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宫复仇,颠了皇权 “斩!”刽子手握着斩刀的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血雾弥漫,容家无数的人头落地,滚到容嫣脚边。 容父苍老的面孔,容母绝望的眼神,大哥不甘的神情。 他们死死的瞪着容嫣,好像在质问她:容嫣,入宫为妃乃是家族大幸,你为何要揣着一封谋反信面圣,是你连累容家满门抄斩,九族皆诛,你是容家的罪人! 容嫣睁大眼睛,眼前布满血光,泪飞快落下,她连连后退,声音绝望嘶哑:“不,不是我,那封谋反信不是我写的,我是被冤枉的。” 死人头上的七窍喷出黏稠滚烫的鲜血,沾染在容嫣的脸上,身上,她抱紧脑袋,瞳孔睁大,脖子好像被人死死的掐住让她无法呼吸。 “不是我,爹爹,娘,听我解释……” 她伸手去抓那些人头,人头渐渐消失。 嗒嗒嗒。 暗夜,一只纸糊灯笼伸进来,灯笼带进来一双脚。 一双玫瑰嵌金丝线绣鞋停在她面前。 跪在地上的容嫣顺着绣鞋朝上看去,来人罩着黑色的斗笠,看不清楚面容,但依身形来看能辨认出是个女子,她笑的猖狂:“容嫣,你家族皆灭,我的愿望也达成了,现在我要送你去地狱。” 容嫣张大嘴巴,嗓子干涸,奋力嘶喊:“你是谁!我容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容家?” 黑衣神秘女子唇角勾起,声音恻恻:“到了地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 容嫣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如野兽般猛的扑过去,声音如刀:“我会在每一层地狱等你的,你给我等着,等……” 噗呲…… 银光乍现,顺着黑衣女子的袖口露出一把尖锐的匕首,匕首的一端深深刺进了容嫣的胸口。 “唔……”她身子一软,瞳孔散去生命的光。 滴答滴答,献血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彼岸花…… “啊!”容嫣尖叫一声,猛的惊醒,汗水遍布全身,四周黑压压一片,空洞的孤独包裹着她,她又做噩梦了,梦见重生前的遭遇。 春雨最是缠绵,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窗台打开,微雨扫进来,窗外草虫叽叽,一只通体黑色的乌鸦站在窗檐上梳拢着自己的毛,毛发光泽亮丽,黑漆漆的豆眼对上容嫣失魂的眸,喙一张一合竟开口说话了:“你又做噩梦了,这是今晚第三次了。” 容嫣伸出手,玉手雪白,指尖泛青,那只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她的臂弯上,她声音潇潇:“大仇未报,睡的不安生,我想知那害我容家的神秘女子是谁。” 噩梦和仇恨如孙悟空的紧箍咒般搅的她无意安眠,混沌不安。 “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明天便是你选秀的日子,你该振作起来。”乌鸦歪着脑袋啄她的肌肤,一副老成的口吻:“可不要浪费了我让你重生的好机会啊。” 容嫣垂着鸦色的长睫,瞳仁汇成一点。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许是她恨意太足,震撼上天,所以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被神秘女子一刀刺死后便被宫人胡乱用草席卷起丢到了乱葬岗。 她的灵魂飘在空中望着自己破败不堪的尸首毫无办法,低低啜泣。 这时空中却传来乌鸦桀桀的森气鸣叫,那只乌鸦泛着金属黑的光芒,一双豆眼很是诡异,仿佛会说话,它拍打着翅膀停飞在容嫣的魂魄前,唱着诡异欢快的童谣问:你……想活么? 容嫣想活,于是便和乌鸦达成了交易。 原来这是一只来自系统总局的系统乌鸦,它与容嫣有生死缘,命中注定来帮她渡此劫。 想重生是有条件的,要协助乌鸦完成系统总局的101皇后C位出道系统任务。 既能重生复仇又能入宫颠了皇权,容嫣求之不得。 “鸦鸦,机会难得,我会让仇人血债血偿的。”暗夜中,容嫣如盛开的美人莲淬然抬眸,那张脸美的妖娆,神秘高贵,盯着细雨看了半晌,挪动着纤细的双腿垂在塌沿,绷着细长白嫩的脚尖儿趿拉进藕色绣鞋里,从架子上拿过斗篷披在身上,绵绵道:“都说夜雨最能静心,鸦鸦,陪我去赏雨吧。” 第二章 一亲芳泽来着 容嫣披着泼墨斗篷,篷尾刺绣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她摇着山水楼团扇款款走向琅環水榭,淅沥的雨顺着拱形瓦片流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她伸手接了些,声音如雨水般清凉:“夜晚的宫中倒是清净,只可惜只能在这招秀殿内活动,憋闷的很。” 桀。 歪立在她肩上那没有影子的乌鸦忽地朝对面的宫墙飞去。 “鸦鸦,你去哪儿?”容嫣有些恼的追上去,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她气急败坏的追到了乌鸦的消失处,面前的宫墙让她犯了难。 宫墙高她两头,堪堪一个巨人,容嫣边踱步边想法子,目光忽地落在角落的大石块上。 聪慧的杏眸一转,计上心头,她挽起啰嗦的蝴蝶袖,弯腰依次把两块石头搬到城墙下摞起,她摇摇晃晃的站在上面,双手哆嗦的抓着墙沿,她抻着脑袋看到了软趴趴瘫在地上的乌鸦,心中一急,整个人若折翼的蝴蝶跌了过去。 “啊。”她失声尖叫,城墙如此之高,若跌下去非变成残疾,一个残疾怎能参加选秀。 她恐慌的紧闭着眸,睫毛颤抖的厉害。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鼻息传来清醇的玫瑰醉酒香还有淡淡的龙涎香。 耳畔响起似笑非笑,磁性戏谑的笑声:“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唔,美人儿就是香。” 男子的声音。 容嫣心中警铃大作,猛地睁开眼睛,借着朦胧月色,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大约二十出头,眉眼如画,面容俊美,一双剑眉下长着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春水和多情,好像有星星在里面,弯弯的唇角泄出倜傥邪魅的笑容,潇洒魅惑。 男人的手掌禁锢在她的杨柳腰上,滚烫灼热。 容嫣面色涨红,猛的推开他,慌乱从他身上爬起并退开半步远,余光扫向他,这才发现他着玄色锦面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绛紫色的薄纱,衬的他贵气逼人。 此人身份不简单。 她故意垂头掩面,遮掩自己的身份:“奴婢无意闯入,还望王爷见谅。” “王爷?”紫衣男子流转着桃花眸,玩味的重复,舍不下手中的酒仰头灌了一口,微醺着问:“你怎知我是王爷?” 容嫣轻咬嫩唇,徐徐道:“王爷衣上和靴上的暗纹乃是皇族所特用。” “哈哈哈,好……”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清脆的鼓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嘬了下唇,轻佻一笑:“没想到皇兄的宫中竟有这般聪慧,伶俐且貌美的宫婢,都说美人儿要在宫中寻,看来此话不假。” 他俊颜上的笑容如水中浅月,忽的前倾身子,口吻轻佻,话却严肃:“只是……本王竟不知小小的宫婢竟敢擅闯皇亲国戚的殿院,你可知罪?” 悦耳慵懒的声音如刀刺在容嫣心头,这王爷看着轻佻实则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扑通跪下来,头埋的低低的,玉肩佯装微颤,惶恐道:“回王爷,奴婢是见一只鸟儿从墙上跌了下来,奴婢生来喜爱小动物,见那鸟儿孱弱似乎受了伤,所以奴婢一时着急没有看清这儿的宫殿便闯了进来,还望王爷看在奴婢爱护动物的份儿上饶过奴婢。” “鸟儿?”紫衣男子沉默良久,慢慢吐出这个字,似是牵动了他心底的某种回忆,他酡红的面上依旧笑若春风,看不出喜怒。 容嫣盯着他缓缓走来的精致缎靴,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一双白皙如玉,骨节完美的手掌向容嫣,这双手白如玉,洁如竹,骨节宛若竹结般根根分明,细长贵气:“起吧。” 容嫣愕然,连连摇头,她试图自己爬起,紫衣男子却握住了她的玉手,微微一用劲,容嫣扑向紫衣男子,撞在他的怀里。 男子咚咚的心跳声如鼓点的节奏敲打着,击在容嫣的耳膜里。 伏在紫衣男子肩上的容嫣因被他牢牢的禁锢着腰肢退不开,她急了:“请王爷放开奴婢。” “嘘。”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耳尖,温热的气息拂了上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容嫣忍不住缩紧脖子,容嫣恼怒他还不放手之时,忽觉一股酒香气夹杂着男人阳刚的气息飘了过来,紫衣男子俊美如魔的脸放大呈现在容嫣跟前,容嫣惊呼,这般暧昧的距离已不是寻常男女该有的。 刚要开口告诫,耳畔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人。” 说罢,唇上多了个凉凉软软的东西,若夏天放在冰碗里冰过的糍粑,甜腻冰爽柔软的感觉侵蚀而来,让容嫣的脑袋嗡嗡作响,浑身僵麻,那物正是紫衣男子的唇。 容嫣警铃大作,心跳加速,几乎窒息,陡然瞪大杏眸,狠狠推开他,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红红的眼圈含水,含怒的瞪着他。 扬手。 啪。 惯性使然让容嫣甩给男子一个耳光,她桃面堆怒,音色声声颤:“你……你放荡!” 不等紫衣男子再说什么,容嫣惊慌的跑开了,她摁着发抖的双腿卯足了劲的跑,仿佛后面有鬼在追她,她边跑边用手背擦拭着自己的唇,今夜就不该出来散步,竟碰上这等事,若是被人看到……定会以秽乱后宫的名义要了她的小命。 殊不知,在一颗粗壮树后,一双女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一幕。 “美人的力气倒是大的狠。”紫衣男子混混沌沌,想追却没力气,他摸着脸颊,脚部虚浮,剔透的酒水顺着下巴流淌进半敞的衣襟里,锁骨潋滟了一层流光。 由远至近传来悉悉梭梭的脚步声。 一着上下五色长袍,手握拂尘的太监急急跑来扶住左摇右晃的紫衣男子,压低声音:“皇上,今儿个十五,您不该出来的啊。” “苏德子,你愈发啰嗦了,朕方才与美人儿赏月来着,朕还……”赢烨邪魅一笑,眼神迷离,自袖口掏出一方女子绣帕,摩挲着回味道:“一亲芳泽来着,只可惜那小宫婢跑的太快,跟兔子似的……” 第三章 秀女容嫣到外面跪着去吧 容嫣弯弯绕绕穿过两条九曲回廊才回到招秀殿。 她靠在冰冰凉的红墙上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幸得她父亲在朝中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她才有自己独屋的资格,不然今夜出出入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桀桀,嗒嗒。 容嫣循声望去。 天灵盖登时冒出一股怒气。 那扎在蜜罐儿里,撅着黑色羽翼偷吃蜂蜜的不是鸦鸦又是谁。 “死乌鸦!”容嫣大声咆哮,大步走去,一把将它从蜜罐儿里揪起,鸦鸦尖锐的喙上缠裹着亮晶晶,浓稠的蜂蜜,空气中泛着天然花的甜腻香气。 “好啊,你闯了大祸非但不拔毛请罪,反倒在这里偷吃。”容嫣大力摇晃着鸦身,蜂蜜甩的四处都是。 乌鸦被摇的晕晕的,好似喝醉了酒,还打了个香甜的嗝:“好美味的蜂蜜,主人,莫生气,莫生气,今夜我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哪。” “大礼?什么大礼?”容嫣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随即杏眸圆瞪:“你所谓的大礼就是我被男子轻薄?” 乌鸦黑豆大的眼睛睁圆,冒出了八卦之光:“哇这么火爆吗?” 咻…… 回答它的便是投射进茶杯里的声音。 * 大雁高飞,乃是大吉之日。 容嫣着浅黄色挑丝云雁宫装,发鬓上斜插上一支玉芙蓉簪子,清盈纯丽中堆砌着星点的妩媚。 在众秀女中她的相貌无疑是上成的。 引领宫婢桃香带她前往选秀大殿。 容嫣暗黑的杏眸意味深长的看向这个前世往她袖口里塞谋反信的宫婢,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前世若不是桃香作了孽,她与家族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也怪她过分信任陌生人,初来乍到在宫中无依无靠,本以为用些银子便能换得桃香的真心与亲近,却不想自己直接钻入了对方设计的狼窝之中,那时的桃香怕是背后笑死了她的愚蠢,更是不拿她的银子当回事儿。 “姑娘,愿您选中。”宫婢桃香说了句吉祥话儿,敷衍的很。 容嫣瞥她一眼,斜挑唇角:“借你吉言。” 日头折射在大殿的金瓦片上耀眼生辉,金碧玉砌的内饰勾起人的野心,内监总管踮步无声绷站在边儿上尖声唱和:“大理寺卿容孝忠之女容嫣,年十七……” 容嫣款款上前,依依跪拜,杏眸飞快的扫了一眼高位上的年轻帝王赢烨。 赢烨身着明黄色五爪金龙龙袍,头戴十二珠玉冠冕,长长的明珠挡住他的面目,隐约中只能看到他硬朗的线条。 “臣女容嫣见过……”吧嗒,一封书信倏然从容嫣袖口中掉了出来,十分醒目。 正襟危坐的赢烨稍前倾着身子,龙眸微扫,声音低沉悦耳,转动着玉扳指:“那是什么?捡起来拿给朕看看。” 容嫣故作恐慌,作势要捡起:“皇上,臣女……” 得令的内监总管抢先一步捡走了书信:“皇上,乃是一封书信。” “哦?书信?念给朕听。”赢烨隔着明珠瞥了容嫣一眼,饶有兴味道。 内监总管展开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老脸红的跟烂番茄似的,扑通跪下来:“皇……皇上,奴才,奴才不敢念。” 赢烨扫了眼站在他身边的心腹总管苏德子,苏德子微微点头,把书信呈了上来。 容嫣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都说新帝情绪喜怒无常,谁知他看过这封信会是喜还是怒呢。 她这次可是以命下了个大大的赌注呢。 大殿寂静,针落可闻,索索拆信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赢烨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信角,抖开,冠冕下的龙眸飞速扫了一遍,深眸微微一缩,片刻,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他并未多言。 这沉默的态度让容嫣的胸口跟揣着两个小兔子般七上八下的。 “苏德子。”赢烨把信纸叠好拢进袖口,偏头耳语一番。 苏德子瞥了眼容嫣,眼神复杂,高声喝道:“秀女容嫣,到外面跪着去吧。” 容嫣脑子里似炸了一记响雷,脑袋嗡嗡的,晕乎乎的。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章 因为我美啊 烈日当头。 秀女们一批批进去,有的满心欢喜的出来,有的绝望沮丧的出来。 入宫,承载着她们的希望。 容嫣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香汗淋漓,面色潮红,却也美哉。 宛若话本子里的病西施,汗光点点,娇喘微微,引人怜爱。 系统乌鸦急的歪在她肩膀上胡乱蹦哒,沉甸甸的,几乎把她肩膀压塌:“我就说你不要搞什么幺蛾子,非要把谋反信换成情书引起皇上注意,现在可好了,惹恼了皇上,你要是被撂牌子的话我们可都要归西了,这次留牌子是你能否存活的主要任务,我可不想跟着你一块儿被抹杀啊。” 容嫣不敢乱动,任凭着这只肥鸟儿在自己身上得瑟:“结果还不知道呢,皇上这不还没宣布我撂牌子呢么,这说明还有希望。” 系统乌鸦鄙夷:“我从见过如此自信之人,皇上现在忙着呢,没空搭理你,再说了,你凭什么认为皇上会留下你。” 容嫣沉吟了片刻:“因为我美啊。” 系统乌鸦:……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日头炙热,怕是后羿都承受不了这番炙烤,容嫣只觉得直直烤在她头顶的火辣太阳被一抹阴影挡去,清凉了不少,她用余光扫去,耳畔传来一道秀女的讥讽之音。 “哟,这不是大理寺卿那貌美如花的千金么,怎的在这儿跪着呢,我还以为凭着你这样的美貌皇上会留下你呢,咯咯咯……选秀第一日就被皇上罚跪,这可是你莫大的荣耀呢。”那秀女叫冯蕊儿,性子张扬,生的不错,就是长了一个残缺的脑子,看她这幅得意的样子想来是被留牌子了。 容嫣在选秀当日罚跪不但自己羞耻,而且给容家脸上抹了灰,明儿个就会传遍朝堂上下,这容嫣……哪怕生的再美也没人敢娶了。 逆着阳光,容嫣绝美的容颜潋滟波动,她扯唇一笑:“不到最后一刻,结果怎样还不知道呢,冯蕊儿,你最好祈祷我不要被选中……否则……” 冯蕊儿被她眸底的警告眼神震慑住了,随即一愣,她为何要怕她。 从此以后她便是人上人,而容嫣将是千金圈里的笑话。 “哼,被选中,我看你是做梦!”她跺脚,高傲的不可一世。 殿内悉索的动静让秀女们噤若寒蝉。 “选秀结束。”苏德子搭着拂尘尖声道。 众人循声望去,皇上终从那龙椅之上走了下来。 阳光金色的余晖洒在赢烨高大挺拔的身体上,明黄色的龙袍增添了一抹尊贵,冠冕明珠下的俊脸充满了神秘感,他随意扫了眼跪着的容嫣,苏德子心领神会,踮着步子走过去,高声宣布:“秀女容嫣……” 众人屏息凝神听着皇上的决定。 有的秀女把手里的帕子搅的不像样,紧张之情溢于言表,生怕会留下一个对手。 有的秀女眸底闪烁着兴色,希望皇上严惩了这个碍眼的美人儿。 在众人期期的目光下,苏德子细声道:“留牌子。” 苏德子话音刚落,不少秀女的脸色都变了,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浓烈的嫉妒和恨意,更有不解和疑惑。 皇上是怎么想的。 容嫣到底给皇上写了什么,竟让皇上的举动这般奇怪,先罚跪又留牌。 这个狐媚子! 容嫣呼了一口气。 系统乌鸦激动的老泪纵横:“嘤,恭喜主人完成选秀任务,成功被留牌子,皇上心动值加一,生命值加一,主人你现在能活十天噢,再接再厉!” 十天。 容嫣的唇角抽了抽。 真是吝啬的可怜。 鬼皇上真是抠到爆,要不是她的生命值跟鬼皇上对她的心动值挂钩,她真想胖揍他一顿。 躲在暗处的桃香听到这样的结果,眸子不敢置信的瞪大。 那可是一封谋反信啊。 皇上看到那封谋反信非但没有诛容家九族,反而留了牌子。 难道是信出了问题? 想到这儿桃香的脊背都僵硬了,焦灼的拧着帕子。 不行。 她的任务不能失败,否则那个人要杀死自己。 情急之下的桃香忽然想到什么,顾不得什么直接冲了出去:“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第五章 赐下酒水?送她上路? 突然冲出来的桃香让容嫣勾起嘲弄的笑容。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桃香跪趴在地上,她虽丧失了理智,但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说容嫣袖口里的信是谋反信,若真的那么说了,不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她指着容嫣,义愤填膺道:“皇上,昨夜奴婢出来透气的时候看到容嫣和一个男子苟合,奴婢亲眼看到那个男子亲吻了容嫣,皇上,容嫣这是秽乱后宫,这等行为实乃无耻。” 桃香的话掀起波澜。 秀女,宫人,侍卫可都听着呢,他们面上闪过震惊之色。 容嫣可是待选秀女,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不就是等于给皇上扣了一顶结实的绿帽子么。 她是有多寂寥,连等皇上的临幸都等不了了,急急和他人苟且。 这回,她的脑袋非但保不住,恐也会连累满门啊。 苏德子箭步冲过去一个巴掌将桃香甩翻在地:“放肆!天子面前也敢胡言乱语。” 天子颜面,何等重要,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 桃香吞下喉咙处涌出的鲜血,爬起来做发誓状:“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德子厌恶的看着容嫣,这秀女行为放荡不羁,做出那等事也不是不无可能。 这容大臣人挺正直的,怎的教育出这么个玩意儿。 一把锤子重重的砸在容嫣心上,饶是她再淡定此时也怕了。 没想到昨夜的一幕被人看到了,运气真背,那人是王爷,自有法子脱身,可她是个女子,还是选秀的女子,这等罪名担不起。 “鸦鸦,你别装死啊,快点给我想办法啊,皇上一定会要了我的脑袋。”没想到她的脑袋最终还是保不住啊,容嫣脊背僵硬,豆大的汗珠顺着头发丝儿钻进衣裳里,贴在皮肤上成了一颗颗锐利的冰雹,原本一呼一吸间的花草清香此时此刻在她这儿也成了鹤顶红的味道。 系统乌鸦抖了抖光泽亮丽的黑毛,不慌不忙:“你可以向上天祈祷让皇上饶你一条狗命。” “死乌鸦,我真恨昨夜没碳烤乌鸦吃。”容嫣咬牙切齿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双明黄色刺绣龙纹的缎靴,那双脚好像踩在了她的心窝上。 “皇上,臣女冤枉,臣女昨夜并没有外出,定是桃香看错了。”容嫣跪趴在地上,不敢窥视天子容颜,强装淡定,裙裾下的双腿却紧张的转了筋,抽筋的疼让她死咬着口腔内侧的肉来缓解。 赢烨沉默了许久,让人捉摸不透。 他垂眸盯着容嫣纤细的身子,明珠下的龙眸清俊惑人,若青山雪色,转而又覆上层淡兴的妖色,他冷硬的唇角倏地扯了扯:“苏德子,让教习姑姑带秀女容嫣回招秀殿,赐好酒好菜一份。” 容嫣瘫坐在地上,憋在胸腔里的气宛若濒临死亡的气球撒了个空。 完了完了。 小命呜呼哀哉了。 皇上这是要送她上路了啊。 * 乾龙宫。 茄皮紫釉狮耳琴炉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香气宛如春天的水润了整个宫殿。 苏德子按赢烨的吩咐让教习姑姑把好酒好菜送去了,他握着拂尘,一副便秘的样子。 赢烨已经除了冠冕,硬朗英俊的天颜寡淡冷漠,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红漆描金龙纹毫笔:“想问什么?” 