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 听说,燕市发布了暴雨黄色预警,可我没想到,雨来的这么快。大雨伴着狂风,陌生又空荡荡的街道,所有的店面都关门了,想找个地方避雨真的好难啊…忽然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这似乎是唯一能避雨的地方了。 坐在公交站的长凳上,左右望了望,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天愈来愈黑,雨越来越大,浑身湿透的我,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可该怎么办呢。 “你这是在发愁下雨吗?”一位躲雨的老人走到了我身边,默默坐下。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老人惊诧的看着我:“你听得懂我说话?”我猛然反应过来,赶快假装舔自己…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一只全身黝黑的流浪狗,我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都是流浪狗。和其他狗狗不同的是,我能听得懂人说话,这让我过得比其他流浪狗滋润多了。 我可以分辨的出什么样的人愿意多给我点好吃的,什么样的事情危险,当然,我也会把人类的消息传递给我的同类,帮助它们找到合适的主人。 我现在住在一所大学里,学生们都很喜欢我,食堂的大厨也很和气,在他们眼中,我聪明懂事,总是给我很多好吃的,我也乐得逍遥自在。 “如果不是忽然想要减肥,我也不会遛弯到这个地方来!”我有些懊恼的想着,顺便又舔了舔肥肥的肚子。 吃的太好了就是会有奇怪的烦恼。今天在食堂门口趴着,围观的一位女同学忽然说我太胖了,因为肚子肉太多,我想翻身反驳那位同学结果没翻过来,当场被嘲笑了。 我就想干脆每天多走路减减肥,结果遛弯迷路了,跑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来。 真是越想越悲催。 陌生的老人伸手挠了挠我的头,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就胖成这个样子了呢?”我伸着头享受着老人的挠痒,一边偷偷的眯着眼偷瞄着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腰板挺直,面容慈祥,双眼炯炯有神,“嗯,肯定是个好人。”鉴定完毕,我直接将头靠在了老人的手上。“你刚才是在看我吗?” 老人笑着说道,我心中一惊,竟然让他发现了。老人抱起我,将我塞进雨衣里说道:“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走吧,我家不远,跟我回家吧。” 老人带着我穿过了两条街,“看前面那个小区,我家就在那。”我卷在老人怀里,感受着雨衣里的温暖,想到老人家一定会有好吃的肉肉和温暖的被子,不自觉的有些向往。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哭泣声,循声望去,竟然是一个人类幼崽在狂风暴雨中哭泣。“这是谁家的孩子,家大人呢?”整条街除了偶尔飞驰而过车,没有一个人影。作为一条狗我都不禁感叹一下:“这家父母怎么当的?” 要知道人类幼崽的生存能力比起流浪狗崽差的可是很远呢。老人加快了脚步向小孩走去,又一阵狂风吹过,小孩躲雨的大树向着马路的方向倒去。“不好,危险!”已经走到马路中间的老人向孩子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一辆汽车飞驰而来,看到倒下的大树立即猛打方向盘避让,车朝着正赶往大树方向的我们奔来,“完了!”我狂吠了一声。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老人把我从怀里扔了出去,而他却在我眼前,被车撞出去老远,鲜血伴着雨水在地上流淌… 我是只妖怪?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我的狗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狂风大雨瞬间带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温暖,我全身被摔得生疼,右后脚似乎扭伤了,勉强挪动一下身体。 唉,我又一次懊悔平时吃的太多不运动,胖子果然干什么都费劲。抬头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老人,他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我心中大喜,用尽全力挪向老人。 老人睁开了眼睛,眼神飘忽,好像已经无法聚焦。我终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到老人身边,舔舔他的手指,他似乎感受到我了,眼睛有了些焦距,嘴里也在嘟囔着什么,可是,雨太大了,我听不清。 我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在慢慢减弱,我用牙齿咯着他的手,希望他能再摸摸我,可我感觉到的就是他的生气在慢慢流失… 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我明明看到了司机报了警,我明明看到了大树下人类幼崽的父母在喊人帮忙,可是,谁能救救老人呢,他的生命在随着大雨慢慢流逝。 雨似乎越来越大了,老人的鲜血都要被大雨冲干净了。我趴在他的怀里,偶尔舔着他的面容,听着他的心跳,慢慢的,慢慢的,消失了… “爸,爸!”一个年轻的男人跑到了老人身边跪下,他想帮老人翻身,可是举起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却没有动。我抬起头望着他,他有着和老人一样明亮的眼眸,我看到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瓢泼大雨里,我却知道,那是眼泪。 老人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男人站在雨里,准备跟着往车上走,忽然,他扭过头,走到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一起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有些想阻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默许了我趴在他怀里。男人身上散发着和老人一样的味道,淡淡的温暖与安心,我把脑袋钻进他的怀里,眼泪流在他的身上。 医院每天都会迎来新生与死亡。一辈子最大的两件事在医院来说,更像是两个流程,出生证明和死亡证明。男人在医院里忙碌了一阵,我则一直趴在座椅下等着他。手里拿着医院开的单据,男人颓然的坐在了医院走廊里的椅子上。我跳到了他身边,默默的看着他。 作为流浪狗,我遇见过很多死亡,流浪动物的辛酸一般人是很难理解的,可是今天,我第一次遇见人类生命的消失。我与这个老人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却让我觉得莫名的悲伤,我的狗鼻子不自觉的酸楚起来,眼泪瞬间滑落。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先别哭好吗…”我猛然一激灵,抬头看到老人正靠着座椅对面的墙站着。 “晕,见到鬼了!”我目瞪口呆。猫狗都可以见到鬼,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偶尔遇到几只一点也不奇怪,可问题是,我是只黑狗呀,一只鬼主动上来和黑狗打招呼,这分明是无视我黑狗血的作用,这得是只多厉害的鬼呀。 我胡思乱想着,老人却开口说:“我不想离开这里,所以想请你帮帮我。”我说道:“你想要做什么?我就是一只流浪的肥狗狗,能帮你什么呢?”老人指了指外面说:“他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一个妖怪,只有你能帮我。” “纳尼!!!”我瞬间惊到了,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妖怪了!!! 实习生崔嵬 医生叫走了身边的男人,我立即跟着老人来到了医院外面。一个穿得像销售的斯文男子冲我招了招手,我闻的出他身上散发着幽冥的气息,这应该也不是个人吧。男子自我介绍的说:“我叫崔嵬,谢峰的接引使者。”“崔?判官的亲戚?接鬼不应该是黑白无常嘛?”不要欺负狗没文化,我可是混了很多年大学食堂的。“额,那些都是老黄历了,地府现在引进了新的管理制度,接鬼都是我们实习生干的事了。”“是吗?”我狐疑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谢峰做了十世的善人,这是他的第十世,所以他可以向地府提个愿望。”这事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愿望?那还能是啥,不死呗!”我脱口而出。崔嵬微笑着说:“生死是命数,谁都左右不了的,地府能许给他的,就是让他可以在人间作为鬼魂安全的生活一年,帮他在这段时间完成他一个心愿。”我转头看着身边的老人:“你的心愿是什么呢?”名叫谢峰的老人,看着医院说:“我其实没什么心愿,我就想多看看我儿子。”我点点头,崔嵬看着我说:“所以,谢峰在阳间这一年,就要靠你帮帮他了。”“等等,这关我什么事?”我诧异的问道。“因为你是大妖怪呀,这是你的宿命呀。”崔嵬笑了笑,我感觉到了明显的不怀好意。 “我就是条流浪狗!”我解释道,“我只是比一般流浪狗聪明罢了。”我挺了挺胸,骄傲的说道。当只混吃等死的狗,自由自在的多好呢。“你就没有奇怪过,你那狗妈妈是只白花狗,而你通体你一根杂毛都没有,全身黑色?”崔嵬好奇的问。“没准我爸是黑狗呀,我全随了爹不行吗?”虽然有些不符合遗传学,但我依然反驳道。崔嵬无所谓的笑笑:“流浪狗能听懂人话,还能学习各种知识?”“我聪明不行啊!”我暗自腹诽道。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有些与众狗不同,但也不能说我是只妖怪吧。 “你儿子要回家了。”崔嵬说。“这是给你住的地方,白天你就暂住在这个地方。”崔嵬交给谢峰一把钥匙,“记得太阳下山才能出门,还有不要去惹掌管本地事物的仙人,他的脾气不好。”嘱咐完谢峰崔嵬转身准备走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低头冲着我坏笑道:“其实你能变成人形,你知道吗?” 崔嵬消失在了夜色中,我抬头看着谢峰,谢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我儿子叫谢思愿。”他自言自语的说。“你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下吗?”我有些迟疑:“我是一只狗耶,不是应该他照顾我吗?”谢峰低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你要愿意陪陪他,就算是照顾他了。” 凌晨的医院很安静,谢思愿终于办完了所有手续。他筋疲力尽的走出医院,脸上没有表情,双眼没有焦距。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旁,他忽然停下来低头看着我:“你是老头子捡回来的吧。”他弯下腰抱起我,眼睛通红。“走吧,我们回家。”他嘟囔着向前走。我趴在他怀里,抬头看着走在他身边的老头子,欲言又止。 我的新家 谢思愿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泛白了。进了家门,他便一头扎进客厅的沙发上,睡了过去。我轻声的跳下沙发,看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套三居室,是典型的中式风格,装修的很精致,一看就是主人用心了的。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味道也好闻。很难想象,这是两个男人的住处,要知道,男生宿舍,臭的都是狗狗不敢进去的。谢峰就站在沙发前,看着谢思愿发呆。他想拿起毯子给儿子盖上,却发现原来鬼是拿不了东西的。他难过的看着我,老人家祈求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我走进卧室,用尽全力跳上床,看了半天,只有枕巾是我能拖的动的… 我十分费劲的把枕巾盖在了谢思愿的肚子上,累得呼哧带喘,又一次懊恼自己平时吃的太多了。谢峰伸手摸了摸熟睡的儿子,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说,“你该走了,天亮了。”“麻烦你帮我看着他。”谢峰冲我摆摆手,消失了。 谢思愿没睡多久就醒了,看他昏昏沉沉的样子,我真的怕他会生病。我跳上沙发,舔了舔他的手。果然,他吓了一跳,清醒过来看着我。“你饿了吗?”他茫然的问道。“额…”不问还好,一问还真饿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境,他打开冰箱翻了翻,拿出一块鸡排,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家里没狗粮,这个你先吃着。”“狗粮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人造的,还不如馒头沾菜汤好吃呢,你们人类就是浪费钱。”我默默想着。屋子里散发出迷人的肉味,直接打翻了我的五脏庙,我不由得在客厅地毯上打着滚…好饿啊。 谢思愿将鸡肉推到我面前,看着我埋头苦吃,自己又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喜剧综艺,谢思愿看着电视傻笑了一阵,然后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就这样醒了对着电视傻笑,然后再睡去,周而复始。眼见着天要黑了,我忽然想起来谢思愿这一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来由的心疼起来,看看地上盆里剩的鸡肉残渣想道:“把这个留给他吃不太合适吧…” 在窗外阳光消失的那一刹那,谢峰出现了屋子里。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沙发上的谢思愿,喃喃说道:“就这么呆了一天,没有吃饭吧。”谢峰就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的看着熟睡的儿子,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着,自言自语的说道:“转眼都三十岁的人了,我得有好多年没这么仔细看你了吧。这些年你越来越忙,总在各个国家飞来飞去。飞机那玩意,多不安全,每次我看到空难的消息,都心惊胆战的。我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总是想你能多在家待几天,可你忙,压力大,我知道,我都知道,都知道,我就是…”谢峰有些哽咽:“疫情来了,你的海外工作都停滞了,每天看着你都在焦虑。其实,你不知道,我挺高兴的,你终于能在家里待几天了,可以踏实的尝尝我做的菜,陪我写写字,下下棋。只是我没想到,我怎么就这么突然…这么突然的…就走了…我舍不得你啊…”谢峰捂着脸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鬼的哭泣让屋子里的气压骤然降低。我悄悄的退出房间,独自来到楼下,在小区的花园来着天空发呆。这一刻,我忽然想到了崔嵬临走前说的话:“原来我可以化作人形…做人,应该是什么感觉呢…” 化形 接下来几天,我的生活就是白天看着男人傻笑,晚上听着鬼哭狼嚎… 今天,真的不能忍了!谢峰依然按时出现在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看着墙,问道:“我儿子去哪了?”“去超市买东西了!”我没好气的说。 谢思愿都好多天没出过门了,冰箱里连最后的那点鸡胸都没有了,再不出门,我跟他就要饿死了。谢峰低下头准备酝酿感情,我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你就希望你儿子一直这样下去?日子不过了?”我问道。谢峰一怔,愣愣的看着我:“我…”我继续说道:“你死了,这是命数,可是活着人,他还要继续生活呀。你每天在这里鬼哭狼嚎的,是会影响活人的情绪的。” 谢峰木讷的点点头,我继续说:“别忘了,你用十世才换来这一年的人间生活,难道就打算每天鬼哭狼嚎的过?” 谢峰看着天花板,说道:“我活了六十年了,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不是看不开生死,我就是觉得这辈子好像没为自己过过。” “那你想做什么?”我好奇的问道。他没有回答我,默默的从房间里消失了。 我趴在沙发上,看着谢思愿拎着菜走进门,然后直接钻进了厨房里。 不一会儿,屋里便弥漫了菜香,“靠,这味道,不能思考了!”最近我都被谢思愿饿瘦了,在这么下去,我得去外面找食物回来喂他了。 饭端上来的时候,我已经饿得在地上打滚了。扑到饭盆面前,我两眼放光:大个的杂粮包,青菜,牛肉,还有满满的肉汤…这么多天,终于能吃到顿正经饭了。 我正埋头苦吃,忽然感觉有人在看我,抬头看见了谢思愿正抿着嘴冲我笑,这笑容和他这几天对着电视傻笑的样子不一样,看着挺真诚。 他笑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应该吃的矜持点?可是,看看眼前的饭…算了还是先吃再说。 夜已深,谢峰都没有再现身,谢思愿也终于安稳的睡觉了。我看着窗外的月光,异常的清冷,再过几天,就该下雪了吧。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消化崔嵬说的话,我是一只大妖怪,可以化形成人。 我化成人形是什么样子呢?妲己?蛇精?犬夜叉?黑熊怪?可是,变身总有个咒语吧,马小玲、哈利波特也是念咒语的呀。 “玛尼玛尼哄,急急如律令…”“Disillusionment…”“月亮变身…”我正傻乎乎念叨了一堆,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其实,你就在心里默念变人形就成。” 我回头就看到崔嵬依然穿着那身销售的西装,站在我身后。我听了他的话,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 我感觉到了身体里有种力量向外发散,我的身体在慢慢的变高,手脚在拉长~“成啦!”感觉身体不再变化,我急忙冲到镜子前面… “我为什么长这个样子!!”镜子里的人,有张大圆脸,身材胖乎乎的,都找不到腰了,皮肤还算白,唯一值得说的就是眼睛还算漂亮…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地上:“我这算是妖怪界里比较悲催的一个吧…”我抬头看着崔嵬,只见他背对着我,颤抖着手吼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旺旺大食堂 谢峰进屋时,我正趴在地毯上郁闷,“听说你变成人了?”谢峰问道。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由的咒骂起崔嵬这个大嘴巴。“你确实太胖了,都翻不过来身了吧。”谢峰笑眯眯的说道,相比前几天,他似乎接受现实了。 看我冲他翻白眼,他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崔嵬帮我找了一处店面,要去看看吗?”我微微一怔,回头看着他。 “谢思愿每天都要上班,你自己在家也没事干,我们去干翻事业吧!”谢峰兴奋的脸上的褶子都眯了起来,“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来到谢峰说的店面前,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条街就在医院对面,店面在街角的转角处。 这里整条街都是花圈寿衣,路的尽头还有一部分属于医院的停尸间…“所以,你想要做什么生意?我可不会扎花圈。”刚刚学着做人的我露出了一个拧巴又略显惊恐的表情。 “这条街是地府的产业,现在到处店面租金都贵,这个租金可以交冥币,你没事多给我烧点就行,多划算啊。这家店面之前就是开饭店的,因为生意不好,老板不干了,里面厨具什么的都还有,所以,我想了一下,我们继续开饭店吧…” 崔嵬得到消息后,找了几个同事帮忙,店面很快收拾好了,我们用谢峰的私房钱,帮饭店添置了新的桌椅和餐具。然后就剩最重要的事情——招聘厨师。 招聘启事已经贴出去两天了,都没有一个人来应聘。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这天傍晚,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店里。 男子个子很高,身材健壮,样子高傲又清冷。他环视了店里一周,最后看向了我:“你们这里在招厨师?”我点点头。 男子继续说:“嗯,这个地方开饭店,不怕闹鬼?”我笑咪咪的看着他,心想:“你还真猜对了。” 男子见我没说话,继续说道:“你是哑巴吗?”我一脸郁闷说:“您是来做什么的?” 他说:“我来应聘厨师的。”我恍然大悟:“哦哦哦,那欢迎呀,您先去后厨试试手吧。” 不一会儿功夫,后厨弥漫着卤肉的问道。“这味道太香了…”为了让自己这副人类身材好一点,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 崔嵬忽然现身提醒着我:“你现在这副样子,给你点什么都是好吃的吧,能尝出好坏来吗?” 我恶狠狠的回头望着他,忽然灵光一闪:“你这身衣服,当个服务生真不错呀…” 男子把卤肉饭放在我面前,我的口水瞬间流了下来,简单的卤肉饭,摆盘很用心嘛,端起勺子尝了一口,真是太好吃了… 崔嵬走过来,看看桌子上的饭,吸吸鼻子说:“嗯,闻起来味道不错呢,还会其他什么菜吗?”崔嵬问道。 男人抬头看着他:“你是谁?”崔嵬愣了一下,我连忙说:“他叫崔嵬,店里的服务生。我是店长,我叫…嗯…我叫…”我一时语塞,我竟然忘了给自己起个名字。“我叫夏晴。”我随口胡诌道。 男人点点头:“我叫欧耀黎,我可以给你写几道菜,你们做成菜谱就好。对了,这店没挂牌子,店名叫什么?”欧主厨问道。“额…为什么总让起名废的人起名字!”我心里腹诽着。 “我们的店就叫旺旺大食堂!”我灵光乍现,得意的说。“果然是起名废…”我听到谢峰飘到我背后暗戳戳的说。 