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里十一点整,我脱了鞋,站上天台的边沿。 从这个角度向下望,大厦笔直而暗黑的玻璃外墙,像倾斜的万丈深渊,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感觉到小腿在发抖,我伸手扶住旁边的广告铁架——毕竟不是真的想死。 我只不过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逃过某个人的掌控。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只有十八岁。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没有月亮,天特别暗。我刚给一个初二的孩子做完家教,沿着路灯幽静的小巷往家里走。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我疑心是歹徒,鼓起勇气正要转身,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后背窜至全身。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眼前很暗,只有一种朦胧的光,在周围的空间里浮动。隐约可以辨认出,这是间很大的屋子,我躺在唯一的床上。墙上没有窗,摸着很硬,冰凉而细致的质地,像是某种柔韧柔软的金属。 这时,前方墙壁忽然开了一扇门,门的形状很奇怪,是六边形的,像是镶在墙壁里。外面的灯光透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侧身站在门口。 因为隔得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能听到声音。 “卫队长。”他说,“她还好吗?”嗓音意外的温和悦耳。 另一个声音答道:“指挥官,她很好,还是处女。祝您渡过愉快的初夜。” 我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感到很不安,也很茫然。 那个男人低头跨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我看到他肩头银光一闪而过,像是军人的肩章。他的手还戴着雪白的手套,那颜色在灯下格外醒目。 我想看得更清楚,可是已经没有光了。 他朝我走来,脚步声在黑暗里沉稳而清晰。最后停在床边,黑黢黢的身影一动不动。 在他无声的凝视里,我的掌心沁出汗水,心脏仿佛都被人慢慢揪紧了——封闭阴暗的空间、装扮成军人的高大男人。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贞操了,而是还有命活着出去吗? 我第一反应是想问他是什么人,但很快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你能不能放了我?我可以把所有存款都给你。而且我没有看到你们的相貌,可以放心……”尽管努力控制了,我的声音还是抖得厉害,尾音甚至莫名其妙的扬起,听起来就像被划破的唱片走了音。 “只要你。”低而稳的声音,简洁有力。 我的心重重一沉——完了。 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柔软的丝质手套轻轻摩挲着。我的皮肤变得空前的敏感,他轻微的触碰,都令我****紧绷。但我根本不敢动,任凭他摸着我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在嘴唇上。他的大拇指沿着我的嘴轻轻滑动,奇痒无比。 “你很冷静。”好听却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有一点好奇。 其实我被他摸得心惊胆战,整个人就像吊在钢丝上,颤巍巍的发抖。 但他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我鼓起勇气颤声说:“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对不起。但已经无暇深思了,因为他脱下白色手套放在床边,然后抓住了我的肩膀。一股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力量袭来,我倒在床上。 怎么办?我昏昏沉沉的想,抗拒还是屈从? 他看起来这样高大,外面还有帮手,我根本不可能逃脱,反抗毫无意义。 只有配合,才能少受点苦。这个认知像火焰灼烧着我的脑子,那么清晰而残酷。 转眼间,他的身体覆了上来,很沉,但没有预想的沉,不会令我喘不过气来。他身上的布料柔韧而冰凉,呼吸却很温热,两种陌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不自在。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干脆、目的明确。先是将我的双手往上一折,固定在头顶,然后捏住下巴,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的吻。 我只在十六岁时,跟暗恋的班长接过一次吻。后来他就转学了,初恋无疾而终。 可这个男人的吻,跟男孩完全不同。他嘴里有种清新的气息,像一种没有味道的水果,隐隐透着甘甜。他吻得很平和,也很温柔。冰冷的鼻尖从我脸颊擦过,没有预想的扎人胡渣,也没有迫不及待的饥渴。他先舔了舔我的嘴唇,然后伸进去找到了舌头。我连舌头都是僵硬的,任由他****。 很痒,陌生的痒,像是有丝丝的电流从舌尖传到身体里,有点不太舒服。 过了一会儿,他就放过了舌头,却几乎将我整个牙床、口腔都舔了一遍。这种亲吻有点恶心,但我身体里的电流感好像更强了。 这时他松开了我,分开我的腿,跪坐在中间。 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我的胸口就像压了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堵得好痛。 周围很安静,可我仿佛听到无数个声音在脑袋里疯狂嘶喊,压得压不住,就快要将我的脑子撕裂。 理智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在他沉默的视线里,手脚并用拼命往床下爬。可一只脚刚刚下地,另一只脚踝骤然一紧,就像被坚硬的钢圈锁住了。 “松手!”我明明在吼,可声音听起来颤抖得厉害。 回答我的是极为有力的一拽,我立刻被拖回他身下,手腕被紧扣,双腿被压制,完全动弹不得。 他的脸就在离我很近的上方,朦胧阴黑,看不清晰。 “听话。”他哑着嗓子说,“给我。” 他的声音跟之前有些不同了,似乎带了某种难耐的急切。而我十八年来,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绝望。 根本,不可能逃掉的。 我难过得想哭。 感觉到大腿一凉,他掀开了我的裙子,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他将我翻了个身,捏住了我的膝盖往前一推,我变成上身趴着,双腿跪着的屈辱姿势。 他从背后覆了上来。 短暂的摩擦后,无法言喻的剧痛传来,我全身一缩。可那痛还没过去,又是一波尖锐至极的疼痛袭来。 “痛……轻点……”我忍不住低喊,虽然明知是徒劳。 没想到他真的停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但没轻松多久,立刻又一僵——因为他又开始了。 第一次结束得很仓促潦草,我缩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又靠了过来。 他正面压着我,头埋在我的长发里。他胸口的肌肉很硬,紧扣着我的腰的手,有薄而硬的茧。这一次时间很长,我一开始还是痛,后来却不痛了,只是那种感觉比痛更让人难受。 我一直觉得觉得很羞耻,他似乎完全没有满足的迹象,将我翻来覆去。一波又一波强烈的感觉袭遍全身,我一直迷迷糊糊,身体就像通着电,始终沉浸在某种战栗的狂潮里。 如果我知道再次清醒时会看到什么,我宁愿闭着眼假装昏迷,也不想面对这匪夷所思的噩梦。 当我睁开眼,发现正趴在什么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上。黑黢黢的一团,几乎占据了大半张床。我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个男人不见了,此刻躺在我身下的,是一头巨大的野兽。两只沉重的爪子搭在我腰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它指间硬而韧的肌肉,还有锋利的指甲带来的轻微的刺痛感。而我正跨坐在它腰上,背靠着它两条粗壮的后肢。 周围很暗,它的眼睛却很亮。那是一双金黄的、圆形的兽眸,定定的望着我。 我完全吓懵了,眼前的兽,明明不是老虎,也不是狮子。我甚至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喊,但是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它的嗓子里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嘶叫,我的手臂一阵湿热,微痛传来——被它咬住了! 我只吓得魂飞魄散!它要咬我,它是要吃了我吗? 那个男人根本是变态,不仅侮辱我,还把我跟一只野兽关在一起! 感觉到它湿热的舌头,触在我的皮肤上,它含着我的胳膊,仿佛随时都会一口咬断。 “不要!不要咬我!”我喊道。我在干什么?对一只野兽说话? 可手臂忽然一轻,它竟然又把我的胳膊吐了出来。 我胆战心惊的看着它——难道它能听懂我的话? 只是,恐惧的是我,难受的却似乎是它。它又发出一声嘶哑而压抑的哀鸣,庞大的身体开始剧烈而难耐的颤抖,抓住我腰的爪子力气逐渐加大。那原本明亮的兽眸,此时写满悲愤和疯狂,是那样无助和绝望。仿佛似乎下一秒,它就会按耐不住,强行将我撕咬吞噬。 不!我不想死。 神差鬼使的,我颤抖的伸手,摸上了那张狰狞而恐怖的兽脸。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摸它的脸,也许是因为它看起来很难受,让我觉得安抚它,就是救自己。 手掌传来它滚烫的温度,我停住不动。它却似乎吃了一惊,侧了侧脸,舌头轻轻在我掌心舔了舔。它的舌头也很烫,我的手却很凉。是不是它喜欢这样的触碰? 我沿着它的脸,一点点的摸。它很快不再发抖了,原本昏沉的眸重新澄亮起来,定定的看着我,像人类一样在打量我。 跟它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我鼓起勇气,伏低身躯,慢慢贴近它的胸膛。 “别这样好吗?”我轻轻的、一下下拍着它坚硬得像是覆了一层铁皮的胸口,“我真的很怕。”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它没有一点动静,但也不再嘶鸣,似乎平静下来。 我稍微松了口气。 “谢谢。”我说。忽然,下巴被它的爪子顶了起来,被迫直视着它的兽脸。 然后,我就听到骨骼脆裂的声音。我看到眼前的巨兽身体一点点缩小,变得修长,变得匀称。它蜷缩着身体,它一直在呜咽。 我呆呆的看着,连之前强烈的屈辱、愤怒和恐惧,都被暂时丢到一旁,心里只有震惊。 最后,他完全恢复了人形,修韧结实的身躯与我之前的记忆完全一致。只有深邃的眼眸,隐隐有金黄色的光泽,就像两盏柔和的灯,映照在黑暗里。 我全身僵硬,他却伸手抱住我,让我枕在他的胳膊上。 他忽然说话了。 “我来自斯坦星球。四年后的今天,华遥,我来接你。”与在床上的强势不同,他的嗓音很温和低柔,带着明显的放松,就像安静的水流淌过耳际。 斯坦星球?那是什么?他是什么? 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继续说:“地球的磁场环境不合适,飞船每次只能停一天。那天你什么都不必做,等我来接你。” “为什么是我?”我问。 我相信他是外星人,可为什么是我? 他还是不理我,站起来,拿过床边的衣服,一件件穿戴整齐,最后戴上了手套。我一直跪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 这时,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脸,细密的吻轻轻落在我的唇上。我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金黄的眼睛似乎正盯着我。 “很抱歉对你做了这些事。”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以后……我尽力弥补。” 我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一个会变身为兽的男人强迫了我,然后说要弥补。 他松开我,走到之前的入口,不知做了什么,门又打开了,光透了进来。这回,我有足够的时间看清外面的走道。那绝不是一条普通的走道,因为银色的金属铺满了墙面、地板和天花板。一个跟正常人同样高的机器人静静站在门边,削瘦的金属面颊、赤红的晶体双眼,穿着灰色的军装,朝他行了个军礼——机器人的手也是银白色的。 “卫队长,送她回家。”他对机器人说。 “是。”那个机器人答道。我看着它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感觉呼吸都要停滞。 男人在跨出门口前,停住了脚步。 “会有士兵留下保护你。此外,我要求你的忠贞。可以办到吗?”他没有回头,还是看不到脸,我依然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但这次我看清了,他穿着浅灰色的军装,戴白色手套,肩膀很宽,腰身窄瘦,身体匀称,双腿笔直修长。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胡乱点头。他没有转身,却好像看到了,沉默的迈着大步离开。门在他身后关上,室内重新恢复了黑暗。 第2章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家里的床上,手机显示是次日中午。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安静的浮尘在视线中飞舞。我看着熟悉而温馨的房间,只觉得一切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掀开被子坐起来,昨晚湿漉漉的不适感没有了,那里也不再肿痛,只是被狠狠塞满的肿胀感,仿佛还没褪尽。胸口和大腿根的痕迹最多,青的红的密密麻麻。我看着这些吻痕,觉得眼前根本是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那么饱满、荒糜、陌生。 我足足发了四小时的呆,又洗了两小时的澡。穿好衣服下楼,在最近的药店买了紧急药物服下。 接下来几天,我没出门也没上学,每天吃方便面,或者什么也不吃。大部分时间我在发呆,然后就是睡觉。父母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三个月前我刚离开外婆来这里读大学,住的是父母留下的房子。我不能去问外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被强\/暴后该怎么办?而且强迫我的,是拥有飞船和机器人的外星人。 我变得有点精神衰弱,总觉得被窥探,吃饭时、睡觉时、洗澡时……每当我猛的转身,背后空空如也,而我惊魂未定。 我知道这样不对,也知道生活一定要继续。可我就是不太想面对任何人,面对生活。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五天后。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夜里八点多,月光从阳台洒进来,树叶在风中沙沙响动。我蜷在房间的角落发呆,突然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 是外婆。 “遥遥,你还好吗?”她慈祥的声音如在耳际,“这个星期,你怎么没有给外婆打电话……” 我瞬间哽咽。 “对不起,我忘了。”我说得很慢很用力,这样才不会被她听出端倪。我还想笑,但喉咙里堵得厉害,实在笑不出来。 外婆的耳朵早就不太好了,或许她根本听不清我说什么,但她依然非常非常温柔的问:“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委屈了?” 我原本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她的话却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揉着我的心窝。我突然感到非常委屈,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努力咬牙想忍回去——怎么能当着外婆哭,让她担心?可泪水止不住,憋了这么多天的酸楚,全哭了出来。 “外婆,没事。”我抽泣着说,“我只是想你,很想你,想回家。” 那晚,我们俩隔着千山万水,对着电话哭了很久。外婆边哭边说,她在敬老院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让我要坚强,好好生活。而我握紧听筒,一遍遍在心里说,不能再颓唐堕落,不能再困在那个噩梦般的夜里。 不能,让唯一的亲人失望。我已经成年了,现在应该是我照顾外婆,而不是让她为我操心。 在这个清冷的秋夜,我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那些污浊晦涩的情绪,仿佛都被外婆温柔的嗓音抹去。我觉得自己不再难过了,一点也不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得干净爽利去上课。之后大学四年,我过得顺风顺水,毕业后也被心仪的公司录用。若说那段经历对我带来的影响,一是我似乎落下轻微的神经衰弱的毛病,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我;二是我没有交男朋友。 而那个男人说留下保护我的士兵,从未出现过。 上周末我休假回了老家,陪了外婆好几天,并把所有钱偷偷留给她;我去拜访每一位亲戚,请求他们好好照顾她。 然后我孤身一人回到了这个城市。 这天终于到了,我有些紧张,但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早下定决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力让自己活得更好。 今天是周六,我在热闹的中关村晃了一整天。我猜想白天他不会出现——因为他来过地球,却没惊动官方,说明不想被发现。 但当夜幕缓缓降临,人流变得稀少,我清楚意识到情况会变得糟糕。他可以在任何一个黑暗的角落,将我掳走且不惊动任何人。 所以我决定站到楼顶上。这样每个人都能看到我——除非他决定暴露行踪,否则不能让我凭空消失。 当然,万一他做出攻击行为,我跟地面的遥远距离,也能尽量避免误伤无辜。 我又低头看了看表,23点40分。 最后的、决定命运的20分钟啊。也许他掳掠成性,现在正在火星上跟某个女怪兽做活塞运动,早把我忘了呢!这么想着,我又轻松起来。 地面上已经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大厦保安,他们足足劝了我20分钟。我觉得很抱歉,反复向他们保证不会跳,但他们还是很焦虑。 这时,一个保安接了电话,然后略显高兴的说:“警察马上就到了!小姐,你千万别冲动!” 我没太在意,继续紧张的等待时间的缓缓流逝。 过了一会儿,楼道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两个高大的警察探身上了天台。前面稍矮那个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对保安说:“你们先下去,这里交给我们。”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但我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保安求之不得,立刻走了。 这个警察关上了通向天台的小门,然后矗在门口不动。我想他大概是怕闲杂人等上来。 高个警察上前两步,盯着我没说话。 “警官,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对他说,“请不要过来。” 月光像清淡的雾气,洒在幽暗的天台上。比起保安的惊慌焦急,这个警察显得沉稳许多。他安安静静站在哪里,双手都插\/进裤兜,很随意放松的姿势,身影却显得十分料峭挺拔。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我站在高处,完全看不见他的脸。我感觉他应该很年轻,但看起来是两个警察中更有分量那个。 这时,守门那个警察忽然开口了:“小姐,请不要跳下去。如果你真的跳了,我会失去工作。”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许我应该安抚一下他。于是我柔声说:“放心,我不会自杀的。你们看我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对不对?我还带了宵夜……”我指了指脚边的面包,这样更有说服力。 “再呆一会儿,过十二点我就下来。但请你们马上离开,因为我看到你们就紧张,说不定腿软就掉下去了。”我这么说,是因为这里不安全,我不想两个无辜的警察牵连进来。 没想到刚说完,高个警察忽然毫无征兆的朝我走来。 我立刻阻止:“别过来!再过来我可真跳了!” 他完全不理我,一直走到天台边缘,跟我隔得很近。 我索性双手抱着身旁铁栏杆不理他,他总不能把我强拽下去。我觉得有点心酸,自己在用这种危险的方法抵抗外星人的掳掠,可没人会信、会懂。 “指挥官,时间不多了。”守在天台入口的警察忽然说。 我不为所动。 过了几秒种,我忽然反应过来—— 指挥官?时间不多了? 渗人的寒意爬上后背,我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看过去,远处那个警察正好也抬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却看到眼窝的位置,并非漆黑一片。而是两块圆形的、纯红剔透的晶体,在夜色中发出恐怖而耀眼的光泽。如果是平时,我会以为有人带着闪光眼镜在恶作剧。可是现在…… 我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了。 “她很好……她还是处\/女……愉快的初\/夜……”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瞳仁,他是机器人卫队长。 他伪装成了人类。 那我身旁的警察难道是…… 我的脚踝忽然一紧,已经被人抓住了。 我觉得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艰难的低头,果然看到戴着雪白手套的修长的手,紧扣我的脚踝。帽檐遮住了他的脸,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像阴森夜色里流水淌过: “是我。你的未婚夫。” 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完全没想到他会以未婚夫自居。 脚踝上传来他掌心的温热柔软,让我浑身不自在,一心只想摆脱他。于是我条件反射抬腿,朝他狠狠踢去。 大概没想到我会攻击,他结结实实吃了一脚,头一偏,抬手覆住了脸;另一只手却依旧抓紧我的脚踝。 看到他捂着脸不说话,我有点后怕。可越害怕越想抗拒,正要抬腿再补一脚,一股似曾相识的热流从他掌心传来,瞬间窜遍全身,我又失去了知觉。 ** 当我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床头有盏柔和的灯,房间一览无遗。墙壁、地板是同一种暗灰色的金属,看起来硬且韧。除了双人床,还有沙发、桌子和衣柜,甚至还有一个大浴缸。质地都很精致,但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我坐起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条淡粉色的绸缎裙子。黑色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上半身绷得很紧,腰收得很高,裙子上绣着复杂花纹,我从没见过这种图案。蕾丝下摆齐膝盖,两条缎带垂在身后,我摸了摸,腰上还打了个蝴蝶结。 这样少女的裙子,感觉非常不好——我被打扮得像个礼物,又像个宠物。 屋里很安静,我心烦意乱的走到窗前,想要看看自己被关在哪里。透过暗红色的窗帘,外头暗暗的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我拉开窗帘,然后……惊呆了! 墨色的夜空像柔软的厚丝绒包裹着视野,璀璨星光遍布其上。我看到浑圆的红色火球在窗外燃烧,我看到远处两颗无比耀眼的星星、快速的缠绕旋转。我看到一个又一个发出五彩光晕的星系不断远去,我看到一切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我不在地球上,我在太空中。 第3章 也许他们是觉得没必要,这里是太空,我根本无处可去。 深呼吸几次后,我觉得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走出了房间。 走道里静悄悄的,两侧都是紧闭的舱门,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个开着门的房间。到门口一看,我有些吃惊。 里面非常宽敞,天花板和墙壁漆黑透亮。一串串白色的数据和字符,像永不停歇的水瀑,在墙壁之间流动。 很神奇。我想这里一定是控制中心之类的地方。 我朝窗边看去,立刻紧张起来——一个穿着浅灰色军装的修长人影,背对着我站在那里。 也许是听到动静,他转身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是机器人卫队长。 前两次我看到他时,都隔得很远。今天才看清楚,他有一张银白色的金属脸庞,澄澈的红色眼睛深嵌其中,圆鼓鼓的得像两盏小灯笼。没有鼻子和耳朵,嘴巴是条细长的缝。当他眨眼时,会有一层薄薄的金属眼睑覆盖住眼球。 这让我想起奇幻电影里的大眼精灵,有点渗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怕他。甚至直觉他是个温和的……机器人? “华小姐,欢迎来到‘天使号’。我是指挥官的卫队长——莫普。”他优雅的向我鞠躬,窄瘦修长的身躯像弯折的树枝,“指挥官遇到紧急事项,需要离开一两天。” 那个男人不在飞船上?我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莫普往边上走了几步,那里有根半人高的柱子,顶部是平整的斜面,覆着一层蓝色液晶。他说:“请把手放上来。”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在飞船上了。 我把手到柱子顶部,掌心触觉微暖光滑。过了几秒种,忽然有缓缓的热流袭来。我的脑子一阵空白,但这个时间很短,我立刻清醒了。 “数据柱里储存着斯坦星球的基本信息。”他说,“已经扫描进您的大脑。” 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但我听懂了,那是斯坦语。更多的信息开始充斥我的脑海,这感觉很新奇,也令人不安。 我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斯坦星是银河系的高等文明星球之一,最早由人类创建。只是随着数千年多种族通婚,星球已经没有一个纯种人类。 由于人类基因是公认的、遗传性最稳定的高等文明基因(兽族基因太容易病变、机械基因的进化率又很低,诸如此类),政府部门会代替少数权贵,从外星球秘密挑选基因优秀的纯种女孩,从小严格培养,成年后带回斯坦星结婚。这已经成为惯例。 也有个别人,会自行寻找中意的地球女子,带回斯坦。 但我感到困惑:按照斯坦法律,跨星系交/配或联姻,双方必须“自愿”。那个男人却强迫了我。 这不合理。 身为斯坦星十大指挥官之一,他根本没必要跨越数千光年去强迫一个普通女人。 仔细回想,他当时说过对不起,说要弥补。如果他对我只是单纯的发泄,没必要说那些话。当年的事一定另有隐情,让他不得不那么做。 不过那跟我没有关系。 我只想回家。 我甚至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男人,可也是他,曾经窥见了我青涩的私密,也看到我颤抖的癫狂。想到这个,我就浑身不自在,因为我们的身体,曾经那样疯狂的亲密过。 “指挥官带我回斯坦,是想弥补吗?”我说,“请转告他,这件事旁人不会知道,他可以去找更好的女人。你们可以放心的送我回家。” 我想,他带我回斯坦,也许是要掩饰当年的过错,怕受到法律的惩罚。 莫普恭敬的说:“您误会了,跟弥补没有关系。您应该已经知道,指挥官拥有部分兽族基因。兽族对于伴侣高度忠贞,你们已经有过亲密关系,他这一生,只会要您一个女人。” 我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如果莫普说的是真的,他岂不是不会放过我? 莫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继续用播音员般柔和低沉的声音说:“接下来,请允许我带领你参观‘天使号’。这艘飞船是指挥官准备的结婚礼物。” “……结婚?”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心不在焉的跟着莫普参观飞船。 我当然不愿意结婚。可能有什么办法呢? 莫普先带我去了能源仓——一个神秘的雾气笼罩的反应堆,因为有辐射,我们只能隔着舱门看一眼。 后来又去了机库——一个面积很大的仓库,有两条极长的跑道。不过现在里面空荡荡的,莫普说,指挥官今后会让我根据喜好购置飞机。听到这个,我有点心痒,因为那似乎是很有趣的事情。 但也只是心痒而已。 也许是看到我对飞机感兴趣,莫普带我去了医务室。原来跟医务室一门之隔,还有个小机库,里面停着两架货真价实的飞机。 它们的体积看起来跟直升机差不多,银白色表面、小巧的椭圆形机身、流线型轮廓,像两颗漂亮光滑的巨蛋。 “那是紧急逃生战机,目前性能最好的单人机,也是指挥官送给您的礼物之一。”他说,“最简单的全自动驾驶系统,命令语言可以选择汉语,您也能开。等到了斯坦星,也许指挥官会跟您一起驾驶战机,去看美丽的星云。” 我当即愣住了。 全自动驾驶系统?汉语?我也能开? “我能试试吗?”我微笑着问莫普。 莫普摇头:“不行。没有指挥官的命令,您不能离开飞船。” 离开飞船? 本来我脑海里的念头还模模糊糊,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变得清晰——也许……这个战机能帮助我逃走。 他又说:“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休息舱。睡一觉,也许指挥官就回来了。” 我们走出医务室,他关上舱门,输入密码。门右侧有块小的键盘,上面居然是罗马数字,我听到他摁了八下,因为视线被他的身体挡住,我只看到最后两位是2和5。然后门“噔”的一声轻响,锁住了。 ** 我回到房间,独自躺在床上。 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是老实等指挥官回来,先虚与委蛇,今后再找机会逃走;二是……现在就逃走。 至于安心嫁给他?我从来没想过。 我绝不会跟一个强迫过我的男人,过一辈子。 我只稍微想了一会儿,就有了决定。因为一想到他回来后可能会对我做的事,我就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至于对他“虚与委蛇”,我想我更做不到。 现在逃走的机会是很渺茫,但也许到了斯坦星,机会会更飘渺。尝试一下,我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已经这样了。 至于逃走了要去哪里?如果我真的能驾驶外星战机出现在地球,恐怕他也不能顺利将我带走了。 我必须先搞定莫普,溜到医务室,然后开飞机逃走。不过莫普看起来十分高大有力。刚刚进门时,我随口问他是什么型号,他说他是“人工智能核动力全武装机器人”。那是什么东西? 我不过血肉之躯的女人,有可能制服一个武装机器人吗? 我慢慢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视线被墙上挂着的一个东西吸引。之前我并没注意到它。 那是一段……骨头?看起来大概30厘米长,约莫虎口粗细,宽厚而均匀,在灯下显得雪白森然。我把它从挂钩上取下来,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是真的骨头,大概是某种动物。我拿它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看起来非常坚硬,完全可以当棒槌用了。 如果这艘飞船是送给我的,这段骨头又有什么特殊意义? 我按下床头的通讯键——莫普说要找他时,随时摁下这个键。 “华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他的声音传来。 我摸着那根骨头:“我在房间里发现一根骨头,那是什么?” “小姐,那是指挥官的断骨。希望您喜欢。” 我突然觉得手中的骨头有点硌手。 莫普继续解释:“三年前,指挥官率领舰队消灭天狼星雇佣兵军团,本人也在战斗中负伤,换了金属腿骨。这段骨头被留下作为战斗纪念。”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放在房间里?” “我想,那表示送给您。” 我关掉通讯键,重新端详这份“礼物”。送自己的腿骨给我?多么古怪的行为。 我把它扔到床头不管了,继续想脱身的法子。几个小时后,我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法——装病。 “莫普……”我按下通讯键,“我突然头晕恶心,很难受……” “我马上过来!” 莫普很快赶了过来,站在床头,拿起我一只手腕,两根银白色的手指搭了上来。 我吃了一惊,机器人怎么还会把脉啊? 他沉思了一会儿,松开我的手。 “华小姐,你在装病。”他眨了眨眼,“你想去医务室,然后坐上战机逃走对吗?你不该欺骗我。” 我自问之前表现得一直很平静,没想到他能看穿,不由得脸上一热。 虽然他是个机器人,但对我一直恭敬温和,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登上飞船之后的焦虑。现在面对他的指责,我居然有些难堪。不过转念一想,是他们强迫我在先,也就释然了。 于是我平静的直视着他:“你误会了,我的确很不舒服。” 他却不为所动,纯红眼眸定定看着我:“华小姐,我体内装备医疗诊断程序。刚才我已经对您全身扫描,的确没有事。” 他转身走向门口:“很抱歉,为了让指挥官回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您。从现在开始,我不能让您离开房间。也请你不要再做徒劳的事。” 他一步步走远,我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的跳。我很清楚,只要他走出这个房间,再打开门时,就是那个男人出现了。他……是那样的强势,他很可能又会对我做那些事,翻来覆去无休无止,就像那晚一样。 我要阻止他,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医务室,坐上战机,然后逃走!这些念头像火一样在脑海里灼烧着,根本无法抑制。 我伸手一摸,抓到了那根坚硬的骨头。可这个骨头能打倒莫普吗?能敲碎他的金属脑袋吗? 我拿起骨头跳下床,朝他跑过去。 在我脚刚下地时,他已经听到声音,停步转身。这时我已经跑到他面前,举起了骨头。 “你想干什么?”他倒退一步,举起金属手臂挡在面前。 我猛的敲下去! 朝我自己的头。 “咚!”我听到脑袋深处发出一声闷响,耳膜仿佛都震了一下。我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可整个额头依然剧痛无比,眼前一片金星。 我努力睁大眼,眼前阵阵发黑,湿漉漉的热流淌到了眼睛里。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莫普伸手指着我的头:“你在流血!” 我忍着痛对他说:“把枪给我,否则我自杀。” “请不要死!”他听话的从腰间拔出配枪,递给我。 我心里一阵激动——看来我的想法没错,我唯一的资本就是自己。他既然奉命护送,肯定不敢让我出事。 我接过枪一看,有手柄,但是没有扳机。怎么用? 莫普举着双手挡在面前说:“华小姐,请冷静,你不可能逃走……” “如果不可能,你刚才就不会想关起我,对不对?”我明明占了上风,声音却还在发抖,“现在你双手背在后头,跟我去医疗室。” 莫普站着不动,我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 “兹——”正在这时,房间的通讯器里,传来一声轻微的杂音。 莫普一下子站得笔直,我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忽然觉得不妙。 一道低沉平静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莫普,她还好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觉得头更痛了。强忍着不适,我凑近莫普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告诉他一切很好,然后挂断。否则我会开枪的。” 莫普看都没看我,用无比恭敬的语气说:“指挥官,她不好。她在流血。” 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可要我就这么开枪杀了他,又下不了手。而且……这个外星枪到底要怎么用? “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冷了几分。 “不许说!”我朝莫普比口型,枪口又朝他脑袋用力抵了抵。 可莫普的声音更洪亮了:“她用您的腿骨,敲破了自己的头,拿走了我的枪,想要挟持我坐战机逃走。此刻,她正用枪对着我的头部。我想她随时可能消灭我。” 我的头阵阵发晕,血水模糊了视线,我知道妇人之仁,几乎令我断送唯一逃跑的机会。我再也不犹豫了,拿着那根骨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莫普的脑袋敲去。 “嚓嚓——”我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然后看到莫普眼睛一闭,“砰”一声扑倒在地。原本浑圆的后脑,被砸扁了一块。而我手里的骨头,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那个男人的骨头真的很硬。 对不起。我无声的对地上的莫普说。 然后我捂着额头,屏住呼吸看向通讯器。我紧张的想,如果他再次跟莫普对话,要怎么瞒过去?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然传来低沉含笑的声音: “干得不错。” 我呆呆的看着那一小块方方正正的金属通讯器。 他是在跟我说话?他猜到我刚才干了什么? 我努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我决定不说话,因为他刚才很可能只是在试探。 然而我很快知道自己猜错了,他根本没必要试探。 因为他说:“呆在原地,我五分钟后登舰。” 第4章 我把莫普扔在房间不管,带着枪狂奔而来。时间已经过去了1分钟,或者2分钟——在他登舰之前,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紧闭的舱门右侧,巴掌大块液晶键盘闪着盈盈的蓝光。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之前莫普锁门时,密码最后两位是2和5。再联想到这艘飞船是送给我的礼物,我想我猜出了密码。 快速键入八位数字——我的生日年月日。 门“噔”的一声轻响,我心头一喜——猜对了! 我抓住门把手,正要用力转动,忽听见“哗——”一声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脚下的地板在震动。 我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因为周围霎时暗了下来。 我回头,看到整条走道阴黑难辨,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唯有狭窄的窗外,黯淡的星光洒进来,带来几丝少得可怜的光亮。 停电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用力拧门把手,果不其然,拧不动了。 我呆呆站着,心情简直可以用悲愤形容。只是一门之遥,断绝了我逃脱的指望。 毫无疑问,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方法,切断了飞船的电力供应。他早算准了我会干什么,并且迅速封杀,不给我留任何机会。 我只站了几秒钟,就转身走了。头上的伤越来越疼,我能感觉到鲜血一滴滴沿着面颊痒痒的滑落。有的滑进脖子里,黏糊糊的难受;有的直接落下,撞击地面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我浑浑噩噩往前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我知道一定会被他找到,可我就是不甘,就是不想像个傻子、像头丧家之犬一样,站在原地等待他的驾临。 后来头实在太晕了,我随便找了间开着的舱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我走了几步,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伸手摸了摸,依稀辨认出是个大铁架。我扶着它缓缓向前走了一阵,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心情茫然而难过。 周围是那样黑暗而安静,我的头很疼很晕,之前在房间又一直没睡,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我把脸靠在冷硬的墙壁上,心想就睡几分钟。谁知眼睛一闭,就没了知觉。 “哗——”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我身子一震,猛的惊醒。 我睁开眼,视野一片明亮。 电力供应恢复了。 这意味着……他登舰了。 周围还是很安静,我握紧枪,满手的汗。 触目所及,竟然是连续十多个同样高大的金属架,每个上面都放满银色的金属箱子,足足堆到天花板上。这里应该是飞船的储物间。 我就坐在进门右侧金属架和墙壁中间,狭长走道的尽头。脚边地面有几滴湿红的血迹没干,这说明我只昏过去一小会儿。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屈服令人耻辱、再抵抗又很愚蠢,我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清晰、沉稳,一步步靠近。 我屏住呼吸,极缓慢的把自己挪到金属架后,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门口。 从我的角度,首先看到的黑色光亮的长靴踏进来,然后是两条笔直的长腿和窄瘦的腰身。一个挺拔的男人,手插在裤兜里,在门口站定。 我紧张极了,用力擦了擦眼眶上的血,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是他吗? 男人戴着顶扁平的深灰色军帽、穿浅灰色军装。他的肤色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眸深邃、鼻梁挺拔,嘴唇薄红,看起来非常俊美干净,每一寸轮廓都像用笔细细勾勒过。 他的五官中最出众的,是那双线条柔和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显得非常清冷。 是他吗? 应该不是他。我松了口气。 虽然我一直没见过那个男人的真容,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眼前的男人却是黑发黑眸。而且这人长相清秀,实在不像我接触过的那个男人——他是那样强势、沉稳,在我的想象中,他应该有麦色的皮肤、凌厉的五官,冷漠迫人的气质。而不是像眼前的男人,英秀俊美,甚至苍白得有些阴冷。 我想他一定是跟随指挥官的军官。 他原本双目直视前方,像是察觉到我的偷窥,忽然转头。我立刻缩回架子后,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他朝我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拼命忍耐着等待着,直到看到架子旁露出了他银色的肩章——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枪口对准了他。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用杀人武器对着另一个人,可我没有其他办法。 他站在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手还插在裤兜里,静静看着我,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出现。比起他,我显得紧张很多,呼吸非常急促,握枪的手也有些发抖。 “别动,别出声。”我小声说。 他果然没动,也没出声,只沉默的注视着我。 我稍微松了口气。隔近了,我将他看得更清楚。帽檐压得很低,短短的黑色发梢紧贴着鬓角和耳朵。他的脸不长也不方,轮廓均匀柔润,下巴的线条却很硬朗。五官的确俊美,但并不显得女气,只让人觉得清俊、利落。 “指挥官登舰了吗?”我问他。 这回他点了点头。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我还是心头一沉。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按我说的做,就会没事。”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平静而稳定,“你把手放在脑后,转身,我们去医务室。” 可他身子没动,目光停在我额头上,竟然从口袋里掏出块雪白的手帕,递给我。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头还破着,现在的模样可能相当狼狈凄惨。难怪他递手帕给我——没想到这个陌生男人还挺温柔的。 “谢谢……不用。”我条件反射的说,立刻又想,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跟人道谢。 谁知道他忽然上前一步,就把手帕摁在了我的额头上。 柔软而冰凉的布料摁在伤处,有点痛,但是触感很舒服。我腾出一只手接过手帕自己摁住,然后侧头避开他的触碰,说:“这样就行了,你不要再乱动。” 他忽然笑了。 那原本毫无感情的眸光,变得若有所思。薄薄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而冷漠得近乎苍白的清秀容颜,仿佛也因为这一点点笑容,生出鲜活璀璨的颜色。 我怔住了。 因为顺着他的双眼,我看到了他右侧额头,那里有一块淡淡的淤青。而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雪白的手套。现在手套上沾着一丝我的血迹,红白相称,有些刺目。 我只觉得胸口一堵。怎么可能?他的眼睛,不是金黄色的吗?可是手套、还有脸颊被我踢伤的淤青…… “还跑吗?” 清清冷冷的语气,嗓音清润干净,就像细细的水流淌过耳际。 可这熟悉的声音,于我无疑是晴天霹雳。 真的是他。 看着他清冷的容颜,我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我俩疯狂纠缠的身躯。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一晚,他沉闷的低哼,我急促的喘息。 我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就要举枪瞄准他的脑袋。我不是想杀他,我也杀不了他,可此刻似乎只有这个动作,才有安全感,才能保护我不受他侵犯。 然而我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我动不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动不了。 不是麻了,也不是脱力了,我的手臂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我拼命挣扎,却只能剧烈颤动,不能挪动半分。 我被这诡异的事实惊呆了,慌张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目光平静温和,全无异样。 “发生了什么事?”我颤声问。 他没答,只是上前一步。 “啊!”我一声尖叫。因为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全身自动倒退,一下子撞在墙面上,就像被人往后推了一把。我的身体和四肢都还有清楚的知觉,但是被什么紧扣在墙面上,完全动不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伸手!他只是看着我,眸色清冷。 但直觉告诉我,就是他干的。 “你做了什么?”我问他。 他微微一笑,在我面前站定。 他先取走了枪,然后拿走了我手里的帕子,竟然开始一点点沾染我额头的鲜血。因为隔得很近,他的气息喷在我额头上,软软的,又痒痒的,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太可怕了。难道是某种隐形武器? 想到这里,我脑子一个激灵,忽然冒出某个名词:“精神力”。 在莫普为我导入的资料信息里,有精神力这个词,但没有详细资料。似乎在斯坦星,又极稀少的人,能够驾驭精神力量——他们的脑电波能与星球磁场达成罕见的共振,之后形成无形的粒子流,不动手就能完成某些动作。 难道他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他的手忽然停在我额头不动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抬头,却看到他盯着我,清冷而阴郁的眼眸,非常的……专注?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然后就看到他俯下了头。 他重重吻住了我。 遥远而熟悉的微凉气息,充斥着我的口腔,冰冷有力的舌头坚决的撬开我的唇。与斯文的容貌相反,他的****和吮吸相当强势凶猛,缠着我的舌头不放。我拼命摇头想要避开,可他将我的头紧压在墙上,根本不能动弹半分。我又不敢咬他,怕激怒他,一切来得更快。 他越吻越深,越吻越用力,我都有些窒息了,身体莫名发热。紧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压上来,我被他紧扣在怀里,全身都贴在一起。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我,脸依旧停在很近的地方,原本平静的眸色,此时暗沉一片。就算我跟男人相处的经验少得可怜,也看得出他眼中汹涌的占有欲。 “安分做我的女人,别再惹麻烦。”他盯着我,嗓音低哑,语气倨傲。 我还微喘着,也许是因为刚才缺氧,脑子也昏沉沉的。羞耻、恐惧、厌恶、无助……诸多情绪袭上心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但听到他的话,我再难受,也不能保持沉默。虽然他很可能不会听我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当时你对我做的事,是出于无奈,你是有苦衷的。而你现在要娶我,是出于兽族的忠贞习惯。” 他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忠贞要以爱情为前提才有意义。你不需要对一具肉体忠贞,你完全可以去另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你们真心相爱,才是真正的忠贞。现在这样勉强,你我都不会……啊!” 我惊呼一声,因为他忽然将我打横抱起,脸色冷漠的往外走。 我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心里惴惴的。脸贴着冰凉的军装布料,我甚至听到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种感觉令人相当不适。 他始终沉默直视前方,到门口的时候,才微垂双眸看我一眼,淡淡的说:“我拒绝换人。” 第5章 他的脸就在很近的上方,英俊、白皙、冷漠。他的手非常有力,也很稳,苍白修长的手指扣在我的膝盖上,令我全身皮肤都是痒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一直走到机库,我这才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跑道上,停着架银灰色的飞机,体积比直升机略大,机身宽敞,双翼短而厚。机舱的门已经打开,他抱着我踏上去,把我放在紧靠舱壁、没有靠背的椅子上,替我扣好安全带。 我看了看周围,立刻吃了一惊——莫普就躺在后方的地上,双眼依然是闭着的。 “他还好吗?”我低声问。 “需要修理。”非常平静的声音。 我就不再说话了。 “指挥官,是否可以返回母舰?”前方驾驶舱传来洪亮的声音,一个军装男人坐在那里,侧脸俊朗,是人类。 “可以。”身边的男人答道,“走专属通道。” “是。” 舱门缓缓放下,“咯噔”一声合拢,然后机身就开始轻微的震动。我抬头看着前方,透过厚厚的玻璃罩,笔直狭窄的黑色跑道延伸得非常远,但能看见尽头——它像一块悬空的木板,秃秃的伸入幽黑太空。 我抓紧椅子的扶手,手心沁出了一点汗。 “害怕?”耳边忽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没有……啊!”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尖叫,简直就像动物被殴打时发出的尖细凄厉的声音。因为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加速,我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被惯性重重甩向身后舱壁,眼前的一切变成银白色的光影转瞬即逝。再定睛一看,面前已是黑幕一样无边无际的太空,我们冲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深呼吸,心脏狂跳不已,脸也有点发热,,下意识看他一眼,却注意到他的手臂不知何时抬了起来。 他的手垫在了我的后背。 难怪刚才我撞到舱壁却是软的,一点也不痛。 我没说话,偏转目光继续看前方,他的手一直停着没动,令我不得不僵直身体,避免与他的触碰。 飞机开得很稳,机舱里静悄悄的。无数星球如同深黑水面上波光点点,在机身两侧安静掩映。我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景,只觉得茫然。 忽然,前方视野里,出现一艘椭圆形黑色飞船的轮廓,跟“天使号”看起来相差无几。只不过天使号是粉红色的——多么渗人而违和的颜色。 那飞船越来越近,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我至少看到了十艘同样的飞船。还有一些跟我们乘坐的飞机差不多的小飞机,密密麻麻点缀在那些飞船旁边,看起来就像大象脚下的蚁群。 这是……一支舰队? 他的舰队? 我再次抓紧了椅子扶手。 我们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驶入了舰队阵营中。隔近了我才发觉,他们都是静止的,只有我们在航行——他们在等待指挥官。 这一次我们没有进入机库甲板,而是飞船中部的一个地方,那里伸出一块椭圆形的黑色金属罩,当我们缓缓靠近时,舱门恰好对接上。 他说的“专属通道”,看来就是这个。不过我有点疑惑,他有这么多人马,之前怎么只派一个莫普看守我? 也许他没想到我敢逃,也许他认为我不值得动用兵力看守。不过现在我被他带回老巢,不可能再逃走了。 舱门打开,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解开我的。我冷冷的说:“我自己能走……” 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面前是一条阴暗狭窄的走道,没有开灯,也没有人。当我们走进去时,身后的舱门立刻关上了。 他抱着我在一片黑漆漆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拐了个弯,他停下脚步,原本搂着我肩膀的手忽然松开。我感觉到身子一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抓紧他的军装。 他的手几乎是立刻回到我肩膀上,有力的抱紧。 这时“噔”一声轻响,柔和的光线出现在视野里,我抬头,原来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我明白过来,刚才他只是腾出一只手开门。 这多少令我有些尴尬。 他一直走到沙发旁才放下我,然后自己站着,低头伸手整理衣领——刚才被我扯歪了。 从我的角度往上看,他的侧脸显得秀气而干净,眉目疏朗分明。黑色的睫毛微垂着,眼珠澄澈清亮,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戾气凌人。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盯着地面。 没想到他忽然转身,不发一言走了出去。 我紧张的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似乎已经走远了。我松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干净雪白的大床,黑色皮沙发,方方正正的办公桌,灰色金属衣柜,还有个洗手间。这里跟飞船内壁一样,都铺满薄薄的暗灰色金属,色调冷硬、简洁。 我窝在沙发里发呆,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外走道传来轻盈敏捷的脚步声。我有些疑惑——是谁? 肯定不是他,他的脚步声沉稳清晰,不是这种声音……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我连他的脚步声都能分辨了? 也许是印象太深。 一个熟悉的窄瘦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橙红的圆眼睛闪闪发亮。 “莫普?你没事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修”好了,心里有点愧疚。 “不,小姐。”他裂开嘴笑了,“我是莫林,莫普的兄弟,指挥官的管家兼家庭医生,他让我来给您医治伤口。” 我一愣,他已经大踏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金属箱子。他在我面前站定,冲我歪着脑袋,显得很好奇——其实他不会有明显表情和目光,但是他夸张的肢体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情绪。 “听说您放倒了莫普?”他把箱子放在地上,忽然单膝下跪,朝我伸出右手,头仰得很高,“一个战斗力接近0的纯种人类女人,放倒了武装机器人卫队长莫普?还砸断了指挥官的腿骨?老天!幸运女神赐给指挥官一个多么强大的未婚妻!小姐,我是否有幸与您握手?”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比起莫普的严谨沉稳,他显得……异样的热情。 我迟疑的朝他伸手。 他的金属指尖刚与我相触,忽然“啊”了一声,闪电般缩回手,身体还抖了一下,好像很怕的样子。 “差点忘了!如果被那个占有欲超强的家伙知道,我握过你的手,搞不好下个月我就被发配前线了。”他学人类一样大口喘着气,打开身旁的箱子,“还是先医治伤口吧,小姐,请躺下,让我看看额头。” 因为莫普的原因,我对机器人的印象不坏,而且他还是在给我疗伤。 我听话的躺下,他细长的五指十分轻灵的在我额头活动起来。我忍不住问:“你说……占有欲超强的‘家伙’?” 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千万不要告诉指挥官我在他背后说坏话。” 他继续忙碌着,嘴里喋喋不休:“……只是因为不想别的男人踏上专属您的飞船,就只留下老实的莫普护送您。结果差点让您走失。无比英明的指挥官,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我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下意识接口:“他怎么不派女兵?”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为什么我要参与讨论“派谁看守我”的问题? 莫林歪着头看着我:“噢,他一心一意要向未婚妻表达忠贞,怎么会让别的女人靠近?舰队的女兵本来就不多,四年前就全被无情的调走了。” 我顿时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他合上金属箱,嘱咐了我诸多事项,然后去了趟浴室,离开时对我说:“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应该放松一下。指挥官在处理军务,可能会很晚回来。” 我也觉得浑身黏糊糊不舒服,可根本没有换洗衣服。我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孤零零挂着几套跟主人一样刻板清冷的军装。我又打开另一个衣柜,这下呆住了。 裙子,满满的塞的全是裙子。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丝的、棉的、绸的、亚麻的……统统是紧身高腰、蕾丝裙边、背后蝴蝶结,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很喜欢这个款式?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单调的重复,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但应该是我敏感了。他是军人,自己衣柜了除了军装什么都没有。很可能他是贪图方便,一个款式直接买了几十条。 我找出条棉质柔软的白色裙子,当成睡衣。 我快速洗了个澡,确实如莫林所说,舒服了很多。又吃了莫林留下的药,很快感觉昏昏欲睡。 可我很怕睡着的时候被侵犯,努力强撑着。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回来。我坚持不住了,爬上床睡觉——瓮中之鳖,睡哪里都没差,无谓委屈自己。 因为始终提心吊胆,我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又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际。 我立刻惊醒了,睁开眼,刚好看到他关上门走进来。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人站得笔直,挺拔的军装仿佛也沾染上窗外黑色宇宙的清冷气息。因为肤色很白皙,乌黑的眉眼格外醒目。 他看我一眼,走到沙发旁,摘下手套搭在扶手上,就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我坐了起来。既然他已经看到我醒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躺在床上,好像在等他临幸。 淅淅沥沥的水声隐约传来,我看到自己微红的十指紧抓薄薄的被子。我想这一切终于无可避免,我有点难过,可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我害怕即将发生的事,可又想一切早点发生早点结束。 我陷入徒劳的焦躁和纠结,这时水声忽然停了,过了几秒种,浴室的门打开了。 我不由得抬头,首先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迈了出来,结实光裸的身躯沾着水珠,仿佛雕塑般在灯光中闪闪发亮。宽阔挺拔的肩膀、窄瘦紧绷的腰腹、修长的四肢,全都在这一刹那,浮光掠影般映入我的视线。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什么也不穿就出来,几乎是立刻移开目光,胸口就像堵了块棉花一样气息不通畅。 “在等我?”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怎么能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立刻回头对他说:“没有,当然没有。” 他嘴角一勾,淡淡的笑了。 第6章 我全身都僵了。 “睡里面。”他轻轻的说。 我立刻往里挪,躺下来,想转向里面,又觉得把后背留给他很恐怖,只得直挺挺的看着灰暗的天花板。 床微微一沉,他掀开被子躺了下来,肩膀和胳膊上的皮肤,跟我轻轻挨在一起,我顿觉那些地方丝丝痒了起来。 他没说话,我瞪着天花板。忽然他翻了个身,面朝向我。我不用侧头,都能感觉他灼灼的注视和温热的气息。 我的脸热得像要烧起来,一想起那个晚上的痛苦和癫狂,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腰间一沉,他的手搭了上来。 “结婚之前,我会忍耐。”他忽然说,低哑却清晰。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心里陡然一松,就像搁在砧板上的鱼突然又被扔进水里,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简直无法言喻。他刚才脱成这样,我还以为难逃一劫,没想到他什么也不打算做。 据我所知,斯坦星人根本不介意婚前同居。那他为什么? 管他的,不结婚最好。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结婚?”我问。 所谓结婚,不就是他单方面决定的吗?我巴不得这个日子永远不要到来——他一定听得出我语气中的讽刺和抗拒。 “穆弦。”他回答。 “什么?”我没明白。 “穆弦,我的名字。”他用的是中文,大概是音译。 穆弦…… 我下意识在心中重复,只觉得这个名字跟他人一样……难以形容。 他没有立刻告诉我婚期,而静静的盯着我。也许是隔得太近,他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冷漠强势,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着额头和鬓角,清秀乌黑的眉目意外的显得安静乖巧。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证明这些只是我的错觉。 “婚姻对我的价值是满足欲望、繁衍后代。只要对象健康、忠诚,是谁没有分别,”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就不允许再改变。结婚之后,我不关心其他事,只要求你身心的忠诚。具体婚期,需要我父亲确认。” 我的感觉,就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再吐一口口水——明明是他强迫我,却又如此倨傲而直接的说,不过是满足欲望繁衍后代的工具。 我脱口而出:“既然是谁没分别,当时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不找个心甘情愿的女人?何必这样?”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像被我问住了,沉默片刻,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硬邦邦的答道:“你不需要知道。” 这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他很快睡着了,沉稳悠长的呼吸声就响在耳畔。这令我很不自在,想要翻身,腰却被他扣得很紧。难耐的忍了半个晚上,才迷迷糊糊睡去。 我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我梦到当日他变身的怪兽朝我扑来,我一脚踢在它脸上,它忽然又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狗,沉甸甸趴在我肚皮上,反复舔我的手和脖子,黏糊糊的很难受。 后来小狗不见了,我又看到了外婆,冲过去抱着她大哭,我对她说外婆我其实被人逼得好难,我不知道生活要怎么继续。可我一直不敢跟你说。 外婆摸着我的头,说了很多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清。她又轻轻的一下下拍着我的背,这感觉实在太温暖,就像寒夜里温甜的米酒入腹,令我只想沉溺不醒。 这一觉前半段辗转反侧,后半段却是黑甜深沉。等我睁开眼,首先感觉眼睛有点干涸的疼痛,我知道那是哭肿了。 再定睛一看,我登时浑身像沾满了刺球,又僵又痒。 我的头没在枕头上,不知何时枕在他胳膊上。面前是一片暗白的胸膛。 我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削瘦的腰上,大腿跟他交叠着。 我连忙把手脚都从他身上放下来,往后一退,立刻撞到了墙。我这才发现他都把我挤到了墙角,身后大半张床空荡荡的。 “早。”头顶忽然响起软软的懒懒的声音。 我抬头,撞上他平静清亮的黑眸,看起来醒了有一会儿了。 我没回答,而是缩成一团靠在墙上。 他掀开被子下床,我立刻转身朝里躺着。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关,我一直没回头,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坐起来。 我去洗了个澡,换了条干净裙子,可皮肤上始终残留他的触觉,挥之不去。 封闭的房间有点压抑,我来到外面走道,站在狭窄的窗前。太空依旧深邃,星光仍然耀眼,宇宙纯净安静得仿若初生。这是绝大多数地球人穷其一生也不能看到的美景。 如果没有穆弦,这该是一段多么美好新奇的旅程。 我很清楚无法再改变什么。 那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被他束缚占有的人生? 不。强念而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我的人生是我的。他不过把我当成一个叫“妻子”的工具!难道我就不能把他当成叫“丈夫”的器材? 二十二年来,我对人谦恭有礼,真心尊重每一个人。可此刻,这种从未有过的高傲而冷漠的报复心态,却令我感到从未有过快意。 他对我默认过,当日强迫我是出于无奈,现在要娶我,则是忠诚于兽族基因。他做所有的事,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伤害我。他怎么会故意伤害我呢?我除了“性”和“繁殖”外,没有任何意义,他怎么会跟一个工具见识?怎么会考虑一个工具的感受和想法? 对,我也应该这样。我应该连“恨”都不屑于给他。我干嘛要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像这段日子一样,整天只是厌恶他抵抗他,沉浸在消极情绪里? 他对我来说,同样什么也不是。 就算一辈子要做他的女人,就算永远无法离开斯坦星,我也要过肆意洒脱的人生。我应该关心自己——在这个陌生星球上,除了华遥,谁还会关心华遥? 我深呼吸,让自己平复。然后沉默的看着璀璨太空。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憧憬过将来的爱人。他应当温文尔雅、宽容正直。他应当尊重我的一切意愿,是情人更是朋友。我们应该有灵魂和情感的深刻共鸣,我们的感情是日久生情的细水长流。 ……算了,不想了。 人生美好的东西很多,我只是失去了某些而已。 “华小姐。”爽朗的声音在走道尽头响起,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我转头一看,怔住——两个机器人站在那里,是莫普和莫林。莫普没什么表情,莫林嘴咧得大大的在笑,所以很容易分辨。 我们一同进屋坐下,我忍不住多看莫普几眼。只见他的头颅光滑无比,完全看不出昨天被我敲扁了一块。 我一直认为他不过奉命行事,正想对他道歉,莫林一拍手掌,用兴奋而谄媚的语气说:“小姐,我们今天来,是向你汇报指挥官的财产状况。” “……财产?” “当然。他可是巴不得将一切都献给您,这份报告在去地球接您之前就准备好了。”莫林说。 他从口袋中拿出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薄片,看起来像芯片。而后他手指在上面摁了摁,我面前空气中陡然闪出一米见方的悬浮画面。我吓了一跳,往沙发里一缩,他已经站起来,用播音员般的好听声音开始解说了。 “指挥官的财产结构很简单,一笔钱、一颗小行星,还有他收藏的五百七十四架古董战机。”莫林指着屏幕。 报告做得很形象,左侧是一些金币在闪光——当然是虚拟画面。上头标注了一个斯坦文字中的数字,我默默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有点心惊——折合下来,大概相当于地球百亿美元的价值。 “指挥官对理财没有兴趣,这笔钱一直放在帝国银行。”莫林耸耸肩,“所以,会有小报批评指挥官是战斗天才、理财白痴。” 我不由得想,当然是白痴。职业习惯让我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这笔钱随便做点低风险投资,收益都超过定期存款。莫林笑嘻嘻的说:“指挥官才不是白痴,他找一个懂金融的妻子就可以了。” 我保持沉默。 画面中间浮现一颗三维星球,正在缓缓运转。星球大部分是蓝色,有少许绿色,看起来鲜嫩浑圆。莫林语气骄傲的说:“索夫坦小行星,距离斯坦星球二百光年,是指挥官的母亲留下的遗产。” 原来他的母亲已经过世。能够拥有一颗星球,想来是个很尊贵的女人。 莫林用手点了点那颗行星,眼前的画面立刻变了。蔚蓝的海水像光滑的绸缎在阳光下浮动,一望无际的平原像绿色丝绒铺满大地。 我们就像乘坐直升机,从低空俯瞰索夫坦星球。忽然有一群小动物从画面中慢吞吞的经过,看起来像狗,通体雪白,四肢短小,肉呼呼的。可又不是狗,长满长毛的脑袋上,蓝色大眼睛呆呆傻傻,比莫普的眼睛还要可爱。 “那是鬓绒幼犬,索夫坦的珍稀生物。”莫林解释,“一种非常温驯的动物。” 我们又粗略看了些画面:蓝色的迷雾般的森林、五彩的河流、乳白色的群山、橙黄色会闪闪发光的高大植物……就算我本来对他的事全无兴趣,看到这种奇景,还是被深深吸引。 至于古董战机,我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莫林关闭了画面,把黑色芯片交给我,告诉我怎么用,并表示今后还是由他打理财产,但我可以全权支配这些东西。我接过芯片,心想就当放电影给自己看了。 他们俩起身告辞,我看向一直沉默的莫普,真诚的说:“莫普,昨天,对不起。” 莫林立刻歪着头看着我,我想那表示他非常惊讶。莫普的反应则平静得多,转头直视着我:“我接受您的道歉。” 他公式化的话语,让我有点不自在,但也不打算说别的。 他却继续说:“华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逃跑?指挥官这样的结婚对象,年轻、英俊、富有,忠诚,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他?” 我还没说话,莫林立刻双手抱头,原地剧烈摇晃:“是啊是啊!我也想不通。再没有比指挥官更好的男人了。” “……是吗?”我冷笑。 莫林非常疯狂的用力点头:“当然!斯坦的十位舰队指挥官中,只有他对所有种族一视同仁,从无歧视和虐待,甚至以“狡猾多疑”著称的讨厌的橙人族,只要对他忠诚,都能得到重用。他还是个军事天才,带兵剿灭的叛逆种族比谁都多。而且他身体健壮、拥有半兽基因,性能力必然跟战斗力一样强悍惊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两兄弟一唱一和,一个严肃质疑,一个唱做俱佳。我看着他们同样懵懂的红眸,没有再说话。 机器人不懂,难道他年轻、英俊、富有、忠诚,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爱上他吗?我靠自己,也能在地球过上富足、自由、惬意的生活,为什么要依附于他? “我饿了?有吃的吗?”我换了个话题。 “马上送到。”莫林立刻转身出去,莫普看了我一眼,深深鞠躬,也走了。 后来我吃了饭,坐在沙发里看莫林留下的资料,我看到一个漆黑的岩洞,那里的地下水发出幽蓝的光泽,七彩小鱼在其中游淌,一片浅滩上,许多圆形的晶莹石子,静静绽放五光十色的光芒。 我正看得全神贯注,忽然感觉身后有点不对劲,转头一看,穆弦静静站在沙发后头,双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那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想去?”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可以吗?”我转头继续看画面,用讽刺的语气反问。 “那是你的事。” 我有点意外——这个意思是,可以去?想起他昨晚的话:他不关心其他事,只要我身心忠贞。看来他并不打算干涉我的私人行为。 这样更好。我忽然觉得轻松不少。 脚步声响起,他走到一侧衣柜旁,拿出两套军装。我忍不住用余光瞟他,却看到他目不斜视走进洗手间,拿了他的毛巾牙刷出来。 “抵达斯坦星前,我不在这里过夜。”淡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惊喜涌上心头,但我不想表露出来,很平淡的“哦”了一声,他就走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实在求之不得。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沉不住气——明明已经决定不被他左右情绪,但每次当他出现,还是会神经紧绷心跳急促。 接下来十天,他真的再没出现过。每天只有莫林来给我送饭,有时候会送些“影碟”给我看——姑且这么称呼那种三维立体悬浮视频吧。我开始几天还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就习惯了。 这天,莫林告诉我,两天后再做一次超光速跳跃,就能抵达斯坦星了。这无疑让我有些怅然。 今天他没带午饭来,而是一本正经告诉我,穆弦邀我共进午餐。我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我看过这艘舰队的介绍资料,现在是满员状态,估计到处都是男人。穆弦居然肯让我外出,看来他并不像莫林说的那么占有欲夸张。 “华小姐,你能不能劝指挥官回这里睡?”出发前,莫林问我。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干脆的答道:“不能。” 莫林忽然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着实吃了一惊!虽然他吐出的口水,其实是一种淡蓝色的液体。然后他双手叉腰,做出非常幽怨的姿态:“噢,老天,不要这么绝情!我问他为什么睡在作战指挥室,他说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华小姐,您让他失控了吗?” 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我似乎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装傻说:“睡在别的房间没什么大不了。” 莫林很用力的摇头:“大得了大得了!这几天他一直坐在椅子上睡觉。多么可怜的指挥官!” 我不信:“飞船上连多余的床都没有?” 莫林双手捂住脸,红眼睛一眨一眨:“难道你不知道他有洁癖?又喜欢裸睡,他觉得外面的床脏得要死。华小姐,你是个仁慈的女人,不该这么虐待自己的未婚夫。” “共进午餐的时候,记得要劝他啊!”莫林往外走,“您开口,他一定非常高兴。” 我没说话,难怪那天他二话不说脱个精光,原来喜欢裸睡。 那我更不想让他回来了。 第7章 莫林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前方,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原来还没觉得尴尬,被他大嗓门一吼,就真有点难堪了。 这是一条宽敞的通道,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像雾气弥漫,为颜色冷硬的舱壁平添几分温馨。从我们离开卧室开始,路上一直碰到三三两两的军人。 大部分是年轻男人,有的穿军装,有的穿背心,大多肌肉结实、皮肤黝黑,我几乎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还有一些竹竿似的纤长机器人,金属脚掌“咯哒、咯哒”踩在柔软的地面上,轻盈的跑步经过。 甚至还碰到了一头兽人,身高至少超过两米,头顶在天花板上,庞大身躯像一堵墙。露在军装外的胳膊肌肉黝黑、毛发旺盛。脖子上方是肌肉纠结的兽首,十分狰狞恐怖。 人类男人经过时,几乎都会看我一眼。那个兽人更是直接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盯着我,一直目送我们离开。我知道,并不是自己多么美貌出众,他们只是奇怪舰上出现女人,才会多看几眼。 我们继续往前走,莫林突然又回头瞟我一眼:“该死,你为什么穿这么短的裙子?”然后目光掠过我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前面两个男人全朝我小腿瞟去。 莫林实在太聒噪,我觉得必须制止了。 “莫林。”我喊他。 “是?”他立刻站直,眨眨眼睛。 “闭嘴。” 他张大了嘴,但没再说话了。 我们没走多久,到了一间紧闭的舱门前,莫林输入密码拧开门锁,站在门口不动:“祝您和指挥官度过一个愉快的中午。记得劝他!” 我无语的走进去,莫林悄无声息的带上了门。 这里更像一个宽敞的大厅,与天使号的控制中心类似,墙面全是电脑屏幕,银色数据在墙壁间永不停歇的流动。 没有人。 我站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侧墙上还开了道门,远远可以看到一道暗灰色背影坐在沙发里。 是他。 我不由自主深呼吸几下,缓步走过去。我以为以他的警觉,很快会察觉动静。没想到都走到门边了,他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十分专注。 他面前的空气里,浮动着淡蓝色的光影。我知道类似于莫林给我的“影碟”。只不过刚才隔得远,角度也偏,看不清他在看什么。 现在隔近了,我便抬头认真看了看。这一看,我呆住了。 是……我? 画面是静止的,茵茵绿草地上,女孩穿着黑色学士服,用手压着四方帽,笑得格外灿烂。 那是我的大学毕业照。 光线一闪,是我穿着米色套头毛衣,头发乱糟糟的,赤着脚,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的角落,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那是被他强迫之后,我躲在老房子里颓废。 然后是上课时,我低头做笔记;我去公司面试,黑色正装、长发披肩,脸很红很紧张;我到敬老院看望外婆,抱着她的腰,把头靠在她怀里…… 就在这时,他忽然转头,看见了我,眸中闪过诧异。 我也诧异的看着他。 他把手中的芯片一丢,画面骤然消失。他从沙发后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冷冷的:“有事?” “……莫林说你要跟我吃午饭。”我心里暗骂莫林,看穆弦的反应就知道,他根本没叫我过来。 “我吃过了。”他淡淡的说。 “那我回去了。”我转身欲走。 “坐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这么说,我只好到沙发坐下。 他走到办公桌旁,按下通讯键:“送一份午餐过来。”然后他不说话了,只静静站着那里盯着我。 这气氛着实有点尴尬,我就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纳米机器人。”他语气平静。 “什么?” “我留下的机器人。” 我忽然明白过来。 在我脑海中有纳米机器人的大概印象,是一种超微型机器人,人类肉眼根本看不到。原来当初他说留下士兵保护我,留下的是它们?这些照片,也是他们拍的? 难怪这几年我总觉得有人在窥探我,还以为是神经过敏。 可我立刻想起,洗澡时也有被窥探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僵硬的侧头,瞄一眼他沉静的侧脸。 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看我的照片?肯定还有我没穿衣服的照片。 我的脸陡然热起来。连忙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不为所动,可脸还是热得发烫。 “已经撤离了。”他盯着我。 我明白过来,松了口气。难怪最近都没有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想必是到了他身边,不再需要了。 这时门外响起陌生的声音:“指挥官,我来送午餐。” 他站起来走过去。过了一会儿,银灰色军装包裹的结实手臂端着个餐盘,放在我面前桌子上。 我讪讪的拿起勺,没想到他紧挨着我坐下。感觉到军装裤腿似有似无擦到我的小腿,我立刻全身紧绷,眼观鼻鼻观心。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吃完后,我喝了口水,酝酿了一下情绪,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目光清冷平静。 这样实在有点怪,我们坐得这么近,扭着脖子互相望着。我不由得咳嗽一声,低头盯着餐盘说:“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到。” 他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灼灼的注视。 我继续说:“你执意要娶我,那就结婚吧。我知道除了夫妻义务,你不关心其他事,我也是。希望今后我们互不干涉,你顺心,我也如意。不过你说结婚了才碰我,这个我同意,希望你遵守承诺。” 我停下来,等他的反应。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恼怒,但我不在乎。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忽然露出微笑,然后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盯着我的眼睛,开始亲吻。 酥麻湿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再仔细一看,哪里是在吻?他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含在嘴里,用舌头重重的舔。 像动物。 他本来就是半兽。 我强忍着手上的不适感,冷冷的想——这种反应,表示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是因为我同意结婚吗?我后面说的话,他根本不在意? 果然啊……他只在乎身体和繁殖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半个手掌都湿润了,恶心死了。可他不停,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开始吸吮大拇指,痒得不行。 “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有个要求。” “说。”他舔着我手背上浅浅的漩涡。 “我挂念外婆。” “派兵接过来。”他头都没抬一下。 我摇头:“不行。她年纪大了,叶落归根,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其他事。我想每年探望她。” 他这才抬眸看我一眼,乌黑的眼睛锐利逼人。我以为他会决绝,谁知他只哑着嗓子答:“好。” 而后,他又开始专心舔我的手,我原本强自忍耐,忽的想起跟他睡的那个晚上,梦中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梦到一只狗在舔。所以……是他? 我忍不住问:“你不是有洁癖吗?” “嗯。”他低低应了声,舌头不停,理所当然。 我无语了。 这时两只手已经被他舔完一遍。