，但是实际上的确如此。战场自然不用说，不计其数的死亡，在喋血之地大量消散的生命精华，孕育或者吸引来无数的妖鬼都是很正常的。而人多而繁荣的地方，可能是在繁荣背后藏污纳垢，光鲜明丽之下隐藏着的是不知道多少人的血与泪。
当憎恨怨念积累到一定的地步，自然就会爆发出来，荒魂大量滋生，于是就会引来妖鬼，会催生妖鬼，也会让原本是人的存在堕落为妖鬼。
昔年的平安京就是如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然而极尽繁荣之后就是一夜之间化为魔京。大内里地狱变，百鬼夜行，群魔乱舞，最终大火起自东南，蔓延西北，烧到朱雀门，一夜过后京都化为尘灰。
但是现在，藤吉郎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座荒凉的岩山，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任何一个条件。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原因……
迟疑了一下，猴子将疑惑埋在心间，他想到了什么，但是还不能够确定，打算接下来再看看再说，不然要是自己猜错了，还平白无故暴露了道三大人的计划，这总归是不太好的。
“收拾一下，打扫战场，检查一下营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然后我们就继续前进。”
顾墨环顾四周一圈，然后点了点头，如此吩咐道。
“对了，如果有些尸体比较完好的话，我建议你们补刀……就是不要第一时间过去，站远点开一枪往它脑门上开一枪，不要吝啬。”
火绳枪的射击速度很慢，就算是有时间站在原地开枪，大多数的铁炮足轻也就是一分钟打出两发就很不错了。看刚刚的战斗，接下来应该也很难让敌人站在原地被打靶，自己这边不紧不慢排队枪毙。
只能够事先准备好第一发装弹，抢先手打出第一波的突袭伤害，然后就直接抽刀子上了……
这样的打法，弹药消耗其实不是太大的问题，顾墨也不会藏着掖着舍不得用，反正正常打的时候，也不见得枪枪能中，没中的才是大多数，用一两发补刀也不算浪费，这些士兵能够活下来要比节省一两发枪弹有用得多。
在大雾萦绕的营地里，铁炮足轻们三五成群的分成多个小队，往不同的方向开始打扫战场。
这怪异的雾气并没有随着太阳的出来，就消散开来，能见度还是有些低，稍远一些的景物就是一片模糊朦胧了，有点儿看不真切，远处的山道、山林等，都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影子来。
顾墨四下张望着，在这种条件下，他也担心自己的视线会忽略掉什么细节，即使他可以看见血条。但是如果视线没有对上的话，血条也不一定会显示出来，所以他才会要求士兵们觉得有不对劲的自行补刀。
余光瞥到黑发少女站在旁边，看着战场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睛。
“阿秀，辛苦了，来来来，喝口水休息一下吧……”顾墨凑上去，拿起了马匹上挂着的水袋献殷勤，这个可是真大腿，自己这一行的任务就靠她了。“话说累了吧，要不要捏捏肩？不用吗，啊，那真是可惜……”
在秀千代无奈而又坚决的连连摇头下，他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些什么。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也靠在那匹黑色的温驯老马的身上，将手掌插进衣服的口袋里面，感受到“物品栏”的存在，并且开始清点自己的收获。
刚刚的战斗，杀了多少的妖鬼不确定，也没有清点，但是掉落的道具光点就有七八个之多……顾墨下意识的顺着只有自己能够感受得到的温暖与热力的方向望了一眼，在他身旁的空气之中，那看不见的大狐狸正守在他的旁边，九条尾巴如燃焰般缓缓拂动。
获得守护灵到现在，也有一定的时日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那些常时庇护的效果貌似也很难感受得出来，毕竟增加火伤，增加火抗之类的，不是平时用不上就是前后没有直观对比。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庇护的确是存在的，虽然不明白“幸运+70”的这个词条是什么概念，不过体感来说杀怪的掉落几率的确是显著增加了。
迅速的浏览了一下物品栏里面的新增道具，他发现有一大半还是灵石、鬼角之类的材质材料，大概是即使加了幸运，这些杂鱼也只能够增加掉率，而没有爆出不属于它们层级的好东西吧。
不过也有两件新奇东西似乎用得上。
——“火药弹。”
一件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黑不溜秋的陶罐，上面缠绕着火绳，看上去有点儿眼熟……嗯，就是战国手雷了吧，所谓的火药弹。顾墨叹了口气，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爆，不过总好过没有。
而另一件是一个竹筒形状的容器，开口被好好的密封了起来……
“御神水”。
他总算是看见这熟悉的道具了，明明在游戏里烂大街的常备道具，但是在这个世界却似乎也变得罕见起来了……说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仙药”来着，似乎是并不存在这种普通而又常见，可以直接救命的东西。
第三十九章 蝮蛇神域
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竹筒容器上，顾墨对于这个道具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在新手开荒的前期多有依赖，完全就是当水喝，打BOSS之前咕嘟咕嘟的灌下一筒，看见陌生的不熟悉的新怪物出现的时候，也是咕嘟咕嘟的灌下一筒。
不这样根本没有底气走过去。
当然到了后期，这东西就没再出现过在道具栏里面了，从一开始的不够用，到后面都不知道仓库了堆积了多少。倒不能够说这东西变废了，只能够说明它很符合前期道具的定位。
仔细看了看系统的注释，顾墨确认这东西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道具用途相差无几，虽然差异的确也存在，不过貌似是属于加强了。不仅仅只有恢复精力的单一用途，还有一些额外的作用。
…………
“御神水。”
“产地：任意神社灵地。”
“品质：普通。”
“效果1：饮用后一定时间内，可以一定幅度上提升精力恢复速度。”
“效果2：饮用后一定时间内，可以解除或者缓和大部分的轻微异常状态，略微恢复健康值和精神力。”
“额外效果：可作为特别素材用于仪式用途（具体情况请自行探索）。”
“备注：从神域涌出，特别灵验的水。据说从古时候就用于仪式中，在神前立誓时饮用的水。”
…………
大概就是如此。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加快体力恢复速度，并且还能够额外的回血回蓝，就是这个幅度看得他有点在意，“略微”是怎么一个略微法？搞不好是那种聊胜于无的幅度，象征性的在头顶上冒几个+1、+2之类的加值数字就没了？
还有那个“一定时间内”，也不确定到底是多久来着。
游戏里记得好像是不到一分钟的BUFF，几下子下来就没有了，不过……他瞥了一眼被自己右手倒提着的太刀，刀刃上依旧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清辉，之前拍了一张净缠符，附魔的BUFF依旧存在，清辉也没有黯淡多少。
因为这份祓除常世的灵验之力的存在，妖鬼的血都不能在上面停留，一场战斗打下来，干净到好像没用过一样。
顾墨在先前掌握了净缠符和召火符之后，就已经第一时间简单测试过了，还请教过安倍晴明，结果就是和游戏里那一分钟不到的BUFF时间比起来完全不同，直接使用的话还不好说，要视具体情况而定，而要是用于武器附魔的话……能够持续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这是指极限的持续时间，就是拍了咒符之后，不使用，就这么放着看它能够自然坚持多久。
如果用于实战之中的话，每次斩杀妖鬼，祓除常世之力，对于这份寄宿于武器上的灵验之力都会有一丝损耗，所以持续时间也就会理所当然的下降。当然就算是妖鬼排着队让他机械性重复劳动的砍杀，也不至于撑不到一分钟就是了。
嗯，等一下自己再多爆几个同样的道具，就可以测试一下了，这个还是需要自己的自行摸索。
收敛脸上的表情，顾墨转眸看向边上靠近过来的藤吉郎，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是有什么发现吗，猴子？”
“这个……”藤吉郎迟疑了一下，“顾墨大人，我刚刚看了一眼这里，发现好像一具人的尸体都没有，这个兵营好像是在被这群妖鬼占据之前，人就已经全部跑掉了的样子。”
“这样啊……”顾墨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好像是一件好事啊，至少人都跑掉了。”
“是啊，可能他们都藏在了山上的宅邸里面也说不定……”藤吉郎看着对方的表情，然后也是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貌似对方也已经察觉到了，那自己提醒一句就好。
反正他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关于这山上发生的事情，眼下更是有些怀疑是不是守山的那群人监守自盗，还准备故意利用妖鬼来为自己脱罪。
边上的黑发少女有些奇怪的歪头，看了看两人。
而在这个时候，分散出去打扫战场的士卒们也陆陆续续的从各个方向返回，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顾墨也没有耽搁，立刻下令继续向前推进。
接下来往上的山道因为通往斋藤道三宅邸的缘故，修缮得很是宽敞平整，骑马也可以继续上去，不过考虑到前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状况，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徒步行进，带着身后的一群铁炮足轻。
坦白的说，这一次的场景攻略，无论是难易程度还是个人感受，都要比上一次的十三樱村好上太多了……
顾墨看着身旁的黑发少女，又看了看另一边非常警惕的四下张望着的藤吉郎，在其身边那只金光闪闪的神猿也是不复高冷，而是非常机灵的环绕着藤吉郎的身周跑来跑去，担任起了警戒的工作。
而在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群铁炮足轻，身后背着火绳枪，身上穿着精良的盔甲，手中拿着最好的兵器，虽然行动起来不够整齐，但是杂乱交织的脚步声、盔甲碰撞的摩擦声，这些有些嘈杂的声音一并在后方的山道上涌现。
乒乒乓乓……
哐当哐当……
——这一切给人的安全感都是无与伦比的。
所谓人多壮胆，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还都是全副武装，就连那些士兵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太过惊慌恐惧的样子，反而是精神奕奕，尤其是刚刚的第一场接触战，也让他们很好的振奋了士气。
尽管半山腰以上，便已经是怪异的雾气萦绕，在山道上行走，两侧的树木茂密影影绰绰，稍远一些的景物便看不真切看不清楚，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剪影，可是就是没人觉得有多害怕。
因为自己旁边就是一大群人，下意识的就觉得绝对不会有问题，真要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是自己倒霉，就算真是自己倒霉，旁边也一定有人可以照应自己……
估摸着都是这么样的心理想法。
顾墨自己自然也是觉得体验感拉满，因为比起自己一个人孤身开荒，什么都要自己肉身探地图，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与威胁，眼下的这种感觉就是另一个极端，真的是爽爆了。
就像是恐怖游戏，自己一个人玩的时候是恐怖游戏，但是如果有一群人一起联机开黑的话，就会马上变成沙雕风，根本就不带怕的。
…………
接下来，就是沿路顺着山道一路推上去。
如预料之中的一样，雾气里隐藏着不知道多少的妖鬼，它们本来是毫无目的的在山上徘徊，但是闯入这雾气里的生人自然会成为它们集火的目标。
只可惜这就踢中了铁板，这一支队伍不但人数众多，而且装备精良，相对而言也是训练有素，再加上队伍里存在武力值过高的大腿带飞全场，所以蜂拥而来的妖鬼并没有尝到鲜美的血肉，而是有一个算一个的成为了枪弹与刀锋下的亡魂。
化作了某人的经验，并且或多或少的爆出了一些东西。
虽然大抵上都是一些聊胜于无，眼下派不上用场，以后可能也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不过他还是一一收集了起来。反正玩家的代名词就是仓鼠，而作为一个合格的仓鼠，就是什么都要收集，有用没用都要囤起来。
而且也不全部都是凑数，也多少出了一些还算比较好使的道具。
在接近山顶前的又一处战场，战斗才开启不久就已经落下了帷幕。顾墨一刀劈落身前的一只小饿鬼的脑袋，尸体栽倒在地，腥臭扑鼻，污血横流，不过没有光芒敛聚成为道具光点，让他略显嫌弃的掩鼻转身就走。
刀锋上流转的朦朦清辉经过这一路上的战斗与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前已经黯淡了，几乎已经看不见。
当然一张咒符附魔就用到现在，已经完全回本了，性价比的确超值，所以顾墨也不吝啬，直接又是一张净缠符拍上去，续了一波附魔BUFF的持续时间。
作为他最先习得的阴阳术符咒技能之一，他本来就中这段时间里囤了不少的这类咒符，零零总总加起来有接近二十张，作为系统认可的技能制作出来的衍生产物，这个道具是可以放进物品栏随身携带的，所以现在自然不用吝啬。
他四下扫视一圈，发现四周又是一片尸横遍野之景，山道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妖鬼尸体。
有被枪弹打成筛子的，也有被砍下脑袋的，更有被好几根长枪捅穿身体，钉在树上的……
一路下来，不光是顾墨自己砍杀小妖怪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其他人也是一样，士卒们的配合也开始变得默契，面对一波又一波涌来的妖鬼，只要数量不是压倒性的，那么很快就会演变成高效的流水线屠杀。
当然，最主要还是黑发少女太过给力了，最麻烦最凶恶的敌人总会被她第一时间解决掉，剩下的就算是出什么幺蛾子她也总能够处理得过来。
默默的给秀千代点了个赞，顾墨抬头望向上方，再上一点儿山路就到了尽头，上面就是华美的建筑群了，斋藤道三于这美浓深山之中修建的宅邸，虽然在半山腰就能过看到，不过走到这上面还是要花点时间。
“就是这里了，顾墨大人……”
猴子在旁边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一路上他很卖力，但是体力消耗也很大，毕竟一身盔甲兵器负重爬山，就已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更不要说一路战斗过来，正常人都会感到疲惫的。
“这里就是道三大人的宅邸了，不过我之前也没有来过这里，上面是什么情况也说不好。”
斋藤道三在这深山里依山修建的宅邸，后方是耸立陡峭的岩山山体，顾墨非常清楚这宅邸其实是了封住岩山入口而建造的，因为山体内部是中空的，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天然溶洞空间。
虽然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其深处，也没有人知道宅邸的修建是为了隐藏什么，但是这里还是令人浮想联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人称为“蝮蛇神域”了。
顾墨对这里的印象也是如此，哪里都是蛇，那些上半身是女子形象，长发委地、全身濡湿，下半身是蛇尾的名为濡女的妖怪到处都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们突然从天而降紧紧绞住身体，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人的脑袋。
最终的BOSS也是一条巨型蛇妖……
收敛思绪，他看了一下猴子的脸色，又环顾四周一圈，发现士卒们也都已经非常疲惫了，于是果断下令：“我们先上去，然后找个地方先休整一下，大家应该也累了……”
说实话，他其实也有点累的感觉了，大概也就只有秀千代完全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黑发少女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甚至一点儿都没出汗，她整个人就和早上出发的时候一样，黑色长发随风飘扬，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
队伍再次行进起来，顾墨也一边前行，一边清点自己的收获，这一路来不过是开胃菜，接下来才是这个场景的真正麻烦之处，他当然要做好战前准备，对于自己手中的牌有什么，应该什么时候打出去要做到心中有数。
有用的道具首先是“御神水”，数量增加到四个，然后关于“火药弹”的数量也增加到了三个，以及一朵稀有品质的“彼岸花”，说是妖鬼从常世之国带入人间的东西，这是真正生长在彼岸世界的植物。
可以通过特殊的秘法入药，直接服用的话，对于人类就是剧毒，但是能够给妖怪补充妖力，所以可以考虑给阿秀拿着……
除此之外，还爆出了一张“御箭护符”，这大概算是小小的运气爆发了一下——
因为看描述这是斥风符的下位替代，使用之后能够在一定时间内给自身以避矢的加护，免除受到箭弹等远程攻击的伤害，虽然无法反射远程攻击，不过也挺不错的了，顾墨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用。
这自己能够制作这一类的咒符，或者掌握斥风符之前，这东西其实要比想象之中的更有价值。虽然游戏里面可能没有体验出来，但是如果以后他会进入涉及到什么现代战争、枪战元素的副本世界，这玩意儿就有大用了。
琢磨间，他已经走完了最后的那段山路，来到了华美宅邸的正门前。
正门大开，里面一片狼藉。
只是踏入一步，世界便在转眼间褪去了色彩，四周的空间变成了近似黑白的色调，那不算陌生的沉重感一下子就传遍全身。
常暗！
说明有强大的妖鬼就盘踞在前方！
…………
（三江了，嗯，在这里要感谢责编蓬莱，对于我这样的新人新书来说非常有帮助，不胜感激……咳咳，老生常谈的东西就不说了，我会努力支棱起来的，大家对我的信任与祝福我也都有好好看到了，蟹蟹……d=====(￣▽￣*)b）
第四十章 手搓RPG的可能性
深深吸了一口这似乎不属于人世的空气，顾墨看着早在踏入常暗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习惯性的站在自己身前，警惕的注意前方，一只手微微摆在身后，护住自己的黑发少女。
他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不过反应同样不慢，也立刻就上前一步，拉近距离，站在少女的正背后，然后回头看到身后的那群踏入宅邸正门的士卒，都是一个个脸色煞白，摇摇晃晃，神色在短时间内就变得萎靡起来。
似乎随时就会栽倒在地的样子。
“你们不要进来了，全部出去，在外面等着……藤吉郎，交给你了。”
顾墨果断的作出决定，一边下达命令，一边给边上的猴子使了个眼色。
也不怪这些士卒，本来就是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就算是什么都不做，接下来也得好好休整一番，吃点兵粮休息一段时间才行。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总得补充这一路上损耗的体力与精神。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现在却先一步踏入妖怪的常暗领域之中，常世的法则并不是适合人类生存的此世之理，因而踏入常世的领域的他们就像是跌入深海的溺水者，或者是上了岸的鱼儿。