苏德子猫着腰:“皇上,那容嫣都做了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情为何还要赐下好酒好菜?奴才本以为要送她上路,可没想到那只是一份正常的饭菜,奴才愚笨,还望皇上解惑。” 赢烨放下毫笔,扫了苏德子一眼,从袖口中掏出一块淡粉色刺绣鸳鸯戏水图纹的帕子,帕子的右下角用金线勾勒着’嫣’字。 苏德子恍然:“皇上,昨夜那小宫婢竟是……” 赢烨微挑唇角,把帕子收好,又翻出那份情书:“找个框裱起来。” 苏德子嗻了一声,不经意间瞟到了情书上的内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唉哟。 酸。 * 招秀殿。 教习姑姑放下饭菜和酒水,阴阳怪气儿道:“秀女容嫣,快用吧,皇上可是鲜少赐人玫瑰醉的呢。” 第六章 皇上,有点皮 装玫瑰醉的酒壶是雕漆淡红色的,瓶身缠绕着立体的玫瑰花。 谁又能想到美丽的瓶身里装的竟是毒酒。 教习姑姑哼了一声便离开,还打发走了试图看热闹的秀女们。 御膳果然名不虚传,色泽剔透,鲜香四溢。 金玉鸭掌、荔枝尾肉、山珍鲤尾、四色汤、玫瑰柔糕及玫瑰醉。 “我先吃哪个?”容嫣捏着筷子眼睛放光,抻着脖子,伸长鼻子嗅的欢快,像个贪嘴的猫。 听到这话,系统乌鸦震惊的差点儿从她肩膀上摔进盘子里,容嫣气急败坏的扯开它:“敢玷污了我的食物我把你吃了。” 系统乌鸦好不容易站稳:“主人,你莫非是吓傻了?你就不怕里面下了毒?” “俗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不如坦然面对,好好享受最后的晚膳。”容嫣拉过凳子,大剌剌一坐,夹了一块尾肉,瞳孔兴奋的放大,赞不绝口:“入口即化,好吃好吃。” 这模样馋的乌鸦在一旁急的直跳脚直桀桀说‘给我来口,给我来口’。 一人一鸦吃的肚儿溜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系统乌鸦啄了啄她的脸:“你不担心一会儿毒发身亡?” 容嫣翻过身,手掌把乌鸦压在掌心下,哼哼了两声儿:“死乌鸦,你敢耍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不会杀我?那天晚上那个男子是皇上对不对?是你故意让我接近皇上的。” 乌鸦桀桀叫,拼了命的把自己圆滚滚的身子从容嫣的手指缝儿里挤出来:“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说我说,昨夜的男子的确是皇上,我让你和皇上提前来一场浪漫的邂逅,这个大礼你不喜欢么?” “一般一般啦。”容嫣想到昨夜的事情脸颊发烫,她翘着二郎腿故作潇洒:“我就是觉得今天的皇上和昨夜的皇上有点不大一样。” 系统乌鸦:……不得了,这都被发现了。 它转移话题:“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容嫣化身包青天,摸着下巴洋洋得意道:“第一,皇上的反应有些奇怪,他虽然当着众人的面赐下了饭菜和酒,让众人以为皇上要赐死我,但是皇上却没有仗杀目击者桃香,宫廷里不是都不希望奴才看到自己的丑事么。” “第二,这玫瑰醉的味道和昨夜皇上身上的酒香气一样,再加上玫瑰醉是御赐的酒,这说明旁人喝不到,所以我就猜出来了。”容嫣沾沾自喜。 “外头还有一堆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呢。”弱小可怜的乌鸦从容嫣掌心费力爬出来。 “哼哼,明天吓死她们。”容嫣有点小得意。 乌鸦忽然八卦的问:“你觉得皇上咋样?皇上可是也认出你来了哟。” 容嫣认真想了想:有点皮。 差点吓死她好不好! 系统乌鸦碎碎念:主人,此次选秀的秀女共101位,选秀共两轮,第一轮淘汰了41,晋级60,主人,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哪。 容嫣:呼……呼…… 乌鸦:…… * 次日清晨。 太阳冒出个头,如少女的胭脂染红了周围的薄云。 以冯蕊儿为首的胆大的秀女们围在容嫣房门口,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听说一会儿就有人来收尸。” “啧,真惨,入宫选秀搭进去一条命。” “她这等放荡的性子皇上赐她全尸也是便宜她了。” 吱嘎,门忽然开了。 秀女们用帕子捂着口鼻,还有用指缝偷偷看的,既期待又害怕的想看容嫣惨死的模样。 穿戴整齐的容嫣打算出去吃早饭,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门口堆了一大堆人。嚯,真叫一热闹。 “你们在我房门口干什么?”容嫣疑惑的问,揉了揉睡的酸胀的小蛮腰,都说宫中的东西都是金贵的,照她看来还不如她给乌鸦搭的鸟窝舒服呢。 第七章 皇上,容嫣姑娘托我给您 容嫣直挺挺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让秀女们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惊的她们半晌说不出来话,揉过眼睛再去看,那分明已经死了的人儿竟还在。 有不少胆小的抖如筛糠,牙齿打颤,要不是夹着腿,想来亵裙下早已黄河一片。 容嫣不是……不是死了么。 “啊!鬼啊。”有的秀女失声尖叫。 一个叫,接二连三的都跟着叫,犹如散养的野鸭。 “诈尸了。” “容嫣这属于横死的,冤魂来索命了。” 一溜烟儿,她们跑了个一干二净。 “瞧瞧她们这点小胆儿。”容嫣搓搓下巴,闭上眼睛深深嗅着小厨房飘来的香味儿:“鸡肉香菇粥,水晶虾饺还有小拌菜。” 乌鸦无语,你要是撩皇上有这方面的本事我还愁啥。 吃饱喝足的容嫣一出门便碰到满头大汗的教习姑姑,要不是容嫣手脚利索闪的快,俩人儿的脑瓜儿保准撞个西瓜脆,她退了一步,扶住教习姑姑:“姑姑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 “我打算把桃香的东西收拾收拾丢出去,免的一会儿晦气。”教习姑姑扶着腰哀叹一声,眉宇间尽是厌恶和嫌弃。 “姑姑,此话怎讲啊?”容嫣疑惑问。 “你还不知道啊?桃香因为冤枉了你要被皇上仗杀呢。”教习姑姑拍着大腿。 “啊?”容嫣杏眸圆睁,错愕的张大嘴,桃香现在不能死啊,要是死了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皇上这不是耽误事儿呢么。 她拎着裙摆脚下生风,拔腿飞快的跑了出去,七拐八拐打听了好几个宫人才打听到惩罚宫人的地方。 仗杀宫人都是在辛者库门口,辛者库乃是贱役苦差之地,轻快儿点的活儿如牧放牛羊,看守祭陵,重点的活儿如三殿除草,清扫恭桶等等,吃住更是宛若猪般,但凡犯了丁点儿的错便要在门口遭受重罚,你命大落个残疾,重伤什么的,你命小就等着见阎王爷去吧。 就像桃香这种是个特例,直接发配到辛者库来乱棍打死。 “三,四……”行刑的宫人气吞山河的吼,待打到第四下时容嫣终于赶到。 “住手!” 来人让苏德子总管愣了愣,在殿里得了帕子真相的他也知道皇上对这秀女不一般,他上前:“噢哟,姑娘怎么来了?这儿血腥的很,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 容嫣看向桃香,她汗淋淋的趴在长凳上,脸色惨白,痛苦不堪,瞳孔涣散,臀部的料子已被打开了花儿,已有隐隐的血丝,她嘴里塞了一块儿抹布,想叫都叫不出来,手臂软趴趴的垂着。 就她这小体格子再打个十下非得见阎王去。 “苏公公,先让他们住手。”容嫣急急道。 苏德子给了宫人一个眼神儿,松懈下来的桃香咣当掉在地上气喘吁吁的。 “苏公公,桃香非死不可么?”容嫣面容愁苦的问。 苏公公为难的摊手:“姑娘,奴才知道你善良,但这善良也得分时候不是,桃香可是想要置你于死地呢,姑娘,奴才劝你一句,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心软,心软就是一把无形的刀子,说不准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再者说了,这桃香当着众人的面毁了皇上的颜面,皇上乃是天子,天子的颜面何等的重要,单凭这点她也得死。”苏德子话音儿阴狠。 “苏公公,我想见皇上。”容嫣倏然决定道。 “哟,不可。”苏公公忙摆手:“皇上现在忙着呢,谁也不见,姑娘若是想着为这宫婢求情,奴才劝你免了吧,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无人能改。” 无人能改么? 容嫣若桃花的粉面布了层灵动,聪慧的杏眸眼波流转,忽地凑上前,以宽大的袖口为遮掩,顺势塞给苏公公一荷包银子又压低声音对苏德子道:“苏公公,麻烦您帮我给皇上带句话,就说……” 那银子分量不轻啊,压的苏德子的袖口沉了沉,苏德子心道这容家千金倒是个会大方又会笼络人儿的,他听着容嫣悄声的话,眼眸倏地瞪大,这……这容嫣好大胆啊,他搓着下巴想了想,咬咬牙道:“成,姑娘稍等片刻。” * 乾龙宫。 一水儿的龙涎香徜徉在宫殿中,游走的每一寸都染上了天子的贵气。 龙案前,赢烨一手撩着袖口一手下笔飞快的批阅着奏折。 苏德子捻着轻若羽毛的步子猫腰走进来,看着皇上那张不苟言笑的阎王脸,那颗心便七上八下的,容嫣姑娘带给皇上的话儿会不会顺带着让他掉了脑袋啊。 他身为皇上身边儿的大总管红人儿是不短吃穿用度的,今儿个也不知怎的竟把容嫣当成未来的主子般讨好了。 当时他脑子是挂了层浆糊吧。 “皇上……”拿人手短,苏德子硬着头皮轻叫了一声。 “恩,都处理好了?你下去,朕在忙。”赢烨头也不抬,声音淡淡,深眸盛着墨光,冷硬的线条没有温度。 “皇上,容嫣姑娘方才去了辛者库,让奴才给皇上带句话。”苏德子压根儿不敢直说呢,真不知容嫣姑娘的话是对还是错。 “哦?她去了辛者库?”赢烨这才来了兴趣,放下狼毫,捏了捏眉心,暗色流光的瞳仁微微眯起:“讲。” “还请皇上免了奴才传话儿的死罪。”苏德子跪下。 赢烨睨着苏德子,卷起奏折在他脑袋上敲了敲:“贪生怕死的东西,朕免了你的死罪。” 苏德子这才放了心,欢喜谢了恩后才边道边观察着赢烨的脸色:“容嫣姑娘说,皇上是不是介意那夜的事儿所以要处死桃香,若是这样,不如把容嫣也处死算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赢烨怔了怔,俊朗的面容宛若冬尾春头的冰逐渐开裂,就在苏德子做好天子动怒的准备时,耳边传来赢烨爽朗的笑声。 他都呆了,皇上除了每个月十五那日会解放天性,其他时间都是压抑自己的,很少有这般大笑的时候。 这个容嫣真是不简单。 赢烨舒展着龙体,淡淡的笑还未从眉眼之上褪去:“容嫣,倒是个伶俐的,竟猜到那夜之人是朕了。” “皇上乃是天子,容嫣姑娘感受到您的龙气了。”苏德子的马屁立马拍了上来。 赢烨挑眉,深邃的龙眸看向苏德子:“转过去。” 苏德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诶。” 赢烨站起来照着苏德子的屁股踹了一脚:“去,免了桃香的死罪。” “是,诶,皇上,奴才要不要替皇上给容嫣姑娘带句话儿啊?”苏德子踉跄爬起来问。 赢烨扫了他一眼:“蠢。” 苏德子:…… 他怎么蠢了呢? 嘿,皇上既然都免了桃香的死罪了,言外之意不就是告诉容嫣:朕不介意那夜的事么。 * 辛者库门口。 容嫣悠然的望着天,慢慢闭上眼睛嗅着这或浓或淡的血腥味儿,前世她的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清醒,让她振作,她睁开眼踱着步来到桃香面前蹲下来,打量了她一圈,啧了一声:“真可怜,桃香,你这条小命儿若是留下了,你可欠了我一份大恩情呢。” 第八章 让皇上青眼有加 桃香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宛若坏掉的鼓风机,红血丝遍布的三白眼瞪着容嫣,声音残破:“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皇上岂会给你……面子……” 容嫣故作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我只是无名小卒,不过这无名小卒也有翻天的时候,不是么?” 她轻轻哀叹一声,不知是哀叹桃香还是哀叹自己,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桃香唇角的鲜血,声音低靡:“桃香,不要小瞧任何人,恩?” 苏公公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容嫣望去,轻松指尖,手里染了血的帕子便落在桃香手边,帕子上的血腥味儿让桃香的心脏一缩。 “苏公公,您老人家快歇歇喝口茶。”辛者库管事尖着嗓子迎上去拍马屁,身子一颠一颠的:“您是不是白跑了一趟?奴才就说皇上事务繁忙,怎会听一个小小秀女胡言乱语。” 管事的边说边斜眼儿往容嫣那儿瞟,不屑道:“某些秀女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苏德子轻咳一声,离管事的半步远,用看弱智的眼神儿看了他一眼,摇了摇拂尘,尖声道:“传皇上口谕,饶宫婢桃香一命。” 呔。 辛者库管事的满脸懵圈,震惊的傻模样好笑的紧,随即那张细白无须的脸硬生生拧巴成了苦瓜,终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搓着手,猫着腰蹭到容嫣跟前,一脸谄相,与方才的态度大相径庭:“容姑娘,瞧瞧奴才这张破嘴,容姑娘美丽无双自然能让皇上青眼有加,容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奴才这就掌嘴。”说着管事的啪啪给了自己俩耳光,声儿那叫一脆。 “管事的这是作甚?这巴掌我可不敢当,不过,还望管事的以后把嘴巴上把锁头,免的哪天祸从口出连累了脑袋可就不好了。”容嫣意味深长道。 “是,是,谨记姑娘教诲。”管事的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秀女不简单啊。 桃香听到自己被免了罪,不敢置信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地叩谢皇上隆恩,苏德子别有深意道:“桃香姑娘,你怕是漏谢了一个人呢。” 桃香咬唇,眼神复杂的看向容嫣,把头深深的埋下去:“多谢容嫣姑娘。” “桃香姑娘快回去歇着吧。”容嫣差人把她抬了回去。 做戏要做全套,做好人也要做全套,容嫣借着关心桃香伤势,拿了瓶上好的金创药去了桃香屋子:“你的伤好在不重,这药涂上一个时辰便可跟寻常一样活动了。” 桃香捏着金创药,神情复杂,咬着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桃香房里的宫婢个个是个有眼色的,看出来她们二人想要说话便都出去了。 待她们出去后,容嫣才变了神色,她杏眸之厉色如冬季的雪雹般落在她身上,轻飘飘的问:“你的幕后之人?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 闻言,桃香猛地抬起头,心中疑问宛若豆子顷刻倒出:“你果然知道了,你把那封信换成了别的?不然皇上怎会不动怒。” 天下没有哪个皇上会对谋反信宽恕的。 “放肆!”容嫣厉喝,杏眸危险的眯起,上前一步死死捏着桃香的下巴:“一介小小宫婢竟敢用谋反信害我,害我容家,交代出幕后之人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否则……我能让皇上饶了你,也能让皇上杀了你。” 在辛者库遭受的种种瞬间涌上心头,那粗壮棍子打在皮肉上的痛感,那鲜血的咸腥,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儿,这一切让桃香后怕,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容嫣姑娘,我……我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啊,谋反信是宫中一个老宫婢给我的,我只是照办而已啊。” * 树叶斑驳的影子洒在地上形成各色的图案,容嫣踏着斑影踱步,衬的她潋滟的面容明明灭灭。 系统乌鸦歪头问:“你信她说的话?” 容嫣垂下羽睫:“她所说之言或真或假,今夜便知道了,第一轮选秀我没有出事儿,桃香肯定不好交代,她也许会去见幕后之人。” 乌鸦衔着叶子数着时辰,拍着翅膀飞起,站在桃香的房顶上吧嗒吧嗒踩着瓦片走。 眼见着夜色同乌鸦的黑眼珠儿一般黑了,它盯着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兴奋道:“主人,桃香出来了。” “知道了。”容嫣戴着斗篷顶兜,轻步跟了上去。 桃香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偏僻,荒芜的宫殿假山处,假山后边是凹深的水池,风吹动着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容嫣隐在角落处静静观察着。 倏然,一抹身影蹿了上来,张开双手的虎口要去掐容嫣的脖子,试图把她往后边的池里推:“你去死吧,去死吧……” 第九章 良禽择木而栖 试图杀死容嫣的正是桃香,意料之内的危险让容嫣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来之前便做了两手防范,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红血丝爬满桃香的眼珠,她睚眦欲裂:“既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容嫣姑娘,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若是变成了鬼也别来找我索命啊。” “呵,桃香,你当真是把虚伪发挥的淋漓尽致啊,你莫非忘了向我求饶的时候。”容嫣在桃香扑过来的时候便错身一闪,避开了她如母老虎的爪子,她偏过头,滕然而出的双手宛若剑鞘的利剑死死的禁锢住了桃香的手臂,使她动弹不得,让桃香处于被动。 容嫣的哥哥自小习武,又是皇上身边儿一等一的御前侍卫,她没少跟着哥哥强身健体,还学过两下子花拳绣腿,对付一个小小的宫婢还是不在话下的。 桃香没想到一个大家闺秀竟有这般大的本事,她牙冠紧咬,额上布了一层汗水,试图拼尽全身力气,可却也抵不过她的一分一毫。 桃香刚被杖刑过,身子虚弱的很,身子开始逐渐发抖,力气几乎被耗尽。 趁着现在,容嫣脚下宛若钩子般朝桃香下盘狠狠一绊,桃香跟挣了线的风筝似的踉跄的往后一倒,后边是坚硬如铁的石头,脑袋若是磕上去准保一死。 容嫣没想让她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桃香的脖领子把她往前面的池水处拖。 “你干什么?你想杀了我么?这可是宫里,杀了我你也不会好过的。”桃香的脚磨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疼的龇牙咧嘴,双手疯了般扑腾着试图逃走,奈何无济于事,她人已经被愤怒的容嫣拖到了池水边,夜晚的池水泛着刺骨的凉意,桃香惊呼救命,却不料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完整便感觉到了凉意和窒息的溺水感。 容嫣面无表情的把她脑袋往池水里摁,摁上一会儿再捞上来,就这样反反复复让桃香感受溺水又活命的感觉,桃香几乎窒息,双手直扑腾,嗓子眼儿里哼哼唧唧的说着饶命的话。 见差不多了,容嫣把她提上来,桃香剧烈的咳嗽着,半晌从肺底长长呼出一口气,阖了阖眼,嘴唇颤动着,看向容嫣的眼神儿充满了恐惧:“别,别杀我。” 死亡的恐惧几乎吞没她。 皎白的月光让容嫣的面庞清冷又妖媚,如吸血的妖精,她不慌不忙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道:“桃香,你是个聪明人,生与死就在你一线间,这次你的任务没完成,你背后的主子想来定是饶不了你,你也就只能在我手里苟活了。” 容嫣的话准又狠,字字句句磕在桃香心里。 桃香呆呆的瘫坐在地上,回想起这些天和容嫣打交道后遭遇的所有失败和死亡,不由得浑身一抖,她是个识时务的,也领教了容嫣的本事,这就是一只成魔的妖精啊,她跪在地上,泡白的双手伏在两边,一个劲儿的朝容嫣磕头:“容嫣姑娘,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主子,我愿为你效犬马之劳,求主子保奴婢一命。” 容嫣沉默了片刻,流转着寡淡的杏眸,淡淡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什么东西都是要等量交换的,不知道你的命……值什么呢?” 她的尾音轻飘飘的,好似锐利的匕首划过发丝。 桃香心领神会,她跪直身体,做发誓状:“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幕后之人怎会见我,每次都是由宫中一个老宫婢跟我联系传递消息,上次我跟你说的是真的,我发誓。” 宫中的老宫婢?难道她没说谎? 容嫣陷入沉思,抬眸见她的确没有说谎的痕迹,拧了下眉头,又想到什么,聪慧的杏眸转了转,挽起袖口,把珍贵的玉镯子从手腕上脱下来戴在她腕上,微微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我信你的话,今儿个你也受惊了,这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滑润的冰凉感,耀眼的润玉色让桃香顺着自己手腕望去。 “这……这太贵重了。”桃香嘴上这么说,那眼儿却直勾勾的盯着玉镯子,这成色,这水色,一看便是极好的。 她贪婪的神情映入容嫣眼帘。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你该受的。”容嫣柔媚一笑并把她拉起来。 桃香抬头那瞬间忽然睁大眼睛,指着容嫣的身后,失声尖叫:“啊,乌鸦。” 系统乌鸦:…… 容嫣微微讶异,桃香怎能看到乌鸦,她敛了神色,故作迷茫寻找道:“哪儿有?莫非是你眼花看错了。” 系统乌鸦瞬间消失,桃香揉揉眼睛,喃喃道:“真是怪了,方才明明看见了。” 第十章 将死之人都能看见我 甬道两旁的桂花树散发着悠长迷人的清香,倒是和桂花那羞答答的淡黄色少女模样大相径庭。 皎白的月光如薄纱,流转萦绕,很是缠绵妩媚。 迷蒙光晕笼罩下,容嫣的眉眼柔婉和善:“鸦鸦,桃香为何能看见你?” 系统乌鸦伸展着自己优美的鸟体:“将死之人都能看到我。” “你的意思是桃香要死了?”容嫣的背后惊出一层凉汗,莫非自己又要白忙乎一场? 