他又伸手摁住我的后脑,整个身体都倾斜过来,将我圈在怀里,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他专注目光沿着我的脸颊缓缓下滑,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在选择从哪里下口。 这种被当成骨头一样啃咬的感觉,实在让我全身皮肤都在痒,我觉得不能再任凭他这么下去,万一他把持不住就坏了。正踌躇开口,忽然听到桌上的通讯器“滴”响了一声。 “指挥官,来自帝都的电话,是相里晟指挥官,在加密频道,声频已就绪。”莫普的声音随即在通讯器里响起。 穆弦立刻松开我,站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 他走到桌旁,沉声说:“接进来。” “是。” 我逮住机会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他抬眸看我一眼,也许是刚才我们靠得太近,他的黑色短发看起来有点凌乱,军装领子也有点歪,白皙的脸颊……似乎有些红晕? “坐下,我送你回去。”他顿了顿,“通话期间,保持沉默。” 我只好又坐下。 他按下通讯器上一个键,那头响起了声音。 “苏尔曼指挥官,很高兴听到你即将抵达的消息。”那人说。 “谢谢,相里晟指挥官。”穆弦答道。 我听到“苏尔曼指挥官”这称呼,略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斯坦星人的名字都很长,莫林的全名念起来就有一长串。苏尔曼和穆弦,应该都是他名字的一部分。 话说回来,我都要跟他结婚了,还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不过无所谓。 相里晟又说:“上次您提出的条件,殿下已经慎重考虑过。” 我有些好奇——殿下? 穆弦抬起脸,清黑的眼眸一片沉静:“愿闻其详。” “只要你按照约定起事。除掉诺尔后,殿下会支持你,成为三大舰队的总指挥官。”相里晟接着说。 我吃了一惊。 起事?虽然不清楚内情,但听起来,似乎是穆弦投靠了“殿下”,除掉“诺尔”就能加官进爵? 穆弦的嗓音和脸上的笑意同样柔和:“感谢肯亚殿下的信任。也感谢你,相里晟指挥官。” 我听得分明,肯亚殿下?他就是穆弦投靠的人? 相里晟也笑着说:“你太客气了。这次事成,你就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也是我的上级,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以前大家忙于军务,交往太少。其实说起来,我也是帝都军事学院毕业。” 穆弦微微一笑:“你至今是学院两百米手枪射击记录的保持者。” 相里晟似乎很高兴,哈哈大笑:“过奖了。听说你上一次升任少将,就是在指挥系校友周年聚会上授勋。这次事成,不如由我私下向殿下建议,在今年的聚会上,请肯亚殿下为您授勋?一定能成为学院的一段佳话。” 我顿时了然——这个相里晟明显想巴结穆弦,趁机打校友牌呢。只听穆弦含笑道:“那就多谢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就中断了通话。 穆弦沉默的站了一小会,才转头看着我,面色如常。 我的心情难以形容。 看来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只是位高权重的军人,强势,但也简单。没想到他正经做事的时候,这么老练城府。 这么……阴狠血腥。 此刻的穆弦,跟刚才抓着我的手执拗亲吻、甚至面染红晕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送你回去。”他淡淡的说,笔直的朝我走来,忽然脱下军装递给我,身上只剩浅灰色衬衣。 “不用。”我有些莫名的烦躁。 但他已经把军装披在我肩头。 我不想让他再触碰,妥协了,穿上两只袖子。衣服下摆摩擦着光裸的皮肤,痒痒的,竟跟他的手指抚摸的感觉相差无几。我有点不自在,但装作若无其事。 另外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军装居然这么大,穿在我身上像个袍子,袖子长了一截。 他矗立不动,目光从我的脸移到胸口,淡淡吐出两个字:“扣子。” 我只好把扣子也扣上。 可他的眉毛还是微蹙着,忽然伸手,将军装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紧。 他显然满意了,乌黑修长的眉头舒展,嘴角甚至泛起浅淡笑意,双手插在裤兜,转身朝门口走去。 第8章 往来军人看到他,全都立定行礼:“长官!”当然,没人把目光投到我身上,连偷瞄都没有。 让我意外的是,穆弦会朝每个士兵点头,无一遗漏,甚至偶尔还会微笑。并不像我印象中那样冷漠高傲。 我越发觉得看不透他。 终于到了舱门,他停步不前,我说:“我进去了。” 他没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到我面前。 我迟疑的接过,匕首很短,只比我中指长一点,外面套着黑色皮革刀鞘。我把匕首抽出来,愣住了——略显尖细的刀身,雪色锋利,不是金属,质地似曾相识。 “不许再毁坏。” 我明白了。这是他的骨头,当日断成两截,没想到他做成了匕首。 “为什么送骨头给我?”我早就想问。 他似乎愣了一下,才答道:“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疑惑的看着他,没太明白。 “都属于你。” 我默默的将匕首随手放在进门的架子上,脱掉军装还给他。他接过搭在手臂上,目光扫一眼那匕首,重新看着我。 “随身携带。”他淡淡道。 我默了片刻,又把匕首拿起来。裙摆上有个很窄小的口袋,我把匕首放进去——咦,刚好放下。 虽说有件防身武器很好,可想到今后每天带着他的骨头进出,感觉好诡异。 “我会离开几天。”他淡淡的说,“莫普和莫林留下保护你。” 我想起刚刚在指挥室的电话,他要去兵变杀人了?我看着他平静湛黑的眼眸,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把握大吗?”我问。 他一愣,脸上忽然浮现浅浅的笑容。要知道他本来就长得十分英秀,只是平时一脸冷冰冰。这一笑,就像吹散了雾霾,眉梢眼角清楚分明,柔和动人。 他抬手抓住了我的下巴,指腹有力,我顿时不能动了,眼睁睁看他俯下头。我以为他会吻我,谁知道温热微痒的气息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脸贴着他的脖子,同时感觉到他的唇贴着我的额心,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我登时全身僵硬——我不要满脸口水! 没想到这次他浅尝即止,松开我说:“我承诺十天内回来接你。” 他的语气跟平时不同,十分柔和。我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他又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就转身阔步走了。走道里灯没开,窗外星光像是浮动的水波,掩映着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我原地站了一会儿,擦干额头一点口水,心想他是误会了。我问他把握大不大,只是想知道会不会被牵连,而他显然理解成我对他的关心,所以才会笑,才会承诺归期。 他为什么要我的关心?我不太舒服的想,不是除了夫妻义务,什么都不在意吗? 因为已经决定接受这种生活,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我又看了会儿索夫坦星球的资料,决定下个月就去那里旅行——穆弦不是说了随我吗? 后来有些无聊,我就拿起匕首玩,想试试它到底有多硬,以刀锋朝舱壁划过去。 “嗤——”轻巧滑过,如切豆腐。 我看着面前金属墙壁上一道尺许长、寸许深的裂缝,有点哭笑不得。他送这么把利器,也不怕我使坏?不过想到他可怕的精神力,就算送一门迫击炮给我,估计也不用担心被逆袭。 我跳下床,按下通讯键,叫莫林赶紧过来。过了几分钟,莫林出现了,看到裂缝瞠目结舌:“老天!你的破坏力真是惊人。”我拿出匕首跟他解释,他更愤怒了:“你又拿指挥官的骨头搞破坏?” 我尴尬的笑。 他找来工具,我协助他一起把墙补了。只不过还是留下裂痕,他说完全修补,需要登陆后找专业技师。现在这个房间穆弦不允许别的男人进来。 “要不先挂幅画在这里?”我提议。 “好主意。”莫林鼓掌,“指挥官那里有很多你的照片,我等会儿去打印一张。” 我:“……算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残缺美。” 忙完这些,莫林对我说:“对了,舰队明天就登陆斯坦,指挥官有任务,您需要先在空间港停留,我和莫普会留下保护您。” 我见他提起这事,趁机问他:“肯亚殿下是谁?” 莫林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我,相当震惊:“你为什么问起别的男人?” “快说!” 他不情不愿的答道:“肯亚殿下就是二王子啊!他也统领三支舰队,还负责斯坦星球的防卫。我不喜欢他。” 我一听,这个肯亚殿下实力相当强啊,看来穆弦找了个大靠山。 “诺尔又是谁?穆弦跟他关系怎么样?” 诺尔——昨天在电话里,穆弦和肯亚联手要除掉的人。 莫林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因为他双手捂住嘴,瞪大眼睛,足足看了我半分钟,才用很心虚的语气答道:“你都知道了?还有,指挥官跟你说他叫穆弦?” “嗯。” 莫林眨了眨眼,重重叹了口气:“穆弦,是母亲给他起的名字,他喜欢这个名字。至于诺尔殿下,是皇帝的私生子哦,统领第二、第五、第七舰队的联合指挥官。他们的关系如何,不在我的讨论权限范围内。” 我们在第七舰队,所以穆弦要杀自己的上级? 我的心情有点沉重。 ** 大概三个小时后,穆弦带领舰队跳跃离开,不知去了哪里。我被转移到一艘“足够干净”的小型飞船上,莫林、莫普带着十多个士兵,驾驶两艘同样的飞船保护我。 “帝都空间港管理很严格,留在外太空会遇到帝国巡逻队。”莫普解释说,“我们以指挥官麾下救援船名义登记入港,没人会注意。基于人道主义原则,也不会有人为难救援船。” 我很同意。穆弦是去干非常危险的事,要是留下重兵保护我,反而引人注目。现在大隐隐于市,更加稳妥。 十六个小时后,我们的三艘飞船做最后一次空间跳跃,抵达斯坦星大气层外。 在太空中做超光速跳跃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你会有刹那的失重感,感觉周围空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缩,你以为会被压成肉酱,可在短暂的大脑空白后,那种窒息感消失了,周围一切如常,唯有胸口会有轻微的恶心呕吐感。 就像猝死了一回。 我站在走道里,忍受着胸腹的恶心感,紧抓住金属扶手。飞船正以疯狂的速度下沉,乘风破浪般冲破灰暗涌动的云层。 我的身体随着船体剧烈震颤。这感觉非常晕眩刺激,很爽。 终于,混沌消失,视野豁然开朗。面前的空气变得干净清透,我看到了澄蓝的大海、暗黄的大陆轮廓,有点激动。 我们越降越慢,临近地面时,几乎是以漂浮的速度移动。只见蜿蜒的海岸线之后,银灰色的建筑高耸入云,形状密集严整,一直延伸到视野不可见的尽头。其间夹杂绿色树林、起伏丘陵,整个城市显得严谨而富有生机。 距离地面很远的高空中,悬浮着数艘庞大的飞船,那是星球的守备部队。 我们的飞船停靠在一个广阔的空间港。这里一眼望去,除了灯塔和仓库,全是平整光滑的停机坪,另外还有三十几架飞机停靠。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我每天足不下机,顶多站在卧室的阳台上透透气(登陆后,舱顶可以打开。)空间港有不少女兵出入,有时候也会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来迎接家属,所以我的出现一点也不突兀。 这种平静一直维持到第二天夜里。 斯坦星的自转周期是三十二个小时,夜晚很长。我原本在房间看碟,莫林忽然敲门走进来。 他叹着气说:“小姐,有通缉犯逃入了空间港,港口守备队奉命搜查。应该很快会上我们的飞船。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让任何雄性靠近这个房间。” 我并不担心,反而有点想笑:“上次看到的鬓绒幼犬算不算雄性?我很想养一只。” 莫林很为难的摇头:“如果是雄犬,必须阉割。如果是雌犬,指挥官会排斥……” “砰!”一声突兀的闷响,轻微,却清晰的钻入耳际。 莫林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张成型。 “那是什么声音?”我疑惑的问。 “礼炮?”莫林迟疑。 “你们要干什么——啊!”有人在不远处惊呼。 房间里的通讯器同时响了,莫普焦急的声音传来:“莫林,是军队,快带小姐……”他的声音消失在一阵电流滋滋声中。 莫普倒抽一口凉气,我也大吃一惊——军队?冲我来的? 可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不是很隐蔽吗? “莫普、莫普!”莫林拼命摁通讯键,但是那头始终沉默。他呆呆的抬头看着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俩面面相觑。 紧接着,我们听到密集凌乱的脚步声,就像鼓点沉重迅速的落下,从前方舱门处传来。 有人强行登舰! 我们又听到数声沉闷的枪声,还有激光枪射击发出的滋滋声。而打斗声和呼救声一直没有停歇——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船上发生! “我出去看看!”莫林自告奋勇,冲到门口,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探头出去。 “砰!”几乎是同一瞬间,我听到一声闷响,就在门框上响起。 “莫林!”我惊呼冲过去,莫林已经十分敏捷的将头缩回来,“嘭”一声关上房门,大口大口喘气。 我松了口气。 可是,逃脱看起来很难了。 枪声渐渐消歇,我俩站在房中束手无策。莫林一直在不停绕圈,越来越焦躁。他喊道:“怎么办?通讯被破坏,现在又联系不上指挥官!噢,我是个家政型机器人,怎么保护小姐您呢!我怎么跟指挥官交代!噢!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你一点都不害怕?” 我一愣。 我是挺紧张的,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害怕好像也不至于。于是我安慰他:“要是你某一天,忽然被外星半兽抓去强迫了一个晚上,以后你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觉得可怕了。” 莫林登时用手抱着头,瞪眼咧嘴,做出十分痛苦的表情:“那太可怕了!我不要被半兽强迫!咦,可是我不会被强啊,我没有……等等!你说的外星半兽不会是指挥官吧?” 我没回答,因为我想到一个可能。 我迟疑的说:“外面的人,会不会是诺尔王子派来的?”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除了皇室,谁能调动港口的正规军队呢?一定是穆弦的计划暴露了,诺尔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想抓我威胁穆弦! 一想到我很可能会被绑成粽子送到穆弦面前,再想到他阴郁倨傲的目光,我的郁闷简直难以形容。 莫林听到我的猜测,眼睛瞪得无比的大,嘴也张得很大,好像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门外走道终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的由远及近。 我和莫林紧紧靠在一起,抓住彼此的手,他还在低声念叨:“指挥官,原谅我,她现在需要我……” “砰!”门被强行撞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矗立在门口。一个俊朗的年轻军官大踏步走进来,神色倨傲、目光警惕。 我心里咯噔一下——穆弦留下的都是精锐,看来终究寡不敌众。 莫林很有勇气的挡在我面前,冷冷的说:“这是私人房间,你们太无礼了!” 那军官根本不看莫林,沉着脸对我说:“小姐,跟我们走吧。” 我深吸一口气,果然啊,是冲我来的。看来所谓通缉犯根本只是借口,他们一上了飞船,就展开了武装强攻。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士兵们个个高大沉肃,全盯着我。我只穿一条单薄的裙子,没来由觉得很抵触他们的目光。正想到柜子里拿一件军装穿上,又觉得不妥,随即作罢。 踏出舱门,外头有点冷。我握紧裙摆,却意外的触到口袋中小小的匕首。掌心传来属于穆弦的冷硬质感,我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他走那天,温柔的低头亲吻,还有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第9章 身后的莫林拼命挣扎呼救,却被武装士兵们摁在地上。莫普等人听到动静,也开始大声的喊“小姐小姐。”我的眼眶瞬间湿了,双脚仿佛也走不动。士兵见状一把将我推上旁边的轿车。 轿车在公路上悬浮奔驰,连绵不断的建筑浮光掠影般闪过。空间港很快就看不到了,我压下泪意,问身旁沉默的军官:“他们不会有事吧?” 军官看我一眼,硬邦邦的答道:“不知道。” 我沉默片刻说:“他们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这话当然夸张,但我说的非常冷漠。 军官很诧异的看着我,默了一会儿,低声答道:“我只收到将他们俘虏的命令。” 我一愣,明白过来,松了口气。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帝都,一座银色金属铸成的漂亮城市。 已经是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道路像暗灰色绸带,在空中和地面交错延伸。形态各异的建筑在星光中映出湛湛银泽,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辉光里,一时分不清天空还是地面,辨不出真实还是幻影,美得令人窒息。 我有些难过的想,没想到第一次到帝都,是在三更半夜、以肉票的身份。 这都怪他,害我落到如此荒谬的境地。 城市的东面是一片绿色山林,古朴的白色豪宅在山腰若隐若现,沿山而上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到这个架势,我更加肯定心中猜测——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一定是诺尔王子。 下了车,我被带到二楼一个宽敞奢华的房间,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斯坦星一晚上可是16个小时),将近一天一夜没睡,我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歪在沙发上,一不留神瞌睡了。 某个瞬间,我突然惊醒。 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白如薄雾的灯光,而后是深棕色的柔顺短发。 陌生而英俊的脸近在咫尺,湖水一样湛蓝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我呆了呆。 是个男人,他单膝蹲在沙发旁。 他在看我,不知看了多久。 我立刻爬坐起来,身子向后靠,拉开与他的距离。他微微一笑,漂亮的五官在灯下显得明朗生动。 “别紧张。”低沉嗓音如流水潺潺,“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 他站起来,走到我对面的沙发坐下。他穿一身白色军装,左胸前满满挂满银闪闪的勋章,整个人显得挺拔颀长。 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近的窥探,我有点惊魂未定。联想到他的人在飞机上暴风疾雨般的武装袭击,我更觉这人笑里藏刀,有点可怕。 他靠在沙发上,手臂搭着靠背,修长双腿交叠着,显得极为闲适。几乎是慢条斯理的说:“有点意思。这种情况居然还能睡着。不怕被杀吗?”声音懒懒的,略带轻佻。 “你抓我来,应该不是为了杀我吧?”我答道。真要杀,现在我早就身首异处了。 我答得很镇定,心里却七上八下,想完了完了,他显然是诺尔王子。肯定是穆弦的阴谋暴露,我被连坐了。 他一愣,骤然笑了,英俊的眉目刹那肆意舒展,薄薄的唇角深深弯起,露出雪白的牙齿。 “也许吧。” 看到他被逗笑,我有点意外,心头略松,想:最好继续保持这个气氛,他一高兴,也许我的境况能好一点。 有了这个想法,我生出几分希望,心想要尽量顺着他,哪怕讨好他。 毕竟穆弦已经靠不住了,我得自保。 “你的芳名?”他盯着我。 我老实答道:“华遥。” “二十五年不近女色,你是唯一一个。”他的眸色清亮锐利,“一定很重视吧。不知道他会为你付出什么代价?” 来了,到正题了。他抓我来就是要挟穆弦,现在是想试探我的价值吗? 可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穆弦只当我是繁殖工具。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那天冰冷的话语:“只要对象忠诚健康,是谁没有分别……” 他处心积虑发动兵变,难道会为了我投降吗?绝无可能。 现在向这位殿下证明我的价值,无疑是非常愚蠢的事。我不想被送到穆弦面前,然后被无情的抛弃,到时候他肯定恼羞成怒,把我杀掉。还不如现在就让他知道,抓错人了。我根本无关紧要,最好放了我。 “贞操。”迎着他明亮的目光,我犹豫答道。 他的眉毛挑的高高的,语气非常惊讶:“你说什么?” 我再次重复:“你能获得他的贞操。基于兽族的忠贞,他也许会为我守节。但也只有这个。” 这真是我能想出的、他可能为我付出的代价。 面前的男人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忽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白色军装下的胸膛明显起伏,眉梢眼角都是明亮的笑意。 看他再次被逗笑,我心情又轻松了一点。 笑罢,他颇为玩味的盯着我,手指一下下敲着沙发扶手:“那你呢?他死了,会不会伤心欲绝?如果放了你,会找我报仇吗?” 我心头一惊,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我废材一个,战斗力接近于0,他根本不怕我来报仇吧? “如果你放了我,我更担心的是……回地球的路费。”这是大实话,我旁敲侧击跟莫普他们打听过,经过地球的宇宙飞船,费用很高。 他又愣住了,微抿的嘴角骤然弯起,再次笑出声。 “你跟他在一起时,也是这么有趣吗?”他的声音似乎也柔和愉悦起来,“他是不是爱上你的风趣可爱?” 我摇头:“我跟他还没什么感情,更谈不上爱了。”为什么他好像对我们的恋情很感兴趣? 他瞥我一眼,露出讥讽的微笑:“哦?你不爱他?他可是帝国最年轻的指挥官,连……皇帝陛下,都夸他是个无与伦比的人。” 他的语气……似乎冷冷的,有些嫉妒和愤慨。 我心念一动。 他嫉妒穆弦? 对,这样就解释得通了。穆弦才华出众,或者声望超过他这个上级,所以他们关系一直不好,穆弦忍受不了压迫,才会兵变。 他这个人看起来自负傲慢,抓到穆弦的女人,肯定非常得意,也会好奇穆弦这个强悍的对手,会娶什么样的女人。所以才会问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爱不爱、风趣可爱什么的。 而当他听到我跟穆弦没什么感情,觉得穆弦在爱情上是失败的,所以才感到愉悦,才会接二连三的笑。如果我刚才表现得很爱穆弦,说不定现在已经人头落地。 他根本就是对穆弦,怀着深深的嫉妒和恨意吧? 嫉妒让人发狂,我的生死或许就在他一念间,还是继续跟穆弦撇清关系吧…… “诺尔殿下,我的确不爱穆……苏尔曼……”对,外人都叫他“苏尔曼”。 他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很惊讶的样子,打断我的话:“你叫我什么?” “诺尔……殿下?”我迟疑。 他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似乎有点想笑,似乎又觉得难以置信的样子:“你叫我诺尔?那你认为我们一直在讨论的是谁?” “苏尔曼。”我答道。 他蔚蓝的双眸紧盯着我,仿佛不想放过我任何一点表情反应,我茫然的看着他,哪里不对吗? 我俩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他忽然又笑了,那真是非常愉悦的笑,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虽然我想讨好他,但还是被他的反应弄懵了,有点提心吊胆。 终于,他再次看着我,用叹息的语气道。 “我还真有点嫉妒他了。有个这样傻得可爱的女人。” 他站起来,缓缓走向我。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站定,居然欠了欠身,脸上露出玩味的笑:“聊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华小姐,我是肯亚,跟你交谈非常愉快。” 我彻底愣住了。 肯亚?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自己人吗? 我很快顿悟。 “你跟苏尔曼闹翻了?”所以绑架我做人质? 他又笑了:“对,我跟他闹翻了,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他敛了笑,淡淡说:“几天前,相里晟跟他通过电话…… 我顿时想起那天在书房听到的通话内容。似乎没什么异样啊! 他的眸中却浮现冰冷的愤怒:“相里晟向他献完殷勤,就来建议我在指挥系的周年聚会庆典上给苏尔曼授勋。 可是一个月前,学院导师德普上校病逝。我跟苏尔曼说,今年不举办周年聚会庆典,缅怀导师。只不过校志上的庆典消息,还没来得及更新。 换句话说,如果是真的苏尔曼,怎么会答应这个对导师不敬的建议?” 我心头一震。 他的意思是,难道穆弦不是真正的苏尔曼? 回想起来,我是听到那通电话,理所当然认为苏尔曼是穆弦名字的一部分。穆弦从未说过他叫苏尔曼。甚至莫林也只叫他指挥官,从没叫过苏尔曼。 我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该死,我只想对婚姻抱着冷漠的态度,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搞清楚。 可如果第七舰队指挥官苏尔曼另有其人,那穆弦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假装成苏尔曼,对付肯亚? 肯亚冷笑着说:“有这点不对劲,顺藤摸瓜,还查不出那个人是谁吗?” 我全身的血仿佛都冲到脑子里,那个人是、难道是…… 他缓缓的说出那个名字:“我的亲弟弟,诺尔。当然,他也有个低贱的兽族名字,叫穆弦。对不对,我可爱的弟妹?” 我只觉得脑子里阵阵发烫。 他的话如此匪夷所思,可是又言之凿凿。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完全搞错了。 肯亚见我完全呆住,冷笑道:“我跟苏尔曼曾约定兵变前不再碰面,免得泄露风声。如果没有这个电话,我根本无从发现他的计划。现在看来,真的苏尔曼只怕已经被杀。 至于你,是意外惊喜——他整支舰队跳跃离开,只有三只救援船入港,船上又有女人……” 我完全明白了,他已经知道穆弦的身份,可穆弦还蒙在鼓里,依旧把我藏在苏尔曼名下救援船上,以为是最安全的地方,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可现在我要怎么办? 我心如鼓擂的抬头,对上肯亚冷漠逼人的目光。 他似乎看穿我的惊惧,蓝色眼睛暗沉一片,语气却格外低柔,低柔的叫我胆战心惊。。 “放心,你这么可爱,我暂时不舍得杀你。既然诺尔将计就计,我也来个将计就计。后天就是兵变的日子,让他心爱的女人,亲眼看到他战死,一定非常有趣,对不对?” 第10章 可我从他眼中,看到森然的杀意。 死亡和杀戮对我而言,从来都是遥远而虚幻的事。报纸上刊登谁谁谁杀了人,抑或是莫林说穆弦曾经消灭过多少敌人,虽然令我心生寒意,但不会有真切的感受。 直至此刻,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眼里,看到杀意。那目光如此阴暗,就像亡命之徒嗜血的舌头,轻舔你的面颊,令你不寒而栗。 我突然就想起了穆弦。 不知道他在穷途末路,兵败身死的一刻,会是什么心情? 我想象不出来。 离开那天他说:“我承诺十天内回来接你。” 当时我感到不屑。可如今,这句话竟成了他的临终遗言,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我忽然会觉得当时的他,其实懵懂而赤忱,有点可怜。 但愿他能活下来。 我之前对他抱着厌恶漠视的态度,但从没想过要他死。还有莫林莫普,我喜欢他们,在我心中,他们比穆弦重要。 “在想什么?担心诺尔?”低沉含笑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心头一惊。 肯亚上前两步,在离我不到半米远的地方站得笔直,修长双腿分开半尺距离,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我。像个真正踌躇满志的指挥官,器宇轩昂、沉稳威严。 “没有。”我答道,“成王败寇,理所当然。” 他眉头微扬,笑意更深。 我趁机说:“殿下,我飞船上还有机器人和士兵。他们没有参与兵变。你能放了他们吗?” 他一怔,陡然笑了:“为什么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他们在用生命保护我。”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静静看着我,忽然伸手,把我垂在身侧的右手握住。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我不敢抗拒,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的手送到唇边,低头在手背印上一吻。 “华遥。”英俊的脸微微抬起,明亮的眼中有戏谑的笑意,“如果我也保护你,是不是能获得你的关心?” 我浑身一僵,他的话有点危险的暧昧。但我很清楚,他当然不是对我有好感,而是在挑逗打着“穆弦”标签的女人罢了。 他却骤然松开我,低声失笑:“居然吓得脸都白了。我让你这么抗拒?” 我一听,下意识想解释补救,可他已经朝门口走去,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这回你可以放心睡,不会有人打扰。” 大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宽敞的房间重新恢复平静。我只觉得全身疲惫,双腿一软,坐回沙发上。 可我哪里还睡得着? 我的感觉,就像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被人强行推到了见证历史的风口浪尖。我可以遇见即将到来的惨烈屠杀,却只能麻木的袖手旁观,等待命运和强者的裁决。 ** 肯亚离开了几分钟,就有仆人把我带到楼上的房间。隔着窗户向外看,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将茫茫山林镀上柔和的金光,四野一片寂静,天空湛蓝无云。我不由得想,如果穆弦死了,肯亚会放我回地球吗? 我再次被肯亚召见,是在隔日的早晨。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我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之前对穆弦的那点同情,也变得云淡风轻。我只是想着,打起全副精神应付肯亚,尽量保住自己和莫林兄弟的性命。 然而当我随士兵踏入银光湛湛的作战指挥中心,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这是间非常宽敞的大厅,雪白的金属铺满墙壁和天花板,人站在里面,会被辉煌的四壁弄得晕眩,不由自主肃然起敬。二十多名军官坐在办公桌前,每人面前一幅或者几幅淡蓝色悬浮图像。 肯亚治军一定很严,因为当我这个不速之客,踩着圆跟鞋咯噔咯噔走入时,竟然没有一个人转头看我。 我跟着士兵横穿过大厅,走入侧面一扇门。这个房间不大,两名高大的黑色金属机器人矗立在门里。肯亚坐在暗褐色的书案后,听到声响抬头,对我露出笑容。 “过来。” 我走到书案旁,他却朝我伸手。我硬着头皮把手交给他,他将我拉过去。 我这才看到,在他宽大的沙发椅旁,还放着把小一点的椅子,他要我坐在他身边? “不想看诺尔战败的过程吗?”他好整以暇看着我。 我只好坐下去。 他抬起左手,轻轻滑动面前的悬浮屏幕,上面显示出暗黑的太空,银色星系静静闪耀。这时他忽然把右臂搭上我的椅背,转头看着我。 “要不要考虑做我的情人?由我来保护你,比诺尔更可靠。” 后面一句几乎是凑到我耳边脉脉低喃,我却听得全身汗毛竖起。 “……再说吧。”我勉力憋出一句。 就算我想讨好他,也决不能答应。一旦答应,这个男人将马上把我划为所有物。我疯了才想做他的女人。 他静静盯着我片刻,手臂从靠背离开,淡淡笑了。 “还没看到诺尔死,所以不死心吗?” 我心想不是这样的,只是对你避而远之。可虽然这样想着,我却有种被人说中心事的窘意,因为我的确希望穆弦不要死。无关乎爱情,那也是人命。 “来,看点能让你死心的东西。”他的手开始在屏幕上划动。 我的心微微一沉,只见画面正中出现一颗土黄色的星体,徐徐自转。远处的星系银光闪耀,构成静谧的背景。 “这是磷石行星。一颗矿藏丰富的新行星。”他说,“按照原计划,今天上午九点整,诺尔会抵达这里考察军用矿产蕴藏量。本来,我打算跟苏尔曼舰队,在这里夹击诺尔舰队。不过他已经获得苏尔曼舰队的指挥权,到时候被攻击的舰队,肯定变成了我。” 我听得心头一凛——我其实一直以为他们的权位之争,无外乎刺杀暗杀,没想到已经上升到舰队和舰队间的战争。 “可是……”我迟疑答道,“这些舰队,不都是帝国的军队吗?” 我难以赞同他的行为——为了登上王位,要用核弹消灭整支舰队?太自私了?如果我是斯坦的子民,一定不希望被这样的王者统领。 但转念一想,中国历史上皇权争夺,不都是如此吗? 我心里顿时有点堵堵的,既不认同这种做法,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 肯亚当然听懂了我的意思,眸色微沉。 “我不喜欢女人质疑我的决定。”他盯着我。 他说这话时,还真的一点笑意都没有,面容冷冷的。 我心头一惊——是我大意了,刚才的话明显会触怒他,怎么能说出口呢?大概是他一直对我很温和,我不知不觉就忘了,眼前的男人可是深深恨着跟穆弦有关的一切,一不高兴就会杀了我。 “对不起。”我只得说,“作为王者,也许你做得没错。” “我不接受语言道歉。”他的嗓音很低沉,低沉得像蛊惑,“换一个方式。” 我当然听懂了他的暧昧暗示,可就算是一个主动的吻,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那……我写封道歉信?”我看着他,尽量维持真诚的眼神。 他一怔,骤然失笑。他当然明白我在装傻,但是好在他笑了,我松了口气。谁知他忽然抬手,勾起食指,在我鼻尖轻轻一刮。 我简直从鼻梁僵到下巴,整张脸都木了,条件反射往后一退。 没想到他也愣住了,就好像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亲昵的刮我的鼻头。但他很快恢复如常,淡笑道:“我会给你补救的机会。” 我听他语气松动,不敢再多话。 这时,桌上通讯器响了。肯亚摁下通讯键,里面响起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殿下,战舰已经就位。”我立刻想起来,这是那个跟穆弦通话的相里晟指挥官。 肯亚沉声答道:“很好。” 另一个声音响起:“殿下,核弹已经就位。” 我听到核弹,一个激灵,肯亚嘴角微弯,答道:“很好。” 他关掉通讯器,再次滑动屏幕。画面停在一片灰暗中,模糊可见大小石块的轮廓,浮动在阴黑的太空里。 “这是离磷石行星不远的行星带。”他淡道,“很适合伏击的位置。我放了两百颗核弹。” “你打算怎么做?”我有些紧张的问。 他笑了:“诺尔的两支舰队,10分钟后会抵达。我会马上跳跃离开,他没有防备,跳跃引擎再次启动还需要时间。” “然后……你就将早已经埋伏好的核弹发射?”我接过他的话。 他眉目舒展的笑了:“很聪明。不过不是我,是你。让诺尔的女人,亲手发射核弹杀了他,一定非常有趣。既然想向我道歉,就用这个方式吧。” 我心头一震,转过头去。 “……我不想做这样的事。” 他淡淡看我一眼:“再加上莫普、莫林的命。” 我猛然抬头看着他,他望着我,眼里的笑意很冷。 “……一言为定。” 他似乎有点意外:“你的果断超出我的想象。” 我闷闷的答道:“被逼的。”这话多少有点负气,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又笑了。 肯亚没有再跟我说话,而是开始翻阅屏幕,仔细核查每一项数据,询问外头的军官们一些细节。他们的问答非常简短,气氛也显得紧张。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 肯亚再次将胳膊搭在我的椅子靠背上,我坐直了,盯着屏幕。 深黑的太空原本平静无波,土黄色行星依旧沉默运转。突然,数道银色光芒一闪而逝,大大小小数只战舰飞船,仿佛从黑暗中凭空冒出,占据了屏幕右侧一大片视野。 “这是‘苏尔曼’的舰队。”肯亚沉声说。 我在心里说:现在指挥的人是穆弦。 这时,屏幕上方又出现了另一群战舰,肯亚说:“这是我的舰队。当然,也是诱饵。诺尔是个警惕的人,如果我的舰队没出现,他的其他主力,现在不会跳跃过来。” 这时通讯器响了。 “殿下,苏尔曼请求通话。在加密频道。”是相里晟的声音,很沉稳,但略带讥讽。 我心头一震——是穆弦!他还不知道肯亚已经设下陷阱! “接进来。” 肯亚神色如常,我却心跳如擂。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进我的脑海:如果我在这时出声,穆弦和整支舰队,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可是肯亚一定会杀了我。 我有必要为了这些陌生人牺牲自己吗?而且肯亚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那他为什么还让我坐在这里听这通电话?是料定了我怕死不敢开口吗? 不。我不想死。强烈的念头涌上心头,我不能出声。可眼睁睁看着成百上千人去死,我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起来。 正在我内心激烈而沉重的挣扎时,通讯器里已经响起低沉的男声。 “很高兴与你通话,肯亚殿下。” 完全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语气。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穆弦,跟上次在飞船上一样,他一定通过什么手段,改变了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突然重重覆上了我的嘴,力道大得瞬间将我压在椅背上,动弹不得。我的呼吸变得短促而紧张,侧眸望去,却只见肯亚神色如常的盯着通讯器,一只手臂却抬起,极为强硬的将我按住。 “苏尔曼,都安排好了吗?”肯亚问。 那头的穆弦答道:“是的。一旦诺尔的舰队跳跃抵达,我会立刻攻击,击毁他们的跳跃引擎。那个时候,殿下您再出兵。” 我心头一震,其实穆弦他,是想击毁肯亚的跳跃引擎吧。 “好。”肯亚嘴角浮现讥讽的笑意,“好好干,苏尔曼。预祝一切顺利,我的上将。” 通讯重点,肯亚沉默片刻,这才手。我只觉得脸颊隐隐生疼,下意识大口喘气。就在这时,屏幕中部银光闪过,密密麻麻的舰队赫然出现。那是诺尔的舰队! 我的心跳仿佛也随着他们的出现再次加速。而当我看到舰队中部的大型飞船旁,一艘粉红色圆形战舰,像一点红心点缀在舰队中,格外突兀和醒目,我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那是穆弦送我的天使号。 “殿下,核弹已进入发射通道,超光速跳跃引擎预热完毕。”一名军官跑到门口汇报。 肯亚点点头,伸手在桌面一按。原本平整的木质桌面嗖一声向后滑去,一块巨大的银色面板缓缓升上来。上面无数按钮、手筏,闪动着蓝色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我。我浑身都僵了,全部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灼热得就快把我融化。 看我坐着不动,他拉着我站起来,将我的手放在右侧凸起的一个蓝色手柄上。我只觉得五指发凉,脑子里一片茫然。我下意识向往回抽,可他摁紧我的手,我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掌心开始用力,压得我的手背隐隐作痛。我看着他跟我五指相缠,交叠压着手柄。蓝色的手柄发出耀眼的银光,一点点被摁下去。 终于,手柄完全没入桌面,顶到了尽头,不再动弹。肯亚冷笑一声,松开我的手。 我骇然抬头,跟他一起看着屏幕上,属于他的舰队化作一片银光,跳跃离开。 与此同时,屏幕左下角,数道淡淡的白光碎如流星,交织成密集的网络,缓缓覆盖整个画面。那是足以摧毁任何飞行物的核弹雨,悄无声息的朝正中沉寂不动的诺尔舰队袭来! 第11章 无声的屏幕上,核弹如同无数白色细长的触手,朝穆弦舰队抓去。弹雨的前端,已经抵达了战舰外围。一场摧毁性的屠杀即将上演。 “嘭——” 我全身一抖。 却原来不是爆炸声,是身旁的肯亚发出近乎赞叹的声音,隐含笑意和期待。 就在这时,无数朵银色光芒突兀的凭空闪现,瞬间占据整个屏幕,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太空仿佛被这银光吞噬,处处银光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核弹……爆炸了?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我立刻知道想错了。 因为所有的光芒又突然消逝,就像被身后的太空吸进无边的深黑里,不留一点残余。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我的错觉。 银光过后,我看呆了——穆弦舰队所在的地方,变得空荡荡一片。没了,什么也没了,一艘战舰也没有,甚至连点飞机残骸都没有。 远途而来的核弹雨,依旧无知无觉的袭来,最后徒劳的划过天际,只留下密集的白色弹痕。 只有一个解释——穆弦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跃逃走了? “啪——”身旁传来沉重响声,肯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一转头,就看到他腰背挺得笔直,侧脸紧绷着,眼神阴沉,嘴用力抿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不由得往椅子里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他根本没有注意我,大踏步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厚厚的银色金属门原地轻轻晃动着,门口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殿下,诺尔舰队已经跳跃离开这一片星域。相信已经逃得很远,恐怕很难找到他。” “他不会逃。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准备对我们发动突然袭击。命令舰队高度戒备。同时继续搜索十光年内的大型舰队。”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军官们汇报各种参数、坐标、搜寻结果。偶尔听到肯亚下达简短的命令。他们说的很专业,我听了一会儿就走了神,盯着屏幕上黑黢黢的太空,心想穆弦还是有两下子,一定是他再次洞悉了肯亚的计划。 那他知道我在这里吗?会来救我吗? 我发觉竟然是盼望他来的。 虽然我并不想回到他身边,但他总比肯亚强一点。而且我也希望莫普莫林能够脱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肯亚才重新回到屋里。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刚坐下,又有人敲门。是一名年轻的军官,表情疑惑而沉重。 “殿下,我们刚刚与星球地面防卫队,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肯亚陷入沉思。 “一开始怀疑是通讯线路出现了故障。”军官顿了顿道,“可我们尝试联络宪兵队、帝都守备队……才发现所有地面部队,都失去了联络。” 肯亚猛然转身看着军官,神色震怒,更胜之前穆弦逃走时。 “你说什么?” “我们在地面的全部兵力,很可能被人控制了。” 肯亚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淡道:“你先出去。” 军官刚走出去,桌上通讯器又响了。 “殿下,刚刚财政部长夫人、帝都守备官夫人、军事指挥学院院长的女儿,以及三名内务大臣的家人,都打来电话。他们说……这些大臣,在刚刚过去的一小时里,被身份不明的军队闯入家中或者办公室绑架了!他们的家人情绪很激动,不断打电话来,请求您出兵营救。” 我心头一震——绑架? 肯亚似乎也愣住了,但很快答道:“知道了。” 肯亚大踏步走回桌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出现了帝都庞大的地图。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桌面的那块银色面板上,快速点击、调整。 画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些红色标注,他对通讯器说:“命令亲卫队,按照我的命令布防。同时联络帝都东一千光里的陆军部队,让他们全速前进,一定要在五个小时内赶到帝都。” 安排好一切,他静静坐着,我大气也不敢出。忽然,他转头看着我,眼中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调虎离山啊!真是好计策,让我的舰队远离斯坦,来不及回来。他的大部分兵力,却早就埋伏在帝都。控制了地面、还绑架了我的大臣。下一步,是不是要血洗帝都了?” 我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 穆弦一开始就不打算在太空作战,所以才逃过一劫?不战而屈人之兵?绑架了肯亚在政界的支持者,效果不亚于消灭一支军队吧? 这时,通讯器又响了,是相里晟的声音。 “殿下,诺尔殿下在加密频道。他似乎想跟您谈判。” 我呼吸一滞——谈判?穆弦现在占据主动局面,没理由提出谈判。看来真的是为了我? 我有点感动,看向肯亚。他静静盯着通讯器,眸色很深。他一定会答应,毕竟许多大臣还在肯亚手里。 没想到他抬起头,淡笑答道:“告诉他,我拒绝谈判。” 我大吃一惊。那头的相里晟也“啊”了一声,可肯亚已经挂了电话。 “你们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肯亚忽然说,房间里的黑色金属机器人点点头,走出去带上了门。 屋内转眼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没有看我,在控制面板上摁了一下,一只小小的……摄像头?升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 “看来你对他真的很重要。绑架那么多人,只为了换回你。”肯亚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缓缓朝我伏低,“他一定以为,我不敢动你。” 我身子一僵。他这话什么意思? 肯亚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提起来。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我刚刚想,就算他放了那些大臣,说起来,还是我输了。整个帝都,都会知道我一败涂地。”他缓步向前,我看着他阴沉难辨的脸色,一直倒退,退到墙角,无路可退,后背抵着冰冷的墙。 “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一只手臂撑在我身侧的墙上,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 “什么事?”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妙。 “既然他把你看得这么重。如果看到你被别的男人染指,会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慢慢道,“那样的话,他很可能失控。” “失……控?”我颤声说,“不、不会的。你别……” 他打断我:“你还不知道吧?四年前他失控过一次,那时候的他就像一只疯狗,见人就咬。如果让他看到……”他的声音低了几分,“你已经属于我,说不一定他又会再次毁了自己,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败他。” 我心头巨震——四年前?他失控过? 他来地球,也是四年前? 然而不等我细想,肯亚已经撩起了我的裙子。我全身发麻,拼命扭动挣扎:“放开我!” 他低头看着我,“不是想回地球吗?配合我这一次,我送你回去。” 我全身一僵,没说话。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你这么机灵。”他忽然低声笑了。 在我脑海里有清晰的念头前,右腿已经抬起,狠狠朝他的膝盖踢去!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我踢了个正着,眉头一蹙,身子往后一缩。我趁机往旁边一滑,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我知道这样很蠢,外面都是他的人,他甚至都没有上前追我,是笃定我跑不掉吧?可我真的受够了,第一次是被穆弦强迫,难道为了回地球,我又要被另一个男人强迫吗? 跑到门口的时候,我想起口袋里还有把匕首,对了,我可以用自杀要挟他! 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手刚伸进口袋,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抓住了我的肩头。我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双脚莫名离地,看到自己往后迅速倒退。 “啊!”我尖叫一声,后背重新撞回墙上。我看到肯亚就站在我面前,阴沉着脸,手背在身后。 这是……精神力?对,他跟穆弦是兄弟! 我的身躯和四肢紧贴墙面,拼命用力想要挣脱,气喘吁吁,但无形束缚像是钢筋禁锢,我的身体纹丝不动。 暗蓝的眼眸深深看着我,他叹息一声,上前一步,低头吻上来。 陌生的温热气息覆上嘴唇,我觉得恶心极了,紧咬牙关,不让他的唇舌进来。而他似乎也不太在意,闭着眼,只吸吮着我的嘴唇。 “对不起,我承认这样很卑鄙。”他含糊叹息。 我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上游走,那感觉就像毒蛇在爬行,痛苦极了。 我讨厌这种感觉,痛恨这种感觉。该死,我恨穆弦,也恨肯亚。他们把女人当成什么? 我愤怒的握住了口袋里的匕首,慢慢拿了出来。我要阻止他,我绝不能忍受再一次的,再一次的…… 等等! 我握紧了匕首——为什么,我能动了?是他解除了精神力吗?他放松了警惕? 他还低头吻着我的脖子,似乎全未察觉。 “你的身体很美。让我迫不及待。” “好吧……”我哑着嗓子说,“你温柔一点……” 他低笑着“嗯”了一声,双手捧住我的脸,再次吻上来。我把心一横,张开嘴,接纳了他。他吻得很激烈,轻咬着纠缠着我的舌尖,我只觉得莫名的刺激从舌头传来,让我全身战栗。我模仿着他的动作,也咬着他,他的气息更沉重了,含糊低喃:“要开始了。” 我更用力的吻他。 他一只手扣着我的后脑,嘴依旧狠狠吻着我,一只手往下滑,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是这个时候了! 我的手颤抖着,悄无声息的,缓缓往上移动,来到他的后背。他似乎仍未察觉,因为他依旧吻得很用力。 可我要刺哪里?才能击倒他?心脏?不,那样会杀了他。我杀了一个王子,还想活吗?最好能把他弄晕?对,刺他的脊椎,中枢神经。那样他会不会变成傻子?天,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犹豫?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骨刃,重重朝他背心刺去! 肯亚的身躯,陡然一僵。 我一下松开骨刃,右手抑不住的颤抖。我呆呆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睁开了眼,唇舌移开,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我。 然后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胸口。 我也颤巍巍的低头,吓得魂飞魄散——那骨刃、那骨刃穿透了他的胸口,露出了短短一点白色的尖刺。 我立刻往边上一躲,站得离他远远的,气喘吁吁。 他站着不动,头转过来看着我:“为什么精神力对你没用?”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我不知道……”我怕极了,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居然还没倒下。他会扑过来杀了我吗?我到处看,最后一把从桌上抓起……通讯器,对准他。如果他过来,我就再砸他! 但是他一动不动。我看到他的脸色有点发白,胸口雪白的军装,渗出点血渍,开始慢慢晕染开。 “原来他放了一部分精神力在你身上。”他低声道,“这样损耗,他可真舍得……”话没说完,他双眼一闭,嘭然倒地。 我呆呆看着他胸口一团血迹不断扩大。只觉得转瞬之间,恍如隔世。 穆弦放了一部分精神力在我身上?难怪刚才我很快又能动了。他什么时候放的? 我忽然想起飞船上遇到他那天,他用精神力绑住了我吻我,难道就是那个时候放的? 我足足愣了有几分钟,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将手指接近他的鼻端,可我根本感觉不出,他是否还有气息。我又想去摸他的脉搏,可完全不敢。 我想他肯定是死了。 我茫然环顾房间四周,生出深深的悔意,痛骂自己冲动。刚才应该配合他的,就能安全离开回到地球;可现在,我杀了一个王子,外头还有他的无数人马,只要有人进来汇报,就会发现他出事。 怎么办?我死定了。 第12章 周围很静,我的脑子里却激烈得如同万马奔腾。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几乎要将我吞没,因为我杀了个活生生的人,毁掉了一条生命。 然后,我又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愤怒。他怎么能死呢?他是王子,还有精神力,怎么戳一下就死了呢?这么不中用!这都怪穆弦,给了我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 可转念间,我又觉得这么想太过分了。愧疚感重新燃起,我甚至想,就让他们进来抓我吧。否则一辈子不安心。 但这个坦荡勇敢的念头几乎一闪而逝——我没那么善良伟大。我不想死,谁舍得死? 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右手染上了一点肯亚的血,还在无意识的发抖。我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不少,开始思考。 外头都是肯亚的人,想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的。 那只能外头的人进来了。 穆弦一定不知道我的下落。否则他能武装强攻整个帝都,难道还攻不下这里? 如果我有办法把自己的位置通知他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看向通讯器。那个是四四方方的薄金属盒子,个头比电话大点,密密麻麻全是按键。可肯亚都联络不上穆弦,我更加没办法。 通讯器旁有个精致的打火机,一盒细长的烟。我想到放火示警,但立刻觉得这念头很蠢——在封闭的金属房间里,我只能烧死自己。 桌上还有个圆柱型金属水杯,沉甸甸的像板砖。我觉得这个也许有用——一会儿有人闯进来,我就砸晕自己,他们搞不清楚状况,不会马上杀了我。 书籍、芯片、屏幕、控制面板…… 我的目光停在控制面板上。 那是块淡蓝的、五厘米左右厚度的半透明面板,凌驾在桌面上方。刚刚肯亚就是在这个系统发布命令。白色细框将面板分成几块区域,标注着“引擎控制、舰队部署、地面扫描”……每个分区里布满按键,按键上标注的都是符号和数字,我完全看不懂。 突然,我注意到右下角有个区域。 导弹控制区。 里面整齐排列四十个按键,按键上都是文字,我能看懂。 第一个按键上写的是“5系统型空地激光导弹”。我迟疑的按下去,面前屏幕骤然一亮,显示对话框让我确认导弹类型。 我确认了。 难道用这个面板可以发射导弹?我隐隐感觉到一点模糊的希望。 右侧跳出个更小的对话框,写着“确认攻击地点坐标”。这时,左侧的帝都平面图上,忽然出现了横竖标尺。我的手触到平面图上,立刻明白——当手指接触某一点,相应坐标就会出现在右侧,不需要手动输入坐标数据,我只需确认就行了。 我选了个帝都北面山林,点了确认。这时右侧出现提示,让我插入“启动钥匙”,就可以发射导弹了。 哪来的钥匙? 我看了眼桌面,没有。不由得看向地上的肯亚,会不会在他身上? 他还保持之前的姿势,仰卧在地面一动不动。 我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 隔近了看,原本麦色皮肤苍白得触目惊心。深邃双眼紧闭着,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隐隐泛着乌黑,胸口血迹已经晕染成碗口大小, 我深深呼吸,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杀你。” 然后颤抖摸向他的裤袋。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冷冰冰的,我就像触电般弹开。又酝酿了一会儿勇气,才提起他的手轻轻搁到一旁,伸进口袋里。 右侧的裤兜空荡荡的,我只得又转到左边,居然真的摸到一把钥匙。我松了口气。 控制面板右下角有个钥匙孔,钥匙插进去转动了三圈才停住。 这时屏幕又出现提示:“发射最终确认,导弹将在十帧后自动发射,倒数10、9、8……”帧是斯坦星的计时方式,大概相当于一秒半。 我连忙摁了取消,然后拔出钥匙,气喘吁吁。 很好,我可以用这个,轰炸斯坦星任何地方。 我心里陡然多了些底气。 然后呢?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轰炸我现在的位置,如果一会儿有人闯进来,我就可以威胁他们放我走。 但立刻又觉得行不通——我不能一辈子站在面板前不走。而且他们可以派狙击手躲在角落狙死我,这个方法没用。 不!不炸这个建筑,我在周边扔炸弹,这样或许能把穆弦引来!我越想越觉得可行,精神一振。 我开始紧张的设置参数,并且选择了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闪光弹——当钥匙插入孔中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导弹发射了!一颗、二颗、三颗、四颗……我紧张的看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在卫星云图上,果然看到我所在这座山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燃起极小的亮点。四颗炸弹构成垂直相交的两条直线,交点就是我所在位置。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办法,但愿穆弦能注意到。 可我又觉得不妥,会不会太醒目了?于是我又选了帝都周边几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随便投了几颗。 往帝都东面投弹时,我意外的发现东侧一百光里,有一支部队正驾驶高速战车,沿军用悬浮通道快速逼近。我顿时想起,之前肯亚下过令,让一支部队驰援帝都。看来就是他们。 慢着…… 既然是肯亚的援兵。 一不做二不休,我又开始设置导弹。这次选择的是名字看起来很牛的“重型火焰弹”。 当然,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朝军队投弹。 我把炸弹投在他们行军前方的磁悬浮铁路上。 很快,部队不动了。 这时我已经不紧张害怕了,反而觉得刺激极了。我阻挡了一支外星人部队啊!莫林总说我战斗力接近于0,如果他知道我今天做的事,表情一定更加夸张,唧唧歪歪说:噢老天,我又要重新审视你的破坏力了! 我正有点沾沾自喜,桌上通讯器突然响了。我吓得全身一抖,相里晟的声音响起:“殿下,我们刚刚注意到,您启动了导弹系统,大部分投放在无人区,其中一颗炸毁了援军的铁路。请问这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我去! 我恨不得抓起通讯器砸自己的头——光想着帮穆弦了,暴露了自己! “殿下,请回答?出了什么事殿下?”相里晟急道,“您再不说话,我们只能冲进来了。卫兵,去开门。” 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听通讯器中另一个声音说道:“刚刚殿下交代过让我们不要打扰——门从里面反锁了。” “立刻去拿备用钥匙。” “是!” 完了完了! 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想把桌子推过去堵住门,尼玛根本纹丝不动。我想拔出骨刃防身,但要从死人身体里拔出凶器,难度实在太大。 最后,我只好举着桌上那个金属水杯,对准自己的头。 我很害怕,又哭笑不得。我要第二次自残吗?上次的疤还没好呢!算了,一回生二回熟,好死不如赖活。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我就下手。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紧张的盯着前方,心想暗号那么明显,穆弦要是注意不到,他就是猪;但转念又觉得很悲观,帝都说不定乱成一团,谁会注意到几颗闪光弹? 就在我七上八下之时,地面忽然一震。 我疑惑的盯着脚下的暗灰色地板。 我曾经历过轻微地震,刚刚的感觉差不多,就像被地底的野兽顶了一下,整个房间都随之摇晃,但立刻恢复平静。 难道地震了? 不是地震。因为通讯器中传来一个沉稳、机械化的声音:“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指挥中心遭遇空袭,指挥中心遭遇空袭。最高警戒已经启动,预计地面建筑在两分钟后损毁,请全体转移、全体转移。” 空袭? 强烈的惊喜涌上心头,穆弦来了!?这么快?! 我从没像此刻这样,盼望过穆弦出现在面前。我知道现在我所在的指挥室,处于建筑的地下,所以地面建筑损毁,不会对这里造成危害。 然而郁闷的是,我已经看到门把手在转头,有人在外头开门。 来不及了。 “噔”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一条缝。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轰——” 就在这时,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像被人用重锤狠狠撞击了一下,然后我看到天花板、墙壁、门,还有我手里的金属水杯,都开始剧烈晃动。刚刚打开的房门,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开,我看到门外黑压压站满了军人,个个端着枪瞄准着我。但我同样看到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不少人抬头看着上方。 然后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喊:“华遥、华遥……” 那声音很低沉,有点耳熟,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进耳洞里。我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很难受,一点也不想睁眼。我想我是在哪里呢?我不是在穆弦的飞船上吗? 不,不对,我被肯亚绑架了。然后我杀了他…… 我脑子里一个激灵,全身开始冒汗。我一下子睁开眼。 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枪,枪口正抵着我的心口。一只被雪白军装包裹的手臂,握紧了那只枪。 我脑子里最后一点混沌,也被这一幕吓得烟消云散。 “醒了?”虚弱而冰冷的声音,就在我耳畔。 我全身一僵——肯亚?!他果然没死! 莫名的轻松感和清晰的恐惧感同时涌上心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此刻,我才看清,原来我坐在地上,更确切的说,是毫无空隙的坐在肯亚的怀里。他宽阔的胸膛紧贴我的后背,我坐在他双腿间。他的左手紧紧箍住我的腰,几乎把全身重量都靠在我身上。而他的右手从后面环上来,用枪瞄准了我的胸口。 我完全动弹不得。 “下手够狠啊……”他低喘着说,声音相当嘶哑。 “对不起……我刚才只想打晕你。” 他冷哼一声,问:“外面的人都死了?” “我不知道……突然震了一下,我就晕了。”我老实答道。 “看来他是怕你受伤,用了动能脉冲弹。”他顿了顿,语气更冷,“他来了。” 我惊讶抬头,可外头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地上黑压压躺了一片人。这时肯亚忽然把下巴搁在我肩窝上,我浑身一麻,听到他说:“想活命,一会儿好好配合我。” 我当然点头。他就没再说话,粗重呼吸喷在我耳朵上,看来他伤得很重。但之前我偷袭得手,只因为他以为精神力束缚住我,完全没防备。现在他虽然伤重,可枪口正对着我,我是一点也不敢胡来了。 就在这时,外头终于响起隐隐的脚步声。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那脚步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我听得越来越清楚。然后我就看到暗灰色军装从半掩的门口闪过。 “嘭——”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两队持枪士兵窝着腰,身姿敏捷的闪进来,看到我和肯亚,都是一愣,随即从两个方向包抄,将我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人举起手腕,低声说:“发现目标,中心指挥室侧厅。” “呵……”肯亚在耳畔发出略带讥讽的笑声,我越发忐忑。 只过了一小会儿,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人影快步冲了进来。 “指挥官!”所有士兵恭敬喊道,他一转头看到了我们,脚步立刻一顿,沉默站定。 我怔然看着他,脑子里空空的。 暗灰色军装一如既往笔挺颀长,清冷英俊的容颜就像刚刚从画里走出来,整个人就像有无形的暗色光芒笼罩着,是那么生动醒目。 白皙的脸庞上,薄唇紧紧抿着。乌黑澄澈的眼眸在看到我的时候,像是骤然一紧,目光锐利得令我心头一惊。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那一片从来都沉寂的幽黑里,像是有强烈的暗潮在涌动。而我也从没像此刻这样,仅凭他的目光,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喜悦、歉疚、愤怒、痛楚,都交织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停在我胸口的手枪上,那眼神立刻变得又冷又狠。虽然我看不到肯亚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也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穆弦。 在短暂的沉默凝视后,穆弦开口了,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柔和,柔和得有些阴森渗人。 “都出去。” 士兵们迟疑了:“可是指挥官。” “出去。” 士兵们只好收枪离开。我听到肯亚低低笑了一声。 屋内只剩下我们三个。 穆弦的脸色已经明显恢复平静,他直视着我们,漆黑的眸中一片冰冷。 “放了我的华遥。” 第13章 执拗的望着我。 我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太自在,感觉怪怪的。 也许我是有点尴尬。毕竟此刻,我还被他的哥哥肯亚紧紧抱在怀里。不过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对于一个冰冷沉默的指挥官来说,似乎太过肉麻直白了。而且什么叫做“他的”?听着就不舒服。 “一艘‘狙击手3型’战机,无追踪装置,满核动力,3分钟内准备好。等我跟舰队汇合,就会放了她。”肯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亲爱的弟弟,不要有任何花样。” 穆弦沉默片刻,举起胳膊,对准通讯器,低声重复他的要求。 我的心情还算平静,因为这样的交易在意料之中。我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一些,因为穆弦应该不会让我再有什么事。 穆弦通知了下属准备飞机,再次抬头看着我。肯亚也没有再说话,毕竟他很虚弱。一时间我们三人都沉默下来。 我被穆弦灼灼目光盯得有点心慌,就没再看他,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抬头,却看到他正盯着我的腿。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觉脸颊发热——起先没太注意,原本齐膝的裙摆,有一侧被撩到大腿根,大半条腿都在外头。偏偏肯亚的军裤紧贴着我的腿,他还搂着我的腰,半趴在我身上,看起来就像是把我整个裹在怀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穆弦肯定很生气。我倒不是怕他生气,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他纠缠。 这么想着,我越看他的脸越阴沉,真有点怕他像肯亚说的失控。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形,但是肯亚的描述令我印象深刻。 见人就咬的疯狗。 我正胡思乱想,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导弹是你投放的?”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一怔,还没回答,肯亚突然出声:“你投了导弹?炸了哪里?” 他语气不善,我当然不会实话,含糊答道:“我不小心投了几颗闪光弹,哪里都没炸。” 肯亚冷笑一声,没有再追问,大概是觉得大局已定,再问也是徒劳,还不如节省气力。我松了口气,一抬眸与穆弦视线对上。没想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角甚至露出淡淡笑容。 想到他是被信号引来,我还替他解决了一支强劲的敌军,不由得略有些得意。刚想笑,立刻反应过来,抿嘴忍住。 跟他会心的相视一笑?不可能。 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另一侧。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指挥官,战机已经按要求准备好。” 穆弦面沉如水:“所有人撤离到一光里外。”又看向肯亚:“如果她有半点损伤,我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你的朋友们。” 肯亚却笑:“不必担心这个。我对她一直很绅士。对吗,华遥?” 我当然只能点头,穆弦脸绷得紧紧的,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脱下了军装外套。 “别耍花样。”肯亚冷冷道。 穆弦却将军装搭在椅背上:“她冷,让她穿上。” 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胳膊。军人们都穿着军装外套,我只穿条薄裙子。只是因为一直处于紧张情绪中,没有在意。现在被他一说,才发觉胳膊冰凉,脚也像是被寒气浸入,有点发麻。可他怎么知道的? 肯亚冷笑说:“好。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在磷石行星,你会提前有准备跳跃离开?你从哪里知道了我的计划?” 我看向穆弦——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穆弦的神色淡淡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事后才发觉你布置了核弹。” “不知道?难道你死里逃生,全凭运气?”肯亚语气讥讽。我也觉得奇怪。 穆弦的神色很平静:“一开始,我就不打算与你的舰队作战。” “为什么?” “他们都是帝国的军人。”穆弦淡道,“我对他们的命没兴趣。” 我心头一震,尽管穆弦语气冷漠,可意思却很明白。没想到他看起来毫无人情味,居然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哈!就为了这个原因?你认为我会信吗?”肯亚的声音有些不屑,又好像有些自嘲。大概也想起了我说过类似的话。 “的确还有一个原因,令我放弃空间作战。”穆弦盯着我,目光坚定。 我的心忽然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漏跳一拍。这感觉很别扭,我转过头别看他。 果然,他缓缓说出答案:“……华遥在地面。” ** 我被肯亚搂着,高一脚低一脚往前走。 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沉重的身躯压过来。我们走得很慢。出了小屋,来到指挥大厅,这里空荡荡的,大概所有人都被俘虏了,唯有一面面悬浮屏幕还在闪动。 刚才穆弦回答完问题,就退了出去。肯亚很守信,扶着椅子用枪比着我,穿上穆弦的外套。厚实的布料仿佛还有男人身体的余温,的确又暖和又有安全感。 穿过大厅,我们搭乘电梯到了地面。时间还是下午,湛蓝天空微风习习,高大茂密的树木环绕四周。我们站在凌乱灰黑的废墟里,就像站在死寂的荒原中——整个地面建筑已经被炮弹摧毁。 废墟边沿,停着架暗灰色战机,一个人也没有。但我想穆弦和他的军队一定在某个可以观察、跟踪的地方。 我们上了飞机,肯亚在主驾驶位坐下,长长吐了口气。 我按照他的命令关上舱门,就站在后舱不动。 “过来。”他命令道,“你来驾驶飞机。”他的声音有点喘,那根骨刃还插在后背。军装上的暗红血迹原本已经干涸,现在又变得湿漉漉的,大概是刚才走动牵动了伤口。 “我不会。”我走上前。 “坐下……我教你。”他淡淡说。 我只好在副驾驶位坐下。他整个身体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深棕色短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饱满的额头。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两道浓墨般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蔚蓝的双眼看起来还是那么深邃漂亮,但目光疲惫而黯淡。 我觉得他有点可怜,如果他能平安逃出去也好。 他先让我给他穿上宇航服。我只好扶他坐起来,轻抬起他的手臂往衣袖里套。这个过程难免牵动伤口,他却一声不吭。直到我拉上前面的拉链,手碰到了骨刃,他才吃痛闷哼一声,身子无力的一歪,靠在我肩膀上。 冰凉的脸颊紧贴我的脖子,虚弱的气息喷在我的下巴上。这个比穆弦还要高大的男人,居然像孩子一样无力。我小心翼翼扶着他,重新靠回椅背,又替他穿好宇航服的裤子。忙完这些,我已经是满头大汗。 “对不起。”他忽然低声说,带着些许自嘲,“我差点强迫你,现在你却……照顾我。” 我拿起另一套宇航服,边穿边答:“你伤得这么重,我的确过意不去。但我照顾你,不是因为想帮你,而是你的枪还对着我。” 他淡淡笑而不答。 随后,肯亚就教我启动引擎、调整方向、加速升空。当我按他所说踩下推进板,感觉到机身猛烈一震,摇摇晃晃离开地面,我居然不合时宜的兴奋了。 但我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歪了歪了!”我喊道,明明我笔直加速,飞机却像喝醉了酒,东倒西歪的朝前方一棵高大树木斜冲过去。眼看机头就要撞上繁茂的树冠,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我们好歹是一个王子加一个准王妃,没死在之前的腥风血雨风云变幻里,反而一头撞死在一棵树上,那可真是千古笑柄了! “松开预备动力阀!”他嘶哑的吼道。我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左手——刚才太紧张了,随便抓了个东西就握在手里。 飞机陡然原地拔高,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重重抛向椅背,眼睁睁看着机头堪堪贴着粗密的树冠掠过,然后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笔直向上、一飞冲天! “哈哈!我成功了!殿下,我们升空了!”我高兴的喊道,转头看向肯亚。他似乎比之前更疲惫,微阖眼眸,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我顿时一愣——我冲他高兴个啥劲儿呢?立刻敛了笑,提心吊胆的驾驶飞机。不过当我看到飞机乘风破浪般穿过重重大气层,还是全身热血沸腾。 ** 飞机平稳的悬浮在太空中。 因为就在近地轨道,可以清楚看到斯坦星球的大致轮廓。原来它看起来是这样美,在黑丝绒般的宇宙背景里徐徐转动,蔚蓝而静谧,闪闪发光。 但当我注视斯坦的时候,也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变得朝我们接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诺尔。”肯亚哑着嗓子说,“现在设置超光速跳跃引擎。战机可以自动导航,只需要设置跳跃坐标。”他报出了一串数字坐标。 “去哪里?”我忍不住问。 “隶属于我的空间站。”他答道,声音很低。 我按他说的设置好,转头问他:“是不是按下跳跃手柄就可以了?” 他没回答。 戴着飞行面罩的头颅,耷拉在胸口,一动不动。面罩后的双眼紧闭着。 我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死了? 不,他没死。我心头骤然一松——因为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喷在玻璃面罩上,凝结成淡淡的雾气,那显示他还有气儿。 他晕倒了,甚至原本持枪对准我的手臂,也无力的搭在扶手上。 我屏住呼吸,小心的把枪从他手中取出来。他还是没动。 我彻底放心了,他是真晕了。 我低头看着飞行控制面板。正中的雷达显示,有数目庞大的飞行物,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后方,安静的跟随着。那是穆弦。 现在我可以马上掉头飞回去,把肯亚交给他,我也会安全。一切就会结束。 要回去吗? 我看着已经设置好的超光速跳跃引擎。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像炽烈的火苗,点燃我的大脑,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简直迫不及待。 我飞快的删除了刚刚肯亚说的坐标数据,而是用斯坦语在飞行系统里搜索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 大概半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一串坐标。 我颤抖的按下确认。很快,屏幕上出现提示,大意是说经过编程计算,整个飞行需要耗时三十二天,经过六次跳跃,并且计算好在中途空间站添加燃料的时间和地点。 还等什么?我都无法想象,当我驾驶一艘外星战机,出现在地球大气层里,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我的飞机上甚至还有一位外星王子。 地球人将得悉外星文明的存在,科学界和政治界势必引发激烈的动荡,我是唯一的见证。到那个时候,谁还能强迫我离开地球? 我双手摁住跳跃手柄,用力往下一摁! 短暂的平静后,屏幕上出现斯坦星数字倒数:10、9、8……3、2、1! 刺目的光芒陡然大作,我一下子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与此同时,“嘭”一声巨响,机身猛烈一震,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漩涡般的力量,将我和飞机一起狠狠甩了出去! 我想这是跳跃的必经过程,咬牙忍着晕眩恶心感。可周围一直咔嚓轰隆响个不停,我感觉到身体快速翻来覆去,就像被人提着头发当成玩偶疯狂摇晃着。 过了一会儿,颠簸感终于消失,周围恢复宁静,我立刻睁开眼,想要看清到底跳跃到了哪里。 然后我惊呆了。 我坐在太空中。 是的,我还坐在椅子上,但是除了屁股下的椅子,什么也没有了。我看到刚刚那艘飞机的机头,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浮动着;一块黑色机翼在我脚下十几米外快速旋转着;我的周围浮动着大大小小的金属块,我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刚刚摁下的跳跃手柄。我很快看到了肯亚,他就直条条漂浮在前方,不过他的椅子不知去了哪里。 我目瞪口呆,全身发软——尽管我知道人在失重状态不会往下掉。可四面八方都是深不见底的宇宙,我的感觉就好像随时会被那黑暗吞没! 难道是我操作错误,跳跃时损毁了飞机? 不,不是。 因为此时我看到,静谧而美丽的斯坦星,就在视线前方,不知疲惫的缓缓转动着。 我们还在原地!刚才的震动根本不是跳跃,是有人发射导弹击中了飞机!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耀眼的光亮,出现在右上方。我呆呆抬头,看到一艘暗灰色的飞机,正缓缓朝我开过来。机舱的门是开着的,一个黑影忽然从里面跳了出来。 我只觉得心头一抖。 那个人好像能在太空中灵巧的控制方向,缓缓朝我漂浮过来。隔得近了,我看清他也穿着宇航服,面罩后的容颜英俊而清冷。 我呆呆看着他飘到面前,静静看着我,目光深沉难辨。 沉默了几秒钟,他忽然伸手解开椅子上的安全带,我失去倚靠心惊胆战,条件发射抓他的手臂,他却抢先一步箍住我的腰,力道大得惊人。我被紧紧抱着,脸贴着他的胸膛,完全动弹不得。 第14章 他这才松开了些,我松了口气,有点惊魂未定。 不过有他这么稳稳抱着,我不再那么惊恐,只是心跳依旧很快。下意识抬起头看他,却忽然怔住了。 越过他的肩头,天幕像是无穷的深潭,纯净悠远。星光如同失落的珠玉,璀璨密缀。它们共同交织成一幅辉煌而静谧的画卷,将我们温柔包裹。我能感觉到穆弦正抱着我缓缓漂浮转动,可我的视线里,永远有新的星光闪现,它们就像从天空徐徐坠落进我的眼睛里,美得不可思议。 我以前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能沐浴在星河里,这才是真正的“刹那即永恒”。 腰间忽然一紧,我把目光移回来,就看到穆弦静静望着我。隔着一层玻璃,他的俊脸仿佛也染上宇宙清冷优美的气息,越发显得眉目清楚、英秀逼人。 我忽然意识到,竟然觉得这个男人跟宇宙一样美。这令我很不舒服。我当然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之前在他和肯亚间选择,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索性低头盯着他胸口,却感觉到他伸手在我的头盔侧面摁了一下。然后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大概是他打开了通讯频道。 “害怕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我眼角余光就瞥见他双腿下方,深不见底的漆黑宇宙。我有点胆寒,但答道:“这没什么。” 他没说话。 我立刻又想起他居然用导弹袭击飞机,心情更是忿忿不平。 虽然我也隐隐觉得,以他的手段,必然是做了什么手脚,确保飞机解体时,我们能毫发无伤。但之前的感觉实在太惊悚了,而且差点能回地球,也被他破坏,我实在没心情说话应付他。 就在这时,他箍在我腰间的力道,陡然一松。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放开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身体忽然变得空落落的,我甚至看到他原本与我紧挨着的双腿,正往另一个方向慢慢飘远。 一阵冷汗袭上后背,我的大脑还没做任何有意义的思考,双臂已经拼命抓向他的肩膀,双腿也用尽全力去够他。 好在他几乎是立刻又抱紧了我,感觉到有力的手重新将我摁向他怀里,我松了口气,略作调整到感觉舒服的姿势,立刻愤怒抬头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是故意的!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他却在笑,眉梢眼角轻轻弯起,瞳仁幽黑闪亮如星光,完全无害的模样。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为什么我的视线变高了,能看到他的头顶了? 我们的姿势变了! 我的双手紧搂他的脖子,双腿……张开缠着他的腰!而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稳稳托着我的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着厚厚的宇航服,我似乎感觉到他在捏那里,力道不急不缓,就像在……尝试手感? 麻麻痒痒的感觉,从他落手的地方飞快窜遍全身。我立刻推他,可他根本是把我紧箍在怀里,我的抗拒完全是徒。 “遥。”他忽然喊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柔和,“你比想象中更适合我,这非常好。” 听到他的肯定,我有些意外,但随即明白——是因为我用炸弹向他暗示位置,还炸了援军、重伤肯亚,所以他觉得我不再是生殖工具?甚至还能帮他,所以很适合他? 我也笑了。 “是吗?你跟我想象的也不同。毕竟你说过我只要尽夫妻义务,没想到还有做肉票的任务。” 他原本在笑,闻言明显一楞,笑意全收。这反应让我感觉解气,想再接再厉说点挖苦的话,却想不出更犀利的措辞。 谁知这时他又笑了,依旧是令我被迫眼前一亮的英俊笑容。 “生气了?”柔和的声音不急不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和预料中,我的人,我的情绪。 我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变化。 之前对着我,大多时候清冷沉默。偶尔会笑,但绝对不多,而且他的笑容也令我感觉阴郁。可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语气一直柔柔的。 我并不喜欢他对我如此亲昵,胸口好像堵了什么,冷冷的答道:“我生气又能改变什么?”随即梗着脖子抬头看天不看他,只是不管看哪个方向,都能感觉到他两道锐利专注的目光,停在我脸上。 周围的飞机残骸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干净,刚刚穆弦乘坐的飞机,就在他背后数十米远的地方,机舱门大开,慢慢朝我们接近。 “抓紧我。” 我只得将他搂紧,他抱着我缓缓往舱门移动,一侧身滚入舱内,舱门立刻合上。他很快撞上了舱壁,我们停了下来。他躺在地上,我趴在他怀里。隔着两层玻璃面罩,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我立刻松开他脖子,撑着地面要挣脱他的怀抱。好在他松手了,我立刻爬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着,扭头不看他。 但他几乎是立刻起身走到我身旁。 我抱着双膝看着地面,肩头一沉,他的手臂搭上来,胸口也贴着我的后背,无声的再次将我搂进怀里。 我的心情很沮丧。因为经过这次失败的逃亡,今后更难有机会了。 “谢天谢地!小姐你没事!我还真怕导弹误伤你!”一道喜悦的声音在前舱响起。我一听这声音,惊喜抬头:“莫林!” 前方两个驾驶位上的人都转头看过来,不正是莫普和莫林!莫林的嘴咧得很大,歪着头在笑;莫普则沉静许多,但嘴也咧开了一条细缝。 “小姐,不要听这个军事白痴的话。”莫普用彬彬有礼的语气说,“一切都在指挥官的精确计算和掌控中,你不可能被误伤。” 