精力在挣扎对抗之中迅速流失，身体越来越沉重，胸闷气喘，头晕眼花，几乎无法正常思考，溺水般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并且最终压倒一切。
若是他们不及时退出去的话，接下来都不需要敌人动手，再过得片刻工夫，就会纷纷倒地而亡。
当体力和精神都被抽空之后，也不会说就停下来的，常暗领域依旧会继续压榨抽取他们的精力，只是那时候如果体力和精神都已经被抽空了的话，要被抽取的精力就只能够进行代偿了，就是透支生命……如果一直都在流失，纵使广若江河，也必然有罄尽的一天。
更何况作为凡人，容器本来就太过有限脆弱，即使是现在体质达到13个点数的顾墨都是如此，他虽然没有马上就表现出不堪重负的样子来，但同样是身体变得沉重，常暗压制精力的效果非常明显。
“快！都跟我一起退出去！”
藤吉郎的反应也很快，看到顾墨的动作和眼色，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连忙也上前帮忙打着掩护，同时大声招呼着，伸出双臂胡乱挥舞，将已经摇摇晃晃的士卒们的注意力勉强吸引到自己身上。
猴子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果断的带领士卒们趁着还能够行动的时候，及时退出被常暗笼罩覆盖的宅邸，免得帮不上任何忙，到时候还白白折损人手在这里。
“好了，他们都离开了，猴子会看着他们的，接下来我们快点去解决掉常暗之主吧。”
听着乒乒乓乓、哐当哐当的盔甲撞击和脚步声，嘈杂交织着的动静远去，顾墨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了前方的黑发少女。
“？”
秀千代略微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好理解的。
地板上的彼岸花幻影迅速的绽放凋零，宛若科教频道的那些拍摄植物的强化镜头快进了无数倍的表现，而在这个近似黑白色调的世界，适合妖怪栖息的幽玄美丽的空间之中，一如既往的蒙着下半边脸庞的黑发少女，前额已经浮现出一双精致如鹿角的鬼之角。
如同幻影一般，轮廓略显模糊，似乎虚幻而不真实，只是在这幽玄的空间之中，也是散发着淡淡的如金黄色满月神圣的辉光。
——带着一种神秘而美丽的危险感，以及似乎能够摄人心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顾墨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之中，秀千代总是要自己一个人行动了……这个时代，妖怪和人类不可避免的同时生活在大地上，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一旦遇到妖鬼，遇到常暗，她就无法掩饰自己的非人一面。
或者后期已经学会了怎么控制自身的妖怪血脉，但是也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依旧是一个人行动，并不需要隐藏什么了。
他刚刚就是为了这个帮少女进行掩护，再加上藤吉郎也反应及时，而且进门的士卒只有一小撮人，后面的人看不到前方的景象，前面的人进入常暗范围立刻就是头晕眼花，心烦气闷，所以应该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即使少数一两个人看到，事后估计也会怀疑是自己当时状态不好眼花了。
——虽然其实暴露了也没什么问题，别说是秀千代本身的身份，还有顾墨现在的身份，光是藤吉郎自己都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不可能说魔幻狗血到几个足轻士卒的闲言碎语，就能够倒逼上司到焦头烂额的境地啥的。
主要还是不想让这一行出现什么波澜，内部团队之间发生什么矛盾，要是带领的士兵都心生嫌隙，恐惧领头的人，那么才是真正的麻烦。
“嗯？”
这个时候，秀千代禁不住的挑了挑眉，发出了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我和你一起行动，放心，我可以撑得住……”收回盯着少女的双角的视线，顾墨若无其事的连连摆手，他眼瞎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不至于说连一小会儿都坚持不了，这全靠他的努力！
只是这样的说法空口白牙的，未免没有什么说服力……秀千代皱起秀气的眉头，貌似是没有那么容易认可。
顾墨略微思索了一下，伸手装模作样的在腰间系着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青翠的竹筒。拔开塞盖，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灵水独有的清气，带着独特的清新氤氲之感，似乎只是嗅上一下便令人倍感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迎着少女疑惑的眼神，他直接喝了一口，口感倒是山中清泉的那种甘甜，如此顺喉而下，仿佛液体直接化作一团清气落入腹中。
清凉舒爽的丝丝凉意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蔓延到手脚与全身，让他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明显轻松了些许。
虽然这个时候看不到自己的属性面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多出了一个精力恢复速度加快的BUFF！尽管不可能彻底对抗常暗的压制，不过却能让他坚持的时间更长。
“你看！完全没问题！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对着少女竖起一个大拇指，顾墨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他没有妖怪血脉，但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弥补，等到什么时候再习得结界符，估计就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了。
秀千代仔细的注视着这人，确切的感觉到他的气息开始出现波动变化，这才下意识的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的确可以坚持一会儿，短时间内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御神水这种东西，她也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人还准备周全罢了。
“啊？哦哦哦，给你给你……”
顾墨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马上反应过来，有些惊奇的看着她的同时，也是将手中的青翠竹筒递了过去。他其实也就是习惯性的邀请一下，并不觉得少女会接受，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要试试？
然后就换做秀千代愣了一下，不过她同样也马上反应过来，于是连连飞快的摇头，她刚刚下意识的点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对方绝对是误解了。
表示了自己的拒绝之意后，她果断的转身向前，顺着自己感应到的妖气方向而去。
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顾墨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不过看着少女纤细的身影已经向前走去，也只能够快步跟上，同时顺手将手里的竹筒重新塞上塞盖，迟疑的看了一下，才放回到自己才知道的物品栏之中去。
貌似不同于游戏里面，一使用就是一个，怎么都要扣掉一个道具的数量。
在这方面，关于道具的使用倒是很真实化，他正常的喝了一口就已经起效了，而竹筒里面仍然还剩下不少的御神水，似乎可以在之后继续饮用……这么说的话，一筒御神水其实就可以用很多次？
嗯，他先保留意见，准备观察一下。
因为可能还存在别的机制，譬如说饮用的份量就决定效果强度和持续时间，自己分开饮用就不能够完整的发挥出这道具对应的“一份”单位的效力；
又譬如说自己只饮用了一口，但是系统判定这份道具已经被使用过了，所以自己获得了完整的道具效果，而剩下的部分也已经没有效力了，不能够重复使用……
秀千代径自向前行走，循着妖气的源头而去，通过这种形式的感知，她能够轻易在视野之外锁定敌人，它们的气息如同黑夜之中的火炬一样显眼。不过在这个常暗还存在很多普通妖鬼的常世，尤其是在这个狭窄的室内图里，有些妖鬼还挤在一个房间之中。
简单来说就是地图上的小红点可能发生重叠，她也不一定能够精确把握所有妖鬼的动向。
地上一片狼藉，精致的纸拉门、屏风都有破损，装饰的华美花瓶等布置也都是摔碎一地，相当的凌乱。
走在这常暗覆盖的黑白色调的幽玄空间里，看着那幽玄昏暗的光线环境下的各种景物轮廓，顾墨感到了一种微妙违和感，好像是自己穿越到了水墨画卷的世界中的奇妙经历。
在他身边的空气中，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形状的灵在静静的跟着，在看不见的视界里，亦步亦趋的与他并肩而行。
没有突然跳出什么妖怪，就这么一直走到前方的一个拐角处。
下一刻，九尾突然停住脚步，眼神锐利的转头盯着左侧的方向，似乎视线穿透了厚实的建筑墙体，看到了什么东西。
得到这样的警讯，顾墨也立刻停住脚步，并且伸手拉住前面的黑发少女。秀千代先是疑惑的回头，然后明白过来，轻轻挣脱，并且给了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接着便快步继续向前走去。
顾墨只能够跟上，转过拐角，只见前面是一条长长的漆黑走廊，因为光线太过黑暗，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如同什么巨兽长大了嘴巴，等待着他们走过去自投罗网。
他眯着眼睛努力的打量，依旧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不过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少女已经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接着就听到前方轰隆一声，一道倏忽亮起的火光从远处尽头向着这边呼啸飞来！
熊熊燃烧着划出死亡的高速螺旋轨迹，拖着长长的燃烧尾迹特效！
在这一瞬间，看到这一幕的顾墨差点儿以为是有人在那边扛着肩扛式火箭筒，对着自己这边发射了一发！
然后……
以他的视力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陡然亮起的梦幻紫色大盛，照亮整个黑暗的走廊，也让他的视野有些曝光过度，只能够隐约看到一个银色长发凌乱披散，紫色流光轨迹萦绕周身如萤火飞舞的双足悬空身影……
——这奇异而又美丽的姿态在刹那间闪过！
——在视网膜上留下一个凛然的视觉残像。
没过一两秒钟，瞳孔就已经自动适应了光线环境的变化，让他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但是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毫无征兆的平息了下来，不但是那发突如其来的RPG无声无息的蒸发了。
还有黑发少女也不再在他的身前几步处，而是已经出现在远处走廊的尽头。
秀千代正在振刀甩掉刀刃上沾染的血迹，黑色的极具质感的长发在身后荡漾地摇摆，发丝飞扬在惯性作用下如流水般绽开。
在她的脚下是一个妖鬼的尸体静静倒伏，已然没了任何声息。
尽管完全没看到过程，但是丝毫不妨碍顾墨从那凛然的身姿，脑补出刚刚的画面……这简直是速度与力量的完美结合。
扯了扯嘴角，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守护灵，守护灵的警讯很有用，但是在和阿秀组队的时候感觉完全用不上啊……不过话说回来，阿秀刚刚是不是主动使用了妖怪之力？
大概因为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撑过了十三樱村的那次失控发狂，夺回了自己的神智，所以算是度过了成年礼，这份隐藏在血脉深处的太初之力，开始真正的归属于她了？
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顾墨快步的向前走去。
少女收刀入鞘，她脚下的妖鬼是一个很畸形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人类的士兵，身上还穿着制式的盔甲，只是脑袋已经长出鬼角，而且从头部往下半边身体都被类似于甲壳般的结晶状物质覆盖，尤其是手臂……
整根手臂覆盖着黄色的精华结晶，粗壮到简直接近一个人的体型，让这个妖鬼的身体变得特别畸形起来。
刚刚的那发RPG就是这条手臂的杰作。
外道兵……
顾墨默默的在心里念出这类妖鬼的名字，顺手一捞取走了那个敛聚起来的道具光点。
又是一个魂核，记得这个魂核的技能貌似和刚刚发动的攻击是一样的……
看了一眼自己开出的道具，顾墨忍不住望向边上的九尾，难道说自己可以直接手搓RPG的时候这么快就到来了？
第四十一章 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进入这个副本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历了几场。
除了等级提升这种理所当然的奖励之外，顾墨也收获了一些游戏风的物品道具，诸如御神水、御箭护符一类的东西，当然还有最为经典的怪物素材……总之有些挺有用，也有些挺没用的。
在其中，妖鬼的魂核属于是介于两者中间，反复横跳不好分类的那种。
说它没用吧，实际上每个魂核都等于一个技能徽章，虽然是限定妖怪技或者说妖术的类型，并且要装备在守护灵的技能槽上才能够间接为自己所用。但是要说它们有用吧……emmmm，目前顾墨基本上用不了那些技能。
他目前已经收集有饿鬼、普通妖鬼、猿鬼以及马头鬼的四种魂核，当然其中还有好些个是重复的，所以加上目前的外道兵魂核就是五个魂核在手了。
打量着手里的外道兵魂核，顾墨心里有了计较，如果用得上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他现在实在是太缺有用的技能了。
马头鬼的就不说了，那是目前他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妖鬼之一，蹭大腿拿到的魂核自带的技能就是令他无比眼馋的“大戮斩”，想想马头鬼的那柄四十米锯齿大刀，被它这种体型的怪物握着，全力进行大范围挥砍的重现一击吧……
范围大，AOE，伤害绝对是爆炸的。
可惜的是，顾墨给自己的狐狸凭附上马头鬼魂核之后，却是一次都没有成功的重现这强大的妖鬼一击，否则的话，哪怕短时间内只能够用上一次，他的输出能力都会得到质的飞跃。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他的蓝条不够，远远达不到释放这一击的标准。
普通妖鬼和猿鬼的魂核倒是用得出来，只是本身的属性和效果就不咋地，又因为没有妖力这种特殊能量，每每用出一次就要剧烈抽取他的体力、精神作为代价，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还会让自己的精力消耗严重的时候，这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也就只有饿鬼魂核是暂时可以使用的了，召唤出一只饥饿的饿鬼疯狂攻击啃咬敌人，造成一定伤害的同时可以汲取敌人损失的生命精华，一定程度上的恢复自身的健康值……
就是消耗相对小一些，却也没有到可以随便用的程度，顾墨只能够在判断有需要的时候用上一下，不可能把它当做常用技能。
这个时候，黑发少女环顾四周，而后继续往走廊前方迈步。
她对于顾墨的动作熟视无睹，因为早就习惯了这个同伴的一些怪异行为，像是经常要去洗手，还有总喜欢在敌人倒下的尸体上方伸手扇一扇空气，不知道是不是那血腥气息让他受不住……
宅邸很大也很精美，而且四周都是四通八达的，占地面积异常巨大。
只是在秀千代的感应之中，虽然也有一些妖鬼在宅邸里面游荡，然而更庞大驳杂的妖气却是在更远处散发着，数量相对更多……但是在她的感应里，那个距离和方位已然超过了宅邸的范围，都已经进入到山体深处了。
所以说，其实山体内部还有空间？里面是空的？
秀千代这么思考着，不过她手上的行动却没有影响，还是循着自己的感应径直找向常暗之主的方位，准备一步步来，先解决掉这个问题。
七绕八绕的绕了不少路，明明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那里，她却没有办法走直线，总没可能把屋子拆了，这还是自己老父亲以后养老的地方……少女本身是不急的，她有这份耐心，就是担心某人坚持不住。
不过比最健康的正常人还要高出三个点数的体质好处还是有的，而且守护灵九尾似乎也在帮助顾墨抵御常暗的压制，那只有他能够感觉到温暖与热力散发，一定程度上的阻隔了这黑白色调世界的幽玄妖气与阴冷感侵蚀。
加上时不时抿上一口御神水……他坚持的时间要比想象之中长很多，至少没有在找到常暗之主之前就体力不支了。
注视着前方的屋子里，在幽玄昏暗的光线环境下，黑发少女的玫红色眼眸丝毫不受影响，很是清晰的看到了那个怪物的真容。
有着人类的身体，一身漆黑的武士装束，但是脖子抻的又细又长，好似蛇一样盘旋着，连接的脑袋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它就这么静静的正坐在屋子正中间，如同武士一样静心冥想，场景显得诡异莫名。
辘轳首。
一种脖子伸缩自如的妖鬼，有人会把它们与飞头蛮联系在一起，实际上其实是两种不同的怪物。
这种怪物有些特别，因为它们在脖子没有伸长，如蛇一样探出脑袋的时候，外表看起来就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莫说是普通人看不出来，有些时候，就连它们自己都不会发现自己是辘轳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人类一样的生活。
这种妖鬼的起源众说纷纭，有说是因为业障而突变的人，又说是被绞杀后凄惨腐朽的尸体所变化，据说如果总是一到晚上就会有灵魂出窍般的奇异体验，那么可能就是化为辘轳首的征兆。
用眼神向着顾墨示意了一下，秀千代提刀便向前走了过去。
顾墨很从心的后退了两步，稍稍拉开距离，主要还是表示自己非常识趣，不会贸然上前……混子嘛就要有混子的觉悟，蹭着吃经验捡装备就挺不错的，没必要非得去抢人头，干扰大佬的发挥。
秀千代的行动悄然无声，但是依旧刚刚靠近屋子，还没有走进门，那辘轳首就突然暴起发难了。
长长的脖子闪电一样的转动，脑袋一下子向着她咬了过去，如同一条蛰伏的眼镜蛇终于等到了进入攻击范围内的猎物，毫不犹豫的就发起了攻势！
黑发少女却是面无表情，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里更是毫无波澜。这里是常暗，是对方的领域，想要瞒过这只妖鬼的感应悄悄接近发动突袭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说实话从自己两人踏入常暗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就肯定已经注意到了。
她举刀格挡，那只人头正好一口咬在她的佩刀上，发出嘎嘣的声音，似乎还迸发出了几点火星来。
同一时间，少女的另一只手也反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刃，闪电般砍向那长长的脖子，一切都像是事先排练过似的流畅而自然，根本不用过多思索，她就总是能够瞬间洞悉到最佳的对妖战术！
