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职场危机
最后一丝夏风吹走，BJ昌平区风雅园一区，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夜，外面一片湿漉漉的景象，扰的易遥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六点，易遥起床，简单打理了一下半长的碎发，她非常喜欢这个发型，显得职业、干练。
洗漱完走进客厅，就听到餐厅里妈妈凌素华和爸爸易成文的争吵声。
“老李跟你一起进的考古学院，现在人家是正教授了，你倒好还是个副的。易成文，你不会真觉得人家老李昨天来送礼是感谢你的吧？”凌素华一点没客气，句句话都扎在易成文的软肋上。
易成文却并不显得愤怒：“正副都是教书育人，能有什么区别。”
凌素华刚夹起一根油条瞬间没了胃口，起身回了卧室。
凌素华口中的老李是易成文的同事，当年两人毕业一起分配进入考古学院，从助教到讲师再到副教授，一转眼已经二十几年的光景。
09年易成文有机会先老李一步当上副教授，可院系只有一个副教名额，老李一家当年的光景也的确不好，易成文心软退出了那年的竞争，导致事事落于老李之后。
老李当上了教授，昨晚特地来感谢易成文当年的善举，凌素华却从老李媳妇的嘴里听出了安抚的味道，心里很不痛快。
头些年都是她安抚照顾老李媳妇，如今彻底换了过来，凌素华那么要强的女人怎能不感到悲凉。
昨晚憋着没有爆发，今早还是来了。
其实易遥知道，并非爸爸不肯努力，评职称条件一年一变可谓与时俱进，前两年院里干脆出了“缺一补一”的规定，言外之意上面的教授不死不退不调走，下面的副教授就只能干熬，熬到退休还是副教授的也大有人在。
老李聪明，又肯在人际关系上下功夫，同水平的论文愣是找到了权威期刊发表，职称条件里的国家奖项、出国访学也被老李一一拿下。
老教授一退，老李果然拿下了教授职称。
眼下易成文的处境就尴尬了很多，只要老李不死不退不调走，这个“副”字怕是要跟他到退休。
易遥了解妈妈凌素华的性格，她现在已经不是无奈，更可能是绝望。
七点半，易遥打开手机开始工作。先看了看阅视短视频平台旗下阅查数据平台上的数据信息。
她在公司接手的阅视带货账号项目已经明显有了起色，流量量破万、直播间成交量也已经破百。
鞋类类目做出两百的客单价，易遥知道这个账号最艰难的前期运营阶段已经平稳度过，现在已经进入了盈利期。
总算有个好消息，能跟这糟心的天气抗衡一下。
七点四十，她在育知路乘坐地铁8号线倒10线到金台夕照站下车，步行到锐创大厦，易遥所在的云创文化股份有限公司就坐落在这座宏伟的建筑中。
地铁上，一对年轻的北漂情侣开玩笑说从朱辛庄坐地铁到市区有种进城的感觉，男的像是来BJ很久，苦笑说五环之外算不上BJ，还夸下海口说明年要在朝阳租个两室一厅。
易遥突然感觉自己也算不上地地道道的BJ人了，似乎整个城市的人都在奋力地往五环四环甚至三环以内努力，易遥多少也能理解妈妈凌素华为什么会那么绝望了。
公司楼下的奶茶店，易遥照旧买了两杯奶茶，另一杯是带给闺蜜陈璐的。
“天天欠你一杯奶茶的人情，我以后怎么还？”陈璐接过奶茶，她是小家碧玉的类型，头发很长，皮肤很白，笑起来有点甜。
“以身相许咯，矫情。”
闺蜜之间的一句玩笑，一天忙碌的工作也就此开始。
虽然易遥负责的鞋类直播账号已经进入了收益期但易遥的工作并不轻松，视频拍摄、内容定位甚至包括主播培训、发货和售后信息每个环节都得她这个运营全程参与忙得不可开交。
上午，甲方老板来找易遥想要扩大合作，连一旁的陈璐都兴奋得手舞足蹈：“易遥，这可是个大单子。”
易遥的确有点太顺了，还没等她没主动谈下一步的合作，甲方老板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看到直播间利好，甲方老板立马想到扩大生产扩充直播间做分销，可在这方面易遥显然更专业，她建议甲方老板放弃传统的B2B的模式，动用云创的mcn网红资源，B端直达C端做网红分销，另外，易遥也知道甲方老板在产能上的不足，建议他做oem贴牌也就是代加工，节省在生产上的投入，把更多的资金放到设计研发上，这样做好处很多也更有利于实现品牌化。
甲方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已经被易遥口中新鲜的营销模式吸引住。
听到易遥说道全网铺货四个字的时候，甲方激动地搂住了易遥的肩膀，像个老友那样拍着易遥的肩膀说：“小易，你特么就是个人才！就按你说的做。”
这还不够，对方愣是生拉硬抓把易遥拉到了附近一家规模还不错的连锁饭店吃了一顿大餐才肯罢休。
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陈璐心里五味杂陈。
陈璐和易遥是大学同学，不同的是陈璐是外地来的，老家是山东烟台龙口下面的一个小镇子，属于北漂一族，租住在通州一家合租房里，每个月八百块钱的租金也只能租到不到七平方米的隔断房。
两人一起来云创面试，虽然双双入职，可人事经理对两人不同的态度，陈璐至今都无法忘记。
到中午一点多，易遥才勉强脱离了甲方老板的“纠缠”，代运营协议的内容易就背得滚瓜烂熟跟对方沟通起来没遇到任何麻烦，对方也不墨迹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些小钱。一顿饭的功夫，合同细节就敲定得差不多，就等明天签合同了。
知道跟客户单独见面不符合公司的规矩，易遥还是尽早赶回了公司。
等易遥回到公司的时候，周围几个同事却是一脸凝重的表情，还没等易遥问清楚情况，秘书就来通知易遥去总经理办公室。
一脸茫然的易遥看到老板张云创手机上的照片，就知道她被人算计了。
照片是易遥和甲方老板吃饭的场景。
张云创一脸的严肃，问：“易遥，想过去帮汪总？听说你给他出了不少建议？”
易遥知道疑似想跳槽这种事百口莫辩，于是坚定地回了一句：“张总，我没有泄露公司机密，也没想着跳槽，只是想留住汪总这个客户。何况，我的合约没到期，主动辞职的代价很大……”
“行，那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张云创摆了摆手。
虽然不知道是谁背后算计了自己，但易遥知道这一刀正中张云创的软肋。
在2016年，直播带货才刚刚有个苗头，一些有远见的生产商品牌商也都笃定直播带货会成为下一次“风口”，四处挖墙脚寻找有能力的阅视运营，云创文化股份有限公司这种mcn机构也就成了他们挖人的重灾区。
辛辛苦苦培养的运营被人挖走，自己捞不到任何好处还帮别人做了嫁衣，这种事是个老板都会觉得别扭。
张云创没有当即处理这件事而是让易遥先回去工作，他知道易遥的工作能力很强，但他心里早有盘算，眼下用易遥的事儿杀鸡儆猴震慑那些准备跳槽的运营显然更有意义。
易遥刚出门就被一个流里流气一身嘻哈风的蘑菇头女人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孔，刺耳的声音就袭进耳朵里：“姑娘，人长眼睛是用来看路的，悠着点儿您。”
两人对视了一眼，易遥有些生气，你不撞我我能撞你？
但是刚被批了一顿，易遥想低调点，也没纠缠，当然她也不会想到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眼前这个女人会像克星一样一直缠着她、折磨她。
第二章：暴雨将至
这个打扮很社会的女人叫秦墨，是云创老板张云创的外甥女，旁边跟着她的中年妇女是秦墨的妈妈。
看到妹妹直接找到公司来，张云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自从妹妹离婚之后，他这个当哥的就没少过麻烦，没成想妹妹不让人省心，外甥女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毕业两年一直没工作不说，还三天两头地惹事。
妹妹这次来找张云创是想让哥哥帮外甥女开个公司，让秦墨有件事儿做也不至于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
张云创一开始还很头疼，可听妹妹说钱她出，张云创瞬间变了想法。
张云创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原本就有注册好的几个公司，做个顺水人情还能顺便把公司账目做活，这样外甥女也不会一直缠着自己。
更重要的是正愁不知道怎么杀鸡儆猴，毕竟易遥还是有能力的，直接开除或者挂起来不用，都是公司的损失。
现在好了，可以把易遥发配到新公司做阅视账号的开荒，还能把易遥控制在自己的监控范围之内，也能对其他人起到一些震慑的作用。
张云创答应了妹妹，随后就把易遥叫进了办公室，说了让易遥去新公司帮忙。
虽然张云创是询问的语气，但易遥知道局面并不乐观。
一旦她离开云创去新公司，就等于跟现在刚刚起步的阅视账号后期的收益脱钩，她的职场规划基本等于泡汤；不答应……那就是违抗领导安排，她在云创的日子显然也不会好过。
叹了口气，易遥点头回了办公桌。
“怎么回事？谁欠你钱了？”
陈璐走了过来。
易遥一脸的无奈，好在还能跟闺蜜诉苦：“老板让我去新公司帮她外甥女做新账号，我正头疼呢。”
陈璐一脸关心和不忿地说：“你不会真要去吧？我可听说老板那外甥女不是个省油的灯，前两天还跟人打架都上派出所了。再说了，你去了新公司，这边的项目……怎么办？”
说到项目，陈璐有意无意地顿了顿。
易遥显然没明白陈璐的意思，一个人发起了呆。
晚上下班，易遥和陈璐刚走出公司就碰到了一个穿着略显时尚的寸头小伙。
是公司的摄像师李想，一米八大个，生活挺潮的，一身机车装，一直与易遥这个项目搭班子，看到他陈璐的神情明显兴奋了不少。
“大摄影师，怎么没骑你那辆拉风的摩托车？”易遥跟李想一起工作了很久，两人配合还算默契，相互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革命友谊。
“拉风是拉不起来了，老伙计昨天生病冒烟了，汽修厂说得住院一段时间。”李想随口说道。
“什么病？医生没下病危通知单？”易遥笑道。
斗了几句嘴，一旁的陈璐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璐住在通州，易遥住在昌平，李想倒是住得不远，在和平西桥。
易遥和李想顺路都要坐10号线，说着一起往地铁站走去，眼看着李想很自然地从易遥的包里拿糖炒栗子吃，陈璐的心里瞬间感到一阵压抑。
地铁上，因为暴雨原本就人满为患的十号线变得更加拥挤，李想一只胳膊顶着车厢把易遥护在身前，反遭易遥一句调侃：“没看出来你还挺绅士。”
李想反应倒快：“我有个朋友做眼科医生的，哪天带你去看看。”
快到站的时候，易遥还是把今天的事儿告诉给了李想，“以后咱们可能就没办法并肩作战了。”
李想看了易遥一眼，猛地蹦出一句：“这会是不是该放首《啊，朋友再见》？然后咱俩抱头痛哭？”
易遥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李想的头发：“歌不错，抱头还算了，怪油的。”
虽然是说笑，但两人脸上明显都多了一丝落寞。
晚上八点，易成文已经做好了晚饭，易遥没进厨房就知道爸爸做了什么：清蒸文昌鱼、醋熘土豆丝、糖醋里脊。
易成文是个文人，但跟风花雪月一点都不沾边。
半个月前，易遥说清蒸文昌鱼不错，结果这道菜就在易家的饭桌上呆了半个月，当然，糖醋里脊是妈妈凌素华爱吃的。
在别人看来，易成文这种轴里轴气的浪漫也能算浪漫，可只有易家母女知道，这种浪漫简直可以称得上煎熬。
“爸，再好吃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易遥委婉地提醒。
易成文笑呵呵地问：“那你还喜欢吃什么，我以后每天给你做。”
易遥刚想说白斩鸡，立马停住，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无奈说道：“随便什么都行，不要文昌鱼。”
易遥真怕她说了白斩鸡，下半个月白斩鸡会一直出现在易家的餐桌上。
九点半，妈妈凌素华还没有回来，易遥已经有点纳闷。
易遥的妈妈凌素华早年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子女，祖上做裁缝一直传承了几辈人，尤其是擅长做传统服饰，对于明代传统服饰和民国旗袍特别擅长。
只不过到了近代，这类服装显然已经没了市场，只是小众的存在。
凌素华就算很喜欢做传统服饰，最后也无奈在批发市场租了摊位，做起了服装批发的生意。
虽然做的不算大，但比起爸爸易成文的收入要好很多，这些年凌素华也渐渐成了易家真正的经济支柱甚至是精神支柱。
没人能打倒凌素华，易遥很小的时候就莫名想到过这句话。
十点，凌素华还没有回来，易成文也有点紧张起来。
等到十点半，易成文刚要出门找人，一开门浑身湿透的凌素华正蹲在门口面无血色地发着呆。
易遥从没在凌素华的脸上看到过那种空洞的神情，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仓库漏水，凌素华囤积的几十万的服装货物全都遭了殃。
她几年的心血一夜之间全部归零，要强的凌素华根本无法接受。
昨天，他的尊严在老李媳妇的安慰中破碎，今天连她的事业也一并被大水淹没。
接连的打击让这个女强人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得易遥喘不过气。
第三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易遥从没见过妈妈凌素华这样，湿漉漉的头发紧贴脸颊，整张脸白的吓人，人更像是被抽走魂了一样没了精气神。
这么多年来，凌素华一直都是易家的支柱，可眼下，这个支柱却突然的崩塌了。
“没事没事，我们从头再来，你肚子肯定饿了，我先去热饭，咱们先吃饱肚子再说。”
没成想爸爸易成文的安慰却扯开了凌素华最不想面对的伤口，她可以失败，但不能在易成文的面前失败。
一直以来，在婚姻和家庭中，她都是强势的那一个，反过来被安慰，她有些接受不了。
凌素华苦笑着言语中还带着讥讽：“从头再来？呵，易成文，你这句话说得真轻松，你告诉我怎么从头再来？你有机会从头再来？去评上个正教授？”
易遥知道，爸爸易成文竞争教授失利让妈妈凌素华心灰意冷。
妈妈是多骄傲的人，一个曾经的富家小姐，为了生活沦落到要去做服装批发，每天面对那些为了蝇头小利不依不饶的客户，她的高傲和自尊早已经被生活揉得稀碎。可如今，连在易成文面前她都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种落差凌素华无法忍受。
凌素华还是坐到了餐桌旁，吃了易成文做的文昌鱼，只是糖醋里脊依旧一口没吃。
易成文知道凌素华喜欢吃糖醋里脊，可即便这一个多月以来凌素华一口都没吃过，易成文还是每天把这道菜搬到餐桌上，就怕凌素华哪天又想吃了。
他轴里轴气的浪漫，在凌素华心里已经成了一种煎熬，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爱吃就天天吃，谁能受得了？
吃过饭，凌素华就回到了卧室，没过多久就拖着皮箱出了门。
“妈，你这是干嘛？”易遥挡在凌素华面前，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素华苦笑一声说道：“我去你姥姥家住几天，让我冷静冷静。”
易遥没有继续阻拦，她很怕事情继续激化，爸妈积压这么多年的矛盾会彻底爆发。
临走前，凌素华还是嘱咐了一句：“遥遥，千万别学你爸，你长大了，这个家以后……”
剩下的话凌素华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转身离开了易家。
仓库进水，十几万的货全都被毁，凌素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凌素华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半个小时之后，易成文还是给岳母打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凌素华的声音才放下心来。知女莫若母，岳母并没有责怪易成文，只是无奈地说了句让她先在这住几天再说。
深夜，易遥一点睡意都没有。
可能是之前太顺利的原因，工作家庭一下子双双面临危机，易遥一时陷入茫然。
客厅的沙发上，凌素华买的一万多的手工蜀锦缎子还是往日的风采，衣橱里这些年她亲手缝制的中华传统服饰和旗袍也都价值不菲。
对于易家这种中等收入家庭来说，这些奢侈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易遥知道，那是凌素华最后的坚持和倔强。她经历过手工缝纫的没落时期，更期待传统手艺人复兴的时刻。
即便在漫长的岁月中凌素华早已已经丢掉了大家闺秀的身份。
但是，她对于手工裁缝的热爱，对于中华传统服饰，是有着刻在骨子里面的热爱和追求，总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在她的手中发扬光大。
只是……
十二点半，易成文还在书房里备课，易遥给他端了一杯蜂蜜水提醒他睡觉。
易成文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了一句：“闺女，爸爸做错了么？”
易遥默默地摇了摇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背就转身回了卧室。
白天的时候，易遥还准备拒绝张云创的“建议”大不了辞职从新找工作，可就在刚刚，易遥突然变了主意，她知道这个家已经不能再有人倒下了。
第二天，照旧是七点四十，照旧是育知路地铁站，照旧是每天赶着进城的地铁8号线。易遥又碰到了昨天的那一对年轻情侣，两人就坐在自己对面，虽然满眼都是爱意却也比昨天沉默了不少。
易遥答应去新公司帮忙，张云创显得很满意，一激动还许诺了很多的“空头支票”，易遥也只是笑笑并没当回事。
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张云创让易遥去新公司帮忙其实就是敲山震虎的惩戒。
留在云创这种大的mcn机构里运营账号，明显要好做得多，毕竟资源、平台甚至供应链都是摆在眼前随时能用的。新公司，而且就是只有两个光杆司令的新公司，怎么做？阅视账号现在百花齐放竞争激烈，公司性质的运营都有很大的难度，何况这种个人模式。
“新公司，没项目没团队，咱们做运营的谁不想背靠资源好办事？易遥这次是真冲动了。”
一个运营摇着头说风凉话，易遥正巧经过，给了那人一个白眼。
只有陈璐走来安慰易遥：“别听他们胡说，不过……你真的决定要走了？”
陈璐性子弱尤其是在易遥面前，说着话声音都要哽咽了。
易遥看了看窗外灰暗的天空，一脸惆怅的样子。
陈璐还以为她变了性子，没想被易遥托着下巴调戏了一句：“朕去打江山，放心，皇后的位子永远都是你的。”
“你……你就没个正型，不理你了！”
张云创也怕夜长梦多，当天就托关系帮外甥女在大望路附近那找了一处办公室，下午就让秦墨和易遥一起去看房子。
易遥是个有始有终的，她把客户资料整理好就拿去给主管，问到要跟谁对接的时候，主管却没明说，只让易遥把资料留下就行。
易遥猜到应该是主管自己也盯上了这个大单子，只是她把前期铺垫好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内心多少有点失落。
中午，易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张云创的外甥女到。
“走，吃个散伙饭。”李想突然走了过来。
易遥抬头看李想，一脸的无奈，她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冲动了：“你看我现在像是有心情吃饭的样子？”
李想皱着眉头：“人是铁饭是钢，你都要上阵打铁了，这状态怎么能行？上刑场之前还得吃饱饭呢！”
易遥叹了口气，但紧接着就来了精神：“话糙理不糙，走着。”
易遥心里其实很感激李想，她半天没想明白的事儿，李想一句话就帮她想通了。还没上阵打铁就认怂了，这哪是她易遥的风格？
不对，打铁？什么打铁，被这小子绕进去了。
门口正巧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陈璐，三个人便一起去了楼下的餐厅。
易遥问陈璐怎么从外面回来，陈璐支支吾吾没说清楚，笑着遮掩过去。
自助餐，李想去点餐，易遥陈璐两人聊了起来。
“易遥，你走了公司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真没劲，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陈璐一脸的不痛快。
易遥倒是笑呵呵的：“怎么，蹭不到奶茶也不用这么失落吧？我多跑一趟好了。”
陈璐翻了个白眼，才说：“以前他们都说BJ人爱贫，今儿我算是领教了，这都什么情况了还贫，你心真大。”
易遥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这不叫贫叫乐观，老BJ人讲有个农民诸事不顺一出门踩了泡狗屎，正发火呢，旁边一老头笑呵呵地跟他说‘你小子运气这么好，出个门还能带二两化肥回去’，那人恍然大悟，感情我这不叫踩狗屎，我这叫走狗屎运啊。”
陈璐觉得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玩：“那不还是贫？”
李想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菜总算上齐，看到桌上的京酱肉丝，陈璐一脸的疑惑：“自助餐还有这个？”
李想随口回答道：“旁边买的，这儿哪有？”
陈璐心里瞬间一阵失落，她当然知道这道菜是易遥爱吃的。顿了片刻，陈璐还是强颜欢笑地问了一句：“李想，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易遥爱吃京酱肉丝？”
李想倒也自然：“每次这个菜一上有人哈喇子都要掉地上，二尺长的哈喇子谁看不见？”
易遥一点都没多想，李想爱贫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但还是反驳了一句：“你再这么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边吃饭边聊天，陈璐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看上去李想像是给易遥送行的，可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易遥今后的发展。
李想问易遥张云创给了多少项目启动资金，易遥说不知道，李想就半开玩笑半提醒地说：“像这种项目二三十万的启动资金是有的，张云创可不差钱。”
言外之意也是提醒易遥别在启动资金上放不开手脚。
饭快吃完的时候，李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你这也不算离职顶多算个外派，我帮你也不算接私活，不坏规矩。”
易遥开玩笑地说：“等你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出了icu再说吧。”
下午三点多，张云创的外甥女才姗姗来迟，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互相愣住了。
易遥怎么也没想到，张云创的外甥女就是早上恶人先告状的蘑菇头，难怪公司里的人都说这人是魔头，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了，秦墨也没想到舅舅嘴里的人才就是这么一个半长碎发，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跟她的风格一点都不搭配。
“汪总的项目真的是你做的？”秦墨显然有点怀疑。
易遥也不是吃素的，干脆地回了一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巴不得你换个人。”
秦墨上下打量着易遥，看了好大一会儿直接把易遥领到了外面，很利落地打开车门顺手把易遥手里的箱子扔进后排，然后看着一脸呆滞的易遥说：“愣什么呢，上车。”
易遥很不情愿的上了车，昨天的斗志也都变成了现在的糟心。她怎么也没想到，张云创也算个上层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个混不吝的外甥女。
秦墨故意把车开得很猛，看样子很想给易遥来个下马威。易遥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这一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过易遥硬是一路挺到了目的地，借口去洗手间才吐了出来。
手机响了，是陈璐发来的短信：“没事吧，我看她开车不要命一样，她没欺负你吧？”
易遥咬了咬牙，闺蜜的关心反倒让她来了斗志，干脆地回了句：“没事，放心。朕和江山都在。”
房子在大望路地铁站旁边不远，二层公寓，总共不到五十平，很乱，看样子是有人刚搬走，垃圾文件散落一地。跟云创的办公楼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非洲难民营的水平。
“按说都是一交半年，你们的情况我那朋友也说了，这样，三个月一交一个月一万五，我也不收你们押金了。哪位交钱？”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都以为钱在对方手里。
这会，云创的财务小张才追了进来，气儿没喘匀进门就把银行卡递给了易遥：“钱在这，你们跑得太快了，我这一路好跑。”
小张说老板忙忘了给钱的事儿，可交完钱看卡里还剩下五万五，易遥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十万启动资金做阅视项目，这不是开玩笑？
电脑没有、直播设备没有、办公用品没有、主播、摄像师没有……这还不算水电物业费用和阅视平台开店铺的押金，光房租就用了一半。
一瞬间，易遥的斗志瞬间没了。
当然，易遥完全没有预料到，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
第四章：就知道你坚持不住
“好了，开始收拾吧。”
送走了房东，秦墨从旁边拉来一个办公椅，二郎腿一翘拿起手机玩起了游戏。看易遥杵在原地不动，秦墨耸了耸肩嘲笑道：“怎么，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一块打扫卫生吧？”
易遥瞬间产生了一种人在屋檐下的纠结，她是预料到新公司的状态不会太好，但也没想到会差到这种程度。
易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尤其是在秦墨这种人面前，她很清楚，一旦她退缩一步秦墨就能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蹂躏。
房子虽然不大但东西很多，满地的碎纸和杂物，墙边甚至有两张被故意弄坏的三人沙发，看样子上家公司的人跟房东的关系处的并不怎么样。
碎纸杂物还好清理，就是这两个破沙发想弄下楼太不容易，何况这样的垃圾丢到哪里都不合适。
看着易遥费劲巴拉地抬起沙发的一脚半天挪不动半米，秦墨斜眼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才说：“姑娘，这么重的东西你能搬动？”
易遥咬着牙没说话。
秦墨继续说道：“别逞强嘛，吱一声我能帮你。”
易遥依旧没吭声。
秦墨仔细看了看易遥的模样，这会儿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没那么讨人厌了，但还是竖起拇指说了句：“优秀。”
一张破沙发挪到楼下，易遥用了半个小时。她一个女生，本来身体就瘦弱，从小到大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虽然鼻子里那股酸劲儿一直咆哮着，可易遥愣是没让眼泪涌出来。她一再跟自己说：“易遥，你特么要被这么个东西搞垮了，我都瞧不起你！”
折腾完已经是下午六点，要不是夏天刚走，天或许都黑了。
陈璐发了微信问易遥在哪，易遥把地址发给了陈璐，不过三秒陈璐就打来了电话。
“怎么还在那？那魔头是不是欺负你了？”陈璐开口便问。
易遥不想让闺蜜跟着揪心，强颜欢笑道：“刚租了房子不得打扫卫生？你猜怎么着，干了半天我觉得明天我能去保洁公司应聘，怎么也得是个高级技工。”
“呸！”陈璐直接挂了电话。
这声突如其来的“呸”卡在了易遥的笑点上，怎么听都那么……顺耳……暖心。
不到半个小时，陈璐就坐着李想的摩托车到了。
李想自己的车还在汽修厂icu，听说易遥被人欺负抢了同事的摩托车就来了。
看易遥把自己弄得跟个小鬼似的，陈璐拉起易遥就要走：“走，上车，咱不干了。”
易遥怎么可能走，她走了就真的认输了：“姐们儿，你冷静点，这车拉你一个都费劲，加上我咱仨都得报废。”
楼上，秦璐还在翘着二郎腿玩游戏，不同的是旁边的桌子上多了一袋瓜子，另一边的地上多了一堆瓜子皮。
“你是不是故意的？”陈璐没忍住，秦墨显然太欺负人了，易遥刚打扫好的地面。
“怎么了？”秦墨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易遥倒不像陈璐那么愤怒，“你瓜子皮就不能扔桌上？”
秦墨苦笑一声：“不一样么？桌上地上不都得扫？”
易遥猛地就笑了：“这么说……也对。”随手就拿起旁边的扫帚把瓜子皮扫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秦墨没得逞，表情显得有些难看，“帮手都来了，我就不凑热闹了，你们好好弄，我走了。”
走到门口秦墨又折返回来，拿走了桌上的银行卡，顺便交代了一句：“卡我拿走了，添点家具买点办公用品总要的。”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李想帮忙把剩下的那个破沙发也很快搬到楼下，可问题还是来了，破沙发往哪丢？总不能就放在门口。
这方面，显然陈璐的生活经验更丰富，让李想骑摩托带着她出去，十几分钟就领着一个收废品的来了。
虽然沙发还能用，但易遥还是出了一百块钱对方才肯帮忙收走。
“你怎么懂这么多？”易遥问陈璐。
陈璐撇着嘴，学着易遥贫嘴的样子说：“你哪知道民间疾苦？这都是底层人民真实的生活写照。”
陈璐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年的租房生活，前后搬了两次家，这样的破旧家具她都是花点小钱让收废品的大爷拉走。
已经是七点多，易遥知道回去晚了易成文会担心，就没请两人吃饭。陈璐倒是离得近，大望路离她住的果园没几站地铁，十分钟就能到。
李想从摩托车上摘下头盔扔给易遥：“走，我送你。”
易遥于心不忍：“我坐地铁就行。旁边就是地铁口。”
李想直接发动车子：“兄弟，咱能别墨迹？”
看着易遥坐上李想的摩托车疾驰而去，陈璐心里突然有些五味杂陈，她身上还残留着李想身上的气息，这竟让她感到一丝满足。
到云景一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把头盔递给李想，易遥便说道：“哥们，还真让你给说中了。张云创只给了十万的启动资金。”
李想一愣：“十万开公司还想做阅视账号项目？那怎么够？我看……你要不还是辞职吧，跟这种人斗，犯不上。”
易遥却摆起了架势：“那不行，我现在走，秦墨不得笑死？”
跟易遥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李想多少也了解易遥的脾气，说了声“走了。”就骑上摩托车轰然而去。
虽然提前跟爸爸说了不用等她吃饭，易成文还是等易遥回来才重新热了饭菜。
吃完饭，易遥给妈妈凌素华打了个电话。
“你烦不烦？有事没事，没事挂了。”凌素华接起电话就是一句闭门羹。
易遥也习惯了，立马开始贫：“您要不是我妈，我至于烦你？你要是有私生子趁早告诉我，我也懒得争宠了，怪累人的。”
凌素华叹了口气，重复道：“那你是有事没事？”
易遥：“回来呗，这家里没个女主人怪别扭的，人民需要你。老易都一天没吃饭了。”
凌素华：“他吃不吃饭关我什么事儿？”
易遥：“这不闺女也思母情切么，都没胃口了。茶不思饭不想一闭眼都是那些曾经美好的……”
时光两个字还没出口，凌素华果断挂了电话。
易遥反倒觉得开心，以她对凌素华的了解，她没一开始就挂了电话，说明气已经消了一半了。
“朕的太后快回来了！”豪放一笑，易遥上床开始睡觉，可很快就失眠了。
新公司一遭接一遭的糟心事，秦墨还一副故意找茬的架势，易遥立马感慨：皇帝不好当啊，总有刁民想害朕。
另一边，陈璐在路边吃完了晚饭就早早地回到了出租屋里，她收拾完东西去公用洗手间洗漱，狭长的过道里到处都是邻居们摆放的杂物，看上去很乱。
每次去洗手间，陈璐都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房子里的洗手间做了干湿分离，可浴室门和洗手间门都是磨砂玻璃材质，虽然视线无法穿过，但外面有人经过的时候还是会留下一道身影。
每次有人影经过门口，陈璐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前两天，陈璐看了一则新闻，有个变态的房东在洗手间安了针孔摄像机，专门拍摄女租户的隐私。为此，陈璐专门求李想上门检查了一遍，虽然最终没发现不妥，但她的精神也时刻不敢放松。
陈璐的房间虽然很小，但被她收拾得很精致，也只有回到房间锁上房门拉上窗帘之后，陈璐才能感到一丝丝的惬意。
第二天，易遥五点多就已经起床，新公司在通州大望路附近，车程比之前多了一倍，坐地铁也得多倒一趟八通线。好在高峰期的八通线她是逆流上班，不然光是国贸汹涌澎湃的人潮也能把她这瘦弱的身板挤成煎饼。
国贸地铁站的盛况跟传说中的8路、11路公交车有得一拼，脚不离地被人群送上车是这里的日常。
八点四十，易遥就到了新公司。
没人没电脑没设备甚至连办公桌都没有，易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秦墨来。
秦墨到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易遥终于还是爆发了。
“你到底想不想做？不做就麻烦跟你舅舅说清楚，别浪费我的时间。”这次，易遥一点都没客气。
可秦墨却还是那副懒散的架势：“哟呵，脾气还不小，我这不都来了么？”
“十点半，你来干什么？等着吃午饭？”易遥不肯松口。
秦墨却像是故意的一样：“别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咱们中午吃啥？我请你。”
易遥几近崩溃，收拾起东西就往门口走，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哪怕回到云创就被开除，她也不想再看到这张恶毒的面孔。
可易遥刚走到楼梯，后面就传来了秦墨的声音：“就知道你坚持不住，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
易遥定在原地，半天没挪动一步。
秦墨走了过来，拍了拍易遥的肩膀，一副二流子的架势说道：“昨天不说了么，公司啥都没有，我一大早不得去买点东西？办公桌什么的一会儿就到。”
秦墨示弱了？
当然不是，公司这么黄了，剩下的钱她一分也拿不到。所以，在她花完钱之前，公司不能黄，易遥也不能走。
易遥退了回来，把包仍在旁边的旧桌子上，有些事儿她还是要说明白。
“钱一共还剩五万五，花完了怎么办？没钱找供货商，阅视账号不可能做得起来。”
秦墨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找我妈要，放心，她有的是钱。这十万块钱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易遥愣住了，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问秦墨：“这十万块钱是你妈给的？”
秦墨撇嘴：“不然呢？你以为是张云创，得了吧，我那财迷舅舅可没这么好心。”
易遥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儿。
张云创用他妹妹的钱做了顺水人情，不但帮外甥女开了公司做了项目，还顺带着一脚把易遥踢出了云创的职场通道。难怪张云创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帮外甥女办公司，难怪会给易遥许诺那么多的空头支票。
一分钱没花就解决了两个刺儿头，这一招还真是秒啊。
不知不觉，易遥已经身在张云创做的局里，只是她当然无法意识到这个局到底有多大有多深。甚至连秦墨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也早已经进了局。
办公用品到了，看到对账单，易遥心里就是一沉。
第五章：苦命的孩子
三张普通的办公桌，七把普通的办公椅，外加两台二手电脑一套直播设备，秦墨花了一万五千块钱。
秦墨倒是一反常态，忙着指挥工人们把东西抬上楼摆好，还另外打了个电话让宽带公司的师傅上门安装网络。
等人走了，易遥直勾勾地看着秦墨质问道：“这些东西不可能花这么多钱，钱去哪了？”
秦墨倒没显得尴尬，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架势：“你知道一张显卡多少钱？这可是3060的显卡，两台电脑就花了我一万块。”
易遥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指着设备管理器上的显卡信息说：“哪来的3060？这就是一块普通的二手1060矿卡，老E5服务器CPU，这一套下来一手的也不过三千块钱，何况你这是二手的。”
秦墨没想到易遥是个行家，可她被拆穿了也依旧不觉得尴尬。
“哦，想起来了，我早上买了套化妆品花了七千多，算公司账上不过分吧？”
易遥没想到秦墨会是如此混不吝的态度，一把从桌上抢走了银行卡：“以后采购的事儿不用你了，我自己来。”
易遥其实很一直都很纳闷，秦墨不像是个想干事儿的人，一派吊儿郎当的富家女形象，开的还是宝马。她不明白秦墨为什么要来这个公司，好好享受她的富二代生活不香么？