虽是意料之中,听到莫普言明,我还是有点惊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莫林的大嗓门又响起,“莫普说得对!小姐,我知道女性在爱情里容易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但指挥官是绝不会舍得您受伤的。他早让人取下了飞机上的两根螺柱,再用导弹令飞机解体……” 莫普立刻打断他:“不懂就闭嘴。小姐,指挥官预料到肯亚会启动超光速跳跃,所以提前取下了飞机上某些元件。正常航行不会有问题,一旦进行高能量跳跃,飞机的结构就会变得不稳定。再由指挥官亲自发射脉冲弹精确击中超光速引擎,飞机必然做离散型解体。过程尽在掌控,结局亦如您所见的完美。” “这就是森森的爱啊!”莫林感叹着下了结论。 原来是这样。我不理他俩对穆弦的歌功颂德,笑着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被救出来的?没吃苦吧?” “我很好,小姐,多亏了你向指挥官发出导弹信号,我们才被救出。”莫普答道。 莫林却双手抱着金属头颅拼命的摇:“小姐我一点都不好,我怕死了。而且很担心你。” 我被他逗笑了,正要再说两句,莫普又出声:“指挥官、小姐,机舱内氧气值已经恢复正常,你们可以摘下头盔喘口气了。莫林,检查一下能源值。” “哦”。莫林嘟囔一声,两人都转过头去,看着控制面板。 我是第一次穿宇航服,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解除,就听见“哐当”轻响,穆弦已经脱下头盔扔在地上。随即他的手伸到我脖子下方,只听“嗤”一声,我领口一松,脖子上骤然一轻,头盔已经被摘了下来。 我长长呼了口气,这感觉轻松多了。正要继续跟莫林莫普说话,忽然一股大力推向肩头。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地面,视线一黑,男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穆弦已经劈头盖脸吻下来。 沉重的身躯正面压着我,令我动弹不得。冰冷的唇重重堵住我的,非常用力的吸吮着。某种熟悉的清新气息,丝丝点点无所不在的钻入我的口腔。我咬紧牙关,瞪大眼。他笔直的鼻梁压着我的,有点疼。那双深澈的眼睛离我很近,温柔笑意早已褪去,只余深沉难辨的暗潮。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举动弄懵了。 他之前一直表现得平静、耐心,甚至多次微笑。我哪想到刚摘下头盔,他就会扑上来这么凶狠强势的亲我。他的呼吸甚至很急促浊重,分明已经忍了很久很辛苦,却硬是没露出半点端倪。 我脑子里闪过个念头——他一定很擅长控制自己。只是一旦爆发,也比常人猛烈。 我有点害怕,明知徒劳,还是拼命想推他。可双手被他扣得死紧。 他一遍遍舔着我的嘴唇和牙齿,固执的想往里钻。我心想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不让他亲反而更刺激他,于是松开牙关。 他当然立刻察觉到我的变化,立刻长驱直入,舌头开始非常激烈的在我嘴里搅动。我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已经被他用力吸住,重重的吮。鼻腔里还逸出低低一声叹息,似乎舒服得不行。 我只能心情麻木的等待他吃饱喝足。可也许是我们的身躯靠得太近,他又吻得太动情,过了一会儿,我竟然感觉到双腿间泛起黏湿的潮意。我知道那是身体有了反应,这令我郁闷极了。 突然,他的舌头停住了。我看到他眼中闪过讶异,脸色似乎也变得不太好看。我以为他吻得不舒服要停下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却闭上眼吻得更用力。 “指挥官,我们就快抵达……啊!”莫林的声音就像被人生生堵住,消失在嗓子里。 “别回头!”莫普低声呵斥他。 一定是他们回头看到穆弦压在我身上,才吓得不敢说话。这让我面上火辣辣的尴尬极了,含糊抗议:“停……”我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只好认命,心想他顶多吻个几分钟就会停下。 谁知过了好一阵,他还没有半点停下的迹象。 我嘴里已经全是他的气息,整张嘴都麻掉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这令我恼怒极了,但也不敢乱动,万一他察觉到,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哇!还没停……”莫林很小声的说,语气相当兴奋,但机舱就这么大,我听得很清楚,难堪极了。 “那当然……指挥官是正常男人,憋得很辛苦。”莫普的声音依旧沉稳严肃。 莫林惴惴不安的说:“我看得好害羞啊。” “闭嘴!”伏在我身上的穆弦终于移开了嘴唇,低声喝道。前面两人立刻没了声响,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柔声道:“我们继续。”又一脸专注的低头亲了下来。 我实在受不了了,张嘴含住他的舌头。大概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他动作一顿,伸手捧住了我的脸。我狠狠一口咬下去。 牙齿咬在滑腻柔软的肉上,感觉到某种细微的撕裂,血腥味迅速在口腔弥漫开。他眼神一震,我清楚看到某种冷酷的意味在他眸中一闪而过。 我想他当然会生气,然后推开我。谁知他只停顿了一秒钟,就用更大的力气吻我。 我彻底无语了。总不能真的把他的舌头咬断,我下不了口。算了!我闭着眼麻木的忍受着。 也许是有点缺氧,我渐渐感觉脑子里昏沉沉的,身子有些发软。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噔”一声轻响,睁眼一看,飞机明显已经停稳了。舱外有几声零落的脚步声。 我们回到了地面?我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 我清醒过来,忽然觉得不对劲—— 咦,我在舔什么?天啦,我一定是晕头了,所以现在才含着他的舌头在吸吮! 我立刻用舌头抵住他,把他往外推。 他定定的看几秒钟,终于离开了我的唇,手臂撑在我脑袋旁,目不转睛看着我,隐隐有些笑意。他还舔了舔嘴唇,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守在外面。”他说。 “是。”莫林莫普恭敬的声音传来。 我昏头转向挣扎着要起身,肩膀一沉又被他压在地上。 他的胸膛明显起伏着,黑色短发轻垂在额际,白皙的脸颊晕红一片,就像染上两小团胭脂。可漆黑的眼眸中,却是与英秀容貌截然不同的暗沉。那里面写满涌动的****,安静而激烈,就像随时会冲破束缚,将我吞没。 “华遥。”他哑着嗓子,缓缓的说,“我喜欢你刚才的主动。我想跟你分享更多愉悦,只跟你。” 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我胆战心惊。 第15章 我只觉得闪电般的战栗感如同一条水蛇,陡然从耳根蹿到脑子里,“嗖”的又掉头向下,不等我回神,又窜至脊背和双腿,整个身体仿佛都麻痹了。 我急急喘了口气,几乎是吼出来:“停下!” 他的舌头停住了,抬起头。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嘴巴明显红肿,大概是吻得太久太用力,上嘴唇还有点破皮。他的眼神很朦胧,漆黑瞳仁就像覆上了一层氤氲水汽,我脑子里蹦出一个词“意乱情迷”。 “穆弦……”话到嘴边,我还是斟酌了用词,“你说过,结婚之前,不会碰我。希望你遵守诺言。” 他的眼神终于清明了些,定定看着我:“好。” 他的声音依然很哑,但我松了口气,因为知道他不会食言。 ** 果然,他手撑着地面,翻身坐到一旁。我也坐起来,整理好裙子和军装,他把自己的宇航服脱下,里头只穿暗灰色军装衬衣和长裤,稍微整理了衣领。我以为该下飞船了,谁知他又抬手,搂住了我的肩膀,头也靠上来,脸颊轻轻蹭着我的长发。 “肯亚吻过你?”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听不出半点怒意。 但我现在已经有点了解他了,这样平静的声音,不代表他不生气。我有点讨厌他这种质问,答道:“嗯。他是吻过我。你怎么知道?” 搭在我肩上的手忽然收紧。 “闻到了。”他缓缓答道。 我顿时明白——难怪他刚开始亲我时,脸色变了,原来是闻到了肯亚的气味。 “几次?”他忽然又问。 “什么?”我没太明白。 他沉默片刻,将我腰一抱,身子转向他。漆黑锐利的眼眸盯着我,慢慢问:“他吻了你几次?”声音变得严厉。 他不追问还好,一追问我就想起差点被肯亚强迫。那过程简直不堪回首。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现在只怕已经出事。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可现在,他还压着火追问肯亚吻了我几次?在他的观念里,占有欲望远远超过我的感受,我的屈辱吧? 我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 “你问的是哪里?”我盯着他说。 他一愣,眼神沉下来。 “你问几次,是指嘴?脖子?还是手?”我慢慢的问。 他整个人瞬间定住。 从脸到身躯,从眼神到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我推开他站起来,他还是坐在原地不动。我知道自己的话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看着他的反应,还是很爽。 我整理了一下裙摆,握住舱门把手。 ** 他忽然扬声喊道:“莫普,立刻把肯亚指挥室里所有资料送过来。”顿了顿说,“包括监控记录。 “是。”莫普的声音隔得很远。 我心头一凛——那他会看到肯亚强迫不遂?想起肯亚的话,还真怕他失控伤害我,赶紧离开这个封闭空间才是上策。于是我用力转动门把手。 舱门纹丝不动。 我还没察觉出异样,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正要再用力一次,忽然呆住了。 我动不了。手、脚、全身都被无形的束缚绑住了。 他又用了精神力!无耻! 温热身躯悄无声息的贴上我的后背,腰间一紧,他搂住了我,下巴轻压着我的头发。那双手在暗灰色衬衣下更显得白皙修长,正在一颗颗解我身上军装的扣子。 “你要干什么?”我话音刚落,军装已经被脱掉扔在地上。然后他又开始解裙子的扣子。当光滑的布料从身体滑落,他的手覆盖上肩头,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不守信用……啊!” 身体忽然腾空,被他打横抱起,放在地上。身下触感柔软——他把军装铺在了地上,高大的身躯覆上来。 即将发生的事显而易见,我立刻想起四年前那个晚上,全身一片冰冷。我痛苦的闭上眼。即使早知这件事会发生,可我依旧感觉到屈辱。 忽然间,一缕温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然后有什么,似有似无的擦过我的皮肤。不是他的嘴,可也不是他有力的手指。有点痒,但力道很轻,几乎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还有那轻擦过皮肤的东西,沿着脖子缓缓向下,来到胸口、腰侧。我听到他深深吸气的声音,实在有点奇怪,睁开眼一看,顿时僵住—— 他在……嗅我? 鼻子一寸寸嗅着。刚刚擦过我皮肤的,正是他挺拔微凉的鼻尖。 我忽然明白过来。 “你想闻一遍,肯亚都碰过哪里?” “嗯。” 我松了口气,原来他并不打算违背诺言。 “那你别用精神力绑着我。” 他没作声,但是我试了一下,发觉能动了。 既然他只是想闻一闻,我没有再抗拒,也不敢再说话刺激他。只是看着这么个大男人趴在我身上闻,感觉真是又怪又痒。 我连忙说:“停下!”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我。 我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神昏暗幽黑。白皙的脸颊更是红得像火,连耳根都是红的。 见他僵着不动,我连忙坐起来,结果胸口又撞上他的鼻子,他默默伸手摸了摸鼻尖,不知在想什么。我赶紧从旁边拿起皱巴巴的军装,披在肩头。好在他一直没阻止我的动作。 我低头扣扣子,刚扣了两颗,忽然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我心头一紧,他的怀抱渐渐收紧,柔和的嗓音在我耳边说:“对不起,遥,对不起。” 我一愣——他在道歉? “我会杀了肯亚。差点就失去你……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他的语气难以形容的温柔,温柔得让我全身仿佛都软下来,趴在他怀里,不动、也不说话。他却在地上坐下,将我放在他大腿上,脸紧贴着我,细细密密的吻着。 这么亲昵的姿势,我很不自在,想要别过头,却被他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遥,我看到了肯亚的伤口,也看到你为了我的胜利冒险投弹。”他注视着我,气息还有些喘,“你是这样忠贞,身为丈夫,我会加倍回报。” 忠贞? 他以为我反抗肯亚是为了他? 是因为我炸了肯亚的援军,所以他才误会? 难怪他之前的心情似乎很好;难怪他吻了我那么久,都是因为以为我喜欢他了? 可他不是不在意,我是否喜欢他吗? 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这误会偏差太大了。我要是能逃掉,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可我看着他灼热的眼神,解释的话不知怎的有点说不出口。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莫林的声音。 “咳咳……殿下,很抱歉打搅您和小姐的兴致。皇帝陛下急召。”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喊穆弦“殿下”。 穆弦神色一凛,抱着我站起来。 第16章 列车偶尔减速缓行,我看清下方街道,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 肯亚说得没错,穆弦已经控制了帝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已经流了不少鲜血。 白天,他血洗帝都,令整个斯坦风云变色;刚才,他难以自控的在我身上……激烈释放;而此时此刻,他军装笔挺的坐在我身旁,专注的查看军情、签发命令,灯光下的侧脸英秀而沉静。 想到要跟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我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只不过大哭之后,我彻底恢复冷静。既然逃跑失败,再不甘也是枉然。现在能做的就是面对现实,适应和接受这个“丈夫”。 直到下一次逃亡机会出现——如果还有的话。 半个小时后,列车停下。穆弦站起来,莫林立刻把白手套和军帽拿给他。他淡淡看一眼,不接,却垂眸看着我。 莫林咧开嘴笑了,冲我眨眨眼,我只好站起来。 面前的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呈现淡淡的粉红色,显得十分匀称好看。但当我为他戴上白手套后,那双手立刻变得冰冷而严肃。 我又把帽子扣在他头顶,这才发觉他的头其实也挺大,至少比我大蛮多。 “小姐,这里。”莫林指了指,原来帽檐下有几缕黑发翘了起来。那个位置靠近后脑,我只好踮起脚去碰。谁知身体刚挨到他,腰就被抱住。他一低头,吻住了我。 嘴唇再次被他狠狠肆虐了一回,片刻后,他才松开。我被吻得呼吸喘急,他的气息却很平稳,只是沉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淡淡笑意。 “噗——”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莫林在笑,还是故意发出那种好像拼命憋、却没憋住的笑。我觉得有点狼狈——虽然明知这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是有种事态脱离控制的焦躁感。 在士兵的簇拥下,我们走出车站,穿过一个广场,就来到皇宫大门前。我曾经想象过皇宫的样子,它一定辉煌、美丽并且极富科技色彩。但当我看到眼前的建筑后,才知道自己只猜中了一半。 高大的金属门后,是连绵起伏的建筑群。它们竟然是用巨大的白色石块搭建而成。没有金属,没有钢筋混凝土,只有干净、原始的石头。 深黑的夜幕里、璀璨的灯火中,雪白而优美的宫殿,像一位丰腴典雅的美人,风情万种的横卧在我们面前。我想一定是无数能工巧匠的雕琢,才修筑出这样童话般的建筑。 “这是上古时代的建筑。”站在我身后的莫林解释。 我不禁佩服斯坦星人。他们的科技那么发达,皇帝却住在原始建筑里。可见他们很尊重精神文明。 这时,门口有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脸上堆着笑:“诺尔殿下,陛下已经等待您和华小姐很久了。” 穆弦点点头,阔步往里走。那男人一看急了:“等等,殿下,您这些士兵,恐怕不方便进入皇宫……”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穆弦已经示意两名士兵上前,把他拖到一旁。 我心头一惊——还真是霸道啊。他想干什么? 穿过幽静的林荫道,一路碰到的皇宫警卫,都被制服,扔到角落里。所过之处风卷残云般干干净净。 过了一会儿,有士兵汇报,先头部队已经控制整个皇宫。穆弦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我却惊疑不定,忍不住拉住莫林,小声问:“他想干什么?难道要逼宫?” 莫林迷惑的看着我,随即转身拉住莫普,原封不动的重复:“他想干什么?难道要逼宫?”我哭笑不得,敢情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莫普不耐烦的答道:“你乱猜什么?虽然皇帝召见,但现在帝都形势不明,为防肯亚殿下的人马反扑,当然要控制皇宫。” 莫林点点头,我却皱眉——只是真的为了防患于未然吗? 终于,我们停在皇宫深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它被一方深碧色的湖水围绕,湖边树影婆娑,建筑的倒影在波光中微微荡漾,景色静谧幽深。 建筑周围,至少有上百名警卫持枪警戒。 这回,穆弦并没有下令制服他们,而是让所有士兵留在原地,甚至连莫普莫林都站在台阶下,只牵着我的手,走向宫殿的门。 我有些紧张和期待——要见皇帝了。 门口站着两名警卫,其中一人手里牵着头庞大的……猎犬? 那人沉肃道:“抱歉诺尔殿下,这是程序。” 穆弦点点头,松开我的手,解下腰间佩枪和匕首,走到门框下。一道淡蓝的光芒从他头顶扫描而下,然后士兵牵着猎犬靠近。 谁知那猎犬的鼻子刚碰到他的军靴,就呜咽一声,惊恐慌乱的缩到墙角里。 穆弦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另一名士兵似乎感到尴尬:“它害怕殿下,我以为这么多次了,它会有改善……行了,殿下,您可以进去了。” 我心神一凛——穆弦到底是哪种半兽?这样强壮的猎犬看到他都怕成这样。不过想起当年那头巨大的野兽,的确很恐怖。 穆弦在门内站定等我,我走到门框下接受扫描,这时士兵牵着狗靠近。我看到穆弦神色很平静,有些奇怪——他怎么能忍受别的雄性靠近我。忽然间灵光一闪——这条一定是雌狗! 那狗嗅了鞋子,又往上嗅小腿。我有点痒,但还是忍着。谁知它忽然低吠一声,掉头冲到墙角,拼命缩成一团,仿佛跟之前一样害怕。 我觉得奇怪极了,两名士兵也瞪大眼好像很困惑。穆弦却很平静的朝我伸手,似乎早料到会如此。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忍不住问:“为什么那只狗也怕我?” 他侧眸看我一眼:“你身上有我的气味。”顿了顿说,“很重的气味。” “哦。”我没太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难堪极了——我只换了条裙子就跟他来了皇宫,连澡都没洗。被他这么一说,我只觉得那些地方又变得黏糊糊的,浑身不自在。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强调气味“很重”?他有洁癖,难道是嫌我脏?过分,他怎么不嫌自己? 我有点不爽的跟着他走进一扇门。 视野豁然开朗,这是间灯火幽静、装饰华美的大厅。数名仆从沉默垂手站在厅中,最前方有张金色大床,一个人躺在上头。 我跟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跳加快——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皇帝”。可他躺在床上,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吗?难怪儿子们会争得你死我活。 床旁的侍从都退了下去,灯光很暗,但是我还能看清,那是一位穿着精致的白色长袍、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他的短发是深棕色的,跟肯亚一样。眼睛却是黑色的,只是看起来非常疲惫。他的面容很消瘦,但是隐约可见年轻时的俊朗轮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在我身上停了停,随即又回到穆弦身上。 “诺尔,饶了你哥哥,还有那些大臣。”与满脸病容截然相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穆弦沉默一会儿才答道:“其他人可以放,肯亚不行。” 父子俩如此开门见山,我也被他们之间焦灼的气氛,带得紧张起来。 皇帝静静盯着穆弦:“是因为他先对你下手?可他已经受了重伤,这个惩罚还不够吗?” 穆弦没吭声,眼睛盯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前方,神色极冷。 “不是因为这个。” 皇帝一怔,随即看向我,问:“他碰了你的女人?” 穆弦表情非常阴郁的沉默着。 我呆住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我说:“华小姐,你能原谅诺尔的哥哥吗?” 我心想这皇帝果然厉害,知道挑我下手。 我斟酌答道:“他并没有对我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我愿意原谅他。” 皇帝露出笑容,穆弦看我一眼。 “不过……”我看着皇帝继续说,“我希望能有个保证,让他不再找穆弦和我的麻烦。” 要是就这么算了,下次他还绑架我怎么办? 他俩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皇帝是一副深思的表情,穆弦眼中却隐隐闪过笑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坏了坏了,他肯定以为我又在维护他!但我总不能对皇帝说,让肯亚不再找我一个人麻烦吧?所以说的时候才把他捎上啊! 但也没办法解释,我们三人都沉默下来。 终于,皇帝长叹道:“诺尔,我把肯亚囚禁在距离斯坦三千光年的小行星上,终身不允许回帝都。这样你同意吗?” 他身为皇帝,却用这样的语气跟儿子说话。我想大概是因为整个帝都、皇宫,都被儿子控制了吧! 穆弦终于点了点头:“好。” 皇帝露出一丝苦笑:“说吧,你要什么?你已经在跟肯亚的交手中获胜,而我的身体也不再适合管理这个国家。只要你开口,任何东西,我都能给你。” 我心头一震——他的意思是要把王位传给穆弦? 穆弦要是当了皇帝,我岂不是成皇后了?这……太诡异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喜悦,只觉得匪夷所思,这种事情我想都没想过。 不过穆弦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王位吧。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心里冒出些许尘埃落定的感慨。 然而我没料到,这一次,穆弦沉默了很久。 他的脸上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没有兴奋,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却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失神,又有些漠然。我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迷离的表情。 终于,他开口了。 “我要荒芜之地。” 我和皇帝同时愣住了。 荒芜之地,在我脑海里有印象。那是距离斯坦星五十光年的一片小行星带。是斯坦最重要的一个太空要塞所在地,也是片非常贫瘠的地带,主要是兽族居住。穆弦竟然不要王位,要那里? “为什么?”皇帝盯着他,“你可以留在帝都。” 穆弦看他一眼,表情有点讥讽:“我跟母亲一样,都不喜欢帝都。”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道:“在帝都,你可以为国家做更多事。” 穆弦冷漠答道:“你还有别的儿子,不需要我来继承。” 我一愣——对了,肯亚是二王子,穆弦是老三,他们还有个大哥。 听莫林说,是个非常仁慈和善的人,还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现在也在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只是比起两个手握军权的弟弟,这个大哥显得低调很多。 我心念一动——穆弦放弃王位,肯亚又被囚禁,剩下的继承人,岂不是只有那位大哥了? 可皇帝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似乎非常惊讶,但又有点了然。 他盯着穆弦,问:“难道你做这些事,都是要帮助你大哥扫除障碍、登上王位?” 穆弦沉默不答。 我却震惊了——一不会吧? 原来是这样?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王位? 他竟然是这样大公无私的人? ———— 穆弦心理活动小剧场 穆弦(严肃脸):“你身上有我的气味。很重的气味。” 华遥郁闷的想:他有洁癖,难道是嫌我脏?过分,他怎么不嫌自己? 穆弦默默的想:太好了,她全身都是我的气味,很重的气味。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第17章 我惊讶的转头看着穆弦。他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的笑,英俊生动的五官犹如明月般干净爽朗。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先走了。”他答非所问,牵起我的手。我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他的手冰凉有力,令我一下子回神。 皇帝盯着他,忽然笑了,黯淡黑眸染上愉悦的光亮,枯槁而不失凌厉的轮廓仿佛因这笑容变得饱满。 “好吧。不过我还有话对华遥说,你先出去。” 我一愣,感觉到穆弦的手陡然收紧,他蹙眉问:“说什么?” 皇帝的神色淡淡的:“她既然是皇室的儿媳,有些话,应该由长辈交代给她。这是对她的尊重。你母亲……已经去了,当然只能由父亲来做。” 我有点紧张,穆弦却被说动了,侧头看着我,低声说:“我在外面。”松开了我的手。 穆弦走了出去,皇帝沉默注视我片刻,忽然笑了。 “他是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对吗?” 对着一位病重的长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忍心冷漠对待。何况看到他疲惫而睿智的目光,我会想起许久未见的外婆。她也是这样苍老而聪慧。 “我对他还不太了解,也许是的。”我答道,“我没想到他不要王位。我不是遗憾,我只是意外。” 他含笑注视着我:“看来穆弦找了个很善良的姑娘。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怜悯。” “怜悯”这个词,对一个帝王来说太不合适。我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解释两句,他却话锋一转说:“他强迫了你,你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父亲。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谢谢您这么说。”我说,“我不会因为旁人对我做了什么,改变做人的态度和原则。” 他凝视我片刻,目光中有了戏谑笑意:“看来你还在生他的气。” 我没出声,根本不是生气的概念。 皇帝敛了笑,轻轻招手:“来,坐到床边。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正题来了,依言坐在宽大的床沿上。隔近了看,他的容貌更显憔悴,我不由得心头一软。 “诺尔十岁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存在。”皇帝说,“他的母亲是个严肃要强的军人,认为男人从小该历经磨练,把他扔到军队里。她的军务又很忙,他长期处在无人照料的状态,跟个野孩子没有差别。你知道,在尊重强者的军队里,他这样的小孩子,会吃很多苦。” 我有点意外——虽然知道他是私生子,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惨。 皇帝又说:“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性格跟他母亲一样,冷酷、严肃、固执、自制力非常高。甚至比母亲还要阴郁。所以我们一直忽略了他身上的危险性。你知道四年前,他为什么那样对你吗?” 我摇了摇头。 “诺尔的母亲,是一名兽人,兽族基因高达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诺尔从她那里继承了45%的兽族基因。”皇帝沉声道,“他拥有我大部分的人族基因,也继承了我的一小部分机械基因。” 我有些吃惊——机械基因?难怪他的骨头那么硬。人、兽族、机械基因混杂,有点无法想象。 皇帝继续道:“虽然机械基因和兽族基因融合后,会相互促进,强化战斗力。但是这两种基因本质又是矛盾的,会加强他的基因不稳定性。 多年来,诺尔一直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是我和他母亲的骄傲。他从未表现出兽性和兽态,直到四年前,他的母亲病逝。当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向军部告了长假,开始宇宙旅行。我以为他只是需要散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就是那时候遇到他的。 “大概是在与你相遇的前几天,他孤身一人,攻击了一支由十艘军舰构成的星际巡逻队。撞毁了许多架战机,咬伤很多人,自己也奄奄一息。”他不急不缓的说,“那个时候,他是兽化状态——他失控了。” 我再次听到了“失控”这个词。 第一次是肯亚说的,穆弦像条疯狗见人就咬,那时我只觉得震惊,并且难以想象;这次听皇帝也这么说,我才知道肯亚没有夸张。 一直以来,穆弦在我面前都是人形。久而久之,我有点难以把他和野兽联系在一起。我甚至以为,只有在比较过激的做爱时,他会控制不住变成野兽。这也是我迟迟不想跟他亲近的一个原因。 没想到他当年失控到这个地步。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晚的野兽,想象它冲上全是人的飞船疯狂的撕咬,想象它浑身鲜血淋漓—— “不要害怕。”皇帝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我,“经过上次的兽化,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兽族基因,绝不会伤害到你。” 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继续说:“事件发生后,他的飞船抵达地球近地轨道。当时他的情况很不稳定,很可能攻击地球。他的飞船装备的武器,足以毁掉你们整个星球,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而他面临的,也将是残酷的人道毁灭。 当时只有莫普跟着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向我提议,寻找一名地球女人。对于兽族来说,食欲、****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安抚手段。尤其对他这种成年的处男,应当更有效。 出于私心,我批准了,并且作为命令下达给诺尔。然后莫普就为他找来你。你们一起度过的夜晚,是他最痛苦的时刻,他正在以意志与兽族基因抵抗,随时可能崩溃。但是,你成功的安抚了他。华遥,你救了他的命,间接也救了很多人,保护了你的星球。” 我彻底愣住了。 我从没想过,当年的原因,竟然这样严重。这令我深受震撼,又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说四年前,我对穆弦怀着一种冷酷的厌恶;那么被他掳到斯坦后,我拼命将这种厌恶转化为漠视。 可现在,他的父亲却告诉我,当时他是失控的,他是无奈的,他只是遵从父亲的命令。我失去了贞操,却救了他,保护了自己的家园? 而我竟然是个倒霉的牺牲品?! 他的解释一点不让我轻松,反而令我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皇帝盯着我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他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事统领。失去他,我和帝国都承受不起。那个命令是我签发的,我恳请你的原谅。”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只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像是察觉到我的情绪,皇帝静静看我片刻,说:“我希望你给穆弦一点时间。” “时间?” “当年他刚从地球回来,就去了基因研究部建立婚姻档案,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将来要娶一个叫华遥的女人。他想娶你,一方面是出于忠贞,但我相信,也有别的原因。譬如想弥补你——毕竟他从没跟女人相处过,更别提伤害过女人;又譬如,那个夜晚,他已经爱上了你?” 我几乎是立刻摇头:“不可能!” 他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又答不出来。这时他释然的笑了,用一种疲惫而温暖的语气说:“去吧,孩子。诺尔是个跟你同样善良的人,你不会后悔嫁给他。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回他身边吧。” ** 我沿着来时的路,穿过狭长幽暗的走道,远远便望见了两扇半圆形的白色大门。一个高大的暗灰色身影,静静矗立在门外。 大概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身了。 已经是深夜,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要与清冷静谧的湖光夜色溶于一体。帽檐下的脸呈现素净的暗白色,幽黑的目光牢牢锁定我。 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说了什么?”他淡淡的问。 “对不起,那是我的隐私。”我连应付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忽然将我的手一抓,语气冷冷的:“你完全属于我,包括你的隐私。” “既然是属于你的,那你自己去搞清楚好了。”我缓缓说。 他一怔,定定的盯着我,我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过了几秒种,他松开了我的手,低喝一声:“莫普,把宫廷侍卫长带过来。” 莫普原本跟莫林站在台阶下,闻言立刻小跑进了皇帝的住所里。我看穆弦面无表情的等着,就自己走下台阶,到了莫林跟前。 “咦?”他眨眨眼,“你的心情不太好。马上要跟指挥官回家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家?” “荒芜之地,难道你不知道,指挥官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我一怔,原来如此,兽族聚居地,穆弦的家。 我站了一会儿,不经意间看向辉煌的宫廷门口,穆弦面色沉静的矗立着,另一个宫廷警卫打扮的男人,正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那警卫有点眼熟,我很快想起,刚刚在皇帝的寝宫,这人也在里面。毫无疑问,他正在向穆弦汇报我们对话的内容。 警卫大概说完了退到一旁。穆弦抬头看着我的方向。隔得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正凝视着我。 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另一侧。 第18章 我被他搂在怀里。这样亲昵暧昧的姿势,令我全身迅速发烫。我小心翼翼将他的手臂从腰上拿开。他睡得很沉,纹丝不动。我松了口气,起身下床。 再次站在天使号的窗前,看着暗黑宇宙,我只觉恍如隔世。 昨晚从皇宫离开后,穆弦还有军务,莫林莫普护送我回了天使号。我辗转了半宿才睡着,他应该在那之后才回来,并没有惊动我。 昨晚我躺在床上,回想起皇帝说过的话,只觉得这些年来好不容易自我治愈的伤口,像是又被人掀开,层层剖析审视。那感觉非常不好。 不过睡了一夜之后,我已经平复了很多。 我早就决定适应妻子的角色,当年真相到底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呢?再往好的方面想,他当时状态不稳,还可能攻击地球。如果地球被他毁了,我早就不存在了。还谈什么贞操和人生?我是救了他、救了许多地球人和斯坦人,但也是在救自己。 而且我也知道了,我并不是他为了泄欲抓来的女人。至少他的本意,并不想伤害我。 这已经比我原本预想的情况更好。再沉溺于消极情绪有何意义?好好过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才是明智决定。 可虽然这么想着,我的心情还是恹恹的,也不想跟他呆在一个屋子里。我换了身衣服,离开了房间。 窗外的美景非常壮观。以璀璨的银河为背景,无数艘战舰像是忠诚的钢铁卫士,沉默航行在天使号周围。庞大舰队徐徐经过一个个看似静止的星系,孤独的驶向宇宙深处。 我恍恍惚惚的想,希望这样的航行永远没有尽头。如果我能沉睡在这磅礴美景里,变成跟恒星一样的存在,多好? 不过我的沉思很快被打断。因为我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顿觉饥肠辘辘。循着香味往前走,不多时,到了间敞开着门的大厅前,门口挂着中文牌子“弦&遥的爱心餐厅”。下面还有一行很小的字,我凑过去一看,写着“还有普和林”。 我有点想笑,这必然出自莫林的手笔。抬眸一看,莫林戴着白色高帽、围着长围裙,背对着我站在角落的柜台里忙碌着。而莫普在餐桌前坐得笔直,拿着块悬浮晶体在翻阅。 我走进去,莫普立刻站起来,向我行了个标准军礼。莫林则将手中的锅铲用力一挥,聒噪的喊道:“哎约我的准王妃,怎么一个人来了?指挥官呢?” “他还在睡。” 莫普点头:“指挥官之前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可不是!”莫林单手端着个白色精致的餐盘走过来,另一只手抚着胸口,“既要控制帝都,又要寻找小姐,只为了他深爱的女人,心甘情愿的付出着。好在有惊无险,我们都平安归来。” 我听着他深情喟叹的强调,忽然间福至心灵,问他:“你是不是看了琼瑶?” “那是什么?”莫普插嘴。 莫林极为尴尬的伸手捂着脸:“小姐,机器人也是有爱好的。” 我忍不住笑了,低头一看:一荤一素两盘精致小菜、一碗生滚鱼片粥,卖相清爽可口。 “谢谢。”我拿起筷子,“你们吃什么?” “刚充过电。”莫普礼貌的点头,莫林则趴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吃吗?我按照菜谱做的。” 我正要回答,他俩却同时站起来,望着我背后:“早,指挥官。” 我只觉得后背一僵,放下碗,转头看着他。 笔挺的军装整齐严谨,雪白脸庞清冷沉静,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恍然迷蒙。 “早。”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早。” 餐桌是圆形的,莫普拉开我右手边的椅子,他走过来坐下,扫一眼我面前的盘子,看向莫林:“她就吃这么点?” 莫林委屈的答道:“她早上一向就吃这么多。” “够了。”我说。 他看我一眼,忽然拿起我的筷子,一样菜夹了一点吃了,又拿起我的小勺,喝了一小口粥。然后点点头,看着我:“味道不错。” 他做着一切仿佛理所当然,我看着被他用过的筷子和勺,有点发懵。莫普莫林更是一脸震惊。 “指挥官……”莫林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洁癖好了?” 穆弦神色淡淡的,眸中却染上笑意:“她很干净,包括唾液。” 我不知道他干净的论断从哪里来,但我盯着面前的饭菜,着实为了难。再要新的碗筷,莫林肯定不干;继续用吧,上面有他的口水。 但我没有纠结太久。都被他吻得死去活来了,嘴里到现在还有他的味道,用他用过的筷子又算什么?无谓矫情。 我低头继续吃,莫林端了个新的餐盘过来,放在穆弦跟前。我并不关心他吃什么,可眼角余光瞥见里面的东西,还是有些吃惊。 除了跟我一样的粥菜,还有一大块方方正正的……生牛肉?虽然表面煎成暗红色,但中间大部分都是鲜红的,隐隐可见湿漉漉的血丝。 他用雪白银亮的刀切下一小块牛肉,缓缓送进嘴里。他的动作非常优雅,面色平静。他吃东西没有声音,淡红的薄唇微抿着,脸颊微鼓,只有两侧虎爪轻轻起伏。 可我脑海里却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他口腔里雪白整齐的牙齿,有力撕咬着血淋淋的肉块。然后我又想起他曾经用这样的唇齿,咬伤了许多人;最后又想起他充满掠夺性的深吻…… “为什么一直看我?”低柔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我赫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的嘴看了很久。 我一时无语,站在我身旁的莫林却噗嗤笑了。 “哎约我的指挥官!情人的脉脉注视应该享受,而不是质疑啊!” 我和穆弦都没答话。莫林讪讪的,莫普扯了扯他的胳膊,两人说要去检查能源舱,快步走了。 他们一走,我就有点坐不下去,嘴里也味如嚼蜡。放下筷子刚要起身,却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坐下。” 我低头看着桌面,坐着不动。 “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妻子。”低沉而平和的声音。 我惊讶抬头,他正直视着我,苍白森然的脸上,一双眼黑如深潭,又冷如冰霜,锐利得像要看到我心里去。 “听到我会兽化失控,害怕了?”他的语气低柔温和,没有半点生气的征兆。但我已经熟悉他的阴冷,有点心惊。 “……还好。” 下巴骤然一紧,被他的手指捏住。力道柔和却坚定,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他盯着我:“经历过上次的兽变,我的基因已经很稳定。你是我的女人,是我将来孩子的母亲,我只会保护你、满足你,不会背叛你、伤害你。” 他说这话时,容颜清清秀秀,嗓音柔润悦耳。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也是强势坚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我没有害怕你。”我说,“我只是太震惊了。” “是吗?”他忽然起身,朝我俯下脸。我措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我呆呆僵着不动,他舔着我的嘴唇,轻声说:“回应我。” 他说这话时,已经搂着我的腰提了起来。我有些麻木的伸出舌头,他一口含住。 舌尖被他咬得痒痒的,我却尝到一种涩涩的味道,一直涩到心里。片刻后,他将头埋在我肩窝里。 “结婚之后,能够每天与你亲密。”他轻轻柔声说,“我的基因会更稳定。” 我身子一僵,他却松开我,盯着我说:“跟我回房间。” 我任凭他牵着往回走。 走进房间时,他没有开灯,暗沉沉一片,一如我的心情。他在沙发前松开我的手,自己走向办公桌前。我缓缓坐下,心头茫然而冰冷。 一片淡蓝色的光亮,骤然在他身后的空气中浮现,我惊讶抬头,看到那些光影逐渐形成清晰的画面。那是间宽敞明亮、布置温馨的房间。墙上挂着清雅的油画,地面是暖色的木板,桌上摆满鲜花和水果。 穆弦沉默走到我身旁坐下,拉过我的手,将一个小小的金属薄片放在我掌心。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用,也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的侧脸沉静肃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很快,画面中出现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我惊讶的发现,她的图像是三维立体的,我甚至能看到她一根根细细的眉毛。如果不是她周身都有一种银色光亮笼罩,我几乎都会以为房间里多了个女人。 “诺尔殿下、王妃。”她恭敬的说,“已经准备好了。” 穆弦淡淡点头。 画面镜头一偏,离开那女人。我看到一个老人神色安详的坐在窗前轮椅上,嘴角还带着温和的微笑。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都随之一滞。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可那就是外婆,宛若真人般坐在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 第19章 “外婆!”我一下子挣脱穆弦的手,快步冲过去,到了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猛然刹住脚步。我不知道自己在她眼里,是不是也是一团真实的幻影,我不知道当我碰到她的手,是不是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外婆缓缓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看到我,明显一愣,满是褶皱的慈爱脸庞浮现无比惊喜的神色。她颤抖的朝我伸手,泪水弥漫了她的眼眶:“遥遥!我的遥遥!”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抖,哽咽答道:“外婆。对不起,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去看你。你还好吗?”我拼命扯出笑容,语调越到后头却越走音。 “傻孩子,外婆收到你的信了。当然应该工作为重。”她擦着眼泪笑了,“你这孩子,干嘛花钱把外婆送进这种疗养院?还请专人护理?浪费钱!” 我一愣,立刻明白都是穆弦安排的。虽然我跟他提过外婆,但完全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一时怔然。 “傻站着什么,快过来啊。”外婆急忙双手滚动轮椅,朝我的方向上前一段。我痛苦的望着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外婆我……” “过去。”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后背一僵,回头看着他。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光影下的脸明暗难辨。 “别怕,过去。”他低声重复。 听到他的鼓励,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缓步上前。我已经到了外婆跟前,心跳骤然加速。我抬起手,轻触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冰凉、柔软,略带粗糙的质感传来,我全身的热血仿佛都随之点燃——我能感觉到她,我居然能感觉到她!怎么会这样! 可我已经无暇深思了。我一下子扑到她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遥遥……”头顶响起外婆无奈而心疼的声音,“瘦了好多啊。”我靠在她温热的胸口,眼泪还在掉,嘴里笑着说:“我在减肥啊。” 过了一会儿,外婆松开我,我也止住了泪,我们俩看着彼此,什么也不说,就是笑。外婆问起我的工作情况,我脑子转得飞快,告诉她我又升职了,领导有点讨厌,但是还算欣赏我。我编的有板有眼,她听得频频点头。我问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她赞口不绝,又怪我花钱多,人家都以为她是有钱太太。我含糊说最近发了很多奖金,让她别担心钱。 这时旁边的中年女人给外婆送来午餐,我拿起一勺勺喂给她吃了。她吃得很高兴,中年女人说她吃得比平时多了半碗。 “不过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经常来看我。”外婆说。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看到她,只能点头。 这时外婆低头笑望着我,小声问:“遥遥,交男朋友没有?” 我被她问得一滞,低声道:“工作太忙了。” 外婆噗嗤笑了,看着我身后:“那陪你来的小伙子是谁啊?刚刚外婆没看到,你也不介绍一下。真不礼貌。” 我浑身一僵,转头看一眼穆弦。他还是老样子,面容隐在阴影里。 “他是我的朋友。”我说。 “我是她的未婚夫。”低柔温和的嗓音,静静的在背后响起。 我以为他根本不会跟外婆交谈,谁知他突然告诉外婆这么震撼的事?果然,外婆非常惊讶:“未婚夫?你们……订婚了?” 我只好答道:“嗯。” 外婆眯着眼打量他:“小伙子,过来让外婆看看。” 我顿觉不妙,连忙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他的脚步声。肩膀一沉,已经被他搂住。 “穆弦,我的名字。”清冷平静的嗓音。 外婆笑眯眯看着我们,沉凝片刻,只连声说:“好、好、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好,她却忽然又流泪了。 “怎么了?”我连忙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她笑着擦掉眼泪:“你有了未婚夫,外婆很高兴。你选的男孩,一定是非常棒的,外婆很放心。” 我没办法回答,她却牵起我的一只手,随即向穆弦伸手,柔声说:“你俩要相亲相爱。小穆,以后要好好照顾遥遥。”我猜想她是想抓住穆弦的手,跟我的放在一起,想要伸手拦住,穆弦却已经一侧身,避开了她。 “抱歉。”穆弦的声音平静无波,眉头微蹙,“我不习惯被别的女人触碰,即使是她的长辈。” 外婆一愣,有点没太明白。我连忙打岔:“外婆,他跟你开玩笑呢,他会照顾我的。” 外婆还没说话,穆弦忽然又接口:“我会照顾她,视同自己的生命。” 我心头一震,刚想告诉外婆他还是开玩笑,却见外婆又愣住了,神色凝重的望着穆弦。 “好,很好。”外婆的目光变得温柔而明亮,“遥遥从小就没有父母,性格也比别的女孩子倔强。但她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孩子,小伙子,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我就安心了。” *** 过了一会儿,外婆感到很疲惫,就躺回床上睡着了。我趴在床头,看着她安详含笑的睡颜一点点消失,最后在我面前幻化成迷离的光影。我伸手想要触碰,却摸到了虚空。然后所有光亮骤然消失,我面前只剩下阴暗安静的房间。 我鼻子一酸,方才在外婆面前未能尽情宣泄的泪水,仿佛决堤的无声的潮,汹涌而下。我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咸湿的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我脑子里晕沉沉的,心里又欢喜又难过,什么也顾不了,只想大哭一场。谁知腰间忽然一紧,已经被人从地上抱起来。 再次落入他的怀抱,我只觉得疲惫无力,不想抗拒,也不想应对。他低头看着我,一双黑眸在阴暗里有幽幽的光芒。那光芒骤然接近,呼吸已经喷在我面颊上。 他把我放在床上,人跪在我腿中间,双手紧扣住我的,令我动弹不得。然后他低头,没有吻我的唇,而是用温热有力的舌头,一下下舔去我脸上的泪水。很快,我感觉不到泪珠挂在脸上那微微的痒,只能感觉脸上一片湿热的口水。随即他把舌头移到我的眼睛上,舔了起来。 我的眼睛本来就哭得有点肿,被他这么一舔,更觉又黏又热,睁不开眼。原本满满的泪意也被他舔得烟消云散。 “别舔了……”我哑着嗓子说。 他“嗯”了一声,离开眼睛,却用力封住了我的唇。我跟他脸贴着脸,呼吸跟身体一样,紧密的纠缠着。这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用力吸着我的舌,大哭之后被他这样拥吻,我脑子里一塌糊涂仿佛缺氧得厉害。我把心一横,抵住他的舌头,张开嘴重重咬下去,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里郁闷难抒的情绪。 谁知他早有防备,舌头猛的一缩,我咬了个空,牙关甚至撞得酸痛。他却在黑暗里低笑一声,说:“再攻击我,我就没有义务遵守承诺。”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敢再咬了。他很快又亲上来,身体不动,舌头歇斯底里的与我纠缠。我被他吻得头晕脑胀,只觉得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压抑,就像要在胸中爆炸。我听到自己闷哼一声,张嘴含住他的舌头,重重吸着舔着,就像一只跟他一样的野兽。 过了很久,我们才结束这个吻,彼此气喘吁吁。他把我抱在怀里,手轻轻在我脸上抚摸。而我盯着眼前沉沉阴黑,心头一片茫然。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外婆?”我问他。刚刚主动吻他,隐隐也怀着这个心思。 他低柔的嗓音就在我耳边:“那是你的事。” 我完全愣住了,这个意思是…… “随时都可以?” “设备就留在房间里。”他淡淡道,“让莫林教你怎么用。记得拿着刚才的传感芯片,那样你跟她才能感觉到彼此。” 强烈的惊喜涌上心头,我颤声说:“谢谢。” 他没回答,只轻轻舔着我的耳朵,我全身发麻,但忍着没动。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满足了,才低声说:“我们的的婚礼定在三个月后,要不要请外婆来观礼?” 我心头一震——还有三个月?我对于这个消息已经不会感到害怕了,它甚至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些。 “不用。她身体不好。”我说。 “今年我太忙。”他忽然说,“明年你生了第一个孩子,我安排时间,去一趟地球。” 我呆呆看着他。虽然知道肯定会为他生孩子,但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快,而他的意思是,只要生了孩子,他就可以陪我回地球? “好。”我答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没亲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出声。过了一阵,他忽然低声在我耳边道:“你的孕期是10个月,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我一愣,陡然明白他的意图。 他骨子里毫无疑问是个大男子主义,一个倨傲的军人。他曾经说过结婚前不碰我,就一定不会碰。但刚刚的亲吻很可能让他忍得难受,所以旁敲侧击想用生孩子说动我。 我的心情虽然还有些沉重,但知道能够随时见外婆后,着实轻松了不少。我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好笑,但不想让他看出来,只淡淡答道:“暂时不想生。” 第20章 临出门的时候他转头看着我:“今天很愉快。”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意有所指的,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喜悦的。我的脸顿时有些发热。 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过程中我也主动的、凶狠的吻了他。 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或许是见到外婆情绪失控,难免对他有点依赖;又或许是心里情绪压抑太久,需要找到宣泄。当时我只觉得很疯狂很解气,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剁了。 他带上门走远了,我立刻打开了灯,坐到桌前。镜中的女人长发凌乱、眼神迷离。裙子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雪白的肩膀。眼睛和嘴唇都有些肿,一点也不像我自己。最狼狈的是,脖子和脸上的皮肤感觉黏糊糊的,不知道被他舔了多少遍。 到浴室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我叫来莫普,教我使用全息通讯设备。我再次见到了外婆,只不过开启单向通讯模式,她看不到我。地球的窗外夜色墨蓝,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原来那边已经是晚上了 我竟然和穆弦在卧室里呆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没感觉到。 我趴在沙发扶手上,默默的看着她。 她看了会儿电视,就忍不住对护士说起我。那护士非常有耐心,坐在她身边倾听,时不时的发问。看来穆弦的人,的确把外婆照顾得很好。 谁知过了一会儿,外婆对护士说:“我看今天那小伙子不错。虽然人楞了点,脑袋看起来不如遥遥灵光,不过感觉正直又可靠,而且还穿着军装,军人好啊。” 护士答得斩钉截铁:“当然好。另外您误会了,殿……他的智商据说很高。” 外婆想了想又说:“是吗?那就好,可能是书多了人有点闷?对了,我白天没看清,小穆是几杠几星啊?这么年轻,军衔还不高吧?” 护士忍着笑说:“阿姨,他的军衔一定让您满意。” 我在这边也笑了。 我知道自己一直没找男朋友,让外婆挂心。现在她明显很放心、很高兴。我继续听她跟护士聊天,心里暖洋洋的。连带“穆弦”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不那么讨厌了。 后来外婆睡下了,我心满意足的中断通讯,到餐厅吃了午饭,穆弦一直没出现,我就回房睡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觉窗外的星系和战舰都是静止的。走到窗前一看,吃了一惊。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系。 一轮银白色的光晕中,缀满五颜六色的星体。仿佛阳光的照耀下的半透明水波,在宇宙中荡漾出璀璨光泽,定格在最美的一瞬间,成为银河中的一抹永恒。 我连呼吸都停滞了。 正在这时,桌上的通讯器响了。 “小姐,这是银河系3区最漂亮的一片太空,你喜欢吗?”莫林的声音。 “不错。”我笑道。 他咯咯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指挥官可是专程为了你,命令全体舰队逗留半小时呢,还让我记得叫醒你。欣赏够了就来餐厅吧,我给你准备了饭菜。” 专程为我停留?他会这么细心体贴?我不信,估计又是莫林在撮合。 再次见到莫林,我发现他盯着我笑得非常贼。连一旁的莫普,都显得心情很好,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嘴里居然在哼歌。 “发生什么事了?”我疑惑的问。 莫林早等着我问呢,举起两只手,十根纤白的金属手指摇啊摇:“十天啊小姐,十天!” “什么十天?” “你知道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15号吧?”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指挥官几个小时前打电话给我,婚后十天,不要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和活动;婚后三个月的晚上,不要安排任何工作。”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整整十天?!” “整整十天。”莫林美滋滋的,“我想指挥官分分秒秒都想跟你呆在一起。” 我沉默片刻,发现自己还挺平静,大概已经麻木了。 我吃完后,莫林开始收拾碗筷,莫普则拿出一叠黑色芯片翻看。我本来没太在意,因为都是些舰队图像、弹药库存什么的。 直到他打开一张芯片,画面中浮现的一个机舱。舱外星空闪烁,舱内坐着两个驾驶员。我大吃一惊——因为那正是我和肯亚。 “这是什么?” 莫普看我一眼:“这是你跟肯亚殿下乘坐战机的机载录像。指挥官吩咐要将那天所有东西给他看。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穆弦占有欲那么强,当时就向莫普吩咐过,要把所有资料看一遍。 穆弦知道肯亚吻过我,却不知道那次超光速跳跃并非肯亚执行,而是我执行的,目的地是地球。他甚至还误以为,我反抗肯亚是因为对他忠贞。而他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大概是因为兵变之前,我向他说过会尽夫妻义务,会身心忠贞。 “借我看看行不行?”我朝他伸手,“我也想回顾一下那天的事。” 他迟疑片刻,把芯片交给我。我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假装很随口的问:“穆弦看过吗?” “噢,这是副本交给我归档。原件三个小时前送去了指挥官的办公室。不过文件比较多,他可能还没看。”莫普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心头一沉。 这时莫林忽然举起手腕:“指挥官,有什么指示?好的,我明白了。” 他结束通话,高高兴兴捧个餐盘走过来:“小姐,指挥官一直在指挥中心工作。说请你亲自去给他送晚餐。” “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命令?”我半信半疑。 “哎约看你说的!有什么分别!我跟他主仆同心!”莫林捂着嘴嘿嘿笑,“记得告诉指挥官,你很喜欢这一片星云。” 我犹豫片刻,接过了餐盘。 该来的也躲不过,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万一他没看过芯片,或许还有机会拿回来。我不想讨穆弦欢心,但是激怒他,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我沿着狭长阴暗的通道往前走。这艘飞船果然贯彻了穆弦的命令——没有其他雄性或者雌性出现,整艘飞船安静得如同空中古堡,只有我的脚步声轻轻回响。 透过六边形的窗,我能看到飞船圆弧形的粉红色轮廓,还能看到轻纱般的银白色星系,在不远处翩翩起伏,宛如纯洁而离奇的梦境。 我的心情也变得异常平静,来到指挥中心门前,轻敲房门。 “进来。”低柔平稳的声音。 我推开舱门走进去,便看到穆弦背对着我矗立。窗外是一片迷离的白,他仿佛已经看入了迷。 “莫林说,你让我送晚餐过来。”我把餐盘放在桌上。 他转身看着我,清秀的容颜在窗外的光晕衬托下,更显得净白柔和。乌黑的眉眼更是微微弯起,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谢谢。”他把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拿出来,轻巧的摘掉手套,似乎很随意的扔在一旁桌子上,“过来。” 我看着他斯文而安静的容颜,有点吃不准他是否已经看过碟片。应该没看过吧?否则现在他应该是把我压在桌上愤怒的吻着。 我放下心来,缓步朝他走去,目光迅速扫过桌面。右上角果然堆着不少芯片。可我怎么弄到手呢? 我走到他跟前,他侧头看向窗外,声音相当温和:“喜欢吗?”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星系,有点意外。看来真的是他下令在这里停留,只为让我观赏宇宙美景。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皇帝跟我说起当年事时,我很愤慨——为什么倒霉的人偏偏是我呢?但过了这几天,我也隐隐明白,穆弦当时其实没有选择;甚至如果换成我是他,于公于私,恐怕都会做相同选择。 现在他这个样子,让我感觉有些酸涩,又有点不忍。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他会是个合格甚至优秀的丈夫。 过去已经无力改变,也许我应该稍微对他好一点,让彼此都好过些。 我静默片刻,点头:“喜欢。”顿了顿又加了句:“谢谢你,穆弦。”我的声音居然有点抖,因为我似乎从来没对他道过谢。 他却没出声。我回头见他正盯着我。 “怎么了?”我对他露出微笑,尽管这笑容还有点僵硬。 他明显一怔,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在我脸颊缓缓滑动,动作很慢。那感觉就像一只冰凉的蜗牛,轻轻爬过你的皮肤。 “像你。”他低声说。 “什么像我?” “这个星系。”他的声音就像从嗓子深处逸出来,轻柔、低沉,就像在耐心的哄着我。 我有点不太适应他这样温柔,他的比喻更是奇怪。 “人怎么会像一个星系?” 他的大拇指停在我的嘴唇上,脸微微抬起,眼睛像是笼上一层暮霭,看不清端倪。 “很白,很干净。”他缓缓说,“……很优美。” 这是……赞美吗?为什么我觉得毛骨悚然? 正分神间,他的脸已经慢慢俯下来。我对自己默默念叨适应适应,闭上眼等待。谁知这时桌上的通讯器响了。他松开我,走到桌前。 “我先走了。”他的气场有点怪,我不太想继续呆在这里。而且刚才我对他的态度松动了,他或许还没察觉,但我莫名的觉得尴尬,所以想快点走。 他并没有回答,我以为是默许了,刚往门口走了几步,听到通讯器里响起陌生的声音。 “指挥官阁下,我是舰队安全官日海。”那个声音说,“属于华小姐的机器人舰卫队已经组建完成,抵达荒芜之地后,开始全天候值勤;此外,我已经暂停了小姐在舰队的最高级别通行授权;并且将地球设置为所有战机的禁飞地。您看还有其他吩咐吗?” 我浑身一僵,心底倒生一股寒气。又听见穆弦答道:“先做这些。” 通讯中断了。我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两道锐利的目光。毫无疑问,他看过碟片了!并且心情很不好。所以才会吩咐下属做那些事;所以刚才的表情才会那么阴柔莫测。 我早该猜到的!心在怎么办? 身后脚步声渐近,我在短暂的慌乱后,平静下来。知道就知道吧,我松开舱门把手,转身看着他。 他的容颜依旧清秀如雪,只是目光比之前更加阴郁了几分。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但那笑看起来比窗外的星晕还要飘渺模糊。 “不走了?” 虽然决定坦然面对他的怒火,但看到他如此森然的表情,我还是有点心惊胆战。但我不想开口求他,更不会做徒劳的解释。我直视着他:“你会让我走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整个人显得阴冷恍惚。他的眼中仿佛笼上一层氤氲雾气,声音轻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华遥,我们彼此承诺过身心的忠贞。那是我唯一的要求,你答应的时候,我很高兴。我的女人,承诺属于我。” 他的语气是那样认真,令我心头震动——他竟然把我的承诺看得这样重?可他的样子也有点吓人,我有点慌了,沉默不语。 他忽然抱住我的腰,然后将整个脸埋在我肩窝,柔软的黑发轻贴我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极为隐忍的叹息。 我全身僵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猛然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强烈的恐惧和愤怒涌上心头,重重堵在我的嗓子里,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沉默的盯着我,眸中竟然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恢复幽暗。 “你是我的。心里只有我,身体里只有我。”他哑着嗓子说。 第21章 我呆呆的躺在床上,他沉重的身躯仿佛野兽般压住了我。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感觉到他手和嘴的流连,我的脑子阵阵发晕。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都让我微微的战栗;而当那种陌生而熟悉的痛楚传来,我终于有了濒临崩溃的怒火。 这耻辱的怒火,仿佛已经压抑了很久。 从他将我从地球掳走的第一天起,从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就一直压抑在我心中。 “禽兽!”我嘶哑的吼了出来,“穆弦,我恨你!你这个畜生!” 他的脊背陡然一僵,嘴里的动作也停下来。他抬头看着我,眼神依旧昏暗,嘴上一片水光。 “你说什么?” 我根本管不了了。我冷笑道:“做吧做吧,快点。你也不用娶我,真的,以后你随时想做我都配合。但别逼我嫁给你,我怎么会嫁给你呢?嫁给一个强奸犯?” 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表情森然:“住口。你在侮辱……” “未婚夫?拥有者?还是主人?”我狠狠打断他,声音颤得厉害。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尖锐、狠毒、粗俗的说话:“你对我来说,就是个……就是个狗屁!” 他脸上浮现薄怒,目光彻底冷下来,缓缓重复: “狗……屁?” “对!狗屁!”我吼道,“告诉你穆弦,我一点不后悔曾经逃跑,下一次有机会,我还会逃!什么我对你承诺过忠贞!当时我有办法拒绝吗?你还承诺过会满足我呢,我要回地球你怎么不满足?你不也没守承诺!” 他的眉头猛然蹙起,抓住我的双手倒扣在头顶。我愤怒的瞪着,他也冷冷的凝视着我。片刻后,他长长吐了口气,一字一句的答道:“我只要你。除此之外,你要什么,我都满足。” 我被他的话语再次刺痛了。 “是啊,你要忠贞你要结婚。可我要的是自由!为什么我的需要理所当然排在你的需要之后?就因为你是王子,我只是个平民吗?如果我们是同样的身份地位,你还能这样对我吗?强迫我、关着我、需要的时候就占有我?”我不想流泪,那样太懦弱,可拼命忍也没忍住,大滴大滴掉下来。 他的神色变得更阴郁了,却没说话,抬手想要碰我的脸。 我侧头避开,哽咽着说:“我是来自低等文明,我比你穷,我的战斗力接近0。但我不比你低贱,不比你软弱。婚姻的前提不是权利和义务,是尊重和平等。你可以继续强迫我,但我永远也不会死心塌地,永远也不会对你忠贞!” 他神色一震,深深望着我。我不说话,可是眼泪还是往下掉。过了一会儿,忽然他松开我,翻身下床。我看着别处,但眼角余光还是瞥见那光裸的身躯,他正赤足走向浴室。 淅沥的水声响起,更显得舱内静悄悄的。我感觉身体能动了,扯过被子覆在身上,躺着等待他的裁决。 过了一会,他走了出来,直接到了桌前,按下通讯键。 “送一套她的衣服过来。”他的嗓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任何端倪。 “遵命。”莫林的声音中有笑意。 挂了电话,他拿起衬衣和军裤穿上,然后静静站在那里,灼灼的目光似乎在看我。我也不说话,更加不看他。 门铃响起,他大步走过去。 “指挥官,这是衣物。”莫林笑呵呵的声音传来,“还需要其他……” “滚。”冷冷清清的声音。 莫林的声音嘎然而至,脚步声飞快远离。 柔软的衣物放在我手背上,我不看他,坐起来很快穿好。他一直沉默着,我下了床,穿好鞋,梗着脖子走向舱门。 就在我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浑身一僵,他已经闪电般到了我身后,温热的气息紧贴上来,腰被他紧紧抱住。 我紧绷着身体不说话,他也沉默着,头埋下来,嘴唇隔着裙子的布料,含住了我的肩膀。 锐利的痛骤然传来,我惊呼一声,骇然转头,他的脸近在咫尺,雪白的牙齿已经咬进肉里。我闪过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我惹怒了他,他要咬死我? 我拼命推他,但他的手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然而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分明看到他一点点咬得更深,牙齿根都没入肉里,鲜血渗了出来。可疼痛感骤然消失了,我感觉不到痛了! 我没再挣扎,目瞪口呆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我看到他牙齿上全是鲜血,嘴角也有血痕。而我的肩上,破碎的布料也染上血渍,有一缕鲜血流到我的手臂上。 但我居然一点也不痛,而且血几乎是立刻止住了,只是肩头赫然血肉模糊。 “你干了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眉目却乌黑无比,更衬得唇角鲜血触目惊心。他抬手轻轻擦拭掉那抹血痕,低声说:“对不起。” 我心里一片酸涩,也不追问了,打开门快步冲了出去。 刚跑了一小段,远远就看到莫林站在那里,伸着脑袋张望。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掉头想走另一条路。谁知他看到我,快步迎了上来。 “小姐你们……”他突然张大嘴,盯着我的肩膀,“这是……” 我看着肩头鲜红狰狞的伤口,低声说:“他咬的。你帮我处理一下吧。”伤在这里,我自己也够不到。 他飞快的从口袋里拿出方洁白的手帕,焦急的问:“痛吗?” 我摇头。他原本正要把手帕递给我,忽然又缩回去,松了口气说:“原来如此。小姐别担心,指挥官的精神力凝聚在伤口周围,很快就能愈合,不需要其他处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我沉默片刻,问:“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莫林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我刚听说,你之前想要逃走?所以整支舰队加强了防御。” 我不做声。他小声说:“难怪今天指挥官这么生气。小姐,两个人有矛盾可以说出来,不要离开他,他会受不了的。不然怎么会咬你一口?当然,他根本不舍得伤害你。咬你应该只是要在你的血液里留下他的气味,这样不管你去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你。你别怪他啊……” 我浑身一震——原来是这样。 所以从今以后,就算没有机器人的监视,没有通行限制,我也不可能离开他了? 我回到卧室,起初心情很麻木。可当我洗澡时,看着自己被热水浇得发红的身躯,猛的就想起我俩在床上的那一幕,整张脸再次陡然烧了起来。 洗完澡,我觉得很疲惫,昏昏沉沉睡着了。睡得非常不好,梦境光怪陆离,反复看到他的牙齿,他的手,还有他的骨头。我砸在地上拼命的踩,可怎么也踩不断。就在我慌里慌张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有个低柔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说:“你是我的,反抗只会更加激发我的兴趣。”我焦急的大喊:“我不是你的!不是!” 骤然睁开眼,才发觉是在做梦。 我一下坐起来,额头冷汗淋漓。看了看床头的钟,发现已经睡了七个多小时。想起刚刚的梦境,只觉得荒诞而难堪。 屋里冷清安静,他似乎没有回来过,但这并不让我轻松。 昨天对他那番痛快淋漓的斥责,让我头一次在他面前,有扳回一城的胜利感。 可过了一夜,我平静下来,又有点忐忑,话说得那么狠,他不可能不发火。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放我回来?昨晚他也没回来睡,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有点懊恼——也许不该逞一时意气,既然结局无法改变,为什么不识趣点,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 我恹恹去了餐厅,想到很可能见到他,越发心神不宁,只好在餐厅门外停下,默默告诉自己必须镇定——我本来就是义正言辞那一方。 这么想着,我稍微轻松了些。走进餐厅,飞快扫视一周,却只见到莫林在炒菜。 “早。”我跟他打招呼。 他看到我,把锅铲一摔,“噔噔噔”快步跑过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小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被他弄得有点紧张,连忙问:“怎么了?” “你离开后,指挥官一个人呆在房间,一直没出来。两个小时前,他突然拿着行李离开了‘天使号’,去别的舰上。”他哽咽着说。“他还说让我们照顾好你,他肯定不打算回‘天使号’了。” 我心头一震,默了片刻,答道:“我饿了,今天吃什么?” 莫林嘴张得很大,似乎相当震惊。但看着我的表情没有半点松动,就呜呜呜抽泣着去端饭菜了。 第22章 旅途漫漫,我无事可做,拿出一些影碟,可总是看不进去,脑子里都是昨天的事。 我还想起骂“禽兽”、“畜生”时,他震惊的表情。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才想起,他有半兽基因,还因为这点被哥哥嘲笑…… 算了,不想了。我趴在沙发上,专心看影碟。硬撑着看了半个小时,只觉得头晕脑胀,翻回目录一看——《论智能社会与多种族繁衍的冲突和机遇》,难怪看不懂。 平平静静过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我想跟外婆通话,刚打开设备,又关掉了——在外婆面前要打起全副精神,装作若无其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没心情。 肚子有点痛,到厕所一看,那个来了。我早早躺上床,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些响动。我惊醒了,睁眼一看,舱门正被人缓缓推开。 我紧张得后背冒汗。上次被肯亚劫持还心有余悸,难道有人潜入飞船想对我下手? 没有灯,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熟悉的身形令我一怔。 穆弦为什么半夜突然回来了? 我下意识闭上眼,不想让他察觉自己醒着。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接近,他似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了站在幽暗中的两条光裸长腿——毫无疑问他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身旁的床微微一沉,他躺了下来。 也许是夜色太幽暗太安静了,他的出现,并没有令我很紧张。我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我耳后略显急促的脉搏声。 这时他的身形一动,我以为是要像平时那样抱我,他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眯着眼看过去,他的侧脸在黑暗里模糊一片,似乎正看着我双腿的方向。 忽然,他把盖在我肚子上的被子,轻轻掀起来,头俯了下去。我全身一僵——难道他又要亲那里? 谁知他把鼻子贴在我的内裤上,用力嗅了嗅。 我突然明白过来,脸上陡然一热——他鼻子那么灵,一定是闻到了血的味道。他不会连血也要舔吧…… 好在这时他已经替我盖好了被子,重新躺了下来。 我闭紧双眼,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唇上一热,他柔软饱满的唇几乎是一碰即走。 然后再无动静,他的呼吸声平稳悠长,似乎睡着了。 我的心头忽然一软,有点难过,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在想什么?为什么偷偷溜回来,睡在我身边,浅尝即止的吻我,但什么也不做? 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沉稳,醒的时候神清气爽。伸手打开床头灯,我才猛的反应过来,可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我去了餐厅,在门口就闻到糖醋鱼和口蘑汤的香味。莫林正在端菜。我飞快扫视一周,没有其他人。 “我很喜欢这两道菜。”我笑着坐下来。莫林替我铺好餐巾,长长“呼”了一声说:“今天你的心情总算好了?” 我疑惑道:“我有心情不好吗?” 他“切”了一声说:“你昨天一直是冰块脸好不好!”又垂头丧气说:“你跟我们在一起过得开开心心的,可怜指挥官,每天要跟一堆臭男人呆在一起……” 我一愣,看来他不知道穆弦回来过。 **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晚上,我平静一天的心情,有些焦躁起来。那个的量也加大了,肚子有点疼,早早上床,睡得很沉。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醒了,死活睡不着。 他今天会来吗?会跟我谈判吗? 果然,在我非常精神的等了半小时后,门被推开了。我闭着眼听他脱衣服、上床、躺下。突然,,肚子上却一热——他的手掌覆了上去。 我僵住,这是要干什么?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过了很久,他的呼吸已经很平稳,明显睡着了。 而我隐隐作痛的肚子舒服了很多。 我睁开眼,在昏暗中依稀看到清秀的轮廓。他双眸微阖、嘴角轻抿,睡得很沉。看起来是那样英俊而安静。 他竟然知道这样缓解我的疼痛。昨天他还没这样,难道专门去查询了? 我从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人用手给我暖肚子。更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体贴我?在被我那样狠的骂了一顿之后? 总不可能是他愧疚了吧……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我突然想起他曾经的承诺。 他说他会保护我。 这是保护的一种吗? *** 三天后,舰队抵达了荒芜之地。 按照莫普的解释,本来一次超光速跳跃可以瞬间抵达,但因为没有急事,所以舰队以亚光速航行了五天,顺带休整。 莫林的抱怨则更直接:这本该是一段甜蜜的四人世界。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站在“天使号”的环形廊道里,看着星空。他的话让我想起昨晚,穆弦半夜依然来了。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肚子痒痒的,很不自在。但又暖暖的,仿佛他大掌的余温还在。 “所有船只注意,五分钟后登陆昆诺行星空间港,请按照船只编号,次序入港。”广播里响起低沉的男中音,那是主舰指挥中心发出的命令。 我眺目远望,在这片星系的尽头,一颗红巨星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数颗大小不一的行星,静静悬浮,沐浴在红巨星的光辉之下。 这就是荒芜之地。 那些行星中,有一颗体积最大的蔚蓝星球——昆诺行星。那是荒芜之地最繁华的地区,也是我们的地面驻扎地。 当飞船航行进入小行星带,我才发觉有几颗根本不是行星,而是体积庞大的太空飞船。荒芜之地是帝国重要的军事要塞,这些飞船应该就是当地驻军。 终于,飞船进入大气层,大陆轮廓逐渐浮现。碧蓝的海水如铺开的绸缎,包裹着中间郁郁葱葱的陆地——昆诺行星只有一块大陆。 飞船越降越低,我透过望远镜,看到黑色的建筑、白色的停机坪,继而看到闹哄哄的杂乱集市、成群成群的兽人扛着枪抽着烟在街头走过。这里跟严谨、优美的帝都完全是两个世界。 抵达空间港时,粉红色的天使号在十艘护航舰的簇拥下,与庞大的舰队分开,驶向陆地深处。莫林说是要直接把我送到家里。 我听到“家”这个词,有点意外。 当我亲眼看到绿色小山坡上,悬浮在半空中的银灰色建筑时,更是吃了一惊。 天空很蓝,云朵纯白。阳光嫩黄,山坡翠绿。那幢屋子就这么悬在如画的风景里。它的形状非常奇特。白色屋顶是多边形的,层层叠叠,极富张力;褐色落地窗和雪白墙体错落镶嵌,却不显得杂乱,反而生出和谐的美感。整幢房子看起来充满先锋艺术色彩,但又显得清雅素净。 “很漂亮。”我赞叹道,“为什么房子可以悬浮在半空?” “磁场。”莫普答道。莫林则咂巴咂巴嘴说:“这可是指挥官专程请帝都的建筑师设计的,为你设计的哦!” 我的房间在二楼。比起飞船上的简朴冷硬,这里显得相当温馨舒适。只不过房间正中目测超过四米长四米宽的白色大床,着实碍眼。 昆诺行星一个昼夜是8小时,也就是说白天4小时,夜晚4小时。当地人的习惯是休息2天工作2天。所以当我看了三个日落后上床睡觉,时间概念已经完全错乱了。 透过玻璃天花板,夜空暗蓝清透,十来颗硕大的行星悬挂在上头,看起来就像破了几个洞,露出狰狞粗犷的内在。 我躺在超级大床上,明明很舒适,就是睡不着。 穆弦会来吧?我想好了,既然他不开口,今天我要主动跟他谈一谈。那天大家都在气头上,既然要过一辈子,愉快相处对彼此都好。 这一等居然就是一昼夜。 直到莫林敲门提醒我吃早餐的时候,也没见半个人影。我疲惫的打开门,莫林看到我吓了一跳:“小姐,你昨晚做什么了?这么大两个黑眼圈!” 我也顾不了太多了,径直问:“穆弦昨晚没回来?” 莫林一愣,绽放出惊喜笑容:“他、他就住在军部。要叫他回来吗?” 我一怔,摇头,莫林一脸失望,整个身体贴在墙上,用头猛烈的撞击墙壁。我哭笑不得把他拉下了楼。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我俩都呆住了。 因为穆弦正坐在洒满阳光的桌前,低头吃早餐。他还是老样子,军装笔挺,面容清秀,眉目干净。就像刚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英俊青年。仿佛从没离开过。 他抬头看到我们时,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淡淡说:“早。” “早……”我有些恍惚的答道。莫林则是连声高喊“早早早”,谁都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喜悦。他把我推到桌前,拉开椅子,然后哼着歌去端早饭了。 我低头看着桌面,他的一只手就放在面前,深灰色军装里套着浅灰色衬衣,他的手修长而白皙,握着银色的小刀。白色手套整整齐齐折好,放在一旁。 “没睡好?”低柔温和的嗓音,令我瞬间回神。 “还不错。”我立刻答道。 这时莫林端来早餐,我一抬头,瞥见穆弦的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噗……”莫林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用他自以为“耳语”的音量凑过来说,“那么大两个黑眼圈哦……” 我脸上一热,难道他会笑,必然也看到了黑眼圈。我索性闭嘴,专心吃东西。 这时他已经吃完了,将盘子一推。我顿时有点犹豫,要怎么开口表达我和平的意图? 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华遥,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还有事要我帮忙?可他脸色平静,目光温和,显然是认真的。 “什么事?” 他从口袋里拿出块芯片放在桌面上:“之前我的资金全存放在帝都第三银行。十天前我得到消息,那家银行破产了。我的资金亏损了百分之四十……” “四十?”我大吃一惊,要知道他的资金总额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百亿美元,百分之四十也就是四十亿?我隐隐猜到他要我干什么了,打开芯片的图像,果然都是些数字报表。 “我的舰队中没有擅长金融投资的人才。”他说,“你可否代我管理这笔钱?” 我快速浏览那些报表,亏损额当真惨不忍睹,看来他真是遇到难题了。我迟疑道:“你为什么不去帝都找一位专业人士打理?” 他依旧淡淡笑着:“肯亚在帝都金融界影响力很大。” 我顿时明白了,但还是说:“抱歉,我只在金融公司干了几个月,都是做些辅助工作。