系统乌鸦蹭了蹭容嫣的脸颊,安抚道:“不怕不怕,今晚暂时不会,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儿,桃香的任务没完成,幕后之人自然想要杀人灭口了,我会帮你关注着点儿的。” 容嫣把乌鸦揪下来放在掌心,点着它的小脑袋:“辛苦了,小机灵鬼儿。” 嗨哟,这么夸奖伦家,伦家好羞涩,它扭扭尾巴:“不辛苦不辛苦,想谢我的话把我送到御膳房的后花园吧,那儿有好多刚死的牛羊肉,只要想想就流口水。” 容嫣悠然一笑,拎着乌鸦的黑毛把它呈抛物线般丢出去:“吃完那些肉不要跟我挤一个被窝,很臭的。” 黑黢黢的乌鸦在半空打了滚儿,小爪子勾住自城墙垂下来的桂花树杈上,稳了稳身子才晕乎乎的爬上来:“主人,你好凶啊,你这样皇上是不会喜欢你的。” “千金难买我乐意,再说了,没准儿皇上口味特殊就好这口儿呢。”容嫣替乌鸦摘掉它顶在小脑袋上的桂花花瓣儿,自在道。 “如此自信,主人威武。”系统乌鸦甩甩尾羽飞上桂花树,叼了一朵黄灿灿的桂花别在容嫣发鬓上:“主人,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桃香玉镯子。” 容嫣抚了抚鬓边的桂花,淡笑道:“一来做人要恩威并施,我要她做我的人,若是不给点好处她怎能心动呢,二来也是为了制造她和幕后之人的矛盾,桃香很聪明,另给自己开辟出来一条退路也不是不可能,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堵死她的退路,幕后之人看到她的手镯便会猜测她早就被我收买了,所以任务没能成功,既然幕后之人怎么样都是想让桃香死,不如勾勒出一个最利于我的计划,到那个时候桃香便会真正的忠诚于我了,况且,我也想会一会那个老宫婢。” 系统乌鸦:好狡猾的女子。 * 徜徉着热气的日头缱绻着细腻的金片碎光洒下,一只灰雀恹恹的躲避着艳阳高照,落在容嫣的窗台上,用红嫩的喙轻啄着羽翼。 系统乌鸦看不上这等娇贵的雀儿,撅着黑黢黢的屁股直把灰雀顶下去这才作罢。 容嫣扑哧一乐,继而又对着镜子梳理着青丝,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一束细细的青辫垂在肩上,一身软烟青萝百合裙正配她头顶的素雅紫色绢花,刚刚把那桃粉的口脂放下便听到教习姑姑捻起的黄鹂嗓子:“这天儿这般好,秀女们怎的不出来逛逛?平白在屋儿里都发霉了。” 旁屋的窗子被推开,冯蕊儿娇气的用帕子掩着脸,只露出一双俏丽的大眼儿,她嗔怪道:“姑姑,这日头这般毒,我的皮肤娇嫩的很,若是晒黑了该怎的参加二次选秀。” 教习姑姑挥着帕子瞪了她一眼:“姑娘的肌肤自然重要,可比得过见皇上重要么?听闻皇上今儿个心情好要来逛御花园哪,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与皇上来个美丽的邂逅呢。” 第十一章 鸦鸦,我不高兴了 教习姑姑的话让那些紧闭门窗,怕日头晒伤了皮子的秀女们纷纷如蜜蜂见了花蕊般开窗探出了头来,个个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眼冒金光的。 “姑姑,此话当真?” “姑姑,皇上一会儿真的要来御花园散心么?” “我们真的能遇见皇上?” 教习姑姑甩着刺绣鸿运枫叶图案的帕子,向上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勾着得意的笑痕:“姑姑我在宫中呆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还不了解皇上,皇上性子雅致,高贵,喜欢在御花园的兰芳亭内喝喝茶,下下棋,看看书,这要是哪位秀女被皇上一眼相中了,那二次选秀岂不是犹如囊中之物。” 秀女们蠢蠢欲动,个个摩拳擦掌打算在皇上跟前儿见了眼。 “姑姑好生厉害,在宫里这些日子还望姑姑多多提点才好。”秀女们都希望姑姑给自己走点‘后门’。 教习姑姑是个尖的,狐精狐精的,她翻弄着帕子,一口怨气叹的老长,堪比那上吊的白绫了:“只是这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前儿些日子被雨水打湿了,都蔫儿死了,这尚园局的总管也是个不好相与的,竟让我自个儿掏腰包重新栽种一批花花草草,我这每个月的份例银子都不够做身衣裳的呢……” 冯蕊儿狡黠的眼珠儿一转,她推开门扭着小蛮腰来到教习姑姑跟前,亲昵的挽着教习姑姑的手臂,掩在帕子下是沉甸甸的银子,教习姑姑余光一瞥顺势塞进自己袖口里:“劳烦姑姑以后多照应着点,蕊儿初入宫中什么都不懂,烦姑姑费心了。” 得了好处的教习姑姑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你的姿色在这届秀女中可是一等一的,姑娘怕什么,皇上若是见了姑娘定会念念不忘。” 冯蕊儿脸如夜晚盛开的含羞草,娇嗔道:“姑姑惯会打趣人家……” 她忽而拔高了声调,瞥向用折木横着一条缝隙的窗子,阴阳怪气道:“不过,我可不像某些人,选秀当日便急不可耐的引诱皇上,啧,真丢人现眼,要是我,我早就悬梁自尽了,哪儿有脸面见人呢。” 在屋子里撸乌鸦的容嫣:…… 这冯蕊儿到哪儿都得数落她一顿啊。 “鸦鸦,我不高兴了。”容嫣揪着乌鸦的毛。 乌鸦傲娇的慢吞吞的挪动着步伐。 咣当。 隔在窗子上下的折木忽地掉了下来,好巧不巧的砸到了冯蕊儿的脑壳上。 “啊,容嫣,你是故意的!”那一下子可不轻啊,砸的冯蕊儿晕乎乎的,她捂着脑袋怒目圆瞪。 容嫣故作惊讶的呀了一声,看向冯蕊儿的目光中露出怜悯:“冯家千金的家教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自个儿在别人家窗檐下说话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折木自己掉下去的也能怪在我头上,真不知冯家千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以后要是用在御前会不会得皇上的青睐呢。” 冯蕊儿自以为口齿伶俐,可她那点口才在容嫣跟前儿却是不够看的,直把自己气的面色涨红,大口喘气,咬着唇,拧着手里的帕子,一双大眼儿直直的瞪着容嫣。 容嫣细软的腰肢儿趴在窗沿上,灵动的杏眸眨巴着,左歪歪脑袋,右歪歪脑袋,仔仔细细的瞅着冯蕊儿,忽地破了音:“天啊……” 第十二章 两只脚晃来晃去 容嫣古怪的表情让冯蕊儿掌心出汗,想捧一面镜子瞅瞅自己万分在意的脸蛋儿怎的了。 她搅着衣角,夏日的风无法吹干她鼻尖儿上的汗珠。 容嫣神情中带着戏谑,捂帕嬉笑:“为何你每次看到我,眼睛都是红红的,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红眼病?” 冯蕊儿瞪大的眼儿更红了。 闹了半天,容嫣一惊一乍的竟是这个,她言外之意不就是说自己眼红,嫉妒她么。 女子间的嫉妒虽是常态,但也代表着不如对方。 你若比那人优秀,何来的嫉妒。 冯蕊儿处处针对容嫣不就是宣告自己不如她么。 一向自傲的她怎会承认这个事实,她怒瞪着容嫣,极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呸,你以为你多优秀,我作甚嫉妒你!” 容嫣灵巧的身子一跃跳上了窗沿,两只脚晃来晃去,活泼可爱,背到身后的手再拿出来时多了一面镜子,她把镜子面向冯蕊儿:“瞧瞧镜子里这嫉妒的面孔是谁啊。” 冯蕊儿嫉妒的丑陋面孔明晃晃的映在镜子里,想否认都难。 “啊,这不是我!”冯蕊儿第一次见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只要想到这幅样子被自己的对手看到了,她气的牙根都痒痒。 啪,她怒的打翻了镜子。 四分五裂的镜子折射出刺眼的光晕。 “姑姑,这可不怪我,您可看着呢,要赔偿的话找她好了,冯大千金可不差钱。”容嫣意味深长道,她双臂一撑跳下了窗沿:“姑姑,那咱们先去御花园赏花儿吧,天气这般好,可别辜负了良辰美景。” 教习姑姑忌惮容嫣,因为容嫣这几天风头鼎盛,大有一宠上青天的架势,她赔着笑道是,转而虎着脸对冯蕊儿道:“你把这碎片处理干净了,莫扎到大家的脚,然后再去内务府自行报备赔偿,做完这些再过来赏花儿。” 冯蕊儿错愕的瞪大眼睛,她本以为自己用银子贿赂了姑姑,姑姑会站在她这边的,她不服气的跺脚:“姑姑!” 教习姑姑不自然的咳道:“这些东西都是有记载的,人多眼杂,你若是逃避了责任被皇上知道了……” 留白的话便是警告了。 容嫣弹了弹自己的袖口,衣料的青萝色衬的肌肤白皙软嫩,仿佛春天刚抽出的嫩芽儿似的,她红润的唇一开一合:“冯大千金手脚可得麻利点儿啊,我们倒是能等你,就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等你了。” 冯蕊儿巴巴贿赂,急急上妆不就是为了偶遇皇上么。 这回可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咬牙恼怒的瞪了容嫣一眼,即可蹲下来拾掇这些碎片,因为心急,冯蕊儿的手指头可没少被割口子,疼的她直掉泪。 容嫣才不管那些,也不可怜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冯蕊儿见天儿的针对自己,要是不敲打敲打以后岂能压的住。 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同一批秀女入宫,凭甚让她高自己一头去。 帮容嫣做完坏事儿的乌鸦站没站相的往她肩膀上一歪:“主人,你怎么不贿赂姑姑?我看好多秀女都偷偷塞银子呢。” 第十三章 能贿赂的了苏公公是她 奇花万树遍布在御花园,热烈深沉的景色如泼墨洒在每个角落,倚靠在墙边儿的是七彩扶桑和带刺的海棠,左右相伴的是一列红菊花和黄菊花,菊花叶上有细细的绒毛,容嫣盯着看了会儿,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声音淡淡:“初来宫中,很多人不了解,还是不要随意贿赂的好,一些人该贿赂,一些人不该贿赂,一些人能贿赂,一些人不能贿赂,那姑姑看着就是个贪财且没有实权的,光长了一张嘴上下开合什么都敢往外说,皇上的行踪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姑姑能知道的,除非她和御前的苏总管有关系,不过一次我亲眼看着苏总管对着她的背影翻白眼儿呢。” “由此可见,姑姑只是为了钱财耍弄那些秀女们罢了,秀女们在宫中胡乱贿赂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定然觉得她们助长了宫中的歪风邪气,而我跟着出来逛御花园自然是有我的目的。” 乌鸦尖尖的爪子卡在容嫣肩胛骨上,硌的容嫣生疼,她捞起乌鸦砸在菊花上,乌鸦滚了一圈,躺在了软软的花瓣儿上,它翘着爪子:“主人,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自己还贿赂苏公公呢。” 容嫣徜徉在唇角的笑容自信夺目:“苏公公在皇上跟前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岂是能轻易贿赂的?我能贿赂的了他是我的本事,那些秀女们若是有我一半的本事,我便给她们作揖敬茶。” 主人好傲娇啊。 不过它喜欢。 日头晒的皮子烫,秀女们脸蛋儿上的妆容都晒花了,倒是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儿有一拼呢。 一个穿着豆沙粉刺绣飞燕的宫装秀女款款朝容嫣走来,她叫施飞燕,人如其名,她一上来便照着容嫣上下打量,口气儿捻酸捻酸的:“哟,我还以为你得借着这次机会好生捯饬捯饬自个儿吸引皇上注意呢,没想到你竟这般清寡,不过也是难掩姿色呢。” 这浓浓的酸味儿啊。 容嫣故作谦和道:“其他美人儿们都打扮的个个都塞天仙,我岂能凑上去夺了皇上对大家伙儿的视线呢。” 施飞燕稍一琢磨便醒得容嫣话里的意思了,她这是涨自己志气,灭她们威风呢,鼻子一出气:“哼,你好大的口气,你的意思是你若是打扮了,皇上的视线就都被你吸引走了呗?” 容嫣笑容似一树绽开的桃蕊:“你这般聪明想来皇上定会注意你的。” 施飞燕张大嘴巴,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刚要伸出手指去戳容嫣的脸并要嘲讽之时,一双纤纤玉手覆上来,来人手腕上戴着成色水润的镯子,顺着镯子望上去对上的是一双清丽,纯粹的眸,她声音细细的却带着从容不迫的味道:“施大小姐的脾气怎的这般大,手指头可不要随便乱指,免的改日丢了都不知呢。” “韩汝南?你……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等着。”施飞燕一口难挡二嘴,只好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容大小姐不怪我多管闲事吧?”韩汝南细声细语的问:“我见那施飞燕的指甲很尖锐,都要戳到你的脸了,咱们女子的脸最为重要,可是一丁点儿都坏不得的,所以只好擅自做主帮你拦下她的手。” 第十四章 不能自己做主的可怜人 容嫣细细的瞧着眼前的人儿。 记忆中她似是礼部尚书的女儿,生的温婉谦和,那双眸澄澈如水,不骄不躁,说话总是细细柔柔的,带着江南女子的柔软,她的容貌中等,胜在了气质,容嫣对她的第一印象甚是不错。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帮了你的人。 “瞧你这话儿说的,你帮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呢。”容嫣露出和煦的笑容。 韩汝南柔柔一笑,江南女子韵味儿尽显:“不怪我就好,我可以叫你嫣儿么?你也可以叫我汝南,这样叫不会那么生分。” “自然可以。”俩人儿聊了好些话儿,韩汝南是家中嫡女,容嫣从她话里话外听的出来她似乎不愿入宫,却又不得不服从家里的安排,也是个不能自己做主的可怜人儿啊。 “都快着点儿,御花园的花花草草比你们金贵多了,赶紧把杂草除干净,喷洒喷洒营养露,别耽误了皇上太后赏花儿。”俩人正说着话儿,风中多了些刺耳之音,循着教习姑姑的大嗓门望去,发现一行宫婢们正拿着整顿花园的家伙什儿排队往这边走呢,走在第二排第三个的不正是桃香么。 容嫣深幽的眼眸附上满意之色,今日出来果然没有空手而归,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儿。 在宫中,宫婢们的衣裳都是有讲究的,不可与宫中的贵人们攀比衣裳,花纹更是万万不能有,绣朵杂草便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发髻上要戴简易的绒绳,不过宫婢的地位越高,打扮的也愈是精致。 先前儿,桃香好歹还能穿带点颜色的宫装,头上可戴花草装饰,可今儿个一看却与往常大不相同,她穿着藏蓝底色,白花儿的宫装,料子粗糙简单,一张脸素面朝天,显然是因为前些日子在众目之下乱说话被宫里的管事儿的挤兑了。 虽然桃香免了死罪,但宫里不就是这样捧高踩低么,那日桃香的愚蠢行为已为她的未来奠定了今后的落魄日子。 桃香被身后的宫婢踹了一脚,桃香一个踉跄险些栽进长满刺的刺瑰上,幸得她反应快,双手扶住了旁边的物儿才得以站稳,一抬眸便与容嫣澄澈幽深的眼眸对上了。 桃香是个聪明的,并没有露出引人怀疑的神情,只依礼福了福身子便继续拿起手中的小银剪子修剪着多余的枝杈。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空中格外清晰,宫婢们闷头干活儿,谁都不敢躲懒。 教习姑姑嗑着葵花子悠闲自在,时不时跟秀女们说说话儿。 倏然,教习姑姑把葵花子收了起来,拧着步子朝前边儿走去,脸上换上了谄媚的笑容,声儿中带着讨好:“哟,这不是桂秋嬷嬷么,您怎的有空来这儿呢?今儿个日头大,仔细晒着。” 说着教习姑姑主动站在了日头直照那面儿替这位桂秋嬷嬷遮阳。 教习姑姑的嗓门儿忒大,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容嫣循声望去,看清了这位桂秋嬷嬷的模样…… 第十五章 长着一双眼睛是摆设 容嫣循着望去。 这位桂秋嬷嬷身穿土棕褐色寻常宫衣,前襟和衣摆刺绣着乌拉草花纹,素雅寡淡,发髻上戴着四方铜珠,长巴脸,肌肤偏小麦色,并不细发,眼角已有鱼尾纹,她长相和善,可在不经意抬眸时却能看出是典型的三白眼儿,三白眼儿极其记仇,不好相与,她出口的声音不大和善,带着隐隐的傲慢:“能晒到哪儿去,咱们做奴婢的还能有心思顾虑自己?花草修剪的如何了?” 被扫了面子的教习姑姑讪讪一笑,附和着她的话儿:“您说的对,不过您要比我们金贵呢,诶,可是桂秋嬷嬷不是掌管尚衣局的么,怎的替尚园局的管事来跑腿了?” 桂秋嬷嬷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这便与你无关了,在宫里不该问的别问。” 教习姑姑挥起帕子打了下嘴巴:“是,是,是我多嘴了,现在正修剪着呢,我让她们快着点儿。” “行了,我自己四处看看,你忙去吧。”桂秋嬷嬷不耐烦同她说话。 教习姑姑只好退到一边儿不碍人眼。 这个教习姑姑的人缘真是不大好啊。 容嫣表面上赏花赏草,余光却一直观察着那边,她站着的角度最为精准,可将桂秋嬷嬷的一举一动收入眸底。 容嫣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桂秋嬷嬷绝不简单。 正如教习姑姑所说的,一个管理尚衣局的没事儿跑御花园来做什么。 桂秋嬷嬷装模作样的掐掐花草的枯叶,摆弄着枝干部分,表面看好似真的在关心御花园的花草似的,实则呢,她的余光不断的在打量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般。 观察了一会儿的容嫣笃定对正在啄自己羽毛儿的乌鸦道:“她在找人。” 乌鸦呆呆的抬头,尖尖的喙上还叼着一撮黑压压的羽毛,它呸掉那撮毛儿:“你怎的知道?” “因为我长眼睛是用来看的。”容嫣颇为嫌弃的看着乌鸦,含沙射影道:“不像某些鸟儿,长着一双眼睛是摆设。” 桀桀桀。 乌鸦老大不乐意。 它堂堂乌鸦中的战斗鸦,竟被人这般瞧不起,它打算用自己滚圆的身子狠狠的踩在容嫣脚背上,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谁知刚才它吃的太多了,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小爪子就好像缩水了般藏在皮肉下,怎的也站不起来,摇摇晃晃的跟个不倒翁似的,这幅滑稽的样子惹来容嫣一个接一个的白眼儿。 “哼,我看你能观察出什么门道来。”乌鸦愤愤的蜷着小爪儿。 “我要是观察出不寻常的事儿,明儿个一天你都得给我吃青菜。”容嫣狡黠的杏眸幽幽的扫过去。 乌鸦:…… 它怎的有种自己掉进坑里的感觉呢。 但为了不丢份儿,不丢面儿,乌鸦自信满满的答应了。 桂秋嬷嬷沿着宫婢们走,看似是挨个检查,其实早已找准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儿,她循着自己的目标走去。 眼见着桂秋嬷嬷离容嫣愈发愈远了,恐怕再走上二三十步便彻底看不见她了。 心急如焚之际,容嫣忽地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第十六章 他人笑我太疯癫 心急如焚之际,容嫣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落在她们红墙边儿上长着清幽,金黄的四季桂,微风拂过,似掉了细碎的金子般,清幽的味道令人沁人心脾。 容嫣倏地提起裙摆,一副寻食儿的猫儿的样子雀跃自然的跑到那颗桂花树下,她仰着脑袋,伸长了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享受的喃喃:唔,好香的桂花味儿啊。 桂秋嬷嬷漫不经心的扫了容嫣一眼,眸底意味不明,继续朝她的目标走去。 其他秀女们见容嫣生出一副陶醉至极的模样,本以为她下一刻会吐出一句意境极美的诗句呢,谁知道她一开口竟然是:“这些桂花能做多少美食啊,沾满芝麻的桂花糖,酸甜可口的桂花酒,软糯爽口的桂花糕,还有色美味香的桂花酱。” 桂秋嬷嬷听着仔细,在心里嗤笑一声,心道:都传这个秀女在御前行为不羁,本以为是瞎话儿呢,没想到是真的,真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 以施飞燕为首的秀女开始议论开来:啧,看她那幅馋样儿,不知道的以为几辈子没吃过好东西呢。 “就是,这样的秀女竟然也能通过初选。” “大理寺卿怎的养出这样行为不端的女儿。” “不是都说了么,爹娘要是有出息,儿女大多都不成器呢。” “我看也是。” 秀女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儿全部被容嫣听去了。 她无所谓的继续摆弄着那些桂花。 心中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终于,桂秋嬷嬷来到桃香附近,她先是检查了其他宫婢的活儿,装模作样的挨个指导一番,而后来到桃香跟前,看了眼她修剪的花杈儿,而后劈头盖脸的训斥着,抬起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三下:“你怎的做的这般慢,磨磨蹭蹭的,我告诉你,休要躲懒。” 桃香被训斥了,其他的宫婢们低着头更加勤勉的干活儿,生怕自己也被训斥。 桃香弯着膝盖,战战兢兢,声音细若如蚊:“是,嬷嬷。” 容嫣的余光注视着那边,艳丽绝美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运筹帷幄的笑容。 桂秋嬷嬷耍了一通威风后便离开了。 教习姑姑偷偷对着桂秋嬷嬷的背影淬了一口。 花儿再美,再娇也比不过日头晒在皮子上的难受感,一些秀女们妆都花了,串串的汗珠顺着额头流到粉腮上,一个个叫苦连天。 “咱们都得等了那么久了,怎的还没见到皇上的影子。” “就是,我都要晒死了。” “看,我的脸都红了。” 施飞燕也等不耐了,一方帕子都要搅烂了,她忍不住去问教习姑姑:“姑姑,皇上什么时辰来啊?” 教习姑姑嘬着牙花子,抬头眯眼儿看了看天儿,道:“这都晌午了,皇上也好用午膳了,今儿个怕是来不了了。” 容嫣冷笑,她早就猜到了。 那些秀女们哀怨的啊了一声:“姑姑怎的不早说呢?害的大家平白喂太阳。” 教习姑姑毫不愧疚的翻了个白眼儿:“皇上什么时辰来岂是我能决定的,瞧瞧你们这点儿耐心,就这样的还想在后宫混呢,以后等皇上的日子多着呢,就你们这样抱怨,皇上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你们房间半步的。” 