而且，这么一个看上去不差钱的人，竟然会为了扣下几千块钱跟他这演戏，值得么？
有些事儿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纠结，易遥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下午，易遥约了一个老板谈货源的事儿。对方是易遥以前的甲方客户，跟易遥也算熟悉。易遥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想要短期见到收益只能走直播带货这一条路，而要做直播带货，解决货源问题显然是最关键的。虽然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墨本来没打算去，可眼见妈妈进了楼门正往楼上走，秦墨拦住易遥就把他拉进车里：“走，我陪你一块去。”
易遥还以为秦墨开窍了，可刚到工厂见到老板，秦墨就躲到一边玩起了游戏。
老板姓毛，四十多岁肥头大耳一脸油腻的样子，易遥找毛老板也纯属无奈。易遥也是刚刚知道，张云创把她推到新公司做铺垫实际上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杀一杀运营跳槽的苗头，既然如此她去云创找甲方资源肯定行不通。所以，只能联系跟自己关系还算好的。
毛老板哪里都好就是人有点好色，从易遥秦墨进门，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两人。
听易遥是来谈货源的，毛老板一点也没觉得惊讶，一个劲儿的点头：“好说好说，最近身体怎么样？几天没见又瘦了，你看这胳膊，都瘦成水管了。”
毛老板说着就要上手，易遥倒是机灵，趁着起身倒水的机会完美避开了。
毛老板还不死心：“正好，晚上有个饭局，你们既然来了就留下，我们一起吃个晚饭，”说着，毛老板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套化妆品递给易遥：“别人送的，我也用不上，你拿去用。”
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易遥旁边，直接把易遥逼到了沙发死角，易遥想逃也逃不开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用，毛老板您还是留给夫人用吧，您看货的事儿……”
易遥没想着委曲求全，起身躲开了毛老板的攻势。
就在毛老板准备第三次发起攻势的时候，秦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两人旁边，一个起身就横在了易遥和毛老板中间。
毛老板跟她打招呼，秦墨也像没看见一样，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易遥，猛地问了一句：“这家伙想调戏你，你看不出来？”
易遥还没反应过来，秦墨猛地一个转身，毛老板正想着跟秦墨握手完全没有防备，谁成想秦墨一回头就直攻下三路，一脚踢在了毛老板的大腿根上。
一声惨叫，毛老板应声倒地，像掉在地上的毛毛虫翻滚蠕动起来。
秦墨一点没留力气，劲儿都使在了脚尖上，这一下不说让毛老板断子绝孙，半个月之内怕是不敢有什么坏心思了。
等保安赶到的时候，秦墨已经拉着易遥上了车，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一路上，两人表情都不太正常。
易遥确定秦墨这货就不是个创业做事的料，可心里也隐隐感激秦墨的出手相救。可这个代价太大了，易遥手里唯一能用的货源资源怕是断了，接下来去哪找货源？
秦墨也不痛快，一点不像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眼神里的杀气一直就没消下去。
易遥还在为货源的事情纠结，秦墨倒是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跑来跑去的低三下四的找供货商，你为什么不挂别人的货？你看我买的零食，一个小黄车就能卖货，多方便，这叫什么来着？”
易遥白了她一眼：“你说的是小黄车？做小黄车至少得有视频，要不你来拍你来剪？”突然扭头问秦墨：“你是不是个神经病？”
秦墨看了一眼易遥，就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冷哼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嘲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自作多情，我出手可不是为了救你，我就是看不惯这种有家有室还特么在外面乱来的男人，你不觉得那人很像头猪？”
易遥就知道这货嘴里就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沉默了一会还是继续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
秦墨只吐了一个字出来：“说。”
易遥：“我看你用的都是名牌化妆品，开的车也是宝马，你条件这么好干嘛还要出来创业？老老实实继承家产不好？”
秦墨没想到易遥会问这个，但也并不惊讶：“我说我是个穷鬼，你信么？”
易遥冷哼一声：“你说呢？”
话到这就算彻底聊死了，就算秦墨想说，易遥也不想听了。
下午，易遥又联系了几个之前的甲方客户，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一来，在当时，阅视直播虽然势头很猛，但在客户圈子里接受度并不高，毕竟大部分人并没有这样的远见。
另外，连客户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易遥的确能力不差，可脱离了云创的mcn资源……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个客户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冒险。
四点多，秦墨就开车离开了。一整天除了吃了顿饭，玩了几局游戏之外，秦墨这一天最大的贡献可能就是帮易遥打跑了一个色狼，还顺带让公司走到了绝境。
五点，易遥满脸失落的锁门准备回家，她拿出手机想给张云创打电话说她辞职，犹豫了几次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她不想被秦墨这家伙看轻了。
刚走到楼下，易遥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身材很好，好得有些夸张，前凸后翘标准的少妇形象，穿着打扮上看至少是个阔太级别的。就算是站在花红流露的马路上，也丝毫没被抢了颜色。
“你就是易遥吧？”
“你是？”
“我是秦墨的妈妈，你叫我张阿姨好了。”
易遥很诧异，诧异这么温文尔雅有礼貌的“张阿姨”是怎么生出那么叛逆的秦墨的？
秦墨的妈妈叫张艳，四十三岁，看上去像是三十的，人很客气。
把易遥叫上车，张艳就让司机带着他们去了全聚德前门店。易遥知道张艳来肯定跟秦墨有关，她本来不想去，但想到能借这个机会解开心里的疑团也就答应了。
菜上桌，张艳还没开口说话，易遥先开口了：“阿姨，您不是BJ人吧？”
张艳就是一脸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易遥拿眼神指了指桌上的烤鸭：“BJ人请BJ人吃饭，通常不会来全聚德。”
聊了几句题外话，张艳很快就直奔主题，她这次来找易遥，是想让易遥帮忙“照顾”秦墨的。
听张艳说秦墨命苦，易遥一嘴烤鸭差点没喷出来：“阿姨，穿名牌衣服用名牌化妆品，毕业就有人给钱开公司，您管这叫命苦？”
等张艳解释完，易遥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张艳是外地人，早年来到BJ认识了秦墨的爸爸秦延山，两人开始感情还算不错，可后来秦墨十三岁那年，两人感情不合离了婚。张艳后来也有了新的男朋友，是个做企业的，很有钱，离婚后秦墨判给了张艳，自此母女俩的关系就彻底闹僵了。
易遥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秦墨今天这么冲动。
“秦墨跟他爸爸感情好，我知道她这几年一直记恨我，我也是没办法，你能理解阿姨的心情？”
易遥很不识趣地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说：“阿姨，我还小。您别难为我，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您别难为我有什么话就直说，易遥的交往哲学就是那么耐人寻味。说到底，她不想做阳光普照人间，更不愿意插手别人的家事，何况还是秦墨这样一个刺儿头。做好了没功劳，搞砸了被人怨恨，何苦来的？
张艳其实就是一个请求，让易遥无论如何把公司做下去，还说钱的事儿她会想办法。
张艳的意思是让秦墨有件事做，时间长了她兴许能有所改变。但易遥明显听出了别的意思，看这母女俩的行头，易遥就猜到张艳的现任男友是个有钱人，不敢说身家过亿，至少也是千万级别的。这么一个有钱人，拿个几十万出来很难？
而且，张艳自始至终说的都是男朋友，秦墨十三岁张艳就已经离婚，难不成到现在还是单身？
易遥也没算答应，最终也只是说：“公司我肯定会努力去做。”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易遥正准备坐地铁回家，手机响了，是陈璐打来的。
易遥刚说了句“爱妃”就感觉到陈璐的气息不对劲。
“易遥，有个人一直跟踪我，我害怕。”陈璐的声音很小，颤颤巍巍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你在哪？”易遥瞬间紧张起来。
“我在家，那个人好像一直在门口站着。易遥……我害怕。”
……
第六章：绝望
打车到果园地铁站旁边的民华小区，一股脑地冲上五楼。
这里有几栋楼是回迁楼，一栋楼都是房东的，一楼二楼是房东家，三楼以上被分割成了若干小房间，长长的走廊，毛坯房的装修，聚集着大量北漂打工者。
505，易遥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很快，陈璐打了电话确认敲门的是易遥，门才被打开。
“怎么回事？人呢？他在哪？哪个不要脸的跟踪你？”易遥一进门就开始吼，似乎是故意给旁边陈璐的邻居们听到。
按说出了这种事，旁边但凡有个会喘气的，陈璐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陈璐把易遥拉进屋子，这才说跟踪的那个人可能已经跑了。
看陈璐的肩膀还在抖，易遥抱着陈璐安抚她：“别怕，朕在呢。”
半个多小时过去，陈璐才算平复下来。可这地儿是不能住了，就算陈璐坚持易遥也不答应了。
“收拾东西跟我走。”易遥语气不容置疑。
陈璐只是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弱弱地问了一句：“去哪？”
易遥想都没想：“去我家。”
地铁上人多，陈璐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两人聊起刚才的事儿，陈璐的反应也没那么强烈了。
但易遥却猛地一阵后怕，她想都没想一个人就冲去了民华小区，万一那人没走手里还拿个什么凶器，她岂不是羊入虎口了？万幸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看陈璐拖着行李进门，易成文也没觉得惊讶，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开门就接过陈璐手里的行李箱，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让两人去餐厅吃饭。
看桌上摆着白斩鸡，易遥猛地笑出了声，心说：这老易也不是无可救药了，昨儿还问我像吃什么，今天想吃的白斩鸡就上了餐桌。
“老易，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卦了？”
易遥一句话把陈璐弄懵了，锁着额头小声问易遥：“你管你爸叫老易？”
易成文端着菜过来，顺手捏了一把易遥的鼻子转而跟陈璐说：“叔叔不知道你来，今天先凑合着吃两口，明天叔叔再做你喜欢吃的。”
易成文的客气让陈璐有些措手不及，赶忙摆手：“我什么都行，给叔叔添麻烦了。”
易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易成文和凌素华住主卧，易遥住次卧，还有一间房是专门用来放凌素华“藏品”的。
吃完饭，易成文准备把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被易遥拦下，提心吊胆似的说：“老易，这屋的东西你也敢动？凌素华回来不得跟你拼命？别弄了，陈璐住我屋。”
陈璐一脸疑惑：“凌素华……是谁？”
易遥：“我母后。”
陈璐果断的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真是没大没小。”
易遥收拾了房间，把陈璐的行李和衣服也都放进了自己的衣橱里，等忙活完，陈璐跟易成文已经在客厅聊了半天，看样子两人倒是很投缘。
“陈璐，我们家老易现在是媳妇不疼女儿不爱，你可别趁虚而入，敢篡位朕废了你。”
易遥一句贫，陈璐便一路追进卧室，两人在床上打闹了起来。
第二天，易遥五点多就起床了，虽然她很小心还是把陈璐吵醒了。
“你起这么早的？”陈璐揉着眼睛。
易遥干脆也不蹑手蹑脚的了：“姑奶奶，这里是昌平，我上班那可是从西北到东南横跨整个BJ城，不早起能行么？”
陈璐似乎也是刚意识到自己是在昌平不是通州，“那我是不是也得迟到？”
易遥看了看表：“你不急，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坐地铁九点之前铁定能到公司。你再睡会。”
上午，易遥照旧八点四十就到了公司，看九点半秦墨还没到，易遥也不觉得生气了。易遥想通了，公司能不能走下去，能走多远，她没办法，眼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招聘软件上倒是有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咨询了一下，可问起五险一金工资待遇，对方很快沉默了下去。
易遥也没灰心，眼下要解决的还是货源问题。易遥把之前的客户资料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挑了几个小厂的老板准备再试试，另外易遥也想到了从拼夕夕上找货源。
以前在云创的时候，因为有用不完的客户资源，云创的运营们也从没想过在拼夕夕上找货源，毕竟经过了一个中间商，价格上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易遥也不得不像现实低头了。
十点半，秦墨姗姗来迟，她一进门就直奔易遥而去，看到易遥正对着办公桌上一堆文件写写画画，不由得笑了一声。
“张艳昨天是不是找你了？”秦墨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
易遥干脆不搭理她，继续专心筛选客户资料。
秦墨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显得有些被动，但也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道：“易遥，你知道张云创为什么让你来帮我？”
易遥还是开口了：“帮你？你想多了，他是想让咱俩自生自灭。”
秦墨嘴一撇，“还算你是个明白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知道我为什么处处跟你作对？”
易遥皱眉，没上秦墨的当：“你想说就说，不用一直跟我卖关子，咱们又不熟，对吧。”
易遥的说话方式反倒让秦墨觉得对胃口，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不想做公司也不想创业，这些东西我没兴趣，我就想要钱。所以，你把钱给我，我把钱花光，公司倒了你回你的云创，我也落得自在，咱俩谁也别耽误谁，你说呢？”
易遥突然面色一沉，秦墨的话刺痛了她心底深处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
回云创？怎么回？
一个把新公司搞到干不下去的运营，回云创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真要是这么灰头土脸的认输了，别说回云创，就是其他小公司恐怕也都不会容纳她。
“我可以容忍你的无知，但不接受你的愚蠢。”
扔下这句话，易遥拿起桌上的文件愤然离去。
上午，易遥又去见了两个甲方客户，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收获。不过倒也并非无路可走，在拼夕夕上，易遥还是联系上了一个本地小厂的商家。
对方是做服装生意的，有一个规模不大的服装加工厂叫新耀服装厂，平时他只做电商直销项目，从不跟散户做生意。
趁着电商越来越火，直接搞个网店直销，不说赚大钱，至少也不会饿死。但是做散户搞批发，就要增加不少人力财力，整不好容易亏本。
易遥在厂子里转了几圈，就直奔财务室，跟财务室的一个男性财务聊了半天。
易遥果然找到了对方的软肋，因为电商讲求发货时效，如果延迟发货客户会投诉，所以厂子里每上架一款新货，都会准备不少的库存。
但款式少还能扛住，款式一多，尤其是赶上双十一双十二的促销，就要预备更多的库存，干了几年，剩下的库存越来越多。
可货压在手里，资金上就有问题，小厂老板也正头疼。
易遥粗略算了一下，厂里差不多有几万件库存几十个版型，类目上也都是成年女装，用来做阅视直播带货前期肯定够用。
易遥跟老板商量，存货让易遥拿去直播带货，每个版型卖掉一百件的时候厂里就及时补货。这些服装的模板厂里都有现成的，补货不是问题，这样，厂子方面既不会增加渠道成本，也能解决库存盘活资金，双方都能受益。
虽然对方在利润分成上纠结了很久，但总的来说过程还算顺利。
易遥中午回了一趟公司拿了公司的公章，当天就跟对方签了合作合同，合约期从易遥的阅视账号开始带货算起。因为前期销售量不会很大，对方也同意前期只收一万块钱的供货押金。
易遥粗略算了一下，按照合同上的利润分成和限价，直播间做到日销上百扣除服装成本、人员成本和各种日常开销之后，每个月的利润也只能做到两万左右。
虽然不多，但易遥知道必须得这么做，她必须得尽早让公司进入运营状态，才能谈后面的发展问题。
刚准备去交押金，易遥突然想起来她的钱包在回去拿公章的时候落在办公桌上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而秦墨也的确没有让易遥失望。等易遥回到公司拿回银行卡的时候，银行卡又被秦墨刷走了两万。
公司还没正式开始运营，十万块钱就只剩下了两万，易遥瞬间绝望。
四万块钱她还可以硬撑一段时间，两万，她连像样的主播和客服人员都招不起，怎么做？何况还有一万得用来支付供货押金。
易遥给秦墨打电话，对方干脆关了机。
此时的云创办公楼里，陈璐也正在纠结。
虽然暂时住在了易遥家里，可陈璐知道她不可能一直住在那，民华小区的房子已经通知房东退掉，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租个合适的房子。
陈璐知道，但凡她还是在租这种混居房，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迟早还会遇到。她想了半天，觉得在四惠和高碑店附近租房子最合适，离公司不远，上下班能省不少地铁费。陈璐的底线是传媒大学附近，虽然也已经在东五环之外，但相比果园那边还是好了不少。
好地段就意味着高房价。
陈璐打听了几个中介，租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都要四千多一个月，而且都是押一付三没有商量，看着银行卡里仅有的两万块钱，陈璐还是犯难了。
这时，旁边一个运营跟陈璐聊天说起了易遥走之前留下的项目。
“汪总厂子那个鞋类账号你还记么？现在那可是咱们云创的香饽饽，我听说，连运营主管都想着接手呢。”
对方随口说了一句，陈璐本来没当回事，顺口问了一句：“一个小号他至于么？”
那人一撇嘴，道：“你可别小瞧人家，现在直播间流量起来了，日销量眼看就要破千，日销售额十万加，虽然咱们做运营负责人只有1%的分成，但你算算，一天一千多块，一个月下来光这一个账号就是三万奖金，你觉得小？”
陈璐瞬间来了精神。
第七章：让你失望了
陈璐没完全信那人的话，可是当她打开阅查数据平台，销售数据摆在眼前，陈璐还是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连续三天的日销售额都在九万以上，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也稳定在了五百到一千之间。包括用户购买高峰时段、用户各项数据分析都清晰地摆在眼前。
陈璐也是运营，她知道易遥这个阅查账号已经进入了稳定的收益期，后面的运营和维护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陈璐怎么可能不想接手这个项目？
只要拿下这个项目，她就可以在四惠或者高碑店租到理想的房子，不，她甚至可以去国贸附近租房子。
更要紧的是，易遥走的时候项目资料并没有带走，就留在了陈璐旁边的办公桌抽屉里，陈璐有钥匙。
偷摸拿上资料跑到洗手间锁上门，陈璐激动地翻看着资料，果然发现了鞋厂汪总的联系方式，甚至连易遥提前做好的项目计划书也在里面。
把资料完完整整地看了几遍，陈璐也惊讶于易遥的才华，她竟然能想到用找品牌方购买吊牌这种贴牌的方式来提升汪总鞋厂的品牌效果。
下午，汪总来了一趟云创，负责接待他的正是云创的运营主管。好在，两人聊了没多久，汪总就离开了云创，看样子似乎并不满意。
陈璐打听到，汪总对运营主管做的项目计划书不满意，又得知一直负责跟他对接的易遥离开了云创，很不痛快。
似乎这一切都是为陈璐准备的。
她是易遥的闺蜜，手里还有易遥做的项目计划书。
下午六点，公司已经下班一个小时，陈璐还是迟迟没有离开。
她心里有道砍，倒不是因为公司有规定运营不能私下跟甲方见面，而是这个项目一直都是易遥在做，她如果接手的话，担心易遥会心里别扭。
艰难的纠结了两个多小时，晚上七点半，陈璐还是拨通了汪总的电话。
……
易遥在公司门口一直等到晚上八点，秦墨都没有出现，电话也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她只能无奈回家，明天再找秦墨算账。
刚一进门，易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闻着味道进了餐厅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只很大的澳龙。
“老易，你中彩票了？”
易遥顺手拧下一只龙虾钳，边吃边追到易成文旁边，问他：“什么情况？”
易成文就是笑：“我哪有那福气，是璐璐买的。”
易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陈璐：“你中彩票了？”
陈璐显得有些慌乱，目光躲闪着把易遥拉到旁边，“吃你的吧，好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易遥不依不饶，她知道陈璐在自己家住着心里过意不去，但也不至于这么破费：“这次就算了，以后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少做。”
陈璐叹了口气：“谁打肿脸充胖子了，我这是给叔叔买的，你不吃拉倒。”
“那不行，唯美女与美食不可辜负。”易遥说着就把龙虾拉到了自己面前。
氛围又重新变得欢乐起来，易遥吃了个大爽，打着饱嗝把陈璐和易成文逗得哈哈大笑。
易遥就是这样，不管白天发生了什么，她从来不把公司里的坏情绪带回家。家是温馨的……也是……脆弱的。这么多年，她像个开心果一样调剂着易成文和凌素华的感情，也算得上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了。
第二天，易遥依旧很早到公司，8号线上，她再次碰到了那对年轻的情侣，两人一路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靠得很近，但已经没有了从前的亲热，像是刚刚吵了一架。
十点半，秦墨才到了公司，知道自己动了钱易遥肯定会不依不饶，她本想着消失几天，但想着不能被易遥一个小妮子拿捏住就来了公司。
秦墨进门刚坐下，易遥就像恐怖魔王一样从天而降来到秦墨面前。
一手掐腰一手伸到秦墨面前，易遥也不啰嗦，把手里的供货合同丢在桌上就说：“货我已经谈好了，把昨天拿走的钱还给我，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墨跷着二郎腿，丝毫没在意易遥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好意思啊，钱我花完了，我现在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易遥倒也不是拿秦墨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知道张艳拿这个女儿没招，但公司毕竟是秦墨舅舅张云创的。所以易遥一早就给张云创打了电话，让公司的会计来查账。
易遥原以为张云创至少会派个会计来走个过场，可一直等到十一点，也只等来张云创的一个电话。
秦墨接起电话一听是舅舅张云创，眼睛就直勾勾地挪到了易遥的身上，说了声：“你有种”，才继续接起了电话：“钱是我拿的……花了……你管我怎么花的，就是花了……你去告我好了，挪用公款能判个几年，你正好也清净。”
还是算错了，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降得住这个女魔头。
易遥原本打算借着这件事跟张云创提出回公司的事儿，可张云创先她一步开口，让易遥好好干，等这个项目做好了直接让她当运营主管。
易遥知道这话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不可信，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借着钱不够用的理由干脆提出辞职。可她一眼就瞥见秦墨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瞬间改了主意。
遗传自凌素华身上的那股犟劲儿突然就爆发了：我还不信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还是秦墨先开了口：“你说你有什么好犟的呢？我还是那句话，我把钱花完，咱俩趁早散伙两不相欠，多好。”
易遥搬了张凳子坐在秦墨对面，拿出银行卡亮了亮才说：“密码我已经改了，这里面的钱你一分也动不了，你不是想让这个公司尽快倒闭？不好意思，我刚刚改了主意，这件事我肯定会做到底。让你失望了。”
从相互嫌弃到相互抗衡再到如今的彻底撕破脸皮，易遥和秦墨的关系真的到了针尖对麦芒的程度。
秦墨倒也不觉得愤怒，只是一个劲儿地噘着嘴嘲笑易遥：“我倒真想看看，就凭这两万块钱，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别到时候一分钱没赚到，哭着回家找妈，那可就难看咯。”
易遥不是一时冲动，她是做运营的，怎么把一个直播间做起来，怎么把客单价（每一个顾客平均购买商品的金额，也就是平均交易金额）冲上去，她再熟悉不过。
现在手里有了货源，就算客单价还没高到让她满意的程度，但只要打好了这开门的第一仗，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至于钱的事儿，易遥也有自己的盘算。张艳前两天刚找过她，已经答应钱的事会帮忙，何况易遥要的不多，有个五万块让这个项目先开始运营，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中午，易遥给张艳打电话说项目已经有了进展，但现在还需要五万块钱。
下午三点半，张艳果然出现，把易遥约到了公司旁边的咖啡馆里，但张艳只给了三万。
“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身上真就只有这么多钱了，我这儿还有条纯金项链，现在金价高，你拿去金店也能换个两万块钱出来。”
张艳说话的时候显然也感觉到了易遥神色上的异样，自己说着说着就苦笑了起来。
易遥目送张艳离去，上次张艳的司机开的是宝马X5，这次来司机开的是丰田埃尔法，两辆车加起来快三百万，张艳竟然说她身上只有三万块钱。
这都什么操作？
不过，易遥也没觉得张艳真的是在骗人，因为没有必要。
易遥知道，秦墨十三岁那年张艳就跟原配离了婚，可至今跟新欢也仅仅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或许，这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女人日子也并不好过。
“早知道上午说十万好了。”
把三万块钱存到银行卡里，刚回到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墨已经站在了易遥旁边，没等易遥反应过来，秦墨伸手抢过易遥手中的金项链，另一只手顺势掐住易遥的脖子就把她按在了墙上。
第八章：帮我个忙
易遥没想到张艳会窘迫到如此程度，更没想到秦墨会突然爆发。
她当然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意义，这是张艳跟秦墨爸爸结婚的时候，秦爸爸送给张艳的结婚礼物。
因为当年生活条件不好，秦爸爸只能买得起这一条项链，连戒指都没有，所以曾经的张艳很爱惜这条项链。
秦墨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婚，张艳一直留着这条项链，如今连项链也不要了，那就意味着张艳对爸爸最后一丝的留恋也没有了。
秦墨原本并不是个刁蛮的女生，甚至小的时候她一直是别人嘴里乖巧懂事的乖乖女。
可自从父母离婚之后，秦墨就突然变了。不是她真的喜欢这种吊儿郎当胡作非为的自己，而是她发现只有自己够闹、够乱、够出格，爸爸妈妈之间才会有交集。
她用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维系着父母之间的联系。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可秦墨依旧不肯接受父母离婚的现实。
秦墨一直暗中跟踪着易遥，当她看到张艳从包里拿出那条项链的时候，秦墨就已经失控了。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秦墨还是松开了手，满眼的绝望和失落：“钱我可以不要，这条项链我得拿走，不瞒你说，这是我爸跟张艳结婚的时候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我拿走，不过分吧？”
易遥从秦墨的眼里看到了隐忍，她抢东西本来不用解释，也用不着解释。
所以，易遥隐隐地觉察到，秦墨跟自己对抗，处处不依不饶的初衷或许并不是因为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仅仅是秦墨接受不了她父母离婚的现实。
“他们已经离婚了，你什么时候能醒醒？”易遥还是决定说这句话，她原本想安慰几句，可易遥知道这么多年一定有无数人安慰过秦墨，可显然没有奏效。
既然安慰已经没有作用，倒不如破釜沉舟。
易遥显然低估了这十年来秦墨内心积压的情绪，刚刚平复下来的秦墨突然一个转身死死地掐住易遥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推：“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易遥一个趔趄，脚下没了方寸被旁边的垃圾桶绊倒，后脑勺正好碰上了桌角。
顿时，一股热流顺着易遥的头发流到了脖子里，她伸手一摸，手上已经沾满了艳红色的鲜血。
易遥……晕血。
等易遥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秦墨就坐在旁边，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强悍风采，反倒一脸担心的样子。
易遥摔的并不算严重，后脑勺被桌角拉出了一个三厘米的口子，因为要缝针，医生不得不剃掉了旁边一小块地头发。
好在易遥不是特别短的短发，伤口愈合之后上面的头发也能盖住伤口，并不会影响美观。
但医生说得很吓人，再往下一点就是颈椎，如果桌角碰到了颈椎，以这个力度结果很可能是高位截瘫。
秦墨就算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会罔顾别人的生命。她虽然叛逆，但也从来没真的伤害过谁。
做完了检查，万幸没有大碍，包扎好伤口就能出院了，医生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两天，易遥一句“没那么矫情”就给拒绝了。
“你这么着急出院干什么？”秦墨问易遥。
易遥竟然笑出了声，她明显能觉察到秦墨怕了，怕就说明这家伙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公司一大堆事儿要做，我一个人住院整个公司停摆，我可耗不起。”
路上，秦墨突然问易遥：“你说你平时看上去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跟个小山炮似的，你竟然晕血。”
易遥翻了个白眼，才说：“我要是个东北人咱俩现在就能干起来，你才山炮，你是大呲花！”
随后才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谁还没个弱点了。”
一笑泯恩仇？
显然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秦墨只是暂时的愧疚而已，不找到问题的症结，她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能调和。
而易遥也突然意识到，要想让公司顺利地进行下去，她必须要解决跟秦墨之间的对峙关系，否则，就算眼下的带货项目能开展起来，公司后面的发展也一定会是举步维艰。
这时候，陈璐发视频来，易遥虽然有意躲闪但还是被陈璐看到了伤口上的纱布。
质问之下，易遥也只能说了实话，不过还是说她和秦墨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别大惊小怪的，皮肉伤而已。”
陈璐本来是想告诉易遥，她已经接手了之前汪总的项目。可看到易遥受了伤，又突然改了主意。
陈璐已经在四惠旁边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不大只有三十几平，房租四千三一个月，押一付三，陈璐两万块钱的家底一下子就干没了。
不过，接手了之前易遥手里汪总的项目，陈璐也并不太在乎这些小钱了。
今天是陈璐搬家的日子，她并没有告诉易遥。
汪总点名要让陈璐接手他的阅视账号运营，张云创自然也是无话可说，毕竟对于他来说谁接手这个项目赚大头的都是云创，也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得罪汪总丢掉项目。
面对这个结果，最不痛快的当属运营主管林菲飞，她费了半天心思，做了几份方案都没能让汪总满意，现在自己手下一个没独立带过项目的小运营却出尽了风头。
被部下抢了客户，还是曾经连张云创都不看好的陈璐，林菲飞怎么可能痛快？能力被人质疑不说，连她运营主管的威慑力也几乎荡然无存。
这口气，林菲飞不可能咽得下，就算她现在不得不暂时接受失败的现实。
中午，秦墨突然买了一堆东西，秦墨买东西易遥一点都不意外，意外的是秦墨买的都是一些米面粮油之类的生活用品，完全不像秦墨平时的风格，易遥也不相信秦墨这种人会关心这些。
易遥特意问了一句：“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准备在公司开火了？”
秦墨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你受了伤我就会可怜你，公司你想做我不拦你，我的事儿你少管。”
易遥果然没有猜错，这才刚过去几个小时，秦墨就变回了原来的状态。
摇了摇头，也懒得去搭理她了。
陈璐特地选在了今天搬家，原因只有一个：李想今天休班。
犹豫了好久，陈璐还是拨通了李想的电话，陈璐说她搬家虽然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可她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想让李想帮忙。
李想平日就是个热心肠的，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陈璐。
李想问陈璐：“你搬家，易遥知道？”
易遥躲闪着说：“她新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我不想打扰她。”
李想也没多想，骑上摩托车就去了陈璐之前的民华小区。
陈璐特地等李想到了才让搬家公司的工人们进门收拾东西，她随身的衣物用品早已经收拾好装到了皮箱里，剩下的就是一些被褥、床垫、电脑和化妆镜一些杂物了。
看陈璐房间整理得一丝不苟，李想着实有些震惊。
从果园到四惠路程并不远，来回走的都是建国路也没什么曲折，陈璐搬完家才刚刚十一点，两人来回跑了几趟在楼下买了些琐碎的物件。