你这笔资金金额太大……” “我的确找不到其他人了。”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为难。 我半信半疑:“可如果我投资失误,亏损了……” “全亏了也没关系。”他轻声说,“那本来也是你的。”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也沉默着,很耐心的样子。 我心想要是真的结婚了,这些钱要是再这么亏损下去,确实也可惜。万一再遇到什么高风险事件,把穆弦弄破产都有可能,那我也会遭殃。我虽然是个菜鸟,但基本的东西是懂的,投资些低风险低收益的资产,总不会亏吧。 而且我每天呆在屋子里,真的很无聊。找点事做也好。 更何况,他现在主动找我。我不想关系又闹僵,平白添堵。 “那我试一试。”我低声答道。 “谢谢。”他站起来,“我明天再来,你跟我说说具体想怎么做。” “……好。” 他走到水池边洗手消毒,回到桌前戴好手套。我一直埋头吃东西,但他每一点动静都清晰钻进我耳朵里。 我以为他要走了,他却站在桌前不动。 “华遥。”他眸色深沉的望着我,我的心突突的加速了。 “有一件事,你说得不对。我认为必须澄清。” 我怔怔望着他。 高大修长的身躯站得笔直,英秀干净的五官非常醒目。明亮的目光停在我脸上,表情沉静而严肃。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那天的事,他终于要做出最后裁决了吗? “不仅是妻子。”他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现在,你是我的公主。” 我愣住了,公主?那是什么意思? 在我惊讶的注视中,他缓缓移开目光看着别处,净白的脸颊似乎浮现些许晕红,语气也变得淡淡的:“回去再睡会儿。” 我下意识点点头,他已经迈开长腿,走出了门口。 一直自己装作隐形的莫林从旁边冲出来,兴奋而惊讶的问:“小姐,你是公主?哪个种族的?难道你是爱新觉罗氏?” 我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他说有一件事我说的不对,意思是其他的我都说对了?他也承认以前对我不公平? 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喜悦和辛酸。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可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上楼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天我对他说的话:“……就因为你是王子,我只是个平民吗?如果我们是同样的身份地位,你还能这样对我吗……” 而刚刚他说,我是他的公主? 第23章 他的目光淡淡从我身上移开,看向悬浮画面上的数字报表说:“好。”顿了顿又说:“很好。” “谢谢。” 他的目光就像流转的水波,重新回到我身上。沉默对视片刻,我低头收拾桌上的资料:“那我先回房了。” “华遥。”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今天要巡视荒芜之地。你是否愿意出去走走?可以去机器人工厂和海伦尔要塞。那里能看到宇宙年华柱。” 我一怔。 机器人工厂、宇宙年华柱,一听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他这是邀请? 那天他提出由我管理资金,第二天一大早就如约而至,听我说明投资情况。他的态度看起来公事公办,我自然也认真对待。 只是他表现得一点不像“金融白痴”,突然冒出的尖锐问题,居然把我问住了。我说要回去查资料。他却说“我就在这里等你答复”。 我只好当场查资料,他则打开军事指挥系统处理自己的工作,结果我解答了第一个问题,他又冒出第二个。 最后,我们在书房里耗了整整一上午,并且还有问题遗留到第二天。 一来二去,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他没有再提问,却邀请我外出观赏美景。 “……好。”我抬头微笑。 他看着我没说话,笑意就像清浅的湖水,在他白皙的面颊上荡漾开来。 我的心头破天荒泛起一丝愉悦。 如果他把我看做公主,看做平等的妻子,我也愿意跟他和平共处。 ** 阳光像碎金倾洒,点缀着碧绿的草地。我面前挺着艘黑色飞机,体型厚重、线条流畅,像一头钢铁苍鹰。 我微微一怔,回头瞟一眼,果然看到二楼某个房间的窗前,有两个金属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见我回头,他们几乎是立刻缩了回去。 “不带莫普莫林去吗?”我问。 穆弦抬眸看一眼房子,淡淡说:“他们有别的任务。” 他们的任务不就是照顾我吗?不等我深想,他已经上了飞机。我扫一眼空荡荡的的机舱——堂堂三军指挥官,外出巡视一个人也不带?只有我们俩? 战机在天空高速飞行,地上万物细如蝼蚁。他一只手握着操纵杆,另一只手放在控制面板上,时不时做些调整,显得很熟练,飞机相当平稳,即使起飞降落时,都只有极小的震动。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公司老同事的话,说一个男人开车的风格,反映出他的性格。有的喜欢不断变换车道、加速减速都很突兀,令人晕头转向,他种男人性格急躁有余、沉稳不足;有的小心翼翼、车速缓慢,与世无争,一辈子都不“夹丝儿”一次,这种男人谨慎有余、平淡乏味。 还有一种人,开车平稳快捷,游刃有余。这种男人一般稳重、自信、体贴,实为良配。 不知道开飞机的男人,是不是相同的道理?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暗灰色帽檐下,黑色短发染上些许阳光,清秀柔润的侧脸更显得白皙干净,乌黑修长的眉像是刚刚用笔描上去的,线条柔和细腻——他的长相太秀气,跟性格真的挺不搭。 “到了。”他侧眸看向我,我飞快扭头看着下方。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正方体金属建筑,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正中央是一片洁白的广场,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 飞机降得更低,我看清地面上原来都是机器人。大部分两米左右,跟莫普莫林高度差不多;还有三四米高的;最大的两个足足有五层楼高,非常醒目。 我们一下飞机,就有几名机器人军官迎上来:“指挥官,欢迎您。” 穆弦淡淡点头,看我一眼:“这是我的未婚妻、华遥。” 机器人军官非常严肃的朝我行礼,全无莫林耍宝秀逗的风韵。我不由得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冷血机器军人! 周围的机器人看到我们,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开始各干各的。有的站着在聊天;有的在修理自己的……半截胳膊;大部分人围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那两个最高的巨型机器人,正挥着重重的拳头,激烈厮打在一起。沉重的身体居然格外灵活,每一拳、每一腿,快如闪电重若千钧。 穆弦跟机器人军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转头看着我:“过去看看。” “那是变形金刚?”我有点激动。 他笑了:“机甲。” 我一愣,更激动了——机甲是要靠人操纵的,里面有人? 他把我的腰一搂,就往那边走去。 一路上机器人看到我们纷纷退开让路。在我们走到人群最里面时,整个广场上的机器人忽然一静,包括正在打斗的两个大机甲,也突然原地立正。 “殿下!”他们齐声喊道,声音大得像要把天掀过来。我猝不及防,耳膜一震,身体也不由得吓得一抖。穆弦似乎立刻察觉了,环在我腰上的手骤然收紧。这才举起另一只手,朝机器人们行礼:“士兵们。” “请继续。”他的声音淡淡的。众人静默片刻如雕塑,突然仿佛同时“活”了起来,聊天的聊天,打斗的打斗。我看得有些好笑——机器人的反应果然很机械,但也很可爱。 两个机甲又非常凌厉的打了起来,不多时,一个机甲重重摔倒在地,另一个站在原地很酷的举起一只手臂示威,围观机器人哈哈大笑欢呼。 “想试试吗?”穆弦盯着我。 我吃惊道:“我?我不会。” 他顿了顿,黑眸凝视着我,声音很柔和:“我可以教你。” 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的深沉,我看不出是什么含义。不过威风凛凛的机甲实在令人难以抗拒,我点头:“好。” 他微微一笑,对身旁机器人嘱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倒地的机甲站起来,胸腔处弹开了一扇门,缓缓降下金属平台,一个男人跳下来,是人类。他小跑到穆弦面前行礼,穆弦淡笑着说:“打得不错。”那人一脸荣幸,退到一旁。 胜利的那个机甲,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在操纵。 这时,穆弦忽然将我打横抱起,手还按住了裙摆。我惊讶过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我站到那平台上升空,裙子要是飘起来,可大大不妙。 他在这种时候,总是心细如发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时所有机器人都看了过来,我有点尴尬,把头埋低。他抱着我走到机甲下方,跨上了平台。 “殿下是打算挑战我吗?还带着个女人?”那个胜利的机甲发出瓮声瓮气的笑声。我有些奇怪,这人语气很嚣张啊,听起来像认识穆弦。 “是的。”穆弦平平静静的说。 广场上的机器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我忍不住笑了,心砰砰的跳,穆弦淡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他不是我的对手。” 平台升到机甲胸腔处,我才看到里面是个窄小阴暗的空间。穆弦先把我放进去,自己也矮身踏进来,那扇小门在他身后“噔”的关上。我俩几乎胸贴着胸,一点余地都没有。 “转身。”他低声说。 我勉强转了个身,他得以在驾驶位坐下。可他本就高大,座位上一点空也没有,我只能站在他张开的双腿间。 “坐下。”他柔声说。 我僵着不动,坐哪里?地上?不会是要我…… 果然,他轻轻把我的手一拉,跌坐在他大腿上。然后从旁边抽出两条安全带,从我腰上和胸口缠过去扣好。有点紧,我不得不往后一靠,后背贴上他的胸口,动弹不得。 整个人都在他的怀抱里,我的脸陡然热起来,如坐针毡。难怪他刚才说“可以教我”时,整个人表情都变了。他是想到了会这样吧…… 他抓住我的双手,头也靠在我肩窝里,我的身体更僵了,硬着头皮问:“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中有了笑意:“想让你抓住操纵杆。” 灯光骤然亮起来,前方的金属壁变得透明,能够清晰看到对面高大狰狞的机甲。面前还有一块浮现块蓝色的透明操作面板,无数手柄。他抓着我的手放上去。 “这是左拳、右拳、踢腿、弯腰、转身……”他低沉的嗓音温和得像流水潺潺,“这些是枪支,今天用不到。” 这时我感觉到有小半边身子滑到了他大腿外,坐得有点不稳,往里挪了挪,他原本正在告诉我步伐控制,忽然明显一滞,过了几秒钟,才继续解释。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质感不对。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大腿下慢慢涨了起来。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好一动不动假装没发现,专注的看着前方。 “华遥。”穆弦忽然在我耳边低声说,“你压住了。” 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让我压住什么操纵杆,问:“压住哪里?” “压住了我。”他哑着嗓子答道,“有点疼。” 他的侧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我突然明白了,连忙往边上一挪:“对不起!” 他没出声,只是握着我的双手,缓缓收紧。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有阵阵无形热浪,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嘭”一声,像是重鼓在耳边敲下,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袭来,我只来得及看到对面机甲的钢拳,停在面前的透明金属壁上。 瞬间天旋地转。 我们像是从高空坠落,“轰”一声摔在地上,整只机甲发出哐当巨响。 我们被打倒了。 我的头“咚”的跟穆弦撞在一起,就像撞在坚硬的石块上,痛死了。 “殿下,是打算认输了吗?”控制面板上的通讯器里,忽然响起醇厚的笑声,“就这么打败了第七舰队昔日机甲赛冠军,真是惊喜啊!” 我有些吃惊——穆弦是机甲冠军?对了,他是在军中长大的。 然后刚刚在众目睽睽下,他被对方一拳打倒了? ——只怕是因为,刚才他只有下半身在思考吧…… “呵……”穆弦忽然在我耳边低笑一声,重新握着我的双手,放在操纵杆上,我感觉到身子骤然升空,我们站了起来。 窗外的机甲对手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很紧张,但也觉得刺激。 他重新把头靠在我的肩窝上,跟我脸贴着脸,拥着我一起直视前方。 “华遥。”柔和的嗓音透着冷傲,“揍他。” 第24章 “华遥。”穆弦柔和的嗓音透着冷傲,“揍他。” 我突然就有点热血沸腾,答道:“怎么揍?”话音刚落,就看到对方的钢铁拳头如同急急坠落的陨石,迎面扑来。 我吓得“啊”一声尖叫,穆弦低喝:“躲避!”抓着我的手往后拉,可还是慢了一步。 “轰”!我感觉到整个机甲被对方一拳揍得剧烈颤抖。我们急速往后退了两三步才停稳,但这一次,没有被揍趴下。 “太慢。”穆弦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忽然语气一变,又补了句:“我是说……你可以再快一点。” 我忍不住笑了,答道:“好!”他覆着我的双手开始用力,我顺着他的力气。“砰!”我们一拳击在对方机甲的肩头,他踉跄着退了两步。 “再来!”穆弦冷喝道。 我坐在穆弦怀里,慢慢忘了尴尬,眼里只有狰狞强大的机甲对手。一开始我们配合很不顺畅,他想出拳的时候,我会下意识想躲避,两股力量拧着,虽然都被他拧过来,但动作已经慢一拍,被对方狠揍。 但渐渐的,我们的反应开始一致,我全身变得放松,任由他握着我的双手,出拳、踢腿、转身、躲避。 我们和对手打得难舍难分,有时候一拳把对方打得原地转了三圈,看着健硕的机甲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我会笑道“哈!太好了!”,穆弦会低声在我耳边自言自语“嗯,不错。” 有时我们被对方一脚踢在腹部,轰然倒地,我不等穆弦教,也会愤怒而迅速的爬起来,再次挑衅对手。这时穆弦往往会笑,声音低低软软的,像蚂蚁一样痒痒的爬过我的耳廓。 再到后来,他松开了我的手,只低声告诉我,如何展开攻击和防守。我很紧张,但也很期待,不断点头“嗯、嗯!” 然而,他手把手带着我操控是一回事,亲自上场又是一回事。三分钟后,我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倒在地,身后的穆弦重重压着我。我的脸就快被压扁了,闷声喊道:“快起来!”他摸到操纵杆,机甲骤然起身。 我得到解放,松了口气,感觉脸上的肉还僵着,刚想揉。他先一步捧住了我的脸颊。 “我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有点尴尬:“呃不用了。脸已经不痛了。”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我是说操纵机甲。”松开了我的脸。 “……好。”我讪讪的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事实上我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操纵机甲也需要不小的力气。 他稳稳抓住操控杆,拥着我直视前方。我油然生出一种激动的心情:即将看到两个高手的恶战! “还来?”通讯频道里的对手有些惊讶。 “当然。”穆弦平静答道。 他的手开始在各个操纵杆和键盘上移动,快得不可思议,我根本看不清他干了什么。 然后,我就看到对面的机甲头部、胸口、大腿接连遭受闪电般的重拳袭击,原地一晃,宛如一座铁塔般,轰然倒下,干干脆脆,再无动静。 一秒钟。穆弦干掉对手,只花掉了一秒钟。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被的机甲,外面已经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我忍不住侧头看向他,只见英俊侧脸上,浮现倨傲清冷的笑意。 这才是他的真实水平吗? 这时他也转头看着我,我们本来就贴在一起,这一转头,鼻尖跟鼻尖相隔一寸不到。 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之前玩得太兴起,我早忘了是坐在他身上。现在静止下来,我全身的神经末梢好像又活了过来,清晰感觉到他温热结实的大腿、宽阔柔韧的胸膛、修长有力的臂膀,他鼻子里呼出的丝丝点点的热气…… 他沉默盯着我,目光暗沉。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喉结一滚。 他在咽口水。他想吻我。 又滚了一下。 我脸上有点烫,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他强势热烈的吻。谁知他却低头解开安全带:“我们下去。” 我瞬间放松,却也疑惑——他在忍?为什么? 我们刚下到地面,就被机器人们包围了。他们很兴奋的表达对穆弦的崇敬之情,还有人请求穆弦跟自己打一场。 穆弦只淡淡笑着,答道:“抱歉,我的未婚妻累了。” “我替你看着未婚妻!”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人群外围响起,正是刚才我在机甲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人潮分开,一个高大的……女兽人?阔步走了进来。 穆弦眸中露出温和的笑意:“露娜少校。”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穆弦对别的雌性笑,不由得好奇的看着她。她的身高绝对超过了两米,站在那里就像一根粗壮的铁柱。暗灰色军装包裹着她健硕结实的身材,胸部极为波动汹涌。而黝黑的头颅上,纠结的肌肉、粗犷的五官看起来充满力量。她的脸上已经有些皱纹,黑色长发也夹杂着雪丝,而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亲切。 她看到我,似乎怔了一下,这才对穆弦说:“殿下,欢迎你来到荒芜之地。” 穆弦点头:“露娜阿姨,这是我的未婚妻,华遥。” 我又吃了一惊——他叫她阿姨! 露娜对我露出笑容:“好漂亮的女孩。殿下很会挑啊。”这时旁边的机器人又一阵耸动,要求穆弦陪他们搏斗。穆弦蹙眉,露娜却说:“放心,我在这里保护她,不会有事的。去吧。你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吧?” 我并不喜欢被他当成“弱小的未婚妻”24小时看着,虽然他很可能就是这么看待我的。我附和道:“你去吧,我没事。” 他一怔,看着我,声音柔和下来:“你想看我搏击?”我一呆,他已经露出淡淡的笑容,走向刚才的机甲。周围的机器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搏斗开始了,一个个机器人轮番上场,尝试被穆弦秒杀的滋味。我看了一会儿,就听到身旁露娜说:“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啊。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我礼貌的点头微笑。 露娜的态度很亲切,问起我和穆弦相识的过程,我简略带过。她又问了婚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的替穆弦高兴。 “对了,你为什么穿这个款式的裙子?”她笑盈盈的问,“你喜欢?” 我摇头:“是穆弦让人准备的。” 她一愣,浮现悲伤神色。 “怎么了?”我问。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那是他母亲曾经穿过的裙子。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瞬间了然。我一直对这些裙子心怀疑虑,原来是要纪念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穆臻上校,也是我的上级。”露娜非常温和的笑,“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兽族指挥官。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我点点头。 露娜深深看着我,继续说:“至于这种裙子……她跟那个人交合那天,穿的就是这样的裙子。” 她的话语太直接,我有些尴尬。 却听她继续说:“别误会,她当时不知道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后来,她拒绝了他一起回帝都的要求,兽族的忠贞,不允许她成为情妇,哪怕他是皇帝。 她终身没再见过他,但每年到了相识纪念日,她会穿上这条裙子,那样的她美极了。也许穆弦跟我同样印象深刻吧……看来他非常爱你。” 我心头一怔。 曾经我看到满柜子相同款式的裙子,只觉得心里发毛,以为穆弦有强迫症,一直都没敢问。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凄凉而倔强的爱情。 露娜的只言片语,令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粗壮狰狞的兽族女军官,穿着可笑的萝莉少女的裙子,站在窗前,年复一年沉默望着帝都的方向。 我忽然有点难过。原来穆弦的母亲,是这样傲骨铮铮却又一往情深的女人。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拒绝成为皇帝的情妇?又有谁能为了一个人的忠贞,孤独终老? 那么当年少时的穆弦,看到母亲这种沉默的守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喜欢看我穿这种裙子,是希望我像他母亲一样,忠贞的对他吗? 我不由得看向前方广场上,穆弦操纵的机甲一记重拳,对面的机甲轰然倒下了。 等他结束搏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跟露娜告别,上了飞机,离开机器人工厂。航行在渺渺夜色中,他开口了:“今天时间晚了。明天我们去看海伦尔要塞和宇宙年华柱。” 我点点头,犹豫片刻,直视着他:“穆弦,我想再买些衣服。” 他微微一怔,答道:“叫人送到家里。” 我摇头:“我想自己去选。” 他沉默片刻,点头。 飞机在空中转向,驶向市中心。我俩都没再说话。 我偷偷用余光瞥他。他出了一身汗,黑发湿漉漉贴着额头,衬衣也被汗湿了。以他的洁癖程度,应该很不舒服。没想到居然愿意忍着一身臭汗,马上陪我去买衣服。 其实我也有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听完露娜的话,我很为穆弦的母亲感动。 而穆弦对那条裙子的执着,也让我有些触动。不过他的做法,也显得有点孤僻阴郁。 我突然就想做点事,改变这种阴郁悲凉的做法和气氛,下意识就提出去买新的衣服。而且既然弄清楚了,他并不是控制欲大到连我的衣物都要决定,我当然不想每天穿同样的裙子。 我们在一座高大的商厦前降落。 在飞机上时,穆弦已经打电话给莫林,所以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商厦经理热情的迎了出来,把我们带到顶层。 面前是一间装饰辉煌、衣衫绚丽的大厅,一名中年女服务员恭敬的迎上来。 “这是帝都最著名的女装品牌。”经理殷勤的介绍,“其他女服务员已经回避了。殿下,请随意。” 穆弦点点头。我已经料到会这样,见怪不怪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把整个店逛了一圈,选好了几套。穆弦本来还一步不离跟着我,后来就坐在沙发上等了——看来占有欲再强的男人,都忍受不了女人逛街。 更衣室不是普通商场那种狭窄的四方格,而是间宽敞舒适的小屋,屋中间放着红色丝绒沙发,还有道精致的木质屏风。墙上镶嵌着巨大的穿衣镜。 我在屏风后换好衣服走出来。在镜前一照,还不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顾忌,我前后左右都照了照,挺满意。 在穆弦的地盘憋了很多天,头一次逛街买东西,颇有些久违的兴奋。我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一遍,最后是一件粉蓝色v领薄毛衣和深色齐踝长裙,很素净,上身也舒服,我很喜欢,忍不住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嗯,还不错。宝刀未老。” 正心满意足间,忽然听到身后“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后背一阵寒意。有人吗?我猛的转身—— 穆弦不知何时进来了,以标准军姿端坐在沙发上。暗色军装、墨色军靴、乌黑的发,净白的脸,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我松了口气,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我,我只好礼节性的问:“你看行吗?” “非常漂亮。” 我被他说的脸上一热:“谢谢。” 他点点头,盯着我,轻声重复:“无与伦比的可爱。”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我有点尴尬了,低下头说:“我去把衣服换回来。”正要转身走回屏风后,忽然觉得刚刚好像瞄到,哪里有点不对。 我迟疑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他依旧冷着脸,是平日那副清俊英秀的冰山模样。只是脸颊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抹淡淡的晕红。 而挺拔的鼻梁下,两点****的鲜红色,正缓缓的淌下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流鼻血了?” 他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蹙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我没想到他也会有正常人的小毛病,走到他身边:“没事吧?” 他抬头看一眼我的脸,目光缓缓下移,像是完全凝滞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忽然,我听到“吧嗒、吧嗒”两声,两滴鲜血落在地面。 是他的鼻血流得更凶了。 我们同时看着地上,又同时抬头对视。他沉黑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窘迫,捂着鼻子淡淡道:“去换衣服。”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哦”了一声快步走到屏风后。 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明明穿着严实保守的长衣长裙,连肩膀都没露,他怎么就流鼻血了呢?可他刚才的表现,好像就是因为我。 脑海中再次浮现刚才他清冷的表情和汹涌的鼻血,对比极为鲜明…… 越想越好笑,我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 第25章 夜色柔和而清澈,幽蓝色天幕宛如薄纱笼罩大地。 我们走到家门口的山坡上,穆弦把衣物交给巡逻机器人,柔声说:“明早我来接你。” 我意外的转头看着他。原以为他会跟我一起进去。 夜色朦胧,他看起来肤色暗白、眼神澄澈,轮廓斯文又秀气,与记忆中的清冷阴郁判若两人。 “今天谢谢你。”我说,“那我进去了。” 他点点头,双手插在裤兜,站在原地不动。我就往里走,大概走了十几步,到了门口的悬浮阶梯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原地,站在星光草地上,像尊优美而安静的雕像。忽然,他迈开长腿,快步走到跟前,盯着我:“有事?” 我愣住,连忙答道:“没事。” 我只是回头看一眼你走了没有…… 他看着我,忽然浅浅笑了。微弯的唇角像是也沾染上夜色的温润朦胧。 “哦。”低沉温和的嗓音。 我的脸莫名一热,低声说了句晚安,转身上楼。心里却隐隐明白了——他刚才是期待我吻他吧?抑或是邀请他回来睡? 所以看到我转身,他几乎是立刻追上来。 所以他会露出无奈的微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我飞快的回头看他一眼。他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我。只是夜色迷离,已经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我有些失神关上屋门。 他真的在改变,像他承诺的那样。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我默默抬头,立刻愣住。 这是什么状况? 没有开灯,橙黄的烛光在幽暗中温柔摇曳;婉转的音乐像是从夜色深处传来;桌上缀满鲜花,清香沁人心脾。正中放着个深蓝色酒瓶,两个水晶酒杯。 很温馨,也很暧昧。 我有些惊讶,难道这也是穆弦布置的?他还会再上来? 但一个洪亮的声音,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指挥官呢?” 灯骤然亮起,莫林噔噔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一脸幽怨,身后跟着沉默的莫普。 我随即释然——走到沙发坐下,扶手上摆着粉红色心型蜡烛,明显是莫林的品味,而非穆弦。 “他回军部了。”我答道。 莫普见怪不惊,开始吹熄蜡烛、关掉音乐,收拾现场。莫林扑倒在沙发上,脸埋进红丝绒里,闷声闷气的大喊:“进展好慢啊……亏我们准备了一整天!” 我拍拍他的金属脑袋,笑道:“别沮丧了,下次我继续努力。” 他猛的抬头,眼睛狂眨:“真的?” 我静了片刻,点头。 他立马坐直了,捂着嘴笑。这时门铃响起,巡逻机器人把我的新衣服送了进来。 我想起流鼻血的穆弦,忍不住笑了。莫林眼尖,好奇的问:“什么事这么开心?”我笑道:“问你们个事,穆弦有流鼻血的毛病吗?” 莫林摇头:“没有啊。他比机器人还健壮。” “我见过几次。”莫普忽然插嘴。 我俩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微笑说:“指挥官与小姐分离的四年里,有时候会呆在指挥室欣赏小姐的照片,我看到他流过两次鼻血。” 莫林呆了两秒钟,听明白了,喜笑颜开的跳起来,抬起手跟莫普响亮的一击掌。莫普动作优雅的配合,两人一起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也在笑,可笑着笑着心里就有点发酸,笑不出来了。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穆弦。 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僵,他们都愣住了。莫林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还为当年的事怪指挥官吗?请相信我,指挥官绝不想伤害你。” 我发觉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我还怪他吗? “我知道他不想伤害我,是兽族基因的问题。皇帝告诉我了。”我含糊答道。 莫林和莫普都有些吃惊,莫普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莫林高兴的说:“知道就好。我们的权限不能谈及皇族的隐秘,啊这些天可憋死我了。指挥官是无辜的啊!你放心大胆的爱上他吧!” 我没理莫林,看向莫普,有些自嘲的问:“那天我是不是刚好从你们飞船下经过?所以你为他选择了我?”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莫林也好奇的看向莫普,当时他不在飞船上。 然而我没想到,莫普摇了摇头。 “不。当然不是。”他直视着我,“既然你已经知道兽化,我就有权对你谈及那件事——选择你,是指挥官的决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莫普沉静答道:“我清楚记得,指挥官从兽化昏迷状态苏醒时,我告诉他,皇帝陛下下达了‘立即交配’的命令。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的心怦怦直跳,莫普目光温煦的看着我:“指挥官说:‘如果可以,我要华遥。’” *** 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莫普还说,穆弦之前来过几次地球,但那回是他第一次听穆弦提起我的名字。他当时听了穆弦的话,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让飞船直飞我所在城市。结果运气很好,在几条街外找到了我。 我忍不住推测,难道我们早就相遇过?可他那样出众的长相,我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而我的印象中,从小到大,也没营救过落水大黑狗、受伤大黑狗、流浪大黑狗。所以我肯定也没见过兽态的他。 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某种契机认识了我,但是我不知道。 而且他可能暗恋我,不然不会在那种危急时候,还坚持要我。 可这实在匪夷所思——穆弦暗恋我?他喜欢我? 我一直认为,穆弦是想跟“妻子”彼此身心忠贞,而不是跟“华遥”。即使当年不是我,换一个女孩,他也会相同的对待她。 他自己也说过,除了忠贞,他不关心我的任何事。只要结婚对象健康,是谁没有分别。如果喜欢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喜欢我。 我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了,喜不喜欢根本无关紧要,既然他愿意尊重我保护我,我做个合格的妻子就行了。 虽然这么想,心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夜辗转难眠。 ** 结果第二天莫林来敲门时,我根本没睡着多久。坐到镜前一看,赫然两个醒目的黑眼圈。我有点沮丧,又觉得好笑,换了套昨天新买的裤装下楼。 阳光早就洒满整个客厅,穆弦坐在沙发里,闻声抬头,目光凝滞在我身上。片刻后,才移到我脸上,闪过怔然。 我已经看得懂他沉默的惊艳,而他显然也注意到黑眼圈,这令我有种被人窥见心事的窘迫感。 “没睡好?”穆弦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没事。”我答道,“可能是前天睡多了。”这个借口比承认失眠令我感觉好得多。 穆弦盯着我,脸上浮现清秀动人的笑容。 “那就好。” 我的脸陡然热起来,什么叫做“那就好”?他在暗示什么?难道莫林把我们昨天的谈话内容汇报给他了?或者是以为没有他我睡不好? 我飞快的说“我去吃早餐”,转身走向餐厅,他的脚步声缓慢而轻盈的跟过来,就像踩在我的心尖上,颤颤的,麻麻的。 吃完饭我们上了飞机。因为要去外太空,穆弦穿上了宇航服,还拿了套给我。我穿上正合身,还以为他找了套女兵衣服给我。 谁知他眸色沉黑盯着我,柔声说:“这时我少年时的衣服。”我顿时了悟——他怎么会愿意在我身上闻到别的女人的气味? 离开大气层,幽暗的太空星光点点,一派静谧璀璨。他执行了一次超光速跳跃,然后对我说:“再航行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年华柱的观测地。” 我点点头。 我看过一些资料,也听莫普和莫林说过。能够观测到年华柱的星域,位于海伦尔要塞后方。海伦尔要塞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银河系臭名昭著的流亡雇佣军团,时常在附近星域出没。他们以掠夺星球资源为生,是文明星球的公敌。他们曾多次入侵海伦尔要塞,荒芜之地也曾被他们占领过,但最终被帝国舰队夺了回来。 负责要塞的指挥官白朗少将,是露娜的丈夫,也是穆弦多年的好朋友。听莫普说,是一位非常忠诚和优秀的将领。穆弦这次只带了一支舰队来到荒芜之地,其他两支舰队留在了斯坦星。他虽然是白朗的直接上级,但不打算干涉当地驻军正常运转,只是利用自己的兵力,加强防御。 我们虽然两个人去看年华柱,但一般不会有危险。那片星域跟海伦尔要塞还有较远距离。如果有雇佣军入侵,肯定会惊动要塞守军。换句话说,除非要塞失守,否则年华柱周边不可能出现雇佣军。 ** 不过我本来就犯困,跳跃后更晕了。我知道不能睡,一直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漂亮的星云,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感觉到嘴唇上有点痒,有一股轻微而熟悉的气息拂过脸颊。我没太在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过了一会儿又感觉到唇上一痒,这回感觉清晰多了,有什么湿湿的软软的东西在舔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感觉很熟悉,是他的舌头。 我僵着没动。 因为以前睡着的时候,他也曾偷吻过我,每次都是浅尝即止。我打算等他停下来后,再假装刚醒。 谁知他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一直没有间断。我还能感觉到他把鼻子贴在我嘴唇和脸颊上深深的嗅。 我默默忍着,数到四十五下的时候,只觉得整张脸都被他呼出的热气挠得奇痒;嘴唇也麻得不行。我忍不住了,抬手捂住嘴,假装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 第26章 我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杵在跟前。黑黢黢的双眼紧盯着我,嘴唇看起来湿漉漉的。 我微微向后一缩,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把我俩的座椅调整到并排靠拢,没有一点距离。然后探头过来看着我。 见我醒了,他没动,甚至又把脸往前移了移。 “我吵醒你了?”低沉温和的嗓音。 “没有,我是自己醒的。”我答道。 他看着我,眸中隐有笑意。 我陡然明白过来:他的问题分明是试探,而我的回答,暴露了我在装睡——“我是自己醒的”,不就是在说“我不是被你舔醒的”。 我微觉窘迫,他也不出声。 我俩的脸隔得很近,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仿佛都纠葛缠绕在一起,痒痒的软软的。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我想他大概是要吻我了。也对,他忍了这么多天。我平静的等待着。 谁知他沉默片刻,骤然直起身子,转头看着前方。脸上少了他的气息压迫,我感觉一阵轻松。而他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脸颊似乎有些薄红。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明白了。 他还在忍,忍着不吻我。 我静默片刻,转头看着窗外。 这一看,我呼吸一滞。 这是…… “华遥,这就是年华之柱,宇宙的起源地。”他低沉柔和的嗓音响起。 我有些失神。 我见过飘渺纯净的星云,见过极速闪耀的双星,也见过银河系的繁星如梦。可我从未料到,宇宙中还有如此磅礴古朴的景色。 一根根灰褐色的柱体,矗在深黑的天幕中,远远看去,就像数根倔强的脊梁沉默挺立。幽蓝色的尘埃,仿佛雾气般笼罩着,稀疏的红色星光,如同萤火虫点缀其中。 我看不清柱体到底是什么构成的,那里一片混沌,纯净而幽深。他们形态各异,有的似巨人狰狞屹立;有的是似野马扬蹄嘶鸣,没有一根形状规则,但都有同样嶙峋桀骜的棱角。就像随性泼墨而成的画作,粗犷肆意、波澜壮阔。 我静静凝望着他们,心情无比平静。在如此浩瀚恢弘的美景前,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 忽然,我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余光一瞄,这才发现穆弦根本没看前方,一只手不知何时搭上我的座椅靠背,另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脸偏过来在看我,很专注的样子,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我瞬间僵硬。 之前没发现不觉得,现在只感觉他两道目光跟火焰似的,燎得我半边脸颊阵阵发热。眼前的壮丽景色仿佛也无法令我专注了。 “那些星星是什么?”我指着年华柱上浮动的星光。他这才转头看着前方,答道:“超新星。” 我根本不知道超新星是什么,不过还是点头。少了他的凝视,感觉自在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非常温和的说:“这边超新星更多。” “哦?在哪里?”我转头看着他那边的机舱,但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坐过来就能看到。”他柔声说。 过去? 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霸占着座椅,丝毫没有要起身把座位让给我的意思。而清秀淡然的容颜上,黑眸显得有点幽深。 他……不会是想让我坐在他怀里吧?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的凝视中,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我没有动,只是默默转头看着前方。 他的目光依然如同针芒在背。 机舱里安安静静,似乎有点闷热,又有点压抑。过了一会儿,他淡淡道:“返航吧。” “好。”我点点头,用余光瞟他,却见他侧脸安静清秀,似乎没什么表情。 我没来由松了口气。 “滴滴滴——” 突兀而清晰的警报声,在船舱中响起。我低头看到驾驶仪的星系雷达图上,出现不明飞行物的闪烁标志。那是什么? “戴好头盔、系好安全带。”穆弦忽然说。 我看向他,却见他抬头看着机舱外。左前方很远的地方,几艘跟我们一样的暗灰色战机,正从一片碎石带后绕行出来。机体上隐隐可见帝国空军的标志,是自己人? 我按他说的准备好。 这时,驾驶面板上有个灯在闪,穆弦拿起了通讯器。 “我们是海伦尔要塞第十四巡逻分队,识别码……”对方报上一串数字,“你们的身份?” 穆弦没有丝毫停顿,沉静答道:“我们是诺尔殿下第三舰队机器人卫队。”然后报出一串识别码。 我有些奇怪——穆弦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也许是不想惊动对方吧。 这时,对方礼貌的说基于安全要求,请我们迅速离开这一片星域。穆弦答应了,调转机头,匀速行驶。 我发觉他还是冷着脸,就问:“没事吧?” 他眉头微蹙,看都没看我一眼,淡道:“安静。” 突如其来的冷漠语气,令我心头微微一堵。难道刚刚我不肯坐到他怀里,让他不高兴了? 我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他又拿起通讯器,输入频道代码,沉声说:“我是指挥官。命令全军警戒,做好防御准备。我在年华柱附近,遇到五艘可疑战机。这个时间,第十四巡逻分队不应该在这个星域。立刻联络白朗……” 我听清他的话,暗吃一惊。可疑战机?难道那些人不是帝国空军?那会是谁?雇佣军吗? 而且穆弦说那支分队“不该出现”——他居然能把巡逻分队应该出现在哪里都记住?记性也太好了吧? 这时头盔里传来机载系统的声音:“注意,激光炮、火箭炮就位,安全装置解除,进入发射准备,进入发射准备。” 我心头一震:穆弦准备好了武器?难道要交火了? 还没等我询问,就听到穆弦低喝一声:“坐稳。”话音刚落,机身骤然偏移,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将我往右抛去,却马上被安全带猛的拉了回来。 我被颠得晕乎乎一阵恶心,抬眸看到一道白色的光亮,风驰电掣般从机身右侧擦过,几秒钟后,在太空中爆炸成一团火焰。 那是炮弹!有人在攻击我们! 机头正前方,那五艘可疑战机。正呈扇形朝我们包抄过来!刚刚他们与穆弦的交谈只怕是幌子,我们差点被击中。显然穆弦也有了防备,刚刚我们才躲过那发炮弹。 这时,几束密集的亮光,从我们的机腹飚射出去。它们在太空中勾勒出漂浮弯曲的弧线,最后落在前方一艘战机身上。那战机猛的燃起一团红黑的火焰,瞬间炸裂成数块。 我呆呆看着那些残骸——穆弦击毁了一艘敌机?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就看到对方同样疾猛的炮火,朝我们袭来。 之后很长时间,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因为飞机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空中翻飞滑翔。我只看到一道道白光嗖嗖嗖从舱外闪过;只听到头盔中轰隆隆炮火声不断。 我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里,颠来倒去高速旋转。这比我坐过的任何过山车都要恐怖。我觉得头晕目眩,开始阵阵干呕,耳朵里也痛得厉害。 我忍不住看向穆弦。却见他冷着脸,神色专注看着前方,仿佛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事。我明白他正以一敌五,不能分心,只好继续强忍着。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一个剧烈的翻身,我吓得一声尖叫,冷汗淋漓。耳边忽然传来穆弦短促的声音:“华遥、华遥!” 我牢牢抓紧座椅扶手,勉强侧头看着他。他飞快看我一眼,语气有些意外:“你害怕?” 我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咬着唇不说话。 “还有两艘,就结束了。”穆弦直视前方,目光冷冷的,“如果害怕,过来抱着我。我的精神力场可以帮助你平衡。” “不、不用。没事。”我勉力答道。 穆弦没再说话,大概也没办法分神。 战斗还在继续,我继续忍受着他恐怖的飞行速度和刁钻的飞行角度。 终于,在飞机再次毫无预兆的一头栽进幽黑的宇宙深渊,开始高速坠落时,我受不了了。我开始连声尖叫,闭着眼拼命大喊,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头极致的恐惧。我只觉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过来!”耳边传来清冷的低喝,我一下子回神,睁眼看向穆弦。他还是冷着脸看着前方,俊秀的容颜、乌黑的眉目透着种陌生的坚毅。 我的心忽然一定。 他的座位本来就跟我紧挨着,我的身子倾斜过去,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也许是我的动作太猛,他被我撞得重重靠向椅背,但很快就稳住。我用力将他箍紧再箍紧,一头埋在他怀里,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 飞机还在剧烈颠簸,轰鸣声还是连绵不断。但也许他的精神力真的有用,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舒服多了,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紧。 “还有一艘。”淡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别怕。” 我抬起头,微微一怔。 明明清秀俊美至极的容颜,此时却像覆上一层森然的寒气。眼神沉静,嘴唇紧抿,显得倨傲又冷酷。与跟我相处时完全完全不同。我看了一会儿,就把头又埋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似乎已经平缓下来。他低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结束了。” 他隔着头盔,面容沉静的看着我,目光……非常的温柔。 “结束了?”我喃喃重复。 “我们已经在返航。半个小时候进入可以执行跳跃的星域。”他柔声说。 我松了口气,低声说:“谢谢。”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 “危机还没解除。”他盯着我。 我顿时又不敢动了,紧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他眸中闪过笑意:“你的胆子没我想的大。” 我顿时想起刚才几乎是不要命的扑在他身上,有些尴尬,却听他又说:“不过你没接受过宇航训练,表现还算不错。” 我正要开口问他到底敌机是什么人,忽然见他原本含笑的脸庞又冷了下来。 与此同时,“滴滴滴——”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密集。 我身子一僵,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见前方一片遥远的星云中,密密麻麻的战机,正缓缓驶来。 第27章 穆弦松开了我的腰,目光淡淡扫过舱外,随即调转机头,徐徐往回开。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又怕突然‘交’火,只好抱着他不放。 “不会再让你身处战场。”略显‘阴’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一怔,抬头。他也垂眸看着我,脸‘色’有点冷。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 是看我害怕,他才突然做出这个表态? 他……心疼了? 我心里有点酸酸的不是滋味,低声说:“谢谢,我其实也还好。你专心做你的吧。”我没问他打算怎么做,因为他肯定已经有了主意,而我也帮不上忙,安静的听他安排最好。 他就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们航行到一块悬浮的黑‘色’巨石背后。那里有一艘残破的战机,静静漂浮着,正是穆弦刚刚击落的敌机之一。穆弦驾驶飞机缓缓接近,∨79,m.直到我们的舱‘门’靠上了那残机的机翼,然后关闭了飞机引擎。 “先松开一会儿。”他柔声道。 我讪讪的放开他的腰,直起身子。 他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又从墙上拿下一捆长长的金属绳索,将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我看到另一头固定在座椅后背上。 我反应过来,有点不安:“你要出去?” 他点点头:“呆着别动,我很快回来。”从后舱取了个大箱子,然后打开了舱‘门’跨了出去。我瞥见他足下宛如万丈深渊般的黑‘色’太空,只觉得小‘腿’一阵冷战。可他已经没了踪影。 我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但还是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静悄悄的,头盔中只有我的呼吸声。我突然想起头盔中有无线电可以跟他通话,连忙压低声音问:“穆弦,你还好吗?大概还有多久?”我的嗓音听起来沙哑而颤抖。 通讯频道中静默了一会儿,传来他低沉干脆的声音:“我马上回来。” 我一怔,连忙说:“我不是催你,你办完再回来。我只是……”只是看看你在不在。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缓缓飘了进来,舱‘门’“噔”一声关上。我扭着头看他,心头如同卸下巨石。他的身体缓缓落地,把手里的箱子往地上一放,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沉肃的容颜和关切的眼神,颇为后悔刚才说话干扰了他,忙说:“我没事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俯□体、朝我伸手。 我以为他是要抱我,现在身在危境,我当然顺从的抱住了他的腰。谁知他身形一顿,把我的腰迅速一搂又松开,声音中隐隐有了笑意:“稍等,先解开安全带。” 我一愣……解安全带? “啪啪”数声轻响,安全带弹开了,他扶我站起来,握着我的手腕走到箱子旁。我看着他‘唇’角久久未褪的笑意,有点尴尬。但当他打开箱子,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那是两套黑‘色’军装和一些形态各异的金属元件。军装我认出是在影碟上见过的雇佣军装——这令我心情有些沉重。而元件我自然不认得是什么。 他看我一眼,嗓音低沉:“把衣服脱了。” 我一怔,随即明白——军装皱巴巴的,刚刚我还看到其中一件的袖口上有湿漉漉深痕,看起来像是血迹。显然是从敌机驾驶员身上剥下来的。莫非他想让我俩扮成雇佣军‘混’过去?也对,那么多敌机,他根本不可能打赢。 可假扮也很冒险。 我点点头,摘下头盔,开始脱宇航服的扣子:“脱成……什么样?” 他已经脱掉了宇航服,‘露’出里头的暗灰‘色’军装,闻言定定的看我一眼,答道:“只留内衣。” 我脸上有点发热,但身后的敌机群正在‘逼’近,容不得迟疑。很快我就脱下了上身的衬衣,只剩一件‘胸’~罩。 他原本一边脱,一边沉着脸似乎还在想事情。这时忽然目光一闪,缓缓上移,明显停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微微一僵,又脱掉了长‘裤’。他扫一眼我的‘腿’,把手里的军装递过来。我迟疑:“会不会大?”他答道:“副驾驶是一个橙血人,个头很小,跟你差不多。” 我心想自己的个头也不算很小,抓起军装正要往身上套,他忽然又说:“先穿上这个。” 他把身上的军用背心脱下来递给我,自己只穿一条短‘裤’。我以为有什么玄机,随口问:“你不用?” 他深深看我一眼不答,拿起旁边的雇佣军装,皱着眉头似乎很忍耐的往身上套,不过目光又自然而然的回到我‘胸’~口。 皮肤接触到柔软的、微带汗意的背心,我突然灵光一闪——让我穿着他的背心,是想尽量减少我的皮肤跟雇佣军装的接触吧。虽然有点掩耳盗铃,不过也难为他了。他自己还有洁癖呢。 很快我俩都换好了衣服,他匆匆看我一眼,目光略有凝滞,低声说:“出乎意料的……漂亮。”随即挽起袖子,拿着那些金属元件去后舱了。 我低头看着身上的军装,‘胸’有点紧,腰有点大,‘裤’‘腿’‘肥’‘肥’的,穿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笔‘挺’,他居然说漂亮? 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他还是那样高大笔‘挺’,纯黑‘色’越发衬得眉目俊朗、皮肤白皙。比起穿暗灰‘色’时的清肃,黑‘色’显得更冷峻。 十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坐回驾驶位,还是一副清冷倨傲、有条不紊的样子。 这令我也奇异的淡定下来。 这时,远方的战机群已经航行到年华柱前了。现在它们看上去,就像一只只钢铁大鸟,遮住的不再是一小片星空,而是我的整个视野。 穆弦打开飞机引擎,拿起通讯器。英俊的侧脸看起来淡然而平静,眸‘色’却显得清冷锐利。 “报告,我是第五纵队三十七小队丛恩上尉。我们刚刚与一艘帝国战机发生了战斗……我的识别码是……”他报出一段数字,“敌机已经被歼灭,有人员伤亡,请立刻派救援船过来。行动许可?你是哪支部队的通讯官?第三纵队?少尉,这不在你的权限范围内,告诉你的上司安瑞上尉,有问题直接问第五纵队指挥部。还有什么问题?派人过来,动作要快。” 通讯结束,他转头看着我:“你是诺伊少尉。其他问题‘交’给我回答。” 我完全听得一愣一愣的,点点头,迟疑问道:“他们会不会核对我们的身份照片?” 他淡淡一笑:“雇佣军由多个星系多个种族的流寇组建,鱼龙‘混’杂,信息系统并不能及时更新。他们最有效的核对方法是识别码和权限口令。”顿了顿说:“我都有。” 我忽然想起莫普说过,穆弦的那根‘腿’骨就是在三年前与雇佣兵团作战中受伤的。他对雇佣军这个对手的了解一定很多,所以现在才有恃无恐吧。 我放下心来,跟他一起静静看着前方战机群中,有两艘偏移原来的航向,朝我们飞来。 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对方战机上过来两个兽人,两个机器人。检查完我们的电子证件(不知道穆弦怎么准备的,上面甚至还有我们俩的照片),又询问了穆弦一些问题,就去那几艘残骸打捞尸体了。其中一个走的时候说:“既然是第五纵队的人,跟着我们走吧。” 穆弦说:“好。”调转机头,缓缓驶入了雇佣军的战机群中。 周遭全是暗沉冷硬的战机,我们就像蜂群中最平凡的一只,只能被簇拥着不断前行。穆弦依旧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拿起了通讯器。 这回他说的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我猜他是通过加密频道在向舰队发布指令。通讯结束后,他沉思片刻,忽然转头看向我。 “这样很好。” “……怎么了?” “你很镇定,很乖巧。”他顿了顿,嗓音低沉柔和了几分,“继续这样,一切‘交’给我。”我顿时明白——他是在夸我一直没多事,安静的听从他的安排。我本来就觉得应该如此。 只不过他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愉悦,令我脸上微微一热。 大概又航行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艘非常庞大的黑‘色’飞船,跟穆弦舰队的主舰差不多体积。 “所有战机,返回太空堡垒,休整10小时。”通讯频道里传来沉稳的命令声。 穆弦抬眸扫一眼太空堡垒,我则心头一惊——到敌方大营呆10个小时,绝不是让人感到轻松的事。谁知到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那太空堡垒的机腹处已经缓缓打开了闸口,一艘艘战机像回巢的小鸟,降落驶入纵深的甲板里。 在短暂的滑翔后,我们也开了进去。 飞机颠簸着停稳,我们刚出飞机,就有两名地勤迎上来,我看着他们,有点紧张,手已经被穆弦用力握住。 “蠢货,别拿你们的脏手碰我的飞机。”穆弦冷冷道,“加满燃料就滚开。” 地勤一怔,‘露’出些许忿恨神‘色’,立定行礼:“是,长官。我保证没人会多事。”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穆弦骂人,暗吃一惊。往前走了一段,我回头,就见那地勤果然挥挥手,让另一个小兵把战机拖到角落里,看都没看一眼。 我明白了——虽然战机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他之前又进行了改装。但万一地勤发现点什么,就不太妙了。他倒是……倒是胆大心细,我忍不住斜瞄他一眼,清冷白皙的容颜上,没什么表情。 甲板上非常‘乱’,飞机越停越多,人来人往嘈杂喧嚣。不断有士兵从身旁经过,有的还会撞到我们身上。 穆弦一直冷着脸,环着我的腰往前走。到了机库出口,忽然有个兽人走过来说:“上尉,我已经叫后勤安排了你们的食宿。可以先去餐厅吃饭了,在那边。”他指了指身后的一条通道。 我认出这人正是刚刚检查我们身份证件的飞行员。穆弦朝他点点头,就搂着我随人流往餐厅走去。 餐厅非常宽敞,灯光柔和,桌椅整洁,比机库里感觉舒服多了。人不算多,数百个座位,有三分之一还空着。 我闻到饭菜香味,还真觉得饿了。但穆弦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覆上了一层寒气。刚才遇险时,他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我不由得担忧——难道有了什么新的大问题? 我们挑了个左右无人的角落坐下,他把两个餐盘都端过来,又拿了两副刀叉过来,低声说:“刀叉可以用,他们有消毒器。” 我没太在意他的话。餐盘是长方形的,里面放着四个盒子。最大一个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米饭,这里的米饭每一颗足足有地球米饭的三倍大。另外三个盒子分别是熟牛‘肉’、糊状的菜羹和一块面包。 我刚要开吃,忽然听到他淡淡道:“等等。”语气有些莫名的……忍耐? 面前的米饭盒子被他拿走了。我疑‘惑’的看着他,却见他深深望我一眼,蹙眉拿起自己的餐刀,冷着脸沿着米饭边沿切下一块,又切下一块。那块米饭本来大概就是普通一碗的量,被他这么一切,体积变得不到原来的二分之一。可他还没停,用叉子把米饭叉起来,把底上又切掉了一层。 他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举起叉子递给我:“可以吃了。” 我疑‘惑’的接过只剩三分之一的米饭芯子,他扫一眼我盘中的菜,淡淡道:“那些没办法处理,只吃米饭吧。飞机上还有储备粮,明天你可以吃。” 我突然顿悟了。 他有洁癖,他嫌这里的饭菜脏。 所以刚刚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之前我们走过厨窗时,的确看到光着臂膀浑身是汗的大汉在整理餐盒。 但飞机上的储备粮我知道,是莫林亲自准备的,因为预备当天返回,量非常少,最多够一个人吃。 不等我回答,他又开始削自己的米饭。我一直愣愣的看着他。很快,他把自己的米饭芯子也削好了。虽然他皱着眉头,但明显也饿了,很快就把饭吃完了。 这时我才吃了几小口,想了想,递给他。 “我没有洁癖。你要带我们脱身,吃饱点吧。”我把他的餐盘端过来,把剩下的米饭块划到自己餐盒里。 他目光一滞,嗓音骤然变得低柔,缓缓问:“你……给我?” 我还没做声,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清冷,眼神却隐隐透着异样的涌动:“我很高兴,但不接受。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我已经舀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他眸‘色’微震,盯着我不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低声说:“你把这个吃了,飞机上的东西,你也吃了。我吃这些正常餐,没什么问题。外婆年纪大,我读中学开始就是寄宿,一直吃食堂。这个比学校的伙食强多了。” 过了一会儿,我抬头看向他:“我饱了,你不吃就‘浪’费了。” 他默了片刻,原本幽深凝滞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净白细致的容颜上,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我日日所见的暗柔却璀璨的星光,在眉目间无声蔓延。 他终于将那块米饭芯子送到嘴里,轻轻的一口口咬着。 “好。”声音听起来很低,很柔。 我的心情也愉悦起来,微微一笑。 不过我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就这么盯着我,慢慢的吃。他的姿态依旧非常优雅,但是清俊白皙的容颜慢慢浮现薄红,暗沉隐忍的眼神牢牢锁定我。 周围人看到我俩怪异的表情,吃吃笑笑。穆弦根本不理他们,一直盯着我。我的脸阵阵发烫,怎么有错觉,他根本是把那块米饭当成了我,一口口的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现在开始写,写完就放上来啊。大家可以晚上再来看。虽然只有两更,但是量还是不错的嘛。感谢大家支持正版,不胜感‘激’。有你们老墨才能坚持下去。么么! 感谢扔雷的同学。有两名同学,一个扔了雷,一个扔了手榴弹,破费了,可是晋江吞了你们的名字,是谁啊,告诉老墨一声。谢谢。 xiaomiao22210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721:34:31 sa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809:08:04 笑嘎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814:52:31 小东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819:12:58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819:12:51 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2819:31:23 嘟咪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2820:00:02 une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820:41:04 月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821:26:03 淡绿桃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01:00:07 ; 第28章 看一眼穆弦,他微垂眼眸、表情淡淡的。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扫我一眼,那眼神无疑是‘阴’郁的带了几分狠意,只是隐藏在寡淡的表情和长密的睫‘毛’下。 以我对他的了解,现在与数百雄‘性’共处一室的情形,绝对已经触怒了他的底线——他连我在的飞船都不让别的男人踏足。但他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异样,不得不说,他的自控力和大局观相当好,而占有‘欲’也是很牢固的。 刚到‘门’口,之前叫我们来餐厅的兽人迎上来,给我们指明了宿舍的位置。望着他的背影远去,我忍不住低声说:“这人是不是太热心了?” 穆弦却忽然有些失神,缓缓转头看着我,默了片刻,才淡淡答道:“他不是热心,是盯着我们。” 我吃●£ωáń●£書●£ロ巴,m.了一惊,穆弦却已经揽着我快步往前走。一直到了个无人的拐角处,他才低声说:“大概24小时内,他们会从总部取得数据,完成对我们身份的二次核查。” 我一怔——也就是说我们到时候会暴‘露’?所以在那之前,兽人军官会一直监视? 那穆弦还这么淡定? 他却盯着我,似乎又有点走神。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回到我脸上,四目凝视。他却只淡淡道:“走吧。” 我满心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腰间的手收得很紧。 狭长的走道灯火昏暗,窗外星光如白雪点点铺洒,衬得夜‘色’清新干净。我们路过一间间舱‘门’,最后在一间微敞的舱‘门’前停下。一缕黄‘色’光芒透出来,隐隐能听见里头有人在‘交’谈。穆弦一手搂着我,一手紧握‘门’把,竟然就这么沉默矗立了足足几分钟,才拉开舱‘门’。 里头柔和的灯光迎面‘射’来,我看到穆弦的脸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还浮现微笑,整个人显得俊秀而温和。耳边的人声在‘门’开的一瞬间变得嘈杂,又突然安静下来。我循着穆弦的视线向前望去,顿时一僵。 舱内‘洞’深而狭窄,两排上下‘床’铺顺次延伸,一眼望去,全是年轻男人坐在‘床’头、立在‘床’边。有的只穿军用背心,有的干脆‘裸’着上身,结实的臂膀、古铜‘色’的‘胸’肌、甚至黑茸茸的长‘腿’随处可见。而我鼻翼间闻到‘混’‘乱’难闻的气息,烟草味、男人的汗味,甚至脚臭味,全都弥漫在空气中。 我在短暂的尴尬后,忽然就明白了。 之前隐隐听莫普提起过,太空堡垒上男‘女’飞行员一向‘混’居。那个兽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宿,自然也在飞行员宿舍。 穆弦刚刚神‘色’有异,就是想到了这个吧? 我突然感到一点点心疼。那感觉一闪而逝,但非常清晰。 以前他屡屡表现出独占‘欲’,我只会觉得无奈且无所谓。而现在的情况——跟十多位雄‘性’荷尔‘蒙’旺盛的男人睡在一个房间,这要在从前,绝对是令他‘阴’沉震怒乃至冷冷发飙的事。 可今天,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失神的凝视着我,沉默的矗立在房‘门’前,然后神‘色’如常的应对一切。 我当然知道他是大局为重。但他此刻的冷静和自制,反而让我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真切的感受到他对我的强烈**,隐忍而深沉的**。 我忽然就感到了心疼,陌生而柔软的心疼。微酸微痛,可好像又有一点甜。我侧眸看着他,他的容颜英秀而安静,在灯光下漂亮得像温润的‘玉’。那柔和的‘玉’‘色’,仿佛令我的心中也浮起一丝暖意。我怔然片刻,侧转目光,跟他一样平静的看着前方。 看到我们俩,男人们明显也愣住了,互相‘交’换个眼神,有人淡笑着说:“你们是那支部队的?没见过啊。” 这时穆弦已经拉着我往里走,找到一个空的‘床’铺,扫了一眼,却没有让我坐下,而是微笑看向提问那人:“我是丛恩上尉,这是我的搭档诺伊少尉。我们是柯顿上校的人。” 那人“哦”了一声,另一个更强壮黝黑的男人说:“听说今天有人跟帝**‘交’火,几乎全军覆没,是你们吗?” 穆弦答道:“很不幸,就是我们。” 众人一愣,都笑了。先前那人又问:“柯顿上校还是我的同乡呢。”穆弦看他一眼:“你也是维曼星球的人?你们的末儿酒难喝得像‘尿’。” 男人们一静,骤然爆发出哄堂大笑,那个维曼星的男人也点头笑:“是很难喝,我也从来不喝。”另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穆弦的肩膀:“嘿,我喜欢这哥们儿。”我看到那人的手掌粗糙、指甲盖还很黑,穆弦却似全无反应,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这时,我感觉到更多的目光停在我身上。那个维曼星人问:“诺伊少尉真是漂亮,你们是一对?” 我略有点紧张,但觉得不能把表现得太拘谨,就抬头冲他们笑笑。男人们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忽然我的腰上一紧,就感觉到穆弦的热气喷在我脸上——他把我搂进怀里,脸亲昵的蹭了蹭,淡道:“她是我的。”顿了顿说:“我是兽族。” 众人明显一怔,其中一人说:“那可真是可惜了。”这话有点挑衅,穆弦看他一眼,没出声。 男人们没有再管我们,径自‘交’谈起来,也有人上‘床’躺下,戴上眼罩耳塞睡觉。穆弦回头扫一眼‘床’铺,那就是个单人‘床’。他低声道:“上去。”我脱了鞋爬上去,他的眉头蹙起,也坐了上来。 ‘床’边有帘子还有灯,倒算是个封闭空间。他沉默片刻,平躺下来。他本就高大,我顿时被挤到角落里,身子忽然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放在身上。 我们几乎面对面全身紧贴着,他的脸‘色’还是冷冷的,目不转睛看着我。 “趴着睡……不太舒服。”我有些不自在。 他顿了顿答道:“我不能让你躺在这张‘床’上。” 我明白了,这宿舍不知多少人睡过,他才抱着我睡。 我忽然想起他刚刚沉默站在‘门’口的样子,心头一软,点了点头,趴在他‘胸’口不动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紧绷了一天的身体,不由自主放松下来。他也没再说话,只是手无声的覆上我的长发,轻轻抚‘摸’着。我的感觉有点奇怪,痒痒的软软的,但……‘挺’舒服。 “我说上尉,还有几张空‘床’。现在可还在打仗,就这么迫不及待?也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好不好?”有人在帘子外头问,随即传来零落的笑声。 “抱歉。”穆弦沉稳的声音响起,“习惯了。” “动作小点,别吵到老子。”上铺的人吼了一句。 “不会。”穆弦淡淡答道。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我脸上一热,看向穆弦,谁知他也看着我,眉头紧蹙,眸‘色’暗沉。 我心里咯噔一下,倒不觉得他会对我如何,毕竟这里这么“脏”……但我们每次拥抱时,他多半会有反应。现在这样的姿势压在他身上,他又得硬一晚上吧。 大‘腿’内侧皮肤忽的一痒,那里的皮肤仿佛已经回忆起,穆弦的硬物抵住的感觉。我身子微僵,做好准备……就是突然多出个会膨胀会微微颤动的东西的准备。谁知过了一会儿,那里还是很平静。我有点意外,暗暗放松,忽然感觉到一股微热的气流,从全身皮肤浸入。 这感觉似曾相识,那天他咬我一口时,就是这种感觉——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难道怕有人暗算我们? 他也看着我,眉头微蹙,嘴‘唇’微抿,暗白的脸显得严肃而冷峻。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全身都被那种温热感包围,他的眉头这才松开了,只是眼神依旧暗沉。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警惕的问。 “隔绝了。”他盯着我,“‘精’神力场里,只有你跟我。”他将我搂紧,缓缓说:“只有我的气味、我的温度……你可以睡了。” 我心头一震,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酸酸的感动。趴在他‘胸’口,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趴在一个骨头很硬的男人身上睡觉,绝不是舒服的事。我的睡眠完全断断续续,过一阵子就警觉的醒来。可每次都能看到他冷着脸、睁着眼、神‘色’‘阴’郁的样子。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都紧绷着。 他察觉我醒来,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凝视着我。我也‘迷’‘迷’糊糊望着他。有的时候他会‘吻’我,我也分不清当时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只是‘迷’梦间总有湿热温软的感觉,缠绕在‘唇’舌间。 醒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还趴在他‘胸’口,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垂眸看着我,眸‘色’温和而……疲惫。我想起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维持着‘精’神立场。 他抱着我坐了起来,低头看着我:“该走了。” 我点点头,他拉开了帘子。外头的男人们少了一半,其他人看我们一眼,穆弦跟他们打了招呼。 “嘿,没听到动静啊,还累成这样。”有人笑着打趣。 穆弦没答话,牵着我走到‘门’外。窗外已经有几十架战机散布在堡垒周围,他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刚刚写完,让大家久等了,非常对不住。这两天确实写得慢啦。今天更得太晚,明天不能中午更新了,大概要下午3点更哈,请大家见谅。后天起一定恢复定时更新。 这章没能进入剧情,抱歉抱歉,下章赶上进度。一会儿这章可能还要修改,所以会出现伪更啊 推荐朋友一个文,现言军文,已经快完结了:感谢投雷的同学,今天投雷的同学很多,感谢你们对老墨的支持。老墨会尽力把文写好的,来,群么个 充满正能量的‘肉’圆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2:45:48 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2:48:09 to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2:54:02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2:58:50 寧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3:07:39 angelikpj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2913:13:57 泠嫄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3:58:17 云日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4:12:55 薄荷趴踢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4:27:49 章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4:28:48 翠‘花’上酸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2915:01:06 沐钧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6:11:50 igglebellies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7:16:26 晓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7:23:23 ellvilles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8:21:20 ell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18:35:51 maiu2005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2920:29:43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20:33:34 岑今沧海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21:24:40 卷睫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2921:27:23 ; 第29章 穆弦沉默低头看着面前的星系雷达图,模样淡定,大概在思考脱身之策。只是,离他说的时间期限越来越近了。 我抬眸望向不远处,在太空堡垒正下方,还有一艘中型黑‘色’战舰静静航行着,看起来低调又漂亮。我注意它很久了。 “那艘战舰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淡淡瞥一眼:“易浦城的指挥舰。”然后继续盯着雷达。 我没想到雇佣兵指挥官会有这么隽永大气的名字,下意识喃喃重复:“易浦城?” 穆弦抬头看我一眼,‘挺’冷的样子:“忽略他。” “……哦。” 事实上我对这个臭名昭著的指挥官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没想到,提到易浦城,穆弦竟然没有表现出敌意或者怒意。他首先关注的点,居然是要我忽略他,一如对待我身边的其他男‘性’。 ↘79,m. 这只说明一点——易浦城或许是穆弦的劲敌,但穆弦依然维持一贯的倨傲姿态,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我忽然有预感,这易浦城劳师动众来入侵,最终很可能还是一败涂地。有句话不是说:“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吗?” 只是,穆弦那颗冷冰强大的心,到底是怎么炼成的?他好像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抱着一种隐隐的漠视态度,除了…… 除了我。他对我是那样强势、执拗……沉默的热烈。 兽族的基因,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 又航行了一阵,雇佣兵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沉稳的男中音:“注意,注意,前方发现身份不明的舰队。全体分散隐蔽,分散隐蔽。” 话音刚落,就见我们身旁许多艘战机,成队列往不同方向一个漂亮的侧翻,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偏离了航线。 穆弦微微一笑,调整驾驶仪,我们的飞机也平平稳稳的跟着右前方的队列,滑翔出去。我顿时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这个。 “身份不明的舰队”一定是他昨天安排的,这样我们就能浑水‘摸’鱼溜走,负责监视的人仓促之间也无从追踪。 果然,跟着队列往右侧航行了一会儿,背后的太空堡垒越来越远。我们的飞机速度忽然减慢,调转机头,悄无声息的与前方队列分道扬镳。穆弦沉声道:“过来,准备加速。” 我搂着他的腰,闭上眼,居然听到他低笑着柔声问:“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我讪讪的刚要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我们同时往后一撞,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飚了出去。舱外繁星顿时幻化成一道道白‘色’‘激’流,嗖嗖往后‘射’。 我头晕目弦,赶紧把头埋进他怀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可直觉告诉我,他一定还在微笑。 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也许是“晕机”太厉害了吧。醒的时候,发觉还是以相同姿势埋在穆弦怀里。他不知何时居然腾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我讪讪直起身子,他还是老样子,容颜沉静直视前方。 我抬头看向舱外,立刻吃了一惊——因为有三艘暗灰‘色’战机,跟我们保持同一航向,高速向前行驶。 “那是我的人。”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松了口气,太好了。难道我们已经安全离开雇佣军的地盘吗? 然而这个美好的猜测很快被粉碎了。因为头盔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指挥官,第三小队传来消息——二十艘敌机朝这个方向开过来了。预计十分钟后与我们正面遭遇。前方有一个雇佣军的临时空间站,我建议去那里避一避。” “同意。” 我看着右前方,只见一面苍茫的星云后,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圆柱形建筑,悬浮在空中。 之后,穆弦跟他们又有些短暂的‘交’谈,我大概听明白了——昨天遇险后,穆弦就跟舰队取得联系。舰队已经秘密派出十来个分队搜寻我们。今天穆弦带我跑掉后,终于在这片区域,与这个第四小队相遇。大概再航行一个小时,就能离开年华柱的磁场辐‘射’范围,启动超光速跳跃,瞬间抵达荒芜之地的基地。那样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只是雇佣军也不是吃素的,我们逃跑后不久,就有敌机追了上来——当时我正趴在穆弦‘胸’口睡得全无知觉。 穆弦并不想正面‘交’火陷入对方大军的泥潭,所以一直率这个小队绕行躲避,我们现在已经航行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这一次差点被正面撵上,所以穆弦决定到空间站一避。 航行到近处,那小型空间站看起来就像个棱角突兀的黑‘色’大圆桶,缓缓旋转着。空间站外还停靠着两艘飞机。 攻占空间站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小队长阿道普上尉是个约‘摸’二十□的高大俊朗的黑人,看起来非常沉稳‘精’干。他谎称我们是雇佣军,靠近对方战机。然后在对方查验证件时,制服了所有人。 当时我坐在穆弦的飞机里,只看到阿道普让对方的人上了他的飞机。过了一会儿,他就在通讯频道告诉穆弦:“可以进空间站了。”可见他行事的效率。 我们把飞机停靠在空间站外头,阿道普一共有六个人,他带三个人留在外面,伪装成雇佣兵,应付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敌机。 “难度不大。”他对穆弦说,“其他搜寻小队已经撤离,没有惊动雇佣军。他们以为您只有一艘飞机,不会对我们起疑。” 剩下两个飞行员保护着我和穆弦进入空间站暂作躲避。但这个时候,出了点意外。 这种临时空间站一般有五层,最下方两层用来住人,上面三层是武器室和机舱。士兵搜寻了下两层,发现一个人也没有。谁知等我们进入第四层武器舱,打算寻找点能源燃料时,却意外的撞见六个雇佣兵扛着枪,靠在墙壁上打盹。 当时武器舱灯光很暗,那些雇佣兵反应很快,抓起枪就瞄准我们,一个个神‘色’沉厉。而我们这边只有四个人,我没有战斗力,等于是以三敌六。 我紧张极了,对方的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这么近的距离,穆弦再牛也没有三头六臂,‘混’‘乱’枪战肯定占不了便宜。保护我们的两个飞行员神‘色’也很凝重,我看到他们把枪端得笔直,‘胸’口起伏得厉害。 而穆弦冷着脸盯着对方,倒不显得慌,就是寒气渗人。 双方瞬间僵持,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觉得全身都僵直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估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穆弦忽然淡淡开口了,是他一贯的冷得快要掉冰渣的声音,只是言辞简洁有力:“少尉,下了他们的枪;中尉,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关闭底层涡轮器,在空间站周围安设炸弹。”然后冷冷瞥一眼那些士兵:“我不杀俘虏,别给我惹麻烦。”说完根本不看那些雇佣兵惊惧或茫然的表情,转头看向我:“走吧。” 我有些发懵,直至走到外头通道,我才感觉到明显的后怕,迟疑的问:“你……” 他瞥我一眼:“怎么了?” 我还没开口,军衔为少尉的年轻飞行员已经小跑出来,语气透着种异样的敬畏:“指挥官,他们已经缴械了,没有反抗。其他楼层没人。” 穆弦淡淡点头:“阿道普那边一完事,立刻动身。”少尉坚定的点点头,跑步离开。 穆弦带着我下到底层,那里有几张‘床’,还有张沙发,看起来还算干净。穆弦蹙了蹙眉,还是屈服了,跟我一起在沙发坐下,这才转头看向我:“刚才你想问什么?” “你那么说,就不怕他们攻击吗?” 穆弦微微一笑:“阿道普小队都是我舰队中的‘精’锐,这些雇佣兵不是对手。”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可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啊——阿道普是‘精’锐没错,可当时他们都在空间站外,穆弦就带了两个兵,怎么就那么有恃无恐呢?丢下句让人缴械,还敢转身就走? 我忽然就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军事典故。大意是说‘毛’~主~席当年与敌军作战时,也曾有过被困某处的经历。可他不知怎么豪气顿生,背着手就往敌军战壕前走了圈。那些士兵看着他慢悠悠晃过去,硬是被他强大气场压制,一枪也没敢开。 我不由得瞄一眼穆弦那白皙冷漠的侧脸,他似乎有些疲惫,头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沉思。 他到底是生了急智对方玩心理战,还真的就是倨傲到完全不把几个士兵放在眼里? 尽管第二种推测有点荒谬,但我觉得以他的‘性’格,还真可能是第二个原因。 底舱静悄悄的,灯光也暗得像雾,周围的军用器材线条简单、‘色’泽冷硬,看起来幽静而陌生。穆弦的手忽然就‘摸’上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挑起来,漆黑的眼眸沉默的盯着我。 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我们一直处于战斗、潜伏、逃亡的状态,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依偎着,是情势所致,好像也顺利成章,我更不会有什么情绪起伏。可此刻他的再一次靠近,却令我感到了一种焦灼的紧张。 他并没有马上‘吻’我,而是低头凝视着。