…………
砰！
轰然一声，火光一闪，刺鼻的火药硝烟气息就充斥在空气之中。
甩了甩手中的火绳枪，看着前方哀嚎的小饿鬼，肚子炸开，肠子流了一地的血腥，淡淡的金黄色精华迅速化为气态，而后稀释蒸发在空气中，顾墨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果断一刀砍下其首级。
在阿秀去解决常暗蜘蛛的时候，他当然也不会说就这么干看着，而是在战场外围开始清理那些杂鱼小妖怪，他现在欺负小饿鬼已经是得心应手，再也不会觉得这种东西有多难缠了，就像是现在这样。
而像是普通妖鬼这类的敌人在单对单而且有准备的情况下，也可以较为顺利的解决而不用拼命。
毕竟手上有咒符，武器有附魔，克制属性针对性的拉满……
只要不是妖鬼直接刷在自己身边，让自己一点儿距离和时间都没有，当然可以比较轻松的长手打短手。
这么看来，虽然他自觉成长幅度不大，但是其实也还是可以了的。普通人一个月之前只能够打打小饿鬼，一个月之后也只能够打打小饿鬼，进步绝对没有那么快——光是他加的几个点数带来的身体变化，就是别人踏踏实实的锻炼肌肉增强体质，最理想的情况都需要大半年以上的时间。
刀上清辉闪烁，没有沾染任何血污，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挥了挥，然后打量着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火绳枪。
威力也就那样，不管是射程还是杀伤力，这个都可以从这个时代的黑火药的效能比较低，后坐力没有那么大，他12点的力量可以单手开枪看得出来……当然，在这个距离打中要害，还是可以干掉小饿鬼的。
刚刚他纵使是不补刀，这小东西也很快就会死掉，不过是被直接击杀，和因为流血dot而死的区别。
不过缺点还是太明显了，顾墨摇了摇头，有些怀念游戏里面的无需装填，便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这手感真的是太糟糕了。他一边感慨着，一边取出枪弹，重新装填。
四下张望着，他没有发现别的目标，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身边的大狐狸却是突然有了反应。
他挑了挑眉毛，握紧手中的刀枪，检点了一下自己剩下的咒符，接着才朝那个方向稍微靠近，很快的就听到一些动静，那是在前方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隐约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似是女子在小声呜咽，因为恐惧或者什么努力压抑自己，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又怎么的都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住，柔柔弱弱的，再加上声音本身太过柔美动听，令人一听就生出保护欲。
顾墨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紧紧盯着那房间。
破损的纸拉门耷拉倒塌，里面漆黑一片，光线太过昏暗而难以看清什么景物……啜泣声正是从其中传来，而且压得极低极低，并没有做作得特别明显。若是换做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可能很容易就会被迷惑。
不过顾墨饱受后世的各种恐怖片熏陶的他，对此太有经验了，即使那些老片子的记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至少给他植入了一些关于恐怖场景生存法则之类的奇怪冷知识。
他凝视着那个方向，慢慢的举起手中刚刚装填好的火绳枪瞄准，正准备让大狐狸给火绳点个火，但是想了想之后，又放下了。
屋子这么黑，里面又看不见，只听声音根本看不到是怎么一个情况，火枪的威力并不保险，而且还是点对点的攻击方式，莫说是打不中要害了，打空的可能性更高……他的射击水平其实不怎么样，被源赖光实训的时候还嘲笑过。
尽管“设置”里面有“辅助瞄准”的选项，但是因为游戏设置在任务之中无法更改的这一点，他只能够干看着眼馋。
所以现在还是不要赌自己是个隐而不发的神射手了。
拿出那个火药弹，想了想，他又拿出一个不久之前才爆出来的焚火油壶，然后举着火药弹凑到大狐狸的身前。守护灵总是明白宿主的意思，一根好似燃烧火焰的赤红色毛茸茸的大尾巴的尾巴尖，在火药弹上的导火索上轻轻一点。
轻微的灵性力量消耗，虚幻的火属性之力从灵界透出。
一点赤红的火光显现在现实之中，只是集中汇聚一点，确切的点燃了引绳。
顾墨抬手把黑不溜秋的战国手雷扔了出去，这以黑火药和陶罐捣鼓而成的道具，在他的力量下飞过距离不算短的走廊，径直砸入那个漆黑的房间之中……那个柔柔弱弱的啜泣声突然消失，似乎是声音的主人也反应不过来，被打断了。
在漆黑的房间里，一个身穿华丽和服，长发垂落遮掩面容，本来正在发出惹人怜爱的哭声的女子瞪大眼睛，看着那飞进来，然后在屋子里滚了几圈，一根火绳已经燃烧到尽头的黑不溜秋的事物。
下一秒钟，轰然巨响，靠的近的屏风纸门都被顷刻撕碎！
经过忍术秘法调配的黑火药，发挥出比寻常同类更为可怕的爆炸威力，锋利的瓷片碎片也在爆炸之中四下溅射开来，给出了第二波的伤害……女子怨恨痛苦的尖叫出声，双手捂脸，她身上的和服多处破损，飙出一蓬血雾！
但是这个距离的爆炸，居然只受到一点皮外伤。
当然这还不算完，就在下一刻，又是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几乎是紧随着爆炸的后脚跟一起飞了进来，女子怨毒的抬头望去，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伎俩，那东西在半空中就被她打爆开来。
一片粘稠的黑油四下溅射……这个却不是火药弹了。
轰然的火焰让房间瞬间亮起，不复之前的漆黑昏暗，顾墨看着一条长着女人的上半身，足足有五六米长的大蛇疯狂的在火海里挣扎，口中发出尖利怨恨的叫声，手里扣着的火弹符随时准备释放出去。
这本来是用来引燃油壶的，如果火药弹的威力没有紧跟着点燃后面的油壶，他也会第一时间飞一张咒符过去引爆。
现在的话，也能补一下伤害……
眼角抽搐的看着那条大蛇撞出房间，冲出火焰，浑身燃烧着向自己的方向扑来，充满怨毒疯狂之意，顾墨暗骂了一声，果断的将火弹符击出。
因为是耗费自己的精力心神制作的咒符，由精神瞄准，意念牵引，也算是开了“辅助瞄准”，所以火球轰然精准的击打在蛇女的头部，但是却无法阻碍这条因为痛苦而疯狂的大蛇。
顾墨深吸一口气，早有预料，直接伸手一指——
“去！咬死它！”
好似狭窄封闭的走廊空间里突然刮起一阵飓风，火焰在狂风之中涌现，伴随着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精神等，好似是开了闸的水库般迅速流失的同时，赤红色的火狐也出现在他的身边。
以谁都看得见的状态，灵性力量在人世显现而出，九尾的守护灵眼神冰冷锐利的挡在顾墨的前方。
第四十二章 眼中的印象
体力、精神在身体里奔流，宛若滔滔的大河奔向未知的远方，河水不断的倾泻而下，消失在尽头，犹如被未知的下游所吞噬。
顾墨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在对时空另一方的某个存在发出呼唤，那是他从得到守护灵之时，就一直能够感觉得到的链接……建立于感知、心灵层面上，没有理由的就能感觉到的微妙神秘联系。
这让他能够感觉到守护灵的确切存在，也能够自然而然的明白，守护灵看似跟在自己的身边，实际上只是一个类似于投影之类的性质。
所以平时只能够发挥一些常时庇护的效果，宛若是一个光环加持，带来一些被动的BUFF加成，幅度不大不小……而要是想要主动发挥守护灵所拥有的那份强大力量，对物质世界进行直接干涉的话，就需要消耗灵性力量。
他没有灵力、妖力、魔力之类的神奇力量，自然就只能以人本身的体力和精神来进行代偿。
由彼方而来，来到此方，在旋风和燃焰卷动的闪耀光芒之中，包裹着仿若传说中的幻兽神秘而美丽的高贵身姿。
其状如狐而九尾，通体上下长有火红色的绒毛……
体型相对庞大，约莫是因为本身就是一只很大的狐狸，不逊色于雄狮猛虎等猛兽，而庞庞九尾好似燃焰一般，在其身后徐徐拂动，这更是在视觉上增加了那种体积感。
好似这从滔滔不断溢出的眩目光芒之中，出现的周身烈焰环绕的幻兽身姿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使得走廊都在一下子就变得狭窄起来。
它眼神锐利，傲然的挡在守护对象的前方，似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前方冲来的濡女，那条五六米长的浑身着火的半人半蛇妖怪。
同样也是在这一瞬间，急速冲锋着的后者却是猛然开始刹车，因为速度、惯性与本身的重量的缘故，在走廊地面上犁出了一道长长的深深痕迹才成功的刹住车，本来怨毒憎恨的眼神霎时间只剩下惶恐与不可置信。
但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优雅的九尾狐狸却是完全没有看见有什么动作，就好似是无形的冲击波掠过空间，又好似是空气之中有着巨大的镭射光线闪过……总之站在大狐狸身后的顾墨也不是太确定，他看不清楚。
五六米长的大蛇动作凝固，定格在原来的位置上，维持着那个急刹车的奇怪姿势，犹如整个身体都僵硬住，石化了一般。
然后，就在下一个刹那，它毫无征兆的破碎开来，身体爆碎成细碎，在原地碎落一地的灰烬……
竟然是不知道何时，整条大蛇就已经由里而内的化作了彻底的焦炭，身体不光是被烤熟了那么简单，更是直接被烧焦了，仿若刚刚那划过空气的无形波纹，或者闪过走廊的镭射光线，只在刹那间就将它从细胞层面烧成灰烬！
悄然寂静，无声无息。
只有远处的木材在火焰里燃烧开裂的噼啪作响。
这种恐怖的杀伤力让顾墨都有些发愣，他还以为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猎杀，再不济也是九尾驱使火焰，闪光特效不要钱的到处乱闪，华丽丽的将这个会伪装成人类的濡女秒杀。
但是谁能够想到居然是这个样子，简直像是大狐狸只是一个眼神，前方一条直线上的敌人就都会从分子层面被烧成焦炭，零落一地燃尽的无机物灰烬。
不过迅速流失的精力让他很快的就回过神来，脸色微微变化。
召唤守护灵的剧烈消耗，再加上身在常暗之中的时刻被抽取精力，双重消耗之下，让他也是觉得极其吃不消，尤其是之前就已经消耗了相当一部分精力的情况下，现在就有种即将不支的感觉了。
顾墨迅速的作出决定，正准备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让守护灵争分夺秒，冲向自己之前才离开不久的战场中心的时候，却是猛然感到身体一轻。
黑白色调的空间撤去了阴间滤镜……
地上随处可见的彼岸花在凋零后没有再绽放……
视野之中的一切景物都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与模样，不复之前那如同行走在水墨画卷中的世界的感觉，却是常暗在这一刻突然消退了。
这是展开这个常暗领域的强大妖鬼，正好在这个关头，被阿秀讨伐了？！
顾墨立刻反应过来，尽管没有在最后关头抢到人头，多少有些惋惜，不过他却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就中断了对守护灵的持续召唤，开了闸的泄洪感总算是停了下来，体力与精神也不再疯狂下降。
周身环绕着火焰，却一点儿都没有伤害到近在咫尺的他，九尾的大狐狸转过身来，静静的端坐在那里，优雅而又高贵，平静的眼神倒映着他的身影。
然后如此过了数息工夫，有如失去了与现世的交点，它的轮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身影也逐渐透明虚化，最终消失在现世之中……当然，这是客观层面上发生的事情，顾墨自己看到的就并非如此来。
因为他本来就能够一直看到自己的守护灵，也一直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对于其他人并不存在的温暖与热力，所以他看到的景象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对他来说，大狐狸依旧还是好好的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
也不嫌弃地上脏，他在狐狸的凝视下，很有安心感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再次掏出那个青翠竹筒来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清凉感发散，四肢百骸的疲惫感也被凉爽的冷意驱散，他长长的呼了口气，缓了一下觉得好多了……接着他看着自己的守护灵，又看了看远处的那摊灰烬，濡女被精准的定点击杀，但是四周的环境连溅射伤害都没有受到一点儿。
他禁不住轻轻扯了扯嘴角。
的确很强啊，但是能够坚持的时间太短了，虽说也有自己之前就消耗了不少，而且现在身在常暗里的缘故。
不过才十来秒钟似乎都撑不住，就要把自己抽空了，也的确是一个问题……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就是继续加点，毕竟加点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要么就是尽快掌握类似于灵力、魔力等等的特殊力量。
仔细想想的话，如果想要深挖九尾的潜力，驾驭其强大力量为自己所用，最好还是两者双管齐下比较好。这玩意儿前途无量，但是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把握得住的……正好似是小孩舞大锤，看着生猛，实则是超出控制能力之外，稍有不慎反而容易伤到自己。
因为九尾是非常强大的守护灵。
其九根尾巴都宿有巨大的妖力，还被称为既可以带来混沌之世，也可以带来泰平之世的存在，只要其出现，在近期世局就会迎来转机……
这或许并不是单纯的吹牛皮，因为不光光是系统的背书，还有顾墨所了解掌握的情报，以及他刚刚所感受到的都是如此。守护灵是一个很大的分类，看似是多种多样包罗万象，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但是其中最顶尖的少数，力量都是极其bug的。
——像是源义经的守护灵鞍马天狗，能够穿越时空……
——像是大岳丸的守护灵貘，会读取守护对象的想法，然后为实现其愿望而不断的提供助力……
——又像是威廉的守护灵瑟夏，能够赋予宿主死亡回溯的能力，可以近乎无限制的一次次死而复生……
和这些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一个比一个恐怖的守护灵比起来，像是什么八百波姬令人青春永驻，天眼孔雀可以预见未来，六牙象操纵天象影响战场气候等等，这些本该是寻常人梦寐以求的神异，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九尾大概也是如此，它的能力性质或许没有上述的那么bug，只是体现在影响命运的方面上，但是本身所持有的力量却无疑是极为庞大的。
尤其在顾墨方才的感受之中，他觉得自身就仿若变成了神秘仪式的一个组件，身体完全变成了连接灵体和物质的回路，在灵性力量的急剧消耗中，非人世间的场所被联系起来，构筑出了一条短暂的通道。
从而让那未知次元之中的庞大力量，确切的将极小极小的一部分挤进现实世界之中……
就像是以他的存在作为基站，将那边的信号传输到了这边。
只是限于他这边的“通信技术”问题，带宽、延迟等等都是要命的程度，所以极大程度上的限制了那边的信号传输……因而虽然是呼唤了守护灵的力量，但是只能够呼唤一点点。
也就是说，刚刚护灵招来的大狐狸虽然在现世之中显现，但是依旧不是全部，而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但就是如此，就是只召唤了一点点，他的精力都撑不了多长时间。
可见自己还是任重而道远。
“而且还可以升级……”
想起智障系统给守护灵列出的子菜单，顾墨就是一阵嘴角抽搐，眼前恍惚的同时觉得肝脏已经隐隐作痛起来了。如果九尾再经他之手，借助智障系统升级的话，一定会更加强大吧，所以使用要求又会相应的变得更高吧？
怕不是要肝死……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黑发少女快步走了过来，看见坐在地上的他，顿时心里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尽管一直都分出感知，注意着对方的气息波动，知道对方没出什么事情，不过亲眼看到才算是确认。
看着走廊尽头燃烧起来的房间，火势有蔓延开来的趋势，秀千代轻轻挑眉。
环绕她身体，仿若在虚空之中游弋的一条酷似鲨鱼的样子的巨大阴影，一个溅跃就扑进了火场当中……如果有普通人在场的话，大概就会发现，明明什么都没做，正在蔓延的火势就慢慢的被抑制了下来，火势越来越小，最终熄灭。
“不用往回走了，藤吉郎这么机灵的人，在发现常暗消退之后，肯定就会主动过来找我们了……”
听到少女来到自己身旁站定，思索之中的顾墨抬起头来，有些懒洋洋的摆摆手：“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反正这一路的妖鬼也清理得七七八八了，正好可以让士兵们在这里休息一下，他们一定很累了……”
听着他义不容辞，仿佛很贴心的为下属着想的发言，又看了看他现在坐在地上，眉眼之间尽是化不开的疲惫的样子，秀千代也是叹了口气。
到底谁才是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的那个人……
不过她也习惯了这个同伴的奇妙发言，况且只是累了一些，没有怎么受伤，这样就挺好的……反正少女是不想看到像是十三樱村的那一幕，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有种微妙的被欺骗感。
“对了，阿秀你真的不来一点吗？就算是不累，也该喝口水吧？”
顾墨对着少女举起了手里的竹筒，轻轻的晃了晃，容器内的澄澈液体发出晃荡的声音。
“放心，这一筒是还没开封的！全新的！”看着少女就要习惯性的再次摇头，他又开口强调着说道：“不是我喝过的，真的不用嫌弃。”
黑发少女仍然是稍显迟疑，顾墨略微无奈的耸了耸肩，正准备收回去，下一刻，就发现她还是犹豫着伸出手来，白皙修长的五指轻轻接过了自己递出的那个青翠竹筒。
他呼了口气，心中略感欣慰。
这也算是一个进步了，不是吗？
陆陆续续的脚步声显得嘈杂混乱，盔甲碰撞磨擦的哐当声传来，却是像顾墨说的那样，藤吉郎看见常暗消失之后，马上就带着人马冲了进来，沿着一路的痕迹，非常快速的找到了进入宅邸深处的他们。
猴子打呼小叫着，看见顾墨坐在地上，大惊失色的上前来嘘寒问暖，确认他没有事情之后才放下心来。
…………
片刻之后。
在士卒们纷纷找了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三人也聚拢在一起，讨论着目前的战果。
一路上打上山，沿途干翻了不知道多少的妖鬼，然后这宅邸里面也请扫了一遍，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藤吉郎认为接下来就应该要调集大军，将山上散落的其他妖鬼也驱逐扑杀。
“这个之后再说，我们现在还是先好好的将这个宅邸从里到外检查一次，可能会有些漏网之鱼，而且也要查一下为什么会闹妖鬼……”
顾墨摇摇头，有不同的意见。
蝮蛇神域这个场景应该还不算完，因为山体内部还有不为人知的空间，只是比起游戏里面，斋藤道三的宅邸就是一独栋建筑，进门右转左转几下就可以从后门出去，踏入通往岩山内部溶洞的道路不同——
在这个真实世界里，这山上的宅邸占地面积巨大而且复杂，进入山体之中的暗门暗道更是不知道被藏在什么地方……当然也正常，真要是进门就可以看到的话，斋藤道三也不可能说在这里隐藏自己的秘密了，怕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顾墨没办法解释，只能够寄希望于仔细搜查一遍，触发这条线索。
“对对对，宅邸是重中之重……”
猴子点头好似是小鸡啄米一样，想到这个脸色就皱成苦瓜样子。