第十七章 间歇式抽风摇法 喂了太阳还等了个空的秀女们犹如打蔫儿的枯叶玫瑰丧丧的回了自己宫中。 容嫣拖着慢悠悠的步子在桂花树下徘徊,时而蹲下来捡落在地上的桂花,时而踮起脚尖儿蹦着伸手去折枝杈儿上的桂花,好不忙碌。 满满的桂花雨洋洋洒洒滚落下来,扬了容嫣一脑袋,她甩了甩青丝,余光扫到一角,气儿有些不顺。 “死乌鸦!我要你何用!”容嫣’咆哮着’跑过去,藏在宫裙下的绣鞋伸出来照着乌鸦撅起来的屁股踹着:“你要是在逗弄土壤下的蚯蚓,我就把你和它们埋起来,让你与世隔绝!” 乌鸦吓的抖动了下尾巴,还甩出去一条蚯蚓。 “主人,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乌鸦富有哲理道,挺着小肚子,背着翅膀,来回溜达着。 容嫣哼笑着,那笑声在乌鸦耳里跟老巫婆的笑声无他。 它掐翅一算,自己在劫难逃。 果然,下一秒大头朝下,尾巴被容嫣揪了起来:“要不要我暴躁给你看看啊?” 尾音拖的长长的,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威胁。 “主人,有话好好说,我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啊。”为了保住小命,乌鸦马屁精附体。 容嫣的毛儿被乌鸦顺舒服了,早说这话啊,她斜着眼睛瞟向那桂花树:“你去摇那桂花树,我想接点桂花。” 乌鸦豆子般的眼睛露出不解:“主人,你方才说要摘桂花是为了观察桃香掩人耳目,现在大家伙儿都走了你还摘这些干什么?” “啧,笨,所谓做戏要做全套,宫里的人儿个个都是人精,我要是不摘点桂花回去定会引人怀疑。”容嫣恬柔的眉眼下流淌着聪慧和狡黠。 “主人高明。”拍了一波彩虹屁的乌鸦拍着翅膀飞上桂花树,黑色一团簇在金灿灿的桂花中间还真是扰了些美感,可乌鸦却不察,觉得自己美美的,它抻着脖子:“主人,我准备好了,你用什么东西接啊?” 容嫣四下看了看,愁了。 宫里的一景一致最为整洁,想寻个竹筐或者簸箕之类的难上加难。 她敲着脑壳儿,拉了拉自己黑亮的长发,杏眸倏地一亮,双手抓起自己的裙摆,将其卷成一个兜兜,好似袋鼠妈妈的口袋,她跃跃欲试的踮脚,晃动着身子和双腿,提前试试自己的灵活度:“来吧,我用这个接。” 乌鸦:……这哪儿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嘛。 果然,重生后的人脑壳儿都有点问题,又或许是解放了天性? 人类的天性搞不懂,搞不懂啊。 乌鸦觉得这活儿不好干啊,它要是摇晃的幅度太大让主人扑了个空,显的主人蠢蠢的,不够灵活,一会儿它的小命是不是难保啊? 可它要是摇晃的幅度小了,没摇下来多少,主人一个没接着,主人会不会认为它无用啊。 做鸟儿难,做容嫣的鸟儿……更难。 于是,乌鸦采用了间歇式抽风摇法。 簇簇簇。 如被风拂过般,若金子般的桂花如漫天飞雪漂了下来,容嫣跨着大步子,忙乎的火热朝天,乍一看恍若螃蟹走路似的。 第十八章 我也想要甜甜的…… 左左右右,前前后后。 容嫣挪动了无数次终于把自己空空的裙摆兜兜给装满了,累的她是香汗淋漓,两条腿就跟被人敲了一竹杠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细细的气。 乌鸦顺着桠杈儿滑溜下来,讨好的用圆溜溜的小脑袋蹭着容嫣的脸蛋儿,豆子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金灿灿的花瓣儿:“主人,你要是做好了让我也吃一口呗?” 人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 “让你也吃一口?”容嫣喘了一口气,眉眼柔和的看着乌鸦,就在乌鸦以为自己有希望的时候,她话锋一转,别过头:“凭甚?” 乌鸦急了:“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给我吃一口怎么了?我也想要甜甜的桂花糕。” 容嫣把被虫虫咬过的桂花花瓣儿挑拣了出去:“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你肯定输了。” 输了,可是不能吃好吃的哟。 乌鸦圆眼瞪大:“我怎么就输了?难不成你观察出来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了?” 容嫣对着桂花花瓣深吸一口气,目光空悠,带着笃定:“那桂秋嬷嬷定是桃香口中的老宫婢,而且她们约在今夜三更见面。” “你说桂秋嬷嬷或许是那老宫婢倒是极有可能。”乌鸦胖墩墩的圆身子艰难的爬在容嫣的绣鞋鞋尖儿上,随着容嫣来回晃荡的脚丫儿打秋千玩:“可是你凭什么笃定她们三更见面?” 凭什么笃定? 容嫣迎上乌鸦质疑的眼神,静静微笑,恍若一朵出绽的荷,优雅安静,从容自信,她的唇角慢慢向上扬起,纤细的指尖多出一朵带着枝杈儿的桂花,她伸手去敲乌鸦的小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乌鸦被敲的懵懵的,一个劲儿的甩脑袋:“主人,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我已经回答了啊。”容嫣把抱着她脚尖儿打秋千的乌鸦踢下去,小心翼翼的捧着裙兜兜站起来。 桂秋嬷嬷训斥桃香的时候有节奏的在桃香脑袋上打三下不就是夜里三更见面么。 暗示虽模糊,但容嫣她聪明睿智,这点暗示还是能看出来的。 乌鸦一脸失忆的蹲在容嫣肩膀上:主人……回答了么?它怎么不知道。 也就琢磨了打个盹儿的功夫乌鸦便发现容嫣竟然走错了路,它急急提醒:“主人,你是不是傻了?这不是回招秀殿的路啊。” “谁说我要回招秀殿?”容嫣猫着腰往另一个方向走,好在这边假山环绕,绿树茂盛,是个隐蔽的好地方:“我记得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我要把这些桂花洗干净再带回去,我房里的水本就不够用,若是再洗它们恐怕我连洗脚水都没了。” 主人好会过日子一女子啊。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宫里的水岂能随便用?”乌鸦替她捉急啊,它发现特别爱走那种作死的寻常路。 “呆子。”容嫣作噤声状,杏眼骨碌碌的转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怕甚,这个时候正是大家伙儿用午膳的时候,谁会闲的没事儿来这边闲逛。” “我。”话音刚落,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淬然在容嫣耳边响起。 第十九章 皇上怎的嘲讽民女 “我。”话音刚落,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淬然在容嫣耳边响起。 恩?居然还有人承认自己闲的无聊? 等等,这声音是……是男子。 容嫣想闭眼装挺尸。 她是不是有招男体质啊。 怎的到哪儿都能碰到男子呢。 诶? 这道声音怎的听起来这般耳熟呢? 好像……好像是皇上的声音。 扑通。 她包着裙摆跪在地上,余光扫到一双明黄色刺绣龙纹的缎靴,这是皇上御用的纹路啊。 容嫣双手交错在头顶,脸埋的低低的,声音闷闷的:“民女见过皇上。” 嗒……嗒。 赢烨着酱色暗花缎常服袍,头戴琥珀束发冠,袍下的长腿来回踱步,甘甜清水儿的龙涎香徜徉在空气中。 “容嫣,谁允许你擅动御花园的桂花树的?”赢烨低沉问道,嗓子里夹杂着魅惑不明的味道。 “回皇上,民女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且父亲勤俭,从不在家中景致上铺张浪费,所以民女看到御花园这般如梦似幻的景色一时着迷了,情不自禁便摘了许多。”容嫣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既在皇上面前夸赞了父亲勤俭,又吹了一波皇宫景致雅致的彩虹屁。 本以为赢烨会就此作罢,谁知耳边传来似笑非笑冷讽声:“容嫣,你可知欺君之罪的下场?” 欺……欺君? 谁欺负他了。 要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啊? 明明是他欺负人。 容嫣为自己辩解:“皇上明察,民女不敢。” “不敢?”赢烨驻足在她面前,她黑如浓墨的发丝上落着星星点点的桂花花瓣儿,颇有别样的美,他弯腰取下一朵花瓣儿把玩在指尖,轻嗤:“朕明明听到你说摘这桂花花瓣儿是为了做吃食。” 这还不算,赢烨还吐着慢悠悠的话一一例举出来:“桂花糕,桂花糖,桂花酒……” “皇上……”容嫣倏地抬眸,出水芙蓉的面庞挂着丝丝羞恼的红晕,恍若粉白的桃花,盛满水的眼眸潋滟着粼粼波光,上下唇瓣儿嗡动着:“所谓民以食为天,桂花树既能观赏又能食用,何等美哉,民女怎的从皇上话儿里听出嘲笑民女的味道了?” 赢烨似冰雪的眼眸冷睨着眼前胆大的秀女,她生着鹅蛋脸,挺秀的小瑶鼻让整个五官绝美动人,那双乌黑如潭水的杏眸格外大,不染而红的唇瓣儿犹如惑人的曼珠沙华,娇嗔神情更是如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狐狸。 赢烨在看容嫣的同时,她也在看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皇上的真颜。 他眉目如画,面容清俊,孤傲,好似在人眼前拨开一副山水画,但却生着一双极为多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瞳仁里好似堆砌了一片雪花,只待笑容融化之水潋滟成一片春光,定是极其迷人的。 生着这样眼睛的男子都是邪魅的,容嫣能察觉到他说故意压着邪魅的气质,因为现在的他和那夜微醺的他格外不同。 他是皇上,在朝臣面前定要让性子沉稳,孤傲一些吧,容嫣在心里暗暗思忖。 第二十章 皇上,民女不依 当皇上也不是什么快活事儿啊。 赢烨转动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静静地听着容嫣的容氏辩解,堆砌在龙眸下的冰雪逐渐裂开,却没有表露在面庞上,他故意霸道的为难她:“君子便是天,君一席话便是天理,你一个小小秀女胆敢顶撞朕?要不要给朕开个三堂会审啊?” “民女不敢。”容嫣故作惶恐:“民女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坚信皇上是个讲道理,能听进忠言的好君王。”龙屁一个接着一个的拍,容嫣神情认真,好像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大家都传朕是个暴君,不讲情面,不讲道理,你这个马屁拍错了。”赢烨呵笑一声。 容嫣故作期期艾艾的样子捂着胸口:“那群人没有真正了解到皇上的内心,民女真为她们觉的惋惜。” 她西子捧心的模样我见犹怜,又有让人欢喜的味道,赢烨嗤笑,身体前倾,离容嫣的距离近了些,他身上的龙涎香就那么荡在容嫣鼻息处,跟勾魂儿的阎王爷似的:“这么说,你了解朕?” 容嫣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心道:我最起码知道你喝醉酒后什么德行了。 不过她不敢实话实说,人都有三两癖好,但君王的癖好便是一个利器,可杀了别人,也可杀了自己,她只好崇拜的哀叹一声:“民女正在努力的想要了解皇上,民女不怕别的,就怕皇上想要惩罚民女,不给民女这个机会。” 赢烨的眉骨跳了跳:“你这是变相的为自己求情啊。” 小话儿说的让人听着心里头舒坦。 很多人都向赢烨求饶过,他却第一次听见这么舒心的求饶话。 逆着阳光,容嫣眉眼恬柔如稚嫩的玫瑰,带着淡淡的自然粉色,她微微昂着头,不卑不亢,自信从容的迎上赢烨的眸:“那皇上是否允了民女的情?” 情字听的人心尖儿一跳。 表面听着是求’情’的’情’,可有心人听着却是别有深意的’情’。 这字宛若一勺蜜糖淬不急防的涌入了赢烨的心窝上,又烫又腻。 他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龙靴迈出的步子沉稳有力,一看便知是经常练武才有的步伐,他沉敛了半晌忽然开口:“允了你的情倒也不是不可。” 容嫣未过早表现出欣喜来,皇上的话有问题,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她略警惕的盯着赢烨。 可她的警惕在赢烨眼里就是笑话。 蚂蚁怎可撼动大象? 哗啦。 脸颊前一阵风拂过,容嫣整个人被掀翻在地,狼狈的栽歪在地上,裙摆里的桂花花瓣儿全部散落,赢烨用它高贵的足尖点了点地面,道:“这些全部没收。” “啊?”容嫣吃惊的张大嘴巴,都忘了起来了,若非眼前的人是君王,她真想用捶胸顿足这一举动来抗议,这对一个吃货而言是多么沉痛的打击啊。 皇上,你不要脸。 盗取别人的成果。 她累的跟个蛤蟆似的左蹦哒一下右蹦哒一下的。 好家伙,闹了半天最后全都进了你的口袋啊? “皇上,民女不依。”为了捍卫自己的桂花,容嫣果断鼓起勇气勇于和赢烨对抗。 “不……依?”赢烨重复着这两个字,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朵桂花花瓣儿,唇角掀起薄冷的弧度:“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朕没收了这些花瓣儿,第二你连夜种出来一百颗桂花树。” 第二十一章 皇上,你撩完就跑? 连夜种……一……一百颗桂花树? 有这么难为人的么? 容嫣苦哈哈的小脸儿都拧成苦瓜了,二选一简直不要太好选,正常人都知道选哪个吧。 她悄咪咪斜着眼睛瞄了赢烨一眼,他面容冷峻,严肃,说一不二的气场让她不敢讨价还价。 裙摆下的膝盖硌在石子儿路上痛的她倒抽一口凉气,泪眼汪汪的,小手伸向满地残的桂花上,把干净的摞在上面,捧成了个小山包,声音幽怨:“皇上,这些桂花全当是民女孝敬您的。” “孝敬?”赢烨突出的眉骨衬的整个五官英俊逼人:“朕很老?” “不不不,皇上不老,是民女一时激动,被皇上的英气和俊颜迷惑住了所以口误了。”容嫣吸了吸鼻子,忙解释。 赢烨轻拍手掌,假山后跟随着的苏公公握着精美拂尘猫着腰上前:“皇上?” “把这些收走,让御花园以桂花做御膳,朕……”赢烨说到这儿故意扫向容嫣:“也品尝品尝桂花宴。” 容嫣:…… 过分! 桂花宴明明是她的。 苏公公阖首:“嗻。” 一捧一捧的桂花在容嫣哀怨,依依不舍的眼神儿中被转移走了。 “嘤,恭喜主人获得皇上三点心动值,生命值加三。”系统乌鸦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喜讯。 容嫣讶异的张大嘴巴,愤愤的捏了捏拳头:“我这是因祸得福?” “据我观察,皇上的情绪是在你对那些桂花花瓣儿可望不可及的时候浮动的。”乌鸦的系统可是绑定了赢烨的属性和情绪变化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获得了他的心动值完全是因为他的快乐建立在了我的痛苦之上取悦了他?”容嫣不可思议的眨眨眼,一副愤世嫉俗的表情:“真是天理难容啊!皇上的怪癖可真让人咬牙切齿啊。” “你管它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所以……你管皇上有什么癖好呢,能获得心动值就是好事儿啊。”系统乌鸦化身鸡汤小姐姐宽慰着她。 “为了心动值我大可丢掉我的节操。”容嫣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丢……丢节操。 主人,你真的要玩这么大的么? 没必要,真没必要。 “苏德子,再派人守在桂花树前,禁止攀摘。”赢烨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这条规定明明就是针对她的。 她那想偷偷摘桂花花瓣儿的心思彻底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容嫣彻底歇菜。 “跪安吧。”赢烨将方才拾起的花瓣儿别在容嫣耳鬓上,他带着凉意的长指轻轻掠过容嫣柔软温暖的耳肌,酥麻的感觉自二人身上流淌,容嫣心尖儿一颤,刚想抬头去看皇上的神情,只见他一撩长袍,刺绣精致龙纹的缎靴渐行渐远。 萎靡不振的容嫣振奋着精神,饱满的杏仁眼放着潋滟的光芒,把瘫在地上的乌鸦薅起来:“快看看皇上是不是又有心动值了?他刚才撩我来着。” 乌鸦把圆溜溜的尾巴尖儿从容嫣指缝中挤出来:“主人,你想多了,压根儿没涨好嘛。” 容嫣:!!! 皇上,你撩完就跑? 第二十二章 瞅着漂亮小秀女兴奋 御膳坊的点心局最为出名。 因太后高兰酷爱糕点,所以大厨乃是自江南那边被太后高价请来的。 点心局的庖长听着苏公公的指令,那双虾眼儿不可思议的睁大:“苏公公,您没传错话儿吧,皇上要把这些桂花全都做成糕点、点心和酒水?皇上不是从不吃这些甜食的么。” 苏公公抖起的拂尘往他脸上砸,尖着声音:“哟,我说李庖长,你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还是故意跟咱家装傻呢,依咱家看你是平时偷吃了太多御膳坊的点心脑子也被糊住了。” 被戳穿丑事的李庖长,一张白胖的大脸涨的通红,跟点了寿红的发面馒头似的,嘿嘿的尴尬笑着:“苏公公英明,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苏公公的眼睛,奴才不是寻思那些个东西丢了也是浪费么,再者说了,主子们吃剩下的东西被奴才吃了也是奴才的福气,奴才还吃过苏公公剩的呢,那叫一个香。” 苏公公被这巴结讨好的荤话儿给逗笑了,戳他的脑袋:“你这老小子一天天就会跟咱家贫,行了,别磨蹭了,皇上的命令你赶紧的吧。” “奴才这就动手。”庖长嘿嘿的笑着,撸起袖子就是干,平时光伺候太后了,好不容易捞着一次伺候皇上的机会可不得赶紧表现不是。 苏公公嘱咐完便赶回去伺候皇上了。 * 寿宁宫。 仙鹤香炉内被丢进去了一块儿上好老山檀,空气中流淌着温暖细腻,醇厚圆润的味道。 太后高兰着妆菲凤缎宫袍懒懒的靠在贵妃榻上,捏着帕子的手在空中挥着,把那袅袅的香味儿往自己的鼻息处煽着,闭目养神的她倏地想到什么:“诶,枝嬷嬷,今儿点心局的人儿怎么还没把哀家的玫瑰酥送来?都已经晚了一刻钟了。” 枝嬷嬷阔前一步,含着腰:“太后,方才奴婢亲自去了趟点心局,李庖长说皇上送来好些桂花花瓣儿,说要做成糕点和点心。” 闻言,高兰歪斜的身子终于坐直了,那张稍稍带着鱼尾纹的脸上浮了一丝诧异:“皇上什么时候愿意吃这些了?” 枝嬷嬷沉吟了下,道:“许是前些日子选秀皇上见着漂亮的秀女们心情大好,所以想吃甜食了。” 高兰一怔,随即掩着帕子呵呵的笑:“你说的有道理,皇上保守,皇子们都开荤了他还迟迟不乐意靠近小宫婢呢,现如今看到那么多莺莺燕燕,皇上年轻气盛,自然受不了了,罢了罢了,告诉点心局一切都紧着皇上来,皇上才是最要紧的。” “诺。” * 浓郁的桂花香夹杂着绵软细腻的奶香流淌在赢烨的案台上,清爽可心的桂花酒散发着清冽的酒香。 赢烨的鼻息被这些味道吞噬,甚至掩去了折子上的浓浓的墨香,苏公公脸上挤出一个褶子,擎着一盘精致的点心:“皇上,刚出锅的桂花糕,热乎着呢,听李庖长说是用刚挤出来的牛乳和打磨出来的蜂蜜糖制作而成的,口感好的很呢。” “朕真怕你把口水流到上头。”听着苏公公兴奋的描述,赢烨挑了下眉,两根手指互相摩挲着中间稍硬的薄茧。 苏公公喉咙一噎:“奴才不敢,就是这味儿真诱人。” “噢?即如此,那便……” 第二十三章 赏给那馋嘴猫 “噢?即如此那便赏给摘花的那位馋嘴猫。”赢烨并起的食指和中指朝苏公公摆了摆,末了加了句:“你亲自去送。” 苏公公石化了,张大嘴巴:“啊?皇上,不是您吃啊?” “你何时见过朕吃这些东西。”金灿灿绵软的桂花糕在赢烨眼里只有一个字能形容:腻。 苏公公嘬了下嘴:“皇上,奴才不懂,既然您有意让容嫣姑娘食用这些桂花,为何还没收她的桂花啊?奴才瞧着容嫣姑娘难过的都要哭出来了。” 赢烨落下狼毫,将批阅好的奏折整齐的摞到一边,回想起方才容嫣宠物般对着食物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眸底的雪屑好似都在融化,面上却岿然不动:“她那般笨,将这些桂花给了她岂不是糟蹋了好东西。” 苏公公恍然大悟,在心里暗暗道:哎哟喂,这是天要下红雨诶,皇上何时对一个人这般上心过啊。 皇上,你怕容嫣姑娘累着,做不好,想让御膳坊给做好了送去您就直说呗,干什么还欺负人家姑娘啊,瞧把人家弄的泪眼汪汪的,人家指不定现在多怨恨您呢。 心里话哪儿能搁面儿上说啊,苏公公颇为赞同的点头:“皇上说的对,咱御膳坊做出来的点心才是一绝,容嫣姑娘能吃着那是她的福气。” 赢烨的手悬在桂花糕上触了触余温,龙眸不悦的扫向苏公公:“苏公公的话很多,午膳要不要给你添一道爆炒猪舌?” 苏公公拍了下自己的嘴,立刻心领神会:“奴才这就趁热乎给容嫣姑娘送过去。” 皇上的意思是保密工作要做好,免的给容嫣姑娘招红眼儿,苏公公苦了,他平时都是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的事儿可真是第一次做啊。 容嫣姑娘,这可都是借了您的’光’哟。 他拿了两个三层梨花木饭盒才把东西装满,又在上头盖了一层碎花布遮挡着,路过的人好奇的瞅,苏公公便会瞪回去:“瞎看什么?再躲懒小心让你们管事的剥了你们的皮。” * 招秀殿安静的很。 别看现在日头已经没那么足了,但那些秀女们还是跟猫冬的耗子似的不敢出来,谁让她们中午晒的够呛呢,现在都在屋子里死命保养着自己皮子呢。 容嫣在屋儿里可是不消停,她今儿个的运动量可不小,现在浑身酸痛,回来之后她便突发奇想,找到一个旧的拂尘,又将顶端缠着厚厚的拳头大的布,然后用那东西敲打着自己的后背。 “唔,舒服,要是有小宫婢来给我按摩那就更美了。”容嫣用气音儿哼哼着,咕噜咕噜,容嫣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肚子,对着它自言自语:“嘿,你这个馋嘴的家伙不要叫了好不好?谁让咱们摘桂花耽搁了时辰,回去连午膳都没了,只好饿着肚子。” 忽然想到那金灿灿的桂花,容嫣咬牙切齿道:“要怪只怪那小气的皇上老儿,原本可以吃到美味的桂花糕的,可是现在却……泪千行啊。” 第二十四章 大闹天宫的肚子 “现在我是泪千行啊……”为贴合自己凄凄惨惨戚戚的处境,容嫣还裹了下手指,将那晶莹的口水抹在眼睑下,以示流泪的样子。 忽地,一道隔着门板闷闷的尖细声儿传来:“容嫣姑娘的泪千行这回该是喜极而泣的泪千行呢。” 这是苏公公的声儿。 他怎的来了? 容嫣一个激动翻身而下,让她激动的不是苏公公造访,而是担心那说皇上的混话被他听了去。 容嫣每每都叹息自己的运气,总是在掉脑袋的边缘上徘徊着。 她整理着衣襟前去开门,挤出一张比哭还磕碜的笑脸儿:“苏公公怎的耍空过来了?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莫不是那皇上回去左思右想觉得心中有气想把自己送去辛者库? 