熟悉的味道 旺旺大食堂开业已经有段时间了,欧大厨果然厉害,我们餐馆的菜品味道好,价格也实惠,很受医院的医生病人、周围商户的欢迎,崔嵬找来了几个地府实习生帮忙,餐厅逐渐走上了正轨。 转眼,新年快到了。今天,谢思愿又出去应酬了,我便留在了店里帮忙,准备晚上餐馆打烊后,装饰一下。这段时间,我觉得谢思愿的气压越来越低了。 他的公司依然没有起色,疫情的影响让他不得不转换思路,寻找新的出路。 他出去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喝酒,谢峰都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应酬,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回家,看着他进门后直接倒在沙发上睡觉,然后深深地叹气。 而我就只会趴在沙发下面看着他,帮他盖上被子,给他喂点水。 随着最后一波客人离开,我也准备关闭店门了,就在这时谢思愿带着一身酒气着走了进来:“有面条吗?我想吃碗面。”他轻声问着。 我点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面呢?”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说话,感觉怪怪的。 他摆摆手:“随便什么都可以,快一点就行。”说完,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走到吧台后面,拿出茶叶给他沏了壶茶,端到了他面前,看他手捂着胃,说道:“喝点茶,暖暖胃吧。”谢思愿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点头道谢。 跟在他身后进门的谢峰冲我摆摆手,我跟着他走到后厨:“做一碗茄子肉丁面,加青蒜,具体做法我告诉你,你跟欧大厨说一下。” 面条端上来的时候,谢思愿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他看着眼前的茄子肉丁面有些发愣,他拿起筷子,手不自然的有些颤抖,尝了一口面,透过蒸汽的氤氲,我看他了他湿润的眼眶,我知道,那是父亲做的面条的味道。 我实在不忍心他难过,打破安静笑着说道:“我特意让欧大厨加了一个荷包蛋在面里,我猜你会喜欢吃的。”他眼中的悲伤被隐藏了起来,露出了一贯的微笑:“谢谢呢,面很好吃。” 就在这时,店门再一次被推开了,一对男女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我们店已经打烊了。”我说道。 男生听了转头准备离开,女孩却拉住了他,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们有点晚了,我们实在是饿了,给点什么吃的都行。” 她指了指谢思愿:“面条有剩下的给我们点就行。”我为难的看着他俩,欧大厨如果知道他还不能下班,会不会一气之下不干了… 难得今天欧大厨心情好,用剩下的茄子肉丁做了两碗面。两个人看着端上来的面两眼发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给他俩倒了两碗面汤,坐在吧台听他俩聊天。女孩说:“你多吃点,吃完了赶快回病医院,让护士发现你偷跑出来,就惨了。”男孩满嘴面条,傻傻的点点头。 我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女孩:“你们以后想吃什么可以打电话,我们可以做好了给你们送过去的。”女孩点点头,高兴的收好名片。 谢思愿起身结账,看到我手里的名片,也拿起一张收了起来。离开时,他忽然问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摇摇头,笑道:“你这种搭讪女孩子的方式可有点土。”他听后笑笑,转身离开了。我心里暗道:“你每次酒喝多了,都是我端茶倒水盖被子,见过的次数多了。” 可惜,每次他都不记得。 张小青与赵文曾 可能是我调侃他的那句话,刺激到了谢思愿那颗异常矫情的心,接下来的两天,他再也没来过店里,倒是那对男女成了店里的常客。 女孩叫张小青,是一家手机公司的研发人员,男孩叫赵文曾,网站编辑。他俩是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后都留在了燕市,两个人脚踏实地努力工作,终于在四环边上买了房子,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顺心的日子还不到两年,赵文曾就又病了,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也就是早期的白血病。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是很淡定的,因为这不是赵文曾第一次被诊断出白血病了,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是一名白血病患者了,家里为了他的病操碎了心。 这次复发,赵文曾以为跟之前一样,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按时吃药,就又活蹦乱跳了。 当然,治疗效果也跟他所想的一样,到了周末,他就可以出院了。张小青当然是很高兴了,她已经开始计划赵文曾出院后,两个人就飞到三亚去玩。 这些年,他们一直很忙,房贷的压力让他们放弃了很多东西,婚礼、蜜月…这回他们要补度一个蜜月,补拍婚纱照,还有,最重要的,他们想要一个宝宝。 “最好是长得像小青的宝宝。”赵文曾每次都这么傻笑的说。 出院前的晚上,张小青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冲我招手:“晴,我还要一份卤肉饭打包,加一个荷包蛋!” 我应声嘱咐后厨,顺便从后厨拿出了三根烤肠,坐到了小青对面,“请你吃的,另一个给赵文曾。” 当然,我也没忘了给自己也拿了一根。烤肠很香,我正吃的开心,忽然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给我也来一根烤肠。”转过头就看到谢思愿站在我后面。 “欢迎光临,想吃什么?”我很官方的问道,“招牌是…卤肉饭,那就卤肉饭吧。”他看着公告板说。 “竟然不要茄子肉丁面?”我惊讶的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要吃面?”他眯着眼睛看着我,眼神像只狐狸。 “额…”我一时语塞,他笑着走开了。那一刻,我觉得,他是在报复我之前调侃他。 小青拿起打包的卤肉饭,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走了。我知道正在等待她的,是她最爱的人,盼望已久的旅行,甚至还有未来的小宝宝。小青轻快的脚步,走出来的是爱情的模样。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等待着我们的是阳光雨露,还是病魔死亡。 转头看到了低头吃饭的谢思愿还有站在他身后,慈爱的看着他的那缕幽魂。 我也在想,这个拼命生活的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最爱他的人,一直在努力守护着他呢。 新年 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时间的脚步,所以过新年的感觉总是很奇妙,有人开心新的一年来了,有人感慨又过去了一年。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新年了。特殊的日子,客人都很少,我打算等谢思愿来吃完晚饭就打烊了。 谢思愿今天下班会很早,他最近每天都来店里吃晚餐,我猜是因为这里比一个人在家吃饭更有烟火气。我有些担店里那几个菜会让他吃烦了,于是开始跟欧大厨研究新的菜谱了。 只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不是谢思愿,而是张小青。 小青失神的坐在椅子上,对我说:“我想要一碗茄子肉丁面,就是第一次来吃的那种。”我点点头,吩咐后厨去做面。 她不再说话,我也没又打扰她。过了许久,她忽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文曾,忽然就晕过去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么突然的,心率和血压、血液指标都不好…我好担心…”。 我安慰她道:“没事的,他一直都没有进入急性期,不会忽然出大问题的。”面端上来了,我看到张小青对着面碗闷声哭了起来。 我把纸巾递给她,说道:“擦擦鼻涕,快掉进面里了。”她噗嗤一下笑了,一脸鼻涕泡的跟我说:“我要一个鸡腿饭,打包带走…” 张小青拿着鸡腿饭走了,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谢思愿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家。人类流行跨年狂欢,估计出去happy去了。 我锁上店门,转头看到崔嵬出现在我身后,穿着那身销售的衣服,有些吓人。“不要在半夜吓狗,它会狼叫的!”我没有好气的说。 我最近一直都在和崔嵬学习大妖怪的一些法术,无奈我从小做狗做习惯了,老大不小了才想起来做妖怪,学起来异常的费劲。 崔嵬看着我说:“我想吃碗面。”我吓了一哆嗦:“鬼也能吃面?”崔嵬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鬼?我只是地府的实习生。”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手,竟然是有温度的…“你还是个人?”我觉得这件事比见鬼了还吓人。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还算是人类吗?”我没有多问什么,打开了店门:“欧大厨已经下班了,我给你做碗面吃吧。”我说道。“你做的面…我很期待。”崔嵬笑着说。 其实我的厨艺真的不太行,不过西红柿鸡蛋面还是没问题的。热腾腾的面放在了崔嵬面前,他拿起筷子默默的吃起来。 我一直知道崔嵬的出现是有目的的,动物的直觉总是很敏锐,可我也知道,他是没有恶意的,等到他愿意说的时候也就自然会说了。 崔嵬很快吃了一大碗面,连面汤都喝干净了。我有些惊讶,这是有多饿啊。 崔嵬擦了擦嘴,笑着说:“每年只有这一天我才能吃东西,卤肉饭还有吗,我好想吃。”我点点头,转身去后厨热剩下的卤肉饭还给他加了个鸡腿。 崔嵬风卷残云般吃掉了所有的食物。他是一个活人,可是却只有每年最后一天可以吃食物,为什么呢?崔嵬没有多说什么,留给我一本练习法术的笔记,转头离开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一个人走在街头,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我在家里的大门上下了一个“看家符”,有人进门我就会知道。 我知道,谢思愿没有回家。扭头看看飘在我身边默不作声的谢峰,我甚至能猜到谢思愿去干嘛了。 “诶,新的一年了,别老跟着他了,他不是小孩子,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我轻轻的说。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生活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唉!”谢峰叹了口气。也许,你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你对他有多重要,而是他对你非常重要。 新年到了,我听到了倒计时的吼声,还有人们的尖叫。意外永远只是一时,生活始终是要继续向前的。 妖怪的血 今天,天气异常的阴沉,天气预报说,新年的第一场雪即将如约而至。 跨年那夜,谢思愿一夜未归,早上回家时,身上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我实在是接受不了那个味道,一个人躲在床底下,不想见他。 他匆忙的洗了个澡,收拾了行李。我听到他喊我,说他要出去几天,狗粮和水都在地上,便离开了。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我还是只狗,离开几天,宠物难道不是应该寄养吗? 自从上次,我被忽然回家的他堵在厕所,被迫表演了一次在马桶上瞬间从人变成狗后,他就觉得我是一只自己能上厕所的狗,以至于在那以后他都没怎么溜过我。 我都不记得,上次他陪我在小区里遛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其实,有时候当只傻狗挺好的。 张小青蹦蹦跳跳的进了店里,搓着双手说:“今天是真冷呀!”我点点头,给她倒了杯热腾腾的大麦茶:“说是要下雪了,阴沉的厉害,喝点水暖暖吧。” 赵文曾这次住院检查出身体的各项指标都不太好,虽然十分万幸没有进入急性期,但也就剩一步之遥。 他俩跟医生商量后决定寻找骨髓,希望通过骨髓移植手术彻底告别这个病。“我们今天得到通知,配型成功的骨髓找到了,有四个人都和他匹配。”张小青兴奋的说。 “这样呀,那太幸运了,我看电视剧里好多连一个配对的都找不到,你们竟然能一下碰到四个,太厉害了。”我真的很替他们高兴呢。我们正聊的开心,崔嵬走进店里,冲我摆摆手。 我点了点头,起身跟他来到了后厨,崔嵬说:“我要离开燕市一段日子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多注意点,不要惹事。” “额…”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他又说:“你有时间就练习一下法术,万一有事你也能自保。” “会有什么事呢?”我好奇的问,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块朽木。 “哦,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关于谢峰,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能更像个人点?” 崔嵬脸抽了抽:“让鬼更像人…亏你想得出来。我只有方法,可以让他可以出现实体人形,但活动范围只能是这条街,而且…”崔嵬顿了顿,继续说:“生前认识他的人看不到他,他也依然触摸不到。” 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崔嵬说道:“想实现的话,我需要你的血…” 我真想送崔嵬去对面医院学习一下扎指血,为了挤出一滴血竟然把我的手指头挤肿了… 唉,看看我的手,别的妖怪都过得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有我,每天后厨洗菜刷碗,手指的皮都磨厚了。 看看肿了的手指头,再看看在店里给客人端茶倒水无比激动的谢峰,算了,我忍了… 真没想到,妖怪的血竟然还有这个作用,果然比花钱雇服务员经济实惠多了。只是,崔嵬在帮我取血的那一刹那,露出的贪婪的眼神,总是让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骨髓移植手术 清晨,当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进门时,张小青正在坐在店里发呆。看到我进门,连忙走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走到柜台前端起水一饮而尽,问道:“这么早?”张小青点点头,说道:“我一会儿要去火车站接公公婆婆。” “他们要来?准备手术了吗?”我问道。“嗯,手术前还有很多要检查的呢。而且,钱也是个问题。” 我点点头,有些感叹,钱真是个好东西呀。每次提到骨髓移植,我们都会简单的想能配到型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殊不知整个过程花费的费用有多昂贵。 虽然说捐献人是无偿捐献,但为了要证明骨髓的匹配度,需要为捐献者做许多昂贵的检查,这些费用都是需要病人承担的。 张小青再次进店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对老夫妇。他们找了个靠角落,气氛有些压抑。我叫来了谢峰,指了指他们那桌说:“那桌点餐,小心气压低哟。” 谢峰点点头,拿着菜单走过去,问道:“需要吃点什么?”张小青拿过单子对崔嵬说:“我自己来吧。”便自顾自的写菜。 “你们要做骨髓移植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一直都是保守治疗的。”婆婆问道。 张小青低下头写菜单没有说话,婆婆继续说道:“骨髓移植要四十万,你们的保险又能负担多少?这些事你们想过没有?还有手术风险那么大…咳咳…” 婆婆说的有些激动,小青赶忙倒杯水给她:“妈,您别着急,先喝点水。”看着婆婆喝水稍微平复了一些,张小青才开口说道:“文曾的病现在已经处于一个临界点了,如果进入急性再去寻找合适的骨髓,就会比较被动了。” 小青顿了顿:“刚才您也听到了,手术是有风险,但是文曾的运气很好,可以从四个人中挑选到一个最适合移植的,并且医生说他身体底子不错,可以把风险降低很多的。” 婆婆嘟囔着:“那钱呢,钱怎么办?到哪去弄那么多钱?”张小青小心翼翼的说:“钱我们也凑到了一些,去年回家的时候,文曾不是放在您二老那十五万,说让您先帮我们保存着…” 婆婆听到了吼道:“你们二弟弟准备结婚呢,连房子都还没有,钱怎么能全给你们!” 张小青点点头说:“这个我们清楚,我们不是在老家市里买了一套房子嘛,二弟弟结婚可以先用那套的。” 婆婆撇撇嘴:“结婚用别人名字的房子不吉利,你们先把房子过户给二弟,我才能给钱,” 张小青听了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妈,赵文曾他也是您的儿子,他拼命加班挣钱,给二弟买车买房子,现在他需要钱手术,我们只是想拿回我们自己的钱救命,这么难吗?” 婆婆听了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着什么心思吗?房子在文曾名下,那就是还有你的一半,钱你们花光了,文曾要走什么事,你还要拿走一半房子!…” “够了,你少说两句吧!”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公公终于听不下去了。婆婆摔了手上的筷子起身走了,公公站起身来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回头对小青说:“你让文曾放心养病,钱能解决。” 亡魂 赵文曾的骨髓移植手术已经开始了,每个人都有些紧张,连我都开始为他祈祷。一天过去了,傍晚的时候,张小青精疲力尽的走进店里。 “手术怎么样?”我走上前,给她倒了一杯水。小青喝了一大口水说道:“医生说很顺利,已经转到ICU去了。就看接下来几天的情况了。”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会好的。” 接下来的两天,张小青都没有再出现,在我正好奇的时候,崔嵬默默的走进店来。“夏晴,有个人想见你。”崔嵬低声说。我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你有个心理准备…” 崔嵬冲身后打了个响指,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身后,我忍不住惊呼:“赵文曾!你…你怎么会…”崔嵬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小声点。 “他在人间停留不能太久,所以有什么话,你们赶快说吧。”崔嵬催促着。那缕半透明的亡魂,眼神悲伤的说:“你的店这两天能不能不打烊…” 崔嵬离开了已经有一会儿了,我披着羽绒服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对面医院大楼若有若无的灯火,偶尔还能看到一团绿火流星般的飞向远方,沉入地底。 谢思愿慢步走到我的身边,蹲下看着我说:“还营业不,我想吃碗面。”我看着他,我好像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着他,忽然间好想变回狗狗,窝在他的怀里,很温暖,气味很好闻。 “你会很想念谁吗?会很想见他吗?”我问道,他忽然沉默,我继续问道:“你说人…到底应该用怎样的面目去面对死亡?”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然后慢慢的暗下去。我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走,给你煮面,等你吃完了我想回家了。” 谢思愿拖着行李进门时,我正趴在客厅的地毯上发呆。他去冲了个澡,然后把我抱在怀里粗暴的蹂躏了一下我的头,便倒头睡去。我钻进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赵文曾和张小青手牵着手,在海边玩耍。 第二天,天气预报说有雪。直到夜已经深了,张小青才像游魂一样出现。 她头发散乱,眼窝深沉,依然穿着几天前的衣服,走路摇摇晃晃的,整个人都失去了光。 谢峰看着这个样子比自己还像个鬼的女孩,深深的叹了口气,想上去搀扶一下,却又不敢靠近。 她抬头看着我说:“我不知道去哪,就在这坐会儿。”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轻轻点头,让谢峰给他从后厨端了一碗粥。 张小青刚坐了一会儿,她的婆婆就从外面冲了进来,指着小青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怎么还有脸吃东西,我儿子死了,你害死了我儿子,就是你害死的,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老太太气的全身发抖,端起桌上的粥泼在了张小青的头上,摔碎了碗,大吼道:“当初,赵文曾想娶你我就不同意,那么多好姑娘,他怎么就看上你了…你害死我儿子,还霸占他的房子,你把房子给我,把房产证给我!” 老太太一把抓住张小青的头发,揪着又打又抓,我和谢峰赶紧上去分开两个人,谁知老太太力气大的吓人,一把把我推到地上,我的手正好按到粥碗的碎片上,鲜血直流。 我的光 因为我的受伤,众人都愣了。婆婆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们都帮着她,她坑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了,没了…” 张小青挣脱了谢峰的阻拦,大喊到:“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同意做手术,也许现在他还在跟我吃面,他还在对我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罢,小青往店外跑去,正巧谢思愿往店里走,我连忙大叫道:“拦住她,别让她出去。” 