陈璐正酝酿着请李想吃顿饭，不巧就在大望路和建国路交叉口，碰到了刚吃完饭出门的易遥。
陈璐这才想起来，易遥的公司就在大望路和建国路交叉口附近，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咦，你们也来了？”易遥看到陈璐和李想，也没多想，她的注意力都在琢磨秦墨的身上。
这会儿正巧，秦墨刚从公司出来打着电话把东西装进她那辆宝马车的后备厢里，看样子是要出门了。
易遥觉得这是个机会，她想解决跟秦墨的关系问题，至少得先了解秦墨。
“对了，你们去干嘛了？有要紧的事儿没有？”易遥问陈璐。
陈璐就觉得不妙，可李想还是先一步说道：“帮陈璐搬了个家，已经搬完了，正准备回去。”
搬家？
易遥想来，是陈璐不愿意总蹭住在自己家里，当下也没多想，直接摘下陈璐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就一屁股坐上了机车。
“帮我个忙，跟上前面那辆宝马。”
陈璐显得很不开心：“李想帮忙，我还没请李想吃饭呢。”
易遥一点都没客气：“吃饭有什么重要的，我有急事。晚上我请你们吃……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机车一阵轰鸣，两人疾驰而去，只剩下陈璐一个人在初秋的冷风中凌乱。
陈璐第一次对易遥产生了不好的情绪，她怎么开心的起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跟李想单独相处的机会，竟然让自己最好的闺蜜搅黄了。
第九章：吃饱肚子才能谈别的
顺着建国路上四惠桥，沿东四环一直追到西四环，在经过晋元桥之后，秦墨终于在双峪桥下了高速。
刚开始秦墨走的还是宽敞的四车道，但很快，就驶入了狭窄的小道。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低矮，最后秦墨终于停在了一处民房前面。
李想的技术好，一直跟秦墨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并没有引起秦墨的怀疑。
不知不觉，几个人已经来到了佟家村黑泉社区，离东六环只有几公里的距离。
“得亏我今天早上加了油，不然咱今天都够呛能回去。”李想也有点纳闷，易遥追这么远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遥根本没工夫跟李想解释，让李想把机车停在远处，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秦墨。
易遥怎么也算是个地道的BJ人了，可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
黑泉社区依山而建，村子很小，看上去不过一百多户村民。旁边不知名的山丘上种满了各种花树，看来是当地村民的经济作物。
易遥很快也发现了黑泉社区的不同之处，这里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着竹子，看品种大多都是紫竹，虽然没有紫竹院公园的紫竹气势恢宏，但穿梭在石板路中间倒别有一番风味。
山脚下的一个看上去很精致的木屋里，秦墨已经到了目的地，因为门前只有一条很窄的小路，汽车无法进入，秦墨只能和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到了木屋里。
在这个男人面前，秦墨脸上的戾气烟消云散，那副小混混的架势也彻底没了。
易遥猜到，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秦墨的爸爸，张艳的前夫秦延山。
看秦墨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易遥跟李想干脆在漫山遍野的花树丛中赏起了景。
“你刚才说陈璐今天搬家，这小妮子怎么没告诉我？”秦墨突然想起了搬家的事儿。
“陈璐说你忙，这不就找我帮忙了。”说着，李想伸出手表递到易遥面前：“刚才？这都两个小时前的事儿了，还刚才。你大老远跑到这来到底要干嘛？”
易遥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不远的木屋，才说：“还不都是这个秦墨闹的，我们俩现在是针尖对麦芒干上了，老这么下去新公司迟早得黄，我这不是想着改善改善我们的关系？就算到不了王八看绿豆的程度，至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对着干吧。对了，陈璐搬哪去了？”
李想道：“景惠苑一区，四惠地铁站旁边不远。”
易遥并没多想，丝毫没有去考虑到陈璐怎么会有钱租景惠苑的房子。
秦延山是个手艺人，人长得高高瘦瘦，长发扎着簪子很有一种艺术家的清高气质，虽然是白发，但并不显得颓废孱弱。
在秦延山的房门口，挂着道明竹编非遗传承人的牌子，诉说着他工匠的身份。
秦延山早年就凭借手艺，带着村子里的人一起做竹编制品，一直很受村里人的爱戴。可后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日常用品基本都被塑料和金属制品取代，竹编——尤其是黑泉社区这种手工竹编制品就渐渐没有了市场。
再后来，黑石社区的年轻人大多改行做了别的工作，竹编这门手艺现在也就村子里的老人们还在坚持。
目前，也只有南方的几个老板旅游的时候看上了秦延山的这门手艺，偶尔会来这里收一些竹编制品回去当礼品。
但因为市场不景气，再加上竹编制品的价格已经被机械化生产压得很低，秦延山的收入很惨淡，经常要靠女儿救济。
秦墨一反常态地在小木屋里收拾着东西，偶尔还能帮把手。竹编流程复杂除了破篾、劈篾基础流程之外，还有“过剑门刀”这样的秘诀技巧，染色碳化虽然看上去简单，但也需要长期积累的经验才能掌握其中的诀窍。
编制看上去最繁琐，反倒是流程中最容易上手的缓解。
秦墨从小耳濡目染，显然已经很上手，做好的竹篾在她手里竟也有生龙活虎的威风。
秦墨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把项链拿出来，爸爸秦延山对张艳的感情很深，虽然已经离婚十年，但秦延山一直没有再婚。
秦墨知道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秦延山不想让秦墨别扭，但他对张艳的感情秦墨是知道的。
临走之前，秦墨悄悄在秦延山的枕头底下放了五千块钱。前几天她就跟村民了解到，南方的供货商涨价，这批竹子多了五千块的费用，秦延山一直在头疼。
看到枕头底下的钱，秦延山热泪盈眶。他感激女儿的细致入微，但更多的还是歉疚，不能给女儿钱，还要女儿接济。
原本南方有个大老板想让聘他去南方的加工厂做高级技工，可秦延山拒绝了。黑泉社区有太多他割舍不下的人，何况，这里还有大批人是指着竹编过日子的穷人，他走了，乡亲们的希望也就彻底碎了。
秦墨前脚刚走，易遥他们就进了木屋。
听说易遥是秦墨的“同事”，秦延山显得很热情，放下手里的活招呼两人。
聊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天色已经暗下去，易遥才不依不舍地离开了木屋。
易遥发现她跟秦延山很聊得来，秦延山跟易成文差不多，两人身上都有那种老一辈人的清高和坚持，但不同的是，秦延山似乎是个懂得浪漫的人，话里话外儒雅又不显得脱俗，不知不觉就让人觉得亲切。
而他对于手工制作的热爱和坚持，让易遥又想起了妈妈的梦想。
这一趟，易遥收获了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易遥终于知道秦墨拿钱到底做了什么。以前她以为秦墨就是那种物质女，钱都用来花天酒地或者买化妆品包包了，可现在才知道，秦墨的日子其实过得很节俭。
甚至秦延山告诉她，秦墨那些看上去很贵的化妆品，其实都是换了瓶子的普通化妆品。
一时间，易遥竟然觉得秦墨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还有就是张艳。
易遥猜得没错，秦墨十三岁那年，张艳选择跟秦延山离婚是因为无意间接触到了有钱的现男友。
秦延山说：“其实我不怪她，那时候的确是太穷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只够买一条金项链。人嘛，吃饱肚子才能谈别的。”
可事实上，张艳现在的日子过的并不轻松。虽然男朋友很有钱，可他家里人并不接受张艳，尤其是张艳还带着一个女儿。
所以，很早之前男友跟张艳就签了婚前协议，男友家的财产跟张艳和秦墨一点关系都没有。十年过去，张艳还是没能进门，男友妈妈死活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男友也是离过婚的，有个儿子跟秦墨差不多大，所以男友不结婚，男友的妈妈也并不着急。
以前，男友时不时地还会给张艳一些钱让她过得好点，后来，男友买了一套房子安顿了母女，两人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男友的控制欲很强，给张艳派了司机和保姆，钱都是每月打给保姆，另外的花销，张艳只能趁男友来家的时候才能勉强拿到一些。
易遥猜到早上秦墨为什么那么冲动了，那条金项链显然就是秦延山和张艳结婚的时候，秦延山花光积蓄买的结婚礼物。
疑惑解开了大半，易遥对秦墨也有了新的认识。
临走的时候，易遥冲着窗台上一个竹编做的麻雀出神了很久，秦延山干脆拿下来送给了易遥，还嘱咐易遥：“秦墨是个好孩子，心眼直胆小又容易相信人，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她了。”
易遥最终还是收下了秦延山的礼物。
但是对于秦墨的评价却不敢苟同。
时间已经不早，易遥没有回公司，让李想把自己送回了家。
窗台前，目睹李想载着易遥回来，陈璐叹了口气拖起行李告别易成文离开了易家。
两人没有照面，易遥上楼的时候，陈璐已经走了。
可是，看到凌素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易遥，易遥瞬间就乐开了花：“母上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让乖巧懂事绝世无双的女儿抱抱。”
易遥当然很开心，凌素华回来了，易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她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可，易遥刚冲到凌素华面前，却见一张铁青色的脸阴沉地看向自己。
“你头上是怎么回事？”凌素华声音低沉，眼神更是凌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公司辞退了？咱们之前说好了的。”
瞥了一眼敞开的主卧，易遥这才意识到凌素华不是带着行李回来的。感情凌素华就没打算回来，这次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想到跟凌素华的约定，易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第十章：这些钱算我借你的
凌素华跟易遥的关系其实一直都不像表面那么和谐。
凌素华祖上是做裁缝的，尤其在手工传统服饰方面造诣很深，这套手艺代代相传，即便如今市场行情不好，也的确是一门可以养活自己的手艺。手艺传到了凌素华手上，本来也应该顺其自然地传到易遥手里。
虽然从小耳濡目染易遥也掌握了一些缝纫技巧，大学更是被凌素华安排学的服装设计，可她大学毕业之后为了躲开凌素华的纠缠，故意找了一份跟服装不怎么搭边的运营工作。
从运营学徒到正式出山，易遥吃了很多苦，可即便如此凌素华的纠缠也一直没有停下过。
上一年，易遥学徒出山跟陈璐一起进了云创，云创怎么也算个大公司，多少堵住了凌素华的一些攻势。可凌素华不依不饶，跟易遥约定，哪天易遥在云创呆不下去了，就老老实实回去跟她做服装生意。
易遥知道凌素华就是想把她锁在服装行业里，日后也好传承她手工匠人的梦想。
但，不是她不想传承手艺，从小对手工缝纫培养出的兴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灭的，只是她不想被凌素华安排人生！
易遥有她的想法和追求，她想在云创先站住脚，然后等时机成熟的时候，给妈妈做一个相关的视频号，宣传手工制作传统服饰。
可凌素华根本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母女俩之间的矛盾和代沟已经发展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易遥，说话算话，你别跟我玩里根楞，你在云创干不明白就得听我的，去老严的公司当服装设计师！人家老严的厂子能请你，你还不去，哪个大学生刚毕业就能去当设计师？你烧高香吧你！”
凌素华的气势很凶，嘟嘟嘟嘟地开始连环轰炸。
老严的服装厂就是凌素华的上家，老严也很欣赏凌素华的手艺，所以当知道易遥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并且传承了凌素华的裁缝手艺后，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本以为，易遥大学毕业后能像之前一样，听从她的安排，但没想到的是，易遥翅膀硬了。
“谁说我被云创辞退了？凌素华，你怎么也学会听风就是雨了？”易遥把包丢在旁边，一屁股躺在沙发上瞎编起来：“你都不知道我们老板多器重我，不但给钱开新公司，还把他最疼的外甥女托付给我，我这可是被委以重任马上就平步青云了。”
“少来，那个叫秦墨的就不是什么善茬，你那老板张云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凌素华直指关键，易遥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皮外伤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您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这叫啥？这叫不打不相识，您还以为我们火拼呢？”
凌素华知道绕不过易遥，铁着脸下了最后通牒：“易遥，你就说你到底去不去？！”
易遥头都没扭，扯着嗓子朝书房喊：“老易，你管管你媳妇行不行，这都什么年代了，她怎么还包办我？”
“你到底去不去？”凌素华又问。
易遥知道今天这道坎是过不去了，干脆起身回了卧室：“困了，睡觉。”
卧室门刚关上，外面就穿了凌素华的吼叫声：“易遥你就跟你爸学吧，你们父女俩就跟我对着干，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砰”的一声一声巨响，凌素华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书房里，外面的动静似乎一点都没有打扰到易成文。这么多年易成文基本都是这个状态，只要他在备课，不是天塌下来砸坏了书桌，他保准是纹丝不动。
一张脸突然就从对面冒了出来，易成文也只是笑笑就继续开始备课。
易遥托着下巴叹着气：“本来下周差不多该回来了，这下好了，没半个月怕是回不来了。”
易成文顿了顿，抬头看向易遥：“我觉得你妈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你要不……”
“得了，打住吧您嘞，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半个月易遥还是少说了，她怎么也不会预料到，跟妈妈之间的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争吵，竟然成了这个家走向深渊的开始。
回到卧室，易遥还是给陈璐发了微信：“没等我回来就走了？朕心甚怒且悲。”
陈璐想了想还是回道：“你都不知道阿姨回来的时候样子有多吓人，我怕她把我吃了。”
易遥嘿嘿一笑，凌素华生气的样子是有点吓人：“明天请你们吃饭。”
“我们？”
“中午不说好了请你们吃饭的？”
“哦，好吧。”
过了一会，陈璐又发来微信：“易遥。”
“嗯？”
“算了，睡觉了，晚安。”
易遥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回了一句：“爱妃不在身边，朕辗转难眠。”
陈璐本来想告诉易遥她喜欢李想，可她突然觉得这样说太卑微了。那一刻，陈璐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感觉她和易遥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地变远。
陈璐突然想起大学毕业的前夜，她和易遥在校园的湖心公园畅聊了一个晚上。她问易遥：“你说如果你以后有了男朋友，会不会不理我？”易遥笑着说：“男朋友哪有你重要？江山可以丢爱妃不能换。”
第二天一早，易遥给凌素华发了一条微信缓和一下昨晚的尴尬气氛。
“母上大人。”
一个称呼发出去，直接显示消息被拒收。
凌素华把易遥给拉黑了。
易成文看易遥鼓捣了半天手机，也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感叹一句：“你们还真是母女，一个没长大，一个长不大。”
易遥一脸惊讶，低头看了看胸口，斜着眼看易成文：“老易，你什么时候这么低俗了？”
易成文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吼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易遥也算是后知后觉，就像易成文离不开凌素华一样，凌素华照样也离不开她，这叫一物降一物。心道一声：看你能得瑟多久。易遥收拾东西就去上班了。
熟悉的8号线，易遥又一次碰到了那对年轻的情侣，这次跟以往不同，两人一路上都是说说笑笑的样子，女生甚至一路都在憧憬未来，说他们要在BJ定居，要买BJ的房子。
很多人侧目，易遥却真心地祝福着这对情侣。
八点四十，易遥照旧到了公司。她刚准备拿出钥匙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秦墨竟然比易遥来得还早，这让易遥显得十分震惊。
可坏消息是，秦墨来得早，是来跟易遥要钱的。
易遥丝毫没搭理秦墨，直奔自己的办公桌。她打开包，顺手就把昨天从秦延山那带回来的竹编小鸟放在了桌子上。
秦墨一眼就看到了，眼神立马变得警觉起来：“你跟踪我？”
易遥也不显得尴尬，笑道：“有什么的，你不也跟踪过我，咱们俩扯平了。”
秦墨意识到易遥可能已经见过了爸爸，情绪变得有些愤懑。易遥搞错了一点，她以为知道了秦墨的处境，就能帮他走出困境。可事实上，这样的效果可能正好相反。
没有人愿意揭开伤疤让别人看，更何况是秦墨这种要强的女人。
“你都知道了什么？”
易遥没有意识到秦墨眼中的那股怒气，一边低头看资料一边笑着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你爸爸说得不对，他说你胆小，这我可没看出来。”
秦墨已经攥紧了拳头，她觉得内心一阵焦躁，整个人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
可秦墨还是控制住了，她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发火，而是走到易遥旁边紧紧地盯着易遥的眼睛，说：“我要钱，给我钱。”
这次的易遥却一反常态没有当即拒绝秦墨，而是问她：“你要多少？”
秦墨：“一万。”
易遥刚从张艳那拿了三万块钱，加上之前的两万正好还有五万块钱。
易遥算过，这些钱不多不少勉强可以支撑到项目运营起来进入盈利期。拿走一万，显然会让事情变得更加艰难。
可易遥还是给了：“现金还是转账？”
秦墨没有说话，易遥也没问，提上包起身出门去了旁边的ATM取款机取出了一万块钱。
把钱递到秦墨手里，易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低头开始工作。
秦墨反倒有些不适应的样子，她不理解易遥这么做的动机。是为了让她感到惭愧，以后对易遥毕恭毕敬？还是，易遥知道了她的经历所以施舍出来的同情心？
显然，这两样都不是秦墨想看到的。
自尊心迫使秦墨说了一句违心的话：“这些钱算我借你的，我会尽快还给你。”
秦墨怎么也没想，易遥从抽屉里翻出一沓借据直接推到了秦墨面前：“好啊，空口无凭的，打个借条吧。”
秦墨要钱，是因为昨天出了事故。秦墨虽然给了秦延山五千块钱暂时解决了进货的问题，可昨天晚上货车去黑泉社区卸货，一直跟在秦延山身边的老张一不小心被货物撞倒，身体虽然没受什么重伤，但因为情绪波动犯了心脏病被连夜送到了医院。
老张是个光棍汉，已经六十几岁。秦延山跟张艳离婚之后，老张就一直跟着秦延山做竹编，勉强有了些收入能维持生活。
从十三岁开始，秦墨每次去找爸爸都能见到这个老张。老张人很好，和蔼又话少，总是想着法子地编各种玩具逗秦墨开心。这么多年来，秦墨一直叫老张张叔，时间长了感情自然也就深厚了起来。
老张受伤不算太严重，要紧的是心脏需要做支架，费用差不多要两万块钱。
警察去了，事故认定司机没有责任。乡里乡亲帮忙凑了一万，还差这一万，就是秦墨要来给老张治病用的。
秦墨一早就去了医院，她没把事情告诉易遥，易遥也没兴趣问。
中午十点多，有个主播来面试，易遥觉得对方条件各方面都不错，工资也谈得很愉快。对方有经验，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直播带货，后来因为项目黄了，加上是学生还有课要上，就一直没有再做主播。
现在，她已经到了大三，该实习的时候，在招聘软件上看到了易遥发的招聘信息，就来试试。
没想到两人聊得很投机，虽然对方在工资的事情上周旋了很久，但易遥也不觉得别扭，她也清楚便宜没好货，对方不肯在工资上放松，恰恰说明人家是有经验和实力的。
易遥还是多了个心眼，虽然答应了对方的工资要求，但最终录不录用要等三天之后再给她消息。
下午，又有个摄像师来应聘，虽然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可开口就要两万的工资，易遥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好走不送。”
一整天，应聘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易遥看中的是之前的那个主播，还有一个应聘视频剪辑的应届生，可她都没有当即拍板，而是让他们回家等消息。
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有了经验，易遥遇到过不少万事俱备货源出事的情况，所以在答应录取他们之前，易遥还是得确定货源那边没有状况。
打电话给服装厂的老板曹新耀，对方一直没接。
直到第七个电话，对方才接通了电话。
说明身份之后，对方才恍然大悟：“哦，易遥啊，有什么事儿？”
易遥：“我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去拿货？”
对方顿了顿，才说：“我在外地，过两天回去，这样吧，等我回去再说。好了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忙，先挂了。”
没等易遥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第十一章：二皮脸你见过么？
新耀服装厂的老板曹新耀的话一时间让易遥心里没了底儿。
不过，易遥也没太当回事，毕竟她跟曹新耀的合作只是一个出货量不大的小项目，对方没太重视也在情理之中。她跟主播、视频剪辑约定的时间是三天后，等曹新耀回来再去拿货也还来得及。
易遥忽视了一个问题，拿货这种小事其实并不需要曹新耀亲自出面。她想拿货交了押金随时可以拿。换句话说，曹新耀的借口不是为了推脱交货时间，兴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尺有所长存有所短，易遥在云创一直都是做的运营的工作，货源供应链这些一直都有专人负责，她也没有锻炼的机会，云创本身也不允许部门之间联系过于紧密。
其实易遥也明白，每个流程都有各自负责的人员，要是谁把整个流程都掌握了，免不了要生出许多私心。
跳槽的事儿已经让张云创头疼，要再生出个辞职单干的，张云创怕是要骂娘了。
明天是周末，公司有了新的进展易遥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易遥也想放松放松。
秦墨走得急，包落在了公司。眼看已经五点半，秦墨还没有回来的意思，易遥打了秦墨的电话。
秦墨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这边走不开，你帮我送过来吧。”
易遥显得有些意外，心道：我们很熟？
但听秦墨说：“就是你去的那家医院，门诊楼516。”易遥还是去了。
不知道是谁生了病，易遥跟秦墨的关系虽然还算不上朋友，但出于礼貌，易遥还是买了一箱牛奶一箱八宝粥聊表心意。BJ人好面是刻在骨子里的，易遥也是。
到了医院，易遥才知道出事的是张叔，她虽然之前没见过，但也从秦延山嘴里听说过这个人。老人的确跟秦延山说的一样，面相慈祥和蔼可亲。
因为客户那边有批竹编货催得紧，虽然赚不了多少钱，可整个黑泉社区的工匠们都指着这个订单过活，秦延山无奈只能提前回去安排，医院里就留下了秦墨一个人。
“你能忙得过来？”易遥开口问了一句。
秦墨照旧赏了易遥一个标准的白眼：“哪儿那么多废话，去接点热水过来。”说着顺手就把旁边的暖壶递给了易遥。
易遥有点后悔不该问这句话了。
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九点，心脏支架微创不算什么大手术也基本没什么风险，就是术前这段时间需要输液做各种检查，秦墨一个人显然忙不过来。
易遥给易成文打电话说了情况，易成文倒也干脆，煮了一锅鸡汤用保温桶送到了医院里。
秦墨第一次见易遥的爸爸，不好在人家爸爸面前太过分，隐忍了半天。
“BJ有种动物叫二皮脸你见过么？”看秦墨跟易成文相处得还算不错，易遥故意问秦墨。
秦墨眼一斜：“你不照镜子怎么知道的？”
晚上十点多，吃完饭，易成文拿上保温桶回了家，把易遥留在了医院。
折腾了大半天，易遥实在熬不住，靠在旁边的墙上睡着了。
看着熟睡中的易遥，秦墨猛地笑了一声，不管多邪恶的恶人睡着了也能展现出她善的一面，秦墨有点拿捏不准易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实话，秦墨心里并不喜欢易遥，尤其是她跟踪自己了解了很多事情之后，易遥似乎就成了秦墨的一种潜在威胁。她今天让易遥留在医院帮忙，更多的原因也就是单纯地想折磨易遥而已。
第二天一早秦延山就赶到了医院，易遥醒了睡睡了醒折腾了一整天，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给陈璐打电话让陈璐把自己接走，就离开了医院。
一出医院，易遥就贴在了陈璐身上，闭着眼往前走。
“真搞不懂你，跟秦墨闹成那样现在还帮人守夜，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值得么？”陈璐有些生气，心里隐约有些吃醋的意思，闺蜜之间的占有欲其实一点不比情侣少。
“我困，我要睡觉。”
眼看易遥就要脱衣服，陈璐彻底无语了，这种情况坐地铁是不可能了，陈璐只能打了出租车回到了四惠的景惠苑。
把易遥拖上楼，易遥就跟一滩软泥一样躺在床上睡着了。
陈璐还是把易遥的衣服脱了才塞进被窝里，刚收拾完，就瞥见了床头上易遥的包。包半开着，里面放了一沓A4纸，像是易遥做的什么方案。
陈璐关上门来到客厅，手里就提着易遥的包。
纸上，是易遥给服装带货号做的项目规划书。
易遥和陈璐都是阅视运营，但其实两人的能力差距不小。易遥一毕业就进了公司当起了运营学徒，陈璐迫于生计压力当时不得不选择收入相对较高的行业。易遥学徒出山，带着陈璐一起去云创面试，也算是把陈璐带进了云创。
虽然后来易遥知无不言把整个阅视运营的流程和重点都跟陈璐讲了个清楚，可毕竟时间摆在那里，陈璐虽然努力但也只是学了个皮毛不得要领。要不是接手了鞋厂汪总的账号运营，陈璐也不知道自己在云创还能坚持多久。
陈璐看完了易遥的项目规划书，就感到全身发毛。
在当时，像云创这样的mcn机构，最主要的销售方式就是利用自身mcn的网红资源做全网分销。简单点说，云创旗下有庞大的签约网红群体，这些网分布于不同的平台，自身粉丝体量、带货能力虽然各有不同，但甲方客户可以通过跟云创的合作，让自己的产品在全网各个平台、各个网红直播间中进行售卖。
虽然一个普通的直播间日销售量可能只有几十件，但几百上千个网红直播间同时售卖，销量就会十分可观。这一套运营方式在当时已经很成熟，甚至不同的mcn公司之间也会互相合作代销，进一步扩大网红基数，实现销量上的突破。
显然，这种方式能最大化地满足甲方的需求。
易遥的项目规划中，虽然大部分也还是传统的运作模式，但易遥提到了“小黄车”，而且思路清奇。
小黄车功能是阅视开发的一种带货方式，跟直播带货的区别就在于，用户不用进入直播间，而通过短视频链接就可以直达产品链接进行购买。
在当时，阅视小黄车功能才刚刚开发出来，整个阅视运营圈子对小黄车的利用还处于最初期的摸索阶段。大部门mcn机构还是把小黄车当成了一种分销的渠道之一，在旗下mcn账号视频中添加对应的甲方产品链接，这样，在直播带货之外又多了一种视频带货的带货方式。
观看短视频的同时就能购买产品，小黄车在功能上的确比直播间带货更直观更方便，相对于直播间带货的复杂流程，成本和人力上也节省了不少。
但实际上，这种运作方式并没有脱离“自己人卖自己货”的范畴，而仅仅是单纯多了一种带货方式而已。
换句话说，在当时mcn机构对小黄车的认识，还处于“如何把自己的货卖给更多消费者”的层面。账号还是原来的账号，主播还是原来的主播，只不过是在账号下面的短视频内容中加入了小黄车链接。
虽然给原本只负责引流的短视频赋予了变现能力，但这种变现能力显然是有局限性的，仅仅作为直播带货的补充。
在这方面，易遥对小黄车的认识显然更加深入。
易遥在项目书里，把小黄书的资源对接破天荒的放在了C端，也就是用户和消费者身上。
易遥没准备跟网红合作，也没准备用传统的mcn运营思路，而是想到了把上千万的阅视用户变成项目的“经销商”。
和mcn机构的认识完全不同，易遥想要解决的是“如何让更多的人卖货给更多的消费者”的问题。
“如何把自己的货卖给更多消费者”“如何让更多的人卖货给更多的消费者”虽然只是几个字的差别，但实际上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自媒体的概念已经不是新鲜概念，但在阅视平台上，大多数的用户还仅仅停留在娱乐层面。易遥的想法是，把产品链接对应的小黄车权限转向全网的阅视用户。用户已经习惯了用阅视记录生活，只要他们发布视频，只要视频内容跟产品相关，就可以挂上易遥的小黄车链接实现C端分销。
一个用户甚至是一个观众，摇身一变成了“经销商”，他不仅可以通过阅视获得娱乐放松，还可以通过发布视频赚到钱，这显然会促进阅视用户的活跃度。
给原本只具有C端属性的用户增加了B端也就是商家属性，阅视用户非但可以凭借小黄车链接赚到佣金，最关键的是用户不用自己备货。
易遥不知不觉中创造了一种新的营销模式：无货源带货。
虽然看上去只是把B端分销放到了C端，运营方式上大同小异，可连陈璐这种初级运营也已经意识到这种转变的可怕之处。
B端商家分销和C端用户分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体量。
就算mcn机构之间相互协作签订分销协议，也不过是几百几千个网红，几千几百个直播间。但C端用户就完全不同，阅视日活四五亿，用户量级更是惊人的几千万。试想一下，如果几千万用户同时在视频上加入小黄车链接，哪怕只有1%的销售转化率，那也是百万级的销售量级！
如果能带动几千万用户，实现小黄车功能的深入开发，易遥将会成为第一个吃蛋糕的人。
看到这里，陈璐已经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显然是一次机遇，易遥的机遇，或者也会成为陈璐的机遇。
第十二章：大家辛苦了
事实上，易遥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虽然想到了借鉴C2C的运营模式，让阅视用户具备商业属性，但也仅仅是想通过扩充C端销售渠道帮新公司提升销量，平稳地度过前期的尴尬阶段。
真的要实现小黄车功能的深入开发，需要调动的资源以及运营费用，完全不是易遥这种小公司能够实现的。
可易遥忽视了一点，在这个年代，最值钱的不是什么能完美运营的项目，而是概念。
把C2C的理念移植到阅视平台稍作改变，实现无货源带货，这样的概念，足以把阅视推上风口，把掌握到这个市场先机的mcn机构推上风口。
易遥睡醒之前，陈璐蹑手蹑脚地拿着易遥的文件复印了两份，等她回来的时候，易遥还没睡醒，陈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此刻，陈璐的心情很复杂。
既有担心又有强烈的自责和愧疚，与此同时竟然还有一丝做了坏事没被发现的窃喜和激动。
有些东西就像毒品一样，碰了就很难戒掉，只不过此刻的陈璐还没有深刻的体会。
易遥一觉睡到了中午，直到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慢慢悠悠地起床。
“你鼻子倒是灵。”
陈璐在厨房忙活着，这次她做了易遥爱吃的白斩鸡和京酱肉丝，顺带还点了一份外卖：大份的麻辣小龙虾。
“你怎么跟易成文一个德行？”看到白斩鸡，易遥就皱起了眉头：“爱吃不等于可以天天吃，我昨天才吃了白斩鸡，今天还来，谁受得了。”
“那不还有别的，又没人逼你吃，做饭的没烦吃饭的叫唤，惯得。”
看到麻辣小龙虾，易遥眼珠子瞬间变了颜色，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易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陈璐在旁边收拾着卫生。
“地都拖三遍了，姑奶奶，你放过地板行不行？”易遥有些看不下去了。
陈璐倒很满足的样子：“女人就得活得精致点，我虽然买不起名牌包用不上名牌化妆品，可一回到一尘不染的家里，就感觉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公主。”
易遥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洁癖让你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对了，你怎么想起在四惠租房子了，这儿……不便宜吧？”进门已经半天，易遥才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陈璐的新房子。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很精致，家电家具什么的都是样样齐全，连房门都是时下流行的电子密码锁。
陈璐稍稍紧张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自然：“贵是贵了点，但我想了，要是还在五环外租隔断房，我保准睡不踏实。既然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受苦，我宁愿身体累点。”
“到底多少钱？”易遥死追不放。
陈璐倒也机灵，反问：“怎么，你要给我报销？你报销我就告诉你。”
陈璐倒也没想故意隐瞒，易遥想知道随便找个中介就能知道房租多少。她这样逗趣不说，易遥反倒没有追问的兴趣了。
这么多年的闺蜜，陈璐早就摸清了易遥的脾性。
不过，陈璐还是算错了一点，其实她为了拿下项目用到的那些资料，她想要，易遥都会给她，用不着偷偷摸摸，也就不需要现在的遮遮掩掩了。
下午，易遥要去练球，不到两点就走了。她叫陈璐一起，陈璐谎称没兴趣留在了家里。
易遥喜欢打羽毛球，风雅园旁边正好有一家羽毛球馆，所以易遥很早就办了会员卡，每个周末下午都会去打球锻炼。后来，易遥还多花钱请了教练，一节课要四百多块。
这就是陈璐和易遥最大的不同之处，易遥怎么也是BJ人，有BJ户口还有住房，她工作是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而陈璐一个外地人，她来BJ工作首先为了解决温饱。
从易遥走，到第二天的凌晨三点，陈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易遥那份项目计划书上。
有了方向，同为运营的陈璐也渐渐有了思路，她冥思苦想了一整天，把项目计划做了补充，直到凌晨三点才安心地上床睡觉。
其实陈璐也并没有扩展多少，这个概念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陈璐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挽回自己内心的那些愧疚感。似乎她做了补充说明，这个概念的提出就跟她有了关联。
晚上，易遥还是担心货源的事儿，提前给曹新耀打了电话。
这次曹新耀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说后天就会回BJ，让易遥不要担心。
易遥打了一下午羽毛球，第二天就提前通知了之前那个面试的主播和视频剪辑，让他们周一来公司上班，一周的试用期过了就可以签劳动合同。
最棘手的事情解决了大半，易遥紧绷的少有的放松下来，第二天星期天，易遥一觉睡到十点才起床。她准备带易成文去姥姥家，看看“分别已久”的凌素华。
陈璐今天加班。
虽然接手了汪总的项目，但毕竟之前是易遥负责，陈璐刚接手很多环节都还没有太适应。昨天，直播间出了点事故，主播跟场控没有对接好，导致128的鞋89卖了两百双，虽然主播反应迅速及时以“粉丝福利款”挽回了局面，但几千块钱的损失是实打实地落在了汪总头上。
几千块钱对于汪总来说是小钱，可却让张云创雷霆大怒。
低级失误反应的是一个团队的整体水平，汪总的项目又是云创“样板间”一样的存在，张云创发火也在情理之中。