糟。 那要不要逃呢? 可这天下都是皇上老儿的,能逃到哪儿去。 入宫简直是受罪,没病都吓出病来了。 苏公公瞅着容嫣这紧张的模样,一时还真分不清这齁精齁精的小狐狸是真的还是装的,两条大笑纹挤了上来,捏着兰花指:“容嫣姑娘,咱们到里头说?” “苏公公快进来。”她这个臭脑袋,把人家堵门口干什么,搞的好像不欢迎人家似的。 吱嘎,关上了门,容嫣望过去,嘿,这么一望她的白眼儿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搁这儿提心吊胆的,可这苏公公倒是有闲情逸致欣赏她这破屋子:“容嫣姑娘在这儿住的可好?” 虽然她心里想说:这破地儿隔音差,蚊子多,且不舒适,比她在府邸的闺房差多了,但她还是虚头巴脑的笑眯眯应着:“宫里的屋子自然是顶好的。” 言外之意:宫里的屎都是金贵的。 “那就好。”苏公公夹着嘴角一笑,似没听懂她的话外音儿。 容嫣观察着苏公公的神情,心里寻思着,这苏公公应该没听到自己说皇上的坏话,如果听到了不该是这态度啊。 唔,暂且安心了。 咕噜。 倏地,肚子大闹天宫的声儿又响了。 啪。 容嫣恼怒地下意识照着肚皮拍了下,就跟娘亲打不听话的小孩儿屁股蛋子似的。 苏公公被她这动作弄的忍俊不禁,急急把搁在桌上的食盒打开:“瞧奴才这记性,竟把正事儿给忘了,让姑娘饿肚子了,真是奴才的不对。” 食盒一打开,里头便传来浓郁的花奶香气息,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肚子惨叫连连。 容嫣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蹭了过去,探头一看,真是惊着她了。 三层食盒满满的桂花吃食,金灿灿一片好不诱人。 桂花糕,桂花糖,桂花藕粉丸子,桂花酒…… “苏公公,这是何意?”容嫣懂装不懂的问。 “嗨。”苏公公上下滑了下手指头:“容嫣姑娘有福了,那些桂花被带回去后,皇上便紧忙差点心局给姑娘做出来了,这不刚出锅皇上就差奴才送来了么。” “啊?”容嫣这就有点看不懂了,呆呆萌萌的盯着那些吃食,剔透的眼球儿慢吞吞的转向苏公公:“苏公公,皇上这是何意啊?不是说没收了那些桂花么?怎的还……” 想着皇上的叮嘱,苏公公按照原话儿捏着嗓子学:“皇上这不怕容嫣姑娘手艺差糟蹋了这些好东西么,便想着让御膳坊做出来,但皇上也不吃甜食啊,最后一寻思不能浪费食物,便赏给了容嫣姑娘。” 第二十五章 今夜你真的要行动? 听着这话儿好像跟打发要饭花子似的。 但,不是这么个理儿。 既皇上不吃甜食就不该费这道工序,拐这麻烦事儿作甚? 容嫣圆圆的水眸流转着粼粼的波光,笑的恰到好处,恍若小荷才露尖尖角:“皇上真是有心了,民女多谢皇上。” 一句’有心了’苏公公便猜出来这容嫣姑娘不信他这话儿。 还别说,就皇上让带的这掩耳盗铃般的话儿只要是个伶俐人儿都不信。 瞒着有嘛意思啊,苏公公嗨了一声:“皇上的确有心了,点心局的人儿忙的很呢,特意推了其他宫中的糕点先紧着做容嫣姑娘的这份儿。” 容嫣:…… 皇上这是在给她拉仇恨么? 她可听说那点心局可是特意为太后建造的。 她瞪圆了眼睛,瞅着这些糕点好像一个个的刀子。 苏公公看出她的惶恐了,扑哧笑了出来:“姑娘放心,没人知道这是给容嫣姑娘做的,皇上的保密工作做的好着呢。” 提在喉咙里的心终是落了下来,她笑意吟吟:“苏公公也留下来品尝一番吧。” 苏公公虽然喉咙里长了个小爪子想勾着那糕点进肚子,但还是摆了摆手,理智战胜了一切:“姑娘真是折煞奴才了,不可不可,一来这些吃食都是皇上赏给姑娘的,奴才不敢动,二来皇上向来讨厌甜食,奴才要是吃了一嘴的甜食回去,指不定被皇上逐出宫去呢。” 宫里头的规矩的确多。 就拿宫人们来说,吃饭只能吃七八分饱,一天喝水不能超过四杯,免的总想着出恭耽搁事儿,还不能吃鱼,虾子海鲜等腥的东西,免的在主子跟前儿伺候的时候嘴巴里有味道扰了主子。 容嫣稍一想便理解了:“那我便不为难苏公公了。” “姑娘有这份儿心便是奴才的福气了。”苏公公把食盒也留在了这儿:“姑娘慢用,奴才这就回了,皇上身边儿离不开人儿。” “苏公公慢走。” 送走了苏公公,容嫣一回头便瞧见那乌鸦整个脑袋埋在一块儿桂花糕上,用那尖尖的喙把桂花糕捣成了碎屑,边滚边风卷残云的狼吞虎咽。 容嫣看的目瞪口呆:“喂喂,你是饿死鬼投生么?” 乌鸦充耳不闻,一心只吃桂花糕,脸颊吃的鼓溜溜的,直把自己吃成了个球儿才作罢,它舒服的躺在酒壶把手上,小爪子伸向里头,意犹未尽道:“只怪我肚皮太小,不然这些哪儿有你的份儿啊。” 容嫣掰着手指头数着它的’吃功伟绩’:“两块儿桂花糕,四块桂花糖,八个桂花藕粉丸子,十六个……你要点脸,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能吃的鸟儿!” “嗝……”乌鸦震撼的打了个嗝,黑豆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我……竟然吃的这么多?” “你以为呢?你个死肥猪。”容嫣咬着一颗颗珍珠般剔透的粉丸子,白白胖胖的模样讨喜的很,里头有枣泥味儿的,红豆味儿的,杏仁味儿的,香甜的味道充满她的味蕾,她吃的好不满足,最后再饮上一口浓郁的桂花酒将口中的醇香全部送入腹中,唔……真是人间美事啊。 吃撑的乌鸦想爬却爬不起来,只好瘫在酒壶上,直勾勾的瞅着她,问:“今夜你真的要行动?” 第二十六章 这货吃的可不比她少 容嫣幽黑深丽的眼眸汇聚成一抹光点,好似湖上点燃的灯笼在慢慢远行后脱离了人的掌控便成了那一抹光点,她拿起挂在墙上的刷子打扫着桌上的桂花残羹:“为何不行动?这也许是能突破线索的一道口子。” “那老宫婢看着可不简单。”乌鸦撅起肥嘟嘟的小尾巴尖儿,让她把自己身下这块儿也打扫干净。 容嫣把垫在食盒里的纸拿出来,把桂花残羹包起来,唇角肆意的勾起:“宫中多的就是不简单的人儿,简单的人儿在宫中又能存活多久呢。” * 迷茫的夜恍若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罩的住星星,罩不住月亮的,漫天的光辉洒向大地。 容嫣穿着与月夜融为一体的宫装,戴着顶兜,为避其注意连马灯都没有提,就这样摸着黑,在乌鸦的指挥下一路前行。 三更的夜乌黑透顶,宫中静悄悄的,偶有受提铃惩罚的宫女高喝着天下太平,声音缓而长。 偏远的小道,青石缝中长出了浓浓的苔泥,树叶被风吹的婆娑作响,好似妖魔在作怪,容嫣脚下的步子快了些许。 宫中的路建的跟迷宫无他,有时七拐八拐还是从前那个地儿,有时转了一大圈反倒是出去了,要不是乌鸦的方向感好,想来容嫣早就被困在这层层环绕的假山之中了。 “主人,别走了,我听到前边儿有声音。”系统乌鸦的五识灵敏度超乎寻常的厉害,堪比千里眼顺风耳。 容嫣驻足,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前方,眸底的瞳光暗哑且深沉,她未涂口脂的唇润且清透,一开一合:“这月光今儿夜挂的倒是恰到好处,能让我依稀分辨出前边儿的人便是桃香和桂秋嬷嬷。” “你站在这儿太显眼了,她们只要有心一回头便能看到你。”乌鸦提醒。 “你说的对,我要寻一个既安全,视野又开阔的地方观察她们。” 站在容嫣的乌鸦跟个指南针似的直转圈圈,最后黑豆大的眼儿锁定了个地方:“主人,你身后有个攀岩石阶,上头陡峭,且大石多又复杂,是个藏身且观察的好去处。” 借着朦胧月光,容嫣瞧着那似龙似怪物的石阶,她眼底闪着雀跃的光芒,大剌剌的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朝那陡峭的石阶上爬,爬到一半捧着肚子怨声载道的:“都怪我贪嘴,只怕那桂花糕不新鲜了,胡吃海塞的全都灌进了肚子里,现在这肚皮里头跟装了几吨的大石头似的。” “这便是贪嘴的下场,若是把那些糕点都给了我,岂不是美哉。”乌鸦已经开始为自己今后的食物旅程开启忽悠之路了。 容嫣忽地转过头来一笑,半边脸颊蹭上乌鸦绒呼呼的毛儿,吹出的热气跟剥了皮的烫刀似的,乌鸦大叫不好,但为时已晚,肥胖的鸟儿身被容嫣气急败坏的塞进了旁边的石头缝儿里,她杏眸圆瞪:“死乌鸦,依我看,我爬不动完全是因为你太重了。” 这货吃的可不比她少啊。 第二十七章 你这个脾气暴躁的女 夹缝中生存的乌鸦桀桀叫着:你这个脾气暴躁的女子! 容嫣一笑了之。 脾气暴躁么? 也许吧。 前世的她倒是个温柔可人,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可又怎样了,还不是如同案板长的羔羊任人宰割。 呵,她轻笑一声将视线挪到对面。 站在高点的容嫣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的湖畔,月牙映入水面上,好似妆点了的包公,粼粼水面下,有小鱼儿自在的游动,尾巴甩的都比白天欢快。 是啊,白天的小鱼儿虽能晒着暖暖的太阳,它们却经常受人逗弄,肚子里不停的塞着食物,跟个机器鱼似的,哪儿像夜里这般快活呢。 她坐在敦实的石头上,许是白天的太阳太毒了,石头竟不是很凉,容嫣意味深长的幽幽开口:“果然离太阳近一些受到的好处多一些呐,那阴凉处的石头可没这么热乎。” 肥的一颤一颤的乌鸦好不容易从石缝里,一出来便听到主人有感而发:“你好像意有所指?” “有么?”容嫣清冷的水眸微微眯起,似喃喃自语,似把周围的石头当成了观众在说评书:“家父一生清廉,忠贞爱国,前世却落了那样的下场,反倒那些整日巴结皇权富贵,油嘴滑舌的人安稳的过了一生,何其不公啊,家父便是那阴凉下默默奉献的石头啊。” “太阳下的日头虽谣言瞩目,却也承受着炙热的烘烤,时间久了,表皮会晒的斑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等将其和那阴凉下的石头一比较,到时可就好坏皆知了。”乌鸦尖尖的喙啄着容嫣眼前的石头,容嫣本以为它是瞎啄着玩,可余光一扫却看到上头竟刻了个忍字。 忍。 是啊,现在唯有忍。 容嫣的唇角潋滟着完美的弧度,那悲呛的眸化作了狡黠,好似方才那西子捧心的美人儿不是她似的。 乌鸦见她如此便放心了,扑腾着肥硕的翅膀偷听旁人儿的话。 逆着的月光下,她们拖出来的影子微弱暗淡。 可桃香和桂秋嬷嬷哪儿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人监视了呢。 桂秋嬷嬷也是个谨慎的,罩着巨大的顶兜,只露出鼻子和下巴,她目光阴冷的直剜着桃香:“说罢,任务为何没有完成?那封谋反信你到底塞没塞进去?” 桃香肩膀瑟缩,微微颤抖:“嬷嬷,我发誓我真的塞进去了。” “那皇上为何没有反应?”桂秋嬷嬷声音倏地变的凌厉,眼神如刀子般刺向她。 桃香被她一句句犀利的问话问的浑身大汗淋漓,好似被人溺在了水中,她大口的喘着气,试图辩解为自己开脱:“嬷嬷,据说那日皇上的确从容嫣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我敢保证那封书信就是谋反信,只是不知皇上为何情绪平平,奴婢……奴婢在想,皇上性情莫测,无人摸透,他是不是故意表现出那副样子想诱导……诱导别人的?” 桂秋嬷嬷好半晌没有作声,手伸向袖口里不知在摩挲着什么…… 第二十八章 这个玉镯子是容嫣的 桂秋嬷嬷的手伸向袖口不知在摩挲着什么,浑浊眼底布满了复杂的情绪:“是么?诱导别人?呵,可这不像是皇上的作风啊。” 君王一向看重江山、权势和那张宝座。 历史记载,多少人因为文字狱被砍了头,抄了家。 这次,塞给容嫣的可是能掉脑袋,能诛九族的《反赢烨谋反信》啊,里面的每一句话都在挑衅皇威,皇上怎能不动怒。 桃香上下嘴皮直打架,为表忠心,她甚至跪了下来:“圣意……圣意岂是咱们能揣测的,所以……所以还望嬷嬷明察。” 桂秋嬷嬷倏地转变了态度,跟着蹲了下来:“瞧你,怎的还跪下了?我们同为这宫中的奴婢,你不必跪我。” 桃香听着这和蔼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嬷嬷有资格受我这一跪。” “快起……”话才吐了一半,桂秋嬷嬷的脸色忽地变了,她在伸手去拽桃香的手腕时摸到了一个东西,动作极快的她迅速撸起了桃香的袖口,让桃香一点儿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澄澄月色下,套在桃香腕上的玉镯子泛着温润的光芒。 桂秋嬷嬷和蔼的脸色大变,死死的抓起桃香的手腕,冷声问:“这是谁给你的?说!方才我便感觉你手上戴着的东西价值不菲,终于让我抓着了。” 桃香恍然,原来桂秋嬷嬷故意和蔼,故意蹲下来和自己说话就是为了确认自己的镯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太不小心了。 桃香拧着手腕:“姑姑松开我,这是,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情急之下的桃香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呵。”桂秋嬷嬷嘲讽的冷笑:“遗物?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穷鬼,你娘亲怕是连个银镯子都给不起你吧。” “我,我……” “好你个桃香,竟然敢背叛我!”桂秋嬷嬷咬牙切齿。 “我没有。” “没有?还敢狡辩!别以为我认不出来这个玉镯子就是容嫣的。”桂秋嬷嬷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桃香震惊的看着桂秋嬷嬷,忽然发现桂秋嬷嬷比她想象的厉害。 桂秋嬷嬷和容嫣不熟,甚至在这之前从未见过容嫣,她为何一眼便能认出这镯子是容嫣的? 是故意诈她还是另有隐情? 桃香的手腕骨都要被捏碎了,她死命的推搡着桂秋嬷嬷,一道银色光芒如闪电倏然从她们眼前划过,尖锐的匕首掠过桃香的脖子。 桃香惊恐的往后退去,还好避开了这一要害,她吓的冷汗直流,说话都不利索了:“嬷嬷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么?” 桂秋嬷嬷露出狰狞的嘴脸:“灭口又怎样,你这样的叛徒不配活着,留你这样的活口只会是个麻烦,所以……你的下场只有死。” 桂秋嬷嬷如发了疯的狗,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是凭借着一身蛮力胡乱的往桃香身上乱扎一气,幸亏桃香躲的快,不然早就去见阎王了。 两个人来回撕扯着,桃香被压在下面力气几乎耗光了,她气息越来越虚弱了,几乎已经绝望。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第二十九章 悲壮赴’死’的乌鸦 陡峭岩石上。 容嫣坐在最高的石头上看着下边发生的惊心动魄一幕。 她气沉丹田,对着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的乌鸦吼了一嗓子:“死乌鸦,你最好给我麻溜的滚过来。” 乌鸦誓死当鸵鸟,把脑袋缩在又黑又胖的身子里,即便被容嫣吼掉了三两根毛儿也雷打不动。 容嫣哼哼着,威胁的口吻阴阴沉沉的,跟要下一场暴风骤雨似的,十根手指头的关节被她掰的咔咔作响:“死乌鸦,你要是再敢躲起来我就拔光你的毛,把你挂在鸟群里最显眼的地方,让大家伙儿好好笑话笑话你。” 乌鸦依旧不为所动。 笑话就笑话。 人要脸树要皮,它既不是人又不是树。 容嫣不由得抽搐了下唇角,好难搞的家伙啊,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随即计上心头,摸着下巴幽幽的开口:“听闻皇宫近日要新杀一批牛羊,都是新鲜的哟,那温热粘稠的鲜血,这要是喝上一口该多么的美味,那滚烫嫩嫩的羊肉,咂,光是想想就已经流口水了,听闻那个地方寻常人是进不去的,寻常鸟儿更是进不去,可惜啊,本以为事成之后想带某些没良心没胆子的死鸟儿去呢,现在看来……算啦算啦。” 容嫣一副可惜的口吻。 桀桀。 缩在角落里的胆小鸟儿终于动弹了,撅着胖滚滚的屁股滚了出来,一路滚到容嫣脚边。 “吖,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那石头挖个洞在这儿安家落户呢。”容嫣阴阳怪气道。 乌鸦的黑豆眼亮的绿幽幽的,开始跟容嫣谈条件:“你确定要带我去吃那些美味?” “女子一言,驷马难追。”容嫣把玩着手里的弹弓。 对付吃货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它垂涎欲滴,用美食勾着它,馋着它。 乌鸦噌的信心大增,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悲壮的盯着容嫣手里的弹弓,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架势撞了上去,乖乖做上头的弩。 容嫣利落的从岩石上站起来,夜风拂过她的青丝和脸庞,左手握住弩床的中下部,左肘向里合,右手抓住弩……乌鸦头,食指第一节靠近发射地,将弩与肩同高,右眼聚焦对准了桂秋嬷嬷的脑袋,绯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只听嗖的一声。 罡风破裂的声音。 乌鸦在半空中来了个360度转体高难度动作,转了个圈,跳跃,冲刺,坠落。 咣。 闷闷的声音随着桂秋嬷嬷晕倒前的唔声响起,她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匕首也甩了出去。 夜,归于宁静。 瘫在地上的桃香怔怔的望着晕倒的桂秋嬷嬷,不太明白为什么前一刻即将要杀死她的人怎的瞬间倒下了。 她脑子嗡嗡的响,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余光忽然扫到一抹强势不容人忽视的身影,她抬起僵硬的脖子向上看去。 容嫣的斗篷被风吹起,猎猎作响,青丝扬在身后,她的背后好像长了一双强大的翅膀,因站在最高点,朦胧圣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让人有一种想跪地参拜的感觉。 第三十章 你别以为你会变大就了 桃香望着站在高处的容嫣,有一种想跪地参拜的感觉,她抓开铺在脸颊两边的头发,喃喃:容,容嫣姑娘。 容嫣淡淡的扫过去,整个人忽地朝下飞去,如同折翼的蝴蝶,桃香捂住嘴巴惊恐的尖叫一声,捂着眼睛不敢看,但迟迟没听到惨叫的声音,她眯起一只眼睛望过去,只见容嫣如仙女似的翩翩飞了下来。 桃香震惊地瞪大眼睛:太,太美了。 而此时,正在飞的容嫣双手抓着乌鸦那大树般粗壮的翅膀,脸都要被夜风吹的变形了,她咆哮着:“死乌鸦,别以为你会变大你就了不起,你给我慢点飞,我看你是故意要报复我。” 系统乌鸦还有一个牛掰闪电的技能,那就是可以变的如一个成年人那么大,容嫣为了在桃香面前展示自己能飞的炫酷技能,就以美食来要挟乌鸦让它变大带着她飞。 寻常人自然是看不到乌鸦的,所以看到的只是容嫣在飞。 就这一技能够让桃香这个土包子看的了。 容嫣翩翩落下,优雅十足,巨大的乌鸦往地上一瘫原地转了个圈圈就变小了。 “容嫣姑娘,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死里逃生的桃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容嫣满脸的崇拜。 容嫣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一般一般。” 乌鸦:凑不要脸,明明是我的功劳。 “容嫣姑娘,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上黄泉了,容嫣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桃香咣咣的磕头,磕的那叫一个响,等容嫣把人扶起来一看,好家伙,脑门都磕青了。 “诶你别动不动就下跪。”容嫣抓着她的手臂,掏出手帕给她擦额上的泥土,她动作温柔,笑意吟吟:“我救你自然觉得你该救,你没和桂秋嬷嬷卖了我,这点我做的很满意。” 桃香睁大眼睛,没想到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在容嫣眼里,她想,幸亏自己是一心一意要效忠容嫣的,不然她没死在桂秋嬷嬷手下也会死在容嫣手下,现在看来容嫣的本事可比桂秋嬷嬷大多了。 “奴婢是容嫣姑娘的人自然要誓死效忠容嫣姑娘。”桃香福着身子。 “你的忠心我知道了。” “容嫣姑娘,我怀疑桂秋嬷嬷认识你,你是否认识她呢?”桃香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她看到我腕上戴的镯子一眼便认出来了。” “会不会是她故意诈你呢?”容嫣思忖着。 “绝对不会,我在宫中见到的人多,各种各样的,是真的认识还是诈我,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桃香笃定的说,人脸上的微表情可以观察出很多东西。 容嫣垂下长长的羽睫,借着月光她慢慢蹲下来仔细打量着桂秋嬷嬷的容貌,她在脑子里认真的搜寻着这个人,最后无比确定她压根儿不认识桂秋嬷嬷,御花园那次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那么,桂秋嬷嬷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她觉得背后有一个巨大的谜团,谜团一边牵着她,另一边牵着的是谁呢? “容嫣姑娘,她……她不会死了吧。”桃香码着胆子伸手推了推人,见人不动弹,后退一步,惊恐的说:“如果人死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朕把你剁成饲料去喂 在宫里杀了人若是被人发现,唯一的下场便是死。 桃香方才精神恍惚,忘记容嫣是怎么制服桂秋嬷嬷的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知道了。 半边月亮像被啃了一口的月饼似的残破不堪的挂在天上,披着朦胧的云朵纱含羞带臊的卖弄着风姿,星星羞的躲起来,让月亮自娱自乐。 容嫣澄澈的眼眸里映着娴雅的风姿,气定神闲的望着桃香,慢吞吞的问:“你说呢?” 桃香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里跟踹了跳蚤似的,她吞咽了下口水,只瞧这那胆小懦弱的眸里此时竟露出如海上升明月般的坚定明亮神情,她猛地把容嫣往外推,边推边说:“容嫣姑娘,你快走,走,今天夜里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关容嫣姑娘的事情。” 