“我们一定要将这个问题漂亮的解决，并且查清楚是怎么回事，至少到时候也好向道三大人解释……唉，明明我们才来鹭山城这边不久，这真是飞来横祸，顾墨兄弟，到时候道三大人要是责难我，你可要多帮我美言几句。”
“这种事情你求阿秀才有用吧，和我说有什么用……”顾墨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边上有些不自然的黑发少女。
“啊哈哈哈，这个……和你说和阿秀小姐说，不都是一样的吗？”藤吉郎干笑着。
“怎么可能一样，那个糟老头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搞不好这次连我都会迁怒，你还是不要指望我给你说什么话了……”
“怎么会呢！道三大人很重视顾墨兄弟你的啊！”
藤吉郎赶紧摇头，他也参与了一部分，听到斋藤道三的说法，因此也基本联想到一些什么，知道虽然蝮蛇因为女儿的事情看眼前的人不爽，但是客观上还是很看好他的。
“少来了，我在他眼里都指不定是个啥形象了……”顾墨摆摆手。
藤吉郎有些急切的开口，将自己的口才全部都用上了：
“我知道三大人是怎么想的，他之前和我说过，他觉得你有远大的理想和野心，不过只有这个还不够！因为你是要与无数人为敌，道三大人希望你除了决心之外还要坚持不懈，要有持之以恒的决心，身体力行的付出努力，即使失败也不能气馁动摇……”
“嗯……远大的抱负，持之以恒的决心，身体力行的努力，失败也不气馁，而且还要与无数人为敌？”
顾墨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
“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等等，原来在他眼中，我的印象就是最终反派吗？”
上架感言
第四十三章 蝮蛇的考验
没有急着催促疲倦的士卒们行动起来，大概是现在顾墨还没有资本家的精神与觉悟，也不觉得他们是给自己打工的。
所以他很贴心的让士卒们都好好的休息了一番，直到时间进入下午时分之后，才让精力恢复过来的他们投入到清理整座宅邸的工作之中……毕竟人多力量大，总比他们三个人没有头绪的乱找好得多。
——甚至也不是三个人，应该说就他自己一个人有意识的在关注这件事，却委实是不好向另外两人解释。
至于藤吉郎自然是不知道的，而秀千代虽然感觉到了山腹之中还存在妖气，却不知道进入山体内部的暗道就在自己父亲的宅邸深处的某处藏着，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所以也就只有顾墨自己确定这件事情，却没有办法向他们说明了。
他自己找的时候都不适合做得太明显，而且工作量又大。
所以只能够寄希望于让士卒们的地毯式搜索，如果人数比较多，并且顺理成章的来一遍地毯式搜索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找到暗门暗道的所在的。
这件事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在一个看似普通房间的深处，有一小队的铁炮足轻发现了一堵被暴力破坏的墙壁，以及墙壁后面的暗道……看上去是挺明显的，只要来到这个房间里就能看到，不过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怕是要在这宅邸里面转悠好久才行。
三个人听到禀告之后，就都赶到了这个房间，也都看到了被破坏的墙壁。
看上去本来是有精妙的机关设计的，只需要轻轻转动边上的墙角的火炬，就可以让墙壁直接反转过来，从而进入被隐藏的暗道之中……
——不过现在这一切的设计都没了意义。
也许是妖鬼们的杰作，这个房间同样也是一片狼藉，机关墙壁本身也被凿穿，露出了背后的一片漆黑，那是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甬道，两侧都是厚实的岩山石壁，狭窄到只允许两人并肩而行，就几乎没有更多的空间了。
甬道细长狭窄，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而且一点儿灯光都没有。
“山腹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藤吉郎自告奋勇，力排众议的争到了表现的机会，他举着火把在自己守护灵的陪伴下，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不过片刻之后又重新出来，脸色很是凝重的这么说道。
“这山上的妖鬼，估计都是被那东西吸引过来的，不管有没有脑子……只是里面太深了，比我想的还要大，我一个不敢走太远。”
不管有没有脑子，那些东西都能够因为山腹之中的位置吸引，而本能的找到这个地方，找到被整个宅邸封锁起来的通往岩山深处的道路，说明那东西对它们有着天然的莫大意义。
藤吉郎隐约想到了什么，之前他就已经有所猜测，只是终究不好多说什么，知道了也不会明说出来。他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而不是看上去精明其实很愚蠢，所以当然明白，妄断上意不是一件好事，大大咧咧的还要炫耀自己知道了什么的行为更是愚蠢。
那样的话，无论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都没有好结果。
“找到源头就是好事，总比我们在外面山上乱转，好似是无头苍蝇一样要来得好……”
顾墨打量着墙壁后的漆黑甬道，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是这样没错……”藤吉郎干巴巴的说道，努力挤出笑容。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外面，士卒们在外面巡逻或者放哨，这房间里就他们三个人在这里，于是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顾墨兄弟，阿秀小姐……我觉得吧，这里最好还是尽量不要带太多人一起行动。”
“？”
顾墨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打量着暗门暗道的秀千代微微侧目，挑了挑纤细秀气的眉毛。
“是这样的，你们想想啊，这个肯定是道三大人秘密修建的吧，这说明道三大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不管山腹之中藏着的是什么东西，这个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藤吉郎努力的组织着语言，他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明明知道了，却要装作不知道。
装作不知道的同时，还要想办法给上司打掩护擦屁股……甚至于这件事本来是与他没有关系的，完全就是飞来横祸，本来以为是自己终于等到了一个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来到这边就可以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但是吧，事实往往和理想的状况有些出入。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并没有什么大展身手的地方，预想之中的人生地不熟，被当地的利益团体各种阳奉阴违刁难，最终正好可以展现自己的手段与价值并没有出现，城池管理得井井有条，似乎有他没他都是一个样子。
因为自觉自己没有什么不可或缺的地方，生怕自己的价值不能够体现出来，得不到赏识，他也是拼了命的在努力，但是依旧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并且还在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的出了个大问题，搞不好还会因为正好在这边任职出仕而被牵连。
“说的是这么一个道理，他估计也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知道，才会做的这么隐秘……”
顾墨好整以暇的点点头说道，认可了藤吉郎给出的理由。
因为这个说法也是说得过去的，既然是蝮蛇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秘密，自然不适合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些士兵们帮忙找到暗门就是极限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得更加清楚，并不是一件好事。
秀千代略微思忖，也是点了点头，她觉得既然如此，那么就没有必要给自己的老父亲找麻烦了。
反正里面的妖气虽然驳杂，但是并没有什么强大的个体，她自己一个人花点时间也是可以解决掉的……况且就算是有危险，存在她都应付不来的问题，那么带着一群普通人士卒进去，真的就会有什么帮助吗？
越多人反而越累赘，就是这么的一个道理。
“那就我们三个进去就好了。”顾墨举起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如此说道。
藤吉郎的脸色再度微微变化，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干笑，努力发出很是憨厚的笑容，摸着后脑勺：“要不我也不去了吧，我在外面带着他们清理掉山上的其他妖怪就好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忙。”
他说了这些，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出来啊。
里面的秘密这么重大，道三大人还刻意修建宅邸来隐藏，所以不适合让外人知道……不光光是说士卒们不能够进去啊，他也没有打算这么不要命，而且要是那群士兵都不进去，反而他跟着进去……
就他自己一个外人，这不是更加显眼吗！
就是这样的说法，会不会显得自己临阵退缩，似乎很怕死的样子？猴子忧心忡忡，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瞄注意着对方的脸色，生怕自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只不过，顾墨却是非常爽快的点点头，似乎一点儿不满都没有——
“行！那外面就交给你了，我和阿秀自个儿进去就可以了。”
秀千代才是真大腿，即使在游戏里，猴子也从来都是引出任务和剧情的NPC，顾墨本来就没有指望他。
……
……
片刻之后。
沿着墙壁后的甬道前行，在人工开凿的狭窄道路上行进，顾墨和黑发少女两人安静的走在火光映照的范围之中，他非常小心谨慎的注意着脚下。越往前人工的痕迹就越是粗糙捡漏，最终逐渐消失不见。
山体内部本来就是腹中空，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人工开凿的通道只是打穿了一条道路，可以从宅邸那里连接到山体内部空间而已，剩下的就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毕竟总不可能是斋藤道三自己让人挖空的，那种工程量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顾墨举着火把，隐约可以看见前方有着蜿蜒的岩阶，它们沿着石壁而下，没入到幽邃黑暗的下方。在自己所走的道路上，一侧是厚实的山体，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一根根或大或小的天然钟乳石倒悬。
阴冷，潮湿，昏暗。
火把的照明范围终究有限，阴影在火光下拖曳得怪异无比，好似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潜伏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气氛不自觉的便诡谲起来，令人心里有点儿毛毛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不再有那种组团开荒，语音频道嘈杂热闹的氛围感了？
顾墨这么想着，身后不再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听到他们沉重的脚步声，盔甲、兵器碰撞摩擦的杂音，自然就没有人多壮胆的BUFF加成……阿秀很好，就是太安静了。
她基本上不会发出什么声音，这个不会发出声音指的是所有的行动，就连走路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如果不是能够看到她，顾墨都要忍不住产生错觉，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行走的了……嗯，还有大狐狸。
脚步轻快，在这种险峻地形也像是如履平地的黑发少女突然停下脚步来，她取过背后的长弓，张弓搭箭，直接一箭射了出去。整个过程非常快，似乎瞄准都不用，直接就省略了过去。
嘶吼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沉重的物体重重砸在地上的闷响。
前方头顶上的倒悬钟乳石上，突然掉下一条五六米长的大蛇，上半身同样也是长发委地、全身濡湿的女子，箭矢精准的插中了它的脑门，贯穿的致命一击已经夺去了它的性命。
只是虽然是致命伤，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强悍的生命力让它的沉重庞大的身体在原地疯狂乱舞，尾巴重重砸在地面上或者旁边的石柱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显得力道惊人。
就这么蹦跶了一小会儿，才逐渐没了动静。
黑发少女施施然的从尸体旁边走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对她来说这只是很寻常的一个插曲。顾墨也是紧跟上去，看着濡女的血条清零，不再显示，但是也没有光芒敛聚，明显没爆东西，他当然也不会过多停留。
接下来一路上都是如此，因为道路崎岖蜿蜒，弯弯绕绕无比曲折，再加上一边就是悬崖，稍有不慎失足就是另一个故事，因此顾墨也没有能够抢到人头，知道这里没有自己施展的余地，自然不会要求秀千代将战斗的机会让给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推进的效率就变得奇高无比了。
不管是盘绕在上方钟乳石上的濡女，还是隐藏在常世之中的妖鬼，也不管顾墨是有所发现，还是没有能够察觉，反正阿秀总是能够精准的定位它们，并且轻轻松松的将之秒杀。
一路上势如破竹，就好似是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的样子。
“阿秀，你看那里，那里有座神社……应该是你父亲修建在这里的吧。”
走过一段倾斜度有点危险的下坡路，顾墨发现终于能够看到下方的景象了，似乎他们已经接近了底部。有些奇怪的光辉在闪烁着，幽幽的照亮了整片地下空间，那是淡淡的金黄色精华的光辉。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有很多零碎的灵石散落一地，这些蕴含着奇异能量的晶体大小不一，散发绽放的辉光是地下空间的主要光源。
一条不大的河流纵横交错，无数的分支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却不是地下水，而是通体呈现绿色黏稠的液体，表面上还在不断的冒着气泡，散发着肉眼能够看到的绿色气息，光是视觉效果上就让人觉得充满了腐蚀性，联想到了什么化学试剂。
应该是夜刀神的毒液长年累月的形成了你才看，那条巨蛇的毒也是守护这里的一环，顾墨对此心知肚明。而在毒液汇聚成的河流上，则是再次出现了建筑的痕迹，一道道栈桥连接成了道路，不至于无路可走。
在那道路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座掩映在丛生的钟乳石后方的建筑，有着鸟居，参道，注连绳……居然是一座修筑在这山体地下空间，不见天日的神社。
秀千代收回视线，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她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她的视力更好，不只是能够看到轮廓，还有很多的细节。
这神社看上去还很新的样子，不是以前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古老遗址，应该就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或许就和上面的那座华美的大宅邸一样的同期工程，当然只可能是自己父亲的手笔了。
隐藏的东西是什么，貌似已经有答案了……
这种强烈的灵石力量波动……
她的目光从下方散落一地的凌乱金黄色的各色大小晶体碎块上收回，再度看向神社的方向，那里有着极其强烈驳杂的妖气，大量的妖鬼都汇聚在了那里，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
“道三大人，他们来了，就在上面……”
“嗯，我知道了。”
在密道之中，斋藤道三听着自己最信任亲信的汇报，轻轻的抬了抬手，表情有些复杂。他的考验就要到来了，所以心情有点矛盾，虽然非常讨厌那个面目可憎拐跑自己宝贝女儿的家伙，但是他更加不希望对方过不了这关。
不是测试战斗力，妖鬼从来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灵石，都被放在上面，其数量之庞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小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自言自语着，斋藤道三叹了口气，然后又转眸看向边上的黑发少女。“义龙，你也好好看一看，就像是织田信长那样，我征询过你的意见，现在这小子也不例外。”
黑色长发，眼角泪痣，玫红色的眼眸澄澈，瑰丽如同红宝石……
和秀千代一模一样的少女。
她平淡的点点头，垂下眼帘：“好的，父亲大人。”
第四十四章 内心的拷问
接下来直到神社的道路，都没有任何妖鬼拦路。
约莫是能克制自己的妖鬼，多少有些智慧的根本就不会靠近这里，像是上面的常暗之主，那只辘轳首难道会找不到路进入山体之中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它只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因为知道最中心处的厮杀争夺有多么惨烈，所以选择了在外围蹭取吸收散发的精华之力，没有贪婪的加入战场。
虽然还是悲催的被讨伐了。
所以——
靠近这里源头核心的妖鬼，就必然都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本能与贪婪的那种类型了，因为有着无数庞大的精华近在咫尺，它们怎么可能忍耐得住自己心中的贪婪、邪念呢？正如人总是无法抵抗发自内心的形形色色的各种欲望。
要知道很多妖鬼曾经就是人类，只是因为堕落而腐化，最终被荒魂的一面彻底压倒和魂的一面，才会化身成为妖魔的姿态，灵魂从人间堕入奈落常世。
所以……其实没有什么不同的，它们并不比人单纯，也不比人更加丑陋，因为它们就是人性一部分的化身。
黑发少女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庞大而驳杂的妖气说明汇聚在这里的妖鬼数量不少，即使它们都在为了灵石力量，而失去理智的彼此厮杀，很大程度上的降低了她要面临的压力，但是这依旧需要慎重对待。
“唔，我觉得这桥最好每年维修一次……”
用袖子捂着鼻子，跟在少女的身后，越过最后的一道栈桥，接近着前方的神社的顾墨，看着栈桥下方仿佛沸腾一样冒着气泡的绿色毒水，禁不住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掉进去，怕不是就连尸骨都会在顷刻之间，被腐蚀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下。