周末加班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团队之间的配合问题，连带着运营主管林菲飞也跟着受了牵连。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虽然名义上是加班，但公司不会给加班费。
早晨开了一上午的会，陈璐重新把流程梳理了一遍，各个节点的负责人也都各自明确职责。陈璐作为项目负责人责任重大，她不得不严肃对待，少见地在会场上发了火。
中午，陈璐定了外卖，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氛围。
以儆效尤的事儿其实没必要大做文章，但陈璐也知道她不得不做个戏给运营主管看，她不发火，就等于没有正确对待问题的态度，传到张云创耳朵里不知道又要翻起多大的风浪。
下午，主播、场控、客服组、后台管理员又进行了几次演练，确保问题不再发生。陈璐坐镇，林菲飞现场监督。
林菲飞一开始还在专注地看几个人演练，但很快，她的视线就转到了陈璐身上。
陈璐的专注显然有些过头了，即便场控断了节奏，该提醒主播更换福利款的时候没有及时跟上，陈璐也完全没有察觉，好像在那里发呆。
“好了，今天就排练到这儿了，大家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林菲飞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我会跟张总申请给各位发加班费。都散了吧。”
一句话，就把人心笼络过来，在职场经验和权力的运用上，陈璐显然没有林菲飞老辣。
陈璐是最后一个走的，她眼看林菲飞下了楼，才放心地拿出昨天复印的项目规划书看了起来。
事实上，陈璐刚才就在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份项目规划书拿给张云创看，该什么时候拿。
汪总的项目才刚刚进入盈利期，她刚刚有了稳定的收入。现在提出新项目，陈璐很担心张云创会让她负责，汪总的项目很大程度会转交给别人，那样的话她又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收入不稳定，至少在新项目实现盈利之前是这样的。
陈璐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拖。
只要易遥那边项目没有进入实际的运营阶段，这个概念就不会被人知晓，在那之前，陈璐还有一段时间可以隐瞒。况且，陈璐是易遥最好的闺蜜，陈璐可以随时掌握易遥的项目进展，就不会错过提出新项目的最佳时机。
保险起见，陈璐把那份项目计划书锁进了保险箱里，毕竟她也担心一向神出鬼没的易遥会突然发现这份文件。
陈璐离开公司后的半小时，林菲飞突然回到了公司。
她打开门就直奔监控室，调取了公司的视频监控。
当看到陈璐把一份文件锁进保险箱的时候，林菲飞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
第十三章：你媳妇可真能折腾
易遥这边，一上午易遥都在跟易成文准备去姥姥家要带的东西。
易遥姥姥家在昌平白各庄新村，距离风雅园直线距离只有四五公里。他们十点半出发，不到十一点，易遥和易成文就到了姥姥家门口。
新村改造，这里大多数平房都被拆迁。姥姥家在新村最北边，是这里仅存不多的老平房之一。门口两座石狮子，气派的门庭，乍一看很有老BJ四合院的感觉。姥姥蓝佩英跟凌素华的性格很像，是那个年代里少有的女强人，这栋老房子也是在姥姥的坚持之下最终躲过了被拆迁的命运。
房子占地快两百平方米，东西两间配房，正房朝南正对门口，正方左右还有两间耳房。
事实上，几十年前这栋房子真的是四合院，只是后来因为特殊原因被人拆了外围只剩下了内院的部分。后来新村拆迁，姥姥姥爷也是费尽心思托了不少关系，才把这栋房子认定为文保建筑得以保留。
房子的院子很大，西边配房跟大门中间有一个几平方米的大水池，是原来做布料预缩处理用的。
易遥小的时候，裁缝们都是在这间院子里做手工活，也正是那时候的熏染，易遥对裁缝手艺也渐渐有了情感。
不过喜欢归喜欢，凌素华强迫易遥去老严的公司搞设计还是遭到了易遥的强烈反抗。
两人到的时候，凌素华不在家，问姥姥才知道凌素华去跟供货商谈布料的事儿了。
易遥和易成文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凌素华是准备做手工传统服饰的生意了。
易遥一进门就缠着姥姥给她做好吃的，还不忘讥讽易成文两句：“老易，你媳妇可真能折腾，几十岁的人了，享享清福不好么？”
易成文还是老样子，笑呵呵地说：“她爱折腾就让她折腾，折腾点好，赔几次就能少说我两句了。”
易遥呲牙一笑，知道老易的家庭地位低，如果凌素华失败几次，两人就平等了。
不过易遥也知道父亲的想法，妈妈凌素华喜欢的是正统的明代传统服饰，而不是现在网上那些经过改良的奇装异服。
只是现在都是市场经济，奇装异服卖得出去，你这些正统的手工制品未必卖得出去。
但这些话老易不会去说，说完肯定会吵架。
三人吃过午饭就了唠起了家常，姥姥蓝佩英是个知书达礼的女人，虽然已经年迈但身上几十年大家闺秀积累出来的气质还是那么抢眼。花白的头发，没有一丁点凌乱的感觉，易遥记得小时候姥姥每天起床光是梳头就要梳几十分钟。
凌素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一进门看到易成文和易遥就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来干嘛？”
蓝佩英在，凌素华多少还是收敛了一些。
易遥缠着凌素华回家，易成文也在旁边附和，加上蓝佩英的好言相劝，凌素华的情绪多少好转了一些。
可凌素华坚持不回去，她现在正准备做一件新款的手工明代传统服饰，来回折腾太麻烦，倒不如在这里清净。
知道凌素华说一不二，父女俩也不再坚持。
凌素华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易遥走了过去。
“真打算做手工裁缝生意了？靠不靠谱？”易遥开口问道。
凌素华懒得搭理易遥，直接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易遥也无语：“瞧您这话说得，知道的咱们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多少年的仇家呢。”
凌素华也不客气：“那还是不知道得好，谁摊上这么个闺女都得少活几年。”
凌素华虽然这么说，但易遥看得出来凌素华心情不错，否则也没心情跟她在这斗嘴。
“说说，到底靠不靠谱，你是不是接着什么订单了？”
易遥再问，凌素华果然就笑了出来，这才说：“前几天来了个南方的老板，看了我的手艺觉得不错，人给了两万块钱的定金，想从咱们这拿货，我正招人呢。”
易遥果然没猜错，凌素华真准备做手工服装生意了。
虽然凌素华藏得很深，可易遥还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那份骄傲。中华传统服饰市场有了复苏的迹象，人们对于传统文化、国潮文化产生了兴趣，这对于传统手工艺人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凌素华骨子里就有一股抹不掉的高傲，她先前迫于生计做服装批发从此低下头一心往钱眼里钻，如今手工传统服饰市场有了生机，她的头总算是抬起来了。
虽然凌素华还是不肯回去，不过父女俩也不算白来，凌素华有了新的生意做，一身手艺也有了施展的地方，对于易家来说这显然是件好事，易成文不用担心媳妇会跑，易遥也不用再受凌素华的摧残。
“生活还是那么美好啊。”
回去的路上，副驾驶上的易遥高兴地唱起了歌。
虽然经历了一些艰辛，但眼下一切似乎都有了乌云散去见晴空的迹象。
陈璐不用再在隔断房里忍受偷窥狂的跟踪，凌素华也重新上路，甚至连新公司的项目也马上就要启动……
周一，易遥比往常更早来到公司，她到的时候，应聘的主播和视频剪辑已经等在公司门口。
看两人这么积极，易遥心里也痛快，在旁边的早餐店给两人买了早餐。
视频剪辑是个叫张滨的小伙，应届生二十一岁，学过摄影但不精通，人长得白白净净很有小奶狗的潜质。
主播叫赵倩，是BJ演绎专修学院的在校生，今年刚刚大三，样子清秀可爱，属于很有观众缘的那类。易遥一开始注意到赵倩，是看到了她的微信名：迪士尼在逃公主。微信名就藏着那么一股子迷之自信，让易遥很喜欢。
一个主播，最首要的特质就是自信。
易遥上次已经拿了几件样品回来，她找了几个对标账号，让张滨先熟悉带货类视频的拍摄剪辑风格、构图和文字样式。易遥的要求就一个：能有创新最好，最起码得做到有样学样。
直播带货对视频的要求不高，易遥已经决定前期就用手机拍摄。
但直播间带货对主播的要求很高，赵倩虽然有直播经验，但她之前做的是娱乐主播，跟带货主播的差别很大。易遥任务艰巨，必须得赶在阅视账号做起来之前，把赵倩培训好。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易遥基本都在培训赵倩。
赵倩之前做娱乐主播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想到什么说什么，整个直播间的控场节奏几乎没有。这导致易遥得从基础的直播间话术开始一点一点地培训赵倩。
“直播带货讲究的是效率，要想在短时间内把货卖出去，必须得有节奏。”
看赵倩一脸茫然的样子，易遥耐心地解释道：“你见过商店的促销员？”
赵倩点着头：“这我当然见过了。”
易遥解释：“促销员想促销一款新上市的乳制品，我现在就是顾客，你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赵倩想了想：“您好美女，我们这有一款新上市的乳制品，全新口味您可以尝尝，免费的。”
易遥一拍手：“对，免费品尝很关键。在直播间节奏中，这就是最重要的第一环：吸引眼球，勾起用户好奇心。你接着说。”
赵倩：“口味是不是很好？这是我们商场新上市的单品，现在买一送一而且还打七折，您要不要买一箱试试？这个口味很适合小孩子。”
易遥显然很满意：“对，买一送一打七折，这叫价格优势。直播间节奏的第二步就是要利用各种促销活动、抽奖活动，筛选意向客户，增加客户的购买欲望。你接着说。”
……
直播间带货通常会有一个时间周期，一般在三十分钟左右。在三十分钟之内，主播首先要做的就是勾起观众的好奇心，让观众留在直播间，这个时间通常在五分钟左右。
第二步就是要通过抽奖、促销等方式提升用户的购买欲望。
随后就是产品介绍、对比、凸显产品优势，通过强势的产品优势“帮”客户做购买决定。最后就是重复第二步，继续强调促销政策，催促用户下单。
当然，这其中还涉及到利润款、优惠款、促销款等各种产品上的推销节奏。
总而言之，主播的首要任务就是营造直播间的抢购氛围，让用户产生不买就等于吃亏的消费心理，在各种优惠活动、直播话术的加持下完成销售任务。
当然，除了主播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职责：场控。
场控不仅要根据主播的直播节奏及时作出相应的反应，还要根据直播间的数据监测，及时提醒主播下一步的走向。
举个简单的例子：直播间卖女装，针对的是20岁到30岁之间的年轻女性。场控在阅查数据平台上看到有大批20到30岁之间的女性进入直播间，那这个时候场控就会及时提醒主播主推促销款。通过价格优势，留住目标人群。随后再通过话术技巧、直播间节奏引导的方式，完成利润款产品的销售任务。
欲速则不达，易遥没有说更多的内容，今天只让赵倩了解这些，让她先熟悉直播间的节奏和话术运用。
易遥这边搞得热火朝天，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货源那边会突然出了大状况。
第十四章：真要走？
易遥怎么也没想到万事俱备货源出事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上午培训完赵倩，易遥虽然知道问题很多，但好在赵倩的接受能力很强，问题在有序地解决。下午，易遥联系曹新耀，他已经回到BJ，也很痛快让易遥直接去工厂。
易遥见到了曹新耀，准备交服装押金的时候，曹新耀突然改了口。
服装厂合伙人的意思是要加钱，服装押金从一万变成了两万。易遥心里很不痛快，这不就是趁人之危坐地起价？
主播已经到位，阅视小店也需要有产品才能开店运作，易遥没纠结太久就把两万块钱打到了曹新耀的账户里。
见到钱，曹新耀的态度比刚才好了不少：“这样，你明天带几个人过来，我把货给你准备好，你明天一早来拉就行。”
易遥撇了撇嘴，开玩笑似的说道：“曹老板，见钱眼开到您这份上也是没谁了。”不过，易遥还是伸手补了一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出门的时候，门口的老大爷看着易遥的背影悠然自得地说了一句话：“又是个缺根弦的。”
然后就转身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易遥专门雇了一辆货车拉货，可她刚走到新耀服装厂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对劲，走近了才看到门口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围了起来。
一问才知道，新耀服装厂被查封了，老板曹新耀打着新耀服装厂的名号四处借钱，最后卷钱跑路了。
易遥不是唯一一个被骗的，也不是被骗得最惨的，曹新耀的表妹被骗了四十万，这会儿人已经哭晕在服装厂门口。
晴天之下一个霹雳不偏不倚就霹中了易遥。
“曹新耀，我草你大爷！”
被执法人员带去做了笔录，易遥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公司。听货车司机说还是要相信正义，易遥的心就凉了半截。
“你那么有正义感，车费能不能少收点？”易遥苦笑着问。
司机挠着头：“那怎么行。”
一路上，易遥都在自责。
她第一次进新耀服装厂的时候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厂子里空荡荡的，曹新耀借口说郊区拉闸限电，工人们在休班，当时也就没太怀疑。
但上次跟曹新耀打电话，易遥也隐隐觉得曹新耀有问题，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好胜心欺骗了。
但凡易遥的好胜心没有那么强，但凡她再慢一点、缓一点、仔细一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倩和张滨显然也看出了什么，一问司机就都知道了。
一开始，两人还安慰易遥大不了从头再来，可当易遥说公司账面只剩下两万块钱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两万块钱能干嘛？
BJ饭店吃顿高配的大餐，健身房办个高级会员卡……开公司……还是算了吧。
虽然仅仅只有半天的接触，赵倩和张滨对易遥的印象都还不错，两人看出易遥已经彻底没了斗志，收拾东西准备走。
临走之前，赵倩还特地问了一句：“易遥姐，你真不打算从头开始了？”
易遥什么话都没说，两人自然也明白了意思。
只是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易遥叫住。
两人莫名的一阵兴奋，不成想易遥只是给了他们每人三百块钱，顺便说了一句：“不能白耽误你们一天时间。”
两人不要，可易遥说：“现在对我来说多三百少三百都是一回事，拿着吧。”
办公桌前，易遥从下午三点半一直发呆到晚上八点。
张叔的手术已经做完，现在还在住院观察，秦墨来公司拿东西，一开灯就看到了直勾勾盯着窗户发呆的易遥，把秦墨吓了一大跳。
“靠，大晚上玩这个你要死啊？！”
秦墨的确被吓到了，完全是本能反应。可见易遥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靠近易遥摸了摸易遥的鼻息，见易遥推开自己的手，这才长舒一口气：“你大晚上作什么妖？啥情况？”
易遥没说话，她没心情说话。
一整个下午，易遥都在想，她到底该不该放弃。
算下来总共十三万的启动资金，现在连项目都还没启动就只剩下了两万，这已经不能叫亏本了，得叫亏血本，再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连自己的“合伙人”也一直在阻挠公司正常发展，她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
沉默了半天，易遥拿出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推到秦墨面前，说道：“你不是一直惦记卡里的钱么？现在你得逞了，钱都给你。”
秦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易遥，但还是拿起了银行卡，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你看我说的对吧，你早这么想多好。我拿钱你回云创，咱俩各不相欠。”
“回云创？我真崇拜你的天真，你觉得我还能回得去？”易遥苦笑一声，她已经不想再跟秦墨纠缠了，起身收拾东西。
“真要走？”秦墨追问了一句。
易遥回头看秦墨，讥讽道：“怎么，你可别说你舍不得我，我可不信。”
秦墨也笑，摇了摇手中的银行卡：“走之前至少把密码给我吧。”
回家的路上，易遥心里其实并不十分失落，她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张艳，前几天还答应人家会一直做下去，没想到现在就认输了。
不过，也算是解脱了。跟秦墨那样的人共事，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儿，迟早也会被这个小妮子给折磨死。
易遥拿起电话拨通了陈璐的手机号。
“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陈璐看了下表，是易遥下班坐地铁的时间。
“你们家密码锁密码多少？”易遥开口就问。
陈璐也觉得蹊跷，但还是说道：“还是那个密码。”
陈璐这么说易遥就懂了，她们俩的手机锁屏密码都是一样的，两人同岁，陈璐的生日月份加上易遥的生日日期。
“你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不对劲？”陈璐问道。
易遥也不遮掩：“朕要流落街头了，这几天白天我得去你那待几天。”
她也是刚想到，万一离职的事儿被凌素华知道，保不齐又是一顿折磨，干脆这阵子白天就先住在陈璐，晚上再回家，等找到了新工作再说。
另一边，秦墨拿着银行卡去了旁边的ATM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把钱取出来。
爸爸那边眼前的困难已经过去，连张叔住院钱也有盈余，她突然不知道这钱该怎么花了。
想来想去，秦墨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把钱还给张艳！
一想到张艳知道实情之后绝望的表情，秦墨就想笑。
第十五章：措手不及
晚上，陈璐跟易遥聊了很久。
易遥也没瞒着，把被骗的前前后后都告诉给了陈璐。
陈璐眉头紧锁：“你后面准备怎么办？”
“凡事不得有始有终？我准备明天去趟公司，看张云创什么意思，他要让我留下我就继续上班，不然的话，就另谋高就咯。”
易遥说的随意，陈璐听的却一点都不轻松。最后还是回了一句：“以你的能力，到哪儿都能吃的开。”
易遥当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笑着回道：“你这话我爱听。”
陈璐很担心，担心易遥真的回了云创，汪总的项目会有新的变动。汪总本来就看重易遥的能力，让易遥重新接手项目的可能性很大。
晚上，陈璐一个人在街边溜达，夜风微冷她的心也更加凌乱，不知不觉陈璐已经过了通惠河上了惠河南街。
刚路过伊莎文化中心门口，迎面就碰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主管林菲飞。
陈璐本来没想跟林菲飞纠缠，可林菲飞似乎看出了什么，故意缠着陈璐不放。
“怎么回事，看你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林菲飞关怀道。
陈璐犹豫了好大一会，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易遥被骗了，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被骗？什么情况？”林菲飞显然也来了兴致。
“供货商跑路易遥被骗了钱，新公司怕是做不下去了，”说到这陈璐故意停顿了片刻，才一脸后知后觉的样子说道：“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林菲飞笑着走开了。
陈璐做了个艰难的选择，她知道林菲飞知道了也就等于张云创知道了，林菲飞对汪总的项目一直没有死心这谁都看得出来，陈璐不想易遥回来，林菲飞更不想。毕竟，林菲飞跟陈璐竞争比跟易遥竞争的胜算要大得多。
回到出租屋，陈璐已经满脸泪水。她第一次感觉她背叛了和易遥的闺蜜情，内心一阵一阵的自责。
“易遥，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自言自语着，陈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时竟痛哭起来。
第二天，秦墨去找了张艳，易遥去见了张云创。
秦墨这边，当秦墨把银行卡还给张艳告诉她公司黄了之后，张艳显得很不可思议。
“别开玩笑了，易遥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虽然只是两面之缘，张艳竟然对易遥产生了信任。
秦墨笑呵呵地说：“我跟你开什么玩笑，早就跟你说过钱不是万能的，这下怎么样？人财两空咯。”
张艳了解秦墨，她能这么淡然地说话就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秦墨怎么也没想到，张艳会突然爆发。
啪的一声巨响，张艳的手狠狠地打在了秦墨的脸上。
张艳带着哭腔，更多的则是愤怒：“秦墨，你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你就非要这么一直吊儿郎当下去？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秦墨被打懵了，但立马就冷笑了一声戏谑道：“钱怎么来的？卖项链来的？”
秦墨没有被激怒，看到张艳如此愤怒她反倒更加满足，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十三岁那年你跟我爸离婚，跟那个倪大生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局面。这些……都是你自己作的孽，怪不了别人。”
丢下一句狠话，秦墨扭头离开了。
秦墨的话让张艳痛不欲生，这么多年来，她把一切都给了秦墨，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可张艳不能放手不管，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她付出的人，可能就只剩下秦墨了。
易遥到云创之前，林菲飞已经把事情告诉给了张云创，张艳也已经来过。
张云创这样的人精当然知道林菲飞提前透风是什么意思，现在云创的创收项目都在运营部手里，林菲飞的话他不能不顾及。要命的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张艳和不安生的外甥女秦墨。
张云创一直很嫌弃这个早年离婚的妹妹，离婚也就罢了，跟了倪大生眼看已经十年到现在还没有个名分，张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张云创没想到新公司这么快就到了经营不下去的程度，她知道秦墨的性格，猜到很大程度上是秦墨在搞鬼。
易遥来了，她先跟陈璐和李想打了招呼才去了张云创的办公室。
张云创不同意易遥离开云创，但也不让易遥放弃新公司。
“张总，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公司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做下去？让鸡下蛋也得先让鸡吃饱饭吧？”
易遥跟张云创也没客气，她知道就算继续留在新公司，也必须争取到她想要的东西。
“万事俱备还要你去干什么？我派你去新公司是让你去解决问题的。易遥，你想清楚，我把你派去新公司是为了锻炼你，你仔细看看，全公司上下谁有这样的机会？”
张云创说的话多半是忽悠，但道理不假。
易遥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让我回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张云创没好气地回道：“说！”
易遥想了想：“云创的客户资源、供应链，引流渠道你得让我用。”
张云创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可能。什么都准备好了用你干什么？真要是那样，我何苦开个新公司？”
不过张云创并没有发火，反倒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两沓钱和那张新公司的银行卡递给易遥：“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钱，这两万块钱算资助你们新公司的，用完了记得还我就行。银行卡里还有两万，加上这两万一共四万。四万块钱还做不起一个项目的话，你就干脆走人得了，我张云创丢不起这个人。还有，房租我跟朋友商量好了，半年之后再收，给你们减少点压力。要不要继续做你自己做决定。”
又是选择题，易遥不喜欢做这种选择题。
“房租你干脆帮我们交了得了。”
“出去。”
出了办公室，已经是中午，易遥跟陈璐和李想一起去了楼下的餐厅吃饭。
了解的事情的经过，李想的意思还是让易遥再试试，毕竟张云创拿了钱，易遥真想以后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她现在经历的这些磨难都是最好的经验。
李想的话虽然精简但说到了易遥的心里，不能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以后必然还会栽跟头。
看李想这么说，陈璐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你呢，爱妃你什么意见？”
易遥这么问，陈璐就知道她不会离开新公司了，转而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张云创在阅视圈子里也算是个名人，你真要放弃了，以后还能在阅视圈子里混？张云创可不是什么善茬。再说了，你不做阅视运营能做什么？学了那么多年白费了？”
这话倒真是提醒了易遥，她做了那么多年的阅视运营学徒，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明月，现在转行显然是不明智的。
“不知道张云创这老鬼想什么，我是真没想到他会给我钱。”
易遥始终想不通张云创为什么会给她钱，不过，李想的说法倒是给了一种解释：“两万块钱买个清静，秦墨不缠着他，去缠着你，这钱我看花得值。”
不过半年之内不用担心房租的问题，这的确帮易遥解决了很大的压力。可易遥总觉得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落寞感，重新面对秦墨她也的确让她很不适应。
第二天，易遥还是去了新公司。
秦墨反常的九点多就到了公司，看到易遥回来也并没显得很意外。
秦墨笑着嘲讽：“哟，看来有些人要出尔反尔了。”
易遥也不生气，笑着回她：“你说的没错，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我又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出尔反尔怎么了？”
没想到，一直跟她唱反调的秦墨会突然改了脾性。
“易遥，你真想把这个公司做起来？我想通了，既然搞不定你，我们倒不如一起试试。”
易遥一脸的惊讶，完全不敢相信这句话能从秦墨的嘴里说出来。
秦墨突然转变态度，着实让易遥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不敢相信。
第十六章：我不想骗你
张艳一巴掌打醒了秦墨？
并不是。
秦墨答应易遥一起做新公司，其实有她自己的打算。
不过对于易遥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秦墨不再横加阻拦，至少她可以安稳地做项目。
可问题摆在眼前，货源成了阻碍公司发展的关键。
易遥做了很长时间的运营，但跟供货商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像汪总那样能信任易遥让她大展拳脚的客户并不多。而且眼下她已经把之前能用的客户资源用的差不多了，再想从之前的客户资源里寻找货源怕是已经行不通了。
倒不是行不通，易遥上了一次当显然有些怕了。
秦墨这边更不用说，这么多年来，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更别说能用的社会资源了。舅舅张云创倒是有，可她根本不待见这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亲舅舅。至于倪大生更不用说了，秦墨是死也不肯跟这个人有什么交往。
“你的宝马是不是你妈那位的？”易遥快人快语丝毫没有顾忌。
秦墨也习以为常的样子：“车是车人是人，单算。”
有了上次被骗的经历，易遥知道这次要在货源上多下点功夫，宁肯多花点时间，也不能再被货源卡脖子了。
易遥无奈只能从之前的客户资料上下手，不过这次她避开了上次给他推荐曹新耀的赵总。她现在甚至怀疑赵总跟曹新耀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都是服装厂的老板，赵总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曹新耀的服装厂快要破产？
中午吃完饭，易遥正在整理资料，秦墨就走了过来。
“我现在不太明白，新公司到底要做什么？”秦墨竟然真的关心起了公司的事儿。
“阅视啊，日活四五亿的短视频平台，算是后起之秀了。这么大的用户体量，商家们自然想在阅视上销售产品，所以就有了各种mcn机构、文化传媒公司，他们通过阅视运营规则搭建起了商家和用户之间的桥梁，以此赚钱。这么说你能明白？”
“B2B？”
秦墨说出这个词儿，易遥还是挺惊讶的：“知道这个，看来你也不是不学无术么？”
秦墨也只是听说过这个词，继续问道：“说说，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秦墨能这么好奇，易遥还是很开心的，至少现在公司的内部矛盾问题看样子时已经解决了。
“阅视的商业运作有很多种，第一种叫代运营，云创现在的主营业务就是做代运营。甲方有货源，云创有雄厚的mcn网红资源和营销渠道。云创负责铺设和完善阅视的营销渠道，帮甲方爸爸把货卖出去，帮甲方赚钱的同时把甲方的阅视账号做活。代运营通常都是一次性收费，比如一年期多少钱，三年期多少钱，短的一个季度多少钱。也有例外，就拿我之前做的账号来说，汪总跟云创签的是合作协议，汪总的鞋厂在阅视上的运营一直都是云创来负责，双方约定分成比例，长期合作，实际上就是汪总把鞋厂的阅视运营项目外包给了云创。”
秦墨听的很认真，看样子是听懂了。
易遥继续说道：“不过，代运营对团队的能力要求很高，运营、策划、编辑、摄影、剪辑、业务专员一个都不能少。你也看到了，公司现在就我们两个，连个团队都算不上，这个显然不适合我们现在去做。第二种就是直播带货，这个你肯定接触过。主播在直播间里兜售产品，其实就是线下销售搬到了线上，薄利多销，玩法很多。目前还是比较适合我们的。”
秦墨忍不住问：“还有第三种？”
易遥点了点头：“有，打造阅视账号ip。这个就像你看到的阅视上的头部网红，做什么的都有，搞笑类的，美女类的，说车类的，美食探店类的。账号有了ip属性和庞大的粉丝群体，可以通过流量变现、粉丝变现的方式获取可观的利润，另外也能在星图上接广告，头部网红一条星图报价通常都在五到四十万左右。不过……”
秦墨直接接了易遥的话：“这个也不适合我们。”
阅视的盈利方式有很多种，还有比如专攻直播间粉丝变现的娱乐主播，依靠粉丝打赏也能日进斗金。
秦墨像是很认真的样子，听完了易遥的介绍，自己也有了想法：“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做直播带货？”
易遥撇了撇嘴：“这都半个月了，您老人家都不知道自己公司做的是什么？说出去都没人信。”
秦墨嘿嘿一笑：“这不都过去的事情了么？”
秦墨的认真的确出乎易遥的预料，对方的转变似乎有点太快了，快的那么不真实。
“行了，说了这么多，你也饿了，我去买点东西，咱们先吃饭。”秦墨说完就出去了，过了半个小时，拎着大包小包的就回了公司。
秦墨买了四五个菜，左手还拎着一件艾格的女装。
“什么情况，咱们两个哪吃得了这么多？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从认真到献媚，秦墨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我回来看见这衣服还不错，挺适合你风格的就顺手买了。”
衣服是秦墨买给易遥的。
易遥有点不可思议，问她：“多少钱？”
秦墨嘿嘿一笑：“你管多少钱呢，重要的是心意。”
易遥也没太纠结，收了衣服就开始吃饭。
饭吃到一半，秦墨终于憋不住了：“易遥，你说咱们做直播带货卖点什么好呢？”
易遥边吃边回，丝毫没有意识到秦墨的意图：“这个问题问得好，要是有合适的货源，咱们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开始运作。”
秦墨突然放下筷子，一脸期待地看向秦墨：“你说，咱们可不可以卖竹编手工艺品。”
易遥总算反应过来了，难怪秦墨会突然变得这么乖巧懂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秦延山做竹编一直没什么市场，秦墨想帮爸爸找点销路，顺便也能帮帮黑泉社区那些传统手工艺者。秦墨的心情易遥是可以理解的，可……
易遥没说话，摇了摇头。
秦墨脸色瞬间就淡了下去：“什么意思？不能做？”
眼看两人的关系就要回到从前的状态，易遥无奈地把包里的衣服推到了秦墨面前：“不能做。”
秦墨不解，一脸不忿地问：“为什么？怎么就不能做了？”
易遥放下筷子，走到办公桌旁边拿了一份资料递给秦墨：“你看看这个。”
秦墨看着资料，易遥也开始解释：“这是阅查数据平台上的数据资料，阅视平台直播带货近三个月的类目销量表，排名第一的是一款秋装，第二是果冻橙，第三是辣条，后面还有火锅底料、无痕胶、厨房用品等等。你能从这份资料中找到手工艺品？工艺品尤其是手工艺品在阅视平台上本身就不具备产品优势，你懂我的意思？”
秦墨冷哼一声：“我们怎么就不能做第一个吃蛋糕的了？别人不做我们不是正好可以填补这块市场空白？”
易遥叹了口气，她指了指旁边的大润发超市，说：“我理解的你的心情，但这件事真的不能做。你也许能从大润发里面买到赛车手套，你能买到赛车？”
“大润发怎么可能会卖赛车？”秦墨脱口而出。
“你看，就是这个意思，”易遥继续解释道：“阅视直播带货其实跟大润发超市很像，服装日用品美食化妆品，快消品才是王道。”
秦墨没了胃口，起身盯着易遥，眼里的光已经暗淡下去：“这么说，就是不能做咯。”
易遥：“也不是不能做，只是现在做不了。等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能像云创那样调动整个阅视平台的mcn资源的时候，就能做。”
“那得多久？”
易遥叹了口气：“云创投资几千万，用了两年的时间做到行业前三。”
秦墨不屑道：“那就是做不了咯。”
易遥叹气道：“我不想骗你。”
第十七章：喜出望外
易遥并非绝情。
她做阅视运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从专业的角度去看，在当时的阅视直播市场中，手工艺品想要做起来很难。
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需要调动的资源、运营渠道，完全不是公司现阶段可以实现的。她们的第一个项目还没有进行，更别提建立mcn机构跟阅视官方对接流量资源了。
另外，也并非不能试错，但对于如今只有四万块钱运作费用的新公司来说，她们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试错成本。
易遥已经错了一次，张云创虽然破天荒地给了他两万块钱的“救济金”，还帮新公司缓解了半年的房租压力，但易遥很清楚，张云创付出的越多，她的处境就越紧迫。
就像陈璐曾经说的那样，张云创在阅视圈子里大小也是个名人，真到了新公司运作不下去的那天，易遥可能真的就要彻底离开阅视运营圈了。
易遥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秦墨的反应也很直接，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就开始跟易遥对抗，但易遥看得出来，刚刚才完成的统一战线显然已经十分脆弱。
不过，易遥答应秦墨等第一个项目度过前期进入盈利期之后，她会上架竹编制品，秦墨的情绪多少缓和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缓和而已。