谢思愿一把拦住了张小青,两天没合吃饭眼没的她终于支撑不住了,直接瘫倒在地上。 我忍着疼拿起了靠垫塞在张小青的头下,谢思愿端来了一杯水,喂给了张小青,她终于缓过些神来。 我跪在他身边,轻声的说:“你最爱吃软心巧克力对吗?”张小青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说:“赵文曾买了一盒很贵的比利时软心巧克力,放在储物柜最右边的地方,他想情人节送给你的。” 小青用力抓住了我的衣服:“冰箱里有赵文曾熬的鸡汤,包好的馄饨,他在住院前就做好的,分好份冻在冷冻室里,准备你用来当早餐吃。” 还有药箱的药,送去干洗的羽绒服,厨房的咖啡豆…一件一件,交代给她。张小青抓着我的手握的越来越紧,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溢出。 “还有一件事,赵文曾他之前立了一份遗嘱,把BJ的房子留给了你,老家的房子留给了父母,遗嘱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张小青一把搂住了我,死死的抱住我就像我是赵文曾一样。泪水浸透了我的肩膀,小青不停的叨念着:“文曾,文曾,没有离开我是不是,他没有离开是不是…”我闭着眼睛,我想跟他说是,但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想:“赵文曾呀赵文曾,还有件事是你不知道的,我要怎么跟她说…” 就在这时,我滴在地上的血慢慢开始发光扩散,一个人影慢慢从光芒中走出来,赵文曾走到张小青的面前,轻轻抚摸着张小青的脸颊。 张小青似乎是感受到了赵文曾的存在,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呼喊着他的名字。我叹了口气:“小青,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张小青茫然的看着我:“我…我有孩子了?”我点点头,我刚刚摸了她的脉,动物的触觉很敏锐,一定不会错的。 赵文曾也是愣了一下,对我说:“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她,你可以帮我跟她说吗?” 我点点头,一字一句对小青说:“小青,你…我现在终于理解生命无常这四个字了,没想到20%几率出现的排异却让我遇到了。我很希望你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我的人生结束了,但你还没有。” “我现在还记得,小学我们坐同桌,你从来都不主动跟我说话,不跟任何人说话。有一次,班长带巧克力给全班同学吃,只有你没有分到巧克力。” “你在楼道的窗户旁站着,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把我的巧克力给了你。我记得你当时笑了,就像窗外的阳光。那时我就想,以后一定要让你那样笑。” “小青,你以后一定要笑,你笑着有光…” 话说完了,我看到赵文曾慢慢的消失在光圈里,张小青也慢慢在我怀里失去了意识… 小青的父母赶来把女儿送回了医院,公公也带走了不再哭喊的婆婆。 谢思愿搀扶着我坐在了椅子上,拉起我的右手,我勉强伸开了手,大小伤口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谢思愿找来了棉球和碘伏,轻轻擦拭着我的伤口说:“帮人帮的不顾自己,你也挺少见。亏你想得出来,装人家老公,有那么一瞬我真的以为你鬼附身呢。” 我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是在装傻吗? 我的妈~呀! 眼看春节越来越近了,年根底下,所有人似乎都变得很忙碌起来。崔嵬和实习生都赶回到地府做叙职,我因为手受了伤,谢峰和欧大厨什么活都不让我干,店里一下子人手紧张起来。 今天,店里提早打烊盘点,欧大厨和谢峰忙着研究新菜谱,我则被他们哄回家养伤。谢思愿最近每天都有应酬,回家很晚。我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的翻滚着。我似乎从没有等待他回家等这么久。 等待一个人回家是什么感觉呢?从电梯门打开开始,你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离你更近了,听到钥匙插进门孔里扭动,听到门打开,他的衣服发出的窸窣的声音,然后,屋子亮了,他回来了。 我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等待他进门的,都已经能数出他下电梯走的步数。 自从那天,谢思愿回家,看到我抬着一只受伤的脚可怜兮兮的趴在地毯上,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巧,你也受伤了。” 然后,他就开始习惯抱着我做事,抱着我去喂水,抱着我去做饭,抱着我去看电视,还有抱着我睡觉…被抱着是件舒服的事,除了睡觉。 夜已深,谢思愿睡得很沉。忽然,我听到客厅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我心中微动,立即跳下床,来到客厅。 一只白花的大狗正站在客厅里四处张望,我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妈?”大狗看着我,身体泛出微微的光芒,慢慢化作了人形,竟是一个棕色头发妩媚娇柔的大美女。 我心中暗自垂泪,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是只黑狗而我妈是只白花狗了…原来我真的是捡来的。 老妈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招手示意我过来坐。我变成人形坐在她旁边,她伸手捏了捏我肉嘟嘟的脸:“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少吃点,胖的都走形了。” 我挣脱了她的手,气鼓鼓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也是只要妖怪?”老妈笑了,十分好看的说:“你是我生的,我当然也是只妖怪了。” 我听了睁大眼睛:“我靠,我真是你亲生的呀!”老妈给了我一记爆栗:“废话,老娘生你的时候疼得差点没死了,你敢这么想!” 我看了看老妈撩人的坐姿,又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还是觉得不太对,问道:“有没有可能,生下来抱错了?” “你说什么?”老妈脸上变了颜色,手里生成了个火球,准备向我扔过来,我立即改口:“绝对不可能,我老妈这么英明神武,绝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做人要能屈能伸,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老妈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妖怪的?” 我把遇到谢峰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听后默默叹了口气,说道:“我藏了你二百年了,就是不愿意你开窍,不愿意那些纷纷扰扰找上你,可是,还是藏不住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我怎么可能这么老了呢,老妈看出了我的疑问,继续说道:“每十年,我会对你施一次换型术并消除一次你的记忆,让你以为你只是一只刚出生的狗狗。” “所以,十年又到了?”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身。“现在,你的能力已经被打开,换型术奈何不了你了。”老妈的口气有些失望。 她伸手从衣服里拿了一瓶药丸,“这是我用法力凝结成的,你每吃一粒就能吸收一部分我的法力,然后用本门功法转换成你自己的,每个月吃一粒,然后…” 她递给我一本书,“好好看看书,钻研本门功法。”我点点头,收下了东西,她又说:“你已经动用了两次血阵了是吗?” 我回答道:“其实,第二次是意外,我都不知道怎么触发的。”她看着我,叹了口气:“妖怪的血,一直都被修真之人视为圣物,有着特别的功用。尤其是你,你生来便与其他妖怪不同,我隐着你的痕迹,就是怕有人会贪图你的灵性,引来大祸。” 我看着她,乐呵呵的想:“我除了能吃能睡,还有什么灵性呀。” 老妈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你好好修炼自己,不要轻易动用血阵,不要轻信任何人,如果真的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也别逞强,可以去西山找一个叫醉安居的地方,那有人会帮你们。” “醉安居,那不是古代饭店的名字…”我小声腹诽着,老妈又给了我一记爆栗。 “我还有点事要去解决,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哈。” 老妈顿了顿:“里面那个男的,对你的身份一点都没疑心?”我摇摇头,心想:“一只不用遛也不吃狗粮的狗,不疑心那他就是傻了。” 老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别暴露你自己,离他远一点。”老妈说完,身形慢慢消失了。我有点懊恼,其实我更想知道,我老妈叫什么名字,到底有多老了… 高中生 随着旺旺大食堂的生意越来越好,人手不足的问题也愈加明显。 地府实习生回去述职一直没返回,让他们来充当服务员想想总是有些瘆人,于是我贴出了招聘启事,打算再招个服务员。 老妈离开以后,我总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所谓的灵力,可以让看着非常厉害的老妈藏了我两百年,在过去的岁月里,我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我趴在吧台上看着对面吃饭的客人发呆,天已经很晚了,等这几个客人走了,我就该关店门了。 这时候,谢思愿笑眯眯的走进了店里,把一个毛绒抱枕放到我面前,我看着他一脸茫然。 “送你,趴在桌子上睡觉时可以垫在下面,省的你每次睡醒脖子都疼。”他说道,我脖子疼有这么明显吗,我下意识的摸摸脖子,难道能看得出来… “不过,没事勤洗洗,口水流得太多会臭的…”他笑着说,欠抽的表情,让我好想把这个靠垫扔到他头上。 “想吃什么快说,送抱枕也不打折!”我恶狠狠的说,“你做碗西红柿鸡蛋面给我吃吧。”他说道。 “菜单里没这个!”我说道,他看我眨眨眼睛,“我知道你会做西红柿鸡蛋面,我听服务员说,他吃过你做的,我也想吃。”他有点耍赖的说。 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可就是拒绝不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后厨给他做面。 等我端着面走出来的时候,大厅里多了一个小姑娘。我把面放在谢思愿面前,转身问小姑娘:“欢迎光临,你想吃什么?” 姑娘长得瘦弱纤细,四肢修长,怯生生的对我说:“我看到门口招聘启事,我想来应聘服务员。” 听姑娘说话不是本地人,我好奇的问道:“你多大了?是不是还在上学?” 小姑娘腼腆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可我满十八岁了,可以打工的。” “所以,你是大一学生?”我问。“不是,我是高三学生。” “哦~那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收你,放寒假应该好好在家学习的。”这么小孩子,想找工作肯定不行的。 “您…您听我说,我很勤快,不会耽误事。”姑娘说到做到,捋起袖子准备收拾客人吃光的盘子。 “你先等等!”我连忙阻止,姑娘回头看着我,我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姑娘,不是你勤快不勤快的问题。你是十八岁了,可以还是个学生是吧,而且是高三学生。你知道考大学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可是在大学里呆过六七年呢,大学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儿,有趣的课程,还有很好吃的食堂…不好好读书去上大学,太可惜了。 姑娘冲我点点头:“您说的我都知道,我成绩很好,在您这打工不会耽误我的成绩的。” 谢思愿抬头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啊,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我也很好奇,一个正常的家庭,是不会让一个高三的姑娘出来找工作的。 姑娘有些欲言又止:“我…是我妈,她在医院住院…”我大概明白了,这是家里困难吧。 “我不是家里困难,我妈说她的病不严重,都不用手术,就是养养就好。”哦,那就好,我有些不明白这姑娘的想法了。 “我其实,就是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旅馆里,我想离我妈近点。”姑娘小声的说。 女儿的鸡汤面 我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有点犹豫,既心疼她懂事担忧的样子,又担心真的到店里打工,会影响他学习。 看出我的犹豫,谢思愿插话道:“你看她的样子,不来你这里,也会去别的店里找工作的,所以你还不如收下她,还能看着她。” 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万一遇到坏人更麻烦。于是,人手不足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我这倒成了托管孩子的地方。 女孩名叫韩涵,是新安人,随妈妈一起来燕市看病,她妈妈具体是什么病,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只用定期治疗就行。 女孩乖巧懂事,每天早早的来到店里开门扫地,然后就开始看书写作业。谢峰和欧大厨都很喜欢这个女孩,没事就给韩涵指导功课。 欧大厨竟然还时不时的教她怎么做饭熬汤,这让我甚是感慨。我每次想学习一下做饭都会被欧大厨哄出去,说是我没有天赋。 韩涵就这样在众人的宠爱下日渐开朗。这天清早,韩涵正在背英语,一个中年妇女来到了店里。我放下手中的书,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们店里还没有开始营业…” “妈,你怎么来了…”韩涵诧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说话。女人看着她,责怪道:“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离高考没有多少时间了。” 韩涵有些转不过来神,我连忙说道:“阿姨,韩涵她很用功的,每天的背诵量和刷题量都按照她的计划走的,而且,她在店里忙活,总比去外面一个人转悠强,毕竟年底了,外面还是乱。” 女人冲我点点头说:“真谢谢你愿意收留她,她跟我说了,你们对她都很好,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韩涵是个很好的小姑娘呢,您教育的好,我们都很喜欢她呢。”我给韩涵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妈,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我去后厨给你做碗汤面,你等一会儿。”便一下窜进了后厨。 韩涵妈妈想要阻止,让我拦住了:“韩涵妈妈,你就让她去吧,先坐下等会儿,她最近一直在跟后厨学做饭,就是想做给你吃的。” 我端了杯茶,放在她面前,我坐在她对面,问道:“韩涵妈妈,您到底是什么问题住的医院呀?” 韩涵妈妈叹了口气:“我得是宫颈癌,来这边做放疗的。”“哦,是这样啊。”我点点头,“那就您和韩涵过来了?他爸爸呢?” 韩涵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伤感,说道:“他爸爸就在燕市,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她觉得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我不想她难受,打断她说:“我看一下韩涵在后厨怎么样了,她一个人,别再把后厨点着了。” 不一会儿,韩涵端上来一大碗鸡汤面,面里还放了鸡腿肉、菜心和香菇,还窝了一个鸡蛋。 “哇哇哇,看着就很不错哟,肯定好吃。”我笑着说。韩涵得意的说:“妈,快尝尝我的手艺。这里面放的鸡汤是欧大厨吊了一夜的,可香了。” 韩涵妈妈看着女儿又看看我,一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一边吃着面,一边不住的点头… 我一直都记得,韩涵看着妈妈吃面,那自豪又干净的笑容… 陌生男人 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讲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刚过小年,人们便陆陆续续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年了,街面上的行人车辆都少了许多。 崔嵬走进店里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在忙活,我正抱着一堆春节装饰,指挥着地府的实习生们贴窗花,韩涵在擦窗户,谢峰则拿着抹布一点一点的清理各处的灰尘,连欧大厨都在后厨忙着清理灶台。 看见崔嵬,我大喜,又来了个劳动力,就是这身衣服不像干活的。 “唉,你能不能把这身衣服换换,整天跟个销售似的,干活都不利索。”我撇着嘴,有些嫌弃。 崔嵬看着我笑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一屋子人让你折腾。”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 相聚有时,缘起缘灭,很多人很多事,抓不住,留不下,大概只有珍惜当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笑脸,才不枉相识一场吧。 折腾了一晚,小餐馆打扫得窗明几净,被各种春节的小饰品点缀的颇具年味。欧大厨还给大家煮了水饺,把地府的实习生们眼馋坏了。 大家说笑的正热闹,一个男人走进店里。男人穿着“大鹅”的长款深灰色羽绒服,戴着茶色的墨镜。大半夜的,真是要能多装就有多装。 我很官方的对来人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男人环顾了四周,露出了个很欠的表情,“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您有什么事吗?”我耐着性子说。男人指了指躲在最后面的韩涵说:“我是她的监护人,你们非法雇佣了她,我来讨个说法。” 我一愣,转头看着韩涵。我从没见过小姑娘露出那样的表情,恐惧,害怕,还有很多的恨意。 男人摘下眼镜,冲着韩涵打了个手势:“怎么,见到亲爹,都不打声招呼吗?” 韩涵的全身都有些紧绷,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嘴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男人不屑的笑了,“让你住大房子,你不住,非要跟那个快死的女人住在几十块钱一天的小旅店里,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韩涵冲上前吼道:“你说谁快死了,她好着呢,她是你的妻子!…” 男人走到韩涵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们花着我的钱,靠我养着,应该感激我!你跟那个女人,谁都逃不掉!” 韩涵挣脱不掉男人的手,脸都被捏红了,崔嵬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推开了男人。 男人回头看着我,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姑娘,你没有经过监护人同意,随便录用一个高中生打工,这不合适吧。” 我看着这个男人,忍住了想出手抽他的冲动,说道:“首先,我和韩涵不是雇佣关系,而是托管关系。” 我顿了顿,“其次,我们之间的托管关系是韩涵妈妈亲自委托的,所以也不存在没经过监护人同意。还有,您是不是忘了,韩涵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存在监护人的说法了。” 男人听了,没所谓的点点头,戴上墨镜说:“姑娘,我看你挺可爱的,就跟你说一下,以后,我每天都来看我闺女,直到她求着我跟我回家。至于会发生什么,这就不好说了,有个心理准备哈。” 我听了一惊,这店面可是地府的地盘呀,要在这里闹事,您老胆子真大… 禽兽父亲 开心热闹的气氛因为男人的到来而降到了低谷,地府的实习生们摩拳擦掌想“暴揍”他一顿,被崔嵬安抚了下来。 其实,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规则也就越严格,这条铁律对人鬼仙妖都适用。天道有轮回,说的不仅是因果报应,更是天地人三界的平衡与秩序。 所以,修道之人不能滥用自己的能力,更不能为所欲为,有违天道,终会损害自身的。 虽然真的想教训一下嚣张的男人,但依然只能使用人间的规则,这些大家都明白的。 我看着韩涵,她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肩,身体在不自觉的发抖。我走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谢峰端了一杯茶放在韩涵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孩子,先喝点水,你父亲这是…什么情况?” 韩涵喝了一口茶,声音颤抖的说:“他叫韩知州,和我妈是一个村的。他俩结婚以后,他就来了燕市打工。” “他是做哪行的?”我问道。 “他是做体育培训的,刚开始是做培训老师,后来就几个人合作自己开起了培训机构。”韩涵说道。 “我靠,这种人竟然是为人师表,果然哪行都有渣渣。”我心里想。