顾墨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像是游戏里那样，可以直接趟过去，头上象征性的冒出几个红色的扣血数字，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顶天了也就是用一份解毒散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和强硫酸什么的比起来，具体孰强孰弱还不好说，但是也没有比较的必要，反正都是一个下场……
——这是源自夜刀神的毒液。
夜刀神是日本传说中一种有角的大蛇，既可以说是妖怪，也可以说是土著神，在《常陆国风土记》中有过记载。有人认为看见这蛇，就会招致破家灭门之灾祸，但是也有人认为它是守护在谷地和湿地生息的人的土著神。
当然，看来斋藤道三信奉的是后者，在这里修建的神社也是为了供奉夜刀神。
只不过前者的传闻也不是没有道理，空穴来风未必不是事出有因，毕竟在原本的命运之中，因为斋藤义龙被果心居士附身，对斋藤道三突然发动倒戈一击，最终上演父子（女）相残的局面……
而考虑到远嫁尾张的浓姬后来也和织田信长一起，在本能寺一同携手魂归地府，连女儿女婿也是死了个全家，最终只剩下阿秀自己一根独苗儿……很难说老头子这不是遭到破家灭门之祸。
如此胡思乱想着的顾墨，发现前面的少女已经驻足不前。
尽头的神社大门敞开，内部虽然是正常的神社景象，但是也是一片狼藉，而且最里侧的墙壁和上方宅邸的暗门一般无二，都是被某种暴力所破开、打穿了，露出了后方的一条同样狭长的通道……
通道笔直延伸十数丈，而后尽头处豁然开朗，似乎那边是一个同样巨大的天然溶洞空间……
神社的存在不但是为了供奉夜刀神，也是像是上面的宅邸一样有着一个明面上的幌子的属性，存在就是为了隐藏封住通往真正的秘密之地的入口！
——当然也是那句话，现在这些设计都没有意义了。
在尽头的那片空间里，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顾墨也看不真切，但是能够听到惨烈的嘶吼，如雷的咆哮……各种猩红妖异的血色和闪耀的金黄色精华光辉交相辉映，色调鲜明饱和到有点儿刺眼。
疯狂而恐怖的欲望厮杀，正在那边进行着，早早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此处站定脚步，秀千代回头望了他一眼。
“放心吧，我晓得的……我不会拖后腿的。”
顾墨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而后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一如既往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八颗牙齿恰到好处的显得洁白而阳光。
少女凝视了他几秒钟，才收回视线，回过头去。
也许吧，虽然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一定要和自己一起行动，但是也的确没有怎么拖她后腿，至少没有出现总是陷入自己无法处理的危险，然后要等她来救这种令人心累的情况。而且自十三樱村之后，对方的成长速度也挺快的。
会了点儿刀剑功夫，会了一些阴阳道术法，还有守护灵的庇护，再加上每次都很机灵的不会踏入最危险的战场，而是只在边缘划水，欺负落单的小怪，所以一般情况下自保倒是没问题了。
思绪转动间，她握紧手里的太刀，就要迈步而去。
“等等。”
这个时候，顾墨却是开口叫住她。
少女略显疑惑的回过头来，眼前的男子便开始絮絮叨叨的，不由分说的安排了起来。
“正所谓大战之前，必有补给……我知道阿秀你其实不用我来操心，不过小心无大错，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我刚刚给你的御神水呢，先喝几口……”
“还有你的刀呢，给我给我，上个附魔BUFF不是手感更好吗？嗯，你不要净缠符？也没关系，我还有召火符……”
连珠炮的一通话语，秀千代便有些稀里糊涂的配合对方的行动，觉得对方絮絮叨叨的不说，说的也尽是她有些听不懂的话语，或者应该说她其实能够听懂对方的意思，就是里面有些字词实在琢磨不明白。
反正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按照顾墨的丰富的（刷本）经验，做好了尽可能的准备。
她感受着周身精力的稍许活跃，腰间已经系着一袋小灵石，是给可以直接利用灵石力量的她在关键时刻使用的。而且她看着手中的太刀的刀刃上，正流转着淡淡的赤色霞光，似乎是钢铁的材质诡异的燃烧了起来，焰光在其上面流动。
召火符的术力被依附在上面，接下来只要火焰附魔的BUFF没有过去，寄宿武器之上的火属性之力没有被消耗干净，那么她每挥出的一刀，都会附加火属性的额外伤害，让对手陷入灼伤状态。
“不错不错，其实阿秀你或者还可以考虑一下，将守护灵的力量运用到武器上，直接开个九十九武器大杀四方……”
顾墨打量了一下这个特效，也是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来。
因为自身的法强缘故，他的咒符都只是很寻常的强度，所以特效也不是特别的炫目酷炫，不管是净缠符还是召火符，都只有一层淡淡的光芒，不至于说稍不注意就会忽略的程度，但是也实在不太显眼
顾墨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特效亮度”设置得太低了，不过摸索了一下设置面板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因为自己的法强太低了而已。
毕竟目前的加点都是倾向于近战流派的力量和体质，智力、精神啥的一个点数没加，在这方面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掌握的术法也不能够享受到高属性带来的强大加成增幅之类的。
九十九武器？那是什么东西？
黑发少女却是有些疑惑的盯着他，敏锐的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有些在意的东西。
“哦，就是那个凶巴巴的臭女人会的秘传武技，你之后可以去学一学，我目前只见她会这个，其他人的话倒是不太清楚……”
顾墨摸了摸下巴，这么解释说道。
抛去护灵招来这种情况，对于守护灵力量的直接运用，貌似有两种办法来着，一种就是以自身融合守护灵的力量，进行凭依合体，但是这其实就是妖怪化……诸如浅井长政，柴田胜家等人，日后就都是这样的例子。
另外一种便是以武器融合守护灵的力量，就是所谓的九十九武器，普通的凡铁也会因此而通灵，白板装备直接化身氪金武器，特效闪瞎狗眼。能够驾驭守护灵多大的力量，九十九武器在持续时间内就能够有多强。
不过可惜的是，在阿秀的故事里面，九十九武器的概念似乎还没有普及开来，她自己也没有能够掌握。
倒是在六十年之后，二代主角威廉就靠着这个大杀特杀。若是从这个真实世界的角度出发来推敲历史变迁的话，可能的确是因为这个时候，这一招还属于不为人知的秘传？
所以顾墨就忍不住琢磨了，阿秀的大招是妖怪化，但是实际上她本身就可以做到，并不需要像是那些人类例子，要借助守护灵的力量来妖怪化……
——那么，她在妖怪化的同时，理论上是不是还能够同时开九十九武器来着？
——两代的大招和优势全部集中于一身……这怕不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超级加倍版的战国第一大妖。
黑发少女似乎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接着再度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刚才转身向着神社的方向走去。
看着少女的背影走进那条通道，顾墨也是下意识的想要深深吸一口气，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及时停止这种危险的行为。他警惕的回头瞄了一眼，只见那绿水之中依旧不住的冒着气泡。
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怪异气味，这应该是毒素散发的气息……
即使不掉进去，光是在这里待久了怕是也会出问题。抱着这样的想法，顾墨往里面挪了挪，尽可能拉开一点儿距离，希望自己的13点体质多撑一段时间……他就快要升级了，LV5升LV6的经验条之前就被填得七七八八了。
或者这一战之后，就可以完成升级，这也是他一定要蹭经验的缘故。
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可多得，离开这个副本之后，怕是就遇不到阿秀这么好说话的大腿了……偏偏升级的速度又开始明显变慢下来，比起之前一晚上连升几级，现在这个LV6就卡住了他挺久的。
尽管有后面遇到的战斗减少，而且很多都是队友刷的乖，而来自队友共享的经验似乎只是一小部分的缘故，但是也让顾墨有了些许紧迫感。
环顾四周一圈，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蝮蛇神域”，他叹了口气，轻声的自言自语：
“出来这么久，也是该考虑回去的问题了。”
即使之前看开了，不再纠结，心态也变得乐观豁达起来，但是他现在也必须面对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自己在这个副本里已经度过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怎么都要回去看一看才行。
……
……
没有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什么突生变故，一切都理所当然的落下帷幕。
约莫是秀千代的力量太强，开了妖怪化更是屠戮全场，再加上在两人到来之前，那些妖鬼们就已经自相残杀了一段时间，内耗了相当的一部分，所以这个结果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也没有在最后，突然杀出真正的大BOSS啥的，夜刀神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出现。
小心翼翼的走过神社内部的密道，进入对面的庞大天然溶洞空间，顾墨的脸色慢慢凝固，最终变幻几下，而后还是生生忍住了，没有干呕出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透支了下半辈子所有的毅力。
满地都是血浆，残肢断臂，各种各样的血肉碎块铺成了一座座尸骸小山，简直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空气之中更是满是浓烈的血腥味，刺鼻不已，让他觉得稍微呼吸一下，肺里就已经满是血腥味的气味分子，胃部都开始翻涌起来。
惨烈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不知道多少的妖鬼死在了这里，比他之前看见的任何一处战场都要触目惊心。
尸块太多太多，血浆太多太多，完全就是以密度将血腥程度翻了几番。
——我先前就不应该将“血腥演出效果”拉满的，明明是这个是可以直接关掉来着的……
他有些绝望的两眼放空，同时举手捂住额头，觉得自己要因为这个留下一点心理阴影了。
努力摒弃这些糟糕的情绪，他收敛心神，开始仔细端详这片空间，和印象之中空旷无比的BOSS战场地不同，这里给人的感觉是……“堆积如山”。
不光是尸山血海，还有这片空间里本来就有的东西，吸引无数妖怪们蜂拥而来并且为了争夺其而惨烈彼此厮杀的事物——灵石！
数量无比庞大的灵石！这些绽放着如蜂蜜一般浓稠的金黄色精华，无数巨大的晶体好像是一根根刺一样，从地底钻出，又如同某些巨大的植物簇，本来就密密麻麻的生长在这片空间之中一样。
除去这些巨大的晶体，还有小一些的、破碎一些的，乃至于地上铺满的尸块血肉的浓稠血肉地毯的下方，似乎就是密密麻麻的乱石滩一般，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晶体碎块。
顾墨反应过来，心神一时间不由得为之所夺，目光都变得迟滞了一些。
…………
“很久以前，金崎一带有一个叫做楚叶矢的小村子，村子以锻造技术和采集名为灵石的奇异石头而闻名，那里也是曾经的讨鬼之乡……”
密道之中。
斋藤道三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他以一种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身边的人诉说着什么过去的故事。
“灵石是一种奇异的石头，有人以为它就是山中的石头，实际上它是从喋血之地凝结出来的精华，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人们大多数不知道这个，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反而只会迷恋灵石带来的力量。”
“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第一次接触这种石头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的明白它可以做到什么，它能够蛊惑人心……而且灵石越多越大，蛊惑性就越强，可以做到的事情也就同样在增加，不管是什么样的野心或者欲望。”
旁边身穿甲胄的那个武士，斋藤道三最为看重信任的明智光秀，也是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附和着：“但这是不合常理的力量，只会给这世间带来扭曲。”
“没错，所以我这些年来收集各地的灵石藏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滥用它……”蝮蛇目光炯炯，“所以不管将来，我把美浓交给谁，也就等于是将这些灵石一起交给他，我必须要确认那个人在这一点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斋藤道三的考验，是接收美浓的继承人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问题。
若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不惜利用灵石的力量，那么这一点就与斋藤道三背道而驰，他是绝对不能够认可的。
老头子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希望这个小子不会让老夫失望吧……面对这么多的灵石，他现在一定已经陷入内心的拷问之中了，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是无法说谎的，因为灵石会折射出人心欲念，会映射出他最迫切的愿望。”
“他现在一定是想要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所以看到的也会是这个，一旦他觉得灵石的确可以达成自己的愿望，要利用灵石的力量不择手段的去完成自己的抱负，那他就不是老夫要选择的人了……”
这么说着，斋藤道三话音未落，就突然瞪大眼睛——
“等等，外面那小子已经清醒过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
那是发生在半分钟之前的事情。
——“使用。”
——“使用。”
——“使用。”
连续的选择同一个选项，耳边不断的响起及时的回馈，基本上也都是相同的——“获得100000000精华，等比转化为经验值……”
顾墨一脸意兴珊阑的在巨大的灵石晶体前选择“使用”的互动选项，然后听着悦耳的声音响起，提示自己获取了巨量的经验，然后眼前的巨大晶体就悄然化作光芒，好似融化了一样消失在他眼前。
紧接着又意念一动，一个属性面板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升级。”
点开最熟悉的页面，看到自己的生命等级已经显示为LV78，他扯了扯嘴角。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做这种事情，毕竟一切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灵石的精华就像是游戏里面那样，可以当做升级经验使用，然后后期动辄就是蕴含上亿精华的超级灵石，让自己的角色等级突飞猛进。
怎么说呢，真的很爽，捏碎一块巨大灵石，千万亿万的精华转化为经验，然后看着自己的等级疯狂飙升……然后他的表情也一点一点的从亢奋激动，变得毫无波澜，甚至开始瞪着死鱼眼。
“如果不是幻境就好了……”
他一脸兴致索然的关闭了属性面板。
一开始的时候，顾墨也没有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陷入了幻境，这个幻境的确利用了他目前心心念念的事情，成功之后就直接压制了他对于周围环境的注意力。
但是，他早在之前就做过测试了，灵石精华无法直接转化成系统面板需要的经验，而且非常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智障系统根本没有办法这么便利的使用，提示音没有那么干脆利落，更加不可能意念一动就呼唤出来……
而且不说这些疑点——
顾墨走到另一根巨大的晶体簇的前方站定，看着晶莹剔透的金黄色晶体表面倒影的澄澈镜像，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是足够了。他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选项，打开了之前打开过的升级页面。
依旧是LV5的进度，无情的击碎了他的美梦……
智障系统的特异性质，似乎即使是在这种幻境之中，也会出现在他所看到的镜像上，这是无法掩饰过去的漏洞。
“我就是想爽一下都不能够尽兴，这个幻境真够辣鸡的……”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扯了扯嘴角，反应过来的顾墨默默的向着上方竖起中指，下一刻，他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清脆的碎裂声，整个幻境就此破碎。
第四十五章 不要辜负老夫的期望！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恢复正常。
视野里满是妖异的鲜红，地上满是零碎的尸块，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浸在浓稠粘糊的血浆之中，血浆汇聚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小溪流、一个个的小水洼，几乎无处可以落脚。
浓烈的血腥之气直冲天灵盖，令刚刚才好一点儿的顾墨胃部再度剧烈翻涌，隐隐抽搐起来。
他对这个血浆浓度本来就有些难以接受，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够适应过来，但是偏偏刚刚的幻境短暂的打断了这个适应过程，欺骗了他的感官……然后，现在幻境被打破，真实的感官知觉重新回归。
就像是恐怖电影的一些老套路，如果一直都是刺激画面不断出现，看似是爆点密集，但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之中，人的神经一直都是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对于持续不断出现的刺激有了心理上的防范与准备，那么惊吓程度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如果中间突然停下来，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让人觉得紧张刺激的情节已经告一段落，心理上开始放松，紧绷的精神也开始松懈……在这个时候突然再受到惊吓，那么往往是会突破人的心理阈值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顾墨紧紧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吐出来的冲动。