晚上六点，知道易遥还在加班，陈璐看了看表，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不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易遥的新公司。
路上还买了她和易遥经常光顾的那家奶茶店的珍珠奶茶。
“怎么就你一个人？秦墨呢？”
陈璐直接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递到了易遥嘴边，易遥也没接，就着陈璐的手喝了两口：“张叔刚做完手术，她得去医院，就提前走了。”
陈璐抬腿勾过旁边的办公椅坐在易遥边上，撇着嘴说：“你没说实话。”
易遥也只是笑笑，两人便心照不宣了。
陪着易遥做完最后一份资料分析，两人才关灯关门出了公司。
“晚上去我那吧，天也不早了，省得来回折腾。”
陈璐顺手打了辆出租车。
易遥斜眼看了一眼陈璐，指着旁边的地铁口说：“旁边就是地铁，你打什么出租车？”
陈璐也没坚持，跟司机师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两人就转身朝地铁口走去。
陈璐住在四惠旁边，离大望路只有一站地，她跟易遥说：“要不你以后住在我那吧，来回上班就一站地，省的每天坐那么远的地铁，来回耽误的时间够你睡个懒觉了。”
易遥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可老易怎么办？媳妇不着家眼看就成孤家寡人了，我这个闺女再不回去，他不得抑郁了。老易抑郁了，哎，像不像个顺口溜？”
陈璐也没坚持：“哪天加班就去我那，给你家老易打个电话，省得白斩鸡上桌了都没人吃。”
“别，一提白斩鸡我现在都有点反胃了。”
晚上，两人还是像大学那样挤在一个被窝里，一聊就聊到了凌晨。
陈璐问了很多易遥项目进展的事儿，听她还在为找货源的事情头疼，陈璐心里既感到着急又隐隐有一丝安心。易遥的项目还没有进入运营阶段，那就表示项目规划书的事儿，陈璐还可以再拖一段时间。
易遥没回家，易成文还是做了白斩鸡，当然还有凌素华爱吃的糖醋里脊。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易成文第一次没有直接去书房备课，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以前易遥跟凌素华都在看的那部偶像剧。
看了十五分钟，易成文还是关掉了电视。从前易遥跟凌素华在客厅看电视，声音飘到书房易成文也不会觉得吵，可真坐下来看，易成文很快就觉得煎熬了。
他甚至觉得，电视剧里连饭都做不好的男主竟然会被这么多异性追求，太不可思议。
通常十二点之前，易成文就能备完课，可今天一直到了凌晨一点都没完成。
跑到客厅把电视打开放着声音，易成文才渐渐找回了一些状态。
连续三天，秦墨都没有去公司，一直在医院陪张叔做康复，易遥也没给她打过电话，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对抗着。
张叔算是看着秦墨从小长大，多少也能了解一些秦墨的心思，故意说道：“你整天在医院陪着我干什么？我一糟老头子能下地能吃饭，你别整天在我眼前晃悠，烦。该干嘛干嘛去。”
果然是物以类聚，秦墨的嘴贫多少跟张叔也有点关系。
“歇着吧您嘞，您现在要是来个百米冲刺，我立马走人。”秦墨也一点没客气。
张叔突然问了一句：“你跟那个叫易遥的处得怎么样？别看我眼花，这姑娘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秦墨爱答不理的样子：“朋友？您见过见死不救的朋友？您要觉得这朋友可交，哪天我给你们俩牵个线，你们见见。”
“滚滚滚，别在这烦我，爱去哪去哪！”
秦墨虽然答应了易遥要一起做公司，但易遥知道两人的关系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大的缓和，公司的事儿还是得她一个人上心。
中午，凌素华少见的主动给易遥打了个电话，这让易遥有点喜出望外。
“吃饭了没有？”凌素华虽然语气很横，但听得出来心情不错。
“吃是吃了，可餐厅的饭一点母爱的味道都没有，吃得那叫一个索然无味。凌素华同志，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家？我跟老易可都翘首以盼半个月了。”
凌素华：“别贫，跟你说正事。你严叔今天来打电话，说他那边有个设计师出国交流的名额，问你去不去。”
听到这易遥瞬间皱起了眉头，她太了解凌素华了，铁了心要把她往服装行业里拉。易遥倒不是真的故意跟凌素华作对，还是那句话，凌素华的控制欲太强了，强到连易遥的人生都想安排好。
可易遥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安排的人生？即便是自己亲妈。
“公司现在正要紧的时候，我真走不开。”易遥只能解释。
“反正话我带到了，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决定。”说完，凌素华就挂断了电话。
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凌素华给了易遥选择的余地，又好像完全没给一样。
不过，让易遥没有想到的是，她晚上刚回到家，就见凌素华已经回来，卧室里凌素华的行李箱也回到了原位。这会，凌素华正在客厅的茶几上制作印花版。
传统服饰的制作，尤其是明代传统服饰的制作工艺和流程都十分复杂，相比于现代市场上卖的那些用电脑绘图和成品染色布料批量制作的现代“汉服”，传统手工的明代传统服饰完全不同。
纯手工绘图需要的技巧和熟练度不言而喻。当然，凌素华祖上做的手工服饰一直备受追捧，很大原因在于他们掌握了颜料的配比秘方，制作出来的颜料不仅色泽鲜亮不褪色，而且保存时间也比普通的颜料要好很多。
印花版的纹路雕刻对手艺的要求很高，一点点的偏差在印花板上很难辨别，但反映到布料上一旦出现断触不完整的情况，整件衣服的工艺水平就会大打折扣。
让易遥没想到的是，凌素华晚上没有再提严叔的事儿，一直专心制作印花版。
看着一脸认真的凌素华，易遥突然灵机一动。
她找了那么多之前的客户资料，竟然忽略了一直做服装批发的凌素华。凌素华做了那么多年的服装批发，肯定认识不少服装厂的老板，有这层关系在，还愁什么货源呢？
易遥彻彻底底地体验了一把灯下黑，她为了货源的事儿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半个月，却没想最好的资源其实就在她身边。
当然最主要的是，易遥从内心里是拒绝凌素华的，就下意识地把她的关系切断了。
第十八章：难以抉择
“妈，你做了那么多年的服装批发，跟服装厂的老板应该很熟吧。”
易遥突然问了一句，语气很是随意。凌素华反倒被易遥的称呼搞蒙了，“妈”这个称呼在母女之间的交流中确实很难听到。
“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凌素华显然看出了易遥的意图，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这不是公司一直在找货源么，我们打算直播带货卖衣服，一直找不到好的货源，您那边不是……”
易遥突然变得乖巧起来，却没想到凌素华当即换了一副惊讶而又严厉的表情：“你说什么？你们新公司开了有半个月了吧？你们连货源都没找到？你们这半个月都干什么了？”
凌素华的反应，让易遥也瞬间紧张起来，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就不该跟凌素华说这些。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我去睡觉了。”
这次，凌素华却没那么轻易的放过易遥，起身挡在了易遥面前：“你闹够了没有？”
凌素华表情严肃，甚至多了一丝愤怒：“易遥，你真的以为你们老板把你安排去新公司是为了培养你？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你问问陈璐她会不会去？你问问你们主管林菲飞会不会去？人家把棘手的包袱甩给你，你还真当宝贝了？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知道易遥新公司半个月什么都没做成，凌素华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本来就好面子，可说到底人到中年后，女儿才是她最大的脸面。
凌素华的话句句带刺如刃，直勾勾地往易遥的心窝里钻。
而易遥也瞪大了眼睛，不禁问道：“凌素华，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又调查我了？”
凌素华却是丝毫不觉得理亏：“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自己不争气还怪别人了？”
易遥冷哼了一声：“然后呢，你是不是要说干脆别干了，去严叔那老老实实当个设计师，以后再继承你的手艺？”
凌素华像是要爆发了一样，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听到客厅里母女俩的争吵声，易成文刚刚舒展开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以前这种时候，易成文都会选择沉默，让母女俩自己消化。可这次，易成文还是去了客厅。
“没事没事，这不才半个月么，失败有什么的，从头再来就好了。”
看凌素华表情不对，易成文还是补了一句：“遥遥你也是，这么大人了还整天让妈妈担心，你不知道你妈听说你在新公司被人欺负有多生气。我看不如这样，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能做好了我们什么都依你，你要做不好，就老老实实去严叔的公司当设计师。干什么不能养活自己？”
易成文原本是来缓和局面的，可凌素华显然没有领情：“两个月？易成文，你就惯吧，易遥迟早被你惯坏了！”
丢下这句话，凌素华拿起桌上的印花版回了卧室。
易遥也耸了耸肩，拿下巴指了指卧室，嘿笑说：“老易，你今天晚上怕是要睡沙发咯。”
易遥表面平淡，其实内心已经很不痛快。从她当运营学徒开始，凌素华就没少调查过她，不是找公司的员工打听情况，就是直奔领导办公室帮受欺负的易遥撒气。
妈妈受不了女儿被欺负易遥能理解，可凌素华这种时时处处都想掌控她生活的做法，让易遥无法苟同。
像提线木偶一样整天被人操控着，或许在观众和表演者眼里那是一场完美的演出，可有谁真的关心过木偶的想法？
凌晨一点多，睡在沙发上的易成文因为弯着脖子而打起了呼噜，易遥起身给易成文调整了睡姿，刚要回屋瞥了一眼主卧的房门。
房门是开着的。
易遥走到卧室门口，偷偷看了一眼。凌素华已经侧卧着睡下，跟往常一样，她心情好的时候都是平躺着睡觉，心情不好就会扭头侧躺朝向窗户那边。
床头柜上，凌素华的手机在充着电，易遥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你不肯帮我，那就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输入自己的生日，果然打开了凌素华的手机锁屏。在通讯录的分组里，易遥果然找到了几个服装厂厂长的联系方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照片，闪光灯和手机快门声把易遥吓了一跳。
凌素华转了个身，好在没有醒，吓得易遥趴在床边开了静音才完成了下面的一系列操作。
看联系方式已经整理得差不多，易遥这才起身离开了卧室。
刚走到客厅，就看易成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易遥被吓了一跳。好在易成文更了解女儿，立马躺回沙发，顺带嘟囔了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梦游，梦游。”
同样是凌晨一点多，因为项目进展还算顺利，鞋厂的汪总很关心项目下一步的发展情况，包括一些账目的核对问题，汪总跟陈璐一直聊到了深夜。
陈璐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毕竟她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可汪总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汪总突然问了一句：“陈璐，我看现在主账号直播间的销量已经起来了，你觉得后续我是该继续做mcn网红矩阵分销还是自己多搞几个账号更好？”
陈璐立马紧张了起来，她怎么说也是个做过几年的运营，自然听得出来汪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显然，有了收益而且是可观的收益之后，汪总对跟云创的合作分红有了想法，他想重新提利润分红甚至结束跟云创的合作。更耐人寻味的是，这种高层决策陈璐是没有决策权甚至是发言权的，可汪总偏偏跟陈璐说了这些。
陈璐还算理性，笑着说道：“汪总，我只能从我的专业角度上给您我的看法。mcn矩阵的销售能力您也能看得到，现在来说的话，咱们鞋厂的主要销量还是来自于mcn的分销渠道，这个您也能看得出来。另外，多做几个账号当然是可以的，毕竟您属于品牌方，品牌直播间对品牌的推广还是有很大益处的。但新账号起号、前期铺垫工作还是很繁琐的，这得需要专业的运营帮忙。您看这样，我明天就跟张总商量一下，新账号的前期铺垫也由我们云创去做，算是我们额外送给您的福利，您看怎么样？”
话止于此，陈璐想说的都说了。
汪总也很识趣，笑呵呵地说：“那好，我等你消息，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项目的事儿你多操心，放心，汪哥亏待不了你。睡吧。”
陈璐怎么可能睡得着。
汪总显然有了别的心思，而且这份心思很难平息下去。甚至于，陈璐也在汪总的话里听出了他想要挖走陈璐，让她负责鞋厂运营的事。
转眼，汪总给陈璐发了一个两千块的红包，陈璐想了想还是拒收，顺带回了一句：“汪总，无功不受禄，等新账号起来了您再奖励我也不迟。”
陈璐虽然爱钱，但还是有理性的。不管是站在汪总的角度上跟张云创重新谈分成比例，还是跳槽去帮汪总，都是不理智的。
毕竟她能力摆在这，张云创的狠辣也是有目共睹，她若真的帮汪总说话甚至跳槽，丢了收入可观的工作不说，她能不能继续在阅视运营圈混下去也得另说。
陈璐只能寄希望于“帮汪总免费做新账号”这个提议，能打消汪总的心思。
虽然已经很困，但陈璐还是拖了一遍地板，拖到客厅门前的时候，陈璐突然紧张了起来。房门上的猫眼是打开的，像一只黑乎乎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陈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猫眼，竟真的看到一个人从门口一闪而过。
那人穿着黑色的运动装，戴着鸭舌帽，身材着装都和在民华小区跟踪过她的那个男人很像。
“是他？他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一想到那个如梦魇一样的男人，陈璐瞬间陷入无边的恐惧之中。她下意识地重新锁了一遍房门，慌乱地拿出手机准备给易遥打电话。
可就在号码即将拨出去的那一瞬间，陈璐挂断了电话。
第十九章：被掀了老底
虽然内心深深的恐惧着，可陈露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她只是单纯的想到，以前她什么事儿都依靠易遥，现在她已经接手了汪总的项目，并且有了不少的收入，她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凡事都依赖易遥去解决。
那是一种很微妙又很强烈的自我挣扎，陈璐明明可以从易遥身上获得安全感，可她却拒绝向易遥寻求帮助。
好像从易遥那里索取得越少，她才会越安心。
第二天，陈璐少见的迟到了。
她顺着猫眼看了很久，直到听到旁边有很多人走动，才推开门跟着邻居一起下楼，匆匆打车前往公司。
……
凌素华醒来的时候，易遥已经吃完饭去上班。父女之间很默契，易成文故意早起做了早饭，易遥也很快吃完，在凌素华起床之前就出了家门。
父女俩越是这样，凌素华越是感到愤怒，没吃早饭就带着印花版回了娘家。易成文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凌素华也没有回话。
8号线上，易遥又碰到了那对情侣，只不过这次易遥没有心思观察他们，一路上都在整理手中的客户资料。
张叔出院了。
回黑泉社区之前张叔特地去了一趟公司，跟易遥见了一面。他刚出院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在楼下的水果店买了些香蕉苹果表示感谢。
对于秦墨的了解，看着她长大的张叔要比她的亲妈张艳更胜一筹。虽然秦墨跟易遥斗得很厉害，可张叔看得出来，秦墨对易遥还是很信任的，甚至于秦墨已经不知不觉把易遥当成了朋友。
旁观者清，秦墨自己倒完全没有感觉。
张叔跟易遥聊了很久，大抵就是让易遥照顾一下秦墨，顺带问了一下新公司的情况。当听说易遥他们要做直播带货的时候，张叔这个外行也想到了竹编制品，问着他们做的竹编能不能放在直播上卖。
易遥耐心地解释了原因，张叔明显比秦墨更通情达理，笑着说：“秦墨，那你可得努力了，你们把公司弄好了，以后也能卖张叔做的竹编，我跟老秦就都可以安心了。”
一旁的秦墨早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了：“张叔，我知道人年纪大了话多，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吧！”看了看手表，秦墨继续说道：“你看，在我们走向成功的路上，您老人家又完美的帮我们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秦墨送张叔回黑泉社区，易遥也趁着难得清净打了几个电话。
易遥本来不想提凌素华的名字，可显然人情社会中人情的比重还是很大的，等易遥打到第三个电话提到她是凌素华的女儿，对方显然有了耐心。
易遥知道，能跟凌素华这种散户合作的都不是什么太大的服装厂，这种出货量反倒对她们有益。
只是说了初步的想法，对方就让易遥下午去工厂详谈。
挂了电话，看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易遥的心情好了很多。
没到中午，秦墨就回来了，易遥显得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墨嚼着口香糖，不屑地说道：“易遥，你是不是给老张吃什么药了，这一路上给我数落的，要不是老张一辈子没结婚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流落人间的亲闺女。”
感情秦墨是被老张赶回来的。
吃过饭，秦墨还是问易遥：“下午要干嘛？”
易遥想了想还是跟秦墨说了：“联系了个服装厂的老板，去谈谈货源的事儿。”
秦墨：“怎么去？”
易遥：“坐地铁啊，远是远了点，不过就倒一趟亦庄线，正好可以在车上睡一觉。”
秦墨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本打算递给易遥，想了想干脆直接去开车：“走吧，你这是去谈生意，还坐地铁，生怕别人不知道咱公司连个打车费都出不起？寒碜。”
虽然话说得有点损，但易遥听得出来，张叔的话起作用了。
别看秦墨平常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提到竹编，提到张叔和秦延山，她还是有所顾忌的。
现在，秦墨也想公司能好，不想着搞破坏了。
路上，易遥告诉秦墨：“我昨天想了，如果这次直播带货卖服装能顺利的话，前期我们也能捎带着卖点竹编。”
秦墨一愣：“你昨天不是还说卖不了么？咋的，你真是老张失散的闺女啊？他说话你就听？”
易遥没好气地道：“主卖竹编制品肯定是行不通的，我想着如果服装的客单价能做上去，我们有一定的利润空间了，可以把竹编制品当福利赠送，就当搞活动了。”
秦墨更加匪夷所思：“赠送？”
易遥知道秦墨担心什么，瞥了她一眼才说：“我们直播间是做赠送，但该给你爸他们多少钱不会少的。”
这次，秦墨的车开的明显要稳了很多。
一个多小时之后，宝马稳稳地停在了高古庄村靠近六环的一个服装厂门口。这里是麦庄，离亦庄线次渠地铁站不远，在麦庄桥旁边。
服装厂叫新华服装厂，厂子不大，看上去也有些破旧，一米多高的围墙上有几处斑驳，像是年久失修又像是放弃修缮的样子。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说郊区都很勉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厂房的破旧也就显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秦墨撇了撇嘴，“你说你妈之前就在这进货的？你们家在昌平北京最北边，这里是北京最南面，这进一次货可得不少路费吧。”
易遥没搭理她，下车进了厂子。
新华服装厂的厂长叫赵新华，人圆圆胖胖长得有点油腻，可让易遥没想到的是，在当时很多阅视直播带货还没有那么普及的时候，赵新华对阅视的了解已经不算少。
易遥说她们在阅视做直播带货，准备和新华服装厂合作的时候，赵新华并没有很多大龄厂长那样表现出来明显的抗拒，反倒是一脸很有兴趣的样子。
易遥还是问了一句：“您之前了解过阅视？”
赵新华笑了笑：“我一四十多的糟老头子哪知道那么多，我有一侄子在一家mcn机构里工作，阅视还是他跟我说的。叫……叫什么云创。”
秦墨和易遥两人相视一笑，这下好了，感情还是“亲戚”。
易遥没来得及拦，秦墨脱口而出：“这真是巧了，这位就是云创的阅视运营易遥，你可别小瞧她，云创最赚钱的鞋厂汪总的项目可是她做起来的。”
听到这，赵新华也乐了，招呼两人喝茶，借口厂房里有点事离开了一会。
易遥就觉得不对劲，秦墨见她脸色不好，还不识趣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易遥叹着气：“你嘴真快，云创的人都知道你舅舅是为了杀鸡儆猴才把我从云创调到新公司的，你真以为张云创开心公司是为了帮我呢？你拿我扯虎皮，还不如提你是张云创的外甥女管用！”
易遥这么一说，秦墨也反应过来，她还炫耀呢，感情一下揭了易遥的老底。
果然，赵新华出去一趟回来就变了态度，显然已经跟他侄子打过电话，也知道了易遥离开云创的原因。
没等易遥开口，赵新华先说话了：“这样，我看合作还是不要合作了，咱们还是做生意。你们呢要多少货给我多少钱，至于你们赚多少，那就跟我没关系了。这是我们这所有服装品类的价目表，按量走价都在上面，你们先看看。老张！”
赵新华喊了一声，一个年龄不小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赵新华招呼他：“你带她们两个去厂房逛逛，看看货。”
随后，赵新华就离开了。
虽然赵新华没有了深度合作的兴趣，但是易遥还是在老张的带领下看了厂房和货。
不能合作，易遥他们现在的资金显然没办法批量进货。
只有建立了合作关系，货款才可以在销售之后结算，但是显然赵新华知道了易遥的底，根本信不着她了，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怎么办？去下一家看看？”秦墨已经垂头丧气。
“不然呢？”易遥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倒是没显得怎么失望。
第二十章：廉价的迎合
回去的路上，易遥心里其实并不轻松。
看过服装厂的货，易遥总算明白凌素华身在昌平为什么要到这么遥远的麦庄桥进货了。
新华服装厂不大，但其实它的货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性价比很高。
对于易遥她们的直播带货来说新华服装厂显然有很多优势，首先就是品类多样式全，这样的货源涵盖面更广更适合直播带货；另外就是服装厂的定位很准确，把目标人群锁定在了20到30岁之间的微胖女生，服装厂生产的服装都是围绕这个目标人群生产。
在当时的阅视直播带货领域，大码女装这个概念显然还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别看只是一个定位，但易遥知道，这种明确的市场定位所带来的就是不断升级的精细化设计和精细化加工，当然还有稳定的市场收益。
深耕某个特定市场永远比什么都想要更能实现利润的升级，这一点在凌素华之前的批发市场上已经得到了印证。
虽然很清楚新华服装厂最适合用来提供货源，可易遥也很纠结，如果不能达成合作关系，公司现在的资金状况很难支撑到进入收益期。
秦墨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路上一直问易遥下一站去哪。
易遥又联系了几个服装厂，虽然对方答应了可以参观，但效果都不理想。
人就是这样，见过更好的就很难接受普通的。
倒不是新华服装厂的服装品质比其它服装厂都强，只是它的市场定位、产品结构简直就是为直播带货量身定做的。
忙碌了一天两个人无功而返。
看易遥一直情绪不高的样子，秦墨似乎看出了易遥的心思：“那个新华服装厂的货就真的那么好？”
易遥笑了笑：“不是好的问题，是合适。巴宝莉香奈儿好么？好！但它们根本就不适合阅视直播带货。新华服装厂的大码女装市场定位很准，品类也够全，价格亲民很适合做带货。”
易遥用了“很”这个字眼，秦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一句话，就让赵新华拒绝了合作。
另一边云创办公楼里，陈璐正在为汪总的项目忙碌，她找到了张云创隐晦地说了汪总想要开几个新账号做直播带货的事儿。
张云创这么老谋深算的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陈璐的意思。
“汪总找过你？”张云创意味深长地问道。
陈璐也没遮掩：“客户半夜打电话我也不好不接。”
张云创对陈璐的回答还算满意，毕竟云创不允许员工私下联系客户，但也阻止不了客户联系员工，陈璐能凯晨不公就说明她没有问题：“汪总说什么了？”
陈璐一点都没隐瞒，说了汪总想要开新号的事儿，也说了汪总似乎有意要挖她过去负责市场运营的隐晦想法。不过陈璐态度鲜明：“我没答应他，只答应云创会免费帮汪总开新号并做好前期铺垫工作，我权限有限只能答应这些了。”
话说到这份上，张云创自然也不会怀疑陈璐的用心，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张云创确信陈璐这种水平的运营还不敢堂而皇之地离开云创，那等于自断前程。
陈璐赢得了张云创的信任，张云创沉默了片刻，突然跟陈璐说：“新号的事儿可以做，我批了。另外，你通知一下市场部，汪总项目mcn分销的直播时间调整到下午三点。”
陈璐显得有点不可思议：“三点？那可不是什么黄金时段，会影响销量的。”
张云创看了一眼陈璐，然后笑呵呵地说：“陈璐，你现在也是项目的负责人了，考虑问题的角度要换一换了。客户是甲方爸爸不错，但要记住不能总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有的时候，甲方爸爸也得敲打敲打。”
离开办公室，陈璐醍醐灌顶一般的透彻。
在这件事上，她的眼界显然被张云创碾压了，她只想着如何迎合客户满足客户，可张云创已经能够驾驭甚至左右客户。
别看只是一个直播时间上的调整，事实上这是张云创给汪总释放的信号：别乱来，你的命根子在我手里捏着。
mcn分销下滑必然会导致销售业绩下滑，只有这样才能让汪总意识到和云创合作的重要性，他的那些飘飘然不切实际的想法才能被扼杀在摇篮里。
不能一味地迎合，否则迎合就会变得廉价，陈璐学到了。
下午，陈璐还在跟手底下的运营商量汪总新账号起号的事儿，李想从她身边经过，冲她使了个眼色像是有什么事儿。
陈璐让同事自行讨论就跟了过去，趁李想不注意还偷偷整理了一下衣服，不过这一幕恰巧被主管办公室里的林菲飞看到。
同为女人，林菲飞当然看得出来陈璐喜欢上了李想。
到了李想的摄影棚，李想叫来一个名叫赵灿的小伙，这人就是赵新华的侄子。赵新华打了电话，赵灿如实说了易遥在云创的处境，还顺嘴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李想。
李想自然是想帮易遥的，可不管他怎么说，赵灿都听不进去，还以为李想把他当傻子糊弄：“整个云创都知道老板把易遥调去新公司其实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你可别让我坑自己亲叔叔。”
听到这里，陈璐就大体明白了，她自然也是想帮易遥一把的，毕竟从前都是易遥帮她，如今有机会帮易遥，她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觉得舒服。
“大家都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陈璐走到赵灿旁边，笑呵呵说道：“你别忘了，秦墨可是咱们老板的亲外甥女，他可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就算这个外甥女有点不省心，你真觉得舅舅会坑自己亲戚？你不还说你不会坑自己亲叔叔？”
一招打在要紧的地方，陈璐的话显然比李想的话更有效果。
“你的意思是，老板把易遥调走，不是为了惩罚她？”赵灿有些不确定了。
陈璐肯定的点头：“如果你是老板，现在你想帮公司扩展新项目，你会选择让谁去？”
赵灿脱口而出：“当然是有能力信得过的了。”
陈璐摊了摊手：“你看，你也是知道的嘛。你可以去网上查查新公司的法人是谁，你就知道老板为什么要派易遥去新公司了。对了，还有，不是大家都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前年，大家都说北京的房价会跌，结果呢？今年年初，所有人都说牛市要来了，结果呢？如果大部分人认为的是对的，那这个世界上应该大部分都是成功者才对。你得有自己的判断才行。”
现学现用，张云创的那套理论，陈璐转身就用到了赵灿身上，效果显著。
没等陈璐明说，赵灿已经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打电话了。
赵灿还是留了个心眼，出门就上天眼查查了新公司的企业信息，看到法人真的是张云创，他彻底没了怀疑，立马给叔叔赵新华打去了电话。
李想也被陈璐惊到了，微笑着说：“以前没见你这么能说会道。”
陈璐也不甘示弱，做了个鬼脸才说：“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什么都让你看？”
说完这话，陈璐借口去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面如红布的自己，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陈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轻浮的话，“什么都让你看？”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在李想面前失控到如此地步。
去洗手间回来，李想还等在原地，没等陈璐说话，李想先开口了：“晚上一起吃饭。”
陈璐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不敢置信地问：“你请我？”
李想却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说：“有人得请我们吃饭。”
陈璐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李想想请她吃饭，而是李想想让易遥请他们吃饭，内心的激动瞬间平息，转而竟有些失落。
第二十一章：你现在也有新朋友了？
易遥正在看阅查数据平台，她越看越分析就越觉得新华服装厂的货源最适合做直播带货。
可问题就在于，明明已经找到了货源，他们却被资金卡住了脖子。
易遥仔细算了一遍，服装类直播带货的回款周期通常在一周左右，如果对方不能以合作的形式提供货源，易遥至少要准备十万的流动资金才能保证直播带货项目顺利进行。
因为从客户购买到发货再到客户确认收货之前，货款都是在平台上锁定的，所以易遥必须要有足够的钱进货。
可现在，易遥手里只有四万块钱的启动资金，根本无法保证资金链不出问题。
易遥甚至想到了跟爸爸易成文借钱，可转念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先不说易成文有没有十万块钱，就算有如果让凌素华知道易成文拿钱补贴易遥的新公司，肯定会炸。
凌素华一旦爆炸肯定是核弹级别的，她自然不敢冒险。
正头疼的时候，赵新华突然打来了电话：“易遥，你们明天有时间没有？”
易遥觉得纳闷，但还是停了一会才说：“我刚看了明天没什么重要安排，赵总您有什么事儿？”
赵新华也不周旋：“你们明天来一趟吧，我们谈谈合作的事儿。”
放下电话，易遥都觉得有点太梦幻了。下午还态度强硬绝口不提合作的事儿，怎么这会儿就变了脸色？
易遥正纳闷着，陈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遥遥，你得请我们吃饭了。”
“你们？”
“对啊，我和李想都在，这次得让你出血了。”
……
易遥猜到是李想和陈璐帮了忙，才让赵新华放下了芥蒂，心情大好，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准备走了。
秦墨从外面回来，看到易遥也觉得诧异：“你还真是二皮脸，刚才还跟丢了钱似的，这会就跟中奖了似的。怎么了？”
易遥说货源的事儿可能有转机，秦墨也跟着中奖了，听易遥说要请陈璐和李想吃饭，死活都要去蹭饭。
易遥犟不过她，只能带上。
另一边，赵新华也不是完全没有主见，他特意查了易遥新公司的法人，确认是张云创之后，才给易遥打的电话。
不过，虽然合作是可以合作，赵新华还是准备在价格上给自己争取优势。
要想争取优势，就得知道对方的弱点，所以，他立马派亲信老张去了易遥的公司，看看对方新公司规模到底有多大。只要确定新公司是小孩过家家还是真的在做项目，赵新华就有了周旋的依据。
看易遥带着秦墨一起过来，陈璐的笑明显僵硬了很多。
饭吃得还算顺利，秦墨虽然嘴贫，但眼下公司有了起色，顺带着秦延山的竹编制品也有了上架售卖的可能，她心里痛快，就多喝了几杯。
谁也没想到，看上去疯疯癫癫挺社会的秦墨竟然只喝了三杯啤酒就醉了。
秦墨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易遥三个人聊了很多，聊到兴起的时候，李想突然说了一句：“易遥，你知道汪总的项目……”
话说到这，陈璐立马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猛地起身，把两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易遥问陈璐。
“我……”看了一眼旁边，陈璐也算反应快的，立马说道：“你，你带那个了？”
易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陈璐看了一眼易遥的包，易遥这才反应过来，扶着陈璐去了旁边的洗手间。
陈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紧张，她其实很清楚，接手汪总项目的事儿易遥迟早都会知道，她其实也没必要隐瞒。可就像是本能的反应一样，一听到李想提起汪总的项目，陈璐就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陈璐很不喜欢这种防备易遥的心理，可她似乎又已经不受控制。
借口来姨妈，陈璐算是躲过了一劫。回到饭桌上，时间已经不早，几个人也准备散了。
“这个怎么办？”陈璐指了指昏睡在饭桌上的秦墨。
易遥倒是很痛快，直接从秦墨的口袋里摸出宝马车钥匙：“走，我送你们回去。”
李想是骑着他那辆大病初愈的机车来的，是一款铃木的老款机车tu250x，这款车上市时间很早，不是真的机车发烧友还未必能够淘到。
李想年轻有朝气，但对这辆250却爱不释手，折腾了这么多年都不肯换掉。
易遥三个人都没有喝酒，反倒是蹭饭的秦墨把自己喝趴下了。
李想骑上机车离开，临走前还特地说了一句：“易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天喝你一碗水，剩下的你得抽时间补上。”
易遥也不客气：“你这么一口大缸，我怕把我吃穷了都喂不饱你。”
看着两人调侃，陈璐直接开门坐上了副驾驶。
易遥送陈璐回家，陈璐的表情一直都没办法舒展开来。
快到四惠的时候，陈璐突然说：“易遥，你现在也有新朋友了？”
易遥有点措手不及，她看到陈璐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爱妃，你不是吃醋了吧？我跟秦墨算不上朋友，顶多算个合作伙伴。你别小心眼了。”
听易遥这么说，陈璐还是有些释怀的。只是一想到易遥顺手从秦墨兜里拿出钥匙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易遥背叛了自己一样。
到了陈璐家楼下，陈璐下车还是回头问易遥：“你今天晚上去哪？这都十点了。”
易遥把头伸出车窗，一只手拖着陈璐的下巴坏笑地审视着陈璐有些窘迫的面孔，这才说：“我刚给老易说了今天晚上不回去，”回头看了一眼秦墨，易遥继续说道：“我把这大妞送回去，你先上楼帮朕暖好被窝准备好侍寝。”
陈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贫？”
易遥弹了个响指：“要不让这货今天晚上也住这？”
陈璐立马皱起眉头：“我不喜欢别人住在我那。”
易遥还是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帮秦墨开了一间房，才打车去了陈璐那。
易遥没有想到，她刚才在车上说跟秦墨不算朋友只是合作伙伴的时候，秦墨是清醒的。