眼神说不上温柔,只是幽深而专注。而在这封闭的、只有我俩的空间里,我的脑子里忽然变得空空的。 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谁知他也低头,继续凑过来盯着我。也许这只是他自然而然的举动,但显得有些孩子气,我有点想笑。 他看着我,眼神慢慢有了变化。明明还是一片清冷的暗黑‘色’,却令我感觉到微微发烫的温度。 “一会儿你坐阿道普的飞机,莫普会去接你。我直接跳跃到舰队驻地。”他近在咫尺盯着我,声音很轻,“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我有些讶异,但随即理解。他居然主动提出让我坐别的男‘性’的飞机,可见军情相当紧急,他也不得不妥协。我点点头:“好的。” 他盯着我不再说话。房间里柔和的灯光,映在清俊暗白如浮雕般的脸颊上,修长乌黑的眉‘毛’,如同两道墨‘色’晕开。他的眼睛澄澈得像夜空下的湖水,幽深而专注。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接近,看着他暗红的‘唇’微微张开,我下意识闭上了眼。 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热烈的纠缠。我又感觉到那电流从他舌尖触发,蔓延我的脸颊我的全身;我又变得全身微僵不太自在。 可又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 那是我的心跳,咚、咚、咚!清晰而急促,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在我心口轻轻抓紧,又放下;抓紧,又放下。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也感觉到轻微的战栗晕眩的感觉。我的‘胸’口仿佛被塞进了杂草,有点痒,有点燥。那种轻微的躁动感驱使着我伸出原本僵硬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 我没有睁眼,但清楚感觉到他的怀抱骤然收紧,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有力。而我顺从着他,‘唇’舌无声的纠缠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头埋在我肩膀上,什么也没说。这时我才发现,我俩不知何时在沙发躺下了,他整个压在我身上。 刚刚结束的‘吻’就好像一个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接受”了他的‘吻’,脸上滚烫滚烫。他不说话,正合我意。 我平复了一阵,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我微微侧眸一看,却见俊美如画的脸庞安静的对着我,修长的眼线微阖,气息均匀悠长——竟然已经睡着了。 我想起他昨天耗了一晚上的‘精’神力,一直就有倦‘色’。但没想到他会趴在我身上入睡。回想起以前,我俩中间,他的确一直是睡得比较沉那个。 也许是睡着的缘故,他的脸上再无平日那冷傲气质,清秀生动的眉目透着异样的乖巧安静。我看了他一会儿,就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虽然写了4000字,但是这章居然没写完,望天……我继续写,写完就今天双更,写不完就明天双更。大家不用一直刷,可以明天再来看。今天就算写完也是今天晚上11点了估计。 感谢投雷的同学,你们这是要把我轰炸干净捏~~破费了哈 橘子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3000:12:15 水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00:15:36 q1n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01:11:22 av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01:19:05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09:51:08 明月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0:53:05 鸿鹄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1:23:31 ; 第30章 前方驾驶位上,阿道普与另一名少尉背影笔直。 穆弦驾驶的飞机就在正前方。暗灰‘色’的战机沉稳而安静,保持固定的距离,为我们导航。 刚刚阿道普成功应付了搜寻的雇佣兵,我们从空间站脱身,已经安全航行了有1个小时左右。不过据说还可能遇到零散敌机。 头盔中不断传来他们和穆弦对话的声音。 “指挥官,跳跃坐标已经设置好。” “好。” “指挥官,右侧航道调校15度。” “执行调校。” “前方发现敌机信号,重复,前方发现敌机信号,全体隐蔽、隐蔽!”阿道普冷静的声音突兀响起,我心里咯噔一下——又遇到敌机了,刚想抬头望舱外张望,忽的机身骤然翻转,我只感到天旋地转,后背被狠狠抛向舱壁。我闷哼一声,飞机已如苍鹰般斜斜往下方坠落。 ≈∝79,m. 过了好一阵,飞机才平稳下来,我松了口气,一头冷汗。飞行员们也在通讯频道中‘交’谈起来。 “他们走了吧,真是险啊。” “应该不会再遇到了。再过几分钟就到安全区域,我可迫不及待要跳跃走了。” 他们很快安静下来,我还有点惊魂未定。 “华遥。”就在这时,一个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一怔,是穆弦。 “在。”我答道。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才说:“刚才有没有害怕?” 我心头微微一软,刚刚的颠簸突如其来,他居然想到了我。 我想他应该是通过加密频道在跟我讲话,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俩的声音。 “没事。”我顿了顿,“你别担心。” “嗯。”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了丝笑意,“你的身体左边,储物柜侧面有一根金属柱。” 我是坐在后舱对着‘门’的座位上,扭动一看,还真有根黑漆漆的柱子。 “需要我做什么?”我以为他什么安排。 “你可以抱住。” 我一怔,只觉脸颊微微发热,答道:“……好。” “当成我。”他这句话几乎低不可闻,就像在我耳边,嘴‘唇’微动轻喃着。 我的脸更热了,看一眼前舱,阿道普他们还是坐得笔直,并没有看过来。我居然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伸手把柱子抱住,低声答道:“……我抱住了。” “嗯。”他没有再说话,头盔中安静下来。我想他一定是关闭了秘密通讯频道。 就在这时,有人“噗”的笑了一声,是那种拼命憋也没憋住的笑。 我目瞪口呆。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笑了,声音都很低。但听在我耳中,简直如同警报一般呜呜呜呼啸而过。我想不可能吧,一定是他们在公用通讯频道讲话,恰好讲到了好笑的事。 “穆弦。”我喊道。 耳边的笑声、呼吸声顿时戛然而止。过了几秒种,他低柔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这之间的停顿,让我相信,他一定是听到我喊他,又切换到加密频道。 我小心翼翼的问:“刚才我们是在加密频道通话对吧?” 穆弦没出声,可我却悲催的听到了别人隐约的笑声,然后穆弦云淡风轻的声音才响起:“不是。你的头盔里只有公用频道。” 骤然之间,男人们爆发出大笑,似乎再无之前的忍耐和顾忌。我羞愧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他真是旁若无人啊! 过了一会儿,笑声才停下,有人含笑说:“指挥官请原谅,我们只是很感动。真神会保佑你们幸福一生!” 穆弦低低“嗯”了一声,隐有笑意。我郁闷的抱着柱子,脸如火烧。 这时,我听到阿道普的声音响起:“指挥官,我以前晕机也相当厉害。是否可以由我向华小姐说明一些简便易行的改善方法?” “好。谢谢。”穆弦答道。 这时我就看到阿道普站了起来,走到我对面的座椅坐下,摘下了头盔,我见状也摘了下来。 他看着我,黝黑的面容浮现明亮笑意,牙齿雪白整齐:“华小姐,世界上像指挥官那样、不需要任何训练就能通过飞行测试的人是很少的,更多的是我们这种正常人。而他的天分,也导致他不能告诉你减缓痛苦的方法。” 我心想太对了,穆弦就是个怪胎。 “你试试将呼吸的频率放缓,膝盖屈起……”阿道普缓慢而清晰的说了几点措施,我一一照做,他温和的夸奖道:“非常好。如果还有下一次颠簸,你可以尝试看有没有改善。” 我对他的印象好极了,笑道:“谢谢你阿道普。”他微笑:“能够护送你回基地是我的荣幸。相信指挥官也会带领舰队获得战争的胜利。” 我听到“战争”这个词眼,心头一震。 “战况如何了?我能知道吗?” 阿道普微微一怔,笑道:“当然,您的权限级别跟指挥官是一样的。” 哎?上次我逃跑不遂,穆弦不是暂停了我的所有权限吗?又调回来了?我不由得有些高兴。 只听阿道普继续说道:“根据侦察结果,雇佣军这次出动大约三艘太空堡垒、三十多艘战舰,战斗机不计其数。目前主要在年华柱周围十光年范围内活动。” 我虽然不懂这些数字的概念,但他的神‘色’凝重,应该不好对付。 “但要命的是,整整三十个小时,我们与要塞守军和白朗指挥官失去了联络。”他英武的眉宇间浮现忧‘色’,“已经可以判断,要塞军出了问题。否则雇佣军也不可能堂而皇之越过要塞,抵达年华柱附近。” 我点点头,这点不难推测。 他又说:“往要塞派出的侦察机都没有回来,应该是被雇佣军拦截了。如果能得到要塞内部的消息,情况就能明朗得多了。”他又放松了语气:“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指挥官在,雇佣军不会如愿以偿。” 我点点头,看向前方舱外。他的飞机平平稳稳,还在相同的地方。 又航行了一个小时,我们到了一片开阔的星域。年华柱已经遥不可见,漆黑夜空、雪白星辰干净而温柔,隐约可见黑‘色’巨石带,如同深夜里最纯粹的一片墨‘色’,漂浮在星空尽头。 引擎预热需要20分钟,大家安静的等待着。我听着空寂寂的通讯频道,居然感觉出一丝离别的怅然。 我想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是处于礼貌,我也应该向他告别。怎么措辞呢?祝他大获全胜?让他保重身体? “等等。”阿道普的声音忽然响起,“指挥官,我接收到一段求救信号,离我们的位置很近。比较模糊……清晰了!识别码解读中……”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激’动:“是‘露’娜少校!是她!她的信号正迅速接近,就在巨石带后!” 众人悚然一静,我也吃了一惊——我知道‘露’娜是白朗的妻子,两人一同镇守着要塞。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穆弦冰冷的声音响起:“阿道普,你继续执行跳跃。其他人关闭跳跃引擎。” 我心头一震——穆弦要先把我送回去,自己去救‘露’娜?可这不会是陷阱吧? 不可能,阿道普说过,他是利用系统随机制定我们的返程路线,被追踪的可能‘性’极小。不可能有人设好陷阱在这里等着。 “滴滴滴滴——”机舱雷达响起发现不明飞行物的预警声,我听到穆弦简短有力的声音响起:“‘露’娜、‘露’娜!” 短暂的兹兹嘈杂声后,一个熟悉而略显断续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是我!你也在这片星域?要塞被控制了,重复,要塞被控制了!副长卓午叛变了,他杀了白朗!卓午投靠了雇佣军,控制了指挥部。” 她的声音焦急而痛苦,可穆弦回答的声音却显得异常冷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白朗一直秘密准备了几艘紧急逃生船,应付突发情况。我们逃出来三艘船。现在有八艘雇佣军战机在追击我们!”‘露’娜答道。 如果‘露’娜真的是从要塞逃出来的,那她掌握的情报,就对战局有非常关键的作用。 “你的最高安全代码。”穆弦忽然说。‘露’娜迅速报了一串数字。 我想这一定是他们之间某种确认情报的方式。 穆弦说:“我们来救你。”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舱外原本跟我们平行的三艘战机,同时一个漂亮的侧翻,于空中划出淡淡的暗银‘色’弧线,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我心头一震。 我们来救你——很平实的一句话,穆弦的嗓音甚至略带清冷。 可我却莫名的觉得这句话很热血。 一种平静的、略带倨傲的热血。 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穆弦的侧脸,白皙俊秀、冷漠而安静。 我们的飞机在跳跃引擎预热的同时,继续向前航行,离穆弦离去的方向越来越远。 这时阿道普忽然抬手,从舱顶上拉下来一块屏幕。蓝光一闪,画面从模糊到清晰。我知道战机上一般都装有高倍摄像头,看来他是要打算查看后方的战斗情况。 驾驶仪上,超光速跳跃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 夜‘色’茫茫,也许是心境不同,此时那漂浮的黑‘色’巨石带,看上去就像狰狞的怪兽,匍匐在星际。 数艘暗灰‘色’战机赫然从巨石带后冒出来,火光密集,‘混’战一片。穆弦带领的三艘战机几乎是笔直的猛扎过去,在极近的地方骤然分开,占据了战场高处三个位置,开始朝下方疾‘射’。 我不懂打仗,可看着他们漂亮的变幻队形,就觉得很好。我一直牢牢盯着中间那艘飞机,它们的样子都长得一样,只怕一不留神,就认不出哪一艘是穆弦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徒劳的。因为他实在太好被辨认出来了——他的飞行轨道最为简洁清晰,他的飞行速度最快,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打掉了三艘敌机。 这场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也许只过了七八分钟,巨石带周围已经满是漂浮的残骸。而穆弦他们一共六艘飞机(包括‘露’娜那三艘伤痕累累的战机),迅速结成尖楔形队列,掉头朝我们驶来。 “指挥官,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怕其他追兵赶上来。”‘露’娜的声音已经镇定下来。 “启动超光速引擎。”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说。 “是。”众人齐声答道,听得出他们语气中的尊敬和‘激’动。 “还有两分钟执行跳跃。”阿道普说。 我看着他们远远驶过来,只怕驶到跟前时,我们已经跳跃走了。我踟蹰了一下,低声喊道:“穆弦。” 频道里一下子全安静下来。 穆弦柔和的声音响起:“嗯,我在。” 我说:“我……” 我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阵急促的雷达警报声,突然响彻头盔,压过了我本就很低的声音。于此同时,我抬起头,看到正前方,穆弦他们驶向我们的航道上,一团团白光如同平地炸起的闪电,转瞬即逝。 我呼吸一滞——那是……超光速跳跃?谁跳跃来了? “雇佣军!”阿道普失声喊道。 追兵来了!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快如闪电。 五艘中型黑‘色’战舰,出现在穆弦他们的周围,每一艘的体积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庞大。短暂的沉默后,密集的炮火‘交’织成网,将他们困在正中。 双方实力完全悬殊。 我看到一艘艘暗灰‘色’战机旋转、坠落、炸裂;看到有飞机在足以毁灭一切的炮火中横冲直撞却逃出无‘门’……最后,我看到一艘机身着火的飞机,如同凤凰涅槃般自包围圈中平地拔起,直直冲上数千米高,然后掉头朝下方一艘中型战舰‘射’击。 两者体积相比,如同弱兔与大象。可就在那飞机的一阵疾‘射’后,战舰中部突然升起剧烈的火焰,然后猛的炸裂开,瞬间尸骨无存。 “是指挥官!”阿道普的声音在颤抖,“他击毁了战舰的能源舱!”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喜悦。 因为穆弦迅速被四艘战舰重新包围,他的一只机翼已经燃得只剩一半。 然后我就看到一枚炮弹正中机腹,滚滚浓烟冒了出来,他如同折翼的孤鸿,一头扎向下方一艘战舰。 那艘战舰遭受他的撞击,仿佛被人用力从内部撕扯着,无声而迅速的四分五裂,爆炸开去! 而他撞击的地方,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飞机残骸如同碎屑成雨,然后……‘荡’然无存。 “指挥官!”阿道普和副驾爆发出嘶哑的怒吼。 “华遥我不会……”飘渺得仿佛不存在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闪而逝。 我呆呆看着画面的一幕,脑子仿佛已经凝固住。 发、发生了什么?穆弦被、被……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我知道很多妹子不喜欢看战争,但是老墨连写这么多章言情都快憋死了真的,今天写得好爽啊,一晚上就彪了4000多字,你们就让老墨爽一把哈。后面又是言情啦,当然情节也有,但言情会多啦。 今天双更了,明天就单更,明天更新时间晚一点,大概在晚上7点,后天起恢复正常12点更新。后天起我应该还是日更为主了,要保证质量,要写‘精’细,老墨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只顾着爽写快了。 感谢扔雷的同学,今天又有个没有名字的同学啊,告诉老墨是谁啊,感谢感谢 annari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6:01:11 小蘑菇萌‘花’子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6:29:42 陈晓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7:31:55 小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8:25:50 紫藍若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19:03:03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20:56:55 宸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21:52:35 ; 第31章 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从各个方向撞击过来。撕‘肉’裂骨般的疼痛袭击全身,我‘胸’口一热,喉咙腥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面罩顿时腥红黏湿,我也溅得满脸是血。 “小姐——”我听到阿道普他们的惊呼,与此同时,模糊的视野被银光填满,超光速跳跃的窒息感迎面而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迷’还是沉睡着,头一直非常痛,就像有人拿尖锥不断的往里钻。全身热得发烫,肩头某处更是炽痛难当。 那种热力非常熟悉,那是穆弦的‘精’神力。他们突然变得无比的强烈,强烈的包围熨烫着我。令我一直处在炽热的煎熬中。 “杀了他。” 就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脑海中冒出个模糊而陌生的声音。 谁在跟我说话?杀了谁?我拼命想听得更清楚,头却痛得更厉害了。我就像@↘79,m.陷入了一个疼痛而诡异的梦境,居然还出现了幻听? “啊——”我忍不住尖叫。 “小姐、小姐!”熟悉而焦急的声音清晰在耳边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一个圆圆的金属脑袋,背光对着我,瘦瘦的身躯低伏在‘床’边。 “莫林?” 他点点头,我松了口气,浑身的疼痛仿佛也随着意识的清醒消散了。 我看了看周围,这是间陌生的机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是哪里?”我问,“穆弦在哪里?”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他坠机的一幕,清晰的疼痛感骤然袭上心头。我顿时怔然。 莫林低声答道:“这是荒芜之地上空的太空堡垒,你已经安全了。阿道普上尉执行跳跃时,你忽然吐血晕倒。我检查过,你晕倒是因为受到一定的‘精’神力冲击。 应该是指挥官坠机时,‘精’神力场也遭受强烈震‘荡’。而你身上……有他少量‘精’神力,所以才被‘波’及。现在没事了。” ‘精’神力场强烈震‘荡’? 我只觉得心头重重一堵。 他当时到底承受了多么强烈的痛楚,甚至连‘精’神力场都被重创? “他现在在哪里?” 莫林纯红的眼眸看起来有点呆,也有点压抑。 “他们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飞机残骸。” 残骸…… 他的意思是,穆弦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是他的‘精’神力依然包裹我的全身,肩头的伤口更是持续散发着热量。 那感觉温暖而柔软,是穆弦残存的‘精’神力还萦绕着我吗? “我带你去指挥中心。”莫林低声说,“莫普和舰队副长‘交’待过,等你醒了,要送你先回帝都。” ** 狭长的走道灯光炽亮,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甚至有魁梧的军人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 莫林不发一言走在前头,我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推开指挥中心的‘门’,就见数名军官坐在四周的电脑前,而一小群军人站在正中,看着悬浮画面。 屏幕中播放的正是穆弦坠机的画面——中弹、坠落、燃烧、爆炸…… 突然就有一股湿意涌进我眼睛里,我低头不再看。 “小姐。”有人喊道,我抬头一看,是莫普。 他正站在那堆军人中,看到我,立刻跟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小姐,我是舰队副长尤恩。”中年男人长得眉目俊朗、气度沉稳,声音温和而恭敬。 莫普看着我,柔声说:“小姐,现在由尤恩副长代为指挥舰队。” 我点点头:“穆……指挥官他……”我深吸一口气:“他还活着吗?”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仿佛都同时停下手中工作,沉默抬头看着我。这时我才看到,许多人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尤恩副长沉默片刻,眼中似乎噙满泪水,但很快就恢复了沉稳神‘色’。 “请放心,我们不会放弃寻找他。” 我的心彻底沉下去。 *** 十几分钟后,莫普和莫林陪着我来到甲板,五艘战机已经在待命。我看到阿道普就站在第一艘飞机旁,朝我行礼致敬。 莫普说:“小姐,荒芜之地已经是战时状态。我派人送你先回帝都。” 我还有些恍惚,点点头:“你们也要保重。” 莫林忽然哽咽了:“小姐,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我一怔。他误会了,我没有想哭。 我只是……心里也难受。 “我没事。你们专心去营救他。” “可是……”莫林的头垂得很低,“已经爆炸了……” “莫林你给我闭嘴。”莫普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残骸还没打捞回来,闭上你的臭嘴。”他僵硬刻板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声音却沉稳坚决得让人心头一震:“就算指挥官真的死在爆炸里又如何?我们也不会放弃,帝国也不会放弃。我会去请求皇帝陛下,寻找时光之族。” 我心头一震——时光之族?那是什么意思? 莫林语气沉痛的诘问:“时光之族?那只是个传说!不是真的!能够‘操’纵时间、穿梭时空的种族?他们根本不存在,几百年了,没人见过他们!” 莫普冷冷道:“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他们!请求他们把我送到爆炸发生之前,把指挥官救回来。他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莫林看着他,呆呆的答道:“好,我会跟你一起找,把他找回来。” 我看着他俩沉默的容颜,只觉得不忍。 时光之族,一个传说? 他们俩是不愿意接受穆弦的死,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传说上? 可如果真的能找到这样的种族,那就太好了。 ** 飞机平稳的航行在太空中,后方的太空堡垒和荒芜之地,越来越远。 我一个人坐在后舱,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骨刃。 这是莫林刚刚给我的,据说上次我用它伤了肯亚后,穆弦没忘了拿回来。因为“‘插’~进过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所以他没有再送给我。 而现在,它很可能是穆弦仅剩的遗骨。 虽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痛哭流涕,可一想到他坠机的那一幕,想起他出事前我们那个微甜微涩的‘吻’,我的心头仿佛湿漉漉的陷下去一块,陷入梗塞的疼痛中。 有些事改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按理说,他死了我就可以回地球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还难过? 他坠机的时候到底想说什么呢? 华遥我不会…… 不会什么呢?不会忘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身上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 不知道人死之后,‘精’神力还会残余多久?他会在我身上残存多久? ** “第一次跳跃倒计时:10、9、8……”阿道普的声音传来,我索‘性’闭上眼,什么也不想了。 因为我刚受了‘精’神力震‘荡’,莫林建议阿道普分三次跳跃送我回帝都,免得一次跳跃距离太远能量场太强烈,我会受不了。 几秒钟后,我们已经到了另一片星域。阿道普说:“小姐先休息一会儿,再做第二次跳跃。” 我没答话。 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那温热包裹着我的‘精’神力场,似乎……弱了下去,而一直疼痛的肩头,仿佛也瞬间缓解了不少。 难道他残余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消散了吗? 杀了他。那个声音又在脑海响起,只是更模糊了。 我悚然一惊,把背死死抵住舱壁,到底是谁在讲话,我为什么能听到? 第二次跳跃很快也执行了,我们来到了一片雪白的星云中。 “还有一次跳跃,就能抵达帝都。”阿道普沉声说。 “等等。”我猛的抬头,“等一下再跳跃。” “……是。”阿道普疑‘惑’的同意了。 我觉得不对,明显有哪里不对。 刚刚那次跳跃,‘精’神力场突然又弱了很多。这让我感到不对劲。 隐隐的,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似乎是个非常重要的念头,可我就是抓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阿道普和副驾都疑‘惑’的等待着,其他几艘护航飞机也静静悬浮在我们周围。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的想,到底是哪里不对。‘精’神力突然减弱了两次,跳跃了两次…… 我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如果我身上残余的‘精’神力是随时间变化,那应该是匀速渐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骤减了两次。 这说明,力场的渐弱是因为距离造成的——我们执行了两次跳跃。 为什么? 为什么我离荒芜之地越远,力场越弱? 难道是因为……我离穆弦越来越远了吗? 所以我其实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那有没有可能……我循着感觉更强的方向找,就能找到他了? 而且我从来没有幻听的‘毛’病,为什么脑子里有“杀了他”那个声音?难道这个声音跟他的‘精’神力场也有关系。莫非……是他听到的声音? 所以……他还活着?有人要杀他?他正处于危险中? 这个想法匪夷所思,可却让我莫名的‘激’动起来。 “阿道普,你能不能跳跃返回刚才的位置?”我颤声问。 “啊?为什么?”阿道普惊讶道。 “请再跳一次。”我缓缓说。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当我们又用了两次跳跃回到荒芜之地时,我身上强烈的‘精’神力场又回来了。 阿道普还在沉默而疑‘惑’的等待我的命令。 “带我去见副长和莫普。”我坚定的说。 ** 当我再一次踏入指挥中心时,所有人都惊讶的看过来,莫林最先失声:“小姐你……” 我的心跳快的厉害,我颤声把刚刚自己的发现和推测告诉了他们,然后说:“我觉得穆弦可能还没死,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场。也许……也许我能找到他。但是要快,因为他好像处在危险中。”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我,莫林‘激’动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莫普和尤恩则陷入了沉思。我怕他们不相信我的感觉,刚要继续说,忽然,尤恩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抬头,伸手飞快的调整悬浮画面。 我们全看着他。而他眉头紧蹙,似乎很疑‘惑’,又隐隐有压抑的‘激’动神‘色’。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将画面暂停、放大,死死盯着看。 画面定格在穆弦的飞机与敌舰撞击的一瞬间,他的机头刚刚触到对方的飞机外壳。 “小姐说得对。”他的声音微带喘息,“指挥官真的有可能没有死。”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惊讶了,不少人脸上闪现‘激’动光芒。而我的心跳也更快了。 “小姐你过来,你们也过来。”他指着面前的悬浮屏幕, “之前我一直在看指挥官的飞行画面,就是因为觉得哪里不对。我发现撞击发生前,他的飞行轨迹有些突兀的、并不理智的转折,不像他一向的飞行风格。起初,我以为是当时飞机有损坏,他已经不能很好的控制飞行轨道。 可刚刚小姐的话提醒了我——我怀疑指挥官当时的撞击,是经过他‘精’确计算的!你们看这里——我看过这种战舰的结构图。指挥官撞击的位置,恰好是战舰的泵仓。那是条狭窄的管道,但有非常结实的防火涂层。” 他又将画面一拨,变成那战舰崩裂成四五块炸开的画面,指着其中一块说:“因为构造原因,爆炸发生时,整个泵仓都包裹在这一块残骸中。如果指挥官撞击的角度准确,并且能在爆炸前从机舱弹跳出来,整个人连同座椅撞入泵仓,就有可能活下来!” 众人鸦雀无声,我只觉得‘胸’口阵阵‘激’‘荡’:“所以……你是说,他的确有可能活着了?” 尤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刚刚略显‘激’动的语气:“这对于普通飞行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操’作。但如果驾驶飞机的人换成了指挥官,那就是可能的!如果小姐你能感受到指挥官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太好了!”周围的军官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尤恩、莫普、莫林,还有很多人,都期待的望着我。 我点点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耳边仿佛又响起穆弦坠机前的低语。 他当时是不是说:华遥,我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新年快乐。明天是元旦,我一定争取让他们重逢!! 感谢投雷的同志 urhek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023:45:32 墨菱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3100:27:47 n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00:29:35 ilyshanghai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01:29:57 浅忆月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09:42:16 吾独爱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2-12-3111:27:15 ‘花’‘花’的猪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11:36:53 章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13:50:19 covermark81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15:54:41 云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12-3117:03:33 ; 第32章 据说指挥部的全体军官,都对易浦城的行为鄙视不已。 按照他们的分析,易浦城原本神不知鬼不觉占领要塞,接下来是打算对荒芜之地发动突然袭击,大肆搜刮资源后逃之夭夭。这才符合雇佣军一贯的流~氓作风。 谁知那么巧,被我和穆弦撞破‘阴’谋,穆弦当天就果断发布严防死守的命令。闪电战打不成了,易浦城当然不愿意硬拼,索‘性’直接勒索。 “好在他不知道,指挥官此刻就在他的地盘。”尤恩说,“否则这只狐狸起码要敲诈半个帝国的财富!” 尤恩请示了皇帝,决定先拖延与易浦城的谈判,希望能在这期间,把穆弦救回来。 这个任务当然很危险,而且人不能太多。我们一共十个人、五艘飞机。阿道普是队长,莫普是副队长。‘精’通医学的莫林也被带上,其他的都是空军‘精’锐。 莫《,m.普和另一名飞行员驾驶飞机,我和莫林坐在后舱。航行了一阵,都没什么人说话,气氛显得很凝重。 后来还是莫林先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有了希望,他也恢复了些活力,一脸感慨的对我说:“小姐,患难见真情,你肯为指挥官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一定感动死了。” 我有前车之鉴,意识到他是在公用通讯频道讲话,就没搭腔。 谁知他继续唠叨。为了阻止他,我索‘性’答道:“如果是你被困了,我也会去救。” 莫林张了张嘴,立刻高兴的咧开嘴,转头问莫普:“小姐这么说,我是应该替自己高兴,还是替指挥官小小的郁闷一下?” 莫普答道:“你还是替自己难过吧!如果指挥官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找你决斗?我的战斗力为个位数的弟弟?” 通讯频道中,顿时有数人失笑。 立刻有人说:“莫林,一见到指挥官,我就去打小报告。” 另一人说:“莫林,想要我们闭嘴,把你珍藏的那些酒都拿出来。一个机器人搜刮那么多酒干什么?当润滑剂吗?” 莫林本来捂着脸在郁闷,闻言立刻喊道:“呸!那些酒是为指挥官的婚礼准备的!你们这些强盗!”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我也忍俊不止。可笑完之后,频道里忽然安静得不可思议,气氛莫名的又沉重起来。 “一定会把指挥官救出来。”阿道普沉声说。 “是。”众人齐声应道。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们预想的顺利。 一开始进展非常慢,我只能感觉到大致的方向。可星空如此辽阔,差之毫厘谬以光年。有时候越前进,我的感觉反而越弱,只好又重新开始。 甚至有一次,我们刚好跳跃到五十多艘雇佣军舰附近,吓得埋头逃窜。幸运的是他们好像也在休整,追上来时,我们已经跳跃逃走了。 但这次意外对我来说苦不堪言,颠簸的飞行让我难受得只想一头撞死。 但我完全没想到,当时通讯频道中,居然有好几个人对我喊话。 “小姐,柱子!” “抱着柱子!” “指挥官的柱子!” 我一呆,顿时明白——估计那天我们的“经典对话”,显然已经传遍了整支舰队。 莫林还‘插’嘴:“什么柱子?我也要。” 这些军人的关心让我又窘迫又感动,抱着柱子没理莫林。 只是脑海里忽然就浮现,那天的穆弦容颜清俊,笑容浅淡,低声问我:“坐我的飞机就这么可怕?” ** 好在随着距离的推进,我的感觉终于越来越清晰了,第二天开始,我们基本没有再走弯路。 不过后来出了个意想不到的‘插’曲。 眼看离穆弦越来越近了,我突然变得很疲惫,‘精’神不能集中,方向感也变得模糊。我甚至又听到那个声音“杀了他”,诡异得令我胆战心惊。 莫林为我检查了身体,也找不到原因,最后推断也许是上次‘精’神力震‘荡’的后遗症。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说,“但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总不可能有人在干扰你的脑电‘波’吧?这可是在太空,没人能办到。” 后来他给我打了一针兴奋‘药’物,效果倒是很好,我又‘精’神起来。三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一片幽静的星域,我能肯定穆弦就在这里——因为每个方向的感觉强烈程度是一样的。 但这片星域也不小,他的‘精’确位置,我已经无从辨识了。 怕被敌军雷达发现,阿道普命令把引擎调到最低能耗状态,大家分头缓慢的在这片星域搜寻。终于,在二十分钟后,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型的雇佣军空间站。站外堆放着些飞机残骸。还有八艘雇佣兵飞机停泊。 大家又兴奋又担忧。 兴奋的是,那些残骸也许是上次‘交’战留下的,穆弦很可能随着残骸被带到这里;担忧的是,他的伤势肯定不轻,不知是否被俘了。 阿道普上尉表现了出‘色’的指挥能力。他先把我们的方位报告给尤恩,万一我们失手,就只能冒着引起易浦城注意的风险,派重兵过来强攻。 然后阿道普把我们分成两队,他带三艘战机六个人,引开空间站外那些敌机;其他人趁机潜入空间站寻找穆弦。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拖延敌机。为你们争取时间。”阿道普出发前说,“请代我向指挥官问好。”他说的非常轻松,我的心情却有点沉重。 以前因为穆弦对我的霸道□,我想他带出的兵肯定也是又拽又傲的,印象并不好。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发觉其实他们是一群热血、可爱并且值得尊敬的军人。我很喜欢他们。现在阿道普要以三对八,承担了很大风险。 “保重。”我说,“救了穆弦就汇合啊。” 阿道普微笑看着我:“小姐,你也保重。万一情况不对,莫普会保护你先撤退。让一个‘女’人来到战场营救指挥官,是整个舰队的惭愧。” 几分钟后,他们伪装成侦察机,“无意间飞过”空间站,然后迅速的“逃跑”。甚至还启动了超光速引擎做出要跳跃的样子。阿道普当真,敌机果然被吸引,倾巢而出追击上去。 眼看他们飞得没了影,我们悄无声息的飞抵空间站。 整个桶形空军站都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我们首先检查了供人员起居的下面两层,一无所获。这让大家微微有些沮丧。如果穆弦不在空间站里,那会在哪里呢? 因为有了上一次跟穆弦在空间站的经历,我们格外小心。到了第三层,按照之前的做法,莫普和两名少尉在前,我跟莫林等确认无人后再进。 莫普在‘门’边打了个手势,表示没人,我们立刻跟了进去。 一个个大铁架黑黢黢矗立着,架子上堆满大大小小的金属箱。低暗柔和灯光像是雾气浮在舱内,大家的轮廓都变得朦胧。 虽然看起来没人,但保不准受伤的穆弦躲在架子后藏身。所以我们蹑手蹑脚的一排排检查过去。 最里面的一排铁架,跟舱壁间还有一块空地,那边灯光更暗,寂静无声。莫普三人端着枪走过去、转身、停步。 我和莫林也跟上去,然后我俩就震惊的看到起码有超过十个男人,或躺或坐在空地上,一起转头看着我们。 事后莫普回忆这天的情况时,坚决认为是我和莫林两个菜鸟太不专业了。他说他分明打了手势,表示有危险让我们不要靠近。但我因为正警惕的看着另一侧,所以没有注意到莫普的手势;而莫林更干脆:“看到了!我以为你让我们过去啊。” 于是就在我和莫林冒头的同一瞬间,那些雇佣兵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十之□都抓起了身旁的枪,与我们对峙。只有一两个躺在地上没动。 我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只觉得全身都要僵掉了。同样的情形,居然让我遇到两次!而这一次,我身边没有穆弦,外头也没有援兵,敌人反而更多。 莫普他们明显也愣住了。舱内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男人们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但连我也知道,只要任何一方稍微有点动作,立刻就会发生惨烈的枪战,大家一起死。 在我脑袋几乎懵掉的时候,眼睛还是管用的。我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搭着‘毛’毯,显然之前是在这里睡觉,所以才没察觉我们的动静;我还看到他们身上大多缠着绷带和血迹,应该是伤兵。 不过,伤兵应该没什么斗志吧? 我手心全是汗,心跳越来越快,伟人的典故、穆弦的模样,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清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和勇气,驱使着我。驱使我打破这个僵局,保护莫普他们! 我开口了,模仿某个人傲慢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少尉,下了他们的枪;莫普,检查其他楼层;通知阿道普……” 他们全盯着我,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我心里有点发虚,但立刻又把心一横,心想反正是豁出去了。于是我的语气更硬了:“关闭底层……” 就在这时,我突然就看到离我最远的地方,那些伤兵的背后,一个原本躺着的人,猛的坐了起来。灯光这么暗,我还这么紧张,可一看到他模糊的身形轮廓,我就感觉到心口重重一震。而当他迅速抬头看过来,清秀柔润的面颊、漆黑深邃的双眸依稀可见,我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是他!虽然看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就是他! 可他为什么会躺在雇佣伤兵中间?啊,他‘胸’口缠着绷带,一定是受了重伤,假装成雇佣兵,停留在这里。他一向是足智多谋的! 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我与他相隔甚远的凝视着,只感觉到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我心想太好了,机器人的视力远超我这样的人类,他们肯定也看到穆弦了! “关闭底层、关闭底层……底层……”我突然呆住,意识到自己还在讲话呢! 关闭底层什么来着?天哪我怎么能走神!我完全忘了后面怎么说了。 我一口气没接上,整个气势仿佛瞬间散掉了。我呆了几秒钟,目光生生从穆弦脸上移开,回到那些伤兵身上。 好几人盯着我,脸上慢慢浮现古怪的神‘色’。 然后就有五六个人端着枪站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喊道,“放下武器,你们才三把枪,别找苦头。” “这‘女’人脑子有病吗?”还有人说,“啊,还‘挺’漂亮。” 我彻底搞砸了,只觉得又窘迫又尴尬,简直无地自容。心想坏了,穆弦又受了伤,现在这个情形,难道我们要被雇佣军一网打尽? “小姐,把双手举起来,站到我身后。”莫普忽然低声说。 我没明白,但立刻照做。站定之后,忽然就懂了他的意图——大概他想保护我,又怕我突然移动引起双方开火,所以让我举手表示没有武器。 也许看我是‘女’人,也许雇佣兵也害怕枪火‘混’战,真的没人开枪打我。但我站在莫普身后,一点也不轻松。 “放下武器!”有雇佣兵厉喝道。 莫普他们杵着没动,也没说话。我想他们肯定是在等穆弦的指示。可穆弦开口,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办?穆弦会怎么办?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道低沉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了。 “关闭底层涡轮器。” 我心头一震。 我没想到他会冒险开口。更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把我刚才崩掉的台词,接着说完。 一句只有我能听懂的话。 我眼中忽然就涌起隐约的湿意——他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他懂我刚才说出那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忽然觉得这句话,比他对我说过的任何莫名其妙的“深情”话语,都要窝心。我心中的窘迫和难堪瞬间烟消云散,我看着那些雇佣兵,忽然重新有了底气,他淡淡的话语,给我的底气。 他这一开口,莫普等人显然也愣住了。那些雇佣兵更是立刻察觉不对劲,后面有两个人马上端着枪瞄准穆弦:“上尉,你刚才说什么?”看来穆弦果然是‘混’进了他们中间。 穆弦没躲避,甚至看都没看他们,只有淡淡的声音传来:“莫普,让开。” 这下不仅雇佣兵‘迷’糊了,我们也疑‘惑’了,莫普不是在保护我吗?为什么叫他让开? 但莫普还是立刻闪开了。我隔着十多个雇佣兵,与他对望着。 “啊!”“啊!”痛呼声突然此起彼伏。 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诡异的一幕。 ‘阴’暗的空间里,紧张的气氛中,那些雇佣兵却突然像遭受了巨大的撞击,身子同时撞向两旁的舱壁和铁架。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揪着他们扔了出去。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最后个个摔在地上,武器掉得满地都是,挣扎着却似乎再也爬不起来。 “指挥官!”身后莫普等人‘激’动而喜悦的喊道。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沉重却柔和的力量推上后背,双脚瞬间离地,眼前一‘花’,莫普等人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就到了后头。 眨眼间我人已落地,穆弦高大的身形、俊秀的容颜已在眼前。这下我看清了,那白净的脸颊上破天荒有些血污,黑‘色’短发也显得凌‘乱’。 唯有那双眼,依旧漆黑干净得像无底深渊,令我忽然有点惴惴不安。 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精’神力?他不是剧烈震‘荡’了吗?竟然还有这么强的‘精’神力? 那他刚才叫莫普让开,就是要清除障碍,然后…… 然后抱我。 我的腰已经被他搂住,脸压在他的‘胸’膛。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有力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得叫我就快喘不过气来。 我的脸颊陡然发热,心跳也快得厉害。但当我听清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就清晰的感觉到…… 踏实。 但此刻身在敌营,走为上策。我刚要抬头说话,他沉重的身躯突然朝我压过来。我措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侧头一看,他的脸颊贴着我,眉头微蹙双眸紧闭,呼吸微不可闻,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食言啊,重逢了啊哈哈哈。 不过呢,两人不会立刻天雷动地火,那样不合理。华遥是动心了,但也没爱得死去活来,这才符合她的心里转折。前面有个读者留言说,感觉‘女’主一直很‘阴’郁。我觉得之后的章节,她的心情至少不会再‘阴’郁了。也就是不会再矫情了哈,可以慢慢欢快起来啦 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哦! 新年老墨会坚持写下去,希望不会中途放弃,跟你们一直在一起~ 感谢投雷的同学,捏捏: 秋天的青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0:20:35 ; 第33章 我望着他的眉眼,心里就像揣了块热豆腐,又软,又满,又烫,又慌。 必须正视这个事情了——我已经喜欢上他。 喜欢上强迫自己的男人,让我有点不舒服。可是,想要跟他两情相悦的冲动,就像一株嫩生生的爬山虎,已经在我脑子里冒头了。 “小姐。”一颗金属脑袋突然凑到跟前,吓得我瞬间回神。 “你盯着指挥官的样子,就像要把他吃下去。”莫林啧啧有声。 我颇为尴尬,立刻转换话题:“一会儿他醒了,有准备吃的吗?” 莫林当然上当,拍着‘胸’脯答道:“都准备好了!我可是最优秀的管家。一会儿开会时就让他先吃点。等等——”他眨眨眼,“你以前从来不关心他的饮食哦,现在这么体贴?” 我一滞,随即熟练还击:“莫林,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你,我■,m.也会……” “噢我错了,小姐饶了我!”他立刻点头哈腰,“我走了我走了。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估计再有十几分钟就醒了。醒了你通知我,尤恩他们都等着呢!” 我点点头,莫林走到‘门’口,又语重心长的嘱咐:“千万别让他做剧烈运动啊!伤口还没好!” “去你的!” 室内重新恢复宁静,我坐得太久腰酸,趴在‘床’边看他。他的眉‘毛’跟用笔描画出来似的,又干净又俊秀。 一想到这样一个男人属于我(他说过的),我的心又燥起来。 谁知他就在这时醒了。 刚睁眼时,他平躺直视正上方,眼神还冷冰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下一瞬间,他就察觉到我,立刻转头,黑眸牢牢盯着我。 我就趴在他枕头边,顿觉讪讪,起身道:“莫林说你醒了就叫尤恩他们……呃……” 他长臂一捞,就把我箍到‘胸’口,不发一言看着我。病容显得比平日更加苍白清秀,看起来就是个斯斯文文的大男孩。只是眼神执拗暗沉得厉害。 我的脸阵阵发烫,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来我喜欢他了?以他的‘性’格,是要像以前那样,狠狠的‘吻’我吧。然后在‘床’上亲密厮磨一番。 那这次,就由着他吧…… 可我等了半阵,他也没动静。 抬眼一瞧,他的眼神已经暗得有些灼热,白皙的脸颊也染上红晕。我看他这个样子,心跳更快了。暗想他如果把持不住要做那个,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谁知他忽然把头转到一边,慢慢的呼出口长长的气,像是深呼吸平复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着我,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叫他们过来。”他松开我。 我微微一僵,起身点点头,神‘色’如常的走向桌前通讯器。 我当然看得出,他想亲我,他有话对我说。只是现在战事紧急,他才控制自己。可尽管明白,我心里还是有一点…… 小小的失落。 我居然会感到失落? “我会尽快结束战事。”他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现在不能分心。” 我的脸一热,没答话,默默拨通电话。尤恩说他们很快就到。 我转身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莫林说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他看着我,目光明显又凝滞了一会儿,但很快移开了。看到他这样不动声‘色’的忍耐,我的失落忽然奇妙的烟消云散了。 他沉默片刻,淡淡的问:“是谁的主意,让你上战场?” 我看他有点生气的苗头,立刻解释了‘精’神力的事,但是没说我是从回帝都的路上跑回来的。最后我说:“只有我能感觉到你,所以我必须去。” 他原本一直低头沉思,听到这里,忽然看向我,目光又有点微滞的灼热。 我被他看得发窘,倒了杯热水给他,他把头转到一边喝了。 “我受伤时穿的衣服在哪里?”他放下水杯问。 “都在这里。”我指着桌旁的敞口箱子,莫林说过不能随便丢掉。 “上衣口袋有东西,拿出来。” 我找到那件衣服,果然在口袋里‘摸’到个冰凉冷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我愣住了。 这是一个……手镯? 那是个细细的白‘色’金属圈,线条圆润、做工‘精’致。质地看起来有点像银,但又隐隐泛着蓝光。它没有任何复杂的‘花’纹,看起来简单大方。只是表面沾了点黑‘色’的灰,大概是穆弦一路颠簸‘弄’脏了。 我完全没想到,穆弦会在这时候送礼物给我。虽然他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 一定是我们去年华柱之前,他就准备好的。只是出了意外,所以一直偷偷放在上衣口袋里,现在才给我? 我默默走回‘床’边坐下,感觉到他正盯着我。我低着头,缓缓把那手镯套在左手腕上。有点大,但勉强也过得去。 我脸上火辣辣的,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谢谢。我……很喜欢。” 他的表情一开始还‘挺’平静深沉。我说完这句话后,他明显一怔,忽然眼神就炽烈起来,脸上也隐隐升起红晕。 我哪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不好意思了。谁知他把我的手一抓,就扯到怀里。我的腰一紧,已经被他抱上了‘床’。他一个翻身,他居然一个翻身!把我压在‘床’上,重重‘吻’了上来。 “你的伤……”我在他嘴里呜咽。他却‘吻’住不放,手甚至‘摸’到了我的衣服里。我顿时气喘连连,心想他刚刚还说不能分心,怎么转眼就把我丢‘床’上蹂躏了?他的定力不是很好吗? “指挥官!”喜悦而响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是一阵一阵的脚步声。 糟了!尤恩他们来了! 压在我身上的穆弦也是浑身一僵,骤然离开我的‘唇’瓣。脸‘色’微变,整个人仿佛刚清醒过来。 我喘着粗气侧头一看,以尤恩、莫普为首,一排男人齐刷刷站在‘门’口,尴尬的看着我们,然后纷纷转头。莫林更是双手捂住脸。 “快!快出去!”莫林大吼一声。可‘门’外不知内情的、正往里的走的军人们还在不断增多——莫普早就说过,这是穆弦回来后,指挥部全体军官的第一次会议。足足有二十多人! 我恼羞成怒,一把推开穆弦,跳下了‘床’。他大概也懵了,没有防备,被我推倒在‘床’上,眉头还微微一皱。我知道是碰到伤口了,有点后悔,站定看着他不说话。后背的那些目光跟火烤似的,我的脸热得好像要被点燃了。 他倒镇定,撑着身体坐起来,冷脸看一眼众人,然后又看我:“进去。” 我绷着脸点点头——里面还有间卧室,跟这间相连。刚走了两步,又听到他说:“把磁力圈先给我。” 我一僵,回头看着他。他忽的就笑了,清冷的眉梢眼角间,都是浅浅的笑意。 我反应过来,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这是……磁力圈?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飞机元件,现在开会需要。如果你喜欢,我让兵工厂再给你做。”他柔声说。 我浑身一僵——飞机元件?开会需要?兵工厂?不是礼物? 难怪他看到我往手腕上戴时,表情有点异样。我还羞涩的跟他说很喜欢,然后……他就受不了似的忽然爆发,把我扑倒了…… 我只觉得整张脸都要掉下来了。一把摘下“磁力圈”,往他手里一塞,根本不想看他噙着笑意的脸,埋头冲进里间,身后还听到莫普疑‘惑’的声音:“小姐喜欢磁力圈?” 阿道普的声音响起:“不愧是指挥官的未婚妻,如此与众不同。”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我抓起里间‘床’上的枕头,压在自己滚滚发烫的脸上。 可脑子里却浮现穆弦刚才埋头亲‘吻’我的模样,俊脸薄红,眼神暗沉,就像要把我吃下去。他忽然情动,就因为我犯了傻吗……多奇怪的萌点啊。 我扑到‘床’上,一动不动。 外头却传来他淡淡的嗓音:“这个磁力圈,是我从‘露’娜的飞机残骸找到的。” 原本还在笑的众人,全都沉默下来。我也愣住,‘露’娜? 那个粗壮的兽人阿姨,在那场战斗中,已经阵亡了。 只听穆弦继续道:“‘露’娜出事前说过,她是乘坐紧急逃生机躲过追捕。我在空间站的残骸里,发现了这个磁力圈。它跟飞机上的普通磁力圈密度和磁‘性’都不同,这应该是逃生机能够躲过雷达,从要塞逃出来的原因。莫普,立刻把这个磁力圈给技术部,分析成分,批量制作。” 尤恩答道:“指挥官,你的意思是,白朗一开始就在要塞的雷达设置上留了一手,防患于未然——只要使用这种磁力圈,就不会被雷达扑捉到。” “是的。”穆弦淡道,“易浦城提出谈判了吗?” 我微微吃惊——他居然连这个都猜到了? 尤恩立刻汇报了易浦城的谈判条件,另有技术军官报告了雇佣军的兵力分布。穆弦听完后,淡道:“我没兴趣谈判,尤恩,你继续拖着他。磁力圈如果证实可行,24小时内全军装配,立刻攻打要塞,营救被困的守军部队。” 我微微一想,觉得这个主意的确很妙。易浦城能够嚣张勒索,就是因为他秘密起事,控制了要塞,不仅军事物资,还有守军都落在他手里。如果穆弦神不知鬼不觉率大军‘逼’近,打个措手不及,简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穆弦居然能躲过空间站的雇佣兵,去研究残骸,还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磁、力、圈。他有这个‘精’力,又怎么会无法脱身? 他其实是为了找残骸,才专程留在那里的吧?他根本不需要我们营救吧? 这个男人还真是…… 可靠。 他们继续在说进军方向、任务分配。我听得晕头转向,救他回来之后我还没休息过,昏昏沉沉睡着了。 醒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很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块暗白、微鼓的腹肌,还有低陷的肚脐——这是他的怀抱,什么时候被他抱过来了? 我的脸连贴着他光~‘裸’的‘胸’膛,耳边是温热有力的心跳,腰上搭着他的大手,正来回……抚‘摸’着。 我微微一僵,刚要起身,就听到他用很低的声音问:“你说她在回帝都的路上,半路折返?” “是的。”莫普沉静的声音响起。 “当天折返。”莫林很小声的补充。 我一怔,目光微微一偏,原来他们就站在‘床’边。我立刻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又听穆弦继续问:“我不在这几天,她还好吗?” 我心里忽的一软,甜甜的酸酸的。 莫林答道:“吃饭睡觉都正常,就是你出事那天,她也遭受‘精’神力震‘荡’‘波’及,吐血晕倒了。” 原本在我腰上缓缓移动的大手忽然一停。 莫林又说:“不过请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会再给她调理身体,她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我撤去她身上的‘精’神力,有没有帮助?” 莫林答道:“那倒不用。少量的温和‘精’神力,甚至能帮助她修复。” 穆弦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两个月后就是婚礼,她的身体可以承受我吗?需不需要推迟?” 我脸上陡然一热——他果然脑子里总是想这些事!最好推迟! 谁知莫林欢快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放心,小姐只是大脑受了点震‘荡’,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强壮呢!” “很好。”穆弦答道。 我好想掐死莫林! 这时又听莫林说:“你的‘精’神力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很好的好消息,一个不太坏的坏消息。” 莫普‘插’嘴:“别说废话。” 莫林嘟囔:“我用词很‘精’准的。指挥官,你这次遇险,遭受强大的外力冲击,‘精’神力在震‘荡’重创之余,也反弹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自发对你产生保护。目前的测试数值超过了帝国所有记录在案的‘精’神力数字。也就是说——指挥官你因祸得福,‘精’神力已经是帝国最强的人了。” 我听得微微一笑,莫普低声说:“太好了。”穆弦沉默片刻,答道:“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一次的创伤太大、增长又太强,目前你的‘精’神力还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所以半年之内,你绝不可以大规模动用‘精’神力!否则很可能造成‘精’神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莫林的声音鲜有的严肃。 我吃了一惊,就听到穆弦问:“你是说,我会变成疯子?” 莫林答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小规模使用,是没有影响的。现在你最需要的是睡眠,睡眠最能调节‘精’神力。” “好。”穆弦淡道,“辛苦你们了。” “我们先出去了。”莫普说,“莫林?还不走?” 却听莫林支吾吾说:“指挥官,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能不能不要一直抱着小姐?这样会压迫你的伤口。你已经抱了一个小时了。” “她不重。”淡淡的声音。 我的脸又蹭蹭的热起来,又甜又暖,心想一会儿不能让他抱了,折腾伤势。 这时莫普也附和了:“莫林说得对。指挥官,把她放下来吧。要是你的伤口恢复不好,婚礼推迟怎么办。” 我有点好笑——莫普还是很聪明啊。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环住我的手还是没动。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屋内重新恢复宁静。我刚想“苏醒”,他却忽然松开了我,将我放在‘床’上,侧卧对着他。 看来莫普的劝诫起了作用。那我就不要醒了,继续睡吧。他还光着呢,现在醒多尴尬。 他也没了动静,也许是睡着了。 困意再次袭上心头,我正要放松自己陷入甜睡,忽然就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动了动。然后‘胸’~口的皮肤微微一凉。 我顿时僵住——他在脱我的衣服。他想干什么? 很快我就感觉他解开了所有扣子,因为我整个心口都是凉飕飕的。他的手又来到后背,我感觉到‘胸’~罩一松,被轻轻扯掉了。 我的脸烫得就像着火,心慌意‘乱’——我是睁眼,还是不睁眼? 没等我纠结完毕,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覆在一侧柔软上,缓缓的、轻轻的‘揉’了起来。我的整个脑子都空白了,哪里还顾得上睁不睁眼的问题?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手上。 他的动作很轻,一会儿用手掌把整个握住,一会儿又松开,用两个手指捏捏嫩‘肉’,又捏住顶端凸起。然后手又来到另一侧,重复这样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手又移到我‘胸’~口下方,‘摸’了‘摸’我的肚脐,又停在我腰上,不动了。 我紧绷着,心想他再‘摸’,只要再‘摸’一下,我就醒!我就跳下‘床’!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没动静。就是‘胸’口有点痒,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还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我眯着眼偷偷一看,随即瞪大眼愣住。 他睡着了。 黑‘色’短发遮住了他的眉‘毛’,俊秀的侧脸神‘色’安详。黑密的睫‘毛’微阖着,‘挺’拔的鼻梁——鼻梁正埋在我的双~峰间,脸颊似有似无的贴着那里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我的……两团把他的脸夹住了。 看着这一幕,我只觉得整个脑子跟煮沸的浆糊似的,又烫又浑。我想再等一会儿,他睡熟了,就把他推开。 我望着他静静等待着。可望着望着,就有点走神——他的睡颜看起来是那么安静乖巧,仿佛不带丝毫情~‘欲’,只是本能的靠近我。 我静默片刻,把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脑袋,也闭上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假期老墨还更新这么‘肥’的章节,你们忍心霸王捏~ 一会让老墨还要‘精’修一下,可能会伪更哈 感谢投雷的同志约~又有一个无名氏,是谁呀 章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2:32:50 看泉听风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112:45:03 小谷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3:03:29 小蘑菇萌‘花’子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4:00:42 月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4:02:18 狐狸诶呦喂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4:48:43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6:24:17 228041.jj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19:19:08 beshengbeibe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23:03:56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123:52:34 ; 第34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停在我脸上。 迷迷糊糊抬眸一看,穆弦躺在我身旁,幽深的黑眸静静的盯着我,眼中仿佛也有了浅浅的光泽。 我俩静静凝视片刻,他低头吻了吻我,轻声说:“华遥,谢谢。”他的嗓音柔和而低沉,似乎意有所指。 我的脸忽然就热了——他为什么说谢谢?难道他已经察觉我喜欢他了?所以感谢我的情意?我呐呐的说:“你别乱想……我……” 怎么解释? 我只好闭口不言。 他没出声,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华遥,我说的是空间站的事。” 他淡笑望着我。因为笑意,平日冰冷的眉梢眼角,也显得温柔。我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讪讪道:“没什么。” “不过。”他缓缓道,“今后我再有任何事,你也不必来救。” 我怔住:“为什么?” 他看着我,语气淡淡的:“你是我的女人,不是部下。不应该涉险。” 我心头一热,点点头,起身去给他倒水。 想起他的话,我是他的女人,所以不应该涉险,心头暖暖的,但又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不过随他去吧,反正他需要我营救这种事,不可能再出现。就算是这次,即使我们没去,估计过得一两天,他也自己潜了回来。 等我转身,他已经打开顶灯,穿着暗灰色的衬衣倚靠在床头,面容看起来清俊又温和,眼神也很平静了。 他让我给莫普打了电话,莫普说三分钟后就到。挂了电话,舱内又重新陷入沉静。 我发觉自己还真的不太会跟他相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之前我们仅有的相处,几乎都是在床上。 “现在知道什么是底层涡轮器了吗?”他忽然问。 我对这个词印象实在太深刻,脸一热,答道:“不知道。” “战事结束,我带你去看。”他低声说,隐有笑意。 “……啊?不用了。”其实我对涡轮器什么的完全没兴趣啊! 不过想起那天的事,我也笑了说:“如果不是突然看到你吓了一跳,我不会忘词的。” 这点我是真有自信,当初听他这么拽拽的说过一回,我其实还蛮震撼的,把他的话在心里琢磨过许多遍,早已滚花烂熟。后来才敢装腔作势学他。 “嗯。”他深深望着我。 这目光叫我又有点不自在,低头说:“你说如果那天我没说错,他们会束手就擒吗?我会成功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望着我。我顿觉窘然,估计他那天也许有点感动,但也觉得我是在犯傻吧。可我又有点不信,没准儿那天能成功呢,我平生第一次那么有气势…… “一定会。”他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并不温柔体贴,反而带着他惯有的倨傲和平静。 可就是这样疏淡的语气,却让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然后就冒出一股暖暖的热流,偎贴得我舒舒服服。那热流又有点烫,令我感觉到心尖仿佛都在胸膛中微微颤抖。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也没再说话。我们沉默着,可空气里好像有无形的热气,熏得我有些晕眩。我忽然就很有冲动,过去亲他一下。 飞快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拿着床头莫普送来的军事报告在看了。他说过的,战争结束前,不能分心。 我就有点憋得慌,心跳快得厉害。亲不亲?走过去、低头、啵,然后回来坐下,应该很快,也分不了什么心吧。 可看着他俊白如玉的脸,我的全身仿佛注了铅,死活迈不出步子。 就在我无声挣扎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莫普莫林走了进来,我大大松了口气,可又隐隐有点后悔。 “指挥官,还有一个小时,舰队就出发了。”莫普说,“你去吗?” “去。”穆弦淡道。 “好的。” 我听得不对劲,立刻问:“去哪里?” 莫普答道:“去做战前动员。”我松了口气,看一眼穆弦,他嘴角又有了笑意。我脸一热,扭头到一边。 “莫林。”穆弦忽然说,“扶我去洗澡。”他的起居一向是莫林负责。 莫林小跑过来:“指挥官,我知道您讨厌脏兮兮的。但是现在伤口不能进水,咱们只能用水擦澡,然后全身消毒。” 穆弦点点头。莫林搀着他缓缓站起来,嘴里念叨:“我拿毛巾,得有人帮我扶着你……”看到站在一旁的我,他脸上瞬间绽放灿烂笑容:“小姐,帮忙帮忙。” 他话音刚落,穆弦立刻扭头看着我。 给穆弦擦澡? 我脸上滚烫起来,避开他的目光:“还是莫普去吧。” 他们都没说话,静了一会儿,穆弦先开口:“莫普。”莫普立刻走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三人沉默着小步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水声,我有点郁闷——他们刚才干嘛那种反应?好像是我铁石心肠,委屈了穆弦一样。但要现在对着他的**,确实不自在,我不喜欢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们出来了,穆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衣和长裤。他们又给穆弦穿了军装、佩戴勋章,戴好军帽和手套。 暗灰色军装衬得他肤色细白、眉目俊黑。只是气质太过冷凛,加之病容苍白,整张脸透着森森的寒气。就跟冰雪雕砌出来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雪人不会有他这样暗沉锐利的眼神。 刚穿戴整齐,就有人来敲门,是尤恩,身旁还站着几名军官。 “指挥官,飞行员们在等你。” “好。”穆弦看我一眼:“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点点头,这时莫普和莫林忽然松开了他,退到一旁。我有点疑惑,他们要干什么? 他吸了口气,极慢极慢的站了起来。站稳之后,他直视前方,迈了一小步,忽然停住不动,似乎在暗暗用力。 这时,莫林转头看我一眼,抿着嘴,有点难过的样子,但什么也没说。 我顿时明白了——难道穆弦要自己走到指挥中心去?他连下床都困难好不好?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长腿又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步伐很慢,但是已经变得连贯起来。 而门外尤恩、阿道普,门内莫普莫林,看着他沉默而迟缓的步伐,看着他平静但是苍白的脸色,都站着没动。 我知道这一定是他们的军事规定什么的,但我有点难过,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我扶你去。”莫普莫林同时在背后喊:“小姐……” 他脚步一顿,目光偏转看我一眼,眸中升起几分柔和,但很快恢复清冷,甚至有些倨傲。 “松手。” 他的语气有点冷,也带着隐隐的威严。我一怔,不由得松开了他的胳膊。这时莫林已经把我往后一拉。穆弦没再看我,迎着门外射进来的灯光,缓步走了出去。尤恩、莫普等人跟在他身后离开。 屋里只剩我和莫林,我想起他刚才的话,虽然知道他是公事公办,但还是有点不畅快,还有点心疼,坐在沙发上不做声。 莫林眨巴着红眼睛盯着我:“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啊!他不是要凶你!这是他的习惯,也是舰队的传统——身为指挥官,他总是站在大家面前,给大家信心。不能让人扶着去指挥战斗啊!那样有损士气!” 我心头一震,问道:“难道今天战斗全程他都要站着?” 莫林叹了口气,点点头:“等着吧,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出好多血。可是没办法,莫普说,大家跟了指挥官很多年了,他往那里冷冰冰一站,再冷冰冰一说话,大家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我心口一疼,士气这东西我也能理解,可是…… “那要是他腿断了站不起来怎么办?” 莫林摇头:“你也不要太担心啦。上次天狼星战役,腿骨不就断了吗,刚换上金属腿骨,就去指挥战斗了。你知道,换骨是很疼很疼的。就像有根小棒子,在伤口一直戳,他那次站了两天。啊,战机出发了!” 他指着窗外,只见暗黑的天幕下,一艘艘战机宛如灰色大鸟从甲板翱翔而出,于漫天繁星间划过道道淡如水纹的痕迹,随即骤然消失在一团团银白色的璀璨光芒中。 战机群纷纷跳跃离开,他们的姿态如此安静,甚至如此优美,我却感觉到庄严而肃杀的气息,宛如穆弦刚刚冷漠而沉静的容颜。 第35章 “啊!我想到件很有趣的事!”莫林走到桌前打开悬浮电脑,嗖嗖的翻看,不多时,画面定格,一幅真人大小的穆弦军装照浮现。莫林笑嘻嘻的看着我:“小姐,想看指挥官的‘裸’~照吗?有**没牙齿的时候哦!” 我忍不住笑了,也走过去。意外的是,文件夹里只有三十多张照片,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来说,太少了。 打开一看,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几乎有二十多张是证件照、纪念照。譬如荒芜之地军校毕业照,譬如通过飞行员考核时与同期学员的合影,相片上的他一如既往英俊漠然,不过我看得多了,倒不觉得惊‘艳’。 最后几张才有趣,粉嫩嫩的一团婴儿,莫林还专‘门’给我指出**的位置。小小细细白白一根,像鱼‘肉’肠,令我油然而生“你也有…≡ωáń…≡書…≡ロ巴,m.这种时候”的爽感。 不经意间,我看到穆弦的个人电脑里,还有个文件夹,写着“华遥”。我登时想起曾经撞见他看我的照片,有点好奇,就让莫林先走了。 把‘门’锁上,这才打开文件夹。一看数量,一千五百多张…… 翻看了一阵,大多是我读大学和工作的照片。很快就发现了一些‘裸’的,还是高清版,看得我自己都汗颜,想也没想就删掉了。 我接下来的任务变成了迅速寻找并删除‘裸’~照……想到穆弦还在前方打仗,我躲在屋子里干这个,感觉……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某一张我笑了——因为我只穿吊带短‘裤’,一脸笑容对着天上的月亮比出手势,二得不行。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汪清澈的溪水里,干净、白皙、青涩,略有曲线曲线。我记得那是老家后山山顶,那年我念初三,期末考进了年级前三,才会在温泉里洋洋自得。 慢着!初三?!十五岁? 我忽然紧张起来,快速往前翻,果然看到不少张类似照片;甚至还有我穿着高中校服优哉游哉坐在山间小溪钓鱼的照片。我的心跳越来越急,最后被我找出一百多张,从15岁开始每年都有,地点都在老家那座山上。 看完这些,我往沙发上一倒,竟然生出一种颓然的感觉。 为什么穆弦会出现在那座山上呢?如果他早就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讲清楚,让我难过那么久? 我想了想,打开通讯系统,连接地球的外婆。那边刚好是上午,我跟外婆闲聊了几句,就问:“外婆,以前每年暑假,还有中秋,你都带我回老屋那边住。我记得咱们那边一直没有生人出现吧?或者……野兽什么的?” 外婆说没有啊,那个村子人很少的,咱们那座山就两户人呢。你怎么这么问? 外婆说“咱们那座山”,是因为村子地广人稀,几乎按人头一人一座山。这在大城市可能匪夷所思,但在乡下,真的就是这么分的。 我有些失望,说没什么,小时候事情记不太清了才问问。 却听外婆嘀咕道:“就是听别人说,在山上看到过野猪,又黑又壮,很凶的。不过这个我是不信的,山上的野猪早被打光了。” 我:“……他们是在哪里看到野猪的?” 外婆想了想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洼子溪那边,就是我不让你下水的那条溪啊。你没去过,所以不知道。” 我微微一僵——不仅下水了,还去了很多次。 我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也许是穆弦的飞船刚好停靠在那里,看到过我? 所以我的确没有营救过落水大黑狗,但是被大黑狗默默的偷窥过? 这算是缘分吗? 我决定等他伤好了,找个机会问清楚。 ** 到中午的时候,莫林来送饭。等我吃完了,他就开始调试通讯系统。我奇道:“要干什么?” 他说:“哎呀,刚才我给指挥官送饭,他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你一直在房间祈祷他大获全胜。他就高兴的笑了,还给了我一组权限,可以看前方战场的情况。他肯定是想让你看他指挥战斗。” 我心想他笑肯定是不信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干祈祷这种事。不过看看战场倒是不错,就当星战片了。 “这跟地球的孔雀开屏一个道理。”莫林打开了悬浮屏幕。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他想在你面前展示胜利,展示武力值啊!”莫林挤眉‘弄’眼,“你要知道,帝都多少少‘女’,想要看到指挥官的英姿。三年前,帝都日报的美‘女’记者,专程跑到前线,想全天跟随采访记录指挥官的生活,人家还有皇帝的亲笔批函。” 我来了兴趣:“然后呢?” “然后指挥官说……”莫林忽然站定,模仿穆弦冷冰冰的语气“抱歉,请换个男‘性’记者。莫普,送她回帝都。” “噗”我笑出了声。这时悬浮画面已经变得清晰,太空之中,五艘堡垒成环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战机,正从各个方向朝堡垒飞去。一排排核弹,像是流星雨一般,落在堡垒表面,溅起小团小团的火‘花’。 “发动总攻了!”莫林兴奋道。 我也被他带得有点紧张起来,问:“谁占上风?”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实施侧翼轰炸。摧毁他们的超光速引擎。” “是!”有人答道。 是穆弦!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冷漠,难怪那些军官们都服他,你要是在战场上,听到这么一把冷冰冰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他事的声音,你也会镇定下来。 他又陆续下达了几道命令。很快,海军陆战队员登陆了一艘堡垒,救出了被俘的数百名要塞守军。这时,阿道普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指挥官,我们发现了易浦城的指挥舰。” 我又在画面中,看到那艘漂亮的黑‘色’战舰——属于某个被穆弦视为对手的男人。 战舰周围很快发生了‘激’烈‘交’火。帝**以牺牲十艘战机的代价,击落了易浦城的指挥舰,陆战队员持重火力强行登舰。 “要是能抓到易浦城就太好了。”我听到尤恩在通讯频道中说。 “小姐,抓到这只狐狸,指挥官就可以晋升帝国元帅了!”莫林兴奋道。 “别高兴得太早。” “你别高兴得太早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通讯频道中的穆弦……跟我。莫林一呆,捂着脸倒在沙发上:“绝配啊!”我失笑,但直觉的确告诉我,易浦城没那么好抓。不过……看着画面中被超过五十余架战机包围的中型战舰,易浦城想逃走也很难吧。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阿道普略显沉重的声音在频道中传来:“指挥官,易浦城被俘了。但我们阵亡了二十名海军陆战队员。” 这一刹那,频道中安安静静。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穆弦的声音响起:“结束战斗。” 然后就看到军舰和战机,有条不紊在要塞附近飞行着。而二十艘战机,成扇形队列先行飞离堡垒——那是押送易浦城的队伍。 忽然画面一闪,变成了一艘战机的舱内画面。阿道普的脸出现了:“指挥官,易浦城人在这里。” “好。”穆弦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时阿道普退开镜头前,跟五名战士持枪站在一旁。我看到后舱坐着一个男人,缓缓转过头来。 我一怔。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男人。 虽然是高大的军人体格,五官也显得深邃饱满,但肤‘色’很白、眼睛太黑、嘴‘唇’太红、脖颈修长,就显得有点妖气冲天。 难怪被称为狐狸。 “是他。”穆弦淡淡道,“杀了。” 我有点吃惊,也听到尤恩略显局促的声音:“指挥官,按照帝国法律,必须对他进行公开审判。” “不用等到审判那天,他早跑了。”穆弦淡道,“杀了他,所有后果我来承担。阿道普上尉,执行命令吧。” “是。”阿道普同样沉静的声音传来。 我不由得想,穆弦下手还‘挺’狠的。不过易浦城给荒芜之地造成那么大的伤亡,‘露’娜夫妻也死了,这人的确该死。 就在这时,易浦城忽然‘露’出了个笑容。 薄薄的‘唇’角轻轻勾起,脸颊上‘露’出浅浅梨涡,那双漂亮的眼睛更是‘波’光‘荡’漾。隐隐的让人觉得,那双眼仿佛能看透一切,一直看到你心里,忽然就让你觉得危险起来。 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虽然在笑,可是感觉比不笑的穆弦可怕多了。 “兹……”一声轻响,画面忽然消失了。莫林不满的说:“怎么就没了?”谁知这时频道中却传来尤恩的声音:“阿道普,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信号了?” “第二、三、四飞行小队,立刻支援阿道普。别让易浦城逃走。”穆弦冰冷的声音响起。 画面突然切换到外太空,正在发生的一切令我大吃一惊——一艘战机正如离弦的箭般,一头猛冲上天!而它身后,超过二十架飞机穷追不舍。它们的正下方,飞出了几个黑点,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有人焦急喊道:“阿道普他们被扔出了飞机!救援船!救援船!” 那些黑点……是阿道普他们?那么现在驾驶第一艘战机的是谁?难道是易浦城? 可是具体情况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它们全都飞离了镜头范围,要塞周围重新恢复了宁静。 我和莫林对望一眼,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给你拿点水果。”莫林走到冰箱边,我也没看屏幕了,回想刚才的一幕——易浦城是怎么逃脱的呢?太神了,也不知道穆弦的人能不能抓到他。 “兹……”通讯频道响了一声。我以为是电流声,没去管他,接过莫林给的水果,咬了一口。 “呵……”低低的仿佛叹息。 “你听到有人在低笑了吗?”我问莫林,他点点头:“可能是飞行员呗。” “呵呵……”那人又笑了,莫林一愣,我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毛’。我俩同时看向桌上的通讯器。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缓缓的语速,就像正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诺尔王子殿下,兽族名穆弦,未婚妻纯种人类华遥小姐。” 我一怔,低声对还在发呆的莫林说:“马上通知人过来。” 莫林点点头,刚要迈步,就听那人用无比温柔的语调,缓缓的说:“华遥,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人类‘女’孩。再见了,诺尔的小姑娘。” 通讯中断了,莫林和我面面相觑。 “他是谁?他什么意思?”莫林急问。 我也被这人‘阴’测测的话搞得心慌,答道:“他……不会是易浦城吧?”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穆弦大步走了进来,反手带上了‘门’,表情淡淡的。莫林就跟被人扎了一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指挥官!”话音未落,穆弦身子一倒,跌在他怀里。 我也吓了一跳,快步冲过去,跟莫林一左一右把他扶到‘床’上。他的脸‘色’比离开前更苍白了,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莫林拿过医‘药’箱给他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忍不住问:“易浦城抓到了吗?” “让他跑了。”穆弦脸上浮现寒意。 我和莫林都没出声。 这时穆弦转头看着我,声沉如水:“虽然有遗憾,但易浦城的部队这次伤亡很大,短期内不会再进犯。” 我点点头:“太好了。”刚想开口说那通恐怖电话,他头一偏,已经把我‘吻’住。我侧头想避,他却一把扣住我的后脑,将我整个人拉过去,扣在‘胸’膛上,令我动弹不得。我知道他已经忍了很久,否则绝不可能在莫林面前就这样迫不及待。可那通电话…… “指挥官,伤口处理完了。”莫林低低的声音传来。 穆弦的‘唇’没离开,反而将我的身子搂得更紧,我挣扎着想说话却是徒劳,又急又燥。我看到他朝莫林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莫林却没动,犹豫道:“指挥官,刚刚有人在通讯频道跟小姐说话了。