旁边的黑发少女也是不太喜欢这种景象，轻蹙着眉头。即使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有一部分在她身上，不过于她而言，妖鬼尸骸堆积如山，达到这种密度的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撇去这些已经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谈，她环顾张望四周，对于那数量庞大的灵石，也是觉得惊讶，从刚才就一直都在沉思。
她先前就已经知道这里藏着的是灵石，而且数量巨大，因此才能够引来不计其数的妖鬼在这里争夺厮杀，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数量巨大”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些灵石并不一定都是原本的模样，毕竟那些巨大到动辄十几米高，让这个空间化为水晶丛林一般的主体晶体簇——
这种规格的超大灵石，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的超大规模战场，才能够有足够的精华一次性凝练出来。而且就算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这东西也不可能说不知不觉的被运进美浓深山之中，收藏在这么一个地方里面。
而像是这样的巨型灵石，这里到处都是，粗略一看这些动辄十几米高的巨大晶体簇，足足有十多根……好像是从地面上长出来的巨刺似的，倾斜着遍布整个溶洞空间，将本来宽敞的空间占据了相当一部分。
大概是灵石本身的性质导致的，它们看似是晶体，实际上是精华凝固表现出来的物质性质。所以当很多零碎的灵石堆积在一起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精华会彼此流动、融合，集中为一个整体，变成一个更大的灵石。
而能够形成眼前的这一幕，大概不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到的……自己的父亲怕是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收集灵石，埋藏在这里了……
秀千代仔细的思量着，禁不住轻轻呼了口气。
不久之前藤吉郎的说法是没错的，的确不应该带着那些无关的士兵进来，他们不适合知道这件事……这些年来，她除妖的时候，遇到过不少的事情，都是一些乡野村民因为被迷惑，滥用灵石力量造成的。
这种东西有迷惑人心的奇异魔力，就连妖鬼都会为了它们而疯狂厮杀，普通人的话……
等等！
猛地想起了什么，略微出神的黑发少女赶紧转头看向某人，却是发现对方脸色很是难看，他紧紧握住拳头，表情有些狰狞……糟糕！难道真的是被这么多的灵石夺走心神，迷惑住了？
秀千代抿了抿嘴角，人类容易被迷惑，妖鬼往往也会被迷惑，但是她一向是对其没有什么感觉的，不知道是所继承的血脉的问题，还是身为半妖处于中间交界线的缘故。
所以感受不算特别深刻，刚刚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后知后觉的才想起这么一点。
不过应该不是太大问题，被迷惑心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只要不让他继续接触和利用灵石，那么摆脱迷惑，恢复正常还是很快的，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堕落变成妖鬼……
她这么想着的同时，也向前一步，准备打昏对方把他带出去，被迷惑的人是很难沟通的，而且她现在都没有办法说话。
“我没事，不用担心……”
察觉到少女的走近，状态有些欠佳的顾墨看到了秀千代脸上的表情，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的情况，毕竟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阵阵干呕的冲动也令他很难抑制，却没有注意到少女正轻轻的握紧小拳头。
他摆了摆手，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很是逞强的说道：“放心吧，区区这些东西而已，我根本不放在眼内……”
虽然他这段时间虽然已经从看不得凶杀现场的普通人，变成了可以主动制造凶杀现场的普通人，但是眼下的跨度还是大过头了——这个战场真的很恶心，不管是视觉、嗅觉还是触觉，尸块血浆的血腥程度，都在全方位的冲击着他的感官。
但是吧，人都有这么一个通病，就是喜欢逞强，尤其不愿意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说“自己没问题”，“这些情况自己见得多了”，“区区这样的小意思是无法打倒自己的”——
顾墨自然也不例外，他可以接受秀千代这么一个力速双A弱女子比自己强得多，自己一直在蒙受少女的保护，在抱大腿的事实。但是却不想承认自己连一点儿血腥场面都接受不了，在对方面前表现得特别“矜贵”“柔弱”的样子。
秀千代微微歪头，真的是这样吗？
就在这个时候——
“说得好！”
很是突兀的，有着一声如雷般的喝彩出现在这片血腥气十足的战场上，声音中气十足，有些陌生，也有些耳熟。
顾墨和秀千代都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发现尽头的石壁突然开始伴随着沉闷响声，慢慢的在机关转动带动的力量下，一点一点的挪开，露出了背后的一条暗道来……
在其中，陆续走出了数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老当益壮，身材魁梧的光着脑门的身影，正是斋藤道三。
在之前他们一点儿气息都没有泄露，不但藏在暗道之中，还利用了一些术法手段配合其他布置，完全遮盖了自身的气息。在提前做好周全准备的情况下，以至于就连现在都秀千代都完全没有发觉，在一墙之隔的石壁那边竟然还藏着人。
顾墨张了张口，怎么老家伙一下子就出现在这里了……
对了，貌似在剧情里面，他也是将阿秀推进了暗道里，自己留下来断后面对无数蜂拥而来的妖鬼大军……也就是说，除了上方宅邸的暗道之外，这里的确还存在另外一条暗道，可以离开这座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就是老家伙不是没有动作，而是之前就来到了鹭山城这边，只是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绕开了所有人，从另一条暗道进入了蝮蛇神域，悄悄的在布置着这里的一切？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斋藤道三看着这小子张口结舌的样子，他大笑了起来，心里也终于是感到一阵畅快，自己终于算计到了这个可恶的小子。
“如你所见，这个地方本来就会经常吸引来很多的妖鬼，不过它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及时的处理掉……只不过这一次，老夫改变了主意，事先把山上的人都从这里的密道调走，然后让妖鬼闹起来，再让几个信得过的亲信下山去给你们报信……”
看着老头子高兴到要拍肚皮的样子，再想想之前的那个复读机一样似乎被吓坏的士兵，顾墨觉得牙根有点儿发痒。
居然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啊，难怪说山上这么多妖怪，却连一个人都没看见，提前跑路跑得那么快不说，而且搜遍整座山也没看见人藏在什么地方，尸体都找不到一具。
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问题，但是就和藤吉郎当时隐晦的提醒那样，他也是倾向于认为搞不好是山上的士兵们监守自盗，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得手之后就远走高飞，不知道逃往何方去了，谁能够想到居然是这个老头子的安排……
“不过你小子的确做得很好，没有辜负老夫的期望！”
斋藤道三收敛笑容，非常认真的说道。
“说得好啊，区区这种东西而已，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可惜世人愚钝，就是看不清这个道理，总认为它就是捷径，盲目的追求甚至滥用它的力量，才会让这个天下的战火连年不息！”
“……emmmmm，你在说什么？”
顾墨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的可能不是这么一个意思。
斋藤道三目光悠悠，他看向那数量庞大，体积巨大的金黄色晶体，长长的发出一声感慨：“能力手腕其实都只是次要的，也是可以慢慢锻炼出来的，但是唯独心性不同，选择的道路也不同……”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在关乎灵石的这件事上，是斋藤道三自己奋斗了一生的志向，是他自己与挚爱的人的共同约定，也是他绝对不会让步的底线。
“你做的真的很不错，大概是我见过的意志最坚定的人了……老夫也不会食言，定会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重新将视线定格在这小子的身上，斋藤道三这一次不再表现得很是嫌弃，而是目露欣赏，炯炯有神。他再一次这么重申着说道，非常认真而且慎重的给出这样的承诺来。
“呃，不是……我是要回去，这个不用你帮我，你也帮不了我。”
“老夫自然晓得，即使取得天下，平顶江山，距离你的志向也仍然还有很远的距离，老夫的这点儿家底算不上什么……”斋藤道三点点头，也不以为然，“不过能够帮上你一点忙就是一点吧，而且老夫从不食言。”
刚刚对方这么快摆脱内心的拷问，没有因为屈从于内心欲念就被灵石彻底迷惑心神，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或许……他的确是能够承接美浓，代为完成自己的抱负的那个人。
斋藤道三这么想着，心中基本有了决意，如果义龙也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决定吧……他并不是完全基于自己的一己之见就作出决定，而是也征询过斋藤义龙的看法，也正是因为这个女儿并没有什么想法，先前才有让国给织田信长的意思。
对了，说起义龙……斋藤道三赶忙转头看去。
“喂，我……算了。”
边上顾墨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反正也与自己无关了。他的脑海里仿佛有电流窜过，支离破碎的杂声出现，在耳中响起，似乎是场景判断完成，已经开始进行结算了。
既然这个场景也完成了，那么自己接下来就要想办法跑路，怎么都得回归现实才行。
就当是对老头子设的局的回敬吧，让他抱着他的误会，自己不用解释直接提桶跑路就好了。
一念至此，顾墨也心安理得起来，不再纠结着，而是转而看向那边——
两个一模一样，仿佛互为镜像的黑发少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在这边对视着，而且都是默默的没有说话，只是她们眼眸之中都有某种异色流转，似乎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情感。
比起之前就在密道之中观察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另一个，秀千代的激动与茫然是显而易见的。
她呆呆的盯着对面的人儿，仿若看到另一个自己，或许是同源血脉的共鸣，又或许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双子之间的联系，令她觉得对方本应该是自己最亲密无间的那个人，此刻却又是显得如此的陌生。
“咳咳，你们姐妹俩……好好相认一下吧。义龙，这是你的亲姐姐，义秀……不，秀千代。”斋藤道三也是轻咳一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老来多愁善感，眼眶也是微微盈润，镀上了一层晶莹，自己可怜的女儿啊，怎么都这么命苦。
——义龙出生到现在，就从来没见过她的母亲，一直到那个女人死了也没有见过一面……
——还有阿秀，一出生就被母亲带离自己身边，母亲死后就要独自生活，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甚至都已经不会说话，忘记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蝮蛇长长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某个面目可憎的小子，想起猴子之前说的话。
虽然很讨厌这个家伙，不过也多亏了他在阿秀的身边……这么看来，其实这个女儿以后的归宿倒是不用自己太过烦恼了，只要这小子不要辜负老夫的期望！嗯，就是美浓都交给他们的话，那义龙以后怎么安排呢？
第四十六章 收获与白银宝库奖励
“场景：蝮蛇神……滋滋……$#%……”
“难度：困难。”
“当前场景探索度：78.9%。”
“场……$#%……模式：非和平。”
“已触发任务：调查清楚蝮蛇神域妖鬼作乱的真相。”
“已完成任务……”滋滋……$#%……
“综合评价：C-。”
“根据综合评价结算，额外奖励25%通用经验，白银钥匙×1。”
…………
蝮蛇神域的场景落下帷幕，一行人也回到了鹭山城。
没有打扰老头子一家的团聚，顾墨有些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查看起来关于智障系统的场景结算，发现这一次自己拿到了C-的综合评价，让他有点儿诧异。
这一次自己虽然也是划水居多，但是怎么都要比十三樱村一行靠谱得多了吧？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是真的干啥啥不会，要啥啥没有，但就算如此跟着阿秀蹭过了整个场景，也拿到了B级的评价。
怎么换做这一次，自己也不像是之前那么狼狈被动，而是主动出击，并且有了更丰富的技能和战术选择，击杀数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即使不能够说打得多么好看，什么“教科书式的开荒攻略”，但是肯定比十三樱村当时的表现高很多吧？
怎么反而评价还下降了，只有C等级，甚至还是C-……
是因为场景难度更高了，还是评分标准会有某种动态变化？还是说，其实真正影响综合评价的倾向高低的因素，其实并不在于战斗的部分，真正的重点在于对剧情参与以及蝴蝶效应的大小？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还能够说得过去，甚至于现在还能够有一个C级综合评价，都是沾了老头子的光。
——如果不是那条蝮蛇一拍脑门，胡乱脑补的话，剧情的变动度或许并没有这么明显。
当然这些都还是揣测，顾墨暂时也不能够确认，在智障系统没有给出说明书之前，很多东西他都需要自己摸索，然后对比确认。也就是说是或不是，只能够交给时间去给出答案了。
现在他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到眼前的水盆上，从倒影的水面上，他娴熟的利用意念操作着，退出收件箱的历史记录页面，结算内容已经大致浏览过了，剩下的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切换回到升级页面，顾墨欣慰的看到自己的生命等级终于是提升到了LV6，本来是仍然差一些的，但是在场景结算后额外增加的经验值加成下，还是突破了最后的那一丝空隙，彻底将进度条填充满了。
又提升一级，又是获得一个宝贵的可分配属性点……
他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目前应该怎么投入这点数比较好，考虑到标准数值按照正常人10点的数值来作为参考，每一个点数的加成幅度也都相当给力，那么分别已经投入了两个或三个点数的力量与体质属性，似乎是可以继续强化下去的。
毕竟全面往往也就意味着平庸，选择专精路线集中投入资源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只不过，他现在需要的真的是这个吗？
开始学习掌握的技能多数都是符咒术法，近战技能只能够说是会用，但是就连最基本的架势都还没有真正掌握，如果考虑配合技能占比的话，自己目前应该是重点提升法系需要的属性才对吧？
况且肉体能力什么的——
在拥有守护灵可以进行凭依合体，直接妖怪化的情况下，如果真的有必要进行近身搏杀的话，他目前也不是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底牌……妖怪化带来的力敏体加成是非常高的，普通人的身体都会化作剑钢一般的强度，仿若不知痛苦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
“咦？这个是什么时候……”
在顾墨思索着的时候，却是突然注意到下方的职业等级，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进度条不知不觉被填满了，而且在进度条后面多出了一个有些细微的“+”的符号，正在淡淡的闪烁着光辉。
存在感是有的，就是不算特别显眼强烈。
他之前就对这个很是上心，毕竟像是可分配属性点这种珍贵的核心资源，是每提升一个生命等级，就能够获得一个点数，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获取途径……但是偏偏在“生命等级”之下，还有一个“职业等级”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就是怎么的都不得其门而入，进度条不是毫无变化，但是积累经验的效率低的令人发指，而且不管怎么看，“平民”都不像是真正的职业……只可惜智障系统也一点儿都没有动静，在良久琢磨不透之后，他也就暂时放弃了。
却是没想到，这个东西在这个时候居然似乎解锁了，属实是意外之喜。
他果断的点击了一下那个加号的图案，然后新的页面跳转，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一个方方正正的页面，周遭有着云纹舒卷，显示的材质效果是模拟古老的水墨绘卷的样子，中间的图案是戴着高帽，身穿狩衣，面容模糊的男子轮廓。
下方是文字说明——
“阴阳师。”
“奉行阴阳五行的人，起源于中国的阴阳家概念的修士，由阴阳家思想和五行学说逐渐形成的一种修行职派。唐朝时期，阴阳家等一众理念传入日本，阴阳师开始以国家专属的占术师身份出现，结合日本原有的咒禁道、神道教所发展出来的阴阳道，在平安时代达到了发展的巅峰。”
“检测到玩家已经达成转职阴阳师的职业要求，是否选择阴阳师作为主要职业？”
下方就是确认与否的选项，令顾墨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不过幸好的是，他眼尖的发现在右下角的最边上，出现了一个问号的小图案，将注意力集中过去之后，有隐藏的子标签页面弹出，是对于职业系统的基本解释与说明。
——狗系统总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顾墨松了口气，认真的查看起来，根据狗系统的注释说明，职业等级是有别于生命等级的划分，后者是生命本质的一次次提纯与升华，前者却是对于某种特定的知识能力体系的掌握理解以及造诣的直观体现。
不过职业等级也可以增加基础属性，只是不是奖励可分配点数，可以随意按照自己想法分配的那么自由，而是根据选择的职业特点，在升级的同时直接增加一个点数在职业对应的影响属性上。
大概是因为生命等级象征的就是生命自己选择方向，而职业等级是直观体现玩家在奉行某个成型的特定知识能力体系，也必然受其流派特点影响的缘故。
毕竟一个人如果抛开职业因素的影响，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选择锻炼体力或者脑力，这个是没有限制的。