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韩涵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恨意:“他就是个禽兽。他刚创业时,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我妈每天辛苦的干活,自己家田里的活干完了,还去别人家田里干。” “我妈其实很漂亮的,可是,她太辛苦了,才看上去老了很多。后来,我爸有钱了,原以为他会给我们带来好日子,可他不仅不给家里钱,我妈还变成他泄愤的物件。”韩涵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我上高中,考上了省重点,我妈特高兴,可高中花费也高,我妈就带我去燕市找我爸,希望他能按月把上学的钱给我…” “可到了燕市,我们看到的是我爸家里住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爸为了她,竟然把我和我妈哄了出去。” “我妈带我回了老家,要跟他离婚,我爸他竟然回家打了我妈,还…还扒光了她的衣服,拍了照片,说敢离婚,他就把照片发到网上,让我以后都没法做人…” “从那以后,他每次回家,都要打我妈,虐待我妈,然后扔下钱就走…”韩涵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小女孩的哭声,一直回荡在屋子里,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崔嵬在韩涵的身上下了一个平安符,可以削减她心中悲伤的情绪,过滤掉负面影响。 谢峰和欧大厨把一个储物间收拾了出来,在地上铺上垫子和电热毯,天太晚了,韩涵一个人住小旅馆不安全,就暂时先在店里睡下了。 在平安符的作用下,韩涵很快睡了过去。崔嵬看看我说:“从刚才开始,你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你别乱来呀。” 我摇摇头:“我不会的,我有分寸。”我只是想买点砒霜、鹤顶红、老鼠药毒死他罢了! 左眼跳 深夜,我一个人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夜不能寐。之前发生的事让我很难压制心中的愤怒,闭上眼睛,便能听到韩涵的哭声在耳边环绕。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谢思愿走到沙发前面,弯下要戳戳我的肚子,笑着说:“每天没见你吃东西,肉倒是一点都没下去。” 我不愿理他,把头扭过去闭着眼装睡。他则直接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一边摸着我的脑袋,一边自言自语道:“你平时不都是活力满满的嘛,今天难不成有狗抢你吃的了?” 我抬头看着他,一脸的郁闷: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谢思愿看着我,笑道:“我怎么感觉我被一只狗鄙视了。” 我其实真的很想点头的,可又怕吓到他。他拍拍我的头:“一只狗,不要有那么多想法,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办法的。” 我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温暖的味道,有些昏昏欲睡,这家伙的作用,和平安符真的有些相似,“算了,有这么多人在,还搞定不了一个畜牲吗?!…”我在睡着之前,气愤的想着。 第二天上午,走进店里,就看到韩涵顶着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正在背英语。这孩子,一直相信只有她能改变母亲的人生,所以自律的可怕。 欧大厨像是一个低气压台风,黑着脸跟我说:“吃早饭没,有馄饨。”我连忙点头赔笑:“吃,吃,辛苦您了。” 一个上午,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过了午餐最忙的那段时间,韩涵和谢峰正在收拾打扫,韩涵妈妈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韩涵问道,忽然想起了自己还顶着两只肿了的眼睛,连忙低头假装干活。 “你昨天是不是没回旅馆?”韩涵妈妈问道。我赶紧回答:“韩涵妈妈,我们昨天搞活动,太晚了,我就安排她睡在店里了。” 韩涵妈妈点点头,“那就好,旅馆早上打电话说她没回去,我还怕出什么事呢。” “您放心吧。”我笑着说,转身对韩涵使了个眼色:“赶快去给你妈妈端碗馄饨来。”韩涵应声跑到了后厨。 我坐在韩涵妈妈对面,说道:“韩涵妈妈,我听说你们要在燕市过年,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在店里收拾出一间屋子,以后就让韩涵住在店里吧,还能省点钱。” 韩涵妈妈听罢连忙说:“这怎么行,这也太麻烦你们了,我和她每天在你这里吃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我打断她的话:“韩涵在这里帮了我们很多忙,她特别勤快,您们不要工钱,本来就是我占便宜,这事就别拒绝了。” 我继续说:“再说,我们店里打烊晚,她一个人走夜路回旅店,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尤其是在知道韩涵有那么个爸爸以后,真是太不安全了。 韩涵妈妈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那就实在是麻烦您了。”征得了韩涵妈妈的同意,崔嵬和欧大厨便陪着韩涵回旅馆收拾东西去了。 下午没有客人,我坐在前台正给韩涵在宝淘网上挑书桌,谢思愿走进了店里。 我抬头看着他,有些诧异:“今天怎么这么闲?”他看着我,挠了挠头:“我今天左眼皮跳,觉得你这可能有事,就来看看…”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找的理由还敢更夸张一点吗? 就在这时,韩知州戴着茶色眼镜,走进来了… 迷幻咒 不得不说,谢思愿的左眼皮和乌鸦嘴都挺灵的。店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韩知州这个时候来,有些不太好办了。 韩知州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小混混一样的人,我有些看不懂,这是来壮胆的吗? 他走到前台,看着我满脸得瑟的说:“哟,老板娘,耽误你约会了,你看我多给你捧场,又带了几个朋友来吃饭。” 我笑道:“你确实打扰到我们了,我们现在是休息时间,下午五点开餐。” 韩知州露出了一副流氓的嘴脸:“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去弄吃的。”说罢来人就准备往后厨闯。 你们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了,我眯着眼睛想。 后厨的门“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几个准备闯入的人吓了一跳,打乱了闹事的节奏。 韩知州说道:“风吹的罢了,店里现在只有他俩,其他人都不在。” 我看着他有点想笑:“这哥们,竟然还在外面观察了很久,真闲啊。” 几个人听了韩知州的话,推开门闯进了后厨。我给后厨施了迷幻咒,这种只能用于密闭空间的法术,用在后厨再合适不过了。 谁要进去了,我保证绝对比市面上的密室逃脱刺激多了。 谢思愿低头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下,举着手机对我说:“这个人好像是你们这片警察,我打电话叫他来呗。” 我笑着说道:“不太好吧,让警察叔叔跑一趟,多麻烦啊。” 韩知州看着我们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笑,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又纳闷于跑进后厨的几个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沏了壶茶,给谢思愿倒上,他则在认真研究股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红红绿绿皱紧了眉头。 韩知州有些呆不下去了,后厨依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里面的人都消失了一般,可他又不敢贸然闯进去,毕竟,对于他这种极端自私的人,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谢思愿看了看表,股市收盘了。抬头对我说:“差不多了吧,你不去看看人家在后厨做什么,再把你这给点着了。” 我叹了口气,这才哪到哪呀,不过,看在有人求情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我把手上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清脆的一声,四个人便从后厨直接摔了出来。韩知州上前抓住一个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中了迷幻咒的人,若心中向恶,则会被恶所治,为恶所磨,醒来后如同大梦一场,却也不敢再心生恶念了。 我看这四个人,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这也算是拉他们一把,让他们回头是岸吧。 那人清醒后,推开了上前问话的韩知州,站起来对着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了。”说罢,四个人鞠躬道歉,仓皇离开。 韩知州看着我眼神有些恐惧,我走上前看着他,眼睛闪出青绿色的光芒,笑道:“韩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韩知州吓得连连后退,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收拾你的人。”我恶狠狠的跟他说,恶人就得有恶人磨。“韩知州,你放心,你不用每天来闹事,我会每天去折磨你的。”我笑盈盈的说。 我不能对活人滥用道术,对死物还是可以的,家里没事飞个碗筷,灯亮灯灭还是没问题的。电影里鬼屋的那套把戏,我都会! 看着韩知州落荒而逃,我还是很开心的,回头看到谢思愿正笑眯眯的看着我,问道:“你笑什么?” 他无奈的摇摇头,说:“你想吃东西吗?我给你做点。”说完,转身转身去了后厨。 我正高兴,忽然想起,后厨的迷幻咒还没有撤掉… 谢峰的求救 我冲进后厨,看到谢思愿正在冰柜里翻找着食材。他听到我进门,一边准备食材,一边笑着问道:“总是给你煎鸡排,今天换个牛排?” 我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想起老妈临走前的嘱咐:“离这个男人远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轻轻问道。他好像没听到,依旧盯着食材说:“惠灵顿牛排好不好,我烤的酥皮超好吃的。” “这屋子里的迷幻咒,我没有撤掉,为什么你没有中咒?”我问道。 谢思愿抬头看着我,笑着说道:“说明我天生异能,百毒不侵呀。”我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谢思愿一边处理着牛排,一边慢慢的说道:“其实,有些事我也不能确定了,毕竟时间太久了,发生的也突然,印象已经不深刻了。不过,我也一直很想问问你…”他忽然回头看着我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我应该记得什么,我又到底忘记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韩知州再也没出现,当然,这也跟地府的各位实习生每天去他家溜达一圈有关系。 转眼间就腊月二十九了。韩涵妈妈今天出院,我就安排她跟韩涵一起住在店里。晚上送走最后一位顾客,餐馆也就休假了。当然,年夜饭是要在一起吃的,毕竟人多热闹。 我趴在家里的地毯上,想想这么多年,自己第一次在被称为家的地方过年,简直是幸福感爆棚了。 谢思愿洗澡出来的时候,我正开心的在地毯上滚来滚去。他看着我说:“过春节有这么高兴吗?”我心想:“哼,你懂什么,过春节可以吃好吃的,还可以有红包呢!” 夜里,我睡的正香,忽然一个意念将我惊醒。我在店里下了“看门符”,有人闯入我会知道的,可这个意念… 我闭上眼睛分辨了一下,这是在求救,是谢峰用我的血咒通知我的,他正在店里… 一定是出事了,我跳下床想用瞬移到达店里,可是,有人用法术,隔绝了饭店周围的空间,我根本感知不到饭店的位置。 糟糕,这是有高人! 谢思愿被我吵醒,迷迷糊糊问道:“出什么事了?”我根本顾不上掩饰,化成人形说道:“你醒醒,开车带我去店里。” 我猜,谢思愿是被我吓精神的。睡在床上的狗,忽然变成了个女的,一般人都会惊的不轻,他的表现已经算淡定了。 我们驱车来到饭店所在的街道,整条街面看着一切正常,只是走上前触摸你会发现都是虚像。 果然,来人还是颇为忌惮地府的,怕被地府发现,竟然摆了阵法造了结界,使用异次空间这种幻术,这可不是一般修道之人能做到的。 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到店里的人,其他人是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的。 崔嵬来的很快,我本来对修道的事情了解的不多,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什么人干的?” 崔嵬看着眼前的阵法,自言自语的说:“这可不好办,对方是个高手,这阵法结界不好破。” 感觉到谢峰的灵气越来越弱,似乎在靠意念勉强支撑,我更是焦急,这十世善人要是这样魂飞魄散,到哪说理去呢? 破阵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谢思愿停好车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这里,怎么了吗?”说着便伸手摸了上去,手触摸的地方,结界竟然出现了紫色的玻璃破碎样的纹路。 他吓了一跳,连忙收了手,回头看到了我和崔嵬两张震惊的脸,这货,到底什么人? 崔嵬和我两人同时将灵力压于掌心,向结界拍去,结界毫无反应。关键时刻,我俩竟不如一个凡人,说出去真是丢人了。 崔嵬想了想,对谢思愿说:“你再把手按到结界上一回试试。”谢思愿点点头,将手按到结界上,结界再次出现裂纹。 只是,这次结界带有明显反抗的意思,竟把他的手弹开了。我抓起他的手,将灵力输入他的手上了,拍在结界上。 结界的裂纹扩散的越来越远,结界的反抗也越来越大。我再一次把灵力输入到谢思愿的手上,感觉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崔嵬见我坚持不住了,伸手捏了个符,将灵力封入符内,打到结界上,结界瞬间现出了紫光。 “阵眼在坤位,去那边!”崔嵬冲我们喊到。我和谢思愿同时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西南方!”崔嵬吼道。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猜崔嵬会捏个火球扔我脸上。 我拉着谢思愿向后弹去,同时受到我和结界两道灵力的冲击,他已经满头大汗,精神力明显受损。 我拍拍他的肩问道:“你怎么样?”他摆了摆手,喘着气说道:“没事,救人要紧。” 我拉着他,来到结界西南方,结界的灵力正在源源不断的从阵眼冒出。我拿出老妈给的药丸,放在嘴里,发动本门功法。 我看着谢思愿说道:“还得再借你的手用用。”阵眼灵力巨大,谢思愿根本近不了结界。我捏了个符,扔在他身上,可以护住他的心脉不被震伤。 我拉着他的手拍在阵眼上,刚刚借用了老妈的功力,只求能一击破阵。谢思愿用手抓住阵眼,紫色的裂痕瞬间涌出,我趁机聚集了所有的灵力,打到了裂痕处。 结界一瞬间裂开,巨大的灵力喷涌而出,我用最后的力气护住了谢思愿,便晕了过去… 狐族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回了狗狗,趴在谢思愿的怀里。他和崔嵬正站在饭店的门口,向里张望。 我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变回人形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崔嵬有些迟疑的说道,“屋里没有人。”我十分惊讶,“怎么可能呢!谢…老头的灵力明明是这里出来的,我能感受到!” 崔嵬看着我,表情凝重,我恍然大悟:“难道说是…狐族!” 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上古神族大多都应劫而衰,神君换了一茬又一茬,与神族关系密切的洪荒异兽更是早已休眠于深海之中蛮荒之地。活跃于现世的上古神兽竟只剩下狐族一支。 自涂山女娇起,狐族的使命一直都是为女娲守护人间。三千年前,封神之战后,轩辕坟九尾天狐苏妲己被诛,已是上古神兽的天狐心月狐封神成为二十八星宿,从而保住了狐族一脉的功德。 女娲在献世前,画地青丘为狐族隐世之所,并在青丘与人间设置结界,每三百年才可以有一名狐族出山救世。从那起,狐族每三百年都会有一人因大功德封神。 但事事都有例外,上一个出世的狐族并没有封神,据说是深陷红尘为情所累,也有说是他急功近利做了有损功德的事,总之就是几千年来狐族的异类。 这一世出山的狐族据说是千年来狐族悟性最高的一个,名叫邱瞳,是十年前出世的。我觉得他应该从医,把新冠疫情搞定了,绝对是件大功德。 可是,奉女娲之命守护人世的狐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空间转移本就是狐族秘法,两重异次空间,那就不会是一只狐妖所为了。 我又一次感受到谢峰的求救,在这一次后,他的灵力渐渐在消失。“不好!”我吼道:“他要不行了。” 崔嵬抬头问我,“你会摆万仙阵吗?”我看着他,呵呵一笑:“问奎狼族会不会摆万仙阵,你怎么不问欧大厨会不会擀面条?!” 我是二十八星宿奎木狼一族,封神之战中和心月狐同为截教中人的奎木狼李雄,便死于万仙阵内。 所以,奎狼族后代都拿万仙阵作为启蒙阵法,而这个万仙阵也被奎狼族进化的和三千年前大不一样了。 我取出八道灵符,以自己为阵眼,将灵符置于小店的8个方位,捏咒开阵。崔嵬招出了招魂幡和随身法宝乾坤鼎,注入灵力摆在阵中。 如今的万仙阵已不需要多人开阵,奎狼族的独门秘术可以单人直接摆阵,虽不如封神战中使用的威力巨大,但诛杀几个妖怪绰绰有余。 我本不想招惹狐族,奈何谢峰已经支撑不住,速战速决才能解决问题。 凶案现场 阵法启动,招魂幡随着灵力浮动,闪出一道黄光。“找到了!”我大喜,谢峰的位置找到了。 我立即启动符咒,崔嵬配合我启动法宝乾坤鼎,这法宝的力量真的强,万仙阵法力大增。 “破!”我大吼一声,万仙阵发出数道光芒,直扑谢峰所在位置,二重结界应声破裂,阵眼立显。我挥出灵力结成闪电,劈向了阵眼中人。 那人一身白衣,挥出一道剑光挡住了闪电的力量,崔嵬深知打架我就是个外行,一定会吃亏。拿出长鞭一跃上前替换了我阵眼的位置,与白衣人撕打起来。 我抬着头,看着二人一剑一鞭,不由得感慨:“这个狐族的邱瞳,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女人看了都会嫉妒。” 谢思愿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脑袋,“什么时候了,你还感慨这个?”我连忙赔笑:“嗯嗯,你说得对,不过,崔嵬的武器为什么是鞭子?男人用鞭子不奇怪吗?” 谢思愿被我气笑了,冲我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想想办法去帮忙!” 我凝聚灵力,再次启动阵法,乾坤鼎随着灵力转动,发出一道道黄色光环,直逼邱瞳而去。 邱瞳躲过乾坤鼎的袭击,却没有避过崔嵬的鞭子,鞭子直接将他卷起扔在地上。 我与崔嵬同时收手,看着坐在地上被鞭子捆住有些狼狈的邱瞳,不由得感慨:“这只狐狸长得真的太好看了!” 感觉到了崔嵬和谢思愿脑门前的三条黑线,我急忙转变话题:“邱瞳,你到这里想做什么?” 邱瞳愤愤的看着我:“哼,奎狼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伙同地府利用恶鬼绑架他人妻女,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和崔嵬同时感到头顶有n只乌鸦飞过…这么小白的狐狸,就是狐族几千年来悟性最好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些事是韩知州告诉你的?”邱瞳帅气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还每天派恶鬼去韩知州家捣乱,扰人安宁,背着地府,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只狐狸,心里感叹到:“白长这么好看了,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 我没有时间跟他多做纠缠,问道:“韩知州现在在哪?店里的人呢?” 邱瞳向后努了努头,说:“他进去救他的妻子和女儿了,我布了阵,制住了店里的恶鬼,现在阵已经破了。” 我们拉着邱瞳赶紧冲进店里。进店的那一幕让我心惊胆寒。 屋里到处飞溅着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我接近窒息。崔嵬用符封住了我的嗅觉,我才好过一点。 韩涵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露出了洁白的身体,手里拿着尖刀,全身不停的发抖。 韩涵妈妈躺在墙边,脸被打肿了,人已经昏了过去。韩知州平躺在屋子中间,血正从他的胸前往外冒。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怒气徒然上升,回手给了邱瞳一巴掌,“你这只二百五的狐狸,你看你干的好事!” 救人 邱瞳鼓着脸,委屈巴巴的没敢做声,他不傻,也看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深知十有八九他是被骗了。 我走到韩涵身边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韩涵大惊,拿着刀冲我挥舞吼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滚开…” 谢思愿上前按住韩涵夺过他手里的刀,我拼了命把她抱在怀里,心里难受极了:“韩涵,韩涵,你看看是我,我是夏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韩涵疯狂的吼叫着,大哭着,任我怎么喊她,她都停止不了。