容嫣顿住步子,抓住她推搡自己的手,目光定定:“桂秋嬷嬷身份不低,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 “她的死若是跟你扯上干系,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 “即便如此,你也不怕?” 桃香摇头:“奴婢不怕,奴婢身份低贱,死不足惜,姑娘身份贵重,唯有姑娘活着才是最有价值的。” 容嫣柔光的眸子微眯,唇角开出潋滟的花,桃香的忠心让她很是满意,也不枉她费了脑子设了一个又一个的扣儿,她拂开桃香的手,反抓住她的手腕,牵着她往桂秋嬷嬷跟前走去,两个人一齐蹲下来,容嫣将桃香的手指探到桂秋嬷嬷的鼻息间。 细细的、温热的呼吸让桃香抖了下手指,她惊喜道:“她没有死?” 容嫣起身:“自然,我怎能让她轻易死去。” 好不容易由桃香这个小小的鱼饵钓到了桂秋这个小小的虾子,她怎么能轻易让这个小虾子死呢? “吓死我了,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松了一口气的桃香泄了气的坐在地上,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 即将靠近午时的夜蒙上了一层雾霾,皇宫好似被妖魔鬼怪施了魔法似的,容嫣环着周围喃喃道:“看来明天要变天呐。” 余光倏地扫到前边的转角廊庑处,似有三两人往这边来,一个人儿手里提着个六角灯笼,那光芒虽弱,可容嫣却依旧瞧清了旁边那人身上的九爪龙纹。 糟糕。 是皇上。 他怎的深更半夜出来了? 容嫣转头压低声音对桃香道:“你快回去,这边我来解决。” “是,是,容嫣姑娘您小心点。”桃香咬着唇,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服从。 桃香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夜色之中,容嫣这才松了口气,桃香胆子小,见到圣上定会吓的口齿不清,胡言乱语,与其在这儿捣乱不如把她给打发走。 青苔石板路上,睡着的毛绒青苔被踩的打了个懒腰,见是皇上的龙足又弱弱的趴了回去,哪儿还有绊人的勇气。 赢烨用合起的折扇扇柄狠狠的敲打着苏公公的脑袋,语气恼怒:“愚蠢,朕让你三更之前叫朕,你非要跟朕拖着,若是耽误了朕的事儿,朕把你剁成饲料去喂猪。” 第三十二章 皇上可要为民女做主 苏德子哎唷了一声,拍了下自己的嘴:“皇上,奴才哪儿知道您要出来办事儿啊,奴才还以为您要半夜起来批折子呢,奴才这不是心疼皇上,想让皇上多睡一会儿么。” “就你会自作聪明,掌嘴。”赢烨沉沉道,他负手大步朝前边儿走。 一边儿掌嘴一边儿跟着的苏德子紧倒腾着他那两个小碎步儿。 赢烨眯起深沉的龙眸,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昨日在御花园的种种他早已在暗中观察清楚。 桂秋嬷嬷的手势他也看的明白,且他也注意到了容嫣一直盯着那边,他倒是想看看她们在玩什么把戏。 谁知竟被这苏德子给耽误了。 希望还来得及。 皇宫第一次选秀,可万万不要在这中间出什么岔子啊。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当他是死的么? “嘿皇上,前边儿好像有人,谁啊,深更半夜出来晃荡,莫不是小偷?”苏德子张开短短的胳膊,紧张的护在赢烨跟前。 赢烨盯着他碍事的大脑袋,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多事。” 他快步踩着凹凸不平的岩石踏过去,一双龙靴刚落在地上,耳边便传来容嫣惊恐且愤怒的声音:“你个小贼,敢跟着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赢烨定睛一看,眉骨猛的一跳,容嫣毫无大家闺秀可言的骑在一个人儿身上,挥着两个小拳头往那人儿身上招呼呢。 呵,这个容嫣还真是处处给他惊喜呢。 他阔步上前,一把扯起容嫣的手腕:“够了。” 容嫣低声尖叫了一声,垂下的羽睫完美的遮挡住了她眸底的狡黠,她瑟缩的脖子慢慢抬起,顺着箍在她手腕上的大掌望去,原本惊恐的杏眸立刻堆砌上了亮闪闪的小星星,激动的扑上去抱住了赢烨结实的臂膀:“皇上?真的是你么?皇上,民女好害怕啊,吓死民女了,幸亏皇上来了,不然……不然民女都不知道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呢。” 赢烨被猛地扑上来的容嫣弄的一个踉跄,定了定步子才站稳,他浑身僵硬如石,深呼吸一口气,挣扎了一下才发现容嫣这个疯女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跟个八爪鱼似的牢牢吸着自己。 “容嫣,你放肆!快放开朕!”赢烨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个女人不是抱他,就是扑他,要么就给他写情书,他竟不知紫湘城的风气竟变的这般开放了么。 “皇上,民女真真是吓着了,亏的皇上身上龙气十足,能帮民女压一压民女身上的邪气,举手之劳而已,皇上怎的这般小气。”话儿说着,容嫣的小脑袋自赢烨的胸膛里钻出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顾盼流转,含羞带臊,怎是一个风情了得。 那小眼神儿跟一朵带着羽毛箭似的嗖的插进赢烨的心窝窝上。 赢烨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想把她丢开的冲动冷冷问:“你半夜为何会在这里?地上的人又是谁?你为何要打她?” 一提起这个,容嫣故意哆嗦着身子,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伸出纤纤玉指往那一指:“皇上可要为民女做主啊,那人欺负我,还打我,还凶我,民女好害怕。” 第三十三章 皇上您光辉伟大 欺负她? 打她? 凶她? 她好害怕? 赢烨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照她这么说,莫非他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都是错觉? “容嫣,你睁眼说瞎话儿的本事究竟跟谁学的?朕也好跟那人讨教讨教。”赢烨口吻嘲讽。 容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本姑娘无师自通,你想跟本姑娘讨教,本姑娘还不想教你呢。 “君子面前,民女怎敢说谎。”容嫣眨着真诚的大眼睛看着他。 一道内力劲风自赢烨掌心传来,容嫣人被推倒对面的岩石上,一屁股戳了上去,哎唷,好痛啊,臭皇上,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没有喝醉酒那次来的可爱。 “讲!若有半句谎话,朕便让你去刷马厩。”赢烨居高临下的俯着她,声音薄凉。 容嫣盈盈跪下,搜肠刮肚了一番,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胡说八道,不过人家戏足啊,比话本子里说的还要精彩,演的还要像呢:“皇上,民女自小有个毛病,就是睡着睡着觉喜欢梦游,民女就这么游出来了,到了外头一吹冷风便发现精神了许多,民女便想着赶紧回去,外头那么黑,怪怕人的,可民女就在这时忽然发现有人跟着民女,民女还以为是坏人呢,便悄悄藏了起来,还顺便捡了块儿石头做武器保护自己,等那人靠近民女的时候,民女一个眼疾手快砸了上去,可那人儿好像还想欺负民女,压根儿没晕透,民女便……一时激动……骑……骑上去,轻轻的揍了那么一点点。” 说一点点的时候,容嫣还故意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相对,掐着一小溜儿缝隙给他瞧。 赢烨沉默良久,似在打量她话里的真假,似在琢磨事情的由来,半晌他抬眸递给苏德子一个眼色儿。 苏德子阖首,把拂尘别到腰上,上前查看,而后向赢烨禀报:“皇上,此人是尚衣局的桂秋嬷嬷,她脑袋后边儿的确有被石头击打过的痕迹。” 听及,容嫣松了口气,心道,乌鸦那滚圆的屁股长的就跟鹅卵石似的,你要是能瞧出来是乌鸦屁股砸晕的桂秋嬷嬷,我就叫你一声爹。 赢烨漫着步子在容嫣跟前儿一圈一圈的兜圈子,龙靴上的金丝暗纹瞧着就值钱,容嫣甚至想,这要是把这金线给抽出来定会值不少银子。 忽地,龙靴在她左侧方定住,容嫣的小心脏缩了缩。 头顶传来赢烨低沉磁性的戏谑声:“宫中门禁森严,你为何不看清了来人是谁在动手?” 容嫣抚着胸口:“黑灯瞎火的,再加上民女吓的魂儿都没了,哪儿有心思揉了眼睛仔细去瞧呢。” 赢烨嗤的一声:“黑灯瞎火的?呵,那你怎的认出朕来了?” 清风明月中,容嫣款款抬眸,剪水儿的眼睛好似碧海云波,荡漾着钦慕的风情,她微微偏头,模样娇嗔软人儿,吐出的话更是跟裹了一圈儿蜂蜜似的腻人儿:“因为皇上您光辉伟大。” 赢烨:…… 他强压了压唇角要起的弧度,一拂袖摆:“光辉伟大?呵,你把朕比做夜明珠了?” 第三十四章 吃了什么这般最甜? 容嫣颊上梨涡若隐若现:“夜明珠哪儿能跟皇上比,那珠子若是没有皇上的龙气照耀跟死鱼眼有何区别,皇上是唯一的龙珠,皇上是天,皇上是……” “行了。”赢烨挥挥手,打断了容嫣一个接着一个的奉承。 容嫣抿着唇儿睁着大眼儿就这么巴巴的瞧着赢烨,迎上他扫过来的眼神儿时也不躲避,就那么和他的龙眸碰撞。 赢烨觉得有趣儿,多少人不敢直视他的眸,这容嫣却胆大的很:“你倒是不怕朕,胆敢这般盯着朕瞧。” 容嫣瞥着他的容貌。 他生的俊朗不凡,剑眉桃眸,高鼻薄唇,下颌棱角分明,肤色不深不浅,透出刚毅中夹带着的邪魅俊美。 气质更是无人能敌,哪怕随意站着,展开的双肩平稳的打开,气势便格外逼人。 容嫣如水仙娉婷绽放,声儿透亮,干净:“人人都爱美好之人或事物,皇上英俊潇洒,气质不凡,民女好不容易见到圣上一面自然要逮着机会可劲儿瞧。” 苏德子在边儿上嘬了下牙花子,心道,这容嫣姑娘真是了不得,同样是拍龙屁,奉承的话,怎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一般呢,他得学着点,学着点,不然每次都被皇上踹屁股。 赢烨眼神微敛,有轻微的涟漪划过:“真不知你这张嘴偷吃了宫里的什么,说的尽是腻死人儿的甜话。” 容嫣回忆起今儿个的吃食,满足的眯了眯眼,小巧的舌尖儿舔了下唇:“民女吃的是皇上差人从来的桂花糕啊。” 赢烨俊逸的脸绷紧,他问的这话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意思是容嫣嘴巴这么甜还是他闹的不是? 赢烨的沉默让容嫣忐忑,谁知这阴晴不定的君王会不会在沉默中爆发。 她捏了下嗓儿,瞟了眼夜色,小手悄咪咪的往袖口里塞:“皇上,现下月黑风高,想来也是子时了,距用晚膳前儿也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想来皇上定会饿了,这前儿正适合吃顿夜宵呢。” 说着,葱白的双手伸了出来,掌心里躺着一块儿用深黄色牛皮纸包着的桂花糕。 赢烨的唇角僵硬的一扯,女子都喜欢往袖口里塞些帕子,香膏,口脂,镜子之类的,她可倒好,偏偏塞了些一捏就碎成渣子的桂花糕。 这女子是有多爱吃。 “你还随身带了这个?” “民女怕饿着,饿着的滋味儿可难受了,头晕眼花,走路没劲儿。”说着,容嫣还故意晃了晃身子。 其实她早就饿了,本来想着解决完桂秋嬷嬷回去吃东西呢,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吃。”赢烨淡淡吐出一个字。 “啊?现……现在么?”容嫣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不想吃?”赢烨挑眉,随即点点头:“苏公公,没收了她的糕点。” 容嫣急了,摆着小手:“别别别,我吃,我现在就吃。” 没收了多可惜,还不如可惜在她的肚儿里呢。 容嫣青葱小手扒开外边儿那层皮,露出金黄色的桂花糕,空气中充斥着清甜的气息,她两瓣唇嫩的似桃花瓣儿,小口小口的咬着糕点,别看动作优雅,速度可不慢,跟小兔子似的。 想来真是饿极了。 吃着吃着,容嫣忽觉一道火辣的视线就那么直直的落在她的糕点上。 其实,那视线是落在她的唇上。 第三十五章 皇上,您来一口? 那唇张张合合,进的真是香,都勾起他的食欲了,瞅的赢烨喉咙发紧。 容嫣粉嫩的舌头卷起了贴在上嘴唇的桂花渣子,掀着上眼皮儿瞧着赢烨,犹豫了片刻,有些不舍的把桂花糕伸出去:“皇上,您来一口?” 苏德子在一边儿瞪大眼睛,握起的拳头砸着另一个手心儿,心道,容嫣姑娘,你真是糊涂啊,怎能把自己啃的乱七八糟的糕点给皇上吃呢,这明白着是不诚心嘛,就不能再拿一块儿崭新的糕点么? 赢烨垂眸看去,金灿灿的糕点上镶嵌着容嫣齐刷刷,一小排的牙齿印儿,看起来怪可爱的。 等等,他的关注点好像不大对。 他恼怒的难道不该是这放肆的秀女竟敢给他吃剩的么。 他可是九五之尊。 刚要呵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那表情让赢烨来了兴趣儿。 容嫣那小眼神儿直勾勾的、满是不舍的看着那糕点,好像被人吃上一块儿就等于吃她的肉似的。 她越是露出这种不舍的眼神儿,越是让赢烨看的解气。 对付这种贪吃的人儿自然是抢了她的食物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容嫣脑子一闪,好似也反应过来什么了。 她恨不得敲自己的脑壳儿,容嫣啊容嫣,你居然敢让皇上吃你狗剩儿,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她捏着糕点欲要往后缩:“皇上还是回去吃御膳房的吧。” 腕上忽地一紧,容嫣身子前倾,面前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容嫣讶异的张圆了小嘴儿。 赢烨竟然……竟然照着她吃过的桂花糕咬了一口。 那是她吃过的地方啊! 皇上没有洁癖的么? 吃东西这么随便的么? 赢烨细细品尝着这让容嫣魂牵梦萦的桂花糕,眉头微微皱起,中肯的评价:“味道尚可,只是太甜。” 那边儿的苏德子已经惊讶的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他没看错吧,皇上是吃了别人剩的东西吧。 哎唷喂,真是天要下红雨咯。 “皇……皇上……”容嫣保持着手伸出去的姿势,僵的跟个雕塑似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后知后觉的赢烨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不妥。 但做已经做了,又能怎样呢。 他挺直腰背,肩膀宽阔,高大挺拔,不苟言笑的君王之貌让人大气不敢喘:“夜深了,你回招秀殿吧,苏公公,送她回去,朕一人回寝殿歇息。” 苏公公觉得不妥:“皇上,您一个人恐怕不成啊。” 赢烨冷眸扫过去:“朕怎的不成了?是断胳膊还是断腿了?再质疑朕的决定朕摘了你的脑袋。” “嗻。” 回去的路上,容嫣和苏公公跟木乃伊似的只知道走,半句话都没说,估摸着都沉浸在赢烨方才的行为中久久不能回神儿呢。 到了殿门口,苏德子看着容嫣:“容嫣姑娘……哎……奴才回了。” “苏公公……哎……您慢着点。” 俩人彼此叹息一声,各自转了身。 方才那事儿旁人倒是没怎的,倒是把乌鸦给兴奋的够呛,整个床铺没多大点儿,这货偏偏从这头儿滚到了那头儿,又从那头儿滚了回来。 它滚的速度极快,这么瞧着跟一只黑啦吧唧的球儿在那滚来滚去似的,滚的人眼晕。 第三十六章 皇上替容嫣出头 容嫣扑过去把滚成球儿的系统乌鸦摁在床上,凶吼吼的吓唬它:“我要睡觉,你再敢捣乱,我就把你送到御膳房去,让疱子们把你当成黑豆沙馅儿揉到藕粉丸子里去。” “咂,主人现在就是了不得,得了皇上的青睐后腰板儿都硬了,就连御膳房都敢随便出入了。”乌鸦戏谑的调侃着,今夜主人的表现不错嘛,皇上直接飙了五点心动值,加了五天的生命值。 容嫣没否认,两个脚交错一蹬,踹掉了绣鞋翘着脚尖儿摇啊摇:“那是,我不光能去御膳房还能去某些宰杀活物的后院儿呢,只不过我现在困的很,某些没胆量没良心的死鸟儿不让我睡觉,真不知我有没有精神头去呢。” 乌鸦焦灼的拍打着翅膀:“主人,你说好了要带我去大吃一顿的,你不能反悔啊。” “哼哼,看你表现。” 乌鸦谄媚的用小爪子在容嫣胳膊上踩来踩去:“我给你按摩,按摩。” “滚下去,今夜要是敢打扰我睡觉,不但美食没有了,我还让你啃三天的青菜。” “遵命,我这就圆润的滚开。” * 早晨的暖阳洒在皇宫的一砖一瓦上。 内务府总管怨声载道的:“哎唷喂,我也不知道倒了哪辈子的霉,怎的刚接任总管就遇见这事儿了。” 副总管嗨了一声儿:“皇上下的命令咱们怎敢不从。” “都怪那桂秋嬷嬷,大半夜没事儿瞎出去溜达什么,冲撞了皇上吧,现在可倒好,苏公公方才特意带了皇上的话儿来了,说是皇上新下的规定,无论是哪个宫的宫婢、太监、还有姑姑、嬷嬷等等晚上出去都要到我这儿来登记,具体什么时辰出去的,去干了什么,几时回来的,我这怎能睡好回笼觉啊。”总管一张脸都拧成苦瓜了。 副总管扬着扇子给他扇着风儿:“这不是让咱们轮班倒么。” “说的好听,再轮班倒也是要熬夜的,一人一夜,还不能找旁人替代,白天晚上的连轴转,我这身子骨是要垮了。”总管抻着脖子往外瞧,恰好看到路过的桂秋嬷嬷,嘿了一声叫住了她,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桂秋嬷嬷么,您的本事可不小呢,半拉身子都要进棺材了竟还能被皇上盯上,本以为桂秋嬷嬷挺稳重,挺有本事一人儿呢,没想到这本事都害在别人儿身上了。” “咱家瞧着你这管事儿的衣裳都换了,莫非是被人撸了?哎唷喂,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尚衣局要是再让你当家指不定多倒霉呢。” 桂秋嬷嬷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因昨儿个的事,整个尚衣局的人都被扣了月例,桂秋嬷嬷这个管事儿的也被下了,换了个新人儿,现在她就是个普通的宫婢。 宫里这见风使舵的地儿,你跌下来后便等着让人踩吧。 桂秋嬷嬷没敢吱声,耷拉着脑袋匆匆往前走,她踉跄数步,差点儿跌下楼梯,沧桑的眸里迸射出炙热怒焰,紧紧攥着拳头,她怎么落魄成了这样,背后究竟是谁害的她? 她才不相信皇上会无缘无故惩罚她。 第三十七章 带着乌鸦去偷吃 桂秋嬷嬷往常不管到哪儿都能受到尊敬,可现在新来的小婢子看到她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她跑去找桃香却被桃香屋儿里的人给轰走了。 桂秋嬷嬷再也没有机会对桃香下手了。 晌午前儿,容嫣推开窗子,伸着自己的细胳膊打了个懒腰,宫殿庭院里延伸出去的雨花石小径颇有清幽的味道,若是下上一场雨那些雨花石定会泛出五彩的彩虹光芒。 米饭的清香让容嫣享受的吸了吸鼻子:“颗颗饱满的米饭,再配上肥瘦相间,色泽鲜艳的红烧肉,唔,真是人间美味啊,我今天好想吃两大碗米饭啊,只可惜教习姑姑不准,说什么秀女要吃的少,保持身材才能参加二次选秀,不然,到时候整个人胖了一圈,指不定让皇上多嫌弃呢。” 容嫣便说了一句拉仇恨的话: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吃不胖的。 结果教习姑姑来了一句:每个秀女的饭菜都是有定数儿的,一粒米都多不出来。 容嫣含屈儿的小泪花就那么在眼圈里打转。 在宫里过日子真是苦啊,饭都吃不饱。 用过午膳的容嫣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小厨房,下午天热儿,大家伙儿都回去歇着去了,容嫣带着乌鸦消食,散步,耳边不断的传来乌鸦肚皮咕噜咕噜叫唤的声音。 它就站在容嫣肩膀上,那声儿清楚的跟鼓点似的。 一偏头便对上乌鸦哀怨的小眼神儿,好像在说:你自己吃饱了就不管人家的死活了。 “乖,等着。”容嫣昨儿个侧面从教习姑姑那里套出了话儿,那大型宰杀园会在中午前儿有一次换岗,让宰杀的宫人去吃饭,她想的便是借着这个机会过去。宰杀园坐落在皇宫最偏僻的地儿,据说比冷宫还偏,因为怕腥臭味儿冲撞了宫里的主子们。 “嗷嗷嗷,好香好香。”离老远,系统乌鸦便兴奋的直转圈圈。 容嫣唇角抽了抽,这……香么?都要臭死了。 “现在没人儿,咱们进去。”容嫣猫着身子从侧边来到了宰杀园。 “你进不去的,上着锁呢,上头还有一层布盖着。” “谁说我要走门了。”这宰杀园还真是设计的固若金汤,只有一道门,门上上着锁,周围都是砖砌起来的城墙,一点儿空隙都没有,上头还盖着一层结实的布,容嫣上手摸了摸,这布硬的跟尼龙绳似的,就算鸟儿们用把喙给啄烂了也啄不破一个窟窿,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想要偷吃的鸟儿去祸害那些新杀的东西们。 容嫣费力掀开了一条缝隙,扑面而来的恶臭味儿让她差点儿把晌午吃的饭给吐出来的。 她想从乌鸦身上揪下来几根毛塞进鼻子里,奈何乌鸦正在脱发,就不为难它了。 她屏着呼吸,两条灵活的双腿噌的蹬了上去,脚尖儿抵着砖墙,双臂往上一提,终于上来了,好在她瘦,加上尼龙布是有弹性的,她可以顺着缝隙钻进去。 扑通。 容嫣好巧不巧的砸在了一只刚刚杀死的羊上…… 第三十八章 吃饱了?也喝足了? 死去的羊软绵绵的,血腥味儿直冲天灵盖,容嫣没有大呼小叫,她抬脚踹飞了那头羊。 正在趴在羊脖子上吃肉的乌鸦:…… 主人,你这么粗鲁会让我积食的。 容嫣找了一干净的地儿大剌剌往那一歪,看着乌鸦吃的满嘴油的样子简直是不忍直视,心里暗暗誓,今夜绝对不让乌鸦进房间睡觉,赏它一个瓦片在窗外就不错了。 园外忽然响起由远至近,悉悉梭梭的脚步声。 容嫣警觉的起身,提着乌鸦肥胖的身子躲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堆肥牛尸体的后边,尸体堆的高又宽,哪怕躲藏三个人都是看不到的。 “他们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还没吃饱呢。”乌鸦意犹未尽道,伸嘴就要叨眼前的肉。 容嫣一把捏住了它的喙,杏眸圆瞪:“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整整吃了半个时辰,嘴巴子也不嫌酸。” 乌鸦委屈巴巴,不让我吃,鸟生简直了无生趣啊。 “嘿,你咋还不进去干活儿?”外面响起一小太监的声儿。 另一道略尖细的声儿传来:“干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就简单收拾下就成,把那些下水取出来,主子们不吃,咱们吃,那些东西香的哟。” “你倒是会占便宜。” “那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一个小太监忽然压着声音,可惜的说:“我今儿个就当了一回王八蛋。” “这话怎么说?” “你知不知道之前风头正盛,现在倒大霉的那个桂秋嬷嬷?” “知道,这个老不死的鼻子都要长到眼睛顶上了。” “我不是在前门儿帮着皇侍巡查来往的东西么,方才她来找我了,给了我一碇银子,让我把一个东西送到春风酒楼去,我没干。” “为甚不干?