——但是如果是运动员、打工人，锻炼积累的成果就会体现在身体上；如果是律师、设计师这样的脑力劳动职业，体力劳动强度不大而神经经常高度紧张，锻炼的当然也只会是脑力。
不可能说反过来，天天健身的人脑部变得发达，天天用脑的人身体反而变得强壮……结果与对象根本就对不上，就像是“坚持健身让杠铃变得强壮”这种事情，听上去就特别离谱。
就是这样，职业等级也会增加基础属性，同样也是一级一个点数。只是不能够自己自由分配，而是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影响的关键属性就已经决定了下来，之后就不能够轻易改变了。
当然，似乎也有办法，因为职业等级与生命等级不同之处还是很明显的，人只有一条命，但是职业却是可以有很多个……狗系统也说明了允许兼职，也就是说如果再多兼职几个不同的职业，将六项基础属性都一一对应起来……
脑海里刚刚涌现出这种兴致勃勃的想法，顾墨就被后一张的隐藏标签页的内容无情击碎了美梦，像是之前的那个幻境一般——系统说明职业的总等级是视为一个整体的，兼职的职业越多，遭受到的经验惩罚就越严重。
他叹了口气，果然没有这么容易钻的空子。
继续浏览着后面的内容，他微微皱起眉头来，陷入了思索之中。选择职业就是多了一个提升宝贵的基础属性的途径，除此之外，在学习对应的职业流派技能的时候，会更加容易，还有使用相关的职业技能的时候，会更为效率的积累经验……
基本上就是这些，并没有其他额外的什么加成，至少狗系统罕见给出的详细注释里面，没有关于这部分的说明。
阴阳师的职业对应属性是“精神”，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顾墨现在学习的就是阴阳术，而且也迫切的需要提高自身的法强，选择职业增加一点，可分配点数也能够再加一点，直接就是12点了，他的咒符一定比之前强悍很多。
至少制作能力也能够提升上去，不会一天下来就憋出三五张的咒符，精力跟不上自然限制了产出能力。
但是职业选择似乎事关重大，兼职惩罚又特别严重，他没有办法轻易的作出选择……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的注意力已然掠过最后的一张隐藏子标签的页面内容，然后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是释然的舒了口气。
好在不用急着作出选择。
即使不选择职业，职业等级也会增加——似乎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记得小区的门卫大叔好像就是2级平民，没有因为没有特殊职业就不能升级——根据升级之前获取经验的行为途径，可能会解锁新的职业选择，同样也会决定这一次升级提升的是什么属性……
或许平民流也是一种玩法，甚至可以让最大的不能够自由分配属性的缺点变得可控？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顾墨马上又摇了摇头，自己率先否决了这个想法，根据他这段时间的体验，这个并不可行。
没有选定职业之前，职业积累的经验效率非常低，低得令人发指。比起这段时间已经升到6级的生命等级，他直到现在才真正解锁职业的系统页面，这大概也和经验惩罚没啥区别了……门卫大叔甚至这把年纪了，也才只是2级，平民流指定没前途。
狗系统只是留下了余地，但是没有留下空子。
果断的退出去，没有进行选择，但是他看到自己的职业等级仍旧是变成了LV1，并且精神属性也如期增加了1点。
精神属性的提升，似乎和身体层面的强化不同，没有那种仿佛浑身细胞浸泡在温泉热流里的舒适感，而是能够确切感受到自己身体之中，意识似乎在沉浸在了某股清凉感里，灵魂如同种子在萌芽生长，一点一点变得茁壮。
顾墨将生命等级提升获取的可分配属性点也加上去，两个点数带来的精神力提升还是极其明显的，他双目都变得明亮有神了些许，而且自感精神奕奕，仿佛可以连轴转两三天，不休息也不睡觉一样。
“不错，等于是这一行的结果就升了两级……”
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从物品栏里面掏出了那把同样大的离谱，通体银质，熠熠生辉的古朴钥匙，接下来是开宝库的时间，看看能不能随机出什么好东西来。
虽然这一次只是白银级别，期待感不像是之前拉得那么高。
一如既往的特效，只是璀璨闪耀的金光换成了熠熠白银光辉，虚空宝库的大门也从通体黄金浇筑而成，换成了通体的银质，非常简单粗暴，让顾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
在珠光宝气，无数宝物作为贴图背景，点缀得华丽堂皇的宝库之中。
不知道是身体还是意识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的顾墨愣住了，他看到宝库中央的那件奖励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身披袈裟法衣，一手持着锡杖，一手数着念珠，低眉念佛的年轻僧人的身影，僧人唇红齿白，丰神俊朗，似乎是二三十岁的风华正茂之年，但是那一身气质无比沉稳，巍峨如山，一派大宗师气象。
仿佛察觉到有人进入这片空间之中，年轻僧人微微抬眸望向前方，他直视着顾墨的双眸，微微的一笑，合什行礼——
“施主，请看好了，贫僧演示一遍。”
而后下一刻，猛烈的火焰不知道从何而起，仿佛一瞬间让整个宝库燃烧起来，伴随着一声清鸣，一只浑身燃烧着瑰丽火焰，神圣凛然如凤凰的火鸟出现在年轻僧人的身边。
它昂首鸣叫着，伸展双翅，身上的火焰向着四周流淌，让地面迅速蔓延无数的火焰，化作一片火海。
更多的火焰却是如同特效幻纹一般，环绕着那个年轻僧人的身周，火舞旋风，呼啸回旋，烈焰盘缠上了其手中的那根锡杖，年轻僧人神色肃穆的举起锡杖，如同风火轮一样在身前舞动，有一种大威天龙的感觉……
淦！是那个法海……不，那个空海神僧！
游戏里让自己吃足了苦头的弘法大师，比源赖光、源义经等还凶的一个人形怪！
终于认出这个秃驴是谁的顾墨，发现对方一副要发动攻击的模样，脸色都要发绿了。
就在下一刻，伴随着无数烈焰与火龙的环绕，对面的年轻僧人身影就这么气势惊人的突进过来！瞬间在顾墨的视野里面急速放大！
…………
在现实之中，顾墨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
他四下张望一番，紧接着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忙不迭的查看着自己的系统面板，想要看看自己是得到了什么奖励。
——“技能徽章：九十九武器掌握（需要守护灵）。”
第四十七章 都交给你了
这一次的白银宝库，奖励的东西无疑也是好东西。
顾墨虽然不像是上一次那么期待，也知道不可能再给自己来一个九尾这种等级的顶尖守护灵，但是多少还是心存念想的，来不了顶尖的守护灵，多来个普通的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最终开出并不是守护灵，这种小概率事件本来就不能够指望连续发生两次。
但是开出的却是一个强力技能，也算是意外之喜，而且还是他不久之前才说过的那个技能，关于将守护灵力量接引寄宿到武器之上的秘技……很难说这个技能的价值比不比得上一个守护灵，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它能够让守护灵更有价值。
…………
“技能徽章：九十九武器掌握。”
“品质：罕见。”
“等级：0。”
“效果：召唤使用者所拥有的守护灵之一，让其强大力量寄宿在所选定的武器上，大幅度增加武器的攻击力、攻击范围与耐久度，使用需要能量值10点，持续时间内每秒消耗能量值1点。”
…………
顾墨查看着技能注释，感觉一本满足。
虽然是很简单的说明，不过就和他印象之中的一样，他知道这个技能就是这样，如果他所掌握的情报不是虚假宣传，那么效果便是如此的简单直接而又粗暴无情，只要使用者够给力，守护灵也够给力。
那么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凡铁化作可以打倒神佛的修罗之剑的秘技。
——不过为什么是空海秃驴给自己传授这个技艺？
他轻皱眉头，对于刚刚给自己传道授业的空海神僧一点儿也不尊敬，虽然那本来就不是活人，而应该是自己抽取到的技能具象化的某段“记录”的重现，智障系统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最为直观的感受到那种冲击，最为深刻的理解那份力量。
从而直接让自己把握住技能的精髓，直接获得了一个对应的技能徽章。
的确是很有效果，但是这是不是说明“九十九武器”这种秘技，其实最早就是空海秃驴创造出来的？貌似很有可能啊，这个秃驴是平安时代初期生人，和大岳丸甚至是处于同一时期的……
本身也是颇为不凡，顾墨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在时间线上这秃驴貌似是最早使用九十九武器的人类。
如果真的是这位曾经跟随遣唐使进入大唐，师承长安惠果大师，只花了两年就全部学成了原本要数十年才能够掌握的密宗真经的传奇弘法大师，所创造出来的绝技，那么也是说得过去。
如此思索了一会儿，顾墨下意识的转了转脑袋，活动了一下有点儿僵硬的脖子，同时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夕阳开始西斜，阳光变得柔和下来……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上山，然后一路扫荡过去，在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找了个由头，说是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休息，实际上是自己也睡了两三个小时，以调整自己的在线时长分配。
然后，在下午时分的时候就已经深入到蝮蛇神域的深处，查清楚了妖鬼的作乱的真相，虽然这真相让人有点儿牙根发痒。在那之后，就是一路马不停蹄的回到鹭山城，这个时候自然也已经是接近黄昏时分了。
都怪糟老头子发神经，自己今天的日常任务啥的，都还没有做呢。
就连道场都还没有去，不然再强化训练一番，应该能够把“养身符”和“结界符”的熟练度又刷上一些，再过上一个星期或者就可以掌握这两个技能了。
不过自己这一行的收获也是颇为丰盛，所以看在阿秀的面子上就不和老头子计较了。
加起来升了两级，解锁了职业系统，场景结算额外奖励的白银级抽奖机会，也是开出了很有价值的一个技能，不知道是因为宝库本来就是这么设定的，还是自己真的是一个欧皇，连续两次都抽到好东西……嗯，等等，第一次可能是运气爆棚抽中了九尾，那么这一次可能就是九尾带来的加成？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的火红色大狐狸，这正常时候体型也是如同一匹马大小的高贵幻兽，正静静侧卧着，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的样子，身姿凛然，庞庞九尾好似燃焰一般在身后缓缓拂动，又多出了一丝妖异的气质。
顾墨想起了大狐狸的常驻庇护效果之中的那个特别的词条——“幸运+70”。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这个效果不但能够在寻常的情景里发挥作用，还能够影响到智障系统的出货概率吗？还是说，智障系统本身就认可这种词条属性，所以机制也允许这种情况的存在？
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他将水盆推到了一边，然后又起身去找来在房间角落处静静搁置着的香炉。
这自然是用来焚香的，也是他这段时间才养成的习惯，当然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为了陶冶身心情操的高雅修行，顾墨在这方面只是抱着实用主义思想的指导。
将安倍晴明交给自己的香放进一点，他很是利索的将其点燃，盖好了精致的炉盖，动作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熟练，他都基本上要形成肌肉记忆了。淡淡的轻烟从香炉里面散发而出，房间里多出了一种芳馥的气息，于有形无形之间调息、通鼻、开窍、调和身心。
睡了睡了，不然就要被强制下线了……
反正自己也交代过了，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再加老头子那边，一家三口今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想必也不会想起自己一个外人……
抱着这样的念头，刚才还因为升级而精神奕奕，状态满满的顾墨很快就在芳馥的气息萦绕之中，慢慢的变得意识朦胧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略显漫长的一日，似乎就这么落下帷幕。
……
……
翌日。
顾墨皱着眉头，有些不太适应的在幽玄的和室正坐，同时在心里暗骂着可恶的糟老头子，自己一大早的刚刚醒来，才洗漱完毕就让人来催命一样的叫自己过来，说是有事相商。
结果自己现在过来了，还等了好一会儿，糟老头子反而还没有到？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好，偏偏……
他抬眼望去，发现阿秀姐妹俩也是静静的坐在对面，这对一模一样的双子，不但容貌好似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精致如同人偶般的端正五官，眼角泪痣凸显楚楚动人，黑亮的长发好似绸缎一样的顺滑光亮。
甚至于今天就连衣服都很相似，都是一身深蓝色的和服，同样的少女，罕见的穿着这样的装束，自然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但是在新奇与欣赏过后，顾墨就觉得有点麻爪了，因为太过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他根本就认不出到底谁是谁？到底哪个是斋藤秀千代？哪个又是斋藤义龙？
容貌一致，衣服相似，就连表情神态也是没有太大区别，秀千代本来就是比较淡然沉默的性子，而有着义龙这个本应该很豪气的名字的妹妹，却也是同样如此，冷淡而又沉默。
根本就是完全一致啊，怎么分得出来！
——“？？？（100%）。”
——“？？？（100%）。”
顾墨看着两个黑发少女头顶上，显示出来的一连串问号，于是在心里忍不住问候了一下狗系统。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能够确定的目标对象，具体ID就不会显示出来，正如同不知道某个人是谁的时候，那个人的具体ID也不会有所显示，而是都会以问号的形式呈现。
眼下的情况虽然稍有区别，但是其实是一样的性质，他知道这两姐妹的名字，却没有办法进行分辨，也就是不知道她们具体谁是谁……智障系统在这方面的具体显示貌似是基于他的认知来标注的，自然也只会是这个结果。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也是打了个招呼，但是两人都是点头致意，并没有出声……阿秀的话，这个没办法，但是另一位是不是高冷了一点儿？
顾墨心中思索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想要试着通过守护灵的不同分辨对应的人，但是在不使用守护灵之力，甚至刻意收敛的时候，守护灵只有宿主能够通过链接与联系看到它们的存在。
就在他纠结着的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是斋藤道三的声音，很难想象这个身材横向发展，满脸络腮胡子的老人家，以前还是楚叶矢的猎妖者首领，武艺高强，甚至能够被铃鹿御前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十几年来过惯了大名的生活，因为不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早就生疏了技艺，也没有了曾经的意识。
“哼，小子，你可总算是来了啊……可真是难请呢。”
拉开门，大踏步走进来的斋藤道三一眼看到了沉思着的顾墨，没等顾墨说些什么，就冷哼一声率先发难了。
“嗯？”
顾墨挑了挑眉毛，明明迟到的是你老人家吧，自己都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你还好意思首先说这个？而且难请是什么意思，自己来得比你老人家早得多吧，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哼，难道不是吗？昨天傍晚的时候，老夫都让人请你多少次了，后面的时候，义龙她们都去请过你，你小子倒好，在房间里愣是一声不吭……”斋藤道三吹胡子瞪眼的。
“……”
“……”
顾墨突然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姐姐不能够说话，但是妹妹也是那副态度了，他扯了扯嘴角：“我……我昨天太累了，所以一回来就直接睡着了……”本来就连续活动了大半个白天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在线时长了，不睡觉还能够怎么样。
而且本身精神奕奕毫无困意，却要求随时随地迅速睡着，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安倍晴明给的香并不是单纯的助眠，只是起到一个助力的作用，而是强制性的强力效果。
他当时的用量就是准备一觉睡到今天清晨的，在这个过程之中，倒不是说真的怎么都醒不来，但如果只是叫唤几声，可能的确没有能够察觉到。
“哼，睡得这么早？”
斋藤道三似乎一点儿都不相信这个说法，他觉得这小子就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不爽，心里有气来着。
而对面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黑发少女倒是有点儿反应，准确的说，是其中的一个张了张口，然后又有些无奈的轻轻叹气……这个就是阿秀了，不过她不能够说话，所以没办法给自己解释。
顾墨做出判断，同时看到双子头顶上的问号变成了具体的名字显示。
“算了，你这小子就是这样，吃不得一点亏，以后迟早会在这方面吃苦头的……”
斋藤道三摆摆手，也坐了下来，语气突然变得缓和许多，“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觉得恼火，那老夫向你在这里赔个不是，也不希望你迁怒到义龙他们身上，毕竟本来一切都是老夫自己的决定，他们只是对我言听计从而已。”
顾墨愣了一下，这还真是稀奇，这条蝮蛇居然能够向自己道歉？
不是说自己其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生气，而是对方怎么说也是一方赫赫有名的战国大名，掌握整个美浓国，并且还是以心狠手辣而出名……他有点儿改变对老头子的看法了，这种人难怪可以成事。
该拿捏的时候就拿捏，该放下身段的时候就放下身段。
就是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放下身段，自己明明一穷二白来历不明的，能够有什么可图的呢？老家伙又不是安倍晴明那两人，总不至于认识以前的自己啥的。
仔细打量着顾墨的表情变化，斋藤道三一边说着，也是一边在心中思量，这小子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那套，不过也难怪，曾经是如此贵不可言的千金之子，这样的人即使沦落至此，即使表现得再怎么平和，胸中其实都是憋着一口心气的。
不过这也说明了这小子的确是心气很足，看着平和，实际上依旧很傲，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曾经所拥有过的东西……这一点也正是自己所看好的！
这么思索着，这个老人的表情变得更为平和，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而且你也知道，那些东西事关重大，老夫无论如何也要考验一下你的心性，不然的话，老夫不可能放心把它们连带着美浓一起，就这么托付给你……”