可能是易浦城。” 穆弦动作一顿,松开我,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 “……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纯种人类‘女’孩。再见,诺尔的小姑娘。”重放一遍,那人的声音依旧叫人心惊‘肉’跳。 穆弦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了。 “把这段资料送给技术部。”穆弦说,“华遥的机器人卫队数量增加一倍。”莫林领命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床’头,穆弦沉默的躺着,什么也不说,也没‘吻’我。我知道易浦城此举犯了他的大忌。他连别的男人看我一眼都吃醋,易浦城还说什么“黑发黑眸我喜欢”。 而且这个易浦城会卷土重来加害我吗? “别怕。他无法伤害你。”穆弦忽然开口。我转头,对上他黑黢黢的眼睛。 手一紧,被他握住,送到‘唇’边轻轻一‘吻’。他抬头盯着我,眸中闪过一丝分不清是冰冷还是温暖的笑意:“从现在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跟公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留言统一回复一下哈: 1、有读者说‘女’主感情变化太快,有的说太慢;老墨现阶段对她的定位是还没有爱上,但是喜欢。就跟初恋的心情似的,会热烈,但不会深沉,也不会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如果有觉得转折太突兀,那是老墨笔力不够,下次继续努力哈。另外,前两章也有个读者说男主死一回‘女’主察觉自己爱上他,这个桥段太老套。嗯,是有点老套,不过我后来想了想,那几张的重点在于让‘女’主看到男主的另一面,重点其实不在于死啊。你看当时男主死的时候,‘女’主哭都没哭。 2、有读者说不想看言情,想看战争。那啥,这个故事确实是言情戏份多,战争相对少。不过剧情还在铺垫中。老墨也许是江山不悔写战争厌倦了,也想改一下故事格局。不是没剧情,而是剧情的展开方式不同。就好像有的故事是串联结构,有的故事是并联结构(呃……工科生的比喻方式) 这几章就要‘肉’了。另外,感谢投雷的同学哈~祝大家新年上班顺顺利利~ ‘肥’妞妞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315:23:27 707.jj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316:41:43 小东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320:33:25 ; 第36章 我瞄他一眼:“怕你就回去。” 他顿时蔫了,默不作声跟在我后头。 那天穆弦丢下“24小时不分离”的狠话,我又感动又不安,刚想说点什么,他已经晕倒了。据莫林诊断是疲劳过度,没有大碍。 为了防止穆弦醒来后“抱小姐的动作过于剧烈”,莫林采取封闭疗法,给穆弦打了镇定剂,确保连续睡眠50个小时。这样‘精’神力能够得到修复,而在轻度‘精’神力作用下,伤口也基本可以愈合。但不可以过于‘操’劳,痊愈至少还需要半个月。 穆弦睡着之后,莫普过来了一趟,随口提起阿道普等人都受了伤。我想起当时像稻草似的,被易浦城随意丢出机舱的阿道普,有些担心,就决定去探望。穆弦醒来也许会生气我接触别的男人,但我还是想去,况且我也在机舱里闷了够久了。 莫林当然不乐意,但他更不$↙79,m.愿意让我一个人去,只好成为同谋。 医疗舱很宽敞,整整齐齐摆满了‘床’位,都用白帘子隔开。我们问清阿道普的‘床’就在拐角处,位置‘挺’偏,周围也没其他人。白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莫林说:“是不是在睡觉?” 我俩走过去,莫林掀开帘子一角。迎面而来就看到一对雪白的‘臀’瓣,匍匐在病‘床’上;一根粗大黝黑的东西,正狠狠的一下下往里戳。 我目瞪口呆,莫林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甩下帘子。但就这么一眼,也足以让我被迫看到‘女’人饱满婀娜的‘肉’~体、阿道普半褪到膝盖的‘裤’子和略显紧绷难耐的俊容。 “啊!”里头的‘女’人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阿道普尴尬的声音传来:“小姐、莫林,等一下……” 莫林一直呆呆站着,也许他已经濒临崩溃了。我也胆战心惊——如果被穆弦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这件事谁都不要说!”我压低声音说,莫林哭丧着脸点头。我的心也‘乱’了,脑海中居然浮现出穆弦那个东西的模样,狰狞而粗长。 就在这时,帘子拉开,一个白衣护士背对着我们快步跑走。阿道普靠坐在病‘床’上,被子盖到腰处。古铜‘色’的脸庞明显还尴尬着,他问:“小姐,找我有事吗?” 我知道穆弦的舰队没有‘女’人,但要塞边防军是有的。刚才的护士多半是从要塞过来帮忙的。只是没想到阿道普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我的脸还在发烫,微笑说:“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阿道普很感动,连声道谢。看着他真诚的神‘色’,我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又聊了一阵,他也询问了穆弦的伤势。 跟阿道普道别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小姐,明天你还能来吗?” 我有些意外,莫林则一脸警惕。 却听阿道普说:“我的飞行小队和海军陆战队员,在这次战役里折损了一半,还有三分之一跟我一样,躺在医疗舱。如果能够得到小姐的鼓励,他们会很荣幸。” 我立刻答应了,莫林也没反对。 ** 两天后,穆弦醒了。当时莫普在查阅战后军务报告,我和莫林在看阿道普的护士‘女’友介绍的当地电视台高收视率连续剧。 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腰一紧,被人抱起来。我吓得全身一抖,回头一看,穆弦高高大大的站着,清秀澄澈的眼眸正凝视着我。 我心头一喜:“你好了?” 他点点头,眸中浮现淡淡笑意,忽然就转身,抱着我往‘床’走去。 “你们先出去。”他头也不回的对莫普莫林说。我顿时一僵。 “等等!” “等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我和莫普。 穆弦脚步顿住,低头看我一眼,目光若有所思。我被他瞧得不自在,他却已转身看着莫普。 莫普咳嗽两声答道:“指挥官,这是舰队伤亡报告和防务安排日志。你入睡前说过,一醒就要看。” 穆弦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抱着我的双臂忽然一紧——但他很快松手让我落地,俊脸已经恢复沉静。 我不用跟他单独呆在‘床’上,心头一松,刚想退开,他忽的偏头,温热的‘唇’在我额头一触即走。这个‘吻’显得有些隐忍克制,但又像是在安抚我。我心情微微一‘荡’,他已经大步走向了办公桌。 不过一进入工作状态,穆弦就变得心无旁骛。低垂的脸庞温润如‘玉’,峰眉星眸乌黑清秀。等他彻底忙完,再吃了饭、洗完澡,十多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也显得很疲惫,搂着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才放松下来,也没有再次提出“清场“的要求。我看着有些好笑,估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指挥官……”莫林鼓起勇气把一叠资料递过去,“按照计划,我们今天该返航回家了。不过……家里有二十多拨人等着见你。有皇帝陛下的特使、有国防部官员,还有荒芜之地当地贵族……能推的我都推了,这些不行。另外庆祝帝**战胜雇佣军的宴会,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穆弦顿时皱眉,我听着也烦。莫普忽然‘插’嘴:“要是指挥官不想理这些事,就先别回去好了。” “那去哪里?还留在堡垒?憋死人啊。”莫林问。 莫普想了想说:“可以去索夫坦小行星。” 我瞬间来了‘精’神,坐直看着莫普。穆弦侧头在我耳边低喃:“想去?”嘴里的热气令我的耳根阵阵发烫。 我点点头。索夫坦小行星是穆弦母亲留下的遗产,上次莫林给我放那颗漂亮行星的录像,就令我向往不已。 莫普又说:“现在那边正是夏季,很合适指挥官调养身体。而且第五舰队就在那附近星域驻扎。不会有安全问题。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让机器人卫队先过去准备。” 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以为两个机器人中,莫林更乐于扮演红娘的角‘色’,莫普大多数时候恪守本分。直到几天后我们从索夫坦离开,我仔细一回想,发觉莫普做起红娘来,才是不动声‘色’、一击即中——如果不是他安排这趟旅行,我绝不会这么快就被穆弦再次吃得干干净净,并且从此被他每晚顺理成章的吃吃吃吃,最后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 这天傍晚我们的战机跳跃离开前,出了段小‘插’曲。阿道普和几个年轻飞行员听说了我们要走的消息,跑来送行,还拿着个小巧‘精’致的战斗机模型。 穆弦问阿道普:“新机型?” 阿道普忙说不是,把模型递给了我:“小姐,这是全体飞行员一起亲手制作,送给你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我接过模型,条件反‘射’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停在我脸上,幽深难辨。 等我们坐上战机时,穆弦的神‘色’一直淡淡的,莫普则凑到他耳边低语。我知道肯定在说那天的事。 那天我答应阿道普去看望伤员,不知怎的消息传来,几乎所有飞行员都去了医务室。原本我定义的朋友间的探望,变成了“指挥官未婚妻专程慰问全体飞行员”的活动。我又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当时窘得不行,只好连连点头微笑握手,说一些客套的鼓励的话。不过看得出来,年轻的飞行员们很兴奋也很感‘激’。 所以他们今天才送这个礼物吗? 这时穆弦转头看着我,目光暗沉,看不透在想什么。 我开始没做声,因为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可他一直沉默盯着,我有点受不住,淡淡的问他:“有问题吗?” 他却把我从座位上抱起来,放在怀里:“谢谢你,去看望我的人。” 我没想到他这么说,心头一甜,笑了:“不用谢。” 他盯着我,目光变得灼热,我就有点笑不出来。他打开我俩的面罩,低头开始‘吻’我。舱内静悄悄的,莫普莫林坐在前舱一言不发,只有我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将我扣在怀里说:“下次必须有我在。不可以握手,不可以站得太近,任何身体触碰都不允许。” ** 飞机停稳在一望无际的绿绒绒的草地上,我看清眼前的景‘色’,几近窒息。 天空的底‘色’是碧蓝的,云朵却是橙红‘色’的,像一盏盏红灯笼浮动在半空。树干是绿的,绿得粉嫩清新,树叶却是五颜六‘色’的,远远望去,每棵树都像一位穿着‘花’裙子的美人。 嫩黄‘色’胖乎乎的巨鸟群咕咕咕叫着从头顶飞过,白‘色’的幼犬群趴在山坡顶上呆呆望着我们。远处还有一片湖水,蓝得幽深。水底不知什么东西,密密麻麻闪闪发光,就像天上的繁星已经沉入水底。 但这都不是让我最惊讶的。 我看着半空中悬浮的熟悉房屋:“这是……” 莫林得意的解释:“家里配备了超光速跳跃引擎。你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的话本来无心,但我听得心头一暖,下意识侧头看向穆弦,他却看着前方,眉头微蹙。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房子‘门’口那些白‘毛’‘毛’‘肉’呼呼、蓝眼睛小短‘腿’的鬓绒幼犬。 好可爱…… “已经挑选过。”莫普平平稳稳的声音响起,“都是雌犬。” 穆弦的眉头瞬间舒展,我期盼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乌黑的眉目在落日的余晖中跟水墨画似的,生动醒目。 “让莫林陪你去。” 我顿时了悟——他不愿意接近其他雌‘性’。可那些看起来那么小啊,最大的不过足球大小,最小的只有我巴掌大。不过不管他了,我和莫林兴冲冲的跑向幼犬群。 它们并不怕人,歪着脑袋看着我们,“汪汪汪”的叫声跟婴儿似的。莫林拿来些食物,很快就获得信任,它们开始‘舔’我的皮鞋,‘舔’莫林的金属脚丫。莫林呵呵呵笑,装作很痒的样子在地上打滚,结果十多只幼犬齐齐一愣,同时卧倒在地,也学莫林的样子,打滚耍赖。我哈哈大笑,也好想打滚,但是想到穆弦就在身后,还是拉不下脸。 回头一看,距我们不远的房子‘门’口,摆了两张躺椅,穆弦和莫普坐在上头。阳光尽洒,穆弦的脸在金黄‘色’光线下,仿若美‘玉’般熠熠生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一直跟随着我。 这么遥远的凝视,忽然就令我紧张起来。好像一举一动都被他扑捉,一笑一颦都会落在他眼里。 “小姐,它们可聪明呢。你做什么,它们都能模仿。试试看。”莫林兴高采烈的说。 “嗯。”要是穆弦没在后头,我一定来一段生涩的骑马舞,让幼犬跟我一起蹦跶。可现在,我只能蹲下跟它们握手、敬礼、做鬼脸,表现得像个淑‘女’。它们真的很聪明,一教就会。虽然没有骑马舞,但看着一堆‘肉’呼呼的小狗先打一个滚,再一起朝你扮鬼脸,感觉也不错。 约‘摸’是我们玩得太开心,莫普也被吸引过来。他难得的表现出活泼,跟莫林两人一组开始打滚、跳舞。小狗们纷纷模仿,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经意间回头,却见穆弦端着杯茶,静静的喝着,眼睛依然看着这边。日光已经跑到了屋子后头,他坐的地方笼罩在大片暗‘色’的影子里,看起来清凉而安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望着他头顶的黑发、‘挺’拔料峭的身影,我心里冒出来一点点心疼。我不知道这心疼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这几天看他强撑着指挥战斗,或许是他此刻因为“忠贞”只能一个人坐在远处无法靠近我……我忽然就有了冲动,想要走到他身边,想要亲‘吻’他。 我把心一横,一步步朝他走去,脸越来越烫。渐渐的,他的容颜变得清晰。他的目光起初很柔和,慢慢就浮现诧异。 我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他的脸润白干净,嘴‘唇’暗红饱满。 “不舒服?”他蹙眉问,身子一动似乎想站起来。 “别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哑中带着颤抖。 他动作一顿,目光越发凝重锐利。 我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一低头,就亲了下去。 飞快的含住他的‘唇’,舌头钻进去,找到他的‘舔’了‘舔’,他的舌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僵在那里没动。这样的反应顿时令我生了怯意,立刻退了出来,草草结束这个‘吻’,僵硬的直起身子,尴尬而……期待的望着他。 一抬头,就撞上他黑黢黢的双眼。那眼神简直难以形容:凝滞、了然、动容……最后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灼热而锐利。 我听见自己热烈急促的心跳,慌忙转头躲避他那迫人的视线。谁知却发现那边草地上也安安静静。莫普、莫林、还有幼犬们,全都扭头,呆呆看着我们的方向。 所以……他们都看到了我‘吻’穆弦? 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块烧红的铁,又烫,又僵…… “啊!”莫林忽的一声惊呼,我一愣,就看到至少有七八只幼犬,同时跃起扑向他的脸。 “哎约别‘舔’我!啊!别‘舔’我的嘴!这是我的初‘吻’!”莫林呜呜咽咽喊道,莫普在旁边放声大笑,结果其他犬也同时朝他的脸扑去,但是被他眼明手快轻轻拍掉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一定是幼犬们看到我‘吻’穆弦,所以模仿着去‘吻’莫林了!他还真是遭受无妄之灾啊,一会儿肯定满脸口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短路…… “啊!”我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腾空,落入穆弦怀里——刚刚只顾着看莫林,都忘了他刚被我‘吻’了…… 他把我放在大‘腿’上,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竟像涂抹了胭脂一般……可爱。黑眸沉沉,却又清亮‘逼’人,像是有温柔的月光洒在里头。 “你愿意了。” 我本来还在笑,闻言脸上滚烫——他是说我愿意跟他在一起?这时他把我后脑一按,狠狠亲了上来。 ** 莫林来叫吃晚饭的时候,我从穆弦怀里抬头,嘴已经被他亲的红肿。莫林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我也冲他笑:“莫林,你的嘴也肿啦。”他一呆,冲进屋里照镜子了。 我笑得不行,回头一看,穆弦眸光暗沉的盯着我,脸上没有笑意。这眼神叫我莫名有点心慌,不过进屋吃饭时,他又恢复正常,表情淡淡的。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了。 吃完饭,莫普带着机器人去外围布防,莫林开始打扫屋子,穆弦看我一眼:“去洗澡。”我猜想是抱过幼犬身上有味道,他才特别叮嘱,就依言进了主卧的浴室。 热气蒸腾,我靠在浴缸里,舒服得不想起来。想起我问穆弦时他动容的表情,只觉阵阵心悸。我想我们可以这样愉快的相处下去,我能够不在意以前的事,慢慢的就能彻底接受他。我们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就在这时,我听到已经反锁的房‘门’,咯噔一声轻响。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穆弦走了进来。 高大、光~‘裸’的身躯还沾着水珠,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在额头上,白皙的身体泛着热水冲刷过后的微红。修长笔直的双~‘腿’间,笨拙粗长‘色’泽深黝的某物,直‘挺’‘挺’的……立着。 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隔着浴室的淡淡的雾气盯着我,就像覆上了一层氤氲的光泽。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开口了,嗓音似乎有些低哑难耐:“我好了。你可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这文上了首页金榜~~感谢感谢,所以今天更新了‘肥’‘肥’的一章,另附赠小剧场。‘肉’会在下章或者大下章(根据老墨写的进度),咳咳,请低调。 —————— 莫普莫林穆弦三人小剧场: 穆弦十岁的时候认祖归宗,皇室派人送来两个高级机器人。 穆弦拿着说明书,输入第一个机器人的‘性’格模型:沉稳、勇敢、内敛、果断…… 输入第二个时,穆王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了,对照‘性’格模型表,选择了跟第一个完全不同的特点:活泼、胆小、天真、自恋…… 过了几天,穆臻指挥官(他的母亲)回到家中。当时莫普正在跟穆弦讨论多纵队远途跳跃的飞行战术,而莫林……莫林正扛着锄头乐呵呵的在‘花’园种地瓜,扁平金属脸蛋在阳光下像一块刚刚煎熟的‘鸡’蛋。 穆臻指挥官蹙眉,指着窗外走一步跳两步的机器人:“这是个什么东西?” 穆弦淡淡抬眸:“我的机器人管家。”顿了顿说,“有他在,很热闹。” 穆臻望一眼多年来母子相依的冷清的家,默然不语。 —————— 感谢在旧文江山不悔扔雷的同学: 梅朵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0:48:31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们,都过来嘴一个,又有一位无名氏啊,告诉老墨是谁啊 frog others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0:39:18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2:00:36 10557783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2:57:37 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4:14:53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5:00:09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7:18:57 包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419:41:53 ; 第37章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的嗓子仿佛也瞬间干涸了。 “可以……什么?” 他不答,笔直朝我走来。结实修长的双‘腿’间,黑‘乱’旺盛的‘毛’发里,那根紧绷粗狞的家伙,正随着他的步伐节奏,一下下晃着…… 我慌忙抬头看向他的脸。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白皙的脸颊仿佛被热气熏起阵阵红晕,更显得眉目清秀—— 一个清秀如画、饥渴如兽的男人。 “等一下!”我大吼一声,在水中挡住自己的要害,“你不是说、不是说结婚之前不这样的吗?” 他已经走到了浴池边,闻言一怔,负手站定,眼神依旧暗沉灼热:“不必等到婚礼。华遥,你向我表达了爱意。这是我作为男人给你的回应——我会尽我所能,我们会很愉悦。” 他说得太自然太低沉,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尴尬和慌‘乱’。 这○79,m.时他忽然迈开长‘腿’,跨进了浴池。那一团昂扬粗壮的东西,一下子变得很近,就在我脸颊前方晃动。 我脑海中突然就冒出阿道普跟护士做~爱的画面,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疯狂、狼狈、狰狞。我完全无法想象,把画面中的人换成我和穆弦,会是什么样子。又像四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吗? “不,穆弦。”我伸手抵住他的小腹,“我现在不想。” 他神‘色’一滞,垂眸盯着我,缓缓问:“为什么?” 我别过脸看着一旁:“因为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能不能先出去?”刚说完,他的手已经伸过来。腰身一紧,被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湿漉漉的被他抱在怀里,我只觉得周身像是着了火。他的目光先是凝滞在我‘胸’口,又移向双‘腿’间的幽谷,眼神雾‘蒙’‘蒙’的,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刚才拒绝的话。 “穆弦,你不是说我是公主?你不会强迫我的,对不对?”我低声问。我们这些天相处得这么好啊! 他看我一眼,没出声,从边上拿了条浴巾包住我,就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灯光柔和,窗帘全部拉得密密实实。我被他放在那张超级大‘床’的正中央,他在我身旁侧卧着,单臂撑着脑袋,灼热的目光停在我双‘腿’间不动,我僵着脖子看天‘花’板,但依然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又紧张又尴尬,还有些难过。 “我不会强迫你。” 我一怔,惊喜缓缓涌上心头,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安静而温和,黑眸中暗沉褪去,但专注依旧。 “你说要尊重和平等,我会给你。”他低声说,虽然说话时他的眼睛又看向了……我的下面。 我呆呆的看着他,又听他继续说:“华遥,我一直在等你心甘情愿。”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撞出一股暖暖的热流,淌过原本有些难受的心脏。那天我是说过,说这辈子不会对他心甘情愿,不会身心忠贞。我也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在改变。但听他这样倨傲的人,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心头的感动却是难以言喻。 “谢谢你穆弦。”我喃喃道。 他的目光这才回到我脸上,目光幽深:“你做心理准备需要多久?” “啊?” “给你一个小时,我就在这里等。”他的手覆上我一侧酥‘乳’,轻轻‘揉’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灼热而专注,“我先……” 我一僵,这才明白过来,他以为我只是对这一次的做,需要心理准备?‘胸’口已经传来异样的酥~痒,眼看他就要低头咬住,我连忙推开他的肩膀:“一个小时不够。” 他紧握着我的双峰不放,蹙眉答道:“两个小时?不可以再多了。”顿了顿说:“华遥,我……忍得难受。” 我一怔,要他这样的男人开口承认“难受”,应该是很难受吧。 可我还是深吸一口气说:“穆弦,我说的心理准备,不是指今天,也不是明天。我是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了。那并不代表我想跟你做……我还需要时间。既然你说会等我心甘情愿,那现在我的确不想做。” 他猛地一怔,眸中□迅速褪得干干净净,重新恢复清明。原本微红的脸‘色’,更显得有些冷。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头一揪,转头看着一边。沉默过后,我说:“四年前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就走了。也许你认为以后跟我结婚顺理成章,对我来说,却是无缘无故被人强~暴了一个晚上。我甚至连你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后来我难过了很久,我不喜欢那些事。” 他没说话,只灼灼盯着我。过了一会儿,握着双峰的手忽然松开,他平躺下来没出声。 他的反应让我心头一酸,更难过了。可我还是觉得应该拒绝他,不想做就是不想做。 就在这时,腰间一紧,他把我搂过来,让我靠在‘胸’口上。赤~‘裸’的皮肤紧贴着,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心跳,不由得心头一定——他不生气?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心头一震,他是在为四年前的事情道歉?我抬眸看着他,他也正静静凝视着我。 “结婚再做。”他缓缓问,“可以吗?” 我一怔,不由自主就答道:“好。”其实我并不知道结了婚是否能坦然面对,但我现在只想答应他。而且结婚还有将近两个月,应该可以吧? 沉默了一会儿,我刚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余光一瞥,却察觉他的硬物还是□屹立着。 我心生疑‘惑’——他不是不想做了吗?为什么还硬了这么久? 谁知他就在这时一侧身,正面抱住了我。 “华遥,我忍不住了。”他低头咬我的肩膀,“用手。”不等我回答,已经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我的‘腿’上一蹭一蹭。 我彻底僵住,连忙把手收到背后,脸上火辣辣的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你自己有手。”话音刚落,右手就被他抓住往那边引。我拼命僵持,可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下一秒,已经被牢牢按在那滚烫的粗物上。 “不要!”我喊道。 “要。”他哑着嗓子吐出这个字,按着我的手不放。我刚想挣扎,一抬头却撞见秀白的脸颊上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面写满暗沉的隐忍和焦灼,还有隐隐的渴望。 我心头一软,全身莫名就没了力气,心想:他忍得这么难受,反正只是用手,那就帮帮他吧。 “是……这样吗?”我捏住上段往外拔了拔。 他急急喘了口气,绯红的脸颊上眼神简直可以用‘阴’郁形容。他抓紧我的手,跟我一起握住它,上下快速‘抽’~动起来。我根本不需要用力,只需跟随他的节奏滑动……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它好像也在我们手中缓缓涨大。我脸如火烧,一直看着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也有点好奇,飞快的往下瞄了一眼。 这一眼却见我浑身一僵。 结实的小腹下,昏暗的‘毛’发间,它被我们白皙修长的十指紧紧‘交’缠着,更显得粗壮黝深、触目惊心。它在我们的虎口处迅猛的来回吞吐,像被我们禁锢住,可又像、又像在与我们的手掌抵死缠绵着…… 我再一抬头,穆弦黑发凌‘乱’、面颊绯红、气息喘急,窄瘦腰身正随着我手中的频率,有力来回摆动着;漂亮的眼眸中写满灼热的‘迷’‘蒙’——这个男人仿佛完全被它主宰。 也被我主宰。 我的全身骤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又热、又晕,伴随着阵阵悸动。而双‘腿’间也陡然涌起一股滑腻腻的湿意,令我感觉到轻微的胀痛……我顿时羞窘难当,为什么被**主导的是他,可我也有了反应? 就在这时,他忽然松开了我的手,身体也停滞不动。我一怔,余光瞥下去——‘射’了吗?可好像还硬着,那么大一根,也没看到有东西像上次那样喷出来…… “啊!”我一声惊呼,因为他突然紧紧搂住我,然后腰身往前一送,那个东西就挤进了我的双‘腿’间。 “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小得像呜咽。 它忽然就退了出去,不等我心情放松,立刻又‘插’了回来。然后他低哑有力的嗓音响起:“夹紧。”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头顶,可他已经开始以疯狂的速度进退‘抽’~‘插’起来。奇异的痒和麻在那里的皮肤蔓延,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柔韧的顶部摩擦着我的‘私’隐。 我觉得这简直太荒糜了,跟真刀实枪没什么差别。我张开‘腿’想把他的东西‘弄’出去,谁知刚一动,他的大‘腿’就敏捷的压上来。 我的‘腿’被迫并得更拢,紧紧夹住滚烫的它。他难耐的呻~‘吟’一声,忽然用力往里戳了十几下,身子一绷,就停止了摆动,只是仿佛还处在某种余韵中,轻轻颤抖着。 我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他雪白的脸庞,瞬间彻底舒展的眉宇间,更透出一种陌生的狂野。同时,我感觉到大‘腿’根、‘臀’缝、还有‘私’隐处,都被淋上一股股湿热…… **** “到了晚上,祈祷泉会更美。”莫林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可是指挥官说过晚上不许安排任何事,怎么办呢?” 我脸上一热,抬头看向书桌旁,正在跟莫普商议军事的穆弦。虽然是度假,但还是会有些加急事件传送过来。他神‘色’专注,似乎并没听到我们的话。 我看一眼莫林:“别‘乱’想,我们没有……” 莫林:“哦哦哦?” 我却滞住了,没有?没有什么呢? 抵达索夫坦行星之后的三天,莫林莫普都安排了一些景点,供我和穆弦游玩。有五光十‘色’的‘玉’石沙滩,有雄伟壮阔的红‘色’大瀑布,还有群兽咆哮的蓝‘色’平原……实在让我大饱眼福。关键穆弦最后还淡淡来了句:“喜欢?莫林,回去后把索夫坦行星过户给她。” 我下意识拒绝了。只是那天夜里上了‘床’,穆弦亲着亲着,就悄无声息的把它再次挤进我双‘腿’间。我想着他对我的好,有点不忍心排斥,又想反正也做过了,就顺从了,最后被他‘射’在身上;再后来也有些意‘乱’情‘迷’,又用手帮了他一次。 结果那晚之后,他就把这种亲密视为理所当然,每天晚上都要这么来两次。我再提出抗议,都被他堵着嘴亲得没了声音。 而且他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有时候足足两个小时才‘弄’出来。释放之后,不仅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沉灼热,我都觉得燥热难耐心猿意马。这令我每一晚都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在玩火**。 但经过这个事,我也明白了——他对‘性’~事的态度,跟军事态度一样坚决。他是在肯等我心甘情愿没错。但只要我在哪一方面松了口,他就会把它视为“已攻克战果”,不允许我再拒绝。 所以当他提出用嘴或手“帮”我时,提出一起洗澡时,都被我果断拒绝了——否则这些亲热方式,肯定也会被他加到每晚的固定安排中去。 莫林现在犯愁的是,穆弦每天吃完晚饭就带我进房,严禁任何人打扰。可莫林明天打算安排的“祈祷泉”——一个地处大陆腹地、适合晚上观赏的景点。 “一天不回来没关系。”我说,“你就这么安排,听我的。”说出这句话我脸上一热,因为我想到——穆弦会不会在第二天白天,把延误的两次补回来…… “可是……”莫林还在犹豫,大概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我和穆弦上~‘床’更重要。 “可以带帐篷去。”莫普沉静的声音在我们背后响起,“指挥官的军用帐篷我一直带在飞机上,很干净。小姐,你们可以在泉边过夜。一定会是个非常美好的夜晚。” 我们的行程,第二次在莫普的好心“提醒”下,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半‘肉’…… 不是老墨要憋着穆弦,而是华遥目前的确是不想做的。两个人之间,无论是爱情和身体,都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咱们要给她一个缓冲 不过明天还是要‘肉’的,只是方式会有一点意外……今天无双更,大家不要等。一天‘肉’吃多了也会腻对不对,明天再吃。 另外昨天看到有读者留言说多扣了晋江币,如果一天之内没有返还的话,可以打晋江客服电话问问哈。因为作者是看不到你们的账户的,所以需要你们自己申诉哈。 感谢投雷的同学,嗷嗷,又有一个无名氏,唉。 噗噗啦啦噗噗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1:53:42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2:47:37 j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2:58:23 yy8g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3:00:16 笑嘎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3:05:44 赵款款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3:57:14 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4:12:04 以毒攻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5:04:43 天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7:41:40 小蘑菇萌‘花’子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7:58:13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519:46:42 哈哈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00:01:43 ; 第38章 隔近一看,才知道那些不是彩灯,而是树上结的又大又圆的果实!它们居然是半透明的,还在发光。而那香味正是这些果子散发出的。 “可以吃哦。”莫林摘了个幽蓝的果子给我,“你会爱上它的味道!”我接过咬了一口,果‘肉’香软多汁,清甜无比,‘唇’齿留香。 等我们走到密林掩映的深处,我已经干掉了三个果子,饱得不行,胃里也暖暖的。穆弦阻止了继续给我摘果子的莫林:“别让她吃太多,她会醉。” 我有点讶异:“醉?” 莫普答道:“祈祷泉的水质含酒,这里的树木被称为‘酒木’,果实也含少量的酒。不过度数不高,小姐完全可以放心。” 他这么一说,我的头好像还真有点晕了,就没再吃了。¤∝,m. 穿过这片果林,眼前豁然开朗,水声如滂沱大雨隔窗倾落。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祈祷泉,心跳慢了一拍。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一条瀑布自低矮的山崖坠下,下方是一片幽静的深潭。这本是常见之景,可那水却是不同的,它会发光。它白得像雪,荧光湛湛,宛如水缎在林间缠绕。那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整片树林,如同‘迷’离梦境。 莫普他们去搭帐篷了,穆弦牵着我往水流深处走。空气中的酒香味越来越浓郁。不知是空气的原因,还是吃了果实的后劲,我的头也渐渐沉了起来,眼前穆弦的背影,也变得有些飘忽。我想坏了坏了,要是真的醉了,被穆弦趁虚而入怎么办?今晚我一定要警惕。 不过,如果当时我知道莫普说的“度数不高”指的是40度酒‘精’,我一定扭头就走,不会继续在这一方酒池‘肉’林越陷越深。 到了一方寂静的水潭深处,穆弦沉默立了片刻,开始脱衣服。 我顿时头更晕了:“你要干什么?” 他已经脱得‘精’光,淡道:“游泳,这里水很干净。”他的脸映着幽暗的水光,像隐匿在夜‘色’深处的俊美浮雕。 我看着他的身体,又看一眼双‘腿’间已经很熟悉的它。它正半翘不翘,显得……笨拙憨厚。我莫名就感到阵阵悸动,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也躁动起来。 居然有点想握住他的它……难道这种事也会成习惯吗? 他迈开长‘腿’,沉入水里,白皙结实的身体显得优美而充满力量。他轻轻一头扎下去,无声的潜出数米远,再湿漉漉的探身出来。 “华遥,下来。”他的声音在空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悦耳低沉。 “不。”我想了想说,“如果我下来,以后每天你都会跟我一起洗澡的。我要坚持立场,我不会上当。” 他似乎一愣,又游回水边,抬起如墨般的双眸看着我,声音中带了笑意:“你……醉了?” 我摇摇头。 意识还很清醒,当然没醉。就是头有点沉,心里莫名的感到美滋滋的。 我淡淡的说:“你快点游!游完我们早点把今天的两次做完,我还要去、要去……” “去干什么?”他从水中冒出上半身,看起来就像一尊‘精’瘦的象牙雕像。 “去跟你睡觉啊。”我十分肯定的答道。 他站在水中,抬头望着我,忽然笑了,英俊的脸庞沾满晶莹的水珠。 脚踝一紧,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我的身体骤然倾斜,吓得我低声尖叫,双脚已经离地,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我不想游……呜!”我呛了一大口水,连声咳嗽。有力的臂膀环上来将我的身体轻轻托起。我一抬头,对上那双幽深动人的黑眸。 他的容颜在水光掩映下就像一幅清隽的画,我就笑了,把嘴‘唇’送了上去。 在水里‘吻’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嘴里有醇厚甜香的味道,松开他,张嘴又喝了一口水。 “好喝。”我推开他,又喝了一口。 他搂着我的腰,嗓音低哑:“别喝,你会醉。” 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也就没管他。双手捧了水,送到他跟前,看起来就像捧着流动的美‘玉’,“你喝不喝?哦,你肯定不喝,你有洁癖……” 他已经低头,就着我的手,汲了起来。喝完他抬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暗红的‘唇’,黑‘色’湿发贴着光洁的额头,眼神看起来很灼热。 那眼神我很熟悉,心头一个警醒,严肃的说:“穆弦,我们结婚才做~爱,对吧?” “嗯。”他盯着我,“除非你愿意。” 我放了心,头更沉了,心情更畅快了。隔着水面,低头看了看他小腹下已经沉默‘挺’立的它,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 我忽然莫名的心疼,伸手握住,低声对它说:“来,我帮你。穆弦现在对我可好啦。我也要不计前嫌对他好。” 他身子忽然僵直,然后就将我一把抱起,往岸边走。我手一滑,它差点脱手,我连忙扭动身子艰难的握紧。 “先放手。这样有点疼。”他低哑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拼命拽紧它:“不放!” 他没做声,就是呼吸似乎急促了些,将我放在水边地上。 “别打扰我。”我头也不抬的吼道,学他以前的方式,上下快速动了起来。可是它很粗大,我只能握住一小半。灵机一动,双手握上去,顿觉心满意足。只是好像听到他又吸了口气。 刚玩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我低头一看——我坐在他的衬衣上,双峰浑圆雪白,幽谷漆黑若现。 “为什么我没穿衣服?”我疑‘惑’的问。 “你的衣服湿了,我用‘精’神力帮你烘干。”他低声道。 “哦。谢谢你。”我更感动了,双手动的更卖力。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它也越来越烫手。他张开的双‘腿’会偶尔轻颤,难耐的摩擦着我的身体。我不知不觉也湿了,还有点胀痛。 “穆弦……我不舒服。”我的手停了下来,郁闷的看着他。 他呼吸一滞,似乎从牙关里逸出两个字:“别……停……” 我不干:“不来了。我不舒服。黏死了,还好涨。”说完我就低头往下看,可是看不清。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无比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说:“躺下,我帮你看看。” 他的话让我莫名的感到很燥~热,心跳也加速了,下意识拒绝:“不行,我怎么能让你看?只有穆弦能看,而且要结婚了我才许他看。一天只能看一次……最多两次!”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推我,我顺势躺了下来,看到朦胧的星空,身上还有凉凉的风拂过,很舒服。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一根柔软的东西缓缓探进了身体里。摩挲着,‘揉’‘弄’着,我感觉到一阵阵奇异的酥~痒从那里传来,而我原本紧绷难耐的身体,仿佛也得到缓解。可还不够,好像心底某处还是很干很渴很痒。 “快点。”我不满的说,“你好不专业啊!”按摩按成这样! 那根东西似乎停了停,终于变得更快了。我感觉到战栗感一**袭来,越来越痒,越来越强烈,忽然就控制不住了,一阵尖锐至极的愉悦感,像大水没堤般吞没了我的所有感觉。我全身剧烈颤抖,只觉得无法承受。 可那根东西还继续在那里撩拨着,我受不了了,一脚狠狠踹过去!那东西终于滑了出去,我好像还听到有人一声闷哼。 但身体的感觉渐弱了,我放下心来,开始闭着眼喘气。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上一沉,一具温热光滑的身躯紧贴上来。我睁眼一看,穆弦俊美如‘玉’的脸正在眼前。眼睛深黑得像头顶的夜空,只看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了。 我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开始轻轻‘舔’他的嘴‘唇’:“穆弦,刚才我好舒服。” 他嘴角弯起,但没说话,漆黑的眼眸似乎更灼热了。这时,我感觉到一个柔韧紧绷的东西,‘插’~入了我双‘腿’间。我立刻熟练的夹紧,微笑着说:“我夹好了!” 他动作一顿,突然好像‘激’动起来,开始猛烈的进退‘抽’动。我闭上眼搂住他的腰,莫名觉得很满足。 以前我们都是侧躺着做这个事,今天我却是仰卧着,感觉到他的小腹一下下撞击着我的,甚至能感觉到他跨部的……‘毛’发擦过我的……那里,痒痒的,好像又很让人‘激’动。 随着他的一下下起伏,我的身体仿佛忽然苏醒,又泛起那种湿热肿胀难耐的感觉。我想起刚刚那次极致的愉悦,只觉得心都被撩拨得痒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张开了大‘腿’,松开了他的它。猛的听到他“丝”一声,我疑‘惑’的一看,他已经在我双‘腿’间坐下,手捂着它,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痛?”我关切的问。 “为什么松开?” 我下意识低头一看,他铺在地上的衬衣,似乎有几点湿润。我疑‘惑’的问:“你刚才戳到地上啦?”是因为我突然送开了它? 他没吭声,身体重新覆上来,合拢我的双‘腿’,把它往里塞。我连忙说:“等等!穆弦,我又不舒服了。你帮我。” 他眼神一滞,没动,我推他一把:“快啊!” 他牢牢盯着我,这么暗的光线下,我居然看到他脸颊泛起阵阵红晕。 “华遥,先让我‘射’出来。”他哑着嗓子道。 我有点委屈:“为什么要你先?” 他的眼神昏暗得像黑‘色’旋涡,默了片刻才答道:“因为只差一点了。”顿了顿答道:“两次都是。” 我用力想了想,好像他真是憋了两次。他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心疼,于是我点点头:“好吧。”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我的双‘腿’,挤了进来。 “等等!”我从旁边抓起他的外套和‘裤’子,垫在自己腰下面,“你看,这样你就不会戳到地上了!” 他“嗯”了一声,动作不停。 也是因为腰垫高了,这次他的它,是斜着在摩擦运动。好几次顶端都撞到了我的那里。我被撞得酥~痒难当,下意识挪了挪双‘腿’,谁知这一动,就感觉到它贴着大‘腿’根顺势一冲,然后…… 然后就撞进去半个头。 异物闯入的感觉如此清晰,我猛的睁眼看着他,他跨在我身上,好像也因为这个意外愣住了,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们盯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的心跳忽然变快,越来越快。全身的感觉仿佛已经褪去,唯有跟他轻轻相连那处的肿胀感,是我唯一的知觉。那里有点烫,有点紧,还有点疼。 还有点……兴奋。 我的脑子越来越晕了。但我知道正在发生的是什么,清楚的知道。而他正看着我,焦灼的看着我。 我不想拒绝,一点也不想拒绝。我全身都是软的,提不起劲拒绝。 “会不会……很痛?”我哑着嗓子问,‘欲’盖弥彰的问,阵阵晕热袭上了我的脸颊。 “我会轻一点。”光是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的心抑不住的颤抖。 “嗯。”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烫。他却已分开我的‘腿’,拉开我的手,低头‘吻’了下来。 我们的‘唇’舌‘激’烈的‘交’缠着,我的脑子又变得晕晕沉沉。可下面忽然传来的剧烈胀痛,令我瞬间回神,伸手推他:“好痛!”他却一把将我扣进怀里:“我刚进去了一点,忍一忍。”说完另一只手往下探。 似曾相识的酥~痒酸软感传来,我恍然:“刚才是你的手指!”星空之下,他似乎‘露’出一丝笑容,但暗白的俊脸依旧紧绷着。 当再一次的战栗到来时,我感觉到身体仿佛陷入湿滑的泥沼,完全放松下来。就在这时,他一边捏‘揉’着,一边缓缓往里挤。 深得不能再深的时候,他喘了口气,紧紧抱着我,并没有马上运动。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身心同时感到踏实。他却在我耳边轻声道:“华遥,我又在你的身体里面了。” 我觉得很高兴。那些伤心的事,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眼里只有他,身体里只有他,世界上只有他。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眶莫名涌进一股湿意。 起初他动得很缓慢,就这样就让我舒服得好难耐;等他开始加速,我根本受不了,拼命往后缩。可他牢牢箍住我的身体,一下下结实又用力。那感觉……‘棒’极了,也难受极了。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高高抛上了云端,又被他拽进怀里,周而复始。 就在这时,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身体被他撞得剧烈晃动着,一‘波’更极致的感觉袭来。我竟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尴尬极了,勉强睁眼看着他。那乌黑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无比暗沉‘阴’郁,清秀如画的容颜写满紧绷的痛楚。察觉我在看他,他嗓子艰难逸出声:“华遥……”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激’流,撞击着我的身体。我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身体深处仿佛传来沉重而强烈的阵阵悸动。我感觉到自己的里面正剧烈的收缩着,我听到了嗤嗤的水声。而他像是被我的反应刺‘激’到了,猛的一个‘挺’身,身体阵阵战栗着,抱着我不动了。我甚至清晰感觉到他在里头一下下剧烈‘抽’搐着。然后就有湿滑的液体,缓缓从我们相连的地方,滴了出来,已经分不出是他的,还是我的了。 *** 星辉缀满天空,水光似雾气弥漫。穆弦仰面躺在地上,我趴在他怀里,两人的气息都还有点急。 我的酒意已经醒了一不少,只是感觉还有点迟钝——譬如这么赤~身相对,我就一点也不紧张。 “休息好了吗?”他忽然转头看着我,黑眸幽深。 “嗯。”我答道,是要回去了吗? “趴下。”他把我抱起来,翻了个身。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他的身体已经从后面覆上来,托住了我的腰身,哑着嗓子说:“华遥,我最喜欢这个姿势。” *** “不做了!坚决不做了!”我缩在原地,抓起旁边的衣物挡在身上,用手拼命推他。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把擒住我的双手,扣在地上,然后轻车熟路的又挤了进来。 我的酒意已经完全醒了,身体却变得无比敏感,他稍微一点点动作,就让我全身战栗。我一边喘着一边说:“穆弦你有完没完?” 他根本不听我说什么,眼神专注,动作坚定。我抗拒了一会儿,身体却先屈服了,抱着他的腰身,只剩下喘息。 天亮了。 ‘阴’暗一点点从密林褪去,阳光渐渐耀眼起来。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觉他抱着我躺在一堆衣物上,他还在我身体里,黑眸近在咫尺的盯着我,目光温和……而满足。 看到视野大亮,再看到我俩赤~‘裸’的身体,还有皮肤上、衣服上湿漉漉的痕迹,我只觉得大窘,挣扎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要回去!”我闷闷道,昨天我居然酒后‘乱’‘性’,跟他在野外做了!幕天席地啊!做了整个晚上!我的天! “好。”他把我抱起来,在水里清洗一番。结果……结果在水里又来了一次。我觉得自己好像又醉了。 洗干净之后,他抱着我,抓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往深潭外头走。我看他神‘色’沉静目不斜视,吓了一跳:“穿衣服啊。” “脏了。”他淡道。 “你……”我呆了,“莫普他们看到……” “不会出现。他们不笨。” “……” 泉水清亮,密林幽深,果香扑鼻。广阔的天地间,好像只有我们俩人存在,赤~身行走在荒原之中,吹拂着身体每一寸皮肤,阳光暖洋洋的包裹着躯体。这感觉令我又紧张,又有点莫名的刺‘激’。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对穆弦说:“我自己走。” 他松手,我赤足踩在草地上,松软柔嫩。回头一看,他负手走在我身后,高大、光~‘裸’、修长的身躯笼罩在阳光中,一点不让人觉得粗野;反而如他的容颜般,净美无暇。 我忍不住对他笑了。 他也笑了,俊美的容颜仿佛微风吹过的湖面湛湛生辉,低沉的声音就像一支白‘色’羽‘毛’,温柔的拂过我的耳朵:“回去吃了饭,我们再继续。” 我僵住。 沉默片刻,我说:“穆弦,我觉得这个事情有必要讨论一下,关于次数和频率……” “不必讨论。”他的嗓音特别温和,“只要有时间,就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肉’方面的转折是必须的,你们懂。两个人关系才更近。后面是对手戏和情节哈。 另外,怎么没有人表扬我上一章的标题起得好啊!我等表扬等了半天啊 另,老墨这两天白天家里有点事事,明天开始,每天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8点。明天还会有有爱小剧场奉上啊哈哈哈,明晚8点见哈 感谢在老文江山不悔投雷的同学: ziruyu2010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9:10:35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破费了,大家扔了好多雷,老墨不好意思,捂脸。会多多勤力更新的哈 米迦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2:12:13 碧绿‘色’的月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2:47:57 252633.jj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3:05:47 橘子点心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3:09:40 小小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3:24:47 mingx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5:06:02 历史长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5:50:19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5:50:25 我的‘春’卷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7:59:48 咏夜城的一抹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19:02:11 包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21:35:12 n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22:27:36 耶耶小綠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623:37:37 ; 第39章 “命运的时刻终会到来。是末日,也是新生。” …… 我冷汗淋漓的惊醒,睁眼只见一室昏暗,窗前残余稀薄星光,幽清寂静。原来还是午夜。 梦中那个陌生而冷酷的声音,仿佛还在脑海中萦绕不去。我用手捶了捶脑袋,疼痛和震动,似乎稍微减轻了思维的沉闷瘀滞。 穆弦安静的躺在我身旁,高大的身躯微蜷着包围住我。他的脸半埋在枕头里,短发蓬松、轮廓干净,像一幅‘色’泽浅淡的画。 我把他横在腰间的手拿开,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上睡衣,赤足走上阳台。夜‘色’‘迷’‘蒙’得像浓重的雾,暗黑中透着薄薄的白。不远处的山坡上,隐约可见机器人沉默而忠诚的矗立着。 我们在索夫坦行星又呆了三天。穆弦就像一只永远无法餍足的兽,不分昼夜的拥抱我,根本不容我拒绝。而我也是食髓知味,不知不觉被他拖进‘欲’~望的泥沼里,甜蜜、刺‘激’、满足,彻底的放纵79,m.。 我对他的喜爱,仿佛也随着身体一起得到纵容。不做的时候,我们会像真正的情侣黏在一起。他工作的时候,我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我们就‘吻’得身体燥~热;我看书的时候,他会默不作声坐在边上,手指缠绕我的头发,或者拿起我的一只手‘舔’。有时候我放下书,发现他已经自己玩了一个多小时。 莫普莫林已经学会自动隐形,哪怕穆弦大白天当着他们,把我打横抱起走进房间,他们都不会吱一声。 回到荒芜之地后的半个月,穆弦的工作逐渐增加,不能再全天陪着我。我有时候一个人呆着,会觉得甜蜜来得太迅速太强烈,总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会有点心慌害怕。就像此刻,我站在阳台上俯瞰荒芜之地,只觉得摇摇‘欲’坠。 刚刚的梦,更让我有些不安。本来我已经好多天没听到那个声音,这几天做梦又忆起了。莫林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证明没有异样,只是潜意识作怪。我也想起那句“末日也是新生”,好像是看过的某部电影的台词。但每当我在梦中听到那个声音,还是有点烦躁。 …… “睡不着?”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穆弦披了件黑‘色’睡袍,夜‘色’中的容颜出乎意料的清冷俊美。 “嗯。”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好想依赖他。我抱住了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的蹭,“穆弦……” 话音刚落,他已经把我抱起来往房里走:“睡不着就做。” 我又好气又好笑:“等等,我有事问你。” 他把我放在‘床’上,手‘摸’进睡衣里,眼神专注:“问。” “你……为什么会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见过我?”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我,眸光淡淡的:“我在地球度假。” 我来了兴致:“为什么会在我那座山度假?” 他的手和嘴继续在我身上游走,含糊答道:“那里的粒子环境很好,对于‘精’神力的提升有帮助。” 原来如此,还真是巧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粒子环境”是什么,但我的老家的确人杰地灵,历史上好多大文豪还曾隐居在那里,可能外星人的粒子环境跟地球人说的风水有点关系? 不过,这不是我的关注点,我在意的是…… “你为什么每年‘偷’拍我的照片?”刚问出这句话,我立刻感觉到他的身体入侵,忙伸手推他,“等等,先说清楚。” 他任由我推搡,依然一进到底,深深埋入。我低低的哼了一声,他开始动了,清秀脸庞就在上方,黑眸沉沉望着我。 “因为想看。” 我被他顶得全身发软,心却扑通扑通加速。这是什么回答,因为想看,所以‘偷’拍? 我断续的问:“为什么……想看?” 他动得更快了,每一下就像要戳到无尽的深处,虽然依旧冷着脸,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格外兴奋。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提到当年的事了?那有什么好兴奋的? “第一次看到你,没穿衣服,在溪里游泳。”他低头咬住我的‘乳’~尖,“很白,很软,‘性’~感,可爱。” 我心头一‘荡’——记忆中我好像真的在夜深人静的山中小溪,干过‘裸’~泳的事。不过…… “‘性’~感?”那时候我才十五岁? “嗯。”他忽然把我翻了个身,从背后抓住我的双~峰:“这里……像小桃子。” 我:“……” *** 穆弦抱着我躺在‘床’上,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这种时候,他会很难得的‘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看起来温和又俊美,跟刚刚野兽般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几天,他还加入了一道新的固定程序——做完洗了澡,用舌头把我‘舔’一遍,甚至包括脚趾头。等我全身微湿,沾满他的口水和气味,他就会‘露’出略显沉‘迷’的愉悦目光,还低头反复在我身上嗅,觉得哪里气味轻了,就补上几口。 我抗议过,但最后……还是屈服了。 此刻,他就在我身上来回的嗅,而我无聊的在玩他头顶的发旋儿。 “你对我笑了。”他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一怔,伸手捧起他正在忙碌的脸:“你是说十五岁的时候?”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平静:“我在草丛里,看到你对我笑。” 我一愣。 也许是看到我表情‘迷’茫,他淡淡瞥我一眼:“不记得了?那时我是兽态。” 不是不记得,而是肯定没这回事。也许我当时是笑了,但肯定不是对他笑,他还在“草丛里”是“兽态”。我会对疑似野猪的他展颜而笑吗? 不过听到这里我大概也明白了,八成是他当时自作多情。 这时,他忽然起身下‘床’,走向桌前电脑,打开了那个叫“华遥”的文件夹。我忍不住说:“难怪有人说在那里看到黑‘色’……野猪,是你啊?” 他动作一顿,回头瞥我一眼,目光凉飕飕:“谁说的?” “……路人。” 他盯着我,黑眸忽然变得深沉,似乎还泛起一丝灼热。然后他转身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低柔徐缓的声音传来:“以后,你会更了解兽态的我。” 这意有所指的话……我脸上一烫,有点惴惴不安。 ** 他还在快速翻动照片,忽然停住转身,大踏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也有点紧张的抬头看着他。 “那张照片被你删掉了。一共少了二百五十七张。”他蹙眉,眼神锐利‘逼’人。 我尴尬的沉默着。他的眼神有些‘阴’郁,就像覆上了氤氲的轻烟淡雾。我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只看我一眼,淡淡道:“不许再删改。”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忽然顿悟:“你还有备份!?” “嗯。我在帝都银行有保险箱。” 我默了片刻,有些头疼:“你把这种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 ** 一个月过去了。 荒芜之地草长莺飞,越来越暖和宜人;雇佣军销声匿迹,海伦尔要塞风平‘浪’静;我‘操’作的资金账户,短期内赚到了4%的高额收益;远在地球的外婆,身体也有好转;而我也没再做噩梦了,跟穆弦的恋情和欢~爱,也一天比一天和谐愉悦…… 一切如此畅心如意,我已完全沉溺——沉溺于生活,沉溺于穆弦。 唯一让穆弦不太满意的,是在他如此彻底的浇灌下,我的肚子还没有反应。莫林表示我俩身体很正常,没怀孕只是概率问题。我倒无所谓,也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但穆弦明显有点在意,有一次,甚至拿了个拇指大小的“探测记录仪”,装在他的**前端,淡淡的说要看看里面的“实际情况”。我死活不干,结果被他用‘精’神力绑住了身体。 结束之后我发脾气半天没理他,最后莫林看我不对劲跑来安慰,我含糊提了提穆弦的行径,结果莫林哈哈大笑,说指挥官肯定是怀疑自己的‘性’~能力了,你就从了他吧。 当晚我们就和好了,穆弦同意不再“记录”这种东西,但是转头我就听到他吩咐莫普,把一份“个人绝密资料”存入帝都银行…… 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有五天,就是我们的婚期。这几天,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莫林莫普很郁闷。 按规矩,我们要回帝都举行婚礼,他俩是当之无愧的护卫。结果近期帝都的恒星黑子活动频繁,磁场‘波’动,有可能造成机器人的‘性’能不稳定,所以穆弦改命阿道普带人护送我们回帝都。不能亲眼看到我们结婚,莫普很沉默,莫林很焦躁; 二是帝都的“基因繁殖管理部”派了个“机器人礼仪官”过来,为我和穆弦做“婚前辅导”。我有点意外,但想到斯坦星再开明,皇室肯定也有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也就释然了。 机器人礼仪官名叫白印夏,是个圆头圆脑的黑‘色’机器人,眼大嘴小、因为印夏爱穿白‘色’长裙,所以我知道她的‘性’别定位是‘女’。 婚前辅导课程分为两天。昨天印夏介绍了婚礼流程和注意事项。她是个温和幽默的人,授课过程很愉快也很放松。只是不知道今天她要讲什么。 上课地点在二楼的书房。正是午后,阳光温暖明亮,我穿着长裙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印夏站在悬浮画面前,笑容可掬。 但是她第一句话,就成功震住了我。 “小姐,你是否与兽态的殿下‘交’~合过?” 我僵住,摇摇头。难道今天的课程内容是…… 果然,她微笑点头:“是遇到了技术障碍吗?还是有心理障碍?我们今天就是要讲授跨种族‘交’~配的技术要领。你不需要担心,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她打开了一个视频,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可那些荼糜的声音还是钻进耳朵里。 “小姐,你……害羞?”印夏问。 我默了片刻,艰难的把目光移回去。 印夏看了我一会儿,笑了:“小姐,也许你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成果显示,对于一只半兽来说,兽态的‘交’~欢,比人态时的感觉,至少强烈三倍。也就是说,你能带给他三倍以上的愉悦。” 兽态比人态感觉强烈三倍? 我想起前些天穆弦意有所指的说“你会更了解兽态的我”,脸火辣辣的,抿着嘴不做声。 印夏继续说:“当然,你同样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只需要学习一些小小的技巧,就能扫除技术障碍。小姐,你身为半兽的妻子,这一课无法避免。”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也知道这个事终有一天会来临。穆弦四年前就差点以兽态吃了我。可我有点……难以接受。 看着那些‘混’‘乱’的画面,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同时,印夏的声音清晰传来:“半兽的唾液是非常重要的……采取这样的姿势最好……你也可以让殿下使用部分‘精’神力……” 一个小时后,课程终于结束了,印夏任务完成,即将返回帝都。我一直把她送到停机坪,她很感动,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平易近人的王妃,愿真神保佑你和诺尔殿下。另外,兽~‘交’的事你其实不必太担心,今天上午,殿下已经学习相同的课程,学得非常认真,你们会很顺利的。” 我呆呆的看她上了飞机,脑子里只有她刚刚的话语在回‘荡’: “殿下已经学习了相同课程……” “他学得非常认真……” ……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坐在阳台上,纠结的十指都快拧出水了。印夏给我看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还在脑海中自动回放着。 “噔。”房‘门’一声轻响,我后背一僵,回头便见穆弦站在‘门’口。房里灯光暗柔,他的脸看不清楚。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怎么看,他都比平时要‘阴’郁深沉。 “我去洗澡。”他淡淡开口,转身进了浴室。 听着淅沥的水声,我越发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浴室没了动静,我屏住呼吸盯着‘门’口。 ‘门’开了。 没有出现我熟悉的白皙长‘腿’、健壮身躯。 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的兽,踏着水渍,慢慢走了出来。 我僵在了‘床’上。 他全身‘毛’发柔软得像黑‘色’的缎子,身躯健壮、四肢健壮,六趾的爪牙看起来相当锋利坚韧;脑袋很圆,耳朵很尖;脸部肌‘肉’遒劲有力,金黄的眼睛又大又亮。 看起来就像一只‘挺’拔又威风的……巨型犬。但模样看起来比任何犬类都要冷漠、凶猛。 他不发一言,缓缓走向我。但那双已经变了‘色’的眼睛里,却是我熟悉的灼热暗沉。 我哑着嗓子:“穆弦……我们……啊!” 他轻盈一跃上了‘床’,庞大的身躯趴在我身上,低头轻轻‘舔’了‘舔’我的脸颊。那柔软的‘毛’发拂过我的皮肤,那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我又痒又晕。 我飞快往下看了一眼——老天!不可能的!再强的技巧都不可能的。 “上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闷多了。 “啊?”他居然还要我在上面?我看着已经涨大许多倍的那个东西,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循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复又看向我,忽然笑了,金黄的眼眸熠熠生辉,略显狰狞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下来。然后他一低头,咬住了我睡衣,往上一甩。我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就腾空了。 “你要干什么……” 话没说完,我已经落地了。 准确的说,不是落地,而是落在他的身上,骑在他身上。 “我们去散步。”他忽然说,一步步走向房‘门’。 我愣住。 望着他沉静‘挺’拔的身子,更僵硬了——所以他不仅要兽态做,还要野战? 客厅的莫普莫林看到我俩这个姿态,都吃了一惊。我涨红了脸,而穆弦目不斜视,驮着我走出了房子。 屋外草‘色’柔和、星光漫天,微风拂面而过,我的胯~下紧贴着他温热柔韧的背部肌‘肉’,感觉温暖而平稳,心情倒是稍微平静下来。 他背着我走到一个小山坡上,身体匍匐,让我靠在他柔软温暖的怀抱里,然后用‘毛’发柔软的头蹭了蹭我的脑袋,不做声。 我全身几乎都被他包裹得暖洋洋的,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这样散步?” 他默了片刻,淡淡答道:“印夏说你惧怕兽态的我。” 我一怔:“所以?” 他盯着我:“我会多以兽态陪着你——直到你习惯。” 我心头一暖,原来是这样。他不是想做。他今天上了课之后,最在意的是这个? 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头抵在他‘毛’茸茸的额头上。他眸中闪现笑意,一个翻身压住我,舌头开始在我脸上重重的‘舔’。我痒得不行,拼命的躲。 他抱着我忽然就往山坡下滚。我又叫又笑,有他这厚厚的‘毛’茸茸的‘肉’垫子,一点也不觉得疼。 最后我们停在平坦的草地上,他趴在我身上,静静看着我,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华遥,等你愿意的时候,我们会带给彼此,数倍的愉悦。” …… 这一晚我最后的记忆,是躺在他软软的肚皮上,在山坡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把他的手臂从腰上拿开……然后‘摸’到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我这才察觉感觉不对,周身就像陷在软而有弹‘性’的沙发里。回头一看,兽态的穆弦把头抵在我背上,睡得真香。 难怪昨天睡得特别好,没有他硬硬的骨头硌着我,而是睡在他柔韧的肌‘肉’上。 我忍不住顺着他的‘毛’,开始轻轻的捋。心头泛起阵阵柔软的暖意。 今天就是回帝都的日子,我们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感谢昨天扔雷的众多同学,大家破费了。看来真是跟小穆一起憋坏了啊哈哈。 正文不会出现人~兽,结局了到时候请大家留邮箱,老墨写个萌点的人兽,咳咳 送上小剧场一则: 机器人印夏还‘交’给华遥一份资料,是基因部提炼的夫妻间的五十二个必备问题,帮助夫妻双方增进互相了解。 华遥一看,发觉大部分资料她真的不清楚,暗暗有些汗颜。 “姓名:穆弦(诺尔); 年龄:斯坦历22岁,地球历25岁;(华遥:22岁……) 身高:185厘米(地球标准); 体重:75公斤(地球标准); 教育背景:第三军事大学指挥系毕业; …… 个人爱好:与华遥做~爱,指挥战斗。 最喜欢的颜‘色’:白,黑,以及粉红‘色’的华遥。 最令你焦躁的事:华遥的生理期。 …… 最喜欢的食物:华遥。(印夏官员在旁批注:殿下,请不要填‘抽’象答案,这个问题只是为了了解你的口味偏好,你不可能真的吃下未婚妻)。 二次填写: 最喜欢吃的东西:华遥的唾液、眼泪、汗水、。 …… 对婚姻的看法:忠贞、拥有、保护、满足。 最想对她说的话:不用说,她知道。 ……” 华遥握着资料纠结的想:他最想对我说什么呢?一定是“我们做吧”。真没意思。 感谢扔雷的同学: ————————————————————————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15:58 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17:50 小鱼198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19:14 y7y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19:34 浅忆月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25:17 神楽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36:04 暖‘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2:55:58 susieheart2008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3:03:17 huakai131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3:48:53 悠悠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3:49:47 yok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4:09:56 云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4:43:23 吾独爱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5:14:21 小小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6:40:38 igglebellie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1-0718:39:51 snailontheall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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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新娘”这个词,我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而他已经阔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送到‘唇’边,黑眸紧盯着我,缓缓印上一‘吻’。 屋外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把遥远的海面点缀成金光一片,山坡上的岩石都被照得闪闪发亮。十艘崭新的战机,就停在草坪上,每艘旁边都站着两名飞行员。阿道普作为负责本次护航任务的队长,穿着专程定做的白‘色’宇航服,看起来庄重又俊朗。 “啪啪啪啪啪——”飞行员们热烈的鼓掌,阿道普深深鞠了个躬说:“两位殿下,能够护送你们回帝都成婚,是第三飞行小队无上的荣耀。” 他们已经开始叫我殿下了…… 穆弦朝他点点头:“辛苦了。” 我也笑着说:“谢谢你阿道普。萨缪最近好吗?” 穆弦原本目视前方,闻言立刻转头看着我。 我一怔,明白过来——他是听我提到陌生名字,留心着呢。我笑着解释:“萨缪是阿道普的护士‘女’朋友。很漂亮,人也很和善。”穆弦的目光淡淡移开。 阿道普微微一笑,答道:“萨缪的确是个好姑娘。”他看向穆弦:“殿下,可以登机了。” 穆弦点点头,牵着我往前走。我却忍不住又看了阿道普一眼。 他刚才的话很平常,可我听到“好姑娘”,突然就想起萨缪的好身材,还有他跟萨缪热情似火的画面——我微微有些窘,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人家指的并不是‘肉’~体,我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指挥官,小姐!早点回来啊!”莫林站在草坪上用力挥手,莫普负手站在他身后,也抬头望着我们。我朝他们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心里又‘激’动又不舍。 太空中繁星点点,像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一开始我们的速度并不快,就像小船缓缓航行在夜‘色’水面中。通讯频道里没人说话,只播放着低柔的结婚乐曲。 不过我并不轻松,想到几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帝都的和平广场,在万众注目下,与穆弦完成结婚仪式,还是有点紧张。 “华遥。”穆弦忽然拨开我们俩的面罩,低声对我说,“我有东西给你。” 我以为是结婚礼物,心头一甜,随即暗叫糟糕——莫林没提醒我要准备礼物啊。略带歉疚的看着他,他却似乎没察觉我的异样,伸手从身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条白纱? 我接过一看,就是一条很大、很软的半透明白纱,周围镶了些闪闪发光的细钻。 “谢谢。我很喜欢这条披肩。”我有点感动,虽然从不用披肩。 “不是披肩,是头纱。”低沉的嗓音。 我愣住。 “今天和平广场上,至少有十万人观礼。”他看着我,缓缓的说,“戴上这个。” 我立刻明白了。 十万人,也就是大约有五万个男人会看到我。这肯定是他非常不愿意的事,但婚礼又是皇室的规定。所以才想出戴头纱这么……老套的法子? 我心里有点甜,又有点好笑。我本来就紧张婚礼的事,也不介意戴着头纱,有个遮蔽物更加壮胆。 “好。”我抬头笑望着他,“我戴,不让其他人看。” 他眼中浮现笑意,清俊的眉目舒展开,显然我的话让他很愉悦。 “殿下,舰队正在鸣炮致敬。”阿道普的声音传来。我们同时往窗外看,只见前方很远的星空中,五艘太空堡垒呈一字型排开,正同时发‘射’炮弹。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痕迹,又白又亮,就像一朵巨大的盛开的烟‘花’。 “殿下,恭祝新婚愉快!”尤恩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敬礼!” “新婚愉快!”无数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知道那是舰队的飞行员们。 “我和华遥,感谢诸位的祝福。”穆弦温和的说,“从帝都回来后,恳请你们参加在荒芜之地举办的婚礼。” 频道中传来欢呼声和笑声,热烈得就像要把我的耳膜冲破。这种军事风格十足的庆贺方式,让我也又‘激’动又感动。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炮火庆祝才停歇。阿道普笑着说:“殿下,我们准备跳跃了。” “好的。”穆弦沉声答道,忽然把我从座椅上抱起来,放在大‘腿’上,低头凝视着我,目光若有所思。 “你们地球有个阿拉伯民族,他们具有令人敬佩的忠贞观。‘女’‘性’出‘门’都佩戴头纱……”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妻子的脸,只给丈夫看。这条头纱,就是按照阿拉伯人的方法制作。” 我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想让我今后出‘门’都戴头纱?他的占有‘欲’真是每日剧增啊。 “不行。我不答应。我又不是阿拉伯人。” 他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忍耐,低头在我‘唇’上辗转:“华遥,以后戴这个。” 我被他‘吻’得有些喘,勉强低喃:“绝对……不行。”他堵着我的‘唇’命令道:“听话。” “所有战机,按照我的口令,倒计时10、9、8……2、1,跳跃!”阿道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笑着躲开穆弦的‘吻’,转头看向舱外,不理他的霸道。 银光骤然亮起,空间仿佛瞬间收缩压迫过来,但转瞬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一怔。 眼前是一片沙尘‘迷’‘蒙’的星空地带。 可我们不是应该跳跃到阳光灿烂、彩带飘扬、热闹繁华的帝都广场上空吗? 腰间一紧,穆弦的力道加大。他清冷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阿道普?” 我也看向前排,阿道普背对着我们坐着,却没有回答。副驾驶员也一动不动。机舱内静得出奇。 忽然“咚”一声巨响,阿道普像一颗炮弹似,连人带座椅向上弹‘射’出去!眨眼间,机舱顶部开了又关,阿道普已经没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 阿道普为什么要启动紧急逃生装置跳出去? 穆弦松开我站起来,冷着脸拔出腰间配枪,另一只手牵着我,缓步走向前舱。看到他凝重的神‘色’,我也绷紧了神经。 “姜峰。”他叫副驾驶员的名字。可姜峰依旧僵坐着不动。穆弦脸‘色’微变,我们走到姜峰身旁,看到他的眉心赫然一个血‘洞’,俨然气绝。 我心头一沉,看向穆弦。他的目光只在姜峰身上一顿,就移向舱外太空。我也看过去,更觉不妙—— 原本有两艘战机在我们前方护航,其他战机在四周护卫。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正前方不远处,却多了艘中型的黑‘色’战舰,静静悬浮着。 机身喷涂着黑‘色’骷髅标志——那是雇佣兵的战舰。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抖了一下——突然离开的阿道普、被杀的副驾、陌生的星域、消失的战机、雇佣兵战舰……一环扣一环,我们被暗算了。 不,还不止这些。 穆弦只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看向驾驶面板。他飞快的伸手摁下几个键,屏幕上闪现一行行简略但是含义清晰的文字: “燃料剩余量:0; 通讯系统:故障; 武器系统;故障; 紧急逃生装置:失效; ……” 连我都看得出来,飞机的基本‘性’能全部被人为破坏。 我们被困住了。 “是阿道普干的?他是叛徒?”我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穆弦不答,他看着前方的雇佣军战舰,眼睛里就像覆上了一层‘阴’冷的雪雾。 “别怕,我会处理。”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心头一定,又感到心疼——每次遇到危险情况,他面对我时,总是轻描淡写。总是说“‘交’给我”、“我来处理”。 我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吭声。 他忽然又伸手,灵活十指在键盘输入一串串我看不懂的命令。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似乎在沉思。我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驾驶仪上方的机载屏幕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就亮了起来。 画面逐渐清晰,一个男人缓缓浮现。那人穿着白‘色’宇航服,轮廓深邃,眉目修长,眼睛黑亮,‘唇’红齿白,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易浦城!果然是他策划了一切。虽然只听他说过几句话,但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像狐狸一样狡猾,像狼一样凶险。 穆弦目光冰冷的看他一眼,低声对我说:“站到一边。” 我知道易浦城通过机载摄像头,也能看到这头的我们;也知道他们俩肯定要谈话了。穆弦让我站到一边,是不想让我跟这个危险分子有接触。 我依言退到一旁,贴着舱壁站着,心里却阵阵发冷——眼前的一切只有一个可能,阿道普是易浦城的人,只有他有可能安排这一切。可是那个温和内敛的阿道普,竟然背叛了穆弦? 看我站定,穆弦这才转头看着屏幕,神‘色’平静,眼神清冷,没有半点慌张或愤怒。 画面中的易浦城笑容加深,低沉的嗓音传来:“落到我手上还这么沉得住气,诺尔殿下是第一个。” 穆弦静静看着他,白皙的侧脸上,黑密的睫‘毛’如同森林般遮蔽着着漂亮的眼眸。 “我的人在哪里?” 我一怔,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其他九艘飞机。易浦城明显也是一怔,旋即笑了,那张线条深邃漂亮的脸,就像一张浓墨重彩的油画,腻腻的,让我觉得很厌恶。 “我对那些小角‘色’没兴趣。”他慢悠悠的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帝都上空,然后非常不幸的发现,新郎和新娘……不、见、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明显的玩味。 原来如此,应该是易浦城暗中调整了我们的跳跃坐标,把我们带到这里,跟其他战机失散了。 “你的条件?”穆弦问。与易浦城略显嚣张的态度相比,穆弦就像冰封的水面,清冷倨傲。 易浦城却没有马上回答,颀长的身躯往后一靠,目光微微转动,这才浮现出笑意。我紧张得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让殿下失望了。”他缓缓说,“这一次,我不打算提条件。” 我心头一惊。不打算提条件的意思是……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要杀了穆弦。 隐隐的钝痛,仿佛‘潮’水一样,缓缓没过我的整个‘胸’腔。我不知道穆弦是否有办法脱身,可易浦城的话听起来太过笃定,太过冷酷,让人无法不心生惧意。 “杀我?可以试试。”低沉柔和的嗓音,仿佛带着一种冰冷的力量,划破我心头的‘阴’霾。我抬头一看,穆弦站得笔直,侧脸清冷,神‘色’平静。 舰队的飞行员们说的很对,无论何种险境,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穆弦的硬气也许让易浦城意外了。因为他敛了笑,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上一次战役,你让我损失了两千四百人。作为回敬,我在飞机上为二位准备了结婚礼物——一颗重磅炸弹。