一种莫名的不适涌上心头，秦墨一时竟苦笑起来。虽然严格上说，她也从没把易遥当成朋友看待，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既然是合作伙伴那就合作伙伴好了。”
第二天一早，易遥就去酒店找上秦墨准备往麦庄桥去，可秦墨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不用去这么早，你去得越早人家越你以为你迫不及待，到时候肯定给你拉价码。睡会儿再说。”
易遥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哟，一晚上就开窍了？”
秦墨冷哼一声：“不都是跟你学的，合作伙伴？”
听出来秦墨有点阴阳怪气的，但易遥还是等秦墨又补了一觉，等到十点半两人才出发上路。
第二次见面谈得还算顺利，赵新华同意合作也就意味着易遥他们前期不用为货款的事情发愁了，只要交一笔订金，货款可以在资金回笼之后再做清算，这样易遥他们的资金压力就少了很多。
吸取上一次的经验，在正式签订合作合同之前，易遥还是去厂房逛了一圈，顺带着看了新华服装厂的营业执照，上网查了企业信息，确定服装厂没有什么纠纷之后，才正式签了合同。
可最终，价格上还是出了问题。
赵新华虽然答应供货押金只交一万就行，但在服装价格上双方争执不下。
易遥前期选定的几款服装，样式都很不错，也是服装厂销量最好的款式。赵新华只同意日销三十件以内每件的单价89元，日销三十到一百之间每件80元，日销过百则75元每件。
易遥知道这批货的质量过硬，款式也够新潮，但价格上明显偏高。她昨天在对电商平台上的几款服装进行比价之后，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个合适阅视平台这个年龄段大多数微胖妹子的销售单价。
如果是这样的进货价格，易遥她们必须做到日销过百才能勉强实现盈利。
两个人僵持不下，秦墨突然走到赵新华旁边，一只脚直接踩到了赵新华的沙发把手上，一条又白又长的大长腿就这么摆在赵新华的眼前。
这还没完。
秦墨接连吐出两个词：
“白么？”
“摸摸。”
一阵攻势下来，别说赵新华了，连易遥都惊得哑口无言。
第二十二章：你们平常都是这么算计人的？
关键时刻，秦墨竟然用上了美人计。
看她伸出腿让赵新华摸的样子，易遥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秦墨，你要干嘛？”就算只是合作伙伴，易遥也看不下去了，这小妮子不正经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要来真格的。
秦墨冲易遥抖了抖眉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先去车上等我，放心一会儿我就过去。”
易遥无语了，但她看出秦墨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易遥没回车上，远远地看着，她是真怕这小妮子一失足成千古恨。
赵新华伸手刚要去摸，秦墨收回了大长腿，拿出手机对赵新华晃了晃：“赵厂长，我录下来了。”
赵新华微微一愣，却满不在乎：“那又怎么样。”
秦墨只是笑了笑，小声说了一声：“我舅舅是张云创，他要是知道你对我有想法……”
说完，还做了个妩媚的姿势就追着易遥离开了。
后面的赵新华皱起了眉头。
车上。
易遥开车，秦墨坐副驾驶。
易遥最终还是没忍住，有点生气的质问道：“秦墨，你到底想干嘛？你这么做，就算被你舅舅知道了，也讨不到好！”
秦墨却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怕赵新华恼羞成怒，直接不合作了么？放心吧，他心里有鬼，不敢和咱们闹掰，更不敢和张云创求证。姐姐我玩儿社会的时候，你还在象牙塔里为考试发愁呢！”
“为什么？”易遥有些不理解，实际上秦墨的做法根本对赵新华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昨天拒绝合作，是觉得我们实力不行，今天又巴巴地找我们，是李想和他透露了咱们是云创的子公司！”秦墨有些得意：“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敢得罪我？他怕我去找张云创胡说八道，以后他的厂子就和直播带货无缘了。”
易遥点了点头，没想到在自己眼中十分复杂的事情，秦墨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就解决了。
赵新华的确是有点闹心了，张云创在阅视账号运营圈子很有能量，不好得罪。想了想，他给外甥打了个电话，确定了秦墨的身份之后，陷入了沉思。
货源的事儿已经基本搞定只剩下价格，易遥一刻也不敢耽误，回到公司就开始准备注册阅视小店。
注册阅视小店其实并不麻烦，他们卖的是服装不是食品，所以只用准备公司营业执照、法人身份证件提交资质审核。
目前，阅视小店刚刚推出不久，申请条件还没有那么多要求，对于账号粉丝量，只要满足三千粉丝就可以。
这些对于易遥来说都不是什么难题。
阅视快速涨粉的方式有很多，常见的比如互赞互粉群、评论区经营、直播间互动等等。
在传统方式中，直播间互动是易遥当前最为重视的方式，先前易遥注册了阅视账号，自从决定要做服装带货之后，易遥就一直在铺垫前期的养号阶段。
通过同类直播间的互动，同类视频留言互动等方式，可以快速给账号打上服装类的标签，这样在之后的运营中，阅视官方会自然地把服装类的流量引入到新账号之中，这是阅视平台的基本玩法之一，也是阅视为了帮助阅视经营者们前期快速起号而设立的免费引流方式。
除了通过互动涨粉之外，在云创这种大的mcn机构里，通过旗下网红资源的互动也能实现涨粉，而且这种方式效果更加明显。
普通阅视用户也经常能看到某个网红视频的文案中会特地@一个别的账号，看上去两个账号之前没有什么联系，其实就是在为新账号倒流。
在帮助新账号起号之后，账号之间也会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互相引流的效果，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让粉丝、流量一直维持在mcn所掌控的账号之内，实现“锁粉”“锁流”的效果。
另外，还有一种非常规的手段，就是通过机器人软件购买“粉丝”，机器人买粉价格很低，1块钱能买到100个死粉，十块钱就能买到100个活粉。就算全部按活粉的价格，想要快速实现三千粉丝的店铺开通条件，也只需要三百块钱。
只不过这种买来的粉丝只是好看，没有多大实际的意义。
通常来说，注册阅视小店在经营范围里会尽量多选，把服装视频甚至日用品、化妆品等都勾选上，这样账号经营类目齐全，后期想要增加或者调整产品都很方便，另外阅视的店铺规则只按价格最高的经营类型来收取店铺押金。
但这显然不适合新公司的店铺，服装类的店铺押金只需要一万，化妆品的店铺押金要四万。考虑到资金的压力，易遥放弃了化妆品、日用品这些押金很高的经营类目，当然因为没有食品相关生产经营资质，食品类目也只能暂时放弃。
准备好所有资料，易遥一步步地申请申请着阅视店铺。
资质审核很快，但到提交店铺押金的时候，易遥还是被吓了一跳。阅视调整了服装类店铺押金的数额，从原来的一万变成了现在的两万。
虽然只是一万块钱的涨幅，但对于启动资金只有四万的新公司来说，这笔钱还是让易遥有些为难。毕竟，赵新华那里，还有一万的供货押金要支付，算下来，新公司整个现金流也只有两万块钱。
富有富的玩法，穷有穷的玩法，易遥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店铺整体审核需要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主播。
易遥想到了之前的赵倩。
可电话打过去，赵倩却说她已经跟一个做直播带货的公司签了经纪约，现在是他们旗下的主播。
“易遥姐，我还得谢谢你，你之前培训我的那些东西真的管用，我去面试的时候有好几个人都在抢这个职位，就我一个人通过了面试，他们还问我是不是之前做过带货。”
听赵倩的话知道她很开心，易遥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对了，你经纪约签了多久？”易遥顺口问了一句。
“五年。”赵倩爽快地回到。
易遥显得有些意外，她知道一般的经纪约都是三年，mcn公司为了避免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网红解约或者单干，当然希望时间越长越好。
可对于主播自身来说，经纪约时间越长就等于被mcn公司压榨的时间越长，想实现自身价值最大化的可能就越小。
“签了约了就好好直播，多看看协议内容可不要违约。”易遥还是嘱咐了两句。
赵倩显得有些过意不去，顺口告诉易遥：“易遥姐，你可以去北京演艺专修学院那边看看，其实那边有很多跟我一样想要做主播的大学生，她们条件都很不错的。你也知道我们学表演的，一出学校就能进组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是在接群演的北漂。有直播的机会能锻炼演技不说，还能增加一些曝光量，我们都很珍惜这个机会的。”
“好，谢谢你了。”
“易遥姐，该我谢谢你的。”
赵倩这边已经没有可能，张滨倒是还一直没有工作，答应来新公司任职。
虽然直播带货对视频剪辑的要去不高，但易遥还是录用了张滨，毕竟公司现在只有他和秦墨两个人，秦墨还是个甩手掌柜的作风，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大的工作量。
前两个月工资四千，之后再做调整，痛快地答应答应了。
第二十三章：你看看这个
赵新华第二天就给秦墨回了话，显然已经考虑过了利弊，对于秦墨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富二代，赵新华不愿意得罪。
易遥问秦墨价格压下去多少，秦随意地说道：“每个档位降了五块，今天接电话的时候没睡醒，我发挥得不太好，要是再拿张云创出来做大旗许他一些空头支票，没准还能降十块。”
秦墨不懂行，她当然不知道这五块钱的压价有多重要。
正常谈合作压价格尤其是服装类的价格，都是几毛钱几分钱的往下压，周旋个十天半个月能压下去一块两块都算是巨大成功，五块钱，基本等于利润翻倍。
虽然价格压到了这个程度，易遥并不显得轻松，她总觉得这种拿张云创做大旗的合作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赵新华知道秦墨在张云创那里的真实地位，就麻烦了。
而且，眼下主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易遥的确也开心不起来。
按道理来说，像易遥这种小规模的公司，最应该花钱的地方就是货源和主播。
货源的问题已经解决，主播也应该选择成熟有经验的，这样在前期流量不稳定的磨合阶段，有经验的主播更能留得住人，也更容易实现交易，这些对前期运营都很重要。
可现实是，易遥已经没有足够的钱请有经验的主播了。
目前，有经验的主播固定工资在八千到一万五之间，这还不算带货分成，甚至稍微好一点的主播还会收取每场直播不同价格的辛苦费，业内把这叫“坑位费”。
头部主播更不用说，一场直播下来光坑位费可能就十几万几十万。
这会儿，秦墨的社会资源倒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毕竟她的朋友大多都出入夜店等场所，认识不少想做主播的人。
可人倒是没少来，一个也没能留下。
不是工资高到离谱，就是业务一点不熟悉，有的更过分，来公司一看只有两个人，反过来面试起了易遥和秦墨。
折腾了两天，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易遥想起了赵倩的话，想着倒是可以去北京演艺专修学院旁边试试运气。
陈璐最近几天跟易遥的联系越来越多，似乎对易遥的项目进展很上心。易遥以为陈璐只是关心闺蜜，也没多想。
知道易遥现在还缺主播项目没有正式运营，陈璐总算放下心来，但她也知道“小黄车”的创意概念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得找机会把这个创意拿给张云创看。
为了制造合理的时间差，不引起易遥的怀疑。第二天一早，陈璐就带着方案找到了张云创。
“张总，我这有份项目策划您看看。”
陈璐把策划书递给张云创，也没坐下，仔细观察着张云创的表情变化。
只看了一页，张云创的表情没有显得惊讶，反倒皱起了眉头。
张云创看到陈璐策划书中对“小黄车功能开发”的分析，不禁想起了前几天主管林菲飞送来的那份项目策划书。
这两份项目策划书不能说雷同，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张云创眉头紧皱，就是因为他显然已经看出来林菲飞和陈璐之间有一个是“赝品”。
审视良久，他没有急于戳破，而是跟陈璐说：“你有什么想法，先说说看。”
陈璐将策划书中的内容做了复述，还补充道：“现在很多mcn机构都把小黄车当成了自家mcn开发视频带货功能的一种方式，实际上，我们可以把小黄车功能引入c端，让普通的阅视用户也能享受到视频带货的红利，这样的话，普通用户只要挂上小黄车链接就能赚到产品销售佣金，而我们也有了更广阔的带货渠道。阅视日活用户量四亿多，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市场的话，那一定……”
陈璐的表述并没有什么漏洞，但张云创也有了自己的判断，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项目策划书，推到陈璐面前抿了抿嘴才说：“你看看这个。”
陈璐明显觉察到张云创表情中的一丝异样，等看完那份策划书，陈璐大惊失色。
虽然换了一种表述，但两份策划书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在另一份策划书中，对方提到了“小黄车功能开发”可以跟阅视官方直接合作，从根源上拿下这块市场的开发权限。
虽然连陈璐也知道官方不可能轻易地放弃这块市场，但至少那份策划书中提到了她没有想到的东西，同时也能表现出策划书的制作者已经站在了跟陈璐完全不同的高度在考虑问题。
“这份策划书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陈璐还没回过神来，张云创一句话彻底把她打入地狱。
对于如今的陈璐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被老板怀疑更能让她绝望的了。
“我想知道这份策划书是谁给你的？”陈璐显然想到有人剽窃了她的创意，但她想不通，项目策划书一直锁在保险箱里，根本不可能被别人看到，知道这份策划书的除了他和易遥就不可能有别人。
“林菲飞，你的主管。”张云创也没打算隐瞒：“这个项目现在就是她在负责，已经在跟阅视官方对接，谈项目权限开通的事儿。”
回到工位，陈璐一脸的绝望。
她看得出来，张云创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怀疑是她偷看了林菲飞的创意，想要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
那就意味着，在张云创眼里，陈璐已经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她能不能在云创继续晋升如今已经是个问号，甚至于……
陈璐很担心甚至于连汪总的项目也会落在别人手里，到时候……
到时候她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陈璐知道一定是林菲飞剽窃了她的策划，但现在的问题是，林菲飞是怎么打开保险箱拿出策划书的？
张云创真的以为是陈璐剽窃了林菲飞的创意？其实并没有。
做老板这么多年，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张云创见得多了，如果真的是陈璐剽窃，至少她不会傻到把项目策划书拿出来，而更可能把它卖给云创的竞争对手。
所以，张云创也清楚是林菲飞剽窃了陈璐的创意，不过林菲飞运营经验更多，所以才想到了跟阅视官方合作一起拿下这块市场的方案。
张云创没有明说，其实也有他自己的打算。首先，林菲飞现在是运营部主管，掌控着云创几乎所有的盈利项目。
但是林菲飞目前的权力有点太大了，让她去扩展新项目也是张云创准备做人事调动的开始。
另外，有时候内斗并不一定就是坏事，陈璐和林菲飞之间的矛盾，至少可以牵制林菲飞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打算。
在这一点上，张云创明显比陈璐、林菲飞考虑的要多，因为他很清楚林菲飞的性格：翅膀硬了鸟儿迟早是要飞走的。但张云创更清楚，鸟儿可以飞，但鸟巢一定是他的。
第二十四章：爱的召唤
陈璐觉得她的处境十分尴尬，一时间竟有点风雨欲来的意思。
老板猜疑，也就意味着她的职场晋升基本没有可能。而林菲飞剽窃了她的创意，陈璐又丝毫找不到证据，连带着跟主管的关系也跟着恶化。
陈璐思索了很久，现在唯一能握在手里的就只剩下了汪总的项目，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汪总的项目再出问题。
但是陈璐没想到，林菲飞会这么直接。
中午，陈璐冲着保险箱发呆，她很想从保险箱上找到蛛丝马迹，可却没有任何收获。
林菲飞走了过来，注视着发呆的陈璐看了好大一阵，才突然说道：“陈璐，忘了告诉你了，咱们云创的保险箱都是有上级权限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上级权限？陈璐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菲飞笑着解释：“这么说吧，云创运营部的所有保险箱主管都可以通过指纹识别打开，当然，整个云创的保险箱张总都有最高权限，他可以通过指纹打开。这么说你能理解？”
陈璐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看来的确是林菲飞偷了她的项目策划书，还先一步拿给了张云创。
林菲飞没有丝毫遮掩，这让陈璐感到气愤和无奈。
陈璐虽然手上有汪总的项目，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运营而已，而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是运营主管，她的顶头上司。
林菲飞公然挑衅，就是要惹怒陈璐。
“你就不怕我手机现在在录音？”
陈璐作势拿出手机，想用这种方式浇灭林菲飞的嚣张气焰。
林菲飞却是一脸嘲笑的样子，她靠到陈璐耳边，小声说道：“陈璐，你不会真的以为老板会因为这个就站在你那边吧？你也不算是新人了，对职场上的事儿怎么还是这么单纯？”
陈璐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可也只能是口头上撒气：“林主管，我没想到你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林菲飞却是呵呵一笑，反驳道：“彼此彼此吧，你之前是怎么从我手里抢走汪总的项目的，忘了？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
说完这句话林菲飞呵呵地离开离开了，留下陈璐一个人冲着保险箱发呆。
时候到了。
陈璐知道林菲飞这句话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偷走了她的项目策划书，或许仅仅是林菲飞对付她的第一步。
接下来……
陈璐当然能想得到，如果林菲飞要继续对付她的话，显然会从汪总的项目上下手。
一整天，陈璐的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她本不想跟林菲飞站在对立面上，可现在也已经被迫成了敌人。
她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今天她没有急功近利而是把项目策划书拿给林菲飞的话，或许境遇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窘迫。
易遥在云创的时候，陈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从不妥协也是因为背后有易遥这个最好的闺蜜撑腰。
可现在……
易遥和秦墨在北京演绎专修学院门口蹲守了两天，她们甚至还发了传单招聘主播。虽然面试的人不少，可一连两天下来，竟没有一个能入易遥眼的。
秦墨也有点撑不住了：“您老人家也别眼光太高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咱总不能被一个主播给拖死。”
秦墨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易遥也为难，主播水平对直播间效果有决定性作用，她是运营有办法把流量引进直播间，可如果直播间留不住人，一切都是白费。
“眼光不能高，那也不能太凑合，你看前面几个面试的，就两个人的面试场面都能紧张成那样，你觉得他们进了直播间能顶得住？”
说实话，易遥还是觉得赵倩合适，可现在赵倩跟别的mcn签了经纪约，就是想也是白费。
易遥有些后悔，当初如果没有放弃的话，现在她的直播间应该已经开播了。
天下就没有卖后悔药的，两人无奈也只能继续面试。
第三天一早，两人刚支好摊子准备派发宣传单，凌素华迎面走了过来。
北京演艺专修学院在昌平，跟姥姥家离得并不太远，只是易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凌素华。
凌素华远远的看到易遥顶着烈日发宣传单就气不打一处来，走近了看到桌上的表格上只有寥寥几个应聘者信息，心里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易遥，你每天就干这个？”凌素华拿起一沓宣传单看了一眼，就摔在了桌上。
易遥淡淡地说道：“我们招聘呢，不干这个干什么。您要真闲的没事就帮忙发发宣传单。”
凌素华更加气愤：“让你去严叔那上班你不去，跑这来发传单了，这活你问问其他大学生干不干？”
易遥翻了个白眼：“您老有没有话说了，我们忙呢，没空搭理您。”
天热，易遥也变得躁动起来。
凌素华本来就性子烈，听女儿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拉了旁边的凳子坐下，不屑道：“你以为我愿你管你的破事呢，我来这接货，接完就走。”
没一会，易遥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凌素华：“天热容易上火，喝点水凉快凉快，您老人家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再冒出几个青春痘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人家返老还童了。”
凌素华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过了水：“别跟我这犯贫。”
看得出来这会凌素华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易遥乘胜追击：“这您可理解错了，我这可不是犯贫，我这叫爱的召唤。”
凌素华的手工传统服饰已经有些起色，虽然南方老板只给了五万的订金，将打将够买布料请工人的钱，好在花钱的事儿已经大都搞定，剩下的就等这批服装做出来，他转手就能赚个几万块钱。
有了这些钱，她的手工服饰生意就等于开了门，再接新的订单资金上也有了保障。
中华传统手工服饰对布料的要求很严格，布料的密度、纬线都得达标，普通的布料厂做不出这么好的布料，凌素华只能从南方的一家布料厂进货，货已经在路上，凌素华来这就是等货的。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凌素华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为了保险起见，凌素华还是准备亲自来接第一批货。
十一点多，果然有辆货车开了过来，凌素华过去跟司机攀谈了片刻就准备开箱验货。
易遥也走了过去，帮忙验货。
布料是用大纸箱子装着，拆起来很麻烦，而且布料这东西别看体积不大但重量不轻，三个人费了很大劲才搬下来三箱布料。
凌素华检查得很仔细，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也没发现什么质量问题。倒是一边的司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咱尽量快点，这大热天的，谁也别耽误谁的事儿不是。”
这一口京腔让好面儿的凌素华也放松下来，她随机抽了三箱货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三个人也实在没力气再搬新的布料下来验货。
布料是货到付款，凌素华带着三万现金来的，现场付了钱，就跟着司机一起回了姥姥家。
易遥问用不用帮忙，凌素好气地回头回头看了她一眼：“发你的传单吧。”
第二十五章：我们离婚
下午五点多，易遥和秦墨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易成文就打电话来说凌素华的货出了问题，让易遥赶紧去姥姥家。
来不及多想，秦墨开车带着易遥疾驰而去。
天还没黑，太阳垂在天边也已经预示着黑暗即将降临。
司机走得着急，把货卸在院子门口就离开了。等凌素华找来帮手往院子里搬完货，才发现不对劲。
货一共十二箱，每一箱基本都是表面的布料合格，下面的货都是以次充好，凌素华仔细翻看了所有的布料，才发现大部分都是库存积压了很久的布料，有些已经开线，更有甚者轻轻一扯就能扯破。
三万块钱买回来一堆废旧布料，凌素华被骗了。
易遥让凌素华赶紧联系厂家，可凌素华呆愣的站了很久也没有反应。还是姥姥蓝佩英告诉易遥，凌素华已经打过电话，是空号。
凌素华整个人如雕像一般立在院子里，她神情凝重，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秦墨知道易遥家出了大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留在这里，跟易遥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南方老板赶得着急要货，凌素华也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去亲自进布料，所以才导致出了问题。
凌素华不是不小心的人，这个厂家是他做批发时的老客户介绍，两人之前关系一直很好，对方百般承诺这家布料厂值得信赖，凌素华也就放松了警惕。
可等布料出了问题，连老客户也不接凌素华的电话了。
忙中出错，凌素华忙着赶工期，却在布料上被人算计。
南方老板交的五万块钱押金，有两万已经用来请工人，三万的布料款也刚刚打走，现在的凌素华是空有一腔热血，却没了施展的机会。
姥姥蓝佩英还算机灵，她没等凌素华反应过来就给工人们放了假。若是让工人们知道布料出了问题，刚刚有所起色的生意就真的做不下去了。
易遥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跟着凌素华进了正厅，眼看着凌素华发了两个小时的呆。
凌素华是多么要强的女人，上次仓库进水让她干了十几年的服装批发生意惨淡收尾，那一次已经几乎要磨碎她的意志。
可现在，她终于说服自己重新开始，做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手工传统服饰，眼看着有人下了订单，生意在一步一步转好，却突然发生这种情况。
易遥看得出来，凌素华最后一丝自尊心也被消磨殆尽了。
易成文迟迟没有来，易遥发了几条短信他都没有回复。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易成文才姗姗来迟。
“怎么样，问题解决了么？”易成文显然也有些慌乱，以至于说话一点条理都没有了，他一进门没有关心凌素华，而是先问有没有解决。
女人都是很脆弱的，凌素华苦笑一声，身体也跟着抖动了几下：“易成文，你终于肯来了？”
易成文从兜里拿出一摞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下午我真的是走不开，学校里有个研讨会，领导都在。”易成文自己都觉得越解释越苍白，才转而说道：“我来的时候顺便取了些钱，货没了咱可以再买，人没事就好。”
易成文说得不错，可他不懂得一个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需要的不是道理和这么苍白的安慰……
“拿回去，你的钱我不用。”
凌素华刚还平静着，却突然爆发了：“易成文，这么多年来，你帮过我么？我做批发，你知道我每天要搬多少货，要见多少客户？呵呵……”
凌素华突然笑了两声，才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上次货被淹，你兴许连我的服装批发点在哪都不知道吧？”
易成文显得有些委屈，“我一个教书的，生意上的事儿我真的是不懂……以前都是我不好。”
易成文想靠近，却被凌素华一把推开了：“对，你不懂做生意，这么多年来，除了写论文开会备课，这个家你做过什么？好不容易能争取个教授职称还被你转手让给了别人。易成文，你真高尚啊。”
气氛本就凝重，凌素华再谈起教授职称的事儿，易成文心里也不大痛快。
文人清高说的是对的，易成文虽然工资不高，可在他眼里，教书育人做研究远比做生意赚钱更有意义，现在被凌素华说得一文不值，他心里也有怨气。
一个做生意的女强人，一个搞科研的副教授，这对儿看上去天衣无缝的搭配，其实早就出了问题。
两个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女儿易遥的存在，这个家兴许早就破了。
凌素华没打算收手，这么多年来的苦水，她一晚上全都倒了出来，句句都充满了讽刺，充满了对易成文的不屑，甚至连易遥也跟着遭殃。
易成文一开始也只是沉默，可凌素华的话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尖锐。
“你今天如果能来帮我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被骗。”凌素华突然咆哮了一句。
易成文也只是无奈，但他积压了多年的情绪也终于爆发出来：“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谁也没有怪你，大家不都是想帮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
第一次被易成文顶撞，凌素华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突然苦笑一声，然后表情僵硬地看向易成文：“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这话说得好，我觉得我们还是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好了！我们离婚。”
易遥怎么也没想到凌素华会突然说要离婚。
为了不让矛盾更加激化，易遥也只能先带着易成文回了家。
安顿好易成文，心情凌乱地易遥出门透气，顺道给凌素华打了个电话。
“凌素华，你过分了啊，四十几岁的人了还离婚，你们离婚了我怎么办？”
易遥知道凌素华的脾气，这会儿正在气头上，顺着她来只会让她更起劲。
凌素华说：“我说离婚是认真的，我早就想离了，要不是你，我跟他早就离了。”
易遥叹了口气：“得得得，怎么还过不去了？你们可真是我亲爸亲妈，我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想让我体验一把单亲家庭的生活。”
易遥犯贫第一次没起作用，凌素华没听她多说，果断挂了电话。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易遥似乎意识到，这一次凌素华是要动真格的了。
第二十六章：想什么呢你
这么多年来，从没喝过酒的易成文还是第一次喝酒，他喝了很多，喝到酩酊大醉。
凌素华傲，她骨子里是商人奋斗的傲，所以成功是她傲的资本，失败也就成了她最大的打击。
易成文其实也傲，他骨子里是文人清高的傲。他不屑于世俗对金钱和名利的追求，孤芳自赏般的维系着内心那份坚持，可如今却被凌素华说得一文不值。
易成文太需要一个借口释放压抑多年的情绪，他只能喝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他才有勇气跟着世俗的人争一争。
但易成文内心也很纠结，他知道当他开始跟这世俗争论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世俗淹没了。
看着易成文痛苦地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易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安慰着已经大醉的易成文，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易成文总算睡着。
易遥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易遥很早起床，用易成文的手机给学校的领导打电话请了假，还给易成文熬了一碗醒酒汤做好了早饭。
等易成文醒来的时候，易遥已经出门。易遥在桌上留了纸条：“帮你请了假，休息休息。”
易遥本来想留更多的话，纠结了很久还是只留了这一句。
8号线的车厢里，沈曼又一次碰到了那对年轻的情侣，和车厢里的其他人一样，两个人都很沉默，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女的像是很疲惫的样子，一上车找到空位就闭眼小憩起来。
男生一开始站在女生的旁边，可后来还是支撑不住，倚在旁边的车厢上也闭上了眼。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常而自然，好像他们已经在北京生活了很久，早已习惯了这个城市的节奏。
只是当棱角被削平的那一刻，他们也会感觉到不适吧。
秦墨第一次比易遥早到公司，看易遥一脸不爽地进门，就知道昨天的事儿显然还没处理好。
“耷拉个脸给谁看呢，你就不能开心点？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秦墨昨天走得匆忙，只知道是布料出了问题，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了解。
易遥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废：“别提了，老太太被人骗了三万块钱的布料，正跟我们家老易闹离婚呢。”
听到离婚两个字眼，秦墨的反应比易遥预料的明显大了很多。
秦墨经历过单亲的痛，她倒是没有想到易遥这样的家庭竟然也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秦墨还是掩藏了自己的内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怎么，你妈也出轨了？”
易遥眉头一皱：“你妈才出轨了。”
秦墨倒不激动：“还真让你说准了，我爸妈离婚还真就是因为张艳看上了别人家的男人，哎，世风日下啊，你说比起他们来我们这样的算不算是道德楷模了？”
易遥翻了个白眼：“你都还没结婚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
上午，易遥看着张滨在做视频。
直播带货类的视频在当时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结合主播变装，从视觉效果上吸引用户流量的引流款视频。
这种视频不以展示服装为主，而是通过展现主播身材为亮点，结合时下爆款视频形式，以引流为目的，为的是让更多的用户通过视频进入直播间。
相对来说，这种视频制作起来难度更小，情节更简单，只需要布置简单的场景，通过灯光剪辑效果主播表现来实现引流。
另一种则是以活动宣传为主的小剧情视频，这种视频需要演员之间的配合，通过有故事性的短剧情展现直播间产品的活动力度，通过视频内容筛选用户，让真正想要买衣服的人进入直播间。
不过，就公司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两种常见的形势显然都不太合适。主播没到位就等于没有演员出境，真要等到主播到位再开始做视频，那显然会拖慢整体进度。
鉴于这种情况，易遥倒是想到了更简便的办法：全实物视频。
易遥的想法很简单，不用演员不用主播出镜，借用阅视平台时下的爆款音乐做纯服装展示的卡点视频。
这样做，一来节省成本，出片效率高，能迎合易遥的前期运营节奏。另外，也可以省下主播出境的开销。
目前做阅视直播带货的基本都是公司性质，都有一定的资金支持，所以这种形式的视频在阅视上很少见到。
说到底，易遥选择这种方式还是因为没钱。
全实物视频的弊端显而易见，因为卖货意图明显导致引流效果不强，但与此同时能从视频端口进入直播间的通常都是高质流量，也基本都是带着消费目的来的。
张滨的剪辑水平还算不错，虽然是应届大学生，但他专业剪辑，pr也就是premiere的软件能力很强。
易遥看张滨操作pr，问他：“你平常不用爱剪辑或者会声会影？”
张滨不屑一顾：“那些都是傻瓜式的剪辑软件，虽然功能很多，但基本都是模板操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视频调色调光，你要想更细腻的效果，还得是pr。”
易遥看出来，她没找错人。
可问题是视频素材怎么办？