我抱着她,心疼极了。掏出一张安魂符,注入灵力打入她的身体,她直接晕了过去。 崔嵬走到韩知州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沉声说道:“他还活着。”我安顿下韩涵,走到崔嵬身边,说道:“不能让他死了,得想办法保住他的命!” 他死了,韩涵就是杀人犯了,她背不起这个名声。 崔嵬摇了摇头,“我并不擅长医道,胸前这刀伤及经脉,我救不了他。” “我可以试试。”一直被绑着的邱瞳,忽然出声道。我回头看看他,一张卖萌无害的脸,眼巴巴的看着我。 “唉,长的好看就是有优势。”我心里感慨道。冲着崔嵬点点头,崔嵬伸手打了个响指,鞭子应声解开,回到崔嵬身上。 邱瞳走到韩知州身边,伸手为他把了脉,取出两道灵符,注入灵力打入他的身体,在灵符的作用下,韩知州身体泛起红光。 邱瞳驱动灵力,为韩知州治疗,谢思愿也来到了柜台前,打开了小店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韩知州当着韩涵的面殴打韩涵妈妈,韩涵看不下去,用擀面杖打了韩知州。谁知韩知州兽性大发,撕碎了韩涵的衣服,要用对付韩涵妈妈的方法,给韩涵拍裸照要挟他。 韩涵妈妈急了,抄起尖刀刺向韩知州。可是韩涵妈妈身体弱力气小,扎的不深。韩知州拽着韩涵妈妈的头发直接撞到了墙,妈妈晕了过去。 回身的时候,已经疯了的韩涵拿起刀,一刀捅进了韩知州的胸口… 监控视频看得我痛心疾首,难过极。我抬头恶狠狠的盯着邱瞳。他感受到了我的恶意,收了灵力,谄媚的跟我说:“姐姐,他的伤太厉害了,我把伤转移到其他位置了,这样可以保住他的命。” “我比你小,别叫姐姐!”我纠正道。 “你把伤转移到哪了?会有什么后果呀?”谢思愿好奇的插嘴问道。邱瞳看着天花板先生低估道:“就是伤害把手脚筋完全打碎了,还有…还有就是伤了男性重要部位,以后会有些隐疾…” 我们同时一头黑线…这只狐狸,果然不能招惹。 谢思愿报了警,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警察取了证,录了口供,顺便带走了监控录像,当然,录像里只显示了我们四个冲进屋后,帮助韩知州止血的镜头,使用道法什么的,不存在的。 三个人被抬上了救护车,我和谢思愿也陪着去了医院。 韩涵只是皮外伤和受惊过度,但韩涵妈妈就伤的很重了。肋骨被打断了三根,颅内还有出血,医生说能不能救命都是问题,就是救回来了,能不能正常生活也是问题。 “这个该死的韩知州,只是断了手脚,太便宜他了。”我心中愤愤的想。随手招了个符,狠狠地说道:“邱瞳,你立即给我出现!” 话音刚落,邱瞳那张帅脸就怼在我面前,果然好看看太多了,也就一般了。 我没好气的指着手术室:“去,看看韩涵妈妈的情况,她不能有事,一定得恢复正常!” 邱瞳乖巧的点点头:“是,姐姐,我就去!” “我比你小!”我咬着后槽牙说道。 “我要的是恢复正常,不是伤害转移!”我叮嘱道。 “得嘞,明白!”邱瞳大摇大摆的闪进手术室。这货到底靠不靠谱呀! 年夜饭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大亮,今天是大年三十了。饭店因为涉及案件而暂时被封,欧大厨问了问情况,沉着脸回家了。说好的年夜饭,结果谁都没心情做了。 谢思愿把我带回家,我好像是第一次两条腿走进这个家,果然站的高度不同,感觉也不一样。 我走进客厅,一如既往的直接趴在沙发上,忽然想想不对,这个姿势太不雅观了。 谢思愿现在我身后看着我笑,我挠挠头,“我觉得我还是变回狗狗吧。” 他笑着说道:“没事,你这个样子我也能习惯。”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呲牙假笑。 我实在太累了,爬上床就直接睡着了。梦里充满了韩涵的笑颜与哭声… 醒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厨房里传来了切菜的声音,屋子里弥漫着饭香。我迷迷糊糊的走到厨房,看到谢思愿正在忙活着。 “好香啊!”我不由得感慨,自己今天消耗太多了,一定要补回来才行。 谢思愿回过头,看着我瞪着眼睛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道:“饿了吧,等会儿就好了。”我咽咽口水,问道:“这么丰盛,你做了多久啊?” “从你睡觉就开始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跟我一起奔波了一宿,我回家倒头就睡,他竟然还准备年夜饭。 “那个,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我可是开餐馆的。”我问道。 “我听说欧大厨是禁止你去后厨的。”他笑着说道。“他那是有洁癖,觉得我会把后厨弄乱。”我辩解道。 他笑而不语,继续炒菜。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在里面来回忙碌着。蒸汽的水雾似乎遮挡了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是认真而开心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是只流浪狗,早就忘了有个家人是什么感觉了,更不会有人为了流浪狗做顿饭。 有的时候真的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里,只是岁月从不为任何人停留,同路还是陌路,也是各人各自的选择罢了。 菜上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我看着一桌子菜,惊讶道:“咱俩吃这么多菜,有点太奢侈了吧。” 谢思愿把桌子上的菜每样夹了点放在我碗里,直接摞了一大碗,说道:“你先吃,别管这么多。”我也是真的饿了,拿出干饭人的精神,端起碗来专注吃。 一碗饭菜瞬间被我吃光,咂咂嘴巴,眼巴巴的看着他:“还要来碗饭。” 谢思愿估计是没见过吃饭这么快的姑娘,明显反应有些滞后。我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懊悔,“是不是吃太快了…还是应该有点女孩的样子啊。” 我正在犹豫还要不要第三碗饭,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欧大厨拎着一个大食盒现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崔嵬和邱瞳。 “你们怎么来了!”我十分惊喜。“我们不来,年谁陪你过,谢思愿准备的那点吃的,估计都不够你塞牙缝。”欧大厨中气十足的说。 “我有那么能吃吗?”我心里嘀咕着。回头看着谢思愿,他笑着冲我点点头。我真的这么能吃吗? 邱瞳蹦蹦跳跳的走到我面前:“姐姐,姐姐,过年好呀!” “再叫姐姐我就揍你!”我举着拳头说道。 邱瞳嘿嘿一笑:“你长得比我老啊,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回头问崔嵬:“这只狐狸怎么也来了?” 崔嵬耸耸肩:“他非要跟着,我也没办法。” 邱瞳卖萌的看着崔嵬:“崔哥哥今天可以随便吃东西,我有办法让你不受损伤。” 我看着这个好看得不得了的狐狸,“好吧,你也算有点用途,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吧。” 禁术 欧大厨又带来了六个硬菜,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我眼睛都看直了,除了吃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崔嵬拿出了瓶酒,给他们倒上说道:“这瓶酒我藏了好多年了,今天过年,大家一起喝吧。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都得偿所愿。” 我看着崔嵬,心里没来由的一声叹息。老妈留给我的笔记里,记载着妖族的一种禁术。 为了繁衍出一个强大的后代,会选择血统纯正的双胞胎孕妇,施咒让其中一个体质强大的胎儿吸收掉另一个胎儿的先天元气。 妖族孕育后代不比凡人,怀胎十分熬人,出生也讲究机缘,有的怀胎几十年也未必能孕育出来。 大多数妖族在先天元气的作用下,在娘胎里便能自我修炼,修炼到机缘乍现,便能脱胎而出。 让一个胎儿吸收另一个胎儿的先天元气这种做法其实非常残忍。首先,吸收的胎儿会出现所谓的“排异”现象。 一但出现排异,胎儿根本无法化解,轻则先天元气尽失,无法孕育,重则伤及母体,一尸几命。 而被吸收元气的胎儿,则根本无法生存,本体会化成血水,消失殆尽。 这个禁术一旦施展,唯一的解法就是将一个胎儿的魂魄连同先天元气一并从胎体逼出,放在另一个孕妇的胎儿身上。 而这个孕妇,必须是人类。人类怀胎十月,天数已定。刚成形的胎儿未有魂魄,可接受妖胎的魂魄,但要接受先天元气,也需要母体同时承载。 这就意味着,待这个孩子十月怀胎出生,母亲也会因承受了过于强大的力量而逐渐心脉衰竭,命不久矣。 而这个带着妖魂的人类婴儿,也将过着不人不妖的生活,人间烟火必伤其元气,不进食便会影响人类身体的成长,根本无法正常生活。 我猜,崔嵬便是这样一个带着妖魂的人类。我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在怎样的状态下生存下来的,为人所不容,为妖所不耻。 四个男人举酒干杯,一饮而尽。邱瞳拿出一个瓶子给崔嵬说,“这是我们狐族秘药,可以帮你护住元气不受损害。” 崔嵬笑着看着他,问道:“小狐狸,你到底想求什么?”邱瞳眨眨眼睛无辜的说:“崔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想以后能跟着姐姐,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崔嵬又倒了杯酒说道:“狐族,醉安居,都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因为这丫头运气好吗?” “醉安居?”我反问道,转头看着欧大厨。 欧大厨吃着菜,没有多说话。我笑道:“估计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吧,她跟醉安居据说有些交情。” 欧大厨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崔嵬说道:“那地府的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崔嵬挠了挠鼻子:“我不是地府的人,我只是欠地府人情,帮他们办事罢了。” 谢思愿看看这个,有看看那个,终于出声问了一句:“你们听着都这么厉害,能让股票飘红吗?” 我没忍住一口汤喷了出来,自觉失态,说道:“你不知道吗?这年头最难混的就是修道之人。人间修道都改开快递公司了,更何况我们这些。” 要知道,股票这东西,修道之人绝对不敢碰,万一大降头找上门就坏了。 团聚 吃吃喝喝,笑笑闹闹,正开心的时候,门铃再一次响了。开门一看,竟然惊着我了,来人正是我老妈。 老妈很应景的穿着一身正红的旗袍装,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思愿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小声地问:“这是你妈?”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亲妈?”他又问道,我白了他一眼,鄙视道:“对,亲妈!看看你这副没见过美女的样子!” 老妈扫了一圈众人,对我说:“我对你的忠告,你是不是都当做耳边风了?” 我无辜的看着她:“您老说的,哪句是忠告啊。”老妈一脸嫌弃的白了我一眼,转过头向欧大厨点了点头,回头冲着崔嵬说:“我们单独谈谈吧。” 崔嵬点点头,跟着老妈叫进了房间,邱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传说中的碧琦丝竟然是你妈妈!” 我恍然大悟,原来老妈的名字这么洋气。邱瞳咂了咂嘴吧:“他可是星宫二十八族第一美女啊,但是你…是亲生的吗?” 我抬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拳,“你是不想活了吗?”邱瞳捂着头,眼泪汪汪的躲到谢思愿的后面,小声嘟囔着:“我说错了吗…”谢思愿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的说:“没错…” 老妈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睛微红。欧大厨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倒了杯酒给她:“他是…”老妈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看着老妈和过了一会儿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崔嵬,问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老妈撇了我一眼,冷哼道:“让你练的功,你按时练了吗?”“我…”我吞吞吐吐的说:“我有努力学习,可是要学的太多了…我,天资愚钝…” “哦,是愚钝还是成天就想着吃喝玩乐?”老妈眯着眼睛,手里搓出了个火球。 我见事不好,瞬间躲到了谢思愿的背后,赔笑这说:“妈,今天除夕,咱们别这样好不好,马上零点了,该守岁了。” 老妈看看我又看看谢思愿,叹了口气,问道:“你就一直住在这里?”我点点头。 她还想说什么,欧大厨开了口:“琦丝,坐下吃点菜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桂鱼。” 老妈看了他一眼,说道:“从小你就护着她,你看看她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不对她严厉一点,以后吃亏的是她自己。” 说罢坐下,自顾自的喝酒吃菜。我看着她,十分的开心。在我仅剩记忆里,我跟老妈就聚少离多,十年来见面的次数两只手能算清,可以一起过年,这是第一次。 大家又重新落座,电视里已经开始倒计时,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 老妈拿出红包,我,崔嵬,谢思愿,邱瞳每人一个,大家都举杯庆祝,过个团圆年。 谢思愿偷偷递给了我一个红包,拍拍我的头说:“妞子,新年快乐!” 醉安居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和谢思愿带着食盒来到医院。韩涵妈妈还在ICU里没有醒来。 警方来看过韩涵的情况,但这姑娘太可怜了,警方实在不忍心再刺激她了,所以基本上没怎么打扰她。 韩涵躺在病床上,双目呆滞,没有了过去的神采。我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轻轻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韩涵抬头看着我,抓着我的手,问道:“韩知州,他死了吗?” 我看着她,问道:“你希望他是死是活?”韩涵的手一点一点攥紧,又一点一点松开:“我希望他活着。” 我有些欣慰,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她还能保持些理智,但这本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该有的,是生活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我拉着她的手说道:“他没有死…”韩涵的手骤然一紧,我拍着他的手:“不过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们了。” 谢思愿打开食盒,里面有欧大厨熬的粥,还有邱瞳专门为韩涵做的药膳。 我端起粥,用勺子喂给她。她皱了皱眉,勉强一口一口的喝着。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放心多了。 韩涵轻声的问:“我妈妈什么时候能转好?”我一边给她夹着食物一边说:“阿姨头部伤的比较重,医生说手术后要在ICU观察一周左右才能确定。” 看着韩涵担忧的眼神,我又补充到:“医生说阿姨的手术很成功,后遗症的风险降低了很多。”我拍拍她的头,“你放心吧,阿姨不会有事的。” 韩涵点点头,精神有些不济,昏昏欲睡。我知道这是药膳的作用,也没有打扰她,给她盖好被子,便和谢思愿离开了病房。 大年初一,谢思愿还要去亲戚家拜年,便先离开了。而我决定去一趟燕市的西郊——西山醉安居。 西山是燕市很著名的景点,古代皇帝避暑的地方,这里可是块风水宝地了。所谓阙峰近巀嶭,伊水俯潺湲,说的正是它。 醉安居位于西山的半山腰的一处密林之中,不是对地形很熟的人真的很难找到。 走近大门,木制大门的门匾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醉安居”,落款竟然是碧琦丝。老妈这手字竟然也敢给人题匾…我捂着脸有些不忍直视。 听当地人说,醉安居其实就是一座餐馆。这些年,老板只有初一十五的时候开业,而且对老人和儿童免费提供食物。 一进大门,院里便传来了孩童的嬉笑声。走进内院,便听见里面传来欧大厨的声音:“到那边领餐盘,然后一个一个排好队,不要挤,每个人都有哈。” 拜年 “这是在做什么?”我笑着问道,欧大厨抬头看到我,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大年初一,难道不该来拜年吗?”我眨眨眼睛,反问道。欧大厨难得兴致高,冲我招手道:“快过来帮忙吧。” 我走过去帮忙,欧大厨正在给附近来拜年的孩子们打饭,每个孩子两菜一汤,还有米饭和卡通型的馒头,都是免费提供的。 孩子们都坐好开心的吃饭了,我看看后厨,问道:“后面怎么还在忙呢?”欧大厨笑着说,“一会儿咱们也要给附近的老人家拜年呢…” 我眼前一亮:“那岂不是可以收红包了?”欧大厨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看你这个财迷心窍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你妈?” 我贼兮兮的凑过去看着他:“三句话不离我老妈,你有兴趣当我后爸?那你可得好好对我,我可以帮你追她。” 欧大厨又敲了我一下,这下敲得贼疼:“敢拿琦丝开玩笑,你是真的欠收拾呀。” 我捂着脑袋,心想:“下手真狠,叫的真亲切呀…” “师叔,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熟悉的声音从后厨传来,邱瞳闪亮亮的蹦了出来。 “欧大厨,师叔?”我有些诧异。“姐姐难道不知道,欧大厨也是我们狐族呢。” 狐族?难道他是传说中,唯一的那个出世而没有封神的狐族?欧大厨是绝对不会帮助韩知州伤害韩涵的。那么,之前在餐馆外面设下第一道结界的人,又该是谁? “你们狐族…还有人在人间吗?”我面色深沉,设下第一道结界的人,灵力远高于邱瞳这只小狐狸,如果不是谢思愿,我们谁都没办法解阵。 欧大厨看了邱瞳一眼,说道:“狐族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你还是别多问了。”我看着他俩,便没有多说什么。 我和邱瞳推着饭菜礼盒出了门,山上一共十几户农家,我们一家一家的拜年。红包当然是不能收的,但老乡家里种的土特产我们可是带回来整整一车。 回到醉安居,已是夕阳西下。谢思愿打电话问我去哪浪了,我就把醉安居的地址发给了他。 大厅里欧大厨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我们回来。整个院子飘散着菜香,折腾了一天,觉得特别的饿。 欧大厨一边喝着酒,一边看我狼吐虎咽,笑着说:“你知道吗,厨子最喜欢看人吃饭香了,尤其是看你。” 我撇了他一眼,笑道:“我发现你今天很开心,一天笑得比过去一年还多。”欧大厨伸手想敲我的脑袋,让我抱着碗躲了过去。 “谢思愿,他到底是什么人?”我问道。这段日子,我认真思考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实在不相信,我遇到谢峰和谢峰的枉死是偶然发生的。 欧大厨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我问道:“他没有跟你说过吗?” 我摇摇头,说道:“他有问过我,认不认识他,可是,我觉得他的记忆也不全了,像是被人把重要的部分清除了。” 欧大厨点点头,“其实他的事情我并不太清楚,具体的你只能问你母亲。” 我点点头,又问道:“你当初,到底犯了什么事,没有封神?” 我的疑惑 欧大厨认真的看着我,笑着说道:“这个嘛…还真的跟你有些关系。”我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莫非我是原罪?“我不会是你跟我妈的私生女吧…” 挨打,我终是没逃过去… 谢思愿走进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正捂着脑袋往嘴里塞饭。欧大厨完全没有给我解惑,只是告诉我,别想那么多,他们都希望我能开心的生活下去。 吃完饭,欧大厨沏了茶,给谢思愿倒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夏晴说你的记忆有些问题…” 谢思愿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不觉得我的记忆有问题啊,不过就是有些事情太久了,细节记不住了。” 欧大厨关心的问道:“你以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情?”谢思愿点点头说:“我小时候,曾经淘气迷路被困在山里好几天,快不行的时候,被救出来,就是在那以后偶尔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 欧大厨想了想,又说道:“我想给你把把脉可以吗?”谢思愿点点头,伸出手。 医道是狐族最引以为傲的秘法,我以为欧大厨能探出什么,谁想到他说:“你这个身体脉象平稳,不过肠胃有些微虚,平时要注意饮食,按时吃饭,饮酒不要过量。” 我一口茶喷了出来,原来大厨真的只是看看身体状况呀。 走出醉安居,夜已经深了。抬头看着漫天星辰,谢思愿感慨道:“欧大厨是怎么找到这个么个地方隐居的?”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说的,大概就是醉安居吧。 漫天星辰,让我有些恍惚,这一天折腾的着实有些累了。我拉着谢思愿坐在大石头上,指着天上的星星说,“星座你认识吗?” 