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他说的又慢,又冷。 炸弹?!原来他早就做好准备,要炸死我们两个。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掌心也沁出层层的汗。我茫然的转头看向穆弦。他原本直视前方,像是察觉到我焦灼的目光,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 平静而深邃的一眼。 宛如他每天望着我的眼神,仿佛我们目前的困境、易浦城的恐吓都不存在,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改变他对我的笃定。 我的心跳忽然平复下来。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 我信他。 “易浦城,我知道你是怎么办到这一切的。”穆弦忽然说。 我一愣——穆弦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我们身处险境,并不是阿道普投靠易浦城那么简单?还有玄机? 易浦城明显一怔,笑了,是那种傲慢又讥讽的笑:“你确定?” 穆弦点点头:“我们可以打个赌。” 易浦城沉沉笑了:“你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杀你,为什么要跟你打赌?” 穆弦就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淡淡的说:“如果我说中了,你放华遥走;如果我猜错了,不仅我们的‘性’命归你,我马上以皇族名义,写一封公开致歉信,向整个银河系的雇佣军道歉。” 易浦城瞬间沉默下来,目光锐利的盯着穆弦。 我心头剧震——穆弦竟然是要给我换一个活命的机会?那他呢? 可穆弦盯着易浦城,根本不看我。清俊的侧脸就像覆上了一层寒气,倨傲、冷漠。 我又茫然的看向画面中的易浦城。他会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 联想到关于他的传闻,还有他之前的种种行径,我想这个人虽然唯利是图、老谋深算,但本质上,是个相当自负、相当心高气傲的人。 穆弦让他吃了大亏,他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成功抓到我们,他宁愿不要帝国可能支付的巨额赎金,也要置穆弦于死地,可见他把面子看得比利益更重。 以他的‘性’格,肯定很得意抓住穆弦。现在穆弦提出打赌,他一定很好奇,穆弦是否能猜出来。而穆弦提出写道歉信,更是正中他的软肋。 穆弦轻而易举就改变了局面,让易浦城没有马上动手杀我们。 可就算穆弦猜到了,易浦城真的会放我走吗? 就算放我走了,穆弦怎么办? 果然,易浦城低头看了看表,抬头淡笑道:“成‘交’。诺尔殿下,我给你两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上一章许多妹纸担心会虐,我不得不提前剧透:男‘女’主不会分离,不会有中枪中弹断手断脚,更不会有男佩或者‘女’配跟男‘女’主有肢体接触(甚至连易浦城都不会受伤),不虐,进展剧情的同时继续萌,大家安心。 一会我要再修改一下这章,所以会出现伪更。 感谢投雷的同学哈哈,破费了破费了,捏捏。有个扔手雷的同学,还有扔雷的同学,名字没显示哈,告诉老墨是谁,破费了啦 章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0:41:19 橘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0:43:40 耶耶小綠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0:53:45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1:04:33 蘑菇爱吃丸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1:16:11 小叶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1:41:12 骑猪丶狩猎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1:43:10 mmah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2:08:29 多西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2:09:08 hoebe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2:16:32 ‘花’椰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2:20:04 tor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822:22:52 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823:02:20 haile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3:27:30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3:34:03 翻来覆去‘迷’‘迷’糊糊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3:40:46 原来如此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3:45:22 xiaomiao22210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3:46:19 包子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823:47:53 207804.jj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823:48:46 鹴妖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13:40:24 芋头爱言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15:55:47 a1599685880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18:46:47 不吃白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19:30:53 ; 第41章 机舱外的太空依旧昏暗,对面的雇佣军战舰就像一只黑‘色’怪兽,跟我们沉默对峙。画面上的易浦城说完这句话,修长的眼睛就微微眯起,有点挑衅的意味。 穆弦沉默矗立,表情清冷,让人捉‘摸’不定。机舱里一时静悄悄的,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穆弦忽然弯了弯‘唇’角,淡淡的笑了。 “易浦城,你是机器人。”他说。 机器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滞了滞。 记得莫林说过,在斯坦帝国,制造全人形机器人是犯法的。可在其他星球,不一定受限制,机器人可以造得跟人类的外形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穆弦的意思是,易浦城外表是个人,里头全是金属? 我不由地抬头,却看到易浦城明显怔住,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恼意——这个反应顿时让我相信,穆弦真的说中了。 ⊕±79,m. 我的感觉顿时难以形容。本来易浦城给我的感觉‘阴’狠、狡猾,还很可怕。可他居然是机器人?在皮‘肉’外表下,其实是个跟莫林一样的呆头呆脑的机器人? 虽然情势还很危急,可我想到莫林,立刻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这时,易浦城已经敛了恼‘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身体忽然前倾,脸紧贴上屏幕,看起来英俊又狰狞。 “很可惜,你猜错了。”他淡淡的说。 猜错了?他不是机器人?可他刚才的表情……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穆弦淡淡的接口:“我还没说完。更准确的说,你是半人,也是半机器人。” 我更不明白了。半人半机器人,那是个什么东西?虽然穆弦也有一点机械基因,但是听莫林说只是序列中存在些调节‘性’的金属微元,穆弦跟机器人是半点不沾边的。 可穆弦显然说对了。 因为易浦城笑意顿失,沉默片刻,身子往后一靠,没出声了。 穆弦脸上浮现略显轻蔑的笑意,随即道:“一百年前,银河系曾经兴起过一项‘**机械改造技术’,理论上,经过**改造的人类,也就是半人半机器人,可以利用液态金属制成的皮肤,模拟、改变相貌、提升武力值。 后来这项技术被银河系联盟认定为不合法,销毁了所有资料;发明这项技术的邢氏机械种族,也离开了银河系不知所踪,这项技术失传。 但一直有星系在违法研究这项技术,现在看来,已经有人成功了。” 易浦城嘴角扯出个讥讽的笑容:“你知道得倒不少。” 我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毛’骨悚然——**改造,把活生生的人改造成半机器人?想想都很恐怖。所以易浦城还是人,只是经过了改造?他可以利用液态金属皮肤随意改变相貌? 所以…… 所有的线索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串起来——决战之日突然被丢出机舱的阿道普、跟护士在医务室行为放~‘浪’的阿道普、意味深长说萨缪是个好姑娘的阿道普、还有刚刚穿着白‘色’宇航服从机舱弹‘射’出去的阿道普,以及眼前……同样穿着白‘色’宇航服的易浦城? 穆弦有些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在战败之日,就杀了阿道普,取代了他。” 易浦城居然又眯着眼笑了:“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我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半机器人,却不怀疑阿道普是我的人?”虽然在笑,他的语气却很冷。 穆弦默了片刻,才答道:“阿道普的父母被雇佣兵杀死,他不可能是你的人。” 原来如此。所以今天穆弦一看到‘阿道普’逃离我们的飞机,就已经知道他是假的了? 慢着,如果阿道普一开始就是假的……我想起了去索夫坦星球前,他代表飞行员送给我的模型,不由得一阵冷汗——模型肯定也有问题,若非穆弦嫌弃,只怕我们早就出了事。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易浦城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而后抄手看着穆弦,缓缓吐出四个字:“很好。全中。” 穆弦平静的看着他:“希望你遵守诺言。” “穆弦……”我忍不住出声,他让我一个人走,他怎么办? 穆弦飞快的转头看我一眼,目光严厉,示意我闭嘴。我一怔,他眼中闪过一丝柔‘色’,但立刻又回头看着易浦城。 “抱歉。”易浦城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刚才的赌约,只是个玩笑。斩草,当然要除根。” 我听得又恨又怒。虽然易浦城出尔反尔,隐隐也在我意料之中,但他实在是无耻。 我不由得看向穆弦,他的脸‘色’也是一片冰冷,眸中闪过讥讽的笑意。 可看着他,我心中的愤怒又没那么强烈了。因为…… 因为我不用丢下他一个人,可以继续跟他呆在在一起了。 我怔怔的望着他。 忽然,屏幕一闪,画面模糊了。易浦城声音,随着图像缓缓消逝:“还有1分钟,诺尔殿下,华遥小姐,好好把握最后的时光向彼此道别吧。再见。” *** 机舱内彻底恢复了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向穆弦,他也转头看着我,清秀如雪的容颜上,表情竟有片刻怔忪,但目光很快又恢复冷静锐利。 “穆弦,现在怎么办?”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我想让他知道,我完全信任他。 他不答,阔步走过来,拉着我快步走向后舱,抱着我坐下,用安全带将我们俩牢牢绑在一个椅子上。我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脸庞,安静的任由他摆~‘弄’。 忽然,我感觉到他温热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后脑,然后我的脸就被压到他怀里。力道有点大,我的脸有点痛。可闻到他身上清新熟悉的气息,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莫名就觉得安心。 这时,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我已经启用紧急通讯系统,易浦城并不知道。舰队收到信号,很快会派人跳跃到这里。” 我一怔,随即大喜——原来是这样!我想起跟易浦城通话前,他就在键盘输入一串串命令,原来是启动了紧急通讯系统? 我从他怀里抬头:“你刚才跟易浦城说那么多,其实是要拖延时间?” “嗯。” 难怪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不像平日言简意赅的他;而且我也觉得,他不可能会相信易浦城会遵守承诺。 我忍不住笑了,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炸死。你实在太厉害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舱‘门’被锁了,我们要怎么出去?”饶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淡定自若,我望着他清冷沉静的容颜,心中还是抑不住的阵阵悸动。 可他却没答,也没笑,黑眸幽深如水,忽然就低头‘吻’住了我。他‘吻’得很用力,竟像带着熟悉的强烈‘欲’~望。我的气息仿佛都被他完全吞噬,整个人更是被他重重扣在‘胸’口,不能动弹半点。 我很奇怪他怎么在这种时候索‘吻’,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迎接救兵吗?刚想推开他,他的‘唇’已经显得极为克制的、缓缓的移开。他把下巴搁在我头顶,低沉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华遥,时间不够。” 我被他‘吻’得还有点喘不过气来,脑子一懵,呼吸仿佛都滞涩了。 时间不够?不够援兵赶来救我们? 我呆呆的抬头看着他:“来不及了?” 他不答,只看着我说:“你不会有事。” 听他这么说,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我的声音都沙了:“你要用‘精’神力?可莫林说你会……” 你会死。 他根本不答,只定定望着我,黑‘色’的眼睛里就像覆了层冰霜,清冷而坚硬。 “别怕,我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能控制‘精’神力吗? 我脑中一片空白。今天早上他还是那样沉静温秀的看着我,看得走了神;他说他的妻子很美,他说帝都有十万人会看到我,霸道的要我戴头纱。 可现在,他要冒生命危险使用‘精’神力,保护我们两个?我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可我真的害怕,如果他出了事,如果失去他…… 我不想失去他。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始终沉默的盯着我。然后他低下头,把脸轻轻贴近我的。鼻尖贴着鼻尖,‘唇’挨着‘唇’。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面颊上,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穆弦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身体猛冲出来。转瞬之间,我整个人被包在滚烫的气流里,包在他的怀抱里。那是他的‘精’神力场,比以往强烈数倍的‘精’神立场。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理石般光洁的容颜像是陷入沉睡,又像已经死去。 淡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我们,包围着我的视野。外界已经翻天覆地,而我们的世界无声无息。我看到头顶的机舱爆裂成一块块狰狞的碎片;我看到熊熊火焰像毒蛇般从脚下窜起。然后我看到淡蓝‘色’的光泽,如同恒星的纯洁光晕,安静的,却磅礴的,朝周围快速蔓延开去。 所有的一切,都泯灭在这柔和而广阔的光芒里。飞机的残骸被吞没,火焰被抹去,甚至太空中悬浮的碎石带,都被那光芒夷平。 而我们开始旋转,疯狂的旋转。天昏地暗间,我看到耀眼的银光包围着不远处的雇佣军战舰——易浦城要跳跃逃走了。 而下一秒,蓝光已经抵达。易浦城的军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从跳跃的光芒中拖拽出来,无声的撕成几块,悄无声息。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水声,隐约的水声拍打着海岸,模模糊糊钻进我耳朵里。我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双眼抬头。 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浑浊的灰‘色’天空。不是‘阴’天的灰暗,那浓郁的黯淡,仿佛是天空的本‘色’。我的视线缓缓垂落,就看到了大海。海水也是灰‘色’的,看起来就像一望无际的暗‘色’绸缎,在徐徐浮动。 然后是沙滩、岩石、土壤。统统都是灰‘色’的。甚至在石头旁边,还有一两株弱小的植物,也是灰‘色’的。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我到底掉到了哪里?掉到了那颗……星球上? 我坐起来,发现偌大的沙滩上,只有我一个人。除了海‘浪’声,这个世界安静得像没有任何气息。 穆弦……去了哪里? 想起他山呼海啸般扫平一切的‘精’神力,想起他在蓝‘色’光芒中宛如沉睡的容颜,我心头一痛,升起个可怕的猜测,他不会……随着‘精’神力消失了吧? 不,一定不会。 我压下心头的痛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衣衫还算完好,身上也只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穆弦保护了我。 眼前的沙滩碎石嶙峋,一望无边。远处隐隐有树林和山脉。宇航服显示这里空气质量良好,我打开面罩,呼吸还算顺畅。 高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脚跟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忍着继续往前走。我一定要找到穆弦。可是万一他没有掉到这颗星球上,我该怎么办? 心里想着他,恍恍惚惚的走着。终于,来到了一道蜿蜒的小溪旁,它也是灰‘色’的,镶嵌在同样灰‘色’草地中。我用宇航服自带的微型探测针试了一下,水质居然可以服用。我早已口干舌燥,掬起一大捧水,咕噜噜喝了起来。 喝了水,我感到筋疲力尽,颓然倒在草地上,望着苍茫的天空发呆。如果他也在这个星球,一定离得不远。可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呃……”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呻~‘吟’,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于我耳中,简直就跟电闪雷鸣一样震撼。 我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转身,却只见一块巨大的灰‘色’的岩石,立在山坡下。岩石背后,躺着个高大的人。 穆弦! 我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那人身上的宇航服被烧得灰黑破碎,面罩也脱落在一旁。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胳膊,看清了他的脸。 我僵住了。 灰黑的痕迹,难掩英俊的容颜。那人的浓眉拧在一起,眼睛也紧闭着,还没清醒过来,但显得十分痛苦。 居然是易浦城?为什么不是穆弦? 我想起他的飞船当时也被穆弦的‘精’神力‘波’及,所以他也跌落到这个星球了?他怎么没死呢!祸害遗千年! 我一下子站起来,心里的愤怒和失望难以言喻。看他还昏‘迷’着,我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掉头就走。 刚走了几步,我心中就闪过了个念头,停下来。 他昏‘迷’着,毫无防备。 如果他醒了,第一件事,就会杀了我和穆弦。 我转身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站了片刻,下定决心,快步又走回他身边。 他没了动静,也没再发出□,只是‘胸’膛隐隐起伏着,应该是又晕了过去。我在他身上翻了一会儿,居然没找到手枪和匕首——也许是他跌落星球时已经掉了。 我只好从旁边捡起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对准了他的脑袋。 深呼吸……我要砸死一个人,要活活砸死他。他可能会脑浆崩出血‘肉’模糊……我把心一横,强迫自己不想了,闭上眼,手里的石块狠狠砸落—— “咚!”一声重重的闷响,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随着那声音猛烈的颤了一下。 “啊!”一声痛呼响起,我猛的睁眼,看到易浦城的头部已然鲜血淋漓,而他一只手捂着头,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 失败了!没把他砸死,还把他砸醒了! 我无比沮丧的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是半机械人啊,怎么砸得死啊! 无论如何不敢砸第二下了,我慌忙把石块一丢,转身就跑! “啊!”我刚起身,就感觉到右脚脚踝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瞬间难以动弹。我脚下不稳,被他拽着扑倒在地。 我吓得魂飞魄散,颤巍巍的转头,看到易浦城一只手还摁着额头,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正抬头看着我。鲜血淌了他一整脸,看起来森然可怖。 “易浦城你放开!”我吼道。 他的浓眉再次拧在一起,起身‘逼’近我,眼睛又黑又亮,竟像是在认真打量我。我看着他脸上的血就害怕,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他开口了。 “我们认识?” 我一呆,转头看着他。 他探头四处看了看,嘴里还在问:“怎么不说话?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看着他答道。 他用手捶了捶脑袋,松开我的脚踝,从地上抓起一把草,压在额头的伤口上,狐疑的又看向我:“你刚才叫我易什么?”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喜悦从心头升起——他不会,难不成…… 八成是失忆了。 他强我弱,以他的‘性’格,根本不需要伪装失忆骗我。不知道是脑子被我打坏了?或者是在太空中被穆弦攻击的时候撞坏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不知道他的记忆多久会恢复? “……易浦城。”我一时想不起对策,只好如实答道。 “易浦城?”他缓缓重复自己的名字,沉思片刻,锐利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还有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一起乘坐一艘客运、客运飞船,你坐在我前排,我只听到你的名字。后来飞船失事,发生什么我就记不清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白无辜。可被他这么盯着,实在让人心头发虚。 对视片刻,他又问:“你是什么人?” “斯坦星的平民。”我答道。 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我的说辞,只是上下把我打量一番,居然笑了,“长得还不错,看来老子运气不算太差。落难还有美‘女’陪。” 他流里流气的语气让我心生厌恶,勉强冲他笑笑,心里打定主意——等他下次睡着,我就偷偷溜走。现在要是跑,一是跑不掉,二是他会起疑。毕竟正常‘女’人落难,谁会愿意离开同伴?我要是走了,岂不是暴~‘露’我跟他有仇? 这时,他又‘摸’了一把额头:“为什么我在流血?” “可能是撞的吧。”我假装疑‘惑’的答道。 他看了看身旁那块大岩石,上面溅有血迹,点点头:“过来帮我包扎。” 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正要走过去,忽然看到他的目光移向我身后,而后就听到背后的小溪里传来一阵淅沥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踏了出来。 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飞快转身—— 一个衣衫破烂的高大男人,捂着额头,从溪水中站了起来。俊脸看起来异常苍白,眉眼更显乌黑,黑得触目惊心。 穆弦! 我的喉咙瞬间仿佛被硬块堵住,巨大的喜悦蓬勃而出,几乎要将我吞没。什么危险,什么易浦城,都被我丢到九霄云外。我用尽全身力气跑向他,而他站在原地,漆黑的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水,定定的望着我没说话。 我几乎是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穆弦!穆弦!”我根本没有其他言语,只是反复的叫他的名字。 他全身湿漉漉的,冰冷极了。可我管不了了,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又埋,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没事!太好了!” 再次感觉到他柔韧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我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 可我抱了他一会儿,发觉他并没有回抱我,而且异常安静。我脑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易浦城还在背后!穆弦一定是戒备着他! 我立刻踮起脚,把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到的轻微声音说:“易浦城失忆了。”不用我说更多,他肯定知道这是个机会! 然后我抬头看着他。 意外的是,那双幽冷的黑眸并没有看向易浦城,而是牢牢的锁定我。看到我抬头,那眼眸中明显闪过怔忪,然后乌黑的眉头轻轻蹙起,他缓缓的开口:“你是……” 我是? 我脑子一懵,就听到身后易浦城的声音传来:“美‘女’,你情人?兄弟,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僵硬的转身看着易浦城,听到身旁的穆弦淡淡答道:“不清楚。你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积分过亿这天要双更,所以我今天写了6400字。但因为承诺过现阶段男‘女’主一章也不分开,所以合并为一章了(orz~~~) 再次解释加剧透(后妈爱施~虐的名声太响了,我当一回亲妈,还得反复保证啊,真是不容易): 小穆失忆是因为大规模动用‘精’神力,受到震‘荡’;小易失忆是因为当时遭受小穆的‘精’神力攻击;这种脑震‘荡’造成的失忆,不会拖很长时间;不会出现男主死活想不起‘女’主、‘女’主拼命追爱、虐心苦情的戏码。老墨一向不喜欢苦情,要虐就虐身,你们懂得。 感谢在旧文枭宠投雷的同学: semel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21:25:20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哈,破费了,感谢反复投雷的同学,谢谢你们对老墨的支持。 桑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20:42:14 筱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20:44:37 以毒攻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20:54:54 hanfeng19842010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922:20:52 hanfeng19842010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0922:21:05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0922:33:55 墨默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03:22:36 烟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09:39:34 寒小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11:00:23 七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12:05:07 小剧场(莫普篇) ; 第42章 他说这话的同时,身体后退了半步,我的双手一空,与他的距离被拉开。这个举动叫我整个心都沉下去,沉进难过和苦涩里。 “她说我叫易浦城,你是?”易浦城的语气略显自嘲,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到穆弦伸手‘揉’了‘揉’白净的额头,也看我一眼,说:“她说我叫……穆弦。” 我茫茫然的看着,眼眶阵阵发酸。这时他俩对视一眼,穆弦从溪中走了出来,易浦城也走到他身旁,两人站在一起,同时看着我。 这目光……质疑? “她说是飞机失事。”易浦城似笑非笑的抄手看着我,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脸上的污渍也被他擦去大半,“美‘女’,如果我们俩都失忆,为什么你没事?解释一下。” 穆弦盯着我,沉默着。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冲着易浦城吼了声:“你先等一下!”然后盯着穆弦↑,m.,他的目光看起来是那样……审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垂眸看一眼被我紧握的手,然后摇了摇头。我的眼睛瞬间被湿意塞满,喉咙里又热又梗,没有任何缓冲,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的容颜模糊起来,周围的一切更是褪成恍惚一片。我沉默的哭着,哭着将他的手握紧。 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的眼泪流的没那么快了,可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是你的妻子。我没有受伤失忆,是因为空难发生的时候,你用身体护住了我。” “有什么证明?”易浦城低沉的嗓音传来。 证明?我含着泪,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可身上穿的是一条结婚用的裙子,连个口袋都没有;外面就是宇航服,哪有什么证明呢? 忽然间下巴一紧,被人捏住,脸被迫抬了起来。我有些慌‘乱’的看向穆弦。他也正看着我,纤长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乌黑的眉头轻蹙着。 我想他大概是不耐烦了,心里更难受了。谁知他轻声说:“好了,别哭。”顿了顿说:“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证明。” 我脸上还挂着泪,倏然惊喜的望着他:“你想起来了?” 令我失望的是,他摇了摇头。也许是见我和易浦城都望着他,一个凄然,一个疑‘惑’,他忽然把我的腰一搂,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语气平静而笃定:“她身上都是我的气味,她是我的人。”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悲喜‘交’加,又甜又痛。易浦城的声音传来:“气味?看来你是兽族。” 穆弦还没答,我已经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我真想永远抱着不松手,谁知道下一秒有没有凶险,谁知道他会不会有连我的气味都不认得的那一天。 忽然,我感觉到脖子上有点痒,像是有某种柔软的气息萦绕着。转头一看,穆弦低着头,‘挺’拔的鼻尖凑在我脖子根的皮肤上,像往常那样,用力的嗅。 我了解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有点感兴趣,也觉得舒服——因为他一直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漂亮的舒展开了。 他对我是有感觉的。看着他清俊白皙的侧脸,乌黑干净的眉眼,我的心狠狠一酸。 “卿卿我我可以先停下吗?”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还是先看看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 我这才想起易浦城还在边上,穆弦也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把我的手从他身上拿开。但他的手依旧箍着我的腰不放,一如以往,凡事都由他强势主宰。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既然毫不迟疑的认定我,我还是安心不少,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这是穆弦抬头四处看了看,对易浦城说:“往山顶走,更容易被救援人员发现。” 易浦城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呢,山顶气温低,就快天黑了,我们到山脚下休整一晚,天亮上山。” “好。”穆弦答道,“沿途留意食物和水源。” “对。”易浦城双手‘插’在‘裤’兜里,看我一眼说:“不过大家一块落难,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得更久。我想先约法三章:一、所有食物和水充分共享,如果不足,她是‘女’人体弱,留给她。二、遇事不能擅自行动,必须三个人一起商量;三、你俩是一对,我跟你们互不相识,信任度等于零。为了我的安全,我希望自己不要落单,有什么事及时沟通,不能隐瞒。” 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这番话却说得异常流利,听起来也很客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弦已经点头:“合理,我同意。”易浦城咧开嘴笑了,举起右手。穆弦手一挥,跟他一击掌,然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喊道:“等一下!” 两人已经松开彼此,同时转头看着我。 “穆弦,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低声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穆弦一怔,易浦城已经不客气的开口了:“刚说了要互相信任,转眼就要把我丢到一边?生死关头,你还谈夫妻间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也要听,你说。” 我顿时警惕——他不会已经恢复了记忆吧?正迟疑间,穆弦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怎么能说!我是想告诉他易浦城是敌人啊。 我看一眼易浦城,他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神‘色’有点冷,似乎不太高兴,又有点嘲讽的表情。我有点明白了——他不一定恢复了记忆,只是生‘性’狡猾多疑。估计我跟穆弦相认那会儿,他就想好了那几条规矩,怕自己吃亏。 我觉得很郁闷——明知一个定时炸弹在身旁,还只能忍着。踟蹰片刻,我只好沮丧的开口:“我是想说,这里的水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很脏,但是人喝了没事,我试过了。” 他俩的宇航服都被烧坏了,只有我的完好,附带的一些基本探测工具还可以用。 易浦城眼睛一亮,穆弦已经松开我,转身掬了捧水,尝了尝,仰头一口喝干,对易浦城点头:“水质很干净。” 易浦城大步走到溪边趴下来,把脸都埋在水里,咕噜噜喝了起来。穆弦则一捧一捧喝着,不急不缓,动作斯文。我在他身旁蹲下,他一边喝水,一边目光锐利的盯着我,像是在进一步审视。我当然是坦然的、热切的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居然别过脸去,薄‘玉’一样的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好像不太习惯被我这么凝视。我有点好笑,又觉得心疼,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他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我看易浦城背对着我们,刚想小声说话,易浦城已经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往旁边随意一甩,站了起来。 “你这‘女’人有意思啊,水源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贼贼的,又有点凶的样子。 “我不是瞒你,水这么多又喝不完。没必要瞒你。”我假装有些生气的争辩道,“他是我丈夫,我一直习惯有什么事先跟他说,让他来决定的。” 刚说完,穆弦就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 易浦城盯着我几秒钟,笑了笑,没说话,看向穆弦。 穆弦自然而然把我的手一牵,拉我站了起来,说:“以后不会再发生。我替她承诺。”又看向我:“记住我的话。”我只得点头。 “好,兄弟,我信你。”易浦城干脆的说,然后瞟我一眼,就看向东侧的山林:“走吧。” 穆弦忽然转头看着我:“你……叫什么?”易浦城也挑挑眉,看着我。 我心里立马又酸涩起来:“华遥,我叫华遥。” 穆弦点点头:“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抱你?”他的话听起来实在生疏而客气,我酸涩的摇头:“不用,我走得动。”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到手一紧,是穆弦用力的握了我一下。然后他飞快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似有深意。 他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狂喜刚刚在心里冒头,又迅速被我压制下去——不可能,他刚刚在水边对着我,那不自在的表情,不可能是装的,也没必要装,易浦城又看不到。 还是他察觉到,我想避开易浦城,对他说重要的事?所以给我个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 我们走到一座高山脚下时,天已经黑透了。一眼望去,整个大地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就像个无边的黑‘洞’。 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穆弦和易浦城在崎岖的山谷中行走,还是如履平地。不过也正常,一个半兽一个机器人,自然可以夜视。 我只好让穆弦背着。没想到少了我的龟速拖累,两人竟然还在山林里跑了起来。我趴在穆弦肩膀上,感觉到他奔跑带来的风呼呼刮在耳边,很温暖踏实,可想到前途未卜,旁边还有个易狐狸,又难免让我心难安。 “小穆,前面有个山‘洞’。”易浦城沉静的声音传来,“就在那里过夜吧。” “好。”穆弦停下脚步,我听到他鼻子深深吸了吸气,应该是在闻里面的气味。然后他说,“里面没人,安全。易,你走前。” 我听得无语——刚在路上,易浦城说:“兄弟,我怎么称呼你,穆什么?叫你小穆吧。我年纪比你大,可以叫我一声易哥。” 穆弦自然是不愿意叫他哥的,就叫他“易”。 我想,等以后他们恢复记忆了,估计自己都会觉得恶寒吧。 又听易浦城笑道:“看来咱俩视力差不多。莫非我也是兽族?搞不好我们以前还认识。” “有可能。”穆弦淡淡答道。 我继续沉默不语。 进了山‘洞’,却有了意外之喜——‘洞’壁不知道是什么石质,竟然散发出柔和的淡光,比外面亮了不少。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洞’里都是干硬的泥土,看起来倒是干净,就是气温略有点冷。穆弦把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我刚坐下,就看到易浦城毫不避嫌的,在相距我们不到一米的正对面坐下,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懒洋洋的神‘色’。 他‘精’得很!被他这么盯着,我还怎么跟穆弦偷偷说话? 这时易浦城往地上一趟,说:“我头上有伤,先睡半个晚上。你先守夜,到时候叫我。” “好。”穆弦在我身旁坐下。一路上两人商议任何决定,都是这样快速简洁,没有一句废话。 我心头一喜,想易浦城睡着了,就可以跟穆弦说话了。 我先在一旁躺下,山‘洞’里彻底安静下来,我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也凉飕飕的。躺了一会儿就觉得犯困,可我不能睡啊。于是我翻来覆去,时不时看一眼易浦城。那厮虽然躺着,眼睛却瞪得很大,似乎饶有兴致的望着我们。 “睡不着?”穆弦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靠在‘洞’壁上,侧头看着我。 我一看到他清冷的神‘色’,就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只觉得委屈难受,低声答道:“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那头的易浦城嗤笑了一声说:“小姐,旁边还躺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 我被他说得尴尬极了,可穆弦依然沉默着。我心头一凉,刚想躺下,却见穆弦忽然把原本屈起的两条长‘腿’放平,然后低声说:“过来。” 我心里软软的一甜,爬起来坐到他大‘腿’上,整个人依偎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好像有片刻的僵硬,连脖子仿佛都梗住了,脸笔直的朝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说不定跟他的身体接触越多,他会越快想起我。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脸软软的贴着他的脖子和下巴不动。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他的皮肤好像越来越热了。忽然,他把头低下来,正对着我的脸。他的鼻尖挨着我的鼻尖,沉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呼吸更是喷在我脸上。 “穆弦……”我忍不住低喃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低头就‘吻’了下来。 热热的‘唇’覆上我的,似乎略有些迟疑,才探进来,在我的舌头上‘舔’了‘舔’。我主动与他纠缠,‘胸’口像是有阵阵暖流‘激’‘荡’着。可刚亲了一小会儿,他就退了出去,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黑眸静静的望着我。 “以前……我也是这样亲你?”他的嗓音略有些哑。 “不。”我把‘唇’又凑上去,“你亲得更重……” 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重重含住,有力的吸‘吮’起来。这个‘吻’的感觉跟过去一模一样,我紧紧抱着他,在他嘴里含糊低喃:“想起来了吗?” 他没答,‘吻’得更重更深入,我们的气息都喘急了。我也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慢慢硬了起来,抵紧了我的大‘腿’。这个反应让我……很欣慰。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个‘吻’,但依然灼灼盯着我,身下的硬物依旧□。我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挠着他‘胸’口细致的肌‘肉’。 忽然他就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指,哑着嗓子说:“脱险以后,跟我做~爱。我不会记不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他真是一点没变。刚想说好,就听到易浦城有些戏谑的声音:“好办法。出去之后,我也找‘女’人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我早就忘了他还在边上,只觉得大窘。穆弦却只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臀’:“先睡。”然后手停在那里不动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对某个部位占有‘欲’的动作。 我点点头,但不打算真睡。谁知眼角余光一瞄,发觉易浦城居然又坐了起来,对穆弦说:“明天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 穆弦点头:“这里有植物,希望应该很大。” 两人开始低声‘交’谈,推测这里到底位于什么方位;大概多久会有救援船;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应对……我听着听着,就撑不住了。穆弦的怀抱好像有魔力,我的眼皮沉得像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寂静无声。我发现穆弦就躺在身边——手跟铁钳似的箍着我,眼睛紧闭着,显然已经陷入沉睡。我的宇航服搭在我们身上,遮住了大半躯体。 可能是心一直悬着,我应该没睡太久,山‘洞’外还是漆黑一片,天没亮。 我立刻抬头寻找易浦城,然后僵住——他就坐在离我俩头的方向不远的空地上,两条长‘腿’随意舒展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清清亮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我的感觉,就是被他居高临下的清楚俯视着。 看来是穆弦已经跟他换班了,他会值勤到天亮——我有些沮丧,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可也许是我刚才的动静,惊扰了穆弦,他在梦中把眉一皱,原本搭在我腰上的手忽然就往下一滑,探到裙子里,习惯‘性’的沿着大‘腿’往里‘摸’去。 他的动作这么大,也不知道易浦城察觉出异样没有,我觉得窘死了,刚想拦住他的手,他已经轻车熟路的‘摸’到那里,半根手指‘插’了进去,然后不动了。 “穆弦……”我轻轻推他,可我也知道,他平时虽然很警醒,但在我身边时,总是睡得特别沉。往往是我醒了随意‘乱’动,他都睡得不动如山。而且上次‘精’神力受损后,他的睡眠变得更沉,这次又受了伤,怎么会容易醒。 “嗯……”他鼻子里哼出一声,那只手忽然又‘抽’了出去。我大大松了口气,刚想拍拍他,安抚他继续睡,谁知他的手没有回到我腰上,而是伸向自己的下面,窸窸窣窣开始解‘裤’子。 他的军装早已破烂,轻易就被他找到拉链,然后他的腰一‘挺’,灼热硬物就在我的裙摆下,抵住‘花’心,蓄势待发。 虽然被层层衣物遮盖,从易浦城的角度肯定看不见。可我吓得魂飞魄散——以前也有好多次,睡着睡着,穆弦‘迷’‘迷’糊糊就抱着我开始做,有的时候动几下又睡着了,有时候直接把我俩都做醒了。 眼看他已经闭着眼,习惯‘性’的在入口研磨,另一只手又开始‘揉’捏做准备,情急之下,我低喊道:“穆弦,我今天例假、例假!不可以。” 他的眼睛还闭着,动作却是一顿,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唔。”他嗓子里模模糊糊应了声,手往上移,温热的手掌停在我的肚子上,不动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又把盖着的宇航服扯了扯,遮得更严实。然后在布料之下,小心翼翼把他的硬物塞回‘裤’子里,给他拉好拉链。做这些事,穆弦已经睡得很沉,只是眉头依然微蹙着。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就抬头看向易浦城。只见他正抄手靠在‘洞’壁上,‘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整个人显得懒懒散散,又捉‘摸’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还是‘挺’萌的吧…… 某些同学猜想男主男佩会共经患难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兄弟,那是不可能的。两个都不是单纯孩子,他们只会在相爱相杀的路上越走越远。 另,上一章不少人说玩失忆,太雷、太老套、太狗血,跟我久的亲也该有点信心啊,老墨会无缘无故来这么简单的雷、这么简单的老套、这么简单的狗血情节吗?我会吗?嗷,一口老血喷出来看着你们。非‘逼’我提前‘露’口风啊你们。不过不要‘乱’猜,等老墨好好往下写。 题外话:有时候会看到有读者不辞辛苦给墨逐章补分,在晋江这么‘抽’这么慢的情况下,辛苦了!很感谢。不过按照晋江制度,留言不满5个字,或者每章留言内容都相同,譬如“撒‘花’”“2222”“……”之类的留言,都会被晋江管理员删除的。所以老墨每次看到后台显示一堆堆被删除的评论,真是心疼啊,你们补得那么辛苦那么有爱。其实看过的章节不补没关系啊,老墨已经很满足了。真的要补,就别重复发相同评论哈。‘摸’‘摸’辛苦部分的同学。 感谢扔雷的同学啊,过来嘴一个 橘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20:48:31 耶耶小綠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21:14:12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21:41:28 av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022:19:14 hgtdhj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109:10:09 包子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1110:33:15 墨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113:06:42 ; 第43章 一道声音同时传入耳朵里,我睁开眼,就看到穆弦和易浦城都站在我身旁,但目光都看着‘洞’外。刚刚是易浦城的声音。 外头已经大亮,我也起身望过去,顿时怔住——这是…… 易浦城说得对,这个地方,还真是邪‘门’。 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白‘色’的。 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白‘色’的高山和流水,白得那样纯粹,没有一丝杂‘色’。但那白又有深白浅白、亮白暗白之分,所以万物还可以辨认出淡淡的轮廓, 昨天,这个世界的主‘色’调还是惨淡的灰。一夜之间,宛如魔法降临。 “应该是星球的云层折‘射’,导致光线颜‘色’变化。”穆弦淡淡的说。易浦城点头表示赞同。 “不会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吧。”我说,易浦城闻言也没看我,只是嘴角微勾;穆弦则转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我的目光,比起昨天的生疏,似乎要温和▲⊙,m.许多。但白皙的俊容上,又透着淡淡的红晕。 是因为昨晚的意‘乱’情‘迷’吗?或者是早起后发现‘欲’~求不满? 以我对他的了解,更可能是后者。 想到这里,我起身走过去,一把抱着他,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柔声说:“早。”旁边传来易浦城嗤笑的声音,我才不管他,索‘性’踮起脚跟在穆弦脸颊轻轻一‘吻’。 穆弦不发一言看着我,清秀漂亮的脸庞显得有些紧绷。而我全身紧贴着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另一个地方也紧绷起来。 很好,这样,他就会更快的想起我吧。就算想不起,我也要我们像以前那样密不可分;我要他像以前那样,强烈的喜爱我。 我有点心满意足的松开他,转身想要捡起地上的宇航服。谁知刚迈出半步,腰间一紧,被他用力拉回去,搂得紧紧的。 ……他不想让我离开他怀里。 他盯着我,黑眸显得‘阴’郁,似乎还有些灼热。但他什么也没说,唯有手劲还在加大,我的腰被他勒得有点疼,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柔软部位,竟然被他准确的、牢固的压在那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他还是如此强势、直接……在这种事情上。 这么沉默的僵持了几秒钟,他的手劲才变小,替我拾起宇航服,另一只手始终紧扣着我的腰,淡淡说:“走吧。” 一旁的易浦城早已见怪不怪了,递给穆弦一个戏谑的眼神。穆弦却只是微微一笑,跟他并肩朝前走。 我有点头疼——怎么感觉过了一夜,他俩似乎更有默契了呢?谁知道昨晚我睡了之后,他们又聊了多久。 这一路,穆弦始终搂着我。 他表现得冷静而沉稳,跟易浦城简短的‘交’谈、讨论,确定我们前进的方向和其他问题。只是偶尔侧眸看到我时,目光会变得有点暗沉‘逼’人——就像回到了他刚把我从地球接走那段时间,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极具侵略‘性’。 我被他瞧得脸一次次发烫,想找机会跟他说话,或者在他手背写字也成啊。可易狐狸也时不时的瞧瞧我们,还是没有稳妥机会。 山上并没有路,好在山势还算平缓,我们一直在林间穿行。大概走了五六个小时,到了半山腰。 雪白的天空上,一轮又白又亮的恒星,也刚好升到最高处。放眼望去,纯白的大地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山川、河流、还有远处的海洋,都只在这一片白茫茫中,留下疏淡的痕迹。 “我感觉这里一天的时间,跟地球上差不多。”我说,听莫林说,不同星系中,两颗行星的自转周期相同,是很少的现象。没想到这颗行星的规律跟地球这么类似。 身旁的两个男人却都没应声。 我转头一看,发觉他俩都转头看着背后,穆弦微蹙眉头,易浦城像在沉思。我顿时警惕起来,可身后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看起来没有异样。 他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忽然,易浦城做了个手势,我没看懂,但穆弦点了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悄无声息的向前‘逼’近。 这时,低矮的灌木丛哗啦啦猛的一阵晃动,一团白‘色’的东西,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它跟急刹车似的,四肢摩擦得地面沙沙作响,突兀的停在我们面前。 是一只……独角兽? 它站在树丛前的空地上,抬头看着我们。长得有点像狼,身体彪壮,全身无‘毛’,头生独角,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物种。它的眼珠也是一片浑浊的白,看起来很吓人。 “嗷——”它突然就低鸣一声,一跃而起,四肢张开,朝我的方向猛扑过来。 尖利的爪牙在阳光下湛湛发光,苍白的肌‘肉’纠结的脸看起来更是‘阴’沉。我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矮往旁边躲。 一道人影比我快无数倍,也比独角兽更快,眨眼就‘插’~入我跟独角兽中间。我腰间一紧,穆弦清冷的容颜已在眼前。 眼看独角兽的爪子就要抓到他的脸了,他搂着我不躲不闪,一个手刀平平稳稳斩落,正中那畜生的脖颈。独角兽呜咽一声,身体在半空中猝然下坠。穆弦眉都没抬一下,伸出另一只手稳稳接住。随即看着我:“别怕。”我看着他手里一动不动的独角兽,呆呆点头,他已经转过头去,提着尸体端详起来。 一系列动作流水行云,就像只是跟独角兽打了个招呼一样轻松。 果然,他除了开飞机……身手也是很好的,只是以前从没见他施展过。我想起莫林说过,穆弦是级的武力值。 不过,据说易浦城也是级,雇佣军中的不败战神。所以就算我提醒了穆弦,他生‘性’狡猾,要对付他也不容易。 我不由得抬头看向他,那厮双手‘插’在‘裤’兜,‘挺’拔的身躯在阳光下像棵大树似的,正一脸放肆的笑意,朝我们大步走来。 “赶紧吃!”他几乎是低吼道。 我顿觉饥肠辘辘口水横流,穆弦的眉头也瞬间舒展,点点头。 然而,饿了一整天之后的第一顿饭,跟我的想象,有点不用。 几分钟后,我坐在地上,两根手指捏着血淋淋的‘肉’块,死活下不了嘴。 我们没有火源。 本来如此险境,我以为自己能忍受吃生‘肉’。可他们决定开吃后,就跟俩人形铡刀似的,一人扯着一条‘腿’,痛痛快快把那兽尸撕成两半。易浦城捧着血‘肉’模糊的一半,往地上一坐,毫不犹豫的就咬上去。我看着他又尖又白的牙齿咬在白‘花’‘花’的‘肉’上,满手满脸的血污,只觉得一阵反胃。 而穆弦自然不像他那样张狂粗野,斯斯文文的把手里半边‘肉’打量一番,秀气的眉微蹙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按上去,“嗤嗤嗤”几下就把皮给剥了。 被剥了皮的半边独角兽,看起来更加血‘肉’狰狞,白骨森森。穆弦又把白皙纤长的手指‘插’~入‘肉’里面,仔细翻找一番,最后微微一笑,扯出一长条漂亮的肌‘肉’。 然后……他就把那条生‘肉’递给我,淡淡笑道:“最嫩的。” …… 易浦城已经秋风扫落叶般,干掉了小半边尸体,他四肢往地上一摊,‘摸’了‘摸’肚子,叹息道:“爽。” 穆弦也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他的姿势比易浦城优雅,但速度同样惊人。 我发现他失忆之后,洁癖已经表‘露’得不太明显,但似乎潜意识里还有影响。刚刚咬第一口时,他还皱着眉,略显嫌弃。但入口后立刻眉头一展,开始风卷残云。我猜想是因为‘肉’质干净鲜嫩。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干净,走了半天我的双手还是干干净净。刚刚的独角兽身上也是一尘不染。 “为什么不吃?”穆弦放下手里的‘肉’块,侧头看着我,微蹙眉头。 “我不是很饿。”我把‘肉’还给他,等饿到不行,再双眼一抹黑吧。 他接过,不发一言盯着我。他身后的易浦城,慢悠悠的说:“‘女’人啊……饿着吧。”我瞪他一眼,柔声对穆弦道:“可以继续走了。” 谁知穆弦手一勾,就把我抱起来放在大‘腿’上,黑眸灼灼,隐有笑意:“你以前就这么挑食?” 这怎么算挑食?我摇摇头:“饿点再吃。” 他一手搂紧我的腰,另一只手把那块‘肉’重新送到我嘴边,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听话,吃了。” 我原本艰难的盯着那块‘肉’,听到他的话,忽然浑身一震,转头看着他。 听话,华遥。 听话,以后戴面纱。 听话,给我。 ……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他又用以前的语气跟我讲话了,那种听着温和,实则强势的大男子主义口‘吻’。他总是淡淡的对我说,听话,按我说的做,我来处理。可每次当我死活不肯听话时,他也会说“华遥,我会等你心甘情愿。” 我怔怔的看着他俊秀的容颜,忽然心头一酸,眼眶就湿润了。 接过他手里的‘肉’,低头就咬。可是喉咙里有点堵,嘴里也涩涩的。只感觉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味如嚼蜡。而我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只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始终停在我身上。我用力把眼泪忍回去。 刚咬了几口,手里的‘肉’就被人夺走了。他的嘴重重压了上来,堵着我近乎狠厉的纠缠。锁在腰间的手,更是收紧在收紧。我被他‘吻’得气都喘不过来,眼泪也终于掉下来。 直到我全身都软了,他才松开我,黑黢黢的眼睛里,一片暗沉。 “看到属于我的‘女’人,只能无助的哭泣……”他慢慢说,“让我想把自己揍一顿。” 我一怔。 以前他就认为,如果让自己的‘女’人伤心流泪,那是男人无能的表现。所以每次看到我哭,他都会变得焦躁‘阴’郁,然后耐着‘性’子哄我‘吻’我。 现在还是没变吗?我心里又甜又酸,哽咽道:“我不哭了。” 他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巴。 “我们以前一定很相爱。”他忽然说。 我心头一震:“为什么?” 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幽深无比。 “否则不会这么心疼。” 我刚刚忍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可是穆弦,我在心里说,你不知道,以前我们从没对彼此说过爱。 我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他也没再说话,只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过了一阵,听我彻底平复了,他才重新开口。 “不过,让你吃生‘肉’,就这么伤心?”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话,隐隐含着笑意,“哭得像一只猫。” 话音刚落,一旁的易浦城已是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经忍了很久。 我听得羞窘难当,刚想解释,却听易浦城止了笑,懒洋洋的说:“小穆,我教你一招,免得我们在这里呆多少天,她就哭多少天。” 我和穆弦都看过去,只见他大摇大摆站起来,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些树枝树叶,丢在地面上,窸窸窣窣捣‘弄’一番,然后用浅麦‘色’的手握住更细一根的树枝,在块堆满树叶的、薄而大的树干上,飞快的钻动起来。 他居然在钻木取火…… 不愧是级战斗力,那根树枝在他手心里,旋转得很快,根本看不清,只听见“嗤嗤嗤”的声响。而他气定神闲,还扭头看着穆弦:“只有我这种贫民窟出生的军人,十几岁就被丢到最荒芜的星球开垦,才懂钻木取火。” 穆弦颇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动作,点头:“我的确不会。我所在舰队的取火装置都是自动的。” 我原本好好奇的盯着易浦城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后背倏地就开始冒冷汗,紧张的看着他俩的表情。 果不其然,易浦城握着树枝的手猛的一顿,眼神极为锐利的抬头看着我们:“我刚刚是不是说,我是军人?” 穆弦的神‘色’也凝重了,朝他点点头,然后看着我:“我以前……也在军队?” 我全身都僵了——因为有易浦城在旁边,我一直没跟穆弦说他的身份,怕‘激’发了易浦城的回忆。而且这一路时间也紧迫,穆弦也没问。谁想他俩不经意间都流‘露’出以前在军队的习惯和经验? “嗯,是的。”我含糊答道,“你是个……上尉。”穆弦看我一眼,也许是察觉了什么,没有再问,而是转头对易浦城说:“快钻。她很饿。” **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拿着烤得熟透的‘肉’条,坐在地上满足的吃着。 易浦城坐在火堆旁,一脸笑意,把穆弦的肩膀一搭说:“小穆,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以前搞不好还在一支舰队。” 穆弦淡笑着点头。 我默默的咽下一口‘肉’。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让穆弦知道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情节进展有点慢,没办法啊,要按照大纲写。下一章就会加快哒。附赠穆弦和华遥的萌宠小剧场一则,微‘肉’,在感谢名单下方哈: 韫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117:34:46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119:14:11 1075747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120:15:01 蘑菇爱吃丸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122:43:24 and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03:19:26 ‘花’清闲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13:59:56 lklcc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16:00:31 水红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16:56:05 小剧场 华遥篇之每个月的那几天 两个人刚好上的那个月,按照穆府的作息规律,每晚华灯初上,普通人的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分,穆弦和华遥已经上~‘床’“休息”了。 但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这天天黑时,华遥一脸轻松的嘱咐莫林,今晚上可以给她安排两部经典电影。莫林稍一迟疑,明白过来,略显忧伤的去找影碟了。 穆弦下班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女’人美滋滋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汽水一手爆米‘花’,看得神采飞扬,微觉不妙。再推算一下日期,当即心一沉。 不动声‘色’的坐到她身旁,闻她身上的气味,果然是清香中带着……血腥。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很随意的说:“你今天可以先睡的。” 这话令穆弦原本就不太顺畅的气息,再次凝滞。默坐片刻起身:“我去洗澡。” 浴室里,冰冷的蒸馏水冲刷着指挥官年轻的躯体,却如何也浇不灭心头的火。本来,她在经期就会手足发凉,喜欢依偎着他,比平日更加柔弱可爱,一举一动都撩得他心痒;更何况兽族天‘性’嗜血,血的气味会让半兽男人蠢蠢‘欲’动。再想到那些血是从她的流出来的,只会令他更加燥~热难当。 想着想着,身体的某处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穆弦绝不会有自行解决的念头——早在少年时,莫林就曾客观的建议过指挥官,可以与双手适当的发生亲密关系。但指挥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我的一切都属于将来的妻子。”他当时冷冷的道,“更何况是我的‘精’~子!” 所以,今晚只能辛苦她了。但想到她做那些事的娇态,穆弦稍觉安慰。 于是这天到了钟点,正把电影《机甲宠奴的逆袭》看到关键处的华遥,在抗议无效后,郁闷的被按时抱上了‘床’…… (有的亲看文的时候误会了,最后那几话的意思不是浴血奋战,说了辛苦她,是用别的方式……) ; 第44章 “嗯。”我伏在他背上,看着他耳后微翘的发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没出声,脚步也没停,但我看到他的脸部线条变化了——他笑了。 心里甜甜的,又看一眼旁边的易浦城,他似乎正直视前方,没注意这边。 刚才吃了饭,走了一段我累了。穆弦二话不说背起我,可易浦城隔得‘挺’近,还时不时跟穆弦讲话,所以一直没机会。现在快到山顶了。 我缓缓把手指移到穆弦后背上,悄无声息的划动:易…… “小穆,累不累?”易浦城忽然从斜前方‘露’出脸来,神‘色’自若,“我替你背她一段?” 我连忙把手指一收,冲他笑笑:“不用了。” “不用。”穆弦的声音同时响起,顿了顿说,“易,我不喜欢别的雄‘性’触碰她。” 易浦城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很是洒脱的笑了:“好。” 只是他这么一打岔,我又不敢‘乱’动≯∮79,m.了。正郁闷间,忽然感觉小‘腿’肚被穆弦捏了一下。我心中一动,又听他淡淡的说:“累就睡一会儿,别担心,我和易会安排好一切。” 易浦城闻言笑道:“这话没错,‘女’人等着男人保护就行了。” 我笑笑没做声,头伏在他背上,心怦怦的跳。 他懂了,肯定懂了,虽然我第一个字都没写完。 他让我等他安排。 ** 越往山顶走,树林越稀疏,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一片足够大的空地,留下求救符号,这样搜救战机来到这个星球后,才可能发现我们。 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生存和等待。 终于到了峰顶。 这是一片平坦的土地,但是零散分布着许多圆形巨石,看起来一个个超级巨蛋。我们穿过石阵往里走。刚走了两步,前头的易浦城忽然停下不动了。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 穆弦脚步一顿,绕到他身旁。 我一下子直起身子,也僵住了,只觉得身上冷汗蹭蹭的冒。 巨石围绕的中心,的确是我们期盼的空地,而且非常宽阔,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一片。可是现在空地上不是空的,密密麻麻趴满了—— 独角兽。 每只的体积起码有刚才的三倍大。显然刚才那么凶狠的一只,还只是幼兽。 独角兽们似乎还没察觉到我们,依旧趴着餍息着。穆弦和易浦城‘交’换个眼神,悄无声息的往后退。我也屏气凝神,趴在穆弦背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刚退了四五步,两人又同时停住,对视一眼,穆弦眉头微蹙,易浦城‘露’出苦笑。我心头一沉,就听到背后隐约传来“沙沙”的声音。 沙沙的,爪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我觉得整个后背都要僵掉了。 他们俩同时转身,我倒吸一口凉气——至少超过二十只独角兽,堵在刚刚上山的路上,苍白而恐怖的眼珠,全都盯着我们。 “你之前听到声音吗?”易浦城沉着脸,低声问。 “没有。”穆弦答道。 “真他~妈邪‘门’儿。”易浦城骂道。 我明白了——以他们俩的耳力,山顶上还有这么多动物,他们不可能听不到,否则不会这样毫不戒备的上山。 那说明什么?这些动物之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它们一点也不害怕穆弦。可在斯坦星时,所有野兽怕穆弦怕得要死。 来不及细想了,因为独角兽们就像一群猛虎出笼,嗓中逸出愤怒的嘶鸣,朝我们扑过来。而身后,兽蹄声纷至沓来。 ** 山顶很快成了尸和血的海洋。 独角兽疯狂的攻击着,无论我往哪一个方向看,都是狰狞的兽脸和它们飞扑过来的身影。但一时半刻并没有独角兽能够触及到我,因为穆弦跟易浦城,就像两台绞‘肉’机,冷着脸绞杀各个方向‘逼’近的野兽。 他们用之前杀死那只独角兽的兽骨,狠狠敲击它们的脑袋,一棍下去,脑浆崩裂;他们的双手比利刃还要强悍,一拳将独角兽打得横飞出去,或者干脆抓起来一把撕成两半……他俩背对而立,我被护在中间,尽量敏捷的跟随他们的步伐移动,不让他们分神。 他们披荆斩棘般杀出一条血路,以缓慢的速度往山下移动着。 也许他俩的凶悍坚韧,震慑住了野兽。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它们的攻击变缓了,甚至远处开始有野兽掉头跑了。但大多数野兽还是不甘心的包围着我们。 我心头一松——看来很有希望逃脱出去。 这时,穆弦忽然伸手一带,把我搂进怀里,单手迎敌竟然丝毫不‘乱’。我心生疑‘惑’——这样他的对敌压力不是更大? 可过了一阵,我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们跟易浦城被兽群分开了,而且相距越来越远。 穆弦是故意的?他真是胆大心细。 我心里倏的升起喜意。 终于,在我们都快看不见彼此的时候,易浦城远远的焦急的吼了一句:“山‘洞’汇合!” *** 暮‘色’笼罩大地,树林里也变得一片黯淡。穆弦搂着我,靠在一棵大树上,低低的喘着气。 刚才他抱着我一路跑下来,这里已经是山脚,离我们栖身的山‘洞’不远。我们终于摆脱了兽群。 穆弦全身溅满了兽血,白‘玉’般的脸颊上都是浓淡不一的痕迹,看起来俊美又恐怖。他稍微平复了呼吸,就抬起墨黑的眼眸看着我。 我瞧着他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是不是很累,要喝水吗?” 他不答,忽然抓起我的脸,重重‘吻’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吻’得极为绵长‘激’烈。恍惚之间,我被他推倒草地上,他的‘吻’像暴雨一般,落在我的脸颊、脖子、肩膀、手背上…… 过了许久,他的‘唇’才离开,只是依旧压在我身上,双眼暗沉,似乎意犹未尽。 我喘着气问:“为什么突然‘吻’我?” 他微微一怔,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他眼中很快浮现淡淡的笑意。 “奖励自己。”他低声说。 我噗嗤一笑。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沉声问:“想跟我说什么?易有什么问题?” 我早在心里把说辞过了千百遍,此刻终于如释重负,飞快的把他和易浦城的身份、恩怨说了个清清楚楚。 穆弦本来还面沉如水,越听到后头,脸‘色’越冷。待听到易浦城在我们婚礼当天企图炸死我们,导致落入这个境地后,他的脸‘色’已经很‘阴’霾了。 我说完之后,静静望着他。 他沉思片刻,再看向我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我清楚了。” 我明白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就问:“那……我们还回山‘洞’跟他汇合吗?” 他点点头。 我知道他是要找机会杀易浦城,现在易还失忆着,是最好的机会。但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他这个人狡猾‘阴’险,你要加倍小心。那我们现在回去吗?他可能已经回去了。” 穆弦眸中闪过一丝冰冷:“晚点去。” 我点点头——虽然要继续与易浦城虚与委蛇,但穆弦肯定是不愿意多跟他呆在一个空间里。 周围一片死寂,我俩也没说话,只有头顶的树叶哗哗摇动的轻微声响。他抬着头,目光放得极远,神‘色’沉静而冰冷,仿佛在深思。 可他好像忘了,他是压着我在思考——沉重的身躯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先让我起来。”我说。 他这才低头,乌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我。 他不说话,身子也没动。 “起来啊。”我推他。 他抓住我的双手,轻而易举扣在地上,黑漆漆的眼睛,居高临下盯着我。 “华遥,还有时间。” 我登时脸一热,难道他想做?那怎么行! “我想看看,我的‘女’人。”他哑着嗓子继续说。 我一怔——他只是想看着我?脸颊微热,低声应道:“嗯。你看。” 多看看我的样子,没准儿还能帮助他早点恢复记忆。不过他这么一直盯着,我倒有点不好意思,微垂眼眸,避开他的视线。 他灼灼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一会儿,就低头又‘吻’住了我。 事实证明,在男‘女’关系上,我跟穆弦的理解总会出现偏差;譬如当年我帮他对付肯亚,他就以为我喜欢他,理所当然的要我‘摸’它;譬如我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就把自己脱得‘精’光,跑到我的浴室里。 而现在,即使失忆的他,也遵循着“穆弦的逻辑”——他说要看“我”,指的是—— 整个的我。 大手悄无声息的探入后背,‘摸’到了裙子拉链,“嗤”一声,他盯着我,把裙子从肩头剥落。我连忙扯着不放:“穆弦!万一易浦城过来……” “周围没人。”他的目光凝滞在我半隐半现的‘胸’口,“让我看。” 他稍一用力,裙子就被他剥到了腰间,整个上身暴~‘露’在空气里。本来我跟他都快结婚了,被他看到身体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紧张了。可此时他的目光格外灼烈,死死盯着我的‘胸’~口,薄‘玉’般的脸颊也泛起浓郁的红,那表情就跟第一次看到似的,一脸紧绷难耐。而且现在还是在野外,我身上凉飕飕的面对他,不由得也心跳如擂。 他慢慢朝我的‘胸’~口俯下头,目光变得更加昏暗。 …… 天已经全黑了,我全身微湿,遍布‘吻’痕。 他没有提出做,毕竟我们还身处险境。但我全身每一处,都被失忆的他,重新“认识”并“尝试”过了。 过程中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我感觉得出,他对我的身体很着‘迷’,也……很好奇。这种好奇,表现在他触碰我每一个部位时,都带着明显的试探‘性’,先用鼻子闻一闻,再用手‘摸’一‘摸’,最后才含进嘴里,反复‘舔’咬吸‘吮’,滋滋作响。 他表现得很生涩,生涩的撩拨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过了很久,他才给我穿好衣服,从地上抱起来。我刚坐上他大‘腿’,就感觉到那处硬邦邦的抵着我。我本就被他折腾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做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握住我的手,低声说:“华遥,‘摸’我。” 尽管他脸‘色’依旧淡然,可那声音里,却透出一丝沙哑,透出隐隐的兴奋。 我有些好笑——是因为他现在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摸’吗?要是换做从前,他哪里还会说废话,直接把‘裤’子一脱,强硬的把我的手抓过去,然后就面‘色’晕红的盯着我。 “其实以前……”我慢慢说,“每天你都要我‘摸’它……” 话音刚落,手就被他用力抓住,塞进了‘裤’子里。 …… 天黑很久以后,他才把我打横抱起,站起来。我的脸颊跟火烧似的,久久未褪。他已是面沉如水,只是‘唇’角隐有笑意,时不时低头‘吻’我一下,缓缓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总说要我二更,今天争取再码一章哈,刚开始码,不知道几点能放上来。大家晚点再来看哈。另外,我提醒微‘肉’,是因为上次看到有读者留言说不想看有‘肉’的。‘肉’多了老墨也觉得会腻,不过这章老墨就是很想写点‘肉’,所以就写了。这也是男‘女’主的身体重新和谐的必经步骤,属于深入接触吧(初步接触-&深入接触-&做),所以就在内容提要里说一下。 感谢给本文投雷、投手榴弹的同学,捏捏 讶伊呦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19:28:11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20:33:23 吖喵仔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20:47:50 "尐r"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04:55:22 7泠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1307:19:42 ; 第45章 “嗯。” “你送给过我一艘粉红‘色’的飞船,一根‘腿’骨,还有一幢房子,那是我们的家。” “家是什么样的?” “家?很大很温馨。我们的房间最大。一开始墙被你叫人刷成粉红‘色’,后来我刷回了白‘色’。可是家具是粉红‘色’的,我只能忍了。说起来我好怀念家里的大‘床’,昨天睡在山‘洞’里,腰好痛。还有莫林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和我那些干净的衣服。” 穆弦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吃苦了。”他缓缓说。 我本就被他抱着,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别误会,我不是诉苦,只是想让你早点想起从前。其实跟你在一起,遇到什么都不觉得苦。哦,除了要吃生‘肉’。” 他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你很好。”顿了顿又说,“非常好。” 我只觉得整颗心,仿⊕%79,m.佛都被他简单的话语给软化了。 “那你现在……喜欢我了吗?”我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轻声答道:“你让我无法抗拒。” *** 听到穆弦的答案,我的心情彻底‘荡’~漾了,连易狐狸的潜在危机,都被我暂时丢到脑后。直到他在‘洞’口把我放下,我才看到,‘洞’里影影绰绰坐着个人。 穆弦搂着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易?” 那人原本靠在‘洞’壁上,这才懒洋洋直起身子,挪动了一下长‘腿’,淡淡答道:“你们怎么才回来?” 我们走近了,只见易浦城也是一身血污,英俊的脸庞似笑非笑。 穆弦跟我在他对面坐下,答道:“路上耽误了。” “是吗?”易浦城抄手看着我们,“咱们有过盟约,不会‘私’自行动。知不知道我又回了山上,找了你们至少三个小时?” 我一怔,穆弦刚刚跟我呆在偏僻的后山山脚,易浦城要找到的确不容易。但他居然会返回危险的山上找我们,真让我意外。 穆弦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白‘玉’似的俊脸看起来温和极了:“易,你担心我们?” 易浦城嗤笑一声答道:“我们利益攸关。” “抱歉。”穆弦身子往后一靠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易浦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们被什么事耽误了?” 穆弦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淡淡答道:“跟她做~爱。” 我倒不觉得尴尬,这是最好的借口。可没想到易浦城忽然笑了,看我一眼,慢条斯理的对穆弦说:“我就知道。下次把身上的气味洗掉。老子也是个男人。” 我这下才真尴尬了,气味?肯定是说我,刚刚被穆弦‘弄’得……还是说穆弦?毕竟他也…… 我抬头一看,他俩淡淡的笑着,都没说话。一副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样子。 *** 这一晚风平‘浪’静。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又看到他俩并肩站在‘洞’口,仿佛两尊英俊的雕像,沐浴在柔和的红光中。 等等,红光? 我从地上坐起来,朝‘洞’外望去。 红‘色’。 这个星球,一夜之间变成红‘色’的了。浅红的天空,深红的大地,血红的河流,暗红的树木。 我呆呆的看了几秒钟,走过去抱着穆弦的胳膊,易浦城有些漫不经心的笑道:“华遥,真被你说中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明天看看是什么颜‘色’。” 我想起昨天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一语中的。 “真是个‘色’彩鲜‘艳’的不‘毛’之地。”我有些无奈的说。 两个男人都没说话,只是嘴角同时勾起。 过了一会儿,易浦城中气十足的说:“出发。” 我疑‘惑’道:“去哪里?” “昨天那座山。”穆弦淡道。 易浦城从脚边捡起一根又粗又大的兽骨,在手里掂了掂说:“昨天独角兽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今天索‘性’全灭了。” 我没做声——看来昨晚我睡着的时候,他俩又定下计策了。我忍不住看向穆弦俊秀安静的侧脸——他打算如何下手? 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昨天吃独角兽的山腰处。这里地势较为平坦,易浦城把路上捡的一只独角兽尸体扔在地上,跟穆弦一起剥了皮、两个人风卷残云般吃了绝大部分,只留下几块嫩‘肉’给我。 “易,她还没吃。”穆弦淡淡道。 易浦城盯他一眼:“你没学会?” 穆弦看我一眼:“昨天她在哭,完全没看你怎么做。” 易浦城‘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很是幽深的盯我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向旁边的树:“老子去给你钻木。” 穆弦笑笑,搂着我坐到一旁。 很快易浦城就捡了些枝叶过来,刚丢到地上,穆弦蹙眉说:“过去,别让烟熏到她。”易浦城大概吃饱喝足心情不错,没说什么,把那些东西往悬崖边的地上一丢,边钻边道:“老子就是怜香惜‘玉’的命。” 穆弦没答话,而是抱起我放在大‘腿’上,低头亲了亲,眼神就有些灼热了。于是‘吻’得更用力,手甚至‘摸’到我裙子里面。我有些诧异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亲热,却见原本正对我们的易浦城,骂了句脏话,就转过去背对着我们,约‘摸’是眼不见为净。 穆弦亲了一会儿,抬头问:“还没好?” 易浦城头也不回的,语带讽刺:“你们办完事应该刚刚好。五分钟够不够?” 穆弦笑了一声,把我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我看着他淡定的侧脸,忽然心就提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他要动手了,他要偷袭易浦城,就在悬崖边。 “我来学。”穆弦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我甚至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他在无形中凝聚的力量。 