虽然这种类型的视频用手机拍摄就能达标，可毕竟他们都没有拍摄经验，构图比例、拍摄角度、用光等等的问题都是外行。
易遥想到了李想，当即就给李想打了电话。
云创办公大楼里，李想正跟剪辑部交接视频素材，听易遥说想让他过去帮忙拍些视频素材，李想干脆请了半天假。
见李想还没下班就往外走，陈璐顺口问了一句：“李想，你这是要去哪？”
李想凑到陈璐耳边，看旁边没人才轻声细语地说：“易遥那边要开始拍摄了，我过去帮帮忙。”说完还顺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陈璐没想到，易遥已经离开了云创，李想还是会帮她，内心不免有些失落。她想着也去看看，可眼前汪总的项目显然更重要，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想到了新公司，听易遥说完她的想法，就有了自己的构思。
“你这种的其实很简单，布一个固定摄影棚，其实只要把机器摆好，位置标好，这种拍摄你们自己就可以完成。”
易遥当然不想总是麻烦李想，这种方式显然更好。
“要怎么做？你说。”
李想四下看了看，易遥他们的公司面积不大，也没有多余的房间能用来布景。不过，在房间东北角有个两面墙的空地，地方虽然不大但也够用。
“你去买两个窗帘回来，大一点的，要那种黑色不透光的。”
没有摄影棚，李想借助两面墙和窗帘做了一个封闭的简易摄影棚出来。
工程量很小，没一会李想就弄完了。
“有灯没有？”李想又问。
易遥没理解，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顶灯：“你说这个？”
李想笑了：“姑娘，你逗我呢，我说补光灯。”
看易遥一脸懵的样子，李想拉着易遥就出了门，骑上机车，李想把易遥拉到了自己在和平西桥旁边的住处。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看李想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拉上楼，易遥竟突然紧张起来。
李想看了她一眼，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想什么呢你，我带你来拿灯。”
虽然灯都是可以组装的，但加起来重量也不轻，易遥只能打车回去。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李想还真就把摄影棚弄好了。
“按说一个摄影棚里主灯、辅灯、背景灯都得有，最好还有一些效果等、聚光灯，你们拍带货视频可以没那么多讲究，这些灯光就足够了。”
李想带了很多东西过来，一个手机相机两用的三角支架，用来固定拍摄角度。两个极光GK-600LED补光灯，还有一些他平常用不到的无影罩、反光伞、补光灯专用的四叶遮板、色片。
李想花了一些时间跟易遥和张滨讲了一些用光的知识，但看两人一脸听天书的样子，还是自己把补光灯的数值调好，“现在是冷色，你们记住这个数值，下次用的时候直接调好就行。如果用暖色的话就调到350，这样后面你们也方便。灯我都摆好了位置，尽量别碰。”
说着，李想又拿粉笔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是？”易遥更不懂了。
李想一边画着一边解释：“我把机位也给你们固定好了，这里放三脚架，这个地方用来展示产品，只要人不超过这条线，镜头都能收进去，手机我已经帮你们调好了，到时候直接拍就行。”
看着李想一丝不苟的样子，易遥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聚光灯开关，一道强光打在李想的脸上，在昏暗的摄影棚里，显得出奇的耀眼。
易遥第一次感觉眼前这个男人还挺好看的。
第二十七章：拜师
担心易遥她们后面会出问题，李想干脆找了一个对标视频跟易遥和张滨讲解了起来。
“像你们这种没有人物出镜的视频，视频素材的要求其实不高，用我布好的摄影棚拍摄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在于怎么呈现一个完整的视频，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你看这个视频，它虽然有人物出镜，但目的还是为了展示产品，所以视频中用了很多转场特效，而且每一个转场的结尾都把构图中心留给了他们想要展示的产品优点上，再配合上合适的背景音乐，整个就很完整。”
张滨是应届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李想虽然说得不多，但还是让他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李想继续说道：“一个好的视频最重要的就是它的节奏，转场卡点、镜头切换、远近景交替这些都可以体现视频的节奏。最重要的是……背景音乐。卡着音乐的节奏点做转场也好、切换也好、远近景交替也好，音乐跟视频的节奏能很好的衔接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好的视频。”
……
李想说了很多，大多都是专业知识，他也只能尽可能用张滨和易遥能听懂的话表达。
等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到了吃饭的时间。
秦墨虽然一直都在打下手，但她看得出来，这个叫李想的是个有手艺的，没等几个人聊完，她就已经出门买了饭菜回来。
小龙虾、叫花鸡、扒肘子外加几个青菜。
看秦墨大包小包地拎回一大堆饭菜，易遥一脸惊讶：“你把餐厅打劫了？”
秦墨没理她，把饭菜放在李想面前：“又不是给你吃的，哪那么多废话。这位帅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啊。”
秦墨这么一说，易遥和李想就都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秦墨被两人弄得莫名其妙。
易遥这才解释说：“你知道李想在哪上班？云创。怎么，你还想在你亲舅舅那挖人？”
秦墨白眼一翻：“我还以为多大点事。”
吃饭的时候，张滨就一直跟李想聊天，俗话说一个不会编剧的剪辑不是一个好摄像，张滨今天也算是见识了。
李想是个摄像师，可没想到他对剪辑和视频脚本都很有见解，比起学校里学的专业知识，这些显然是更新鲜，更有吸引力。
李想被张滨一直缠着，也说了不少拍摄上的问题。
比如，摄影师在拍摄之前都要看脚本，易遥她们视频带货的视频虽然不用特意的去写脚本，但摄影师在拍摄之前一定要有自己的画面，你脑子里有最终的视频效果，才能知道怎么拍，怎么剪，视频的完整性才能更高。
比如调色，一个视频的整体色调是跟演员的情绪、环境、视频的主题相融合的。一味地追求视频特效，只会让视频凌乱没有灵魂。好的摄影师剪辑通常都不会怎么炫技，他们考虑更多的反而是如何压制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饭吃到一半，张滨突然说了一句：“李哥，我拜你为师吧。”
一句话把李想给整不会了，他大小也算是个有点名气的摄影师，哪那么轻易就收徒弟了。而且摄影师这行里，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儿太常见了。
易遥知道张滨是被李想给征服了，笑着说了一句：“那你得磕一个。”
秦墨一撇嘴，“易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磕头，我看你就是封建思想的余孽，21世纪了好吧。”
易遥也不示弱：“你懂什么，这叫礼仪传承好不好。”
……
下午，为了让张滨尽快掌握，李想亲自上阵拍了几条视频素材，全程指导着张滨完成了最后的剪辑。
张滨感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社会是最好的大学了，我学了四年的剪辑，李哥两个视频全给概括了。您还是收了我吧。”
易遥和秦墨簇拥着，李想还真就收下了这个徒弟。
视频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虽然张滨的拍摄手法还有些青涩，跟李想没法比，可毕竟他们本来对视频的要求就不高，能有这种效果易遥也心满意足了。
问题又重新回到了主播身上。
下午四点，云创的人给李想打电话有个棘手的视频要拍，李想无奈只能回去。
看着张滨不停摆弄着摄影棚里的灯，来来回回地剪辑、补镜头、再剪辑、再补镜头，易遥一时间竟替张滨感到欣慰。
能把热爱的当成工作，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好的境遇。
一下午的时间，张滨不知不觉已经弄出来六条视频，易遥全程都在看着偶尔给张滨搭个下手，当成片出来之后，别说易遥连秦墨看了都说：“你小子可以啊，一天的时间进步这么快。”
“那得感谢师傅，师傅教得好。”
晚上六点，到了下班的时间，看着天色沉了下去，易遥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怎么了，还不走？”秦墨倒是很少见的主动跟易遥说话。
“老两口闹离婚，我在想要不要回去。”易遥也没隐瞒。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秦墨直接上车熟练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张滨还没下班，说想把最后一个片子弄完了再走。沈曼出门给她买了一杯奶茶，顺手又带了些零食，嘱咐他别忙到太晚，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就上了秦墨的车。
秦墨带着易遥去了北京演艺专修学院门口，她们一直发宣传单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易遥有些纳闷。
秦墨指了指旁边一个小摊：“这儿的烤串不错，今天我们俩喝点。”
没等易遥反应过来，已经被秦墨拖着进了摊位里面。
毛豆花生羊肉串、生蚝扇贝、望京小腰、麻辣小龙虾，秦墨点了一大桌菜，顺手还拎了一桶十斤装的扎啤过来。
“你这是要干嘛？我可没打算舍命陪小人？”易遥看到十斤装的扎啤就心里发毛，这姑娘是什么情况？
秦墨也不听易遥啰嗦，拿过杯子接了两大杯扎啤，没等易遥说话就咕咚咕咚喝了半杯下去。
“喝啊，怕我下毒不成？”
易遥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前阵子还和自己斗的不可开交，怎么这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虽然看出秦墨有点反常，但也没太在意，在她这个年龄，失魂落魄的时候有人能陪你大醉一场，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秦墨才指了指摊位上的老板娘，跟易遥说：“知道那老板娘是谁？”
易遥摇摇头：“我上哪知道？”
秦墨嘿嘿笑着：“老张的旧情人。”
“张叔？”易遥仔细打量着老板娘，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老板娘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能看得出来她身材样貌都属于很出众的那类，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女。
秦墨边喝酒边说：“老张年轻的时候跟老板娘搞过对象，老张家里穷，他爸妈又去世得早家里也没什么亲戚。老板娘家里人死活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后来，村里有个做生意的看上了老板娘上门提亲。当时老张也挺纠结，带着老帮娘私奔吧，他没那个胆量，结婚她家里人又不同意。就这么折腾了半年多，老张最后还是跟老板娘分手了，老板娘最后还就真跟那个做生意的好上两人结了婚。”
“张叔怎么会突然提分手？”易遥听得入了迷，不觉问道。
秦墨笑着说：“老张那人，傻呗，觉得自己没啥钱给不了老板娘啥好生活，就自己主动退出了。”
易遥指了指老板娘：“那她怎么摆上摊了？”
秦墨：“结婚没几年，生意就赔了，两人卖了祖宅搬出了黑泉社区在昌平这租了个摊位谋生。”
虽然故事听上去平淡无奇，可易遥的感触还是很深的。他先前就知道老张一直没有结婚，现在又知道了这些，她当然猜出来张叔是因为后悔当年的事儿才一直没有找另一半。
兴许是自责吧，既没能跟爱的人在一起，又没能让爱的人过上好日子。
秦墨感慨了一句：“人就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最后啥也没了，余生都用来后悔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两人都喝多了。
喝到最后两人谁也站不住了，坐在一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看上去倒比之前和谐了不少。
十二点，陈璐刚回到家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她快步上楼反锁上房门，这才敢透过猫眼往门外瞧。
这次，陈璐看得真切，果然是那个男人在跟踪自己，他顺着楼梯上来，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往楼上走去。看上去，他现在还不知道陈璐住的具体房间，只是找到了小区。
陈璐怕得厉害，赶紧找出手机给易遥打了电话。
“喂，哪位？”
听易遥的声音，陈璐知道易遥喝了酒，语气慌张地问道：“易遥，你在哪？”
喝得太多，易遥都有点说不清话了：“我……我在跟秦墨喝酒。”
听到易遥在跟秦墨喝酒，陈璐突然挂掉了电话。
以前易遥有心事的时候都是找她，现在易遥的心事也可以跟别人说了？
第二十八章：醉酒
陈璐担惊受怕地撑到了一点多，确定门外没了动静才敢上床睡觉。
可她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显示是易遥的手机号说话的人却不是易遥。
“你是机主的朋友吧，麻烦你来一趟吧，你朋友喝多了。”
打电话的人正是老板娘，秦墨和易遥喝的不省人事，老板娘折腾了半天才从易遥嘴里问出陈璐的名字，这才用易遥的手机联系上了陈璐。
问了地址挂了电话，陈璐刚要开门下楼，就愣在了原地。她很怕那个男人会一直等在楼下，刚刚散去的恐惧又重新占据了陈璐。
犹豫了很久，陈露最终还是拨通了李想的电话：“李想，你能来一趟么？对，易遥他们喝多了……好，我在这等你。”
李想骑着机车接了陈璐，两人这才往演绎专修学院赶去。
路上，李想骑得飞快，一向胆小的陈璐却并不觉得害怕，她不自觉地紧紧抱住李想的后背，一股暖流就这样从李想的后背挤进陈璐的胸膛。
那种求而不得的安全感此刻似乎已经被陈璐紧紧的锁在怀里。
易遥两人已经不省人事，陈璐他们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躺在小摊里面的钢丝床上睡着，看老板娘还特意给两人拿了被子盖上，旁边还准备了蜂蜜水，李想谢过老板娘这才把两人抱上车去。
陈璐开秦墨的宝马车，李想骑他的机车，等两人再回到四惠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
到了楼下，李想顺势去抱后排的易遥准备上楼，陈璐却抢先一步：“你去扶秦璐，我们一起上去。”
好在门口有执勤的保安，三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秦墨和易遥拖上了楼。
把两人拖到主卧的床上安顿好，陈璐两人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给李想倒了杯水，陈璐盯着已经冒汗的李想看了很久，才突然闪开眼神：“今天晚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李想喝了口水，笑着回道：“都是朋友，应该的。”
看李想收拾东西准备要走的样子，陈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要不你在沙发上凑合一晚？这会儿回去也……”
说到这，陈璐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
李想倒没显得尴尬，开玩笑似的说：“卧室被她们两个占了，我再把沙发占了，你怎么睡？没事的，离得不远我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待会在床头柜上放两杯水，他们喝成这样晚上肯定会口渴。”
说完李想就开门下了楼。
站在窗户前，看着李想离去的背影，陈璐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摩托车上那片刻的温存，像是点燃了的火种，再也难以熄灭。
……
收拾好沙发，陈璐心里越想越气。
她本来就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进自己家，易遥不算，她是陈璐最好的闺蜜，李想……当然也不算。可这个秦墨，非亲非故甚至还威胁到了陈璐和易遥的闺蜜情，陈璐越想越觉得别扭。
最终，陈璐还是把秦墨挪到了沙发上，甚至还在沙发上铺了一层防水垫，正好这防水垫她不打算用了，明天等秦墨走了就拿去扔掉。
还有床单。
陈璐甚至把秦墨刚刚盖过的被子、铺过的床单也一并换了，装进旁边的收纳袋里，准备明天一早就拿去扔掉。
五点多，两个女人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一起喊口渴，陈璐给易遥倒了水扶她喝了，并没有理会秦墨。拖了半个小时，实在听不下去，陈璐才给秦墨也倒了杯水。
第二天，陈璐请了半天假，她必须得确保秦墨离开自己的房子，把垃圾清理干净之后才能安心地去上班。
易遥和秦墨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喝了陈璐准备的粥，两人着急忙慌就往公司赶。
“谢了姐妹，改天请你吃饭。”秦墨倒一点不显得见外。
陈璐显得有些生气，冲易遥说道：“你下次再喝这么多，我也不管你，让你睡在大马路上好了。”
易遥使了个眼神，调侃道：“晚上暖好被窝，朕今天翻你牌子。”
看两人走了，陈璐这才把秦墨用过的防水垫、床单、被子连同刚刚用过的碗筷一起拿下去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璐是处女座，处女座的人好像都有些洁癖，可这种洁癖又很奇怪，就像陈璐这样，就算易遥每次来家里都会把袜子随手丢在沙发上，甚至躺在陈璐的床上边吃零食边追剧，陈璐都不会觉得别扭。
可换成秦墨，陈璐就觉得她用的东西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甚至连地板都要来回擦好几遍心里才不那么别扭。
昨天易遥忘了给张滨留钥匙，知道这会张滨肯定等着急了，两人赶忙朝公司赶。
到了公司，张滨却已经拍了两个样片出来，这会正忙着剪片子。
“你怎么进来的？”易遥一脸的惊讶。
张滨伸了个懒腰，说：“昨天晚上忙着忙着就到了十点多了，反正我回去家里也没空调，就干脆在公司睡了。”
易遥没想到张滨会这么认真，应届生对于工作的态度倒是让这两个有了几年工作经验的“老人”自愧不如。
没等易遥说，秦墨就下楼去给张滨买了一份早餐，让张滨吃完了再忙。
张滨吃饭的功夫，易遥已经把张滨做完的视频审了一遍，虽然的确有些小瑕疵，但已经足够应对直播带货的需求。
这么多天来，易遥第一次感觉到心里敞亮，她知道视频方面的问题她可以安心地交给张滨去做了。
上午，易遥给张滨编辑好的视频一一配了文案。
看她忙活了半天，一脸认真的样子，秦墨走了过来：“一个文案而已至于这么认真？随便配几句话不就得了？”
易遥一开始没搭理她，耐不住秦墨一个劲地叨叨：“姑娘，咱要是不懂呢就不要乱说，显得你很没有水平。”
秦墨还是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
事实上，文案对于一个阅视视频的引流效果是至关重要的，尤其对于他们这种纯实物视频来说更是如此。
视频内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亮点，想要实现引流效果就必须通过标题和文案优化来实现。
拿最简单的话题来说，选择的话题既要跟当下的热点有关，还要跟视频内容产生联系。同时，标题的吸引力一定程度上也能决定视频的完播率。
比如“如何三步变成#微胖女神，原来这么简单。”
易遥通过阅查数据查到了微胖女神这个话题是近期热度飙升的话题，微胖女神与她们的大码女装又有很强的相关性。
同时，三步变成微胖女神，也很精确地捕捉到了微胖女生的心理，这个标题就是一个不错的标题。
秦墨听了半天还是迷迷糊糊，干脆躲到旁边拿出手机看起了招聘软件，顺道说了一句：“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忙了一整个上午，虽然工作充实，可易遥并不轻松，主播还是现在困扰他们最大的难题。
易遥有想过去云创挖一个主播过来，毕竟云创mcn旗下有那么多主播，可想想还是放弃，要是让张云创发现，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秦墨跟招聘软件上的应聘者聊了半天，竟没有一个能让秦墨满意的，她自然也懒得把信息再转给标准更高的易遥。
下午，两人还是决定去演绎专修学院门口碰碰运气，相比之下，那边的大学生素质要比招聘软件上的“老手”高很多，聊起来也更顺畅。
虽然面试的很多，但符合条件的寥寥无几。
有几个倒是勉强可以接受，但易遥最终还是没有应允，行百里者半九十，易遥看今天来应聘的人明显多了很多，突然莫名其妙地感觉今天一定能招到让她满意的主播。
有个叫孟宸的，也是演绎专修学院的学生，她只是从易遥手里接了宣传单，却没有咨询。看到孟宸的第一眼，易遥就觉得这人合适，可不管她怎么说，对方都是勉强的笑笑最后还是消失在了易遥的视线里。
忙到晚上八点，易遥两个又去了昨天的烧烤摊，这次秦墨再点酒，老板娘直接送了两碗粥过来：“喝点粥吧，对身体好。”
秦墨觉得老板娘可能已经认出了自己，这种关心有点不同寻常，不过，秦墨也知道老板娘离开黑泉社区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见过……除非……老板娘之后又回去过黑泉社区。
两人吃完粥，正准备走的时候，旁边桌上的吵闹声吸引了易遥的注意力。
她定睛一看，几个男生正在给一个女生灌酒，而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易遥白天看中的那个孟宸。
第二十九章：被坑往事
秦墨本来性格就冲动，这几天因为招聘主播的事情忙得不开胶，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本来怒气无处发泄，眼前就看到孟宸被人欺负。
“这不是白天你看上的那个大学生？”秦墨问易遥，眼神里的怒火眼看已经憋不住了。
易遥点了点头：“走，过去看看。”还没等秦墨出手易遥已经走了过去。
几个男生都是孟宸的学长，听他们对话，像是孟宸借了他们钱没有还，所以即便她很不想应酬，但还是接过了酒杯。
一杯酒喝完，立马有人跳出来给孟宸倒第二杯，表情猥琐态度却很强硬，看样子不把孟宸灌醉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孟宸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在所有人的簇拥下，还是无奈地端起了第三杯酒。
只是孟宸刚要喝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接过了孟宸手里的酒杯。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秦墨接过了酒杯，挡在孟宸前面，话是易遥说的。
“哟，还有人帮你出头呢？谁啊这是？”几个男生中一个个子高的站了起来，看秦墨和易遥都不是学生的样子，也没太过分，只直勾勾地盯着秦墨的眼睛：“想出头？我也不难为你们，孟宸欠我们三千块钱，钱拿来她就可以走，没钱……”
看几个男生都围了过来，秦墨丝毫没有退缩，反倒往前走了两步把易遥两人护在了身后。
易遥看了孟宸一眼，孟宸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就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假话。
“你们先走，这儿交给我。”秦墨掏出宝马车的钥匙递给易遥，就让两人先走。
这个举动明显让对面的人警惕了起来，气势也更加逼人。
秦墨甩了甩手，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拎起一个酒瓶，看样子是要动手了。易遥知道秦墨的脾气，这样下去只会把事情弄得不可收场，便松开孟宸走到了那些人面前。
“三千块钱是吧？好，我给你。”
易遥还是回头问了孟宸，确认她真的欠了对方三千块钱，这才拿出手机给对方转了钱。
看几个人吊儿郎当地走开，易遥立马推了秦墨一把：“你干嘛？还用上酒瓶了，你是准备今天就去看守所住单间，还是让我明天给你准备交罚款？”
秦墨翻了个白眼，一脸不以为然：“老娘不痛快，想撒撒气怎么了？我可不像你，富婆。”
易遥帮孟宸还了钱，别说孟宸，连秦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萍水相逢的，三千块钱对于易遥来说也不算小钱。
不过易遥有她的打算，她一整天心里都惦记着这个各项条件都很符合她要求的孟宸，好不容易有个能接触的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不过，易遥也没有着急，她看得出来孟宸是个挺谨慎小心的，肯定会有些戒备心理。
“要不要送你回宿舍？”易遥问孟宸。
孟宸摇了摇头：“不用，宿舍离这不远。”
秦墨已经发动了车子，打开后门一脸不屑地说：“上车吧，路上再碰到那帮人，可没人能帮你了。”
孟宸上了车，愣了一会才慌里慌张地从包里拿出纸笔：“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我给你写欠条。”
易遥倒是没有阻拦，孟宸能想到写欠条，不像是个会赖账的。
距离很近，没一会车就到了学校门口，保安不让外来车辆进入，只能送到这。
孟宸却没有当即下车，犹豫了很久才问易遥：“你们是要做直播带货？”
易遥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笑着回道：“对，公司刚开始做，货源已经找到了，账号的前期铺垫也都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一个有经验的主播了。”
孟宸想了想说：“我有些同学做过这个，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推荐推荐。”
秦墨听不下去了，她刚反应过来易遥为什么会帮孟宸还那三千块钱，所以对孟宸的回应就显得很不满意，回头一张苦脸问孟宸：“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们易总什么意思你是真看不出来？”
见秦墨这么说，易遥脸色立马难看，瞪了秦墨一眼顺手把秦墨的脸掰了回去，然后才转身看向孟宸：“别听她的，我帮你跟这个没关系。能不能问你几句话？”
孟宸点头，易遥才继续说道：“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主播？”
孟宸：“做过，做过两个月的带货主播。”
易遥知道自己看对了，继续问：“现在还在做？”
孟宸摇了摇头：“解约了，他们做的是一款鱼竿，价格也没什么优势，成交量一直上不去，所以……”
易遥知道鱼竿属于小众商品，市场不大是很正常的，不是什么地方的人都能够钓鱼：“选品有问题，价格虚高，这种产品很难能在阅视上打开销路。”
易遥突然一愣，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刚才说解约？”
孟宸表情立马沉了下去，这才说出了实情。
原来，孟宸之前一直都在做带货主播，因为形象气质包括沟通能力很强，被一家mcn机构看中做了签约主播。
后来，因为鱼竿在阅视平台上迟迟没有销量上的突破，mcn让孟宸转去做娱乐主播。孟宸对娱乐主播的了解很少，以为只是换个方式直播就没太在意。
可开播第一天孟宸就发现了不妥，直播间运营让她穿暴露的衣服，还要跳一些妖艳的舞蹈来吸引用户打赏，孟宸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实在无法忍受的孟宸，最终还是选择了解约。
可mcn机构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以违约为理由跟孟宸周旋了很久。最终的结果就是，孟宸做了两个月的直播带货没赚到一分钱，还要倒赔mcn机构一万五千块钱。
孟宸瞒着父母借了很多钱，但还是差三千块，最后还是在学长的帮助下凑齐了钱，跟mcn解约。
听到这，易遥总算明白了。怪不得白天孟宸看到宣传单会那么犹犹豫豫的样子，这是被mcn机构的经纪约坑怕了。
易遥不是第一天做运营，像孟宸这种情况她也不是第一次见。mcn机构在经纪约上做手脚，招聘大量娱乐主播做娱乐直播间，做好了mcn抽成赚钱，做不好拿经纪约打压主播赚违约费，在业内并不少见。
不过，孟宸经历的这家mcn还不算太过分，违约金只有两万。
说着说着，孟宸突然哭了起来，她缺钱，缺很多钱。她想赶紧赚钱还给亲戚朋友，不让家里知道这件事。可她对mcn已经很抵触，不敢再涉足带货直播领域，生怕重蹈覆辙。
知道了症结，易遥也就找到了突破口。
“孟宸，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看上你了，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适合做带货主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看我们可以这样。前半年我们可以不签约，你就以兼职的形式直播，每个月六千块钱的底薪，销售分成按正常的4%。你看怎么样？”
孟宸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今天的这一幕太巧合了。
她刚因为欠钱被几个学长抓着不放，易遥和秦墨就来了。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易遥就那么痛快地帮她还了最后的三千块钱，这太巧合了巧合的不像是巧合。
看出孟宸还有犹豫，易遥也没太强求：“没关系，你自己考虑考虑，如果想做的话随时找我，不想做也没关系，我尊重你的决定。”
孟宸最终还是没有当即表态，留了易遥的联系方式就一脸犹豫的下了车回宿舍去了。
秦墨发动车子，车子却迟迟没动。
“走啊，愣什么呢？”易遥一脸嫌弃。
秦墨回头看了一眼：“真把我当司机了，坐前面来。”
路上，秦墨还是问易遥：“你觉得这个孟宸能来吗？”
易遥吐了口气：“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秦墨还是疑惑：“这个孟宸就真的那么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易遥微微一笑：“你得相信一个专业运营的嗅觉。”
这一点上，易遥还是很自信的，虽然孟宸之前做过鱼竿，但她知道是因为选品和定价问题导致直播间没有做起来。
要不然，mcn也不会坚持了两个月才让孟宸转区做娱乐主播。一件并不适合阅视平台的商品，愣是做了两个月，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印证孟宸的带货能力。
兴起之时，易遥还做了个吸气的动作。
秦墨呵呵一笑：“你这样很像一条狗。”
“你才像狗。”
第三十章：告诉姐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一连三天，孟宸都没有联系过易遥，易遥也没联系孟宸。
秦墨看得出来易遥是铁了心要把孟宸拉进来，这几天面试的人也不少，可易遥总是打不起精神。大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味道。
第三天早上，直到十点半秦墨都没有现身。易遥本来就气不顺，打电话质问：“跑哪去了？”
秦墨就是笑：“瞧好吧。”
吐了三个字出来秦墨就挂断了电话，搞得易遥一头雾水。
直到十一点，秦墨才带着一群工人出现在公司楼下。这货不知道从哪弄了灯箱回来，灯箱不算小，挂在二楼墙外倒真的给这小公司添了不少气势，灯箱旁边几个工人忙活了两个小时，把钢架搭成的公司名称镶在了墙上。
“一抹阅视工作室”。
等工人们安装完，易遥才看清这几个字。
“怎么样，这下是不是好多了？”秦墨兴冲冲地问易遥。
易遥只是眉头一皱：“挺霸气的，我就想知道花了多少钱。”
秦墨直接搂过易遥的肩膀，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那样冲易遥抖了抖眉毛，这才说道：“你这人就是抠门，公司连个对外的名字都没有你也不嫌磕碜，哎，不错，你不觉得效果很不错？”
一抹？
易遥一时间没弄明白这名字的意思，但她也没有机会发表意见，秦墨直接带了工人来，不由分说地安装好了，根本没给易遥说话的机会。
看着为数不多的启动资金又花出去两千八，易遥感觉心在滴血。
不过，连张滨也反常地支持秦墨：“易遥姐，秦墨姐做得对，咱公司是该有个像样的门面，我就看着不错。”
中午，秦墨叫了外卖，三个人围坐在办公桌前吃饭。
易遥显然没有多大的胃口。
可无意间的一个抬头，易遥的情绪一下变得亢奋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孟宸会不请自来。
秦墨扭头看到孟宸，一点也不意外易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讽刺了一句：“易遥，你知道山炮进城的时候啥表情？”
易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表情？”
秦墨嘿嘿一笑，吃了口饭才说：“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饭没吃完，易遥就把孟宸拉到了旁边的办公桌前，特意擦了擦办公椅才让孟宸坐下。
端茶倒水一通折腾下来把孟宸都整尴尬了。
“易遥姐，别忙活了。我这不是来了么？”
看出易遥很激动，孟宸心里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毕竟他上过mcn合约的当，虽说还没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程度，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戒备。
易遥怎么可能不激动？货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账号前期的运营也已经做好，现在就差一个像孟宸这样的主播，公司就可以进入正常运营阶段。
眼看已经折腾了一个月，才终于迎来了项目启动的时刻，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虽然激动，易遥也没有失去理智，在跟孟宸介绍产品之前，易遥还是先跟孟宸说清楚了合同的事儿。
跟之前说的一样，半年之内易遥不会跟孟宸签经济合同，这样至少可以让孟宸这段时间无后顾之忧。
但易遥也知道，经济合同不可能一直不签，她跟孟宸说得很清楚，经济合同她会提前拟定好，合约年限、具体的工作内容，包括不接受娱乐直播内容等这些让孟宸为难的条款易遥都会加进去。
合同出来，孟宸正好可以用这半年多的时间去磨合合同的条款，也可以去律师事务所咨询合同中可能涉及到的问题，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孟宸的担忧。
易遥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孟宸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易遥姐，我相信你，都听你的。”
主播的事儿总算搞定，下午，易遥就迫不及待地让孟辰做了一次试播。
易遥的判断没有错，孟宸就是一个做带货主播的好料子。
孟宸不仅节奏上把控得很好，什么时候该介绍产品，什么时候该跟用户互动，什么时候该求点赞求关注，她把握得十分到位。
即便只是一个用来试播的备用小号，竟然也能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做出三千观众的流量出来，这还是在易遥没有做引流的前提下。
而且，孟宸的个人风格也很鲜明，首先她的长相上就有几分知性味道，很容易赢得用户的信任。
另外就是她超于常人的语言节奏，这一点对于带货主播来说十分重要。就好比商场里优秀的推销员，几乎不会给客户喘息的机会，条理清晰而密集的语言攻势，几乎时时刻刻都能掌控住消费者的购买逻辑。
“不管你需不需要你最终都会买”这是一个带货主播最高的推销境界。
孟宸的加入让整个公司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连张滨这种没怎么接触过带货主播的剪辑都连连给孟宸竖大拇指：“孟晨姐，牛啊牛啊，说得我都想买了。”
秦墨心里也很激动，但她表面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着调戏张滨：“小滨滨你也想买？你孟晨姐刚才推销的可是卫生巾，你买来干什么？送给女朋友？”
张滨刚毕业的大学生，哪里受得住这个，脸一红羞赧道：“我……我没有女朋友。”