谢思愿指着南边的星星说,“你看那三颗一字排开的最明亮的星星,那是猎户座,在他的西南方有三颗一字排开的小星星,你仔细看其中有一颗雾状散开的,那是猎户座大星云…” 我坐在那里,听着他说着星星,昏昏欲睡。他拍拍我说:“别睡着了,上车再睡。” 我抵不过睡意,变回了狗狗,直接趴在他的腿上,赖着不肯走路。“你是狗还是猪啊,吃完了就想睡觉,还这么沉。”谢思愿抱着我一边下山一边说道。 “要你管,反正你也不可能把我丢下。”我心里想着,去找周公玩去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睛,我正趴在谢思愿怀里。吓了一跳,才想起来,我现在是只狗子呢。 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被谢思愿提了起来。“起床,变回人形,咱们去宜家。” “去宜家干嘛?”我叼着牙刷睡眼惺忪的问道。“我要把书房改造成卧室呀。”谢思愿答道。 “为啥?”我一脸疑惑。“你想一直占着我的床吗?”谢思愿没好气的答道。 “其实,那里就很好啊。”我指指狗窝,“那里我已经睡习惯了。” 谢思愿翻了个白眼,当作是对我的回答。 于是,春节的后半段,我的生活直接变成房屋改造了。 重装开业 转眼,春节假期就过去了。我每天都去医院给韩涵送饭,不知道是不是邱瞳的药膳真的很有效,她恢复的不错,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韩涵妈妈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她身体太弱了,邱瞳说需要长期持续调理才能好转。 警方通报了关于这起案件的调查结果,双方责任明确,案件清晰,韩涵和韩涵妈妈只需要为韩知州所受刀伤负责,按警方所述案件过程,应属于正当防卫。 韩知州则严重很多,半夜非法闯入,蓄意伤害造成他人重伤,还有意图强奸未遂。 再加上韩涵所在村委会组织村民集体联名作证,证明韩知州长期虐待韩涵和韩涵妈妈,以及裸照要挟等问题,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 我告诉韩涵妈妈,谢思愿帮他请了律师,会帮她完成正当防卫的法律辩护、离婚诉求并解决赔偿金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还有我呢。韩涵以后的学费我都包了,我就当收个妹妹,她读到博士我供到博士。”我笑着对韩涵妈妈说。 “至于韩知州嘛,听说他醒了以后人就有一直出言不逊要打要杀,警方把他收押了。”想起他那副样子,我都觉得不够出气。 地府的实习生们已经心照不宣的每天去拜访他了,我相信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出来害人了。 “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们了,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的。”我摸着韩涵的头发,轻声说道。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变得更好。 韩知州把小店砸的一塌糊涂,重新装修是肯定的了。我笑咪咪的看着邱瞳,邱瞳吓得抖了抖,说道:“怎么装修,您说,我去办…” 邱瞳的办事效率极高,重新粉刷加上布置内饰,几天就弄完了。淡绿色的墙面,各种森系装饰,整个餐馆立即上了一个档次。 “要不,咱们把卤肉饭改成牛排吧。”我对欧大厨说道。“想的美,卤肉饭就是卤肉饭,不过,可以加点薯条饼干什么的。”欧大厨坚决的拒绝了我的想法。 无奈,他们都比我这个老板厉害,我没什么话语权。再次开业,欧大厨在配菜里增加了几个西式快餐,薯条、炸鸡、土豆泥和曲奇饼干,一下子吸引了不少小朋友。 旺旺大食堂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呢。 绿茶 我发现欧大厨是真的很喜欢小朋友,自从他发现配餐点心很吸引小朋友后,就开始不停的做各种甜点,直到我提醒他,甜品吃多了孩子容易蛀牙,才有所收敛。 “姐姐,哆啦A梦曲奇还有吗?”一个甜甜糯糯的小包子奶声奶气的问。 我趴在吧台上往下看,一个白白嫩嫩的大眼睛小姑娘,梳着两个小丸子,可爱的不得了。“哆啦A梦曲奇没有了呢。”我学着她奶声奶气的说。 小包子嘟着嘴,眨着大眼睛,略带哭腔的说道:“姐姐,我想吃曲奇。”我急忙说:“还有别的曲奇,你要不要?” “我只能吃哆啦A梦的,妈妈说蓝莓对我好,其他都太甜,不让我吃。”小包子沮丧的说。 这只小包子实在太可爱了,我想了想,指着刚从后厨出来的欧大厨说:“宝贝,你跟那个大叔说你想吃哆啦A梦曲奇,他会帮你的。” 于是,这只天然萌的小包子,梨花带雨的跑到欧大厨面前说:“叔叔,我想吃哆啦A梦曲奇…” 从那以后,我们的点心除了哆啦A梦系列,还多了小猪佩奇,梦可宝…总之就是包子喜欢什么,欧大厨就做什么。当然,都是健康低糖的。 包子叫妮妮,四岁了。母亲带着她来医院看病的。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法氏四联症。 医院的儿童心脏病外科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想住院也是需要排队的。 包子在排队等住院手术,她妈妈就带着她住在附近的酒店里。包子每天三餐都要在店里吃,大家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她妈妈就干脆把包子寄存在店里了。 包子妈妈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只是有些风情过了头。她会对每个走进店里的男性放电,每天都打扮的性感妖艳,把包子送到店里就匆忙离开,晚上总是很晚才来接包子。 这天,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包子妈妈还没来,包子在店里等她等睡着了。 包子妈妈走进门,谢思愿走在她后面,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看着他,好奇的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谢思愿冲包子妈妈努努嘴:“我在门口碰到妮妮妈妈了,都是她的东西。” 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对包子妈妈说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妮妮身体不好,不能睡太晚,你不知道吗?” 包子妈妈翻了个白眼说道:“就偶尔一次嘛,吼什么,耽误你时间了,我给你钱还不行。” 我瞬间就怒了:“你是怎么当妈妈的,妮妮的身体需要更细致的关心和照顾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在跟你谈钱!” 眼见我俩越吵越凶,谢思愿连忙上来劝说:“怎么吵起来了,你们会把妮妮吵醒的。” 看到谢思愿,包子妈妈立即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拉着他说:“你看我辛苦带着妮妮来这里看病,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她还这么说我。” 谢思愿连忙安慰道:“理解理解,你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听到谢思愿这么说,她样子很委屈了:“你能帮帮我吗,帮我把妮妮送回酒店。” 谢思愿进后厨抱起妮妮,送他们去酒店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店里,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这是遇到了个绿茶嘛! 疑惑 谢思愿再回到小店时,我已经从店里离开了。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我知道谢思愿说的做的都没有错,之前他也送过包子母女回酒店,可我就是觉得不高兴。 想起包子妈妈那装可怜的样子,我就更烦躁,男人怎么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抬头过马路,看到崔嵬站在路口对面冲着我笑。地府接引亡魂的使者这么迎接人,想想真有点瘆得慌。 我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是要接谁?”崔嵬说:“接你啊…” 我一惊,崔嵬解释道:“我送谢峰回店里,欧大厨说你跟一个客人吵架了,跑出来生闷气,我就来看看。” 我抬起脸摇摇头:“我没有生闷气啦,只是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啊,不对,两个讨厌的人罢了!” 崔嵬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手里竟然拿出一块奶糖,跟我说:“吃吧,糖分可以刺激大脑分泌快乐的激素。” 我看着他手里的糖有些哭笑不得:“你当我是小孩子哄吗?”却也高高兴兴的包开糖吃进嘴里。 “我们以前认识吗?”我问崔嵬。他有些诧异:“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想了想说:“每次你摸我头,我就觉得好像以前发生过。”崔嵬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们以前认识,很久以前。” 我听了有些兴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说来听听。”崔嵬看着我,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你妈妈,暂时不能说的。” 我嘟着嘴,有些郁闷,“为什么感觉你们什么都知道,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呢?老妈到底在做什么?” 崔嵬看着我的样子,挠了挠头:“其实,你这样挺好,没心没肺的。”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他。 “谢峰的状态不是很好。”崔嵬开口道。“他怎么了?”我问道。 “有人在缓慢的抽走他的灵气,这次受伤后,我们才发现的。”崔嵬声音有些低沉愤怒。 “为什么是他?”我问道。谢峰只是一个暂缓投胎的鬼魂罢了,他的灵气量跟我们这些人比起来,几乎等于没有。 崔嵬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去趟醉安居吧。有些事确实应该跟你交代一下了。” 我点点头,神色凝重的问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谢峰是十世善人,十世为一大轮回,按理说,他的善缘应当非常高才对,那他…” 我看着前方,一字一句的问:“那他为什么会枉死?”十世善缘,难道还不值得一个寿终正寝吗? 崔嵬一怔,停下脚步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疑问的?”我看着他笑了笑,“从看到你那天就开始了。” 崔嵬还想说什么,我却抢先说道:“我到家了,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昏暗的路灯下,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手里的烟头忽明忽暗。 谢思愿看到崔嵬离开,掐灭了手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我走到他面前,他声音沙哑的说:“回来没看到你,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人送啊。”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就觉得心情变好了,说道:“怎么允许你送美女,不允许我路上遇到个朋友?” “你跟她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最后不还是得送她们,难道你舍得把妮妮叫醒,让她自己走路?”谢思愿挠挠头,无奈的说。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挺可爱的。“回家吧,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吃。” 天库 早上,我收到了邱瞳的微信,约我到醉安居汇合。 答疑解惑时间到了。 走进醉安居,我就看到老妈在对着院子里的老银杏树发呆。我走近她,只是觉得她的背影承载了很多。 “妈。”我轻声叫着。她没有回头,嘴里却念叨道:“本族的使命是什么,你知道吗?” “忠而为天,守诚至库。”我答道。 其实,每个妖族都有他的职责,这也是这些妖族能够生存下来的原因,奎狼族也不例外。 老妈回过头,看着我说:“守护天库,是我们奎狼族的职责,外族总嘲笑我们是看门狗,其实也没什么错。” 我听着她说,问道:“天库里面有什么?” 她走到回廊里,向我招手坐下,说道:“天库嘛,与其说是天库,不如说是天冢。” 年有四季,人有生死,众神也有兴起与陨落。天库便是众神在陨落前埋葬自己意识与神器的地方。 我点点头,“这地方的价值非同小可,确实很重要。”千百年来,修道界每一次纷争都与力量强悍的法器有关,法器已是如此,更不用说自带灵魂神器了,下凡一个足矣引起世界大战。 众神的意识又是什么?天神将自己的灵力和意识埋葬于此,为的是可以让自己可以继续守护三界,也为了监督后世众神不可为所欲为。 当然这地方想进去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奎狼族以阵法著称,天库外面有天然的烟障密林,还有着奎狼族设下的秘法—三十六锁连环阵,而天库本身也有众神设置的结界,还有守库圣兽,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可是,天库虽然守卫深严,却也不是没有机缘进去的。”老妈说道。 “什么机缘?”我好奇的问道。“这机缘是一种妖族秘法,涉及星宫所有妖族,打开机缘,其中一道钥匙,就是十世善人的善缘…”老妈默默的攥起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抠进肉里。 “这善缘便是谢峰的灵力,这就是有人抽走他灵力的原因?”我惊呼道。 “我猜,只是有人想试试,用抽走灵力的方式能否加以使用。”老妈说道。 “这还有能不能使用的问题?”我好奇道。老妈抬手就拍在了我的脑门上:“让你好好学习,你就是不听!” 我捂着脑门,惨兮兮的说:“我错了…” 老妈叹了口气,说道:“灵力转移、妖族的血咒,这些都必须是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本体主动开启才能够有用的。” 老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善缘和我们的灵力还不一样,想要转移或使用善缘的力量,需要一种特殊的妖血作为媒介,才能成功。” 我心中一动问道:“特殊的妖血是什么?” 老妈盯着我说道:“这种妖血可以作为媒介,贯通三界,转移三界的力量。” “那不就是我的血嘛…”我感慨道。 “他制造了车祸,让谢峰枉死,这样可以就转走他的善缘?可谢峰寿终正寝,他能转走的善缘不是会更多吗?” “而且这样不会暴露意图吗?十世善人枉死,连我这种修真界的小白都会觉得不对劲,更何况地府和妖族,又都不傻!”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而更多的是气愤,那是一条生命,怎能轻易被湮灭掉。我想起那个雨夜,谢思愿跪在谢峰身边流下的眼泪,心里更是难过。 “我猜对方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崔嵬说道。“谢峰的寿终本是在一年后的,他不至于连一年都等不了,除非…” “除非过了这一年,即便有善缘,他也无法再进入天库。”我接口说道。 我挑挑眉看着崔嵬,嘲讽道:“所以地府找了个无聊的理由,让谢峰在人间在停留一年,这样地府就不用承担十世善人枉死的责任了,免责制度订的不错呀。” “不过,既然他着急,为什么不早点让他枉死呢?一年的时间也很紧张啊!”我好奇的问道。 老妈和崔嵬都没有说话,我自顾自的想着,忽然一个念头涌上来,让我后背发凉: “难道,他是在等谢峰…等着谢峰能遇到我?” 父亲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明白什么是因果机缘,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机缘。 欧大厨说,谢峰意外的那晚,有人在大雨上做了手脚,老妈失去了我的方位。是崔嵬报了信,才找到我的。那时,我已经和谢思愿在医院了。 我明白,那天是有人想引我入局,一切都是刻意为之的,博弈,只有入局才能厮杀。 老妈一直护我于局外,以至于我连血咒是什么都不懂。他希望我能和谢峰产生关联,这样我才有可能入局。 我只是被人引入局中遇见了谢峰,也是因为遇到我,他才等到制造谢峰枉死的时机。 邱瞳陪我回店里,一路无语。谢峰一直站在店门口等我,几周不见,他依然是那个样子,和蔼的笑容,温暖的眼神。 我忽然就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个心地善良的老人,要怎么告诉他,我也是他致死的原因之一。 我告诉邱瞳,我先不进店了,想出去走走。 转眼已是二月末,树枝已经开始泛绿,路边的迎春花已含苞待放。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以前这样的日子,我一定会找个太阳最足的地方,懒洋洋的睡一个下午。 我第一次觉得,做一只没心没肺的流浪狗挺好。 忽然,我闻到了身后传来了面包的香气,还是蒜香面包。感觉自己的五脏庙瞬间炸开了锅,一顿不吃饿得慌,果然是真理。 我回过头,谢思愿笑眯眯的站在我身后,手里还抱着一袋欧大厨做的面包和点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盯着面包,两眼放光的问道。 谢思愿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哪有你这个样子的,看见吃的比看见帅哥有精神。” 我看着那张不太油腻的大叔脸说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谢思愿嗤之以鼻,直接把食物塞给我。我边吃边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十分好奇,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哪。 谢思愿拉我坐到路边的长椅上,说道:“我去店里找你,小狐狸说你心情不好,在外面溜达,我就顺着他指的方向找过来了。出什么事了么?” 谢思愿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忽然觉得嘴里面包不香了。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我小时候,就住在对面那个小区。”见我不说话,谢思愿自顾自的说道。 “小时候,我可淘气了,是班里带头闹腾的那个。”谢思愿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继续说着:“有一回,我带着几个同学,整蛊我们班主任,结果把她给欺负哭了。” “开家长会,我爸去的,老师把我爸单独留下来,谈我的情况,我就坐在这里呆着等我爸。” 谢思愿看着天,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从前。“当时我就想,如果我爸揍我,我就逃跑,跑谁家躲着我都想好了。” “我爸回来,看见我坐在这里,就在我旁边也坐下了。他说老师跟他告状,说我在学校有多么顽劣,听得他都头疼。” “老师说我在粉笔盒里放虫子,老师拿粉笔的时候直接把虫子捏碎了,恶心的老师差点没吐了。”谢思愿挠挠头,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挺过分。 “还有好多好多,我爸听得都想笑,却又怕老师生气,只能忍着。我听着我爸细数自己的杰作,竟然还有点骄傲。” “可是,我爸告诉我,我其实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男人是不能欺负女人的,我这么欺负班主任老师,很不像个男人。” 我看着谢思愿,终于明白了父亲对于他的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曾是一株幼苗,谢峰是那棵一直为他挡风遮雨的大树。而父亲的希望,是要他也能成长为一棵不畏风雨的参天大树。 爱 “所以,我一直想问你,他现在还好吗?”谢思愿掐灭了烟,看着我,眼神明亮。 “你…知道?”我小心的问道。谢思愿笑道:“你这么没心没肺的,瞒得住什么?” 我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说道:“那碗面,那么难吃的味道,只有他做的出来。”谢思愿无奈的笑笑。 “还有上回你们救韩涵母女,他也在里面吧。我能感受到,他就在那里。”谢思愿说道。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轻声说道。我可以让谢峰出现在白天,出现在人前,可唯独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生离与死别,承受两次太过残忍。我实在无法帮他们再见一面,阴阳两隔,本就是情缘已尽,强行牵扯只会伤害更深。 谢思愿叹了口气,“其实,我都懂,我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 我放下面包,看着他说:“他有心愿未达成,可以在人间再生活一年。其实,餐馆是他提议开的,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想开餐馆。” 所谓心愿未了,不过是想再多看你几眼罢了。年轻时有冲劲,却因为责任与牵绊,不能做;孩子大了,自己也老了,便是有心也无力了。 谢思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种理想。” 少年时父亲是山,高大而不可逾越;等我们长大了,越来越忙,父亲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我们一直以为山会永远屹立,却忘了他也会有轰然倒塌的一天。 我安慰不了他,比起亲人逝去的痛苦,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我能做的大概只有陪着他,让他知道至少还有我陪着他呢。 