一碇银子呢。” “嗤,有时候贪财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这桂秋嬷嬷可是得罪了皇上啊,谁敢帮她办事儿啊。” “你说的对,在宫里过活儿可得小心点儿。” “行了行了,咱别唠嗑儿了,一会儿被管事儿的瞧见又该说咱们了,我去撒泡尿,你赶紧干活儿去吧。” “成。” * 阳光洒在容嫣瑰丽的眸子上,杨柳树细软的枝叶扫过她削薄的肩头,投射下来的斑驳影子映衬在她的瞳孔上,好似镀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她回想着方才听到的谈话。 桂秋嬷嬷在这个关头往外送东西是送给谁呢?难道是要给幕后之人传递什么东西? 如果真的是幕后之人,那么也就是说幕后之人是……宫外的人。 宫外的人太多了,究竟要从何处下手呢? 而且春风楼是紫湘城最大的酒楼,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她又该怎么找呢? 容嫣苦恼的皱了皱眉头。 她踢着小石子儿往前走,余光忽地扫到两抹不太正常的影子,若是不仔细看定会觉得这是大树的影子,但容嫣可以笃定这是人影。 谁在那边? 大白天的躲起来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嫣捧着肥硕成肉球的乌鸦放在手心里颠了颠,深如海洋的眸对上乌鸦的黑豆眼儿,唇角歪着笑:“吃饱了,也喝足了,该是你为我效力的时候了,过去看看那边的人是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我回招秀殿等你。”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秀女,不能在宫里胡乱溜达。 第三十九章 你说的对,配不上我 招秀殿。 所谓女子多的地方事儿就多,声儿就大。 屁大点儿的院围了不少秀女一个个在那儿踢毽子玩儿呢。 冯蕊儿是个拔尖儿的,今儿个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拎着裙摆跟个采蜂蜜的蝴蝶儿似的飞舞着,那模样看着就做作的不行。 反正容嫣是顶看不上她。 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有的秀女热情的招呼着她:“容嫣,过来跟我一起踢毽子啊?” 容嫣温和一笑,掐着太阳穴:“不了,我有些乏了,想回去歇着。” 步子才跨出一步去,冯蕊儿捻着酸的,阴阳怪气的声儿便响了起来:“哟,你说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你叫她干什么啊,你能叫动么?人家可是教习姑姑都巴结,皇上都护着的人儿,人家现在就以宠妃的身份自居了,怎能跟咱们在一块儿踢毽子呢,咱可配不上呢。” 容嫣最是听不得这等阴阳怪气儿的话了,她转身朝冯蕊儿走去,上下扫了她一眼,眸带轻蔑。 冯蕊儿吞咽了下口水,随即昂起下巴:“怎么着?你还要打我不成?” “打你?”容嫣呵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巴掌,摇摇头:“嫌脏了我的手。” “你……你什么意思!”冯蕊儿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容嫣往那一站,恍若百花之王,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她看着冯蕊儿,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的意思是算你识趣儿,知道不配和我在一块儿踢毽子。” 扑哧,容嫣的话一出,有的看热闹的秀女被逗笑了。 没想到容嫣的嘴巴这么毒,看着冯蕊儿被气的跳脚的样子还挺解气的。 “容嫣,以后咱们来日方长,你不要太得瑟了。”冯蕊儿丢下毽子气呼呼的回屋了。 容嫣幽幽的望着她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是啊,来日……方长。” 乌鸦早就回来了,撅着腚在那儿喝水呢,容嫣把它提起来丢在桌子上,又拿出来一个大一点儿的碗把乌鸦放进去:“给我洗洗干净,你都要臭死了。” 乌鸦:……主人,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乌鸦了。 “说吧,听到了什么?那藏起来的人是谁?”容嫣懒洋洋的往床上一靠。 乌鸦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如实招来:“是桂秋嬷嬷和一个守门的侍卫,我看桂秋嬷嬷给侍卫塞银子,让侍卫带东西出去呢,侍卫有点心动,但是还有点犹豫,跟桂秋嬷嬷说考虑一下。” “噢?”容嫣坐直了身子,她来了兴趣:“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啊,你还记得那个侍卫是谁么?” “自然记得,那个侍卫现在是休息时间,一个时辰后交班。”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容嫣脑子里闪过一个计策。 燕子衔着时辰掠过白云,掠过阳光,掠过树叶停在了容嫣跟前。 “现在正是午休时辰,鸦鸦跟我出去一趟,提前帮我探探路。”乌鸦对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无比,它带着容嫣通过小路来到了侍卫房。 “里面就那个侍卫一个人,你敲门就好。”乌鸦提醒。 容嫣点点头,曲起食指。 “谁啊?” “我。” 吱嘎。 门开了。 侍卫蓝领黄袍,他怔怔的看着跟九天仙女儿似的容嫣,紧张地问:“你,你找谁?” “我找你啊。”容嫣笑颜如花。 第四十章 容聿,御前一等侍卫 皇侍紧张的手指头都不分瓣儿了,揪着衣摆不知所措,一张脸涨成了小麦色,说话磕磕巴巴的:“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容嫣心念兜转:“我哥哥是容聿。” 皇侍惊讶的睁大眼睛:“原来你是容统领的妹妹。” 容聿今年二十岁,年轻有为,乃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一等侍卫,也是负责整个皇宫安全的侍卫统领,掌管着皇宫所有的皇侍。 “没错。”容嫣眸光清澈的看着他:“不知能否帮个忙呢?” * 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恍若女儿家缠绵悱恻的九曲回肠。 细密的阳光刚刚睡醒,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没有释放出刺眼的光芒,容嫣坐在横椅上,拿出帕子对着阳光摆弄着。 “妹妹!”刚劲有力的阔步声携着一道低沉欢喜的声音响起。 容嫣从横椅上跳下来,杏眸里盛满细碎的喜悦:“哥。” “哥,你壮了,还黑了。”容嫣认真的打量着哥哥,再次见到哥哥她恍若觉得是做梦。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家人。 想到前世哥哥被缴了虎牌,被削了职,被压入大牢的场景她的心丝丝拉拉的疼。 这一世有机会再见到哥哥,她只觉得一双眼都不够看的。 容聿因常年训练,在御前行走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强壮,身上都是条理分明的肌肉,肌肤呈小麦色,生着一双鹿眼,刚毅正直,精神抖擞,不像其他富贵公子哥儿似的整天懒洋洋,萎靡不振的。 “男子自然是要强壮的,而且皮肤黑点好看,你们女子才要白白的呢。”容聿心疼的看着妹妹:“前些日子生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别理会那些秀女们的胡言乱语,你在宫中好好的,即便二次选秀不能被留牌子也没事儿,咱回家,哥给你找个好小伙儿,宫中复杂,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去处。” 听着哥哥维护自己的话,容嫣心里百感交集。 其他人家儿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把女儿往宫里送,想让女儿直上青云,为家族带来荣耀,但是哥哥、父亲和母亲却都是抱着她撂牌子的打算的。 想到临入宫前儿母亲跪在祠堂里祈求菩萨保佑自己被撂牌子的情形她的心微微的酸。 “哥,在宫里呢,你可别乱说,若是被旁人听见了定要胡乱嚼舌根。”容嫣左右瞧了瞧,谨慎的很。 “妹妹,宫中真不是一个好地方,你才入宫几天啊性子就变的这般谨慎了,在家中你可从不这样。”容聿觉得是皇宫束缚了妹妹的性子。 容嫣替哥哥整理衣襟:“哥哥此言差矣,宫中怎能跟家里相比,我性子谨慎是因为我长大了啊,并非单单只是入宫的关系,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被撂牌子了,嫁到了别人家,自然也不比在家里,也是要谨慎小心的。” 容聿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我妹子就是看的通透,比哥厉害,哥是个粗人,整天就会耍枪弄棍的,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是啊,她哥哥就是太实诚了,所以前世才会被人各种利用,到最后没能交下一个真心待他的朋友。 都想吸干哥哥的血,吃光哥哥的肉。 第四十一章 二次选秀延迟 “哥,你做人有时候也别太实诚了,该真心交的朋友交,不该真心对待的朋友咱们就不要付出真心,现在人心复杂,免的被人利用了去。”容嫣现在只能循序渐进的教着哥哥,不好说的太过了,希望哥哥能听进去。 容聿本想说没什么的,可对上妹子那认真严肃的脸,他心下一动:“知道了,以后哥在交朋友方面会注意着点儿的。” “那我就放心了。”寒暄过后,容嫣回归正题:“哥,我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 “那哥先答应我不能轻举妄动,一切要听我的。”容嫣怕自己这个护妹狂魔的大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破坏了她的计划。 “成,我答应你。”容聿信誓旦旦的保证。 容嫣自然不会把事情全盘托出,斟酌了一番,道:“哥,明日巳时麻烦你去春风酒楼一趟,看看有没有人找掌柜的取一个白色的帕子,如果有,麻烦哥哥帮我盯着那个人,看看到底是谁。” 容嫣从那个皇侍口中得知桂秋嬷嬷要把一个白色帕子送出去。 “你放心吧,这件小事哥一定给你办好了。”容聿拍拍胸膛。 有哥哥帮忙,容嫣自然是放心的,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彼此信任的很。 “大哥,你在御前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知道么?”容嫣担心地叮嘱着,御前这个活儿听着耀武扬威的,但这是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啊,皇上有危险时要挺身而出的活儿啊。 “小妹,你放心,你哥我武功高强,不会生你担心的事情的。”容聿自然看出来妹妹怕自己受伤了。 “我大哥最厉害了,是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容嫣咧嘴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兄妹正说着话儿呢,不远处闪过一抹淡青色的人影,那人影朝容嫣赶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韩汝南。 “汝南?你怎的找到这儿来了?” “嫣儿,你可让我好找。”韩汝南走的有些急,额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教习姑姑召集咱们呢,说是要有重要的事儿说。” “晓得了。”容嫣看向哥哥,这才想到自己忘记介绍了:“哥,这位是韩汝南,也是这届的秀女。” “汝南,这是我大哥。” 韩汝南神色柔婉,低垂着头,福了福身子。 在宫中男女之间的关系和距离乃是一大需要注意的事情。 尤其是皇上的秀女,最好要离的远远的,容聿只点点头,道:“小妹,既然你有事儿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大哥。”看着大哥挺拔高大的身影容嫣满心欢喜。 她同韩汝南并行而走:“汝南,你可知道教习姑姑找我们什么事儿?” 韩汝南捏着帕子,手指头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她摇摇头:“不大清楚。” 回到招秀殿才知道原来是二次选秀的时间延迟了。 本来二次选秀是在三天后的,这次延迟到了七天后。 也就是说秀女们还要在宫中待上七天方能参加第二次选秀。 秀女们唉声叹气的,却不敢埋怨什么,这可是皇上做的决定,有本事朝皇上抱怨去,既然没那个本事就乖乖的闭嘴,等着。 第四十二章 太后这次做的事儿不地道 容嫣垂着羽睫,困惑流转在瞳仁里,皇上为何忽然要延迟选秀呢? * 乾龙宫。 苏公公捏着银筷给赢烨布菜:“皇上,您多进些,您今儿个的食欲太差了,这……这都没吃几口。” 赢烨用黑帕擦了擦嘴:“撤吧。” “嗻。”苏公公给下边儿人一个眼色。 吃食撤下去后,苏公公换了崭新的龙涎香摇着扇子伺候在一旁:“皇上,您喝点菊花茶败败火。” 青釉仰莲茶盏上漂着一朵灿白色的菊花,那菊花在茶水中’开’的茂盛,赢烨瞟了一眼,神色未动:“朕没有火。” “皇上,太后这次做的事儿不地道,怎能不经过您同意便以您的名义延迟了这次的二次选秀时间呢。”苏公公满脸的不乐意。 “行了,太后有自己的思量,这段时间宫里生的事儿太多,太后也想稳一稳那些秀女们,这番话在朕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去了,指不定在太后那参你一下子。”赢烨平心静气,倒是没对这次的事儿有多少情绪。 苏德子噤声之前道:“奴才就是替皇上委屈。” 赢烨执狼毫的手顿了顿,委屈? 延迟选秀这事儿如蜻蜓点水般过去了,起了一层水花儿又被轻轻的压了下去。秀女们在宫中过着吃吃喝喝,学规矩的日子,蓄势待的等着二次选秀。 次日的天有些阴,太阳躲猫猫的藏在乌云里不出来。 容嫣顶厌恶这样的天儿,要下雨不下雨的,就这么闷在云彩里,还不如来一场暴风骤雨来的痛快。 她挥着帕子在脸边儿直扇着,时而踮着脚尖儿,时而抻着脖子张望着。 乌鸦被它晃的头晕:“主人,你别急啊,一会儿你哥哥就来了。” “据我们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可还不见哥哥来,我这不是担心么。”帕子在她指尖搅来搅去的。 “主人,来了。”乌鸦拍着翅膀。 果然,容聿着枣红色交领长袍,腰间佩刀,体态雄健,身材高壮,炯炯有神,阳光之气的眸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容嫣高兴的挥着帕子:“哥,哥。” 容聿三步化两步冲了上去:“小妹,让你久等了,方才在宫中碰到了皇上便护送皇上回去了。” “皇上又不是小孩儿,自己回去不成么?”容嫣撅着嘴,在容聿面前展现出小女儿家的娇憨。 容聿无奈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小妹不可这般说皇上,皇上乃是君子,况且这也是哥哥的职责所在。” “知道啦,就哥哥最是忠心。”容嫣吐了吐舌头:“那皇上可知你来找我?” “知道,在皇上面前怎能说谎。”容聿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白色的牙齿。 “哥,那件事儿怎么样了?”容嫣拉着哥哥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容聿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我提前去了那个春风酒楼,巳时一到果然有人来了,只是来的是一个小乞丐,那个乞丐从掌柜的手里拿走了白色手帕。” 闻言,容嫣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睫毛颤了颤,使劲儿的搅着帕子:“哥……你,你说什么?乞……乞丐?真的么?你没有看错?” “绝对没有,你不是让我看过那个帕子么,白色的,丝绸做的,镶嵌着银丝,这样的帕子很少见,我不会认错的。”容聿笃定的说。 容嫣的脑子嗡嗡的响,心都凉了一半,忽地想到什么,问:“哥,那你有没有跟踪那个乞丐?” “有,我一直盯着他呢,那个乞丐一直拿着那个帕子呢,没有交给任何人。”容聿把看到的说了出来。 第四十三章 玫瑰嵌金丝绣鞋的主人 容嫣垂下眼帘,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抓不住。 一个乞儿怎会认识宫中的人儿? 定是有人故意让乞儿来取帕子的,为的是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 灵光一闪,容嫣搅着帕子,指尖微微泛白,想来那帕子早就被调包了。 背后之人当真是狡诈。 “妹妹,你没事儿吧?”容聿担心的问,总觉得妹妹变了好多。 容嫣笑意吟吟,阳光的余色洒在她的眼眸里镀了一层暖黄色,单纯无辜中透着几分干净,与方才沉思的样子完全不同:“哥,我没事儿。” “妹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儿了?有困难你就说,千万别瞒着,咱们是一家人。”容聿很注重家庭,注重亲人。 容嫣安抚的拍了拍哥哥的手背:“哥,我真没事儿,我都已经长大了,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秘密么,难不成哥还想像小时候似的处处跟着我?管着我?” 她说着话时微微撅着嘴,露出小女儿家不悦的娇憨。 容聿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大笑:“哈哈哈,我妹妹果然长大了,都知道跟哥哥藏心事了,好好好,哥尊重你,不过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倘若今后真的留在了宫中,遇到困难一定要跟哥说,明白么?” “哥,这般唠叨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容嫣娇嗔的打趣道。 说到媳妇儿,容聿小麦色的脸上浮了一丝红晕,跟涨的红枣馒头似的。 容嫣噗嗤笑了出来,哥哥好单纯啊,她转移话题道:“哥,以后你可不能总说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了,家中还有个妹妹呢,你这般说若是让雪儿听到了她该有多伤心啊。” 容聿握拳轻咳一声:“同母同父和异母同父的妹妹在哥心中还是不同的,哥还是对你亲近些,况且雪儿一向乖觉,不用哥操心的。” “哼,哥这是变相说我淘气呢。”容嫣嗔怪道。 “行了,别撒娇了,哥要回去了,不能让皇上那边久等。”容聿怜爱的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转身离开。 * 春风酒楼后身儿都是酒楼的地盘,有一溜大平房,还有仓库等地儿,小厮们平时就歇在那里,地方隐蔽,鲜少有人过去。 一双玫瑰嵌金丝线绣鞋带了进来,来人遮了遮盖在头顶的顶兜,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地上:“东西呢?” 小乞丐眼冒绿光的捡起了银子放在唇边咬了一下,然后把帕子掏了出来,讨好道:“您放心,我在拿到真帕子的时候已经用假帕子替换过了,真帕子被我藏的很好。” 玫瑰金丝绣鞋的主人微微阖:“做的不错。” 步子轻轻迈了出去,她来到春风酒楼前身儿开了一个房间,坐在桌前,将罩在头顶的顶兜摘下来,露出那张标致的瓜子脸,她的眼眸平静无波,抿了抿唇板,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只中指大小的瓷瓶,倾斜着瓶身,液体缓缓流到了帕子上。 她纤细的指尖掐着帕子的两角抖了抖。 稍顷,帕子上便出现一行字迹…… 第四十四章 容嫣偷龙转凤了 稍顷,帕子上便出现一行字迹:入宫,要事相商。 女子微微簇起秀眉。 * 容嫣单手杵着下巴,阳光照在她的肌肤上几乎透明,她白皙的仿佛一张薄薄的白纸,浓稠的头做了最简单的髻,衬的脖子修长,形成优雅的曲线。 只是……她的眼皮儿上竟贴了半个小指甲大小的纸片儿。 若是没有这个,她顶顶是个光润雅致的女子。 “主人,你能把眼皮儿上的东西摘了么?好丑。”乌鸦嫌弃道。 “不成。”容嫣摸了摸眼皮儿:“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今儿个右眼总跳,还是贴上安心一些。” “你倒是迷信。” 容嫣不语,她低垂着眼睫,心跳如鼓点,总觉得近日要生什么大事。 日头如毒辣的妇人,整日整日的晃着人的眼睛,试图要晒黑人们的肌肤,这样她便是最美最白的’人儿’了。 教习姑姑都蔫的没心情出来为难秀女们了,知了跟要挂了似的蔫蔫的叫唤着。 容嫣的嘴巴跟开了光似的,下午用糕点前儿还说要是下一场大雨就好了,结果晚上大雨便瓢泼而至。 大雨淅淅沥沥的跟珠帘似的,厚重且缠绵,脚丫子都踏不出去,雨帘拍在你脸上,让你什么都看不清。 打更宫人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风雨中,整个皇宫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了,正是因为这般静所以才衬的雨声格外突兀。 容嫣捻湿了手指头戳破了绵软的窗纱,把指尖伸出去感受着雨水冰冷的温度:“今夜,应该会生什么的吧。” 她有预感。 * 皇宫有一处破旧的祠堂。 据说这处祠堂是先皇曾经最宠爱的一位妃子所住过的地方。 先皇驾崩,这位妃子郁郁寡欢,主动从奢靡舒适的宫殿搬到了这个祠堂,想为先皇祈祷,但新皇登基后,高兰一跃成了太后,她自然不会对先皇的宠妃,自己曾经的敌人有心软之情,她开始变着法的摧残着这个宠妃的精神,最后宠妃在佛祖面前自戕了。 