“……慢、慢着，你说什么？”顾墨举手叫停，一脸的不可思议，“美浓？托付给我？”
“没错。”
斋藤道三很满意的看着对方的表情，自己之前一直都说得很隐晦模糊，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明明白白说出来，这小子大概也被震惊了吧，哪里料得到自己说的尽全力助他一臂之力，竟然是如此慷慨的让国行为呢。
“不、不是……”
顾墨是真的被惊住了，这条蝮蛇要不要这么大手笔，是不是老年痴呆，把自己和织田信长弄混了？他的确是会让国，历史上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让国的对象明明是尾张的大傻瓜吧？
下意识的看向阿秀的方向，顾墨觉得可能要让她阻止一下自己父亲的冲动行径。
不过斋藤道三却是误会了，他摇了摇头，淡然说道：“你不用担心，义龙本身就对此没有想法……如果她真的有想法的话，那么老夫也不会介怀让她执掌美浓，天下人的愚见老夫才不放在眼内。”
让女性成为当主的例子，在这个时代是比较少见的，但是也不会说没有。
别人都能够这么做，以斋藤道三这么洒脱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觉得接受不了呢，所以的确是他的宝贝女儿本来没有想法，所以才不了了之。
“好了，接住它——”
猛然睁大双眼，眸中迸出一丝精光，斋藤道三如此大喝道，将顾墨的注意力一下子拉回来。
才回过头来的后者瞳孔本能的收缩，倒映出一条巨大的白影，那是一条全身鳞片细密雪白的白蛇，从老头子身边出现，盘旋起身体，吐着信子如同闪电一般的向他飞扑而来！
顾墨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感觉脑海里一下子多出了许多的影像和声音，一阵晕眩感传来。
看着已经离开自己，环绕着那小子盘旋的巨大白蛇，斋藤道三脸上一下子流露出疲惫之色，他轻轻挥了挥手，却像是了却一桩心事，如释重负的样子：
“小子，从今日开始，老夫的一切就全部都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老夫失望……还有，好好对待老夫的女儿，不然老夫绝对饶不了你！”
前面还说得好好的，但是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起来，一副咬牙切齿的语气。
第四十八章 会死的吧
顾墨脑子有些乱，或许是昨天才强化了精神，在这个属性上提升了两个点数的缘故，尽管脑海里一下子多出一段有些冗长的“记录”，但是他的大脑还是很快就接收并且处理完了这段信息。
也有可能是他对于斋藤道三想要传递的信息，本身就有所掌握和了解的缘故，老头子虽然是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但是他用守护灵传递的信息，不外乎就是他曾经的过去——
作为名为楚叶矢的讨鬼之乡的猎妖者首领，在年复一年的猎杀妖鬼之中陷入迷茫，觉得这种重复性的机械劳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妖鬼怎么都杀不完，荒魂大量滋生的根源在于人类自身，在于这个人和鬼都无法得到安宁的乱世……
在迷惘之中，他遇到化名为深芳野的女妖，双方因为共同的理想而走到了一起，决意要终结这个从一开始就错误的世道，希望人类不再因为战乱而痛苦，愿鬼能永远安息……
之后就是深芳野在诞下双胞胎之后，因为某些顾虑而离开，还带走了一个女儿，而他也是改变了自己的行动总纲，从曾经的猎妖者转职战国大名，跨行不是为了参与权势角逐，而是要掌握更多的力量去杜绝世间的灵石，缔造泰平之世……
——守护灵传递信息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方法，正常人的交流限于双方的表达手段与接收能力，但是这种却已经属于利用“神识”来传递思绪的手段，却是有着难以想象的速度与效率。
顾墨的感觉就像是这一瞬间，看了一场几个小时的电影，虽然这场电影的拍摄手法与剪辑都很是拙劣，可以说是全是感情，一点儿技巧都没有，但是却已经足够说明斋藤道三想要表达的一切。
关于这个人的过去，他曾经的迷惘，后来的觉悟，身体力行的决心，这一切种种都非常深刻的就理解了……
因为守护灵传递的信息之中，包含了当事人对于每一段记忆所抱有的最真实的感受与思绪。
不仅仅只是看到图像和听到声音，还能够切实感受到当事人的“情绪”，所以就可以让人毫无障碍的理解这场“电影”想要表达的所有内容，在理解的方面几乎不会有偏差。
在短暂的晕眩感过后，顾墨的思绪才回到现实之中，但仍然是有些发呆出神。
因为这个展开是他没能够料到的，他听斋藤道三说过很多次，什么尽全力助自己一臂之力啥的，但是却没想过会是这么大手笔。毕竟按照常理来说，扔给自己一座城池打理，就已经是极其慷慨洒脱的表现了。
换做别的大名，怎么可能舍得给一个陌生人这般待遇，别说是有女儿的关系了，就算是对方是自己的兄弟怕不是都要提防着。
只能够说斋藤道三的确非常人，正如历史上，即使是曾经敌对的织田信长，在得到他的认可之后，他都能够将美浓送出去。因为根本不留恋权势地位，对于自己打拼经营的美浓，也并没有太多的执念，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他所追求的本身目的，仅仅是他为了达成自身所追求的东西的手段……
——对于目的与手段的区别，这个洒脱豪迈的枭雄分得非常清楚，并没有把过程当做结果，逐渐在追求自己理想的途中因为权势熏心，迷失自我。
所以说，顾墨现在发现自己依旧还是低估了这条蝮蛇，对方眼下做出的决定震得他久久不能够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捋清楚了整件事情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要跳起来。
脑袋迅速的摇晃起来，好似是一个拨浪鼓的样子，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行不行，这个我做不到……”
“……”
“……”
“嗯？你说什么——！！”
斋藤道三的声音登时一下提高了许多个分贝，本来就是中气十足，一点儿都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样子，眼下更是声如雷吼。他横眉怒目，眼睛里满是怒气，这小子刚刚说什么来着？
自己都已经不做别的要求啦，就是让他好好对待阿秀而已，他居然回答“不行”？“做不到”？
理所当然的事情，怒气值瞬间+1000！
斋藤道三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焰来了，似乎要用那有若实质的视线烤焦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呃，不是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墨也是忍不住的身体后仰，下意识的要与对方拉开距离，对面这种似乎要吃人的气势实在是令人忌惮……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坐下来好好商量就是了，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那你是什么意思？！”斋藤道三依旧怒目圆睁，紧握拳头。
“……”
“……”
顾墨扯了扯嘴角，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秀千代姐妹俩的方向，自己有点遭不住了，赶紧来个场外支援啊！
…………
对于某人的求助视线，斋藤义龙轻轻的歪了歪头，在打量了一下他之后，又收了回去，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伸出援手。
只是她也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就在边上的仿佛自己的镜像一样的另一个黑发少女，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姐姐。
她并不在意父亲刚刚说的话语，因为那的确就是事实，她本来有机会可以成为美浓的新当主，只是最终自己选择了放弃而已。
不同于真实历史上的猜疑与反目，在秀千代尚未回归出现之前，斋藤道三对于她这个自己的挚爱留下的唯一血脉，还是非常上心的……在做出决定让国之前，其实都会非常认真的征询她的意见，毕竟这份家业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
以前考察尾张的那个人的时候如此，现在作出决定选择这个人，也是如此，都是经过她点头同意，表示并无异议，并不反对的结果。
斋藤义龙现在也没有改变主意，只是单纯有些好奇，好奇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姐姐会怎么做，好奇他们彼此是怎么相遇的，好奇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当然，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一点微妙的心理因素影响。
因为双子之间太像了，互相之间简直就像是在面对着镜子一样，总觉得对面的不是另外一人，而是倒影出的自己的镜像，所以也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这么一种情况——
就像是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即将要和一个陌生人走到一起的景象……
这种怪异的心理是很难避免的，她的违和感是如此强烈，所以尽管表面淡然平静，内心之中也仍然是不自觉的在意了起来。
然而……
秀千代只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即使对上某人的求助视线，也只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做什么，毕竟她也不会说话，而且也觉得自己对这种事情很难发表什么意见。
如果说妹妹是不上心，没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么她这个姐姐也是同样如此，或者还要加上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还没有多少实感。
毕竟一家团聚，父女相认还是很短暂的事情，秀千代没有能够这么快的融入新的家庭环境之中，对于斋藤道三的热情都还觉得不习惯不适应，又怎么可能说理所当然的一下子就把美浓当做自己的东西了。
所以少女完全没有实感，即使父亲将家业赠送给这人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一直在父亲身边的妹妹都没有意见，自己能够有什么看法呢……至于父亲说的让这人好好照顾自己和义龙的事情，秀千代也是觉得很正常。
自己和妹妹都没有继承家业的想法，已经年纪老迈，精力大不如前的父亲只能够将之托付他人，同时也希望那人要看在这份上，之后要多照顾一下他的女儿，这种事情——
即使是对于很多世俗东西都不懂的秀千代来说，也是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很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而已。
好淡定啊，果然是早就有了决心了吗……
看着自己的姐姐一脸平静，浑不在意的样子，斋藤义龙却是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感慨着。
面对这种事情也完全不做小儿女姿态，感觉颇有那个斋藤归蝶的感觉，前些年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出嫁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丝毫不见扭捏羞涩的样子。
稍微察觉到身边传来的视线，秀千代也是歪了歪脑袋，奇怪的看向自己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妹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斋藤义龙轻轻摇头，收回视线，没有说些什么。
…………
回到另外一边——
看着一模一样的两姐妹之间的无声互动，顾墨却是禁不住的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你们只是在看着啊。
斋藤义龙不理会自己也就算了，互相之间也的确不熟，但是怎么就连阿秀也这么一脸平静的接受了……等、等等！该不会是阿秀其实也不知道老头子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顾墨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然后又觉得牙疼起来。
少女本身大概是完全没想过这一茬的，她的确很聪明，却不熟悉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心思，很多事情都是只会理解到表面的意思，只会从字面意思去理解……
而斋藤道三却忽略了这一点，又先入为主的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当说起现在的这件事情的时候，或许秀千代又没有真正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反应被老头子看在眼内，又反过来成为了他认定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表现……
约莫捋清楚了一点儿的顾墨感到不太妙，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乱糟糟的乱线团，所有人都在其中，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线头。
但是，没办法解释——
因为这线团之所以会变得这么乱糟糟的，就是因为他当初想要抱上阿秀大腿，和她扯上关系的想法造成的……虽然阿秀察觉到了真相，但是最终选择相信他，也一直没有揭穿，所以阴差阳错的就变成了这样。
真相只有两人知道，却都没有说出去，反而当初胡编乱造的说法，却成为了别人认可的“事实”。
“喂！小子，看着老夫啊！”
不耐烦的食指关节敲击着叠席的声音，斋藤道三依旧是怒视着眼前的可恶年轻人——
“你是睡着了吗？不要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关！不要看那边了，阿秀明明都这么相信你，你这小子居然还这么……这么……哼！”
他看了一眼边上，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的确是一脸淡然，似乎对自己下定决心宣布的这件事一下子就接受了的样子，不禁就是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自己将其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但是今天就要被拐走了……而且这小子还这么没担当！
“我……”
顾墨发现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之中，竟然完全找不出应对眼下这句面的句子。
“你怎么了！说啊！”蝮蛇恶声恶气的说道，此时此刻的他不像是战国大名的气度，更像是一个为女儿出头的老丈人。
怎么解释，没办法解释啊……顾墨看了看环绕在自己身周的那条巨大白蛇，想了想刚刚脑海里多出来的那段影像声色以及思绪感受的记录，再偷眼看了看前方那双眼几欲喷火的斋藤道三。
守护灵已经交给了自己……
贯彻人生的理想与信念也一同托付给自己……
还有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打拼半生的家业，搞不好让国状都已经写好了……
这条蝮蛇考虑了这么多才下定决心，下定决心之后又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到今天才一并全部放出来。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和他好好解释一下，一切都是个误会，其实自己和阿秀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以为的那些其实都是自己胡诌的……
会死的吧？肯定会死的吧！
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顾墨干笑几声：“我是说，我不……不，是没、没问题的！”
“哼！那就好！”斋藤道三怒哼一声，“我看过你对鹭山城的治理，你小子还是很有才干的，不到一个月就能够一座城池焕然一新，如此井井有条，光秀都说他远远不如你，但是治理一国不比管辖一城……”
身份地位变换，他理所当然的摆出老丈人的架势来，或许还有些恶意报复打击的心态，颐指气使的开始训诫顾墨起来。
后者只能够连连点头，只觉得备受煎熬，心思完全不放在这方面上，根本不听取长者的人生经验。
……
……
片刻之后。
走在走廊上，顾墨摇摇晃晃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双目有些无神。
终于解脱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后面的话也完全没听到，老家伙似乎真的对自己很有意见，对于那件事比自己还要不爽，敲定之后就再也不提一个字，反而是立刻摆出架势来给他训话。
像是个老小孩一样，不爽了一定要找回场子来。
顾墨能够说些什么呢，只能够不断的应声附和，不管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听明白，直到现在，才总算是得到解脱。
身后的两个少女也跟着一起走在走廊上，有些奇怪的看着摇摇晃晃的他。
过了好一会儿，听着后面清脆轻盈的脚步声，顾墨慢慢回过神来，脸色微微变化，刚刚应下来是权宜之计，现在必须和阿秀说一下，商量一下怎么应付这件麻烦的事情。
或者趁着一切都还没有公布出去，打个时间差？
自己趁着还有点儿时间提桶跑路，然后阿秀找准机会，在斋藤道三要向天下人宣布这件事之前阻止说明，那样的话也不会损失她的名誉，而自己也不用面对狂化的老丈人的怒火？
脑子里乱糟糟的，顾墨站定脚步，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回过身来：
“阿秀……”
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黑发少女，心烦意乱的他眨了眨眼睛，目光从两人头顶上扫过，然后伸手拉过少女的手腕，对斋藤义龙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斋藤小姐，我有件事要对阿秀说一下，请你见谅——”
匆匆抛下这么一句，他拉着少女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诶？
原地留下的黑发少女刚刚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就有些惊愕的张了张口，不是说要和自己说一下吗，怎么……
她看到那仿若另一个自己的少女被拉住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收敛表情，现在被拉走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对自己露出一个狡黠而又好笑的眼神。这一切都太过自然，以至于自己都下意识的生出一种错觉。
愣了一下，黑发少女反应过来，连忙也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