手机铃声响起,是邱瞳打来的。我接了电话,转头对谢思愿说:“小狐狸说妮妮明天要住院了,现在在店里等着我们,要给我们表演节目。” 我拉起谢思愿,回到了店里。小包子一蹦一跳的出来接我,吓得我赶紧把她抱起来:“你可别乱跳,不能累到呢。” 谢思愿接过了我手中的小包子,一起回到了店里。店里没有营业,欧大厨准备了各种饼干甜点和水果茶,各式各样摆满了桌子。 “这是要准备茶话会吗?”我好奇的问。 “是演出啦,我要表演节目!”小包子奶声奶气的强调着。我听了连忙点头:“哦哦哦,妮妮要表演呢,那我们今天不开店了,就看妮妮表演,好不好。” 包子抱起我的脸,“吧唧”嘬了一口,表示自己很满意。 关上店门,所有人都落座,包子跑到中央向大家鞠了个躬,说道:“今天,可爱的妮妮小朋友要给大家表演节目了,邱瞳叔叔不许偷吃我的曲奇,要看我表演哟。” 小包子把大家都逗乐了,纷纷鼓掌掏出手机说道:“欢迎欢迎,有请妮妮表演,我们给你录像。” 包子清了清嗓子,双手叉腰开始表演:“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星辰 关于妮妮的病,我曾经请教过邱瞳。他也有些无奈,神话传说里,神仙一粒金丹包治百病,而现实根本不可能。 妮妮的法氏四联症,是一种先天性心脏发育畸形,只有通过外科手术才能治愈。邱瞳能做到的只有保证手术过程中,妮妮的身体各项机能正常,确保手术成功。 其实,妮妮能活到四岁并不容易,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跑跳,走路多了都很容易因心力衰竭而猝死。我们常说生死由命,但其实每一个人从出生那刻开始,都在为能更好的活着而和命运抗争。 手术时间定在妮妮入院的第四天下午。这天,大家都无心工作,我早早的结束营业,看着医院的方向发呆。 欧大厨和邱瞳已经去手术室旁做准备了。一下出动狐族两位高手保驾护航,妮妮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谢峰走过来问道:“你知道思愿去哪了吗?”我看着他,摇摇头。谢峰叹了口气,说道:“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了,最近我总觉得他在盯着我发呆。” 我看着他,眨眨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谢峰自顾自的继续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担心他触景生情…”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冲出大门。 我一直觉得奇怪,谢思愿今天太过安静了,微信不回,也没有电话,正常下午他就会出现在店里,今天也消失了,原来竟是这样。 他会在哪呢?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过小时候住的地方。沿路找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之前我们聊天的长椅上。 我走近他,酒气扑面而来。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我坐到他身边,好奇的问道。 “没事,喝的有点多,坐在这里散散味道,省得你嫌我。”他笑着说道。 “你猜我是怎么想起出来找你的?”我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的说道:“我想他了,但我根本不想想起他,想起他我就会很难过。我想看看他,我知道他就在那里,可偏偏我连做梦都见不到他。”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终会见到的。”我轻轻的说。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心中的情感与执念带入轮回谱写的。不管过去多久,不管你们在哪里,终归是会再见的。” 我们都沉默了,抬头看着满天星辰。如果说每一次相遇和别离都是宿命,那么迟迟不肯离开的那个人,该有多深的执念啊。 电话铃声想起,妮妮的手术结束了,非常成功。 “走吧,回家吧。”我高兴的站起来。 他忽然拉住了我,说道:“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回头看着他,他的眼眸好似星辰大海。 “好啊,不离开你。” 除了你,我根本没有家。 许久以后,我依然会记得那晚天上的星星,会想到答应过他不会离开。 只是,我却一直忘了问他,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 青丘之殇 妮妮手术后一直住在ICU里,谁都不能进去看她。邱瞳一直在暗中照顾她,偶尔还会拍几张照片给我们,汇报一下她的恢复情况。 欧大厨在各种零食甜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竟然开始研究将药膳和甜品相结合,做出各种药膳套餐,深受医院的医生和患者欢迎。 时间很快,妮妮已经可以从ICU出来,准备出院了。 先天性心脏病恢复期是很长的,术后前三个月尤为重要,需要完全按照医生要求照顾孩子,才不会出问题,而真正的痊愈要两三年后才能确认。 妮妮要回家了,她不能自己走路,只能被抱在怀里。欧大厨准备了满满一拉杆箱的零食,我则是不断的在提醒妮妮妈妈注意事项,顺便将下了咒的平安吊坠戴在了妮妮身上。 直到他们母女上了飞机,大家依然不放心,这个是女人真的不靠谱。 送走了妮妮,欧大厨显得有些怅然若失。我也终于得空,可以跟他聊聊关于狐族的事情了。 那个直接造成谢峰死亡的人,究竟是谁?是狐族遗留在人间的那个人吗?他为什么要进入天库?他又怎么进入天库? 欧大厨坐在醉安居的院子里,看着我有些发懵,没想到我这只小野狗竟然变成了“问题”少女。 老妈缓缓走进院子,这是来救场的。 “妈,你不许说话,漂亮女人最会骗人了。”这是从古至今不变的真理。 老妈手里搓出火球,一下一下往上扔着玩。 我连忙赔笑:“您坐您坐,发火容易长皱纹,您说我听着就完了。” 既打不过也不敢打的悲哀,大家都懂。 欧大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一切的起源,大概都从女娲为狐族所设的结界开始…” 当年,九尾天狐苏妲己奉女娲之命下界引诱纣王,因手段残忍导致人间生灵涂炭,从而引发了封神大战。 众神归位后,苏妲己虽被正法,但女娲对狐族一脉却已心生疑虑,更是在献世前,将狐族困于青丘,设下三百年出世一人的结界。 现在的星宫二十八族,虽出身于妖族,但只要终于职责,不出纰漏,到年头便可步入神班。 而大多数狐族却只能把三百年一出世当做一生的夙愿,那是狐族封神唯一的希望。 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 曾经的青丘,四季如春,绿树成荫,翠玉环绕,钟灵毓秀,集天地之精华。 狐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他们承担着女娲守护人间的意志,培育百果千花,钻研医术秘法,帮助人类更好的生存下去。 可自从结界设置后,无数狐族儿郎,只能通过道法比拼,胜者才能冲出结界。奇花异果再无人问津,医术也不再是狐族的无上秘法。 越来越强的咒术对抗,导致狐族内斗愈演愈烈,死伤无数;越来越多的抑郁而终,让青丘怨气冲天,灵气精华日渐消散。 现在的青丘,已经变成了狐族的炼狱。 潇潇暮雨 欧大厨一起身站在庭院里,看着远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幽幽的说: “那个计划想进入天库的人,叫潇雨,是我的大师兄,也是狐族上一个封神的人。” 潇雨出生于青丘北部的一个平静祥和小村落。住在那里的狐族一直都过得很安逸,男耕女织,不问世事。 他的母亲怀他八十一年,落地那一夜,小村庄满天极光五彩斑斓。 这景象引起了狐族其他部落的注意。众人都清楚,天有异象,此子必非凡物。 当时的狐族,各大家族为了巩固家族势力,占据青丘的稀有资源,四处抢夺有潜质出世的幼子,争斗不断,死伤无数。 各大家族集结人马杀到小山村,平静的山村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修罗场。 大家族间的法术争斗根本不在乎是否伤及无辜,有的甚至将无辜的村民作为肉盾,毫无人性而言。 潇雨的父亲护着刚生产的妻儿,在村民的帮助下趁乱逃到了外面。 他一边向师门求救,一边抵御着身后抢夺幼子的追兵,终因体力不支,被贼人所杀。 母亲带着他一路向南东躲XZ,却最终被当时狐族的第一大家族白氏所擒。 眼见身首异处,他父亲的师兄,青丘书院的掌管人霜楼从天而降,救了母子二人。 青丘书院是青丘第一书院,也被誉为是青丘最神圣的地方。青丘书院掌管着狐族几千年来的各类秘术法咒。 青丘书院掌管人霜楼是狐族灵力最强的人之一,但他却放弃了出世的机会。 他生性雅正,悲天悯人。眼见青丘狐族日益衰落,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帮助狐族摆脱结界,让狐族可以再次走向光明。 霜楼安置好潇雨母子,待潇雨到了启蒙的岁数,便将潇雨收入书院,成为自己的嫡传弟子。 欧大厨名叫欧耀黎,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拜入霜楼门下。入门时还小,却也记得师兄潇雨的风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狐族大多俊美,而潇雨更多了几分灵秀与儒雅,他待人亲和,对师兄弟们更是照顾有佳,深受大家敬爱。 潇雨对幼时父亲惨死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更对狐族各大家族千百年来的争斗不休而感到厌恶。 出世之前,他向师傅霜楼立誓,即便封神,他也会重回青丘,让青丘重回那个钟灵毓秀的世外桃源。 霜楼一直将潇雨作为青丘最大的希望,而潇雨也不负众望,出世四百年后顺利封神。 然而封神后的潇雨,再次回到狐族,一切却都变了。 女娲遗令 “潇雨封神回到狐族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青丘来人间历练。”欧大厨有些伤感的说。 潇雨回到青丘,本以为能看到师傅与母亲迎接他的笑脸,可他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青丘白氏对书院的一场屠戮。 刚踏入结界,他便收到学院的求救警示,待他赶回学院,狐族的鲜血早已染红了青丘圣地。师门同窗的尸体倒在学院各处,他们中还有很多还是稚子幼童。 学院的藏书阁瞬间开启了防御结界,霜楼将所有幸存的学生挡在结界内。 霜楼独自面对白氏几百人的围攻,毫无惧色。白氏家主亮出了身份,叫下人带上来学院属地村庄生活的村民。他们大多是学院学生的家人,其中就有潇雨的母亲。 白氏要求很简单,霜楼交出女娲遗令,不然他就在霜楼面前将这些村民一个一个杀掉。 传说,女娲在献世之时留下遗令,狐族后代终有一天命之人可以携带机缘进入天库,解除狐族三百年一出世的限制。 而就在不久前,白氏诞出一子,是狐族几千年来先天灵力最高,悟性最高之人。 白氏相信,此子便是女娲遗令里的命定之人。于是,白氏策划偷袭青丘书院,重伤了霜楼,女娲遗令唾手可得。 霜楼眼见青丘书院被毁,无数学生被杀,他一向自恃灵力高强,总想拯救青丘于水火之中,书院是他一生的心血。他已无力回天,心如死灰,萌生了死志。 霜楼取出了青丘圣物女娲遗令,施术将其焚毁。趁白家家主震惊之时,霜楼祭出法宝,用原神封印住了白氏家主,与他同归于尽。 白氏家主殒命,少主怒急下令杀掉了威胁霜楼的所有村民。待潇雨赶到,白氏已经杀光了所有村民。结界的学生们眼见家人被杀,纷纷冲破结界欲与白氏同归于尽。 潇雨找到了死去母亲与霜楼的尸体,满眼都是被白氏屠戮的血红,终于失去了理智。祭出神器,转瞬间杀光了青丘学院所有的活人。 青丘几千年的修学圣地,终只剩下断壁残垣。 然而,这只是青丘噩梦的开始… 一念 潇雨以极快的速度横扫了几个曾经追杀过他父母的世家,无论老幼妇孺均无一活口。 刚刚封神的一代神将,终于抵不过心魔,堕入魔道。 就在潇雨终于追查到白家剩余家眷隐匿的地方时,欧耀黎赶回了青丘。 欧耀黎赶到白家驻地,白家除了抱着新生儿的白氏主母,已无其他活口。白氏主母手持白家的传世法宝,勉强支撑。 因为不忍潇雨再造杀戮,欧耀黎第一次与敬爱的师兄对峙。那个曾经的翩翩佳公子,早已面目全非,曾经的白衣飘飘,现在却已形同鬼魅。 欧耀黎并不是潇雨的对手。潇雨出世前便是青丘第一高手,如今封神再成魔,他的灵力早比欧耀黎高了一个层次。 也许是念于同门的情谊,潇雨并未对欧耀黎下狠手。白氏深知潇雨绝不会放过他们,便将这个狐族先天灵力最高的孩子交与欧耀黎,自己与潇雨拼死一战。 白氏主母本就是青丘的一等高手,传世法宝也非凡器,她与潇雨拼死一搏,最终殒命。而潇雨也因杀戮太深,灵力反噬导致无法再继续追杀欧耀黎。 潇雨自知灵力反噬的厉害,需要闭关疗伤。于是祭出神器布下结界,将整个青丘笼于结界之内,青丘之下所有的狐族都将任他摆布。 欧耀黎知道想要摆脱潇雨只有趁此时离开青丘,他可以自由出入女娲结界,但是襁褓中的孩子却不行… 我看看身边冲着天空发呆的邱瞳,知道他便是那个襁褓中的孩子,问道:“那你们最后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欧大厨没有说话,邱瞳慢慢的说:“其实,他也不是不能携带狐族通过女娲结界,只是通过的狐族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通过的人中必须有一人拥有三百年一出世的女娲印记,二是…通过的狐族只能有一人有灵力。” “所以…他自断了灵脉,散尽一身修为,带着我离开了青丘。”邱瞳看着天,幽幽的说道。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眼中折射出的水雾。 “离开青丘后,我们被你母亲所救,带回奎狼族。大叔在奎狼族养伤,其他妖族才知道青丘变了天。神族认为潇雨是神族的污点,便压下了潇雨入魔的事情,青丘的一切便不了了之了。” 邱瞳嘲讽的笑了笑,狐族一心封神,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看着欧大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凡人,我以为是他内敛灵力十分高明,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因为他身上没有半分灵力。 原来,这就是他没有封神的原因。散尽修为,只为救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值得与不值得,每个人心中自有评说,我只知道,他从未后悔过。 欧大厨见我神色难过,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当然是可以一掌把邱瞳拍废了,逃出青丘。可是…” 欧大厨顿了顿说:“我知道,如果我那么做了,我会后悔一辈子。你们要记住,一念之间做的决定,不是选择对与错,而是选择不后悔。” 欧大厨笑着看着我们:“你看,我现在是狐族做饭最好吃,医术最高的那个,也算是因祸得福呀。” 并发症 我还想追问后来发生的事情,忽然心中生出一阵警觉,我和邱瞳同时看了眼对方,确认这警觉的来源—没错,是妮妮出事了。 我俩同时捏了个诀,闪出醉安居。身后传来了欧大厨的叹息声…有的时候,灵力还是有些用途的。 看到妮妮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曾经那个白白嫩嫩,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姑娘,已经面目全非了。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难受的呻吟着。全身红肿,皮肤发亮,脸更是肿得五官都变形了,眼睛几乎睁不开。 我很想上去抱抱妮妮,却又怕一不小心碰破了她肿胀的皮肤。 由于心脏手术过程中,会需要挪动肺部,所以手术后的孩子都需要一直拍背,不然粘液积在肺部是会引发炎症的。 妮妮因为长期没有人拍背,肺部发炎,高烧不退,呼吸困难。 邱瞳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术后没有得到正常的照顾,引起了伤口在胸腔发炎,化脓。肺部积液过多,已经是肺炎了。还有…” 邱瞳有些说不下去了,“还有严重的肺炎引发了术后并发症脑水肿,妮妮已经开始有脑萎缩的现象了。妮妮可能…” 就是现在启程去燕市的医院,妮妮活下去的希望也不大了,即便活过来,妮妮也回不去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了。 这时,隔壁传来了妮妮妈妈和男人的调笑声,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似有似无的飘来。隔壁房间的活色生香与妮妮病痛苦楚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走到墙壁前,用灵力凭空画了个符咒打进墙上,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邱瞳拿出了一瓶丹药,施了术让妮妮服下。对我说:“赶快传信让师傅带着师叔来,我的医术未必能救得了她。” 我拿出通讯符,传信给老妈。不一会儿,欧大厨便夺门而入。看着床上的妮妮,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变色的他也终于惊了,“那个女人呢…”欧大厨咬着后槽牙问。 我指指墙,“隔壁床上…”欧大厨转身就要往隔壁杀去,我一把拉住了他:“没穿衣服,身边还有个男的…”欧大厨惊讶的看着我。 邱瞳在旁边幽幽的说:“在人家快完事的时候,她下手把人弄晕过去了…” 我嘿嘿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看看妮妮。” 兴许是药物的作用,妮妮看上去没有那么痛苦。欧大厨给妮妮把了脉,拿出针在妮妮的穴位上针灸。 不出半刻,妮妮开始剧烈的咳嗽,不住的向外吐浓痰。吐完之后,妮妮的样子舒服多了,人看上去也平静很多。 欧大厨说,妮妮必须赶快回到燕市的医院接受治疗。 “可是…这里离燕市有两千多公里啊,咱们可以把妮妮带回去,但妮妮妈妈那里…”孩子进医院总得需要有个监护人吧。 老妈在旁边说道:“那就连着那个女人一起带回去,我施个幻术,可以让她觉得她就在燕市带孩子看病不就行了…” 我冲老妈举了个大拇指,还是老妈脑子转的快。 “那屋里那个男人怎么办?”我问道。 老妈翻了个白眼:“直接光着扔进派出所去吧…” 误会 燕市,医院里。 妮妮妈妈有些发呆的看着病床上的妮妮,感觉一切发生的都不真实。 妮妮住进医院以后,医院就要求妮妮妈妈必须陪床。医院陪床的生活太无聊了,她不禁打了个哈欠,得偷偷出去玩才行。 妮妮妈妈默默走到了医院楼道里,护士站的护士都在忙碌着,没人注意到她,她赶忙偷偷溜出了儿科的大门。 “咣当…”一声巨响,出门的一瞬间,妮妮妈妈莫名摔了个狗啃泥在地上,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 我现在妮妮妈妈面前,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妮妮妈妈,这是去哪呀?” “哼,想出门?老妈下的符,出门就能摔死你。”我心里得意的想着。 “怎么回事,怎么摔倒了?”跟在身后的谢思愿,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妮妮妈妈,立即伸手扶她起来。 妮妮妈妈瞬间两眼通红,顺势靠在了他身上,梨花带雨的说:“妮妮病得很严重,我整夜照顾她,没休息好。” 我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忽然觉得人类有些可怕,怎么能装成这个样子。如果是累的,也是跟男人在床上累的吧。 无奈男人真的很吃这一套,看着谢思愿关心的样子,我直接摔门进了病房。 妮妮的状况很不好,全身浮肿,没有退烧。我去问了医生她的情况,医生表示如果这两天孩子还不能退烧,妮妮就算活下来,也会彻底变成痴呆儿。 回头看见正在冲谢思愿卖弄风情的妮妮妈妈,我终于忍不住走到她面前,质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妮妮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就不内疚吗?” 妮妮妈妈略显惊慌悲悲切切的说:“我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了,我真的尽力了…” “你的尽力是什么?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妮妮是你的孩子,她很可能熬不过这两天,你知道吗?”我生气的说。 妮妮在努力的想要活着,而这个母亲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妮妮妈妈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谢思愿:“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是她的妈妈,我把她养这么大,她怎么能这么说我。”说罢,扭头向外面跑去。 也许是被我吵烦了,谢思愿有些烦躁的说:“你只是外人,你知道她养活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吗,你怎么能这么指责她?” 我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你为了她说我?” 谢思愿揉了揉脸,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人类,不会懂人类母亲的辛苦的。”说完,他转身去追妮妮妈妈,留下了说不出话的我。 我坐在妮妮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浮肿的小脸蛋,莫名的心疼,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他们很快回到了病房,进门的那一刹那我闪出了病房,我知道,那里并不需要我。 回到店里,欧大厨正忙着研发新的药膳,用来调理妮妮的身体。见我进来,高兴的跑来跟我说,“来尝尝我的新品,你肯定喜欢吃。” 我看着欧大厨摇了摇头,“不吃了,我没什么胃口。” 人妖殊途 欧大厨看着我的样子,放下了手机的东西,笑着问道:“丫头,你也在这人间晃了两百年了,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爱情就是两个人相互刺激到对方的大脑,导致荷尔蒙分泌过多,肾上腺素激增,因而产生的错觉。”