从那以后,这个祠堂便没落了,再也无人敢靠近。 吱嘎。 偏偏这无人前来的祠堂今日热闹了起来。 六角灯笼带进来一双玫瑰嵌金丝线绣鞋,女子将油伞阖上放在地上,目光幽幽的看着落满灰尘的佛祖雕像。 哒哒,另一个脚步声响起,桂秋嬷嬷抱着手臂哆哆嗦嗦的进来,环绕了一圈,打了个寒战:“小,小主子,你怎么选在这儿见面呢?” 女子声音清寡:“这儿怎么了?” 桂秋嬷嬷不敢看佛祖的脸,压低声音:“先皇的宠妃在这儿自戕,听闻死的可惨了,都传这儿有冤魂啊。” “呵……”一道不屑的轻笑声传出:“冤魂么?人……可比冤魂可怕多了,你说呢?桂秋嬷嬷。” 这别有深意的话让桂秋嬷嬷跪了下来:“小主子,都怪奴才办事不利,那件事失败了,容嫣还活的好好的呢。” “起吧,这事儿不怪你,要怪只怪容嫣太聪明了,想来她早就现那封谋反信了,所以才做了偷龙转凤之事。”女子可惜的哀叹。 第四十五章 那双鞋,你看到了么? 女子可惜的哀叹。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难道容嫣以及容家真的就命不该绝么? 不! 她不信命。 女子的眼眸陡然变的凌厉,指尖掐进掌心。 “小主子,我怀疑桃香被容嫣收买了,我在桃香手腕上看到了一个玉镯子,那玉镯子明明就是容嫣的。”桂秋嬷嬷想到这件事就无比的气愤,那夜她明明可以做了桃香的,可是却有人暗中帮助桃香,不用想,那个人一定是容嫣。 她抬起手凑到脖子上做了一个杀戮的动作:“我们要不要……” 女子抬手制止她的想法:“不必,桃香必须要死,只是……这死的法子要特殊一点,这样才不枉浪费了一个人儿啊。” “奴婢愿闻其详。” 女子朝她勾勾手指。 雨依旧再下,哗啦啦的砸在瓦片上听的人心烦,容嫣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她拿着油伞站在门口望着雨。 这也是容嫣的习惯。 她喜欢看雨水哗哗落下的样子,喜欢听雨水哗啦啦的声音。 小时容嫣便是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今日。 暗黑的夜倏然多出一抹亮光,亮光拉出一道人影。 六角灯笼被人压的很低,能够清楚的照亮来人脚上穿的鞋。 容嫣几乎一眼便认出来那双玫瑰嵌金丝线绣鞋乃是前世那个幕后之人所穿的绣鞋。 她唇瓣哆嗦,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磅礴大雨里,容嫣奋力的奔跑着,拼命的去追那个人。 只要,只要抓到那个人便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便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她容家了。 “主人,别追了,人已经不见了。”乌鸦的毛被打湿,湿答答的贴在身上。 泥地被雨水浸泡变的泥泞不堪,容嫣脚下一绊,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十指和满了泥巴,她跑的没有力气了,喘着粗粗的气,盯着某一处喃喃自语:鸦鸦,你看到了么?那双鞋,就是那双鞋啊。 可惜,可惜她没能追上。 乌鸦黑豆大的眼睛在暗夜中显的格外亮:主人,我看到了,咱们先回去,雨太大了,你会生病的。 * 房间内。 昏黄的烛光小心的跳跃着。 乌鸦叼来一个毛巾递给容嫣让她擦头。 容嫣坐在床尾漫不经心的搅着青丝,眉眼低垂,唇翁动着,瞳仁渐渐有了星光:“鸦鸦,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乌鸦歪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容嫣趴在床塌栏杆上,把脱下来的簪子把玩在手中拨弄着微弱的烛芯:“方才那个人是故意从招秀殿门口路过的,故意让我看到她的。” 乌鸦抖了抖羽毛:“她为什么笃定你就会在门口?” “也许,她也在赌,她赌赢了,但是我也赢了……”有些事情不要总是去看坏的一面,容嫣挑起高深莫测的笑容。 “主人,我没听懂。” “她故意在我面前晃就是为了让我追出去,让我情绪激动,混乱,我的表现让她称心如意这是好事儿,可以打消她的疑虑,我想……”容嫣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接下来一定会有计划的。” 容嫣不由得想到了桂秋嬷嬷托人带出去的白帕子。 白帕子刚刚递出去,幕后之人便出现了。 难道…… 第四十六章 幕后之人施行计划一 难道幕后之人和皇宫的人也有着什么联系? 起初她以为幕后之人是宫外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皇宫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啊。 “主人,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啊。” 容嫣娇蛮的伸展了下自己柔软的小蛮腰,晃掉了赖在她肩膀上的乌鸦,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漫不经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唔,好困啊,吃饱了就好想睡觉啊。” 乌鸦小小声地碎碎念:猪也是这样的。 第二日的天气阳光明媚,昨晚的那一场暴雨是老天爷的一场脾气。 容嫣蔫蔫的躺在床上,宛若一条鲶鱼,地上丢了一地的草纸,她吸了吸被堵住的鼻子:“没想到我只淋了那么短时间的雨竟然病了。” 她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 “昨晚大暴雨,你浑身湿透了,不肯泡热水澡,不肯喝姜水,不生病才怪。”主人倔起来跟头驴子似的,谁都劝不了。 容嫣慢悠悠的转着眼球儿,看着雕刻着梅花图纹的天花板,唇角意味深长的勾起:“生病的滋味儿……还蛮好的。” 乌鸦:…… 主人莫不是傻了吧。 * 在宫中,姑姑嬷嬷等这种身份地位的人都是有自己单独房间的。 教习姑姑刚在内务总管那儿记录完自己的事儿便回去歇息了,身子还没躺热乎呢便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她抻着脖子问。 “是我,桂秋。” 教习姑姑的眼睛转了转:“进来吧。” 桂秋嬷嬷穿着素色的宫装,袖口和领口上一丁点儿花纹都没有,她看向跟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的教习姑姑没有吱声。 教习姑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原来是桂秋管事……噢不,现在你已经不是管事了,以前找我都是横冲直撞的直接进我房间,可是现在却知道敲门守规矩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人一旦失势,定会被人踩,这便是皇宫,这便是人性。 桂秋嬷嬷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想到自己的目的,她道:“我要跟你汇报一件事。” “哟,什么时候轮到桂秋嬷嬷跟我汇报事情了,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教习姑姑故意拍了拍胸口。 桂秋嬷嬷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教习姑姑。 教习姑姑被她看的浑身毛毛的,轻咳了一声:“你想汇报什么?” “现在秀女可是你管着呢,你的秀女如果出了事情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我昨天现桃香偷了秀女容嫣的手镯,如果被容嫣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大的,你应该及时告诉容嫣,把桃香带过来让她道歉,承认错误。”桂秋嬷嬷一字一句道。 教习姑姑瞪大眼睛:“你说什么?竟然偷到了秀女的头上,胆子可真是大。” 她冲动的起身刚刚冲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桂秋嬷嬷:“为什么让我处理这件事?你怎么不去?你如果用这件事讨好了容嫣,说不定以后容嫣能为你说情呢,” 桂秋嬷嬷转过身,对上她的眸,道…… 第四十七章 幕后之人施行计划二 “第一,我和容嫣有矛盾,她不会信任我。” “第二,我知道现在你管理着一切秀女,我不能越过你去,我现在在宫中的日子不大好过,我希望你以后能帮衬着我点。” 桂秋嬷嬷这是把自己的自尊踩在了脚下。 但是为了计划,为了小主人,她必须这么做,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教习姑姑一听这话心里舒坦多了,她有些无脑,就喜欢让别人巴结奉承自己,尤其是当初踩在自己脑袋上的人,教习姑姑昂了昂下巴:“算你识相,只要以后你在我面前低眉顺眼点儿我会多多照应你的。” 说罢便出去找桃香了。 一刻钟后。 性子冲动的教习姑姑揪着桃香来到了招秀殿门口,桃香慌张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便被带过来了。 她的耳朵被揪的要掉了:“姑姑,姑姑,疼,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我做错什么了?” 教习姑姑狠狠的拧了一把她的耳朵,而后松开手,双手叉腰:“啊呸,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你心里没数儿么?你个小偷儿。” “小……小偷儿?”桃香不可思议的重复。 随即极力为自己解释:“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桃香剧烈的挣扎。 教习姑姑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叉着腰开始破口大骂。 动静太大,引的不少秀女们出来看热闹,一个个跟惊弓之鸟似的互相询问着:“你没丢东西吧?” “咱们快检查检查。” “她怎么是这样的人呢,连秀女的东西都敢偷,穷疯了吧。” 桃香被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眼神儿弄的恨不得把脑袋钻进石头缝儿里去。 好信儿的冯蕊儿问:“姑姑,她偷了谁的东西啊?” 教习姑姑看了她一眼没理会,拖着桃香的脖领子往容嫣房间走,走到门口敲敲门,声音谄媚:“容嫣姑娘,我把小偷给你带过来了,你看看想怎么处罚?” 容嫣蔫蔫的躺在床塌上,声音闷闷的:“进吧,门没锁。” “诶。” 门一开,一群人蜂拥而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热闹。 教习姑姑一看她脸色极差,虚伪的上前关心:“哟,这是怎么了?病了?找个太医来瞧瞧吧。” 容嫣把缩在被窝里的手拿出来摆了摆:“不必,小病,我汗就成了,姑姑方才在外头喧闹什么?我听着话儿里的意思似乎与我有关。” 教习姑姑一拍大腿:“嗨差点儿忘了。” 她照着桃香的肚子踢了一脚,冲着容嫣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容嫣姑娘,我抓到了偷你东西的小偷儿,特意给你带来。” “偷我东西的小偷儿?噢?不知是偷了我什么东西啊?”容嫣略病态的眸掠向他们。 教习姑姑一把抓起桃香的手臂,撸下她的袖子,露出她腕上那成色极好的玉镯子,恶狠狠道:“容嫣姑娘,这镯子是你的吧,桃香偷了你的镯子被我抓到现形了。” 桃香拼命的摇头,她咬着唇没有乱说什么别的话,现在她和容嫣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镯子的事儿分明就是有问题的啊,她如果主动开口说了什么,若是说错了话可就糟了。 第四十八章 幕后之人施行计划 容嫣潋着病态神色的眸底闪过复杂的光芒。 她给桃香玉镯子的时候没人看到。 但是却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就是桂秋嬷嬷。 这件事过去了几天了,可却到今天才被翻出来,这说明有人想用玉镯子的事儿做局。 看教习姑姑这样子完全是被人利用了。 那么,这个局极有可能是桂秋嬷嬷或者是幕后之人做的。 桂秋嬷嬷虽表面看着城府深,但却不是有大智慧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的。 这个高人想利用玉镯子这件事做什么呢? 她垂着眼睫深思,再抬头时眸底一丝复杂的神色都看不出来了:“教习姑姑,你怎的知道是桃香偷了我的玉镯子?” 教习姑姑回想了下桂秋告知她的话,心里的草稿早就打好了:“容嫣姑娘,昨儿个夜里你是不是出去了?还追了一个人?” 容嫣心下微动,垂下羽睫:“是。” 教习姑姑见所言不差,便继续安心道:“昨夜奴婢出去办事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奴婢见容嫣姑娘追不上那乱跑的人便替容嫣姑娘去追了,没想到那人竟是桃香,手上还多了一个玉镯子,所以奴婢断定她是小偷儿。” 容嫣在心里轻笑,昨夜那幕后之人故意在自己跟前儿露脸儿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幕。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容嫣以不变应万变:“那你昨夜为何不报?” 教习姑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昨夜天色已晚,奴婢怕扰了秀女歇息。” 容嫣挑着尾音噢了一声,道了句你倒是体贴。 教习姑姑舔着脸笑着:“容嫣姑娘,您看这桃香该如何处置?” 容嫣的食指和大拇指来回的揉搓着,幕后之人设的这个计划看似漏洞频频,却把每一个坑都放在自己脚下。 譬如,教习姑姑问的那句’容嫣姑娘昨夜是否出去追人了’ 她方才回答了是,所以会让人有先入为主的概念。 这个概念就是:她昨夜的确出去追逃香了,也先入为主认定了桃香偷了她的东西。 那么接下来,她认与不认的意义都是相同的了。 因为幕后之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的目的就是给大家营造一种让大家先入为主,认为桃香的确偷了她手镯,而她出去追的概念。 容嫣在这届秀女之中不得好人缘儿,人人都嫉妒她,哪怕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这些秀女也不会站在她这边说话,反倒会齐心协力把她今日的话重复上一遍。 好深的心思。 虽看着是用谎言走的一步险棋,但却踩在了每一个点上。 她这是遇到了一个对手? 呵。 在心里轻笑一声,容嫣平静的开口:“我想教习姑姑是误会了,桃香没有偷我的玉镯子。” 教习姑姑嗨了一声:“容嫣姑娘别瞒着了,这不就是物证么。” 说着她撸起桃香的袖子,露出那成色极好的物儿。 容嫣眸底平静的如冲刷干净的鹅卵石:“这玉镯子乃是我送给桃香的。” 第四十九章 幕后之人施行计划四 教习姑姑怔了怔,抖机灵的挺了挺腰板儿,自认为很聪明道:“容嫣姑娘,在宫中手脚不干净的人儿有的是,你不必担心这是大事儿,再者说了,你可是受害者,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怜惜你,不会觉得你这个人事儿多,你千万别担心,是不会耽误二次选秀皇上对你的印象的。” 这些话也是桂秋嬷嬷教给她的。 桂秋嬷嬷的原话是这样的:这届秀女好面儿,再加上要到二次选秀了,定会顾忌面子和皇上,想着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所以容嫣许会忍气吞声,这时你如果坚决站在她那一边,开导她,维护她,她会感谢你的。 教习姑姑得了桂秋嬷嬷的话登时觉得自己头脑清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不由得佩服起桂秋嬷嬷,不愧能当那么多年的管事啊,竟然能如此揣测人心。 殊不知,她自己傻了吧唧的跳进了桂秋嬷嬷利用她而挖的坑里。 容嫣掀开了被子,目光清淡如刚落下的绵绵细雨:“教习姑姑是听不懂我的话么?” 教习姑姑满脑子都是今后容嫣在皇上面前替她美言的画面,脑子已成了一团浆糊,压根儿没注意到容嫣不悦的语气。 她想,语言不如行动,便干脆硬生生的把戴在桃香腕上的镯子给撸了下来,桃香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教习姑姑双手奉上:“容嫣姑娘,给,还给你。” 这镯子颜色周正,上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烟云之气,似雾非雾,似水非水,看着便是极其贵重之物。 容嫣并没有接那镯子,心里划过一抹冷嘲。 幕后之人真是算准了每一步啊。 她若是接了这玉镯子那便证实了桃香是个偷儿,桃香会被落,会憎恨她,幕后之人也成功挑拨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若是没有接这个玉镯子,那也不能说明桃香没有偷东西,因为之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大家只会认为容嫣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好不容易得了桃香的忠诚,她可不能伤了桃香的心,把这一盘棋给下砸了啊。 容嫣潋着眸的暗芒,她朝桃香招招手:“你过来。” 桃香磨蹭着步子,犹豫不决。 教习姑姑恶狠狠瞪了桃香一眼:“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桃香吓的一哆嗦,搓着步子上前,把脑袋压的低低的,涨的红的红晕遍布整个脸颊。 容嫣云淡风轻的瞟了多话的教习姑姑一眼,教习姑姑噤了声。 容嫣微微热的手握住了桃香打哆嗦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而后顺势将玉镯子重新戴回了桃香的手腕。 镯子如烫手的山芋,桃香再也不敢受了,她往后躲着。 容嫣声音轻柔温和:“这镯子本就是我送你的,你且安心带着便是。” 教习姑姑瞠目结舌的瞪大眼睛:“容嫣姑娘,你这……” 就这么把镯子给了桃香这个卑贱的宫婢了? 这,这不是白瞎了么。 还不如给她呢。 容嫣澄澈的杏眸冰凉入骨的瞧着教习姑姑:“怎么?我自己的镯子都不能自己说的算了?从何时开始,我的事儿轮的到教习姑姑做主了?” 她说话时有着上位者的威严,让教习姑姑浑身打了个激灵。 是啊,容嫣是秀女,是朝臣的千金,并非是宫婢,她怎能逾越呢。 第五十章 幕后之人施行计划五 “我,我,既然容嫣姑娘都,都解决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教习姑姑捏了捏拳头。 容嫣裹着纯白色缠袜的脚伸进了绣鞋里,冷漠的扫了一圈屋子里看热闹的人儿:“都且散了吧,有这功夫不如回去照照镜子,打扮打扮自己,琢磨琢磨怎样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整日视奸别人,瞧着别人的日子,呵,会变丑的。” “昨儿个夜里,我追逃香完全是想要叮嘱她万万不可被有心之心瞧见了这个镯子,以免被人误会了什么,却不想我担心的事儿真的生了,这个解释大家满意了么?如果满意了便请吧。” 容嫣下了逐客令。 众秀女们嘁了声儿鱼贯而出。 教习姑姑也扯着桃香出去了。 喧闹之后,归于平静。 一刻钟后,跟着秀女们一起出去的乌鸦飞了回来,落在容嫣的肩膀上:“我听那些秀女们还在讨论这事儿呢,大家都觉得是桃香偷了你的镯子,而你为了面子,不愿让皇上觉得你是个事儿多的人便大事化了了。” 容嫣并不意外,抻了抻袖口:“人人都习惯于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想法,这也是幕后之人可利用的人性。” 乌鸦有些担心:“那你想怎么办?” “等。”容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等?”乌鸦不解。 容嫣平静的开口:“这是幕后之人最终的目的,也是我最终的目的,事情不推进是没有办法查到真相的,不能因为恐惧就让这件事情停滞不前。” 她目光坚定的落在某处,犹如锋利的刀:“前有狼,我打,后有虎,我杀,我容嫣……无所畏惧。” * 前一夜的大雨把宫里的庭院雨石小径冲刷的很干净,泛着清幽的光泽。 被丢出来的桃香摸着腕上的玉镯子,咬着唇怒气鼎盛的冲进了桂秋嬷嬷的房间:“桂秋嬷嬷你为什么……” 冲进去的桃香一眼捕捉到了桂秋嬷嬷带着回忆后看到她的慌乱眼神儿,还有她匆匆藏起来的东西。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东西好像是一个…… 正琢磨呢,桂秋嬷嬷不悦的呵斥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她心虚了,桃香想。 她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桃香愤怒的指着桂秋:“镯子的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凭什么陷害我是小偷儿?” 桂秋嬷嬷不动声色的藏好了东西,拍了拍衣裳,嗤了一声:“桃香,冤枉人可要拿出证据来,不要像一条疯狗似的胡乱咬人。”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拿出证据的。”桃香愤愤离开。 桂秋嬷嬷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往回走的桃香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方才的画面。 她想,这也许是一条重要的线索,理应告诉容嫣。 不过,应该以什么借口去找她呢。 两刻钟后。 桃香端着个药盏来到招秀殿。 教习姑姑拿着鸡毛掸子出来恰好看到了她,哟了一声:“你又来干什么?真是给脸不要脸啊,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二皮脸的人。” 桃香蹲了蹲双腿:“姑姑,方才我瞧着容嫣姑娘病了,特意回去熬了一锅浓浓的姜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