越来越近,两个高大的身躯,只差几步远了—— 谁知这时,易浦城忽然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 穆弦的脚步微微一顿,我的手心也开始冒汗——难道他察觉了什么?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易浦城没有动,也没有转身。他背对着我们,手里还拿着截冒烟的树枝,沉默不语。 “有点不对劲。听到了吗?”他突然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凝重,“看那边!” 穆弦竟然点了点头,走到他身旁,跟他一起看着远方。我也站起来往那边看,可是红彤彤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的目力是远不及他们的。 忽然,两人转头对视一眼,易浦城冷冷道:“去山顶!” 穆弦点点头,俊脸‘阴’沉,眉头紧蹙。不等我出声询问,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扛上肩头,跟易浦城一起朝山顶跑去! 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远方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俩如此全副警惕对待。但情势看起来如此危急,他俩几乎是脚不点地,一阵风似的往山顶跑。 然而就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伏在穆弦颠簸的肩头,终于看清发生什么了。 洪水。 红‘色’的洪水,铺天盖地的洪水。 它们宛如一条条巨龙,从远方的山川背后冲出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过土地、吞噬掉大河、冲刷平森林。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正缓缓连接成陆地上的汪洋大海,然后蔓延再蔓延,升高再升高。 没过多久功夫,整个地面,放眼望去,我能看到的所有地面,都被洪水淹没了。一些低矮的山峰,甚至就要被没过峰顶。可洪水仍不罢休,它们就像焦躁的龙,不断的从远方涌过来,轰隆声不断,水面‘波’涛汹涌。 我们三个站在峰顶上,望着眼前正在被洪水吞没的一切,都没出声。 可怎么会这样?没有下雨,也没听到大海涨‘潮’,为什么突然就有这样的洪水?就像凭空从地底冒出来,要把这个星球摧毁一次。 或者,这个星球本来就是这样? 水面已经升到了半山腰,淹没了我们刚刚吃东西的位置。 易浦城已经笑不出来了,他沉着脸看着汹涌如恶狼般的水面,不发一言。穆弦的脸‘色’也很难看,‘阴’沉的脸上,两道乌黑的眉‘毛’紧拧在一起。我从未遇到过这种场合,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茫然。 要是真的会死…… 我转头看着穆弦清冷如‘玉’的侧脸。 还好,我们死在一起。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转头看着我,眼神柔和下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直到洪水退下去。” 我点点头,易浦城看我们一眼,居然也点头说:“没错,只能熬到洪水退下去了。” 他俩这么一说,我又有点信心了。 这时穆弦走向一旁的树林,扯了几根粗粗的树藤出来。易浦城看见了说:“没用的,整座山都会被夷平,这些树更加固定不了你。” 穆弦没答,拿着树藤走到我身边:“抱紧我。” 几分钟后,我被穆弦用树藤牢牢的缠在了怀里——原来树藤是这个用处。看着他把树藤的末端在自己腰间连打三个死结,我的喉咙里瞬间像被堵了东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第一个‘浪’头,拍打在山峰边沿的白‘色’巨石上,撞击成漫天的水‘花’,如雨点般落在我们身上。而后,来势汹汹的洪水,瞬间覆过了峰顶。 “闭眼。”穆弦低声说。我牢牢抱紧他的身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我的感觉非常痛苦。 穆弦紧紧抱住了我,可湍急的水流撞击在他的身躯上,仅仅是残余的力量,都打得我五脏六腑剧痛无比;我们在水‘浪’的漩涡里急速旋转,恶心得我快把苦胆都要吐出来;可刚一张嘴,水‘浪’就灌进了喉咙里,呛得我眼泪连连,差点窒息;有时候我浮在海面上,大口大口喘息;有时候不知道沉入那里的水底,意识都变得昏昏沉沉…… 可不管什么时候,当我清醒或者糊涂的睁开眼,都能看到赤‘色’的天空下,漫天的洪水里,穆弦清冷的侧脸宛如浮雕般,在我的视线里摇晃。而双墨‘色’的眼睛,始终牢牢的锁定着我。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喉咙非常的疼,胃里跟火烧一般。耳边是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看清了周围。 蔚蓝的天空,细白的海滩,迎风轻轻摇摆的棕榈树。一切看起来正常无比。这是哪里? 我再一转头,就看到穆弦趴在离我半米远的沙滩上,浑身湿漉漉的,半边俊脸埋在细沙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而原本缠着我们的树藤,颓然断成好几截,散落在身旁地上。 “穆弦!”我喊道,却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浑身好痛,我强忍着,爬过去抓着他。可他依然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轻微起伏着,俨然已经昏死过去。 “穆弦、穆弦!”我拍拍他的脸,轻轻推他,可他还是丝毫未觉。 “这样他醒不了。”熟悉的低沉嗓音从背后传来,我浑身一僵,转头就看到易浦城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踉跄的从沙滩上站了起来,看来他也是刚醒。 我怔怔望着他。 他深呼吸几口气,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些,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看着我说:“咱们三个命还真大。” “他为什么还没醒?”我根本没心思搭他的话,急匆匆的问。 他瞟我一眼,又看向穆弦,忽然伸手,抓起穆弦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沙子里提起来看了看。我吓了一跳,连忙拍掉他的手,挡着穆弦问:“你干什么?” 他又看着我,也许是大难不死,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居然笑了,有些流里流气的说:“你说你也不是长得绝顶漂亮,怎么就让小穆这么死心塌地?他为什么还不醒?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我们三个掉到洪水里那一阵,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把你托到水面上呼吸;撞到树撞到山,都是他拿背挡,他负担着你,不如我灵活。要把我换成他,现在也醒不来。” 我听得难受极了,一把抓住易浦城的胳膊:“那现在怎么办?” 他斜瞟一眼被我抓住的麦‘色’胳膊,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可是你要碰我。小穆醒了别赖账。” “你别废话!快说怎么办?”我几乎是吼道,眼睛里都涌上了泪水。 他定定看我一眼,忽然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人工呼吸,这么简单,你不会?” 我惊喜的冲他点点头,这个我是会的。 “谢谢!谢谢!”我匆忙的连说两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穆弦的身体翻转过来,刚刚低下头,忽然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疑‘惑’的抬头一看,易浦城居然正伸手在‘揉’我的头发! 看我惊讶的看着他,他却神‘色’自若的收手,嘴里还说:“快点搞定。”然后就转身往沙滩后的小山坡走去。 我没再管他。 人工呼吸了一会儿,穆弦终于咳嗽两声,吐出了一大口水,那双乌黑的眼睛缓缓睁开。 我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随着那双眼睛带来的光芒,明亮起来。 他的瞳仁有片刻的‘迷’茫,但瞬间就聚焦到我身上,眸中闪过明显的动容。我们几乎是同时伸手抱住彼此,紧紧抱着,谁也没说话。 “醒了就过来。”易浦城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看看我们到了什么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怕大家等太久,先放上来,一会儿可能会伪更再修改下。 1、看在老墨今天这么发奋的份上,求新读者能够收藏老墨的作者专栏,这样开新文会有提示,老墨的文章分数也能更高,谢谢啦!2、昨天番外提到《机甲宠奴的逆袭》,很多亲问是什么文。其实这不是老墨下一部文,而是我的好基友水荼翎下一个新文。这个名字是我给她想的,深刻概括了她新文的主题。奈何她觉得这个名字不够霸气,所以文名还在待定中。有开坑消息我会来打广告的 3、下一章目测会有半章‘肉’,另外半章是剧情。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同学,都可以根据需要购买订阅哈 4、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咩咩~~爱你们,多撒‘花’哦,你们的留言是老墨打‘鸡’血的动力啊嗷 ; 第46章 草地就像丝绒,细细柔柔的蔓延到远方;一座座‘精’致而颜‘色’鲜‘艳’的小屋,矗立其中;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从房子周围淌过。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闪闪发亮。 而更远的地方,是一片雾气弥漫的森林,平坦而一望无际。大陆的另一端有什么,根本看不清。 这油画般的一幕,叫我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刚想赞叹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听到易浦城凉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又是个古怪的地方。” 穆弦哑着嗓子答道:“嗯。” 我愣住了。转头望去,易浦城就站在离我们几步远处,双手‘插’在‘裤’兜里,直‘挺’‘挺’站着。下巴略略抬起,硬朗的线条透出几分自然而然的傲慢。那双墨黑而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的狐狸样子。 穆弦站在我身旁,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头发刚干,显得‘乱’糟糟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可被海水冲刷过的皮肤,在阳光下却像美‘玉’一》+ωáń》+書》+ロ巴,m.样柔润白皙,衬得眉目更加乌黑动人。他的目光锐利而沉静,也望着这些房子。 “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他看我一眼:“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的气味。” 我一怔:“你是说……这些房子都是空的?” 他点点头。 我再次望去,果然十多幢房子周围,没有任何动静,耳边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 “老子闻到食物的香味了。”易浦城忽然改为双手叉腰,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不管你们怎么想,天塌下来,老子都要去找个房子吃一顿,睡一觉。明天见。”说完他竟迈开长‘腿’,朝最近的一幢咖啡‘色’小屋走去。 看来我上次跟穆弦独处过后,他也就不防备这个了。 穆弦始终盯着易浦城的背影,直到他一脚踹开屋‘门’,走了进去。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疑冢丛生——同一个星球上,竟然有两个相差这么大的地方。而且居民都去了哪里? 对了,他们一定是逃走躲避洪水了,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 “我们也去休息。”穆弦垂眸看着我。 “嗯。”抓紧他的胳膊。 他的嘴角浮现笑意,声音低柔:“害怕?” 是有一点不安,不过我答道:“当然不怕。这比之前的荒原强多了。” ** 毫无疑问,穆弦挑了跟易浦城直线距离最远的一幢褐‘色’小屋。屋前的石阶看起来很老旧,应该有了些年头。但这里跟之前的荒原一样干净,屋内屋外一尘不染,可能原主人离开没几天。 穆弦在地窖里找到些熏‘肉’、面包、压缩饼干,还有酒,味道都还不错。我们吃了一点,就找到了主卧。 原本要在陌生人的卧室过夜,我心里还有点排斥。穆弦肯定也不喜欢,因为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 但当我们站在宽阔明亮的主卧里时,我真的非常惊喜。 很干净,也很温馨。 嫩黄‘色’窗帘随风飘动,褐‘色’地板光洁柔实。白‘色’的大‘床’净如初雪,甚至连‘床’单都没有一丝褶皱。穆弦拿起被子闻了闻,眉头瞬间舒展:“很好,没有任何异味。” 衣柜里只有几件男人的衣服,都有七八成新,看着很干净。我还找到两套干净的男人睡袍,很宽大,看起来跟新的没什么两样。 “这里真不错。”我对穆弦说,“获救之后,我们好好感谢一下这里的主人。希望他们别生气。” 穆弦点点头:“去洗澡。” “你先去。你有洁癖。” 他微微一怔:“原来如此。” 我忍不住笑了,他眼中也闪过笑意:“等我。” 我心头一动,点点头。他走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我站在窗前,望着翠绿的村庄发呆。易浦城那幢房子看起来安安静静,估计那家伙现在已经酣然大睡了吧。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响了,我一转身,就看到穆弦什么也没穿,高高大大的站在那里。白皙的皮肤、匀称的肌‘肉’、平坦的小腹、暗‘色’的丛林……而当他一步步靠近,那小兽仿佛无法自控,对着我一点点翘了起来。 一如在荒芜之地时,每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在只有我们俩的房间,不许任何人打扰的世界里,他洗净那充满力量的修长身躯,暗沉着双眼,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的心阵阵悸动,忍不住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他的眼神越发幽深,声音也低哑了几分:“华遥,我们……” “我先去洗澡。”刚迈出半步,手臂被他抓住,黑眸沉沉望着我。我被他瞧得脸颊有点发热,他却已经松开了我,脸上浮现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笑意:“去吧。” 我觉得自己在男‘女’关系上,脸皮已经变厚了不少。可此刻他一个简单的表情,居然让我心跳快得不可思议,低头红着脸,快步进了浴室。 不过疲惫了几天,泡一个热水澡实在太舒服了。虽然明知他在等,我还是软软的不想动,热气氤氲间还打了瞌睡。清醒过来的时候,水都温了。 我赶紧起身,穿上一件睡袍,有些期待而‘激’动的走出去。 卧室里安安静静,只有拂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声响。穆弦赤条条的躺在‘床’正中,双手放在身侧,乌黑的眼睛紧闭着,‘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而那只小兽,也乖巧的耷拉了下来。 望着他安静而俊美的容颜,我的‘胸’腔慢慢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填满。 他其实……累坏了吧。 给他盖好被子,在他身旁躺下,把他的一只胳膊拿过来,轻轻枕上去,闭上眼就是天昏地暗、香甜无边。 **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感觉视野里有光,很柔和的光。 天亮了吗? 我睁开眼,却看到暗黑的窗棂。身边的‘床’已经空了,穆弦不在。光线是从‘床’的另一头传来的。 我‘迷’‘蒙’的抬头望过去,立刻僵住。 穆弦不知何时搬了张椅子,赤~身~‘裸’~体坐在‘床’尾。而我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他掀到膝盖上,两条‘腿’光光的‘露’在外头。只是屋里很温暖,我才没觉得冷。 原本立在墙角的一盏落地灯,被他拿过来放在身旁。灯光照得‘床’尾一片明亮。而他微垂着脸,目光专注的盯着我的双‘腿’中间。那白皙的脸庞在灯光中显得明亮又英俊,脸颊微微泛起薄红。 不知他已经看了多久。 我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他居然半夜专‘门’打着灯看我那里…… 也许是看得太入神,他并没有察觉到我已经苏醒。我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想干什么,于是眯着眼不动。 这时他忽然无声的伸出手,我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把那里分开,而他的头也埋得更低,几乎都要钻进被子里。 然后,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很轻很轻的翻动、挑开那里的嫩‘肉’,像是……翻来覆去在看。 我只觉得脸如火烧,拼命忍着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松开了那里。我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托住了我的腰,缓缓把我转成侧卧姿势。然后他跟灯光,都移动到我的背后。 温热的手指,先是极轻的抚‘摸’着‘臀’瓣,还会忍不住轻捏上面的‘肉’;过了一会儿,又沿着‘臀’缝,一路轻轻的‘摸’了下来。我实在痒得受不了,低声笑了。 他的手指明显一僵,我已经被他翻转过来。 他双‘腿’还站在地上,身子趴下来,手臂撑在我身体两侧。黑眸锐利的盯着我,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睡了?”我笑着问。 “睡够了。”他盯着我,眼神暗沉,脸颊绯红,“你呢?” 问这话时,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完全笼罩在我上方,而那茁壮小兽,也在我的肚皮上方显眼的矗立着。看起来跟他的气质截然相反,显得憨头憨脑。 也许是夜‘色’太‘迷’离,又也许是昨天的我被他撩拨得太厉害,下一秒,我居然做了个从未做过,自己都没想过的动作。 完全是下意识的,我抬起了一只‘腿’,伸到他的双‘腿’间,用脚心轻轻踩住他的小兽。然后我哑着嗓子回答他:“我也睡够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脚踝,黑眸紧盯着我,声音明显哑下来:“好。”说完他身子一沉,小兽就直接顶到了‘门’口。 久违的柔韧触感,令我呼吸一滞。可他去没有立刻探入,目光变得幽深而灼热:“以前,我们都是怎么做的?” 我一怔——以前吗? 以前每一次,他的确有喜好的步骤和环节…… 我看着他白皙而绯红的脸颊,只觉得口干舌燥。而他看着我,那目光中不仅有情~‘欲’,还有隐隐的温柔。 我被那份温柔深深打动了,如果按以前的流程做,也许他会更快想起我。而且……我其实也是很喜欢的。 我大着胆子,把双‘腿’伸到他的肩膀上,勾住他的头。他一怔,抓住我的大‘腿’根,目光变得更炽烈。 我觉得自己脸上都要燃起来了,干脆闭着眼,用双‘腿’,一点点把他的脸往下压:“这是第一步……”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我听到了他咽口水的轻微声音。然后那里一阵湿热,被他整个含住了。 灵活的舌头快速搅动着,温软的气息在那里进出。他还是有些生涩,但非常用力。我甚至感觉到他的鼻子,都压在柔软的表面上。 在某个瞬间,我被他狠狠抛上了云端,低声的无力的喘了起来。而他的‘唇’舌动得更快,进得更深,仿佛要榨干我的所有。 “够了!”我剧烈的颤抖着扭动着,他根本不理我,牢牢抓住我的‘腿’,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感觉,彻底失控。 …… 终于,余‘波’褪去,我软在‘床’上,而他整个白皙的身体,居然跟我一样,开始泛着微红。他的脸看起来有点紧绷,眼神也暗得吓人。 “下面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仿佛喉咙里也快着火了。 我的脸也烫了起来,松开他的胳膊,缓缓转身,趴在‘床’上。我的声音沙哑得像呜咽:“穆弦,这是你最喜欢的姿势。我们的第一夜,就是从这个姿势开始。” 身后沉默了片刻,我就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上来卡住了我的腰。然后那灼热硬物,就一点点挤了进来。完全合二为一的时候,他还没动,我就感觉到整个甬~道都在无声的颤抖。 而他沉默着,似乎也在回味其中的感觉。我忍不住问:“你有感觉了吗?” “嗯。”略显难耐的声音。 我心头一喜,立刻扭头看着他:“什么感觉?”他是不是能想起什么了? 可他望着我,绷紧的俊脸上,却升起淡淡的笑意,缓慢而清晰的答道:“感觉……好紧。” 我的脸腾的一热,还没来得及指责他的答非所问,他已经狠狠的撞了上来。 *** 虽然他的动作显得稚嫩而粗狂,但身体的反应的确跟以前差不多。从背后进入,让我又到了一次,但他愈发□,跟往常一样,并没有得到释放。这时我让他退了出去,告诉他该进入第三步了。 我躺在‘床’上,他从正面抱住了我。这个姿势他根本无师自通,‘吻’住我的嘴,捏住我的双~峰,然后下~身开始做‘激’烈而持久的冲刺。 同时抵达巅峰的时候,我的脑袋阵阵强烈的晕眩,心情无比‘激’‘荡’,而身体更像猛烈战栗在无边的快~感里。而他紧紧抱着我,炽烈的双眼盯着我的脸,那只小兽,更是在我的身体里剧烈的‘抽’搐着。 我们都没有说话,平复了很久,他才缓缓‘抽’出来,只是依旧把我抱在怀里,柔声问:“下面做什么?”‘射’出来之后,他整个人显得眉目舒展、气定神闲。 我全身都快散架,可心里却舒服极了——因为再次跟他有了亲密接触,让我比之前更有安全感了。 不过他问下一步…… 我望着他乌黑漂亮的双眼,答道:“下面你就会把我……全身‘舔’一遍,然后就结束了。” 他一怔,看着我,没有马上说话。那安静的目光,让我有点心虚。可不对啊,他没有记忆,应该不记得下面的步骤。 谁知他微蹙眉头开口了:“不对,我感觉不是这么快结束。” 我一愣,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一把抱住他:“你有印象了!想起什么了?”他迟疑片刻,点头:“感觉时间应该更长。” 我高兴的点头:“对!没错!你想起来了?时间是会更长!” 他微蹙眉头看着我不说话,我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自相矛盾——刚告诉他‘舔’一遍就结束,现在又跟他说,时间其实会更长。 唉,没办法了。 我只好抬起火辣的脸看着他:“的确没有结束……你会把刚才所有的事,再重复两遍。” 他微微一怔,目光瞬间再度炽烈。然后他紧盯着我,缓缓的,愉悦的笑了。 “嗯,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 其实老墨这一章的‘肉’写好之后,把细节全部删掉了(写好又删掉的哦,就是希望‘肥’而不腻),希望大家觉得‘肥’瘦合适。 感谢给我的专栏扔雷和手榴弹的同学,破费了 sesnxm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1320:40:49 枫曦清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3:43:10 感谢给枭宠扔雷的同学 小柚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219:28:42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哈,感谢感谢 av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16:44:27 不死鳥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17:15:28 言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0:16:06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1:33:43 言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1:35:11 言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2:22:44 章鱼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2:50:26 ninaliu25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3:07:40 嘟咪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323:30:01 tor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1323:32:15 ilyshanghai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00:41:20 n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09:43:09 lsa、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10:33:43 emily想要去旅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13:00:25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13:37:21 李小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15:05:16 ; 第47章 我侧卧在‘床’上,有点困,可又睡不着。因为穆弦从背后捏着我的腰和‘臀’,正细细致致、认认真真的‘舔’咬着,完成“最后一步”。偶尔一阵战栗传来,我痒得不停的笑,又会被他扳过身子,‘舔’我的脸。如此亲昵了很久,他才抱着我不动了。 “再睡会儿。”他含着我的耳朵说。 “他怎么办?”易浦城说今天要汇合。 可穆弦大概以为我在担心易浦城这个隐患,头也不抬的淡淡答道:“今天找机会。” 我明白他是要找机会杀了易浦城,沉默片刻,搂着他的脖子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跟你活着离开这里。你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抬起乌黑的眉眼看着我,目光幽深,面颊微红。我知道他是被我的话感动了,心里一甜,也有些心跳加速——他是要跟我说什么表白心志的话吗?譬如-↓,m.那句话…… “华遥。”他果然开口了,我脸上一热,略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我们再做一遍。”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 我一愣,哭笑不得——好吧,这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 “绝对不行!我累死了。”我立刻转移话题,“对了,我跟你说过的,易浦城能够模拟人的外貌。万一他哪天恢复记忆,扮成你或者我怎么办?我们定个暗号。” “我不会被骗,我能闻出你的气味。” 我想也是,于是说:“那万一咱俩不小心走散又遇到,我就问你‘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你回答‘天气很好’。” 他微微一怔,笑了,点点头。我也笑,两人安静下来,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觉得应该跟他说点以前的事,也许能帮助他恢复记忆。就柔声说:“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在一条小溪旁窥探我‘偷’拍我。拍了一千五百多张照片。那条小溪又宽又清澈,旁边还有一棵大树……” 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第一次做是那时候?” “当然不是!”我觉得无语,“那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继续说。” “嗯,你教我开过机甲,黑黑大大的一只,足有五层楼高;你第一次陪我买衣服,是去的荒芜之地第一商厦……” 我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他安安静静听着。不知不觉,我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的‘吻’一直在我脸颊上流连。 *** “小姐、小姐,醒醒!快醒过来!” “唔……”我依稀辨认出那个声音,嘟囔道,“莫林,让我再睡会儿……好累……” 这么一说,莫林的声音又模糊起来,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嘈杂声。我不满的睁开眼,赫然发觉自己还躺在昨天的‘床’上,阳光已经把半个房间都照‘射’成金黄‘色’,穆弦还在身旁睡得正香。 “假的……”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又在我脑海里清晰的响起来,“小姐……指挥官……” 我悚然一惊,整个人都清醒过来——那是莫林的声音!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不是在做梦。刚刚我已经醒了,分明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声音,就在我脑子里。 “莫林!莫林!”我大声喊道,穆弦骤然睁开眼,坐起来抱着我:“怎么了?” 我仔仔细细听着周围,可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溪流声。 “你刚才听到莫林的声音了吗?”我看着穆弦。 他盯着我:“没有,一直很安静。” 我把刚刚的一切告诉了他,他微蹙眉头:“假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道洪亮而漫不经心的声音:“下来。出发。”是易浦城。 穆弦起身穿衣服,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眼‘色’。我点了点头。而后他打开窗,淡淡对楼下道:“稍等。” 我刚穿好长‘裤’,一抬头,就看到穆弦静静站在‘床’边,阳光把他的脸涂成淡淡的金黄‘色’,俊秀的眉目就像墨笔画上去一样‘精’致。而他的目光是那样清冷而平静,隐隐透着冰霜般的寒气,令人无法直视。 我心里忽然就诡异的咯噔了一下。莫林断续的话语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假的……小姐……指挥官……” 假的……指挥官? “好了吗?”淡淡的嗓音忽然响起,穆弦转身看着我,黑眸中升起些许温存。 我瞬间回神,在想什么呢。穆弦怎么可能是假的?那么熟悉的身体感觉,那让我怦然心动的言行举止,谁也不能模仿取代。 我连忙把衣服也穿好,笑望着他:“走吧。” 他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冰冷的指尖刚刚触到我的,我没来由微微一抖。他侧眸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有点冷。” 他脚步一顿,把我搂进怀里。我再没去想那匪夷所思的念头,紧紧偎在他怀里,下了楼。 ** 穆弦跟易浦城在楼下讨论了几分钟,定下了计策。 他们决定暂时在这个村子住下来——既然我们对这个星球一无所知,留在哪个位置,获救几率都是一样的。而且这里的条件实在不错。 不过今天要去森林里‘弄’点木材回来,这样一旦有救援机进入大气层,我们就可以燃放烟雾示警。 过了河,就是雾气弥漫的森林。土壤深黑而‘潮’湿,一棵棵灰白‘色’的大树像柱子一样笔直。正午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冠投‘射’下来,把那雾气都渡成淡淡的金‘色’。 易浦城走在最前头,高大的背影像一块‘门’板,线条却显得修长有力。穆弦牵着我步伐不急不缓,面‘色’平静,似乎在沉思。林子里安安静静,只有我们踏在厚厚树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我没办法平静下来,脑子里一直想着莫林的声音。 有两个可能:一、那根本就是我的幻听,毕竟以前也出现过。那也就没有深究的必要;二、的确是他在对我说话,通过某种我不得而知的神秘方式。 如果是第二种,他到底要说什么是假的?穆弦肯定不是假的,那么易浦城是假的? 亦或是……我脑子里一个‘激’灵——这个世界,是假的? 我几乎是立刻否定了这个推测——怎么可能?这里的一切感觉都很真实——森林里的湿气、洪水的澎湃、野兽的凶狠……而且要是假的世界,我们又怎么可能身处其中? 可脑子里,却又偏偏想起这几天来,在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所有离奇的事和特殊迹象—— 之前所在的荒原,万物的颜‘色’都会一起变化,灰、白、红,也许还有其他颜‘色’;可这里的颜‘色’又如此正常; 这个星球刚好24小时一昼夜,跟地球一模一样; 我们碰到数百只独角兽栖息在山顶,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正常的野兽,怎么可能这样; 还有地底冒出来的巨大洪水,瞬间就覆灭整个大陆,它们来得那样毫无征兆; 还有干净的水源,干净的土地,甚至连独角兽的‘肉’都很干净,整个世界一尘不染; 还有突然出现的村落,漂亮、舒适、物资充足,就像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还有穆弦和易浦城那么巧同时失忆; …… “我的朋友们,又一个惊喜诞生了。”易浦城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我心头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已是树林的尽头。透过稀疏的树叶,眼前是一片碧绿而广阔的草地,一座洁白而巍峨的巨石城堡,矗立在我们面前。 联想刚才的猜测,再看到这个神秘的城堡,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易浦城和穆弦几乎是同时转头看着我。 “有事?” “怎么了?” 迎着两人锐利的目光,我摇摇头:“没事,就是很意外。”穆弦目光幽深的望着我:“别怕。”易浦城看我一眼,忽然嘴角浮现一丝莫名的笑意,转过头去,第一个走出了树林。而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穆弦今天还要杀他,越发惴惴起来。 隔近了看,这座城堡更加恢弘美丽。墙体在阳光下散发着‘玉’石一样清盈的光泽,整个城堡的造型也是雅致而圆润。易浦城走上前,敲了敲红木铸成的圆形大‘门’,谁知‘门’根本没锁,缓缓被他敲开一条缝。 这个城堡跟预想的一样,依然空无一人。 但当我们一间间房子搜寻过去时,还是震惊了。因为这里每一个房间,都装饰得美轮美奂;每一个房间,都堆满了珍宝。 整整一屋子的首饰,有钻石,有银饰,也有我没见过的材质,大多样式大方、璀璨‘精’美,令人目眩神‘迷’; 一柜柜的‘女’人衣衫,有的素雅、有的亮丽,质地‘精’良柔软,看着叫我都有些怦然心动。 甚至还有一箱箱儿童玩具,‘精’致又可爱;还有易浦城宣称的“银河系最昂贵的能源矿石”,石质晶莹透亮的宛如水纹……它们堆满了这个城堡。 我到过斯坦星的皇宫,也不及这个城堡奢华‘逼’人。而且大部分东西,是为‘女’人和孩子准备的。不知道原‘女’主人是什么样的人,被城堡主人这么奢宠着。 最后,我跟穆弦回到了楼下大厅,而易浦城没有跟我们一起下来。 “皇帝的城堡?真他妈穷奢极‘欲’。”他这么说,“老子不打包带走,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但他不可能真的全部打包带走,此刻他正在装满能源矿石的房间里,‘精’心挑选。 大厅里静悄悄的,周围墙上挂满了毕加索风格的‘抽’象夸张的油画。穆弦松开我,蹙眉走上前,仔细端详,大概是想看看能否找出些端倪。 我也绕着油画瞎晃,可完全看不懂,心思也根本不在上头。到了城堡之后,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几步远外的城堡大‘门’,忽然就很想再看一眼,外头的世界的样子。我缓步走过去,轻轻把‘门’打开。 我彻底僵住了—— 这是…… 怎么会这样? “华遥?”穆弦疑‘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抖:“穆弦,你过来。外面……” 外面已经不是刚才的世界。 没有,什么也没有了。蓝天、阳光、森林、草地,统统不见。我的眼前是一片灰‘色’的‘混’沌,一条条水‘波’形的暗‘色’光线,密密麻麻遍布其中,茫茫彷如深深的海底。可它们又不是水,也不是雾气。它们看起来是透明而无形的,可你又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倚着城堡大‘门’往上看,无穷无尽;往下看,万丈深渊。 ‘混’沌无边无际,哪里还有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这幢城堡根本就孤零零的悬浮在一片虚无的世界中。 我后背冒出阵阵冷汗,手脚也有些冰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穆弦已经走到身旁,我呆呆的转头看着他。只见那白皙的面颊上,乌黑的眉头猛的一挑,他的眼中也闪过震惊。 “穆弦……”我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我想我知道莫林在说什么了。他是说,这个星球,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穆弦的两道眉‘毛’拧在一起。他沉默不答,只是紧盯着‘门’外的虚无。 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闪过淡淡的、近乎冷漠的笑意,他的嗓音听起来低柔而‘阴’冷:“你说得对。这是虚拟空间才有的景象。” 这个表情和语气我很熟悉,他显然有些动怒了。可虚拟空间是什么意思? 他用那双锐利的黑眸看着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继续说:“华遥,真实的人体无法进入虚拟空间。如果这个空间是虚拟的,那么我们,也不是真实的。” 我心头重重一震——什么?! 我呆呆看着他几秒钟,几乎是艰涩的问道:“那我们是什么?”如果我不是真实的华遥,那我是什么? 也许是我的声音抖得太厉害,他伸手把我抱进怀里,低声说:“别怕。我会带你出去。” 我紧紧抱着他,点点头,又听他说:“虚拟空间只能在计算机程序中构建。看来是有人把我们的意识,锁在这个虚拟空间里。” 我的呼吸狠狠一滞——原来如此!现在的我,只是我的意识? 可计算机程序构建?那不就是…… “可以走了。”易浦城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浑身一震,转身望去。 只见璀璨的水晶灯下,他站在数十米远的楼梯正上方,手里提着个箱子,脸上挂着放松的笑。看到我们,他明显一怔,随即眼中闪过震惊,大步走了下来。 “靠!别告诉我这是个虚拟空间!”他低吼了一声,眼睛冷冷盯着我们身后的‘门’外。 我跟穆弦沉默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还在伪装吗?他的反应看起来那么真实,就像完全不知情。 可如果这是虚拟空间,最有可能造这个空间的,就是半机器人易浦城。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慈悲城》的新书上市活动终于搞出来啦,就在老墨的微博,有想要样书、定制人设明信片的亲,去微博参加活动哦,先到先得的!点击下面的海报图片,穿越到老墨的微博(也可以从本文文案进入老墨微博): 感谢给本文投雷的同学哈,又有名字未显示,告诉老墨是谁~ 关耳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0:01:10 宸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0:10:11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0:12:47 寧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0:17:23 frog others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0:31:24 寒小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1:17:14 fatmoon11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1:35:34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2:31:19 agness890916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423:43:11 chen920602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09:54:47 阿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13:04:05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14:48:59 ; 第48章 易浦城站在离‘门’五六米远的地方,那俊脸明显笼上了一层薄怒,双眼微眯,目光冰冷而讥诮。他站得很直,衬衣之下‘胸’口和后背的肌‘肉’都略显紧绷,看起来强壮、‘精’瘦、充满力量。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可怕。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站到穆弦身后。可易浦城的样子看起来又很奇怪——好像之前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他还在装? 我忽然心头一震。 不对。这不对。 他这个人,既傲慢又狡猾。要是真被我们撞破了‘阴’谋,只怕拉不下脸继续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 而且这样做风险也太大——穆弦跟他一样‘精’明,他继续伪装,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造了这个空间,但意外的遭受穆弦的‘精’神力攻击,所以自己也倒霉的失忆掉了进来? ︽±79,m. 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 显然,穆弦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缓缓上前一步,站到了易浦城背后,而后用略显凝重和冷酷的语气问:“你也认为是虚拟空间?” 仿佛他跟易浦城同样愤怒而疑‘惑’。 灯光太明亮,穆弦的脸显得格外白润,可那双眼睛就像浸在寒冰中,极黑、极冷、极静。 我心里忽的咯噔一下。 “是虚拟空间。”易浦城还盯着那些虚无的水纹,冷冷答道,“看来有人把我们的意识锁在计算机……” “砰——”一声沉而快的闷响,伴随着骨骼脆裂的“喀嚓”声。 易浦城的声音就像突然被人割断,消失在喉咙里。 因为穆弦的右拳,已经重重击在他的后背。沉而狠的一拳!从我的角度,甚至看到穆弦的半个拳头都陷进了易浦城的身体里。而他下拳的位置,正是易浦城的心脏。 易浦城被打得身子原地一晃,竟然没有马上倒下。 震怒和了悟的神‘色’,同时浮现在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里,俊朗的脸庞立刻变得‘阴’霾狠厉。 同一瞬间,他猛的一转身,穆弦的拳头从他身体里脱出来。而他立刻挥拳朝穆弦的头部击去! 穆弦的脸冷得像覆了层霜气,头一偏,避开这一记重拳,同时抓起他的胳膊反手一扭。 “喀嚓”一声脆响,易浦城肩关节处的衬衣撕裂开,里面血‘肉’分离、白骨断裂,竟是差点被穆弦把胳膊扭断! 他闷哼一声,抬‘腿’就朝穆弦腹部踢去。穆弦这一下没躲过,也是闷哼一声。我听得的心一揪。 但穆弦立刻以更猛烈的攻击回敬——他抓住易浦城的伤臂往下一拉。易浦城吃痛,身子一偏。穆弦一把揪起他的脑袋,提起来狠狠朝墙壁撞去! “咚”一声巨响,只听得我的心一揪——墙面已经生生被撞凹下去一片,边沿也出现脆裂痕迹。易浦城整个人都不动了。 穆弦冷着脸,提起他的脑袋看了看,已经是血‘肉’模糊,眉目难辨。 我从没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搏击场面,更没见过这样的穆弦。 饶是他前些日子杀独角兽,也基本是简单一掌一脚就把野兽给打死,哪像现在这样,生生把人拆筋断骨、狠辣果断。 我望着他白皙清冷的脸,‘阴’沉冷酷的眼,只觉得脑子有点懵——这才是他真正强势起来的样子。看着清秀沉静,其实是个狠得可怕的男人。 可面对我时,他又是那么温柔沉‘迷’,甚至会呆滞脸红。 我的脑子里忽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个诡异的念头——要是哪一天我背叛了他,他会怎么对我? 想想都觉得‘阴’沉可怕。 我连忙收敛心神,刚想继续看着他们,忽然感觉地面好像晃了晃。 地面在晃? 我低头看着脚下,平平静静,似乎并无异样。 我重新抬头看着他们,却见穆弦抓住易浦城‘胸’口的衣服,已经将他整个提了起来。而易浦城双目紧闭,像是已经晕死过去。 极淡的笑意,像一道浮光从穆弦嘴角掠过。 “杀了他,空间就会消失。我们就能出去。”穆弦的声音低柔而‘阴’冷。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忍。 但必须杀了他。 我转过头去,不看接下来的血腥。 突然脚下又是剧烈一晃。 我站立不稳,“啊”一声竟然原地摔倒。而前方,穆弦的身影也是一晃。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我,脸‘色’一变,突然扔掉手里的易浦城,朝我扑来。 我看清周围发生的一切,也惊呆了。 深褐‘色’的楼梯,正像纸做的一样,从下往上层层翻折;四周的墙壁,整面整面的快速后退,瞬间没入灰‘色’的虚无中。 天‘花’板一层层在我们头顶打开,那满室满室的珠宝华衫,仿佛光影般一闪而逝;而我们脚下的大理石地面,正一块块飞速下坠,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我们脚下的面积,正在不断缩小。 这座城堡,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 是因为易浦城这个主宰者受了伤吗?难道空间要崩溃了?难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啊!”我只觉得脚下一松,整个身体瞬间朝下坠去——我脚下的大理石也掉下去了! 飞速下滑的视线里,我看到穆弦纵身飞扑过来,白皙的脸紧绷得有些狰狞。我看到我俩的手臂‘交’错而过,眼看我们的手就要握住!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朝穆弦扑来! 易浦城! ‘阴’霾的俊容一闪而过,我看到他狠狠挥出拳头,击向穆弦的头。穆弦根本连头也没回,直勾勾的望着我。 “砰砰——”连续快如闪电的两拳,穆弦的头被打得狠狠一偏,俊秀的面容竟显得扭曲!他的眼睛骤然一闭,整个身体也被易浦城打得横飞出去! 我拼命朝他一抓,却只抓到虚空。 然后,我感觉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往下坠。而穆弦和易浦城站立的位置也终于崩塌,他俩也掉了下来。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孤身一人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围都是‘阴’暗的森林。‘潮’湿的雾气让视线越发朦胧。 我心头一酸,回忆起从城堡下坠后的情形。我清楚的记得,所有光影消失后,猛的有一阵气流,像是‘潮’水一样,狠狠撞击在身上。我被那气流远远往外抛去。而离我较远的虚空上方,我看到易浦城和穆弦的身体也被那气流撞击,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然后就是水纹,暗‘色’的水纹,无穷无尽的水纹,像是密不透风的墙,从四面八方将我包围。我在其中急速下坠,什么也看不清,直到失去了意识。 现在穆弦在哪里? 他的头部本来就受过两次伤,刚刚又被易浦城连续重击……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心口狠狠一疼,我要找到他,要去救他。 强迫自己平稳心神,我抬头看向天空,想看看能不能辨明方向——这样就不会‘迷’路。然而我看到了奇怪的事——两棵大树的空隙间,原本幽黑的天空上,居然多了一道细长的淡蓝‘色’的亮光。 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救援机来了?不,不可能,我们在虚拟空间里啊!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连忙快跑几步,到了比较稀疏的一片树林。这里的天空更开阔了,我看着头顶的景‘色’,惊呆了。 数条淡蓝‘色’的细光,像是‘花’枝一样在天空蔓延‘交’织,隐隐还有白‘色’的光芒从蓝光中透进来,看起来就像…… 裂缝。 没错,就像裂缝!我一阵‘激’动:难不成这就是空间裂缝? 穆弦说杀了易浦城,虚拟空间就会消失,我们就能出去。刚刚他重创了易浦城,所以城堡才崩塌、这些裂缝才出现?一定是这样! “华遥……”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浑身一震,惊喜的转头。 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站在离我十几米远的一颗大树旁。他一只手扶着树干,那高大俊逸的身躯,那微微抬起的若隐若现的俊脸,不正是穆弦? “穆弦!你、你怎么样?”我的眼眶一酸,快步朝他跑去。谁知跑得太急,一脚没踩稳,“啪”的摔在地上。好在泥土松软,不是很痛。我手撑在地上爬起来,一抬头,恰好看到穆弦目光关切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怔,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神差鬼使的,我开口了。 “穆弦,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 他的目光变得清冷而坚定,一如平时的样子。 “能,我会带你出去。”略显低哑的嗓音。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是了,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如果是真的穆弦,看到我跌倒,哪怕伤得走不动了,都会爬过来抱着我吧。而眼前的男人,只是关切而怜惜的看着我…… 他想起自己拥有模拟相貌的功能了。 他的记忆恢复了。 我强行忍耐着心头巨大的恐惧,慢慢的,装作有点疼痛的,‘揉’着胳膊和‘腿’站起来。怎么办?假装没发现,走到他身边去,再找机会跑?不行,绝对不行,一落入他手里,他肯定会拿我威胁穆弦! 跑!只能跑!他受了重伤,没准儿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我把心一横,更不敢看他,转头就跑! 森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我踏在泥土上发出“嚓嚓”的声音;我的视线颠簸得像地震,周围的树木幽暗看起来越来越恐怖。我拼命的跑,不敢回头,但耳朵里清楚听到,身后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他真是伤得太重,所以没有追上来。同时更加确认,他是易浦城,穆弦根本不会让我这么跑掉。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靠着棵树,大口大口喘气。应该把易浦城甩掉了吧? 我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是‘阴’暗无边的森林,头顶的裂缝依旧盈盈发光,右前方的林子里,隐隐有些光亮透过来。 休息了一会儿,我决定继续朝有光的地方走。谁知刚一迈步,就看到前方树后走出个高大的身影。 我吓得魂飞魄散,呆呆的看着他不动。这时他往前走了一步,依稀的轮廓从黑暗间浮现——凌‘乱’的短发、清秀的脸庞、乌黑的眉眼,还有熟悉的灼灼的目光。我只觉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下,狂喜难言——是穆弦!真的是他! “华遥。”他哑着嗓子喊道。 “穆弦!”我一把抱住他的腰,“太好了是你!” “别怕。”他紧紧抱住我,“有我在。” 我哽咽道:“吓死我了!刚刚遇到了易浦城,他扮成……”话没说完,我自己先僵住了。 我抬头看着他,缓缓的、缓缓的松开他的腰,艰难开口:“穆弦,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 他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我是不是应该回答:不能?”说话的同时,他捏着我的手腕,力道逐渐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垂头……写了好几个小时,今天这章的大纲还没写完,只写了3000多字,先发上来吧,555555555.情节进度慢了。老墨好困,去睡觉了。明天再写 另外,每当情节章节,评论数就会比甜章减少好几十条,老墨很是桑心啊。 感谢在旧文慈悲城投雷的同学: sesnxm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23:54:20 感谢在旧文枭宠投雷的同学: "尐r"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3-01-1601:10:20 感谢投雷的同学,谢谢! 言魇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20:59:58 如初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22:09:03 文取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523:30:59 chris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611:04:23 扇香染青檀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621:27:40 ; 第49章 我只觉得全身僵硬得像被灌了铅,被他握住的手腕,就跟锁在铁钳里一样,动一下就疼入骨髓。 可我怎么能坐以待毙?提起拳头奋力朝他受伤的‘胸’口打去! 谁知拳头刚挥出去,就看到他嘴角一勾。我心头一惊,忽然腰被他抱住,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前倾,跌进他怀里,那一拳毫无悬念的落空。 心惊胆战的被他紧扣在怀里,脸被迫贴着他的‘胸’膛,动弹不得。陌生的男‘性’气息将我包围,血腥味、烟草味、汗味、还有他嘴里呼出来的热气……跟穆弦的怀抱完全不同,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他低头看着我,沉黑的眼睛锐亮‘逼’人。 “再攻击我试试?” 我沉默着。 也许是觉⊥79,m.得已经威慑住我,他把我从怀里松开,但一只手依然扣在我腰上。五指张开、虎口卡住腰眼,仿佛只要我挣扎,他随时会把我的腰掐断。 我不敢动,谁知他忽然低头,手探向自己腰间,居然开始解腰带。 我悚然一惊,难道他想通过侮辱我,打击穆弦? “你想干什么?”我颤声问。 他刚把腰带解开,还没‘抽’出来,拿在手里抬眸看我一眼,那目光叫我全身发冷。我立刻低吼道:“易浦城,是男人就跟男人‘交’手。难道你要通过欺负一个‘女’人战胜对手?那还算男人吗?” 他心高气傲,他自命不凡,我只能盼着‘激’将法也许有用。 他一怔,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我毫不畏惧的直视他。 谁知他忽然笑了,语气有点意味深长:“我算不算男人,你不是看到过吗?” 我一愣,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假扮阿道普的时候,我跟莫林误打误撞看到了他的…… 那一幕又蹦进脑子里,我只觉得脸皮有点发热发紧,下意识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他却再次捏住我的手腕,不紧不慢的说:“你来解,用我的腰带绑住双手——老子还没饥渴这种时候还想玩‘女’人。” 我猛的抬头看着他,他已经敛了笑盯着我,还是那副叫人害怕的表情。可我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磨蹭什么?真等着我‘奸’你?”他的眼微微眯起。 我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裤’头,把腰带往外‘抽’。 黑‘色’皮质腰带柔韧又结实,他伸手接过,把我的两只手腕一捏,缠绕起来。片刻后,我的双手被紧紧绑住,他打结很快也很复杂,我一看就觉得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解开。 绑好之后,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他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样貌,正看着林外光亮处。 森林里还是‘阴’黑一片,他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堵黑黢黢的墙。浮雕一样俊朗深黑的脸庞上,明亮的眼神就像两道雪光:“还等什么?带老子从这个空间出去!”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愣住。 他让我带他从空间出去?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他造的空间吗?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迟疑,他侧眸看我一眼:“怎么,不愿意?非‘逼’老子先‘奸’后杀?还是指望诺尔来救你?”他的嘴角浮现冷傲的笑意:“你的命在老子手上,他来了又怎样?围观咱们亲热?嗯?” 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样‘阴’狠,但又似乎带着一丝焦躁,仿佛……仿佛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空间。 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头忽然升起莫名的不安。那不安令我感到焦灼,立刻开口问:“易浦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虚拟空间,不是你制造的吗?” 他几乎是怪异而惊讶的看我一眼,但随即又‘阴’戾的笑了:“装傻?看来你是真想惹我发火。” 我心头一震,只觉得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扩大,喉咙也阵阵发干发紧。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有些艰涩的重复问道:“空间……不是你造的吗?” 他看着我,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又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你真以为是我造的?” 我点点头:“我一直都这么以为。不然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机器人吗?” “去你妈的!”他把我的手一拧,明显也有点火了,“老子是智能指挥型武装半机器人,又不是银河联盟的超大型电脑机组。老子要能造空间,还用打仗吗?直接他妈的造空间搞旅游赚钱了!” 我猛的一怔,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真的……不是他造的? 他看我一眼,嘴角浮现冷冷的笑意:“看来你是真没想到。这下有意思了——只有我们三个一起出事。不是我,肯定也不是你。你说,空间是谁造的?” 三个人,不是我,也不是你。你说,空间是谁造的? 易浦城的话就像一只重锤,怦然砸在我心头。我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得难以置信。同时脑子里有一些模糊的念头和线索一闪而过,可又不能清晰的把握住。 沉默片刻,我抬头看着他,缓缓的说:“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造这个空间?你那天也看到了,他的‘精’神力那么厉害,要对付你根本不需要搞这个空间。而且他怎么会愿意把我拉进来冒险?你也看到他怎么对我了。” 易浦城被我说得一怔,浓黑的眉微微蹙起,一时也没说话。 彼此静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笑了,那笑容有点捉‘摸’不定:“既然这样,我们去找他。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老子都要破了这空间出去。” *** 在裂缝光芒的照‘射’下,林中湿湿的雾气,呈现出很淡的暗白‘色’。前方一片林子里隐隐有有水声。易浦城正带着我往那里走。 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找到穆弦。但我反正已经落在他手里,由他来找穆弦,肯定要比我快。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易浦城一开始还有点佝偻,慢慢走在我后头。过了一阵就走到我斜前方位置,身躯‘挺’直、步伐平稳——看来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这让我更加替穆弦担心。 周围很安静,易浦城也没说话。也许是太静了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我回忆起刚才跟他的对话,心里又‘乱’起来。 虽然我否定了他的推测,可脑子里一些潜伏的疑‘惑’,却好像被他的话给点醒,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这些疑‘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竟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我不由得再次回忆这个空间的各种异状: 世界会有多种颜‘色’,每天变幻; 24小时一昼夜; 突然冒出的独角兽和洪水; 整个世界一尘不染,干净得就像一个无菌世界…… 等等,一个无菌世界? 谁在造虚拟空间的时候,如此看重这个方面? 我的脚步猛然停住,呆呆站在原地,只觉得心跳突突的加快,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紧张。所有线索仿佛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重新贯通,赫然呈现出清晰的面貌。 彻底“干净”的世界,是因为他有严重洁癖; 24小时一昼夜,正好跟我的故乡地球一样; 城堡里堆积如山的珠宝、衣衫、儿童玩具,以前购买这些东西时,他也同样大手笔随我挥霍…… 不,不止,还有。 前一天世界还是白‘色’的,我对穆弦说:“不会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吧。”第二天就变成了赤‘色’世界,易浦城还打趣说被我说中了; 甚至再往前一天,世界还是灰‘色’的,我说过“水看起来很脏”,第二天世界就变成了看起来更干净的白‘色’…… 我们需要食物,第二天就出现了一只落单的独角兽被我们分食…… 我跟他第一次避开易浦城,在山脚亲热时,说过想念家里的大‘床’、食物,睡在山‘洞’腰痛,第二天我们就被洪水带到了漂亮的村落里,要什么有什么,然后就做了爱…… 我之前以为是易浦城被穆弦打伤,天空才出现空间裂缝;可是转过头想来,穆弦当时也遭受了易浦城的连续重击。所以,那些裂缝,其实是因为他受伤才出现的吗? 可如果是他造的空间,为什么我们会被独角兽围攻,为什么我们差点死在洪水里,为什么刚刚他会被易浦城打得那么惨? …… 我的额头已经冒出阵阵冷汗,手脚更是冰冷。 这个空间很可能真的是穆弦造的,用他强大的‘精’神力。 但他自己应该不知道,否则不会瞒着我。 也许是他的潜意识控制着这个世界,但又不能完全控制,所以会有失控的危险出现。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 “是他造了这个空间。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也控制不了这个空间。”易浦城的声音倏然响起。 我骇然大惊——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慌忙抬头,他正盯着我,眼神‘阴’冷而锐利:“你的脸‘色’很差,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我近乎艰难的问。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逼’人:“他的‘精’神力之前不是受伤不能用了吗?你们结婚那天,他强行爆发出那么强的‘精’神力,完全超过了人体极限。那样的话,承载‘精’神力的脑部一定会受重伤吧?所以失控的‘精’神力,造出这个‘混’‘乱’的空间?” 我怔怔看着他,喉咙里就像堵了块石头,难受极了。 我知道他说得对,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莫林的确说过,穆弦半年内如果强行大规模使用‘精’神力,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会死。 所以现在,穆弦的‘精’神力失控了? “我猜对了。”易浦城盯着我。毫无疑问,刚刚我的表情已经落入他眼里。所以他变得更加笃定。 然后,他冷漠的、讥讽的、一字一句的说:“穆弦已经疯了。” 我心头狠狠一疼,怒视着他:“他没有疯。他只是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正常!” 易浦城冷冷望着我:“这几天陪着你的人,是他的意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是他的意识。你说他疯没疯?” 我心头重重一震,一阵酸涩的热流冲进眼睛里。 想到穆弦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想到他一心一意要带我出去,想到他失忆了依然说,我让他无法抗拒……我的‘胸’口就阵阵发疼。眼泪没有任何缓冲就掉了下来,掉得很厉害。 “别哭了。”易浦城冷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听到他的声音,忽然间心生忿恨——如果不是他,我们会落到这个境地吗? 我抬头看着他,声音哽咽得厉害,冲口而出说:“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婚礼攻击?明明是你侵略荒芜之地在先,是你打不过他。我们也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来报仇,你还要杀他,现在我们都掉进来……” 话还没说完,手腕狠狠一疼,已经被他擒住。我咬着嘴‘唇’不说话,可他那双眼睛‘阴’霾里透着狠厉,叫我陡然心惊胆战,眼泪也不由得止住了。 谁知过了几秒种,他却一把松开我,神‘色’平静下来。 然后,他用低沉得有些冷酷的声音,叫我的心彻底坠向无敌深渊。 “华遥,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出去。” *** 我心‘乱’如麻的跟着易浦城往前走,脑海里全是穆弦清冷俊美的容颜、修长结实的臂膀。我要怎么跟他说事实的真相?又要怎么从易浦城手里逃脱? 想到这里,我看向易浦城。他停下了脚步,正蹲在林间一弯小溪旁,捧起水在喝。细细的溪流泛着暗暗的‘波’光,衬得他的脸‘阴’暗而俊朗。 “你不喝水?”他忽然抬头看着我。 出来了一整天,我早感觉喉咙干得厉害,刚才又哭了一阵。我没答话,走到溪水边蹲下,伸手取水。可两只手掌是被他合掌捆起来的,捆得很紧,指缝只能张开一点,试了几次,根本掬不到水。我又在溪边跪下,低头想埋到溪中喝,可水位太低,我伸长了脖子也够不到。再往前,就要跪到水里了。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盈盈水‘波’在他的掌心轻轻晃动,指缝间还不断有水滴落在我的裙子上。我微微一怔,易浦城不知何时蹲在我面前,浓黑的眉眼,静静的望着我。 实在太渴了,我也没理由跟自己过不去,低下头,就着他的掌沿,轻轻啜水。只是嘴‘唇’挨着他温热柔软的手掌,传来细细的痒痒的触感,有点怪异。 眼看快喝完了,忽然他的手掌一收,剩下的水全洒在我裙子上。而后我下巴一紧,被迫抬起,竟然是他用湿漉漉的手指,捏住了我的脸。 他的眼沉黑又‘阴’冷,没有半点笑意。 “很痒,知不知道?” 那低沉的嗓音、锐利的眼神,令我心头生生一抖。然后他就这么直直盯着我,脸缓缓靠过来,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喷在我脸上…… 难道……总不可能…… 他想要‘吻’我? 绝对不行! 我下意识侧头一避! “华遥。”一道清冷、柔和、熟悉的声音,骤然划破夜‘色’的冷寂。 我浑身一僵,面前的易浦城已经松开我,面‘色’冰冷的站了起来,双眼看着我背后。 我几乎是立刻起身,转头看过去。 暗柔的蓝‘色’裂缝光芒下,幽黑的树林中,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缓缓朝我们走来。 “穆弦!”强烈的喜悦涌上心头,我看着他逐渐靠近、逐渐清晰的英俊容颜,看着他修长的眉眼,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要跳出来。 什么虚拟空间也好,什么意识‘混’‘乱’也好。我都相信他,只要跟着他,肯定能出去! 我下意识就要朝他跑去,谁知刚迈了半步,腰间骤然一紧,已经被易浦城狠狠箍住。 “站住。”易浦城冷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穆弦脚步一顿,站在相距十多步远的地方,抬起脸看着我们。我浑身一震! 他竟然穿着一套崭新笔‘挺’的军装,军帽、手套戴得整整齐齐。如水的淡蓝光泽映在他脸上,那张脸俊秀细致得叫人心神一凛。可平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时却是满满的、金黄‘色’浑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瞳仁。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只有在兽态,眼睛才会变成金黄‘色’吗?而且也只是瞳仁变‘色’,根本不会像这样,整个眼眶里都被浊黄‘色’填满。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脑部被易浦城连续重击两拳,心狠狠往下一沉。 难道脑部再次受伤,连这个他,也疯了…… “穆弦,这个空间是你用‘精’神力造的,只有你死,里面的人才能出去。”易浦城忽然冷冷说道,“现在华遥也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做?” 我心头一震——易浦城肯定也察觉了穆弦的异样,他知道穆弦现在脑子有问题了,他在‘逼’穆弦!他实在太脚踝了! 不!绝不可以!穆弦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万一听了易浦城的话,为了救我自杀怎么办! “别听他的!”我吼道,“穆弦,我们再想办法。” “闭嘴!”易浦城狠狠把我往怀里一按。 穆弦没有立刻说话。 他低头缓缓摘下雪白的手套,放进口袋里。然后抬起那双无比昏暗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我们。 几秒钟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柔、温和、平静。 “这里很好。她会留下,永远陪着我。而你,可以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黎明前总是黑暗的~疯掉也是呆萌的忠犬穆 昨天爱好剧情的同学完全主导了评论走向,老墨表示很欣慰 感谢投雷的同学,有个朋友扔了三个雷,但是名字后台不显示,orz,是谁捏 ‘毛’‘毛’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623:12:14 小东瓜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623:21:54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00:16:11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00:17:36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00:18:51 天舒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00:31:51 李小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11:26:01 lily999200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11:58:25 龙蛇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16:19:16 ; 第50章 穆弦高高大大站在我眼前,还是平日那清秀白皙的模样。只是眼中不再有令人心动的幽黑光泽,那里面昏黄一片,显得浑浊、懵懂,并且可怕。 看着他,我的‘胸’~口开始发紧发疼。越来越紧,越来越疼。就像被塞进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穆弦,变成了这个样子。 酸热的泪水瞬间没过眼眶。我忍着泪,缓缓吐了口气。 “穆弦,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臂再次收紧,易浦城在警告我。我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穆弦。可他没说话,昏暗的眼睛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让我有些不安,刚想继续跟他说话,却看到那清俊如‘玉’的脸颊上,薄‘唇’悄无声息的勾起。 他笑了。 “嗯。”他轻轻的,甚至显得有些乖巧的答道。 我心头一阵79,m.刺痛,可又觉得甜,酸涩的甜。 “疯够了吗?”易浦城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心头一凛,侧眸望去,他一脸‘阴’沉的望着穆弦:“真抱歉,我不打算死,也不会死。华遥在我手上……” 他的声音忽然一顿。 我原本心揪得紧紧的,更担忧穆弦的处境——毕竟他俩势均力敌。谁知在短暂的停顿后,他喉咙里竟然逸出嘶哑难辨的声音。与此同时,紧锁在我腰间的大手,骤然松开。 我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身体竟然不由自主从他怀中脱出,缓缓的平飞出去!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在推我,可我就是在飞。 而穆弦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嘴角的笑意缓缓放大,朝我张开了双臂。 他的‘精’神力恢复了?! 我心头一喜,可又隐隐升起不安。转眼间已经到了他跟前,我把他的容颜看得更清楚了——还是平日清冷俊秀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就像有一层层暗黄‘色’的水‘波’在流动。而乌黑的瞳仁并非不存在了,而是被那些光芒挡在背后,看起来很模糊,空空‘洞’‘洞’的,已经失去了焦距。 我的心又疼起来,那双幽暗的眼睛,也让人有点害怕。可我依旧毫不迟疑的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手臂紧得像铁索,牢牢箍住我。我整个人被他抱起来紧贴着,双脚已经离地。感觉到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他温热熟悉的气息,我心头阵阵悸动。 不对,易浦城呢? 我连忙扭头:“易浦城……”后脑却被他的手扣住动弹不得,他一低头,重重‘吻’了下来。 “易……”我艰难的发出声音,到底什么状况我还没搞清楚。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看着我,声音低沉有力:“‘吻’我。” 我还想说话挣扎,忽然身子一僵。 动不了了。 手腕、脚踝、脖子,甚至脸,仿佛都被无形的绳索缠住了。我根本无法回头看易浦城,也不能挪动半点。只能悬浮在空中,僵硬的保持抬头的姿势,迎接他强势的‘吻’。 他已经很久不对我使用‘精’神力了,现在居然因为一个‘吻’…… 他的占有‘欲’更强了。 他闭着眼继续在我‘唇’舌间肆虐,这个‘吻’凶狠得叫我全身发颤,甚至莫名有点害怕。 过了很久,他才意犹未尽的移开‘唇’,盯着我轻声问:“喜欢吗?” 我一怔,他问这个‘吻’? 我缓缓点头。 他嘴角一勾,淡淡的笑意就像微风拂过脸颊。 “我也喜欢。很喜欢。” 看到他孩子一样温和的笑颜,我的心就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疼,心酸,还有点凉飕飕的害怕。 他又柔声说:“杀了他,我们再继续。” 我一愣,也发觉自己能动了,立刻转头看着易浦城的方向。 这一看,呼吸一滞。 易浦城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半空中,眼神‘阴’狠无比的盯着我们。但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糟。身子僵硬的呈大字型张开,俊脸更是涨得通红有点发紫,额头青筋暴出,仿佛正被人掐住脖子,不仅发不出一点声音,呼吸也显得急促而艰难。 他要死了。穆弦会杀了他。 我怔怔望着他,只是他死之后,这里就剩我跟穆弦。要怎么劝穆弦想办法跟我出去?而且……我们还有可能出去吗? 这时,穆弦微抬起脸,似乎盯着空中的易浦城。突然,空中蓝光一闪,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根银白‘色’的金属柱?那柱子顶端十分尖锐锋利,柱体有人的大‘腿’粗细。 我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这是…… 不止‘精’神力。穆弦不止恢复了‘精’神力。 这是穆弦按照意志造出的东西。 他已经可以控制这个空间了? 我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尖柱“呼”一声,就朝易浦城飞去! “唔……”易浦城闷哼一声,脸‘色’大变。那柱子尖端瞬间没入他的腹部,竟将他直直撞到后面的一棵大树树干上。“砰”一声,那柱子将他跟树刺了个对穿,钉住不动了! 我悚然一惊,胃里顿时有点难受。易浦城双手紧紧抱住‘插’~入腹部的柱子末端,俊脸紧绷而狰狞,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掉。我甚至感觉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我看向穆弦,“给他个干脆吧。”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易浦城似乎抬头看向我这边。 可穆弦缓缓转头看着我,眸中幽光闪耀。 “你关心他?”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我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他看着我,沉默片刻,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他刚才抱过你。华遥,只有我才能抱你。” 我心头一震。我熟知他的‘性’格,这个反应,表示他很生气。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转头看着易浦城。 然后那根柱子,倏地从易浦城腹部拔了出去!瞬间带出一片鲜血、‘肉’块和金属,易浦城痛呼一声,跌落在地面上,不动了。而那根柱子忽然原地拔高,一下子升到几十米的高空,而后对准易浦城,骤然下落…… 我不忍看如此血腥暴戾的一幕,转头盯着穆弦。他笔直的站着,侧脸看起来平静又冷酷,双眼满是浑浊的金黄‘色’光芒…… 光芒一暗,暗如流水。 我一怔,就看到穆弦还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不动,可那双眼就像忽然熄掉的两盏明灯,瞬间暗沉——那些黄光消失了!漆黑的眼珠赫然显‘露’出来,但是里头依旧凝滞空‘洞’。 我心头剧烈一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恢复正常了? 忽然,我感觉到头顶一暗,眼角余光竟瞥见蓝光一闪,那金属柱消失了! 就在这时,穆弦的身体突然原地剧烈的颤抖起来,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住肩膀,拼命的摇晃着。而他面容沉静、目光空‘洞’,就跟个傀儡一般。我只吓得魂飞魄散:“穆弦!”想要抱住他,可又怕得不行。咬牙把心一横,伸手抱住他的腰。 可他竟似全无知觉,依旧原地颤抖着,看起来恐怖极了。我吓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闭着眼抱着他的腰,根本不敢看他。 突然,他停止不动。紧接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朝我压过来。我一下子被他带到地上,再看过去,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竟似全无知觉,只有‘胸’膛还轻微起伏着。 他晕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的爬起来,呆呆的看着他。 难道他运用‘精’神力过度,所以才晕倒?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动静。我又怕又难过,爬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森林里重新恢复了幽静,黑黢黢的一片。穆弦和易浦城仿佛两具死尸,全无动静。只有我独坐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一道模糊但是洪亮的声音,骤然从头顶传来。 我骇然一惊,心扑通扑通的跳,抬头看着镶满裂缝的天空,是莫林的声音吗?还是我的幻觉? “小姐!”这次莫林的声音更清楚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听到他的声音,但我的心头已经升起狂喜,松开穆弦站起来,大声喊道:“莫林!你在哪里?” 可他好像听不到我说话,因为他略显焦急的说:“小姐,时间紧迫,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请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最后机会!我们还有机会出去!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快如鼓擂。 他的声音快速、清晰、凝重,全无平日的嬉笑活泼。 “一、你们三人的躯体,正在帝都皇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刚刚我们检测到指挥官脑死亡的速度惊人的加快。迫不得已冒险对他的身体实施了磁力震‘荡’,使他的意识陷入短暂昏‘迷’; 二、你们三个人都不能死,必须一起离开空间。任何一个死了,都会导致空间瞬间崩溃; 三、明天这个时间,我会对指挥官再实施一次磁力震‘荡’,强度会更大,他至少会昏‘迷’一个小时。你必须在这个时间内,把他和易浦城带到空间的边沿地带——那是一片海洋。但是切记,绝对绝对不能让指挥官察觉。这是你们从虚拟空间逃脱的最后的机会。 四、你们在边沿地带会遇到……” 我正紧张的听得聚‘精’会神,莫林的声音就像被划破的唱片,倏然变得尖细沙哑走音,随即缓缓消逝在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了。 我呆呆的盯着空‘荡’‘荡’的天空,第四呢?还有第四啊,他还没说完! “你在跟谁说话?”清冷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抖,转头便看到穆弦抚着额头,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睁开的双眼昏黄而氤氲,脸‘色’‘阴’森的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不太顺,改了很多遍,让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争取多更一点。抱歉抱歉。 感谢投雷和扔火箭炮的同学,真是破费了: 阿基米德小叶叶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20:08:01 静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21:23:27 水秀山明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23:19:45 樱桃‘肉’丸子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1-1723:28:18 t88502d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723:35:13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810:42:09 龙蛇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811:54:31 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812:37:10 云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1-1819:19: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