在大学食堂吃了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欧大厨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顿了顿说:“妖族生活简单,他们的感情也纯粹热烈,而人类不一样,人类的生活负重很大,对于他们,很多事情都比感情来的重要。” “人妖殊途,你总该知道的。人心这个东西,你很难理解的。感情说不清谁对谁错,选择都在于自己。”欧大厨若有所思的说。 “但我希望你能看清再付出,也许和想象的不一样呢。你从小对情感就非常偏执,这是好事,但得用在对的人身上才好。”欧大厨拿着食物在我眼前晃晃,说道。 我顺势咬了一口,其实他说的,我并没有太懂。 欧大厨看着一脸懵的我,揉了揉我的脑袋,“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对他好,这没有错。但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自己,委屈自己哟,你也是我们的宝贝啊。” 我有些恍惚,轻轻问道,“老妈她,为什么不肯解除我记忆的封印呢?我很想知道这两百年都发生了什么。” 欧大厨叹了口气,“也许她觉得,什么都不记得,对你是件好事呢。” 晚上回家,谢思愿并没有来店里接我。 燕市已经是春天了,刚下完雨,温暖湿润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气味,舒适好闻。 我不着急回家,想着欧大厨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人妖殊途,是啊,人和妖真的是不一样的。 我从不关心店里生意的好坏,没有钱的概念,不计较成本,只是大家开心就好。 而谢思愿不一样,他的公司一直在苦苦支撑着,他总是想尽办法在拉拢关系,寻找新的突破口。我总觉得他有些急功近利,但我也知道,缺钱对于他是很致命的。 可是,我却相信我们在灵魂的深处是相似的,对于彼此的依恋,对于彼此的感情,我们一直心照不宣。 我又看到在小区门口抽烟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像知道他一定会在那里等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走近他,他没有看我,只是默默的掐断了手里的烟。 “回来了。”他看着远处说道。 嗯,我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我在等你,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继续说道。 “有些事情,可能是有些误会。你是老爷子捡回来了,我想,老爷子也希望我好好照顾你。你…可能弄混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我没有想过我们会有什么。” “嗯…人妖殊途,这个词,你懂吧。” “我们…不合适的。” 谢思愿断断续续的组织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很想能看着他的眼睛,问问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是我知道,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轻笑着说。 捏了个诀,离开了。 如果我误会了你爱我,那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让你误会我不再爱你了。 收养 我来到医院,邱瞳和欧大厨正在检查妮妮的情况。看到我进来,邱瞳有些诧异的问:“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家?” 我没有多说话,轻轻问道:“妮妮情况怎么样?” 欧大厨淡淡的说道:“烧退了,命是保住了,不过…” 妮妮脑部的损伤已经不可逆了,她再也不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了。 “她妈妈呢?”我问道。 “没看到,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没在。”邱瞳说道。 欧大厨有些发愁:“妮妮今夜很关键,得有人守着她才行。” “我来吧。”我说道。 欧大厨抬眼看了我,没有多说话,便和邱瞳离开去研制药物了。 我坐在妮妮身边,她的浮肿好了一些,皮肤褶皱,有暴皮的现象。 我轻轻摸着她的头,自言自语道:“宝贝,你可能要没有家了。” 而我,也没有家了。 不出所料,妮妮的妈妈第二天并没有出现。 医生十分的着急,妮妮胸腔化脓的部分需要二次开刀取出,孩子的状态好不容易稳定了,适合手术了,手术通知书却没有人签了。 老妈叹了口气,转身消失了,不一会儿,女人衣衫不整的被直接扔进了小店里。 我坐在吧台前,看着这个明显被老妈吓得不轻的女人,哆哆嗦嗦的指着我说:“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我看着她,有些迷茫。虽然,我知道谢思愿绝不会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但她确实让我们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导火索。 因为这样一个为妖所不耻的人,竟然可以让他说出那番话…我一时真的不知道,可悲的是谁。 “妮妮需要手术,很着急,她需要监护人签字。”我冷冷的说。 “我…我养大她已经不容易了,她这个样子,只能是靠人养着,我不可能负担她一辈子,我没那个能力!”女人大叫着,有些歇斯底里。 “去把手术的字签了,然后给我写个授权书,你以后不会在对妮妮负任何责任,把她授权给我扶养,跟我一起办好收养手续,以后妮妮便与你无关了。”我说道。 一个人类竟然不知道遗弃是犯法的,也真的是可悲。 红颜终有衰老的一天,这个美丽而自私的女人,终会有报应的。天道轮回,谁都逃不掉的,只是当下侥幸罢了。 我已经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只让邱瞳带着她去医院办理手续。 再见谢思愿,已是妮妮手术的时候。我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对着墙发呆。 他有到我身边,我没有转头。“怎么你在这里等着?别人呢?”谢思愿轻声的问道。 “妮妮妈妈弃养了妮妮,我已经在跟她做妮妮的领养手续了,以后我就是她妈妈了。”我淡淡的说,不太想看他。 谢思愿安静了一会儿,坐到了我身边,轻声问,“这两天,你都没回去…” 我转过头看着他。 其实,我们只有两天没见过面,但我却觉得似乎很久没见到了,原来我竟然会这么想他。 曾经以为不会改变的事情,原来会在一瞬间天翻地覆。 我冲他笑了笑,“我这两天忙着妮妮的事情,忘了跟你说了,不好意思哈。” 说罢,身体自觉的向椅子另一边蹭了蹭。 谢思愿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我心中不忍,却也倔强的不想再理会。 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我们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他依然会照顾我,关心我。 可我却不能欺骗自己,即便是那样的贪恋着他的温暖,我也会不停的提醒自己,他只是在照顾一只宠物狗罢了。 这对我来讲,太过折磨。 “妮妮手术结束后,我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轻声的说。 “去哪?”他看着我,眉头紧锁。 “去小狐狸的家里看看,他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谢峰的死,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有太多疑问没有解开,我必须要去一趟青丘。 地仙 “我不同意你们回去青丘!” 妮妮的病房里,欧大厨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我和邱瞳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欧大厨看看我俩,叹了口气:“你们都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我拉着欧大厨坐下,有些撒娇的说道:“您先别着急,我们也是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女娲遗令。” “你们知道现在青丘是什么情况吗?潇雨你们又了解多少?”欧大厨问道。 我俩摇摇头。 欧大厨怒极反笑:“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去闯青丘,着急送死吗!” “我可以陪着他俩一起去。”崔嵬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衣角带着幽冥的寒意。 欧大厨一愣,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崔嵬摇了摇头,“回地府去办了点私事。” 我撇撇嘴,“假公济私!”我对地府这个胆小怕事的组织,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崔嵬无奈的笑笑,说道:“潇雨自从二十一年前中了奎狼族的冰雨咒,天上人间便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他未必有能力伤得了我们。” 冰雨咒是奎狼族最厉害的咒术之一,他厉害的原因主要在于够阴毒。 用灵力将空气中的水份凝聚成冰针,寒冰带着毒素和破坏性灵力进入体内便立即融化掉,融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咒的人灵力越高,破坏越强,生不如死。 多大的恨意,可以让奎狼族使出冰雨咒,我不禁想起老妈…不会是她吧。 “那可不一定,你还是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好。”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崔嵬闻声吓了一跳,捏个诀闪出房间,却直接被打回。 一个骨瘦如柴,长相刻薄的老人从外面走进来,梳着典型的道士头,却穿了一身白色李宁运动服,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让人想把它们揪下来。 “臭丫头,你又想揪老夫的胡子吗?” 被来人看穿了心事,我讪讪的笑道:“你老是…” 来人没有理我,转头看着摔在地上的崔嵬,说道:“见到师傅就跑,我是不是该清理门户了!” 我吓了一哆嗦…有这么个师傅,估计是想被清理的。 来人正是本地的地仙——柳奕森。崔嵬曾经告诫我,千万别惹他,如今看来果然不好惹。 崔嵬站起来,老老实实的低头行礼:“师傅,您老人家来了。” 看到一向骄傲的崔嵬这个样子,我感觉我的下巴已经惊掉了。 柳奕森哼了一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欧大厨边上,看着屋里的众人。 欧大厨有些无奈,“老柳啊,知道什么赶快说,我这个小孙女生病了,经不起你吵。” 柳奕森撇了他一眼,转头看着病床上正在昏睡的妮妮,阴阳怪气的说:“老夫就是来看这个孩子的,这孩子还是有的救的。” 欧大厨听了大喜:“怎么,你有办法?” 柳奕森抬手打断,表示等会儿再聊,转头看着崔嵬说道:“潇雨在燕市已经出现过了,经过这二十多年,他的灵力没有受损反而更强了。” 我心里一惊,开口问道:“谢峰死的那天,是不是他?” 柳奕森点了点头,说道:“丫头,你可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让谢峰死在家门口?” 我一愣,这个问题我从没想过。 “因为,那里,他的灵力最强,他完全能控制事态的发展。”柳奕森捋捋小胡子,说道。 “你是说他一直就在谢峰家的小区里?”我惊呼道。 柳奕森点点头:“直到现在,那里依然有他的灵力,他就躲在那里。” 我后退一步,捏了个诀,离开了医院。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谢思愿。 告别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同时威胁到我和谢峰,那就只有谢思愿了。 闪进家门时,谢思愿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我有一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谢峰去世后的那段日子,他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看到我突然出现,谢思愿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一心想着他,可真的来到他眼前,我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我竟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也是第一次,我竟然在想要跟他说什么。 我讪讪的笑道:“我回来收拾一下,准备出差。” 谢思愿点点头,又坐回沙发上,没有再说话。 我走回房间,用灵力检查了周边的情况,没有任何异常。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却分明感受到一丝危险在浮动。 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我终归是舍不得。 打开房间门,谢思愿依然在看电视。我变回狗狗,走进客厅,跳到了沙发上。 我用头拱拱他的手,谢思愿看着我,摸摸我的头,问道:“怎么了,干嘛忽然变回来?” “大概因为不想说话吧。”我心里想。 我爬到他的腿上,趴在他的怀里。电视一点都不好看,我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他轻轻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抬头,只想这么埋在他怀里。 我忽然有些后悔,做只宠物有什么不好呢,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都是只狗狗,为什么这一回就是不愿意只做只宠物呢? 谢思愿关上电视,抱起了我,轻柔的摸着我的脑袋,说道:“这一回出去会很危险吗?” 我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 谢思愿看着我的样子忽然笑起来,让我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摸着我的后背,说道:“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你可不可以给我煮…” 让宠物爬起来给主人煮面,拍成视频放网上我一定会变成网红狗狗的。 可我最终还是不舍得拒绝他,变回人形跑到厨房给他煮面。 我在厨房忙碌着,谢思愿站在背后看着我,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你…到底准备去哪?”谢思愿问道。 “你听说过青丘吗?”我说道。谢思愿一愣,说道:“九尾狐的那个青丘?” 我点点头。 “我去,真有那个地方呀。小狐狸的家?小狐狸是九尾狐?他真的有九条尾巴?”谢思愿立即变成了好奇宝宝。 我回头看着他,笑道:“哪天让邱瞳给你变回个原型看看,九尾狐的真身超级震撼的。” 谢思愿使劲点点头,说道:“想想就很帅,肯定比小黑狗震撼多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继续煮面。 “青丘现在很危险吗?”谢思愿问道。 我顿了一下,说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不过我离开这段时间,不许在房间里抽烟,要按时吃饭,尤其是吃早饭。”我狠狠说道。 “还有,不准带别的女人回来,要带就去酒店。”我说的有些任性。 谢思愿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瞎说什么呢!” 顿了顿,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的。” 幽冥之气 凌晨,我从谢思愿的怀里爬起来,舔舔他的脸,确认他已经睡熟了。 我跳下床,走到客厅,变成人形。画了个符,将谢峰召唤过来。 “我要去青丘一趟。”我淡淡的说。“这里可能会有危险,你看着点吧。” 谢峰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来到约定地点,邱瞳和崔嵬已经在等我。 来到青丘的地界,前方已经隐隐看到了潇雨的结界,我看着他俩:“这个怎么破?” 这次自然不能像对付邱瞳一样强行破阵,我们需要的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进去。 邱瞳托着腮看着我,笑着说道:“你会打洞吗?” 我聚出一个火球直接砸过去,邱瞳笑着跳起躲开说道:“小狗不是都会打洞吗?” 崔嵬拎起邱瞳,轻声说道:“欧大厨没教过你吧…狐狸才是会打洞的。” 邱瞳瞪大眼睛,一脸茫然。 打洞肯定是不靠谱的,崔嵬拿出了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团棉花状的东西,用灵力画个符咒,直接打了出去。 只见一团棉花慢慢增大,竟然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洞。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这是幽冥之气。”崔嵬说道。 “幽冥之气可以传送咱们到青丘界里,去自己潜意识里最想去的地方。至于是哪里,只有你们心里最清楚。”崔嵬介绍道。 “幽冥之气可以让你们沾染幽冥的气息,换句话说,控制结界的人只会认为你们都是死人,但持续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 所以,二十四小时内,我们必须离开青丘。 走进黑暗的幽冥之气,一股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崔嵬把我搂在怀里,说道:“你道法浅,抵不住寒冷的,变回原型我带你过去。” 我变回原型,崔嵬把我放进怀里。走进幽冥之气,我感受到越来越冷,崔嵬运用灵力护住我抵御寒气。 终于,在我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我看到了眼前的一丝光亮。 “这是哪?”我有些虚弱的问道。 眼前好像一片废墟,残垣断壁,破败不堪。不远处横着的石碑上,留下了残缺不全的“书院”二字。 这便是青丘书院吧。 “咱俩到了青丘书院,那邱瞳呢?”我问道。 崔嵬叹了口气,“也许,邱瞳一心只想回白家看看吧。” 灭门之恨,母亲惨死于眼前,这大概不是说忘就真的能忘的吧。 崔嵬拉着我朝废墟的深处走去。 其实,我会一心想来青丘书院的原因很简单,我相信霜楼当年不会真的毁掉女娲遗令。 他对青丘的爱超过任何人,他一定不会毁了青丘唯一的希望。 我能想到的事情,潇雨一定也能想到,那潇雨到底有没有找到女娲遗令? 我看着眼前的废墟,心中有些感慨。女娲如果知道三千年后的青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后悔? 藏书阁 书院的藏书阁是书院唯一残存的建筑。 藏书阁外阴风阵阵,几百年过去了,当年惨死在这里狐族尸体早已化作黄土,但他们的灵识却因愤怒、恐惧、不甘而留在这里,日夜飘荡。 灵识是妖族在濒死之前留下的意念与灵力化作的。大多数妖族会在死前把自己的灵识装进随身法宝里,以供有缘人,承接自己的法宝。 然而这里的枉死狐族,因为灵识怨念太盛,无法承接修炼,几百年来只能在这里游荡。 这里的灵识,嘶吼着,哭泣着,尖叫着,发出尖锐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疼。 他们,太可怜了。 我捂着耳朵,心里有些难过。崔嵬拍拍我的肩,“我们时间紧,先办正经事。”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藏书阁前。 藏书阁的门殿已经被毁,只能看到裸露的天柱和残存的琉璃瓦。 走过二门进入三院便是主殿——藏书殿。 主殿三面环水,从残存的回廊断瓦之间也能看出,当年建设藏书殿的人是个饱读诗书才情纵横之人。 藏书殿是个卷棚硬山式的二层阁楼,外墙面上还保留着暗红色的斑驳与划痕,仿佛只有它还残留着两百多年前那场足以毁灭青丘的战争痕迹。 藏书殿的门已经腐烂发霉了,残旧的破门随着风轻轻摇晃,发出“吱扭”的声音。 走进主殿,里面的书柜桌椅大多已被损毁,书籍纸片散碎了一地。 “我们去二层看看吧。”崔嵬说道。木质楼梯扶手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二楼楼层很低,没有一层的脏乱,显然是有人经常收拾。漏窗边上摆着一张书桌,两边还放了两把太师椅。 “这里,应该经常会有人来吧。”我说道。坐在窗边看灵识哀嚎,这是多变态的人啊,我不由得抖了一抖。 “二层这么低,应该是有暗层的,找一找入口吧。”崔嵬抬头看着上面说。 “这种建筑,有暗层很正常。如果是我,我绝对不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暗层里,二楼这么低,谁都能猜的出来的。”我说道。 暗层的入口是个明口,我们上去看了一下,除了一些医学古书,没有其他东西。 霜楼会把女娲遗令藏在哪? 我们又回到二楼,白色的阳光透过漏窗撒进屋里。既然霜楼敢当着白氏的面毁掉女娲遗令的原本,就是笃定白氏一定找不到。 那他希望谁能找到? 潇雨… 欧大厨说霜楼与潇雨的关系,不仅是师徒,更似父子。霜楼坚信潇雨将会继承他的衣钵,会拯救已经千疮百孔的青丘。 藏书阁里,应该有一个地方是只属于潇雨和霜楼俩人独处聊天的吧。我正想着,崔嵬忽然走到窗前的太师椅坐下。我有些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坐下了。 窗外是藏书阁的后院和围墙,现在草木枯萎,围墙早已损坏。 越过围墙,远处是一片空旷的密林,似乎有天然的瘴气和特殊结界环绕,密林深处反射着淡紫色的光。 “这结界的颜色…”我俩对视了一眼,同时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