秦墨眉毛一挑，大长腿瞬间就伸到了张滨面前，继续调戏道：“小滨滨，告诉姐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张滨面如红布，看着眼前白皙细长的大长腿，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不白？摸摸？”
眼看秦墨把对付赵新华的那一套搬了出来，易遥一脸黑线，当即走到秦墨面前，狠狠地在秦墨腿上掐了一把：“你有完没完？再这么下去我看你可以去怡红院当老鸨子了。”
秦墨收回大长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人，一点情趣都没有，无聊。无聊透顶。”
孟宸很认真，虽然易遥说试播时间两个小时就够，可孟宸一直从下午三点播到了晚上八点。
易遥从头到尾都仔细盯着阅查数据平台上的实时直播数据，对于一个没有做过任何引流方式的试播号来说，首播就有累计六千的观众，一百多的实时在线人数，已经是很不错的效果。
而且通过数据平台上的用户画像，直播间的男女比例、用户年龄阶段都很准确的贴合了账号的标签需求，对于很重视标签效果的阅视平台来说，这一点显然更加重要。
试播完下播，秦墨主动递过去矿泉水给孟宸，少见的夸赞别人：“干得不错。”
转而就看向易遥：“咱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开播了？”
易遥摇了摇头：“明天得去赵新华那拿货，还得好好布置布置直播间，开始直播最早也得后天了。”
秦墨有些失落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等了这么久，她也不在乎再多等两天。
易遥当然知道秦墨想的是什么，只说了一句：“放心，我想着呢。”
秦墨就瞬间乐开了花。
直播开始，秦墨爸爸秦延山那边的竹编制品也就有了上架销售的机会，秦墨等的就是这个。
虽然只是作为赠品福利款出现，但毕竟钱还是会通过公司账面转给秦延山，这多少也是一笔收入。
有了盼头，人才能有干劲。
秦墨知道这不仅是秦延山的心愿，也是黑泉社区一大帮传统手艺人的心愿。
孟宸还要回学校，虽然北京演艺专修学院离大望路地铁站距离很远，但秦墨还是坚持开车把孟宸送了回去。
他们俩前脚刚走，易遥就接到了凌素华的电话。
“我在祥和饭店，你过来一趟。”
易遥一开始还有点疑惑：“好好的不在家吃跑饭店干什么？你不是最不喜欢吃外面的饭了？”
凌素华语气显得有些冷漠：“你来就是了，我等着你。”
随后就挂了电话。
刚刚还满心欢喜的易遥，瞬间沉静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终于到了离婚
这几天易遥听了秦墨的话一直没有回家，都是住在陈璐那。
她本来想着，凌素华和易成文闹一阵也就消停了，没想到今天还是接到了凌素华最后通牒的电话。
祥和饭店就在易遥家不远，离风雅园就一条街的距离。离家那么近，凌素华没有让易遥回家吃饭，而是选择了这里，易遥就猜到父母两人很大可能还没有消停。
果然，到了祥和饭店，看凌素华点了一大桌子易遥爱吃的，易遥就觉得不对劲儿。突然的体贴周到，总归让人不那么安心。
也不说话，易遥坐下来就开始吃，狂吃。
“恩，茼蒿不错，挺新鲜……这小龙虾也不错，够辣……你别光看我啊，吃啊，难不成菜里有毒……”
易遥这么惨烈的吃相，就是想告诉凌素华她的态度，她现在只想填饱肚子，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可凌素华还是开口了：“易遥，有件事我得问问你的态度。”
易遥没停下，边吃边假装随意地说：“说吧，我不就在这么，你要觉得声音小，我去旁边借个喇叭给你。”
凌素华已经看出女儿的心思，但还是继续说道：“如果我跟你爸离婚的话，你跟谁？”
听到离婚这个字眼，易遥实在吃不下去了，筷子往旁边一丢，面色也变得很难看：“凌素华，你不地道，好不容易请我吃顿饭，诚心不想让我吃饱？”
易遥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见旁边顾客的表情也猜出了几分，她想掩饰尴尬拿起筷子继续吃，却始终没了胃口。
“非得离婚不可了？”易遥用了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认真地看着凌素华问道。
凌素华沉默了片刻：“易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跟你爸已经撑了二十几年了，我今年四十岁，我不可能有下个四十年了。”
凌素华这么说，易遥就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希望我能理解你，那你请你也理解我。你们离婚我谁也不跟，我自己过。”
说完这句话，易遥起身离开了饭店，顺着路回了风雅园一区。
夏天才刚刚过去，夜风突然变得很凉。易遥感觉脸上的温度骤降，不知道是风吹，还是因为眼泪。
到了家门口，易遥努力收拾好了情绪才开门进去。
易成文少见的没有在书房，一个人待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发呆。
看易遥推门进来，易成文恍惚了一下，才起身走向厨房：“不知道你回来，我去做饭，中午买了鸡，我这就给你做白斩鸡。”
易遥也没拦着，静静地看着易成文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只是他肩膀突然的抖动，像是针尖一样突然刺进了易遥的心里。
易遥也有些恍惚。
她不敢想象，这个家最终还是走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
看着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客厅突然变得静默起来，易遥心里五味杂陈。
饭菜做完，沈曼才看到餐桌上不只有她爱吃的白斩鸡，还有凌素华爱吃的糖醋里脊。
易成文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忙忙想要藏起那盘糖醋里脊，却发现为时已晚。
易遥第一次感觉易成文老了。
晚上，父女俩什么也没说，易成文吃完饭照旧收拾好厨房却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回了卧室。
第二天，易遥很晚才到公司，她一直等到易成文出门，看他坐上去学校的班车，这才放心地去了公司。
赵新华那边还算积极，秦墨昨天晚上就通知他今天会来拿货，等她们到服装厂仓库的时候，几批服装已经分门别类摆好，就等她们自己选货了。
按照约定，一周结一次货款。易遥第一次就选了三百件货，看易遥拿了这么多货，秦墨有点惊讶：“易总，这么多，能卖得完？”
易遥心情并不明朗，弱弱地回了句：“有备无患，多准备点总归没错。”
易遥让秦墨把货拉回公司，自己去买一些布置直播间需要用到的东西。展架必不可少，还有一些烘托氛围的彩灯、地毯、毛绒玩具和壁画。
易遥知道一个直播间的整体风格对直播效果的影响其实很重要，她之前仔细研究了阅视话题#微胖女神#，发现她们走的大多都是清纯可爱风。
所以，不管是这次选服装，还是布置直播间，易遥都偏向于温馨纯净的风格，连灯光也选择了偏黄的暖色系。
不过有一点秦墨还是不能理解，现在已经是初秋，易遥竟然还选了一百多件的夏装。
易遥当然有她自己的打算，首先这个时候服装厂的夏装销量下滑，因为库存和市场的原因价格能压到极低，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拿到货。
同时，直播间引流必须要有几款不赚钱甚至是赔钱的“引流款产品”，这些低价的夏装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做阅视直播带货就是这样一种玩法，如果你想每个产品都赚钱，甚至赚很多钱，通常这样的直播间都没办法长久，甚至很难做的起来。
福利款、引流款和利润款的适当结合，在保证流量的前提下尽量拉高利润款的销量，才是阅视直播带货最基本的底层逻辑。
易遥选择的开播时间也很讲究，这个时期，新华服装厂的夏装销量下滑，库存猛增。为了避免压货，赵新华已经主动开始降价。
有些款式甚至是成本价出售，一件平常批发价三十几块的连衣裙，现在已经降到了十四五块，甚至有些已经降到十块以内。用这样的产品做流量款福利款产品，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运营成本。
另外，易遥知道直播间的前期运营，流量款和福利款的数量会很多，这样也能帮赵新华解决一些库存压力，让双方的合作更加稳定。
互惠互利永远是合作的根基，这一点易遥十分清醒。
下午，东西已经备好，几个人一起布置了直播间。因为人手有限，打单发货的事儿就交给了秦墨处理。
等几个人布置好了直播间，易遥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教会了秦墨如何操作易管家这款专门用来整理订单的软件，以及如何操作打单机。
像张新华这种小厂家不会提供一件代发的服务，尤其是一抹阅视工作室这种销量还没做起来的账号，也不会有那种代发的大厂合作，所以发货只能自己联系快递公司。
这方面易遥倒是沾了云创的光，她直接找到以前合作过的快递公司，对方一看是老客户，价格上也没做什么变动，按云创的价格走，最便宜的小兔子快递甚至给出了2.5元的单价。
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现在就等第一场直播了。
下午，虽然孟宸已经是老手，但易遥还是让孟宸再做了一次试播，仔细校正和对接每一个直播流程。
这一次，孟宸的状态略微有些下滑，不像昨天那么流畅。
“易遥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主播？”孟宸有些谨慎地问易遥。
易遥很自然地回她：“原定明天晚上六点半，怎么了？”
孟宸顿了顿，才说：“要不改到后天吧，我这两天状态不好，想调整调整。”
易遥知道主播的状态对直播间的带货效果至关重要，也没强求：“好啊，你放松点，别紧张，你调整好了我们再开播，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时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易遥心里很迫切，毕竟整个项目已经足足延后了一个月的时间，项目越早做起来，越早实现盈利，对整个公司的发展都有好处。
晚上，为了调整孟宸的状态，公司正常下班。
易遥原本打算回家，可想了想还是给易成文发了短信，去了陈璐家。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易遥照旧还是把袜子直接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陈璐给易遥切了哈密瓜，顺嘴问她：“对了，你们那个叫孟宸的主播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播？”
易遥边吃边回：“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突然没状态了。咦，你怎么知道孟宸的？”
孟宸进一抹没几天，在易遥的印象里好像并没有和陈璐说过。
陈璐眼神闪烁了一下，才笑着说：“前两天去公司找你，你不在，正好碰到聊了两句。”
虽然陈璐的反应有些反常，但易遥并没有察觉到。
第三十二章：猜疑生嫌隙
陈璐怎么会认识孟宸的？事情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那段时间陈璐一直忙于汪总的阅视账号，虽然汪总被张云创一招“冷处理”搞得没了脾气，再不提变更销售分成的事儿。可张云创这招釜底抽薪毕竟让汪总很不爽。
陈璐意识到这件事因她而起，汪总很可能会迁怒于她，所以那段时间陈璐跟汪总的接触很多，生怕汪总会把这个项目交给别人做。
那天中午，陈璐刚跟汪总吃完饭，一回到公司就迎面碰上了刚从外面拍摄回来的李想。
两人顺口聊了两句，李想告诉陈璐：“易遥那边已经找到主播，估计再过两天就要正式开播了，晚上一起讹她一顿？”
陈璐听完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易遥找到了主播，李想竟然比她这个最好的闺蜜知道得还早，这让陈璐感觉有些别扭。
好消息不应该第一个告诉最重要的人？难道……
陈璐隐隐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似乎在易遥心里，李想的分量已经超过了她这个闺蜜。
“我晚上还有事，过两天吧，等我忙完这阵子。对了，到午休点了，我请你吃午饭。”陈璐说。
李想丝毫没有意识到陈璐表情上的微妙变化，跟着陈璐去了楼下的餐厅。
通过聊天，陈璐知道李想已经把她接手汪总项目的事情告诉给了易遥，李想说得很随意，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陈璐心里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饭快吃完的时候，陈璐对李想说：“我这有两张电影票，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吧？”
李想抬头看了一眼陈璐，他终于看清了陈璐眼神中蔓延的那团火，可李想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笑着说：“我哪有时间看电影？明天还要加班拍摄，命苦啊。”
李想委婉地拒绝，让陈璐心里的矛盾更加激烈。
那天下午，陈璐原本打算给易遥打个电话，把事情解释清楚，她接手汪总的项目也是出于无奈，可犹豫到了下班，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
晚上，陈璐做了一桌子饭菜都是易遥爱吃的，她准备今天晚上就把事情告诉给易遥。今天，陈璐也隐约意识到，她跟易遥这么好的闺蜜关系，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芥蒂。
可不巧，那天正赶上凌素华给易遥打电话去祥和饭店吃饭。当时易遥心情不好，没来得及通知陈璐一声就直接去了祥和饭店。
等易遥知道凌素华约她吃饭的目的是要商量跟易成文离婚的事，她早就心绪大乱，根本就没发现手机响了几遍。
那天晚上，陈璐给易遥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多，易遥还是没有出现，看着一桌子饭菜，陈璐的心情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不辞而别还不接电话，陈璐意识到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易遥很可能已经对她产生了芥蒂。
想的越多，陈璐就越发紧张起来，她甚至想到，如果易遥知道她给汪总做的项目规划是照搬的易遥的设计，结果会怎么样？
何况，“小黄车功能开发”的创意虽然被林菲飞剽窃，可那份规划书毕竟起源于易遥。如果易遥知道是陈璐拿着她的概念去找张云创邀功，又会怎么想？
门外响起了哧啦哧啦的脚步声，陈璐知道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可这一次，陈璐没有感到恐惧，因为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帮她把那些恐惧赶走，她只能一个人承受这些恐惧，面对甚至打败这些恐惧。
透过猫眼看到那双深邃黑暗的眼睛正往房间里看，陈璐蹲坐在门口死死的挡住房门，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看着眼前宽敞干净的出租房，回想之前租住的隔断房，陈璐的内心越来越坚定起来：她绝不会再回到那种让她绝望的隔断房里去。
所以，陈璐决不能丢掉汪总的项目，也决不能丢掉她在云创的这份工作。
只是，当陈璐意识到如果易遥新公司的项目做成之后，易遥很可能会重新回到云创，到时候很多真相就再也掩藏不住，甚至于，一向信任易遥的汪总也会毫不留情地把项目转交给易遥负责。
陈璐想了很多，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如何，易遥都不能回去云创。
而让易遥无法回到云创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新公司的项目失败。
一整个晚上，陈璐都没有睡觉，她在恐惧和纠结、不舍和决绝中度过了艰难的一夜。
第二天，陈璐还是去了一趟易遥的新公司。
只是这次去，公司已经变了样子。
二楼的墙面上挂上了灯箱，旁边还用钢架子写上了公司的名字。
“一抹阅视工作室”。
看到这个名字之后，陈璐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易遥、秦墨：一抹。
这个名字所透露出的含义已经十分明显，陈璐苦笑着，她知道不管她有多么不舍，如今对于易遥来说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再是陈璐，而是跟她并肩作战的秦墨。
长长地舒了口气，陈璐在悲凉之中竟然产生了一种释然的畅快。
人不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么？不就应该为自己活着？
那天，易遥和秦墨外出去服装厂拉货，公司里就只剩下张滨和孟宸两人。陈璐看得出来这个长相俊俏，口才很好的孟宸就是易遥刚刚找到的主播，就跟孟宸聊了两句还顺带留了联系方式。
孟宸对这个身材小巧长相温婉的女人很有好感，两人聊了很多，孟宸甚至把她之前被mcn公司坑骗，没跟易遥签经纪合约的事情也都告诉给了陈璐。
回到公司，看着孟宸的名字，陈璐陷入了沉思。
她突然觉得这么名字很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没想到，下午三点多，林菲飞就帮陈璐解开了这个疑惑。
林菲飞直接把云创跟孟宸之前签订的经纪合约拿给了陈璐，还特意说了一句：“想干什么就放开干，我现在已经被张云创调去负责新的项目，运营部的事儿以后得多靠你了。”
陈璐怎么也没想到，跟孟宸签经济合同的mcn机构就是云创。
事实上，不仅陈璐不希望易遥回到云创，林菲飞更不想看到易遥回到云创。
如今的林菲飞已经逐渐回过神儿来，“小黄车功能开发”的确是一个大风口，她原本以为能拿下这个项目，她在云创就等于站稳了脚跟，甚至跟张云创平起平坐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她还是低估了张云创的道行，张云创前脚让林菲飞负责这个项目，后脚就架空了林菲飞在运营组的主管职位。
张云创对林菲飞有所忌惮，很大原因是因为整个运营组的主要成员都是林菲飞组建起来的，她有很多心腹都在运营部任职。
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张云创知道小黄车概念是林菲飞剽窃了陈璐的概念，但依旧不能对林菲飞怎么样。
只不过，当林菲飞用小黄车概念跟张云创“谈条件”的时候，张云创就意识到，他必须要敲打敲打这个想要出笼的鸟儿了。
张云创很有城府，林菲飞前脚负责小黄车项目，他后脚就提拔了几个林菲飞之前的心腹。一个提拔成了主管，空缺职位顺序上调，又有三个人因此被提拔成了项目组长。
而且，这个人事任命是张云创亲自安排，等于是他给了林菲飞心腹们升职的机会。这个微妙的举动，显然让张云创赢走了人心。
林菲飞意识到自己被张云创算计，她找张云创立军令状，说她可以同时管理新项目和运营组。
可这恰恰中了张云创的下怀，张云创在开会的时候直接拿出了林菲飞的军令状让几个人讨论。
林菲飞的几个心腹手下瞬间不痛快了，他们是被林菲飞带进云创的不假，也的确在之前受过林菲飞的很多恩惠。
可现在，眼看几个人升职有望，林菲飞却想死赖着不走，这不是故意挡住他们升职的通道？
林菲飞知道自己上了张云创的当，她如果继续坚持下去，几个心腹反目不说，况且新项目未来的运营工作还需要这些人的帮忙，如果真到了那种程度，林菲飞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了。
思来想去，林菲飞知道她唯一可能翻盘的方式就是保持现状，她知道新的运营主管能力上有欠缺，唯一能跟她抗衡的就是还在新公司的易遥。只要易遥不回到云创，她就有机会在运营部遭遇重大难题的时候重新出山。
所以……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陈璐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孟宸的电话。
第三十三章：告密
陈璐最终还是给孟宸打了电话。
不过，陈璐没有告诉孟宸一抹阅视工作室其实就是云创的子公司，法人就是张云创。陈璐只是委婉地告诉孟宸，秦墨是张云创的外甥女，而张云创就是云创文化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板。
一抹其实是张云创的公司。
一抹是云创的子公司。
一抹的老板是云创老板张云创的外甥女。
这三种表述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所带来的杀伤力也是截然不同的。
陈璐知道，如果她告诉孟宸，一抹其实就是张云创的公司，孟宸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一抹，一抹刚刚有所起色的项目就会重新陷入窘境。
陈璐这么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她知道就算孟宸离开一抹，易遥找到新的主播代替孟宸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另外，说到底易遥是陈璐这么多年的闺蜜，陈璐只是不想让易遥回到云创，而不是真的要把易遥逼上绝路。
此时此刻的陈璐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于心不忍。
孟宸知道秦墨和张云创的关系，也陷入了纠结，心里产生了很大的波动。
一方面，她现在有很大的经济压力，急需要赚钱还上欠款。另外，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孟宸还是能看得出来，易遥和秦墨都不像是那种会算计别人、坑害别人的坏人，反倒是洒脱开朗的性格。
一方面，孟宸告诉自己，秦墨是秦墨，张云创是张云创，即便是亲戚关系两人的风格也迥然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另一方面，云创文化股份有限公司在经济合同上作梗让孟宸身陷险境的事儿又历历在目。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天下午的第二次试播，孟宸完全没了状态。
孟宸不在状态，易遥也不在状态。
因为凌素华和易成文闹离婚的事儿，易遥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两人真的领了离婚证。
“你怎么回事？一整天没精打采的？”秦墨当然看出易遥状态不对。
易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她：“你不是明知故问么？老两口闹离婚，我这眼看就要成孤家寡人了。”
说起父母离婚的事儿，秦墨也不再显得那么激动了，拍了拍易遥的肩膀：“我是过来人跟你说句难听的，他们真要离，你拦也拦不住。你是想父母双全，盖不住别人想要重启人生啊。这事儿就特么没解。”
话糙理不糙，秦墨的话多少也让易遥想通了一点，有些事是拦不住的。
看出孟宸不在状态，易遥也没着急开播，给孟宸放了两天带薪假，让她好好调整调整。可这两天孟宸没有出去，一直待在公司。
下午，见秦墨和易遥在旁边商量着什么，孟宸很警惕地凑了过去。
“谈什么呢？”
易遥看了一眼孟宸，又看了一眼秦墨，这才说道：“我跟秦墨商量着想在附近给你租个房子，我看你这两天状态不好，是不是离得太远来回折腾？”
孟宸没想到两人竟然商量着给她租个房子。
“没事，坐地铁方便。不用的。”孟宸笑着回道。
秦墨托着下巴看孟宸：“姑娘，要不你住我那去吧，离这也不远，反正房子也不小，三室两厅就我一个人住。”
孟宸愣了好大一会。
说实话，上下班距离远孟宸的确很头疼，从昌平最北到大望路基本横穿整个北京城，每天上班单程都要两个多小时。只是她没想到易遥和秦墨会这么细心，连这些小问题都能考虑得到。
最让孟宸感到意外的是，秦墨竟然想让她去家里住。
“住你那不方便吧，你亲戚朋友去了，见你带个外人来住，多……”
孟宸这句话其实是用来试探秦墨，如果秦墨知道当初坑孟宸的人就是张云创，一定能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可秦墨显得很随意：“那有什么的，我家就我一个人住，平常也没什么人来，你干脆搬过去得了。”
孟宸有些意外：“一个人？你家里人……”
秦墨嘿嘿一笑：“父母离异，至今单身，狐朋狗友一大堆从不往家带，回到家我就是孤家寡人。这下你该懂了吧。”
看秦墨说话风轻云淡的样子，孟宸倒有些觉得这人可爱了，连父母离异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像天桥上的段子手。
易遥也跟了一句：“这个孤家寡人用得好，应景。”
秦墨一笑：“应景，是应景。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俩就可以同病相怜了。”
孟宸心里的结解开了不少，但要说真的毫不担心了也并不是。毕竟她跟秦墨和易遥相处了才几天的时间，对两个人的了解还只是表面。
“易遥姐，我们明天开播吧。”
孟宸突然的一句话，让沉寂了两天的一抹阅视工作室重新焕发出活力。
易遥秦墨两人一个对视，不约而同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这几天的时间，张滨那边已经积累了很多的素材，成品视频已经有三十几个。这些用来引流已经足够，不过，易遥还是让张滨不要松懈，直播期间需要的引流视频只会越来越多。
张滨倒是任劳任怨，即便身兼摄像剪辑两份要职，却只拿剪辑一份工资，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明天就要正式直播了，秦墨提议今天晚上聚餐好好吃一顿，易遥没去，但为了不破坏氛围，答应这顿饭公司请让他们敞开了吃。
孟宸有些不解，问秦墨：“易遥姐怎么不去？”
秦墨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刚才没听懂？这姑娘很快就要跟我同病相怜了。他爸妈闹离婚呢。”
“啊……怪不得易遥姐这两天都不在状态的样子。”孟宸感慨。
晚上，易遥还是没有去陈璐那。
她打开手机给易遥发了个微信：“爱妃，家中危难，这几天就不去你那了。”
看到易遥的微信，陈璐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易遥会用这样的语气。
想了很久，陈璐回了一句：“之前给你打那么多电话怎么没接？”
易遥看到微信这才翻看起了通话记录，这一看还真的是错过了几个电话，立马回陈璐：“我都没看见，昨天老两口闹离婚闹得厉害，我有点应接不暇了，怎么，生气了？”
陈璐长舒了一口气，像是阴云散开一样，心里也瞬间敞亮了不少：“我没生气，就是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都浪费了。”
陈璐有些后悔，也有些庆幸。幸亏她只是跟孟宸说了张云创和秦墨的关系，如果真的告诉孟宸实情导致孟宸离开一抹，陈璐一定会很自责。
只是一想到一抹这个名字，陈璐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易遥回到家，易成文反常的没有按时回家，餐桌上也没有准备好的饭菜。
等到九点易成文还没有回来，易遥心里就莫名地担心起来。
第三十四章：第一次直播
易成文十点多回到家的时候，易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易成文从来没有那么颓废过，虽然他一进门就张罗着给易遥做晚饭、打扫卫生收拾房间。
“离了？”易遥已经猜到了结果，夹起一块白斩鸡，此刻却没了什么胃口。
易成文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才从包里拿出离婚证递给易遥看。
凌素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进门去了厨房把买好的菜肉鸡蛋塞满了整个冰箱。然后回到饭桌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碗筷吃饭。易遥这才看到，饭桌上摆了三副碗筷。
易遥摇了摇头：“这顿算是散伙饭？来，今天咱们得喝两杯，祝你们都有个美好的新生活。”
易遥去拿酒，凌素华已经满脸是泪。
虽然离婚像是解脱了一样，可支撑了几十年的这个家，似乎真的从这一刻开始就裂了、不再完整了。
凌素华并不后悔，可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子、沙发甚至是灶台上的锅具，内心还是感到了莫大的凄婉。
这顿饭吃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争吵了半辈子的夫妻俩，此刻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易，你条件不错，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年轻点的，保证让你满意。”易遥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了往日的嬉笑。
凌素华一脸严肃：“易遥，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她看得出来，易遥根本无法接受他们离婚的事实。
“易遥，我跟你爸虽然离婚了，但我还是你妈，易成文还是你爸，这点谁也改变不了。你别以为我们离婚了就没人管你了。”凌素华依旧那么要强，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丝毫没有示弱的表现。
易遥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才说：“保不齐哪天我还得多个后爸后妈，再来个什么财产纷争，咱们家就可以去拍电视剧了。”
凌素华再想说话，易遥已经听不下去，说了声困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易遥现在接受不了也正常，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你有空也常回来看看，咱俩离婚了，你还是她妈。”离了婚，易成文的话反倒多了不少。
凌素华也不像从前那样看到易成文就是一脸的苦闷，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了一句：“菜什么的我都买好放冰箱了，都是易遥平时爱吃的，这阵子，你多照顾照顾她。”
“易遥，你没事吧？”
易遥去洗手间洗漱，一开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易成文。
虽然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透，但易遥还是拍了拍易成文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凌素华不都说了么，你们离不离婚也是我亲爸亲妈，反正都一样。”
易成文站在门口看着易遥洗漱，心里很不是滋味。
倒是易遥先开口：“怎么着老易，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后妈过来？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你可别找个虐待子女的那种回来，我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任你们欺负的。”
易成文被易遥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一切似乎都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易成文照旧很早起床给易遥做好早饭，甚至连碗筷摆放的位置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易遥一夜心绪难平，可早上喝一碗暖暖的豆浆，吃两块易成文亲手做的鸡蛋饼，胃里的温度似乎一下扩散到全身，那些忧虑思绪转眼烟消云散。
虽然一切无法挽回，但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初秋的暖风让人有些意外。
8号线上，易遥再次看到了那对情侣，像是经历风霜依旧结伴前行的人一样，他们虽然全程都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小。
今天是一抹开播的日子。
易遥很早就到了公司，张滨秦墨和孟宸他们也不约而同地很早到了。
“易遥姐，我们今天做什么？就等你安排了。”张滨显得很激动。
易遥谨慎地看了一眼孟宸，孟宸一下就看透了易遥的心思，笑了笑说：“易遥姐放心，我今天没问题。”
易遥安排孟宸早上再做一次试播，易遥也没有参与控场，完全是让孟宸找到直播状态。张滨还是继续拍摄和剪辑视频，从今天开始直播会常态化，需要的引流视频只会越来越多。
秦墨没有什么专业知识，对直播带货的了解也并不多，主要负责后勤工作。
场控、数据监测、直播节奏掌控、现场提示以及引流视频的发送这些专业任务只能易遥亲自操作。
上午十点半，易遥在阅视账号上发了第一个开播通告视频，直接投了五百块钱的阅加定向流量。
阅加定向流量是直播间运营最有效的方式，通过相似达人的定向流量投放，开播通告可以更精准地投入到目标人群身上。换句简单的话说，定向流量可以更精准的挖掘购买人群，为直播间的前期销量打下基础。
之后，每隔一个半小时，沈曼都会推送一条视频出去，每个都投了一百的阅加定向流量。
中午吃完饭，易遥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流程，把每个人负责的工作任务做了仔细的交接。
检查好直播各种道具的准备情况，整理好直播间，易遥特地看了看旁边的准备好的kt板，跟孟宸再次确认了一边节奏，直播准备工作才算是正式完成。
孟宸的状态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好，但试播状态还算不错，完全可以开播。
易遥把开播时间定在了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半，这个时间段是阅视平台的流量高峰期，是大部分直播带货账号开播的时间。
易遥用的阅查账号一直都是之前在云创用的账号，阅查数据平台并不是一个免费数据平台，基础版的月费用都要一千多，像易遥用的这种专业进阶版每个月的收费就高达三千块钱。
不过，好在账号可以共用，但仅限于两台设备，在公司还有没有进入收益期之前，易遥还是觉得能省则省，一直沿用着云创的阅查账号。
下午，陈璐给易遥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开播，她和李想要去直播间消费。
易遥直接把开播视频推送给了两人，开玩笑地说：“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找有钱人捧个钱场。”
两点，孟宸想再试播一次，易遥没同意：“别紧张，正式直播得四个半小时，很熬人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下午六点，一抹阅视工作室的第一场直播带货正式开始。
得益于微胖女神这个话题的爆火，易遥的阅加投入反响很不错，直播间刚开始十几分钟，就涌入了几百个用户，实时在线人数稳定在一百三左右。
孟宸的节奏还不错，已经能通过易遥在背景板上不断变动的实时人数来改变自己的直播内容。
很快，易遥看到阅查数据平台上的直播数据，用户画像显示此时直播间里的一百七十人中有七成以上的女性，而且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正是他们需要把握的目标人群。
易遥举起手中的kt板，提醒议孟宸开始介绍活动内容，上架福利款服装。
……
虽然是第一次直播，但直播效果很不错。
开播两个小时，成交32单，实时成交额2800。而此时，直播流量还没有到达最高峰。
九点半，直播间迎来了第一波流量高峰，实时在线人数突破五百，累计进入直播间用户数量超过了两万。
直播间实时在线人数对主播的状态影响很大，看到人数越来越多，孟宸的状态也越来越好，成交量也直线上升。
易遥忙得不可开交，他一方面得监测直播间数据，随时作出调整，做好控场的任务。另一方面还要随时紧盯阅视小店，做好产品上架、改价的工作。
工作并不复杂，但极其细碎很考验一个人的专注度，稍不留神改错了价格或者上错了产品，都会影响直播间的直播效果，甚至会造成损失。
好在十点半，一抹阅查工作室的第一次直播顺利结束。
看到阅查数据平台上的成交量成交金额，几个人兴奋得手舞足蹈。
第三十五章：十分成功
谁也没有预料到第一次直播会如此顺利。
直播时间四个半小时，直播间累计人数七万，实时在线高峰期维持四百人在线，每人观看时常超过一分钟。累计成交量242件，成交额19832，刨除成本，第一次直播净赚3700。
“孟宸，干的漂亮。第一次直播就这么好的效果，咱们这也算是开张大吉了。”
一下播，连秦墨这个很少夸人的也忍不住夸了孟宸几句。
孟宸笑了笑，说：“这都是易遥姐的功劳，没有她的控场和运营，我早就乱套了。易遥姐，你真是我见过做得最好的阅视运营了。”
易遥一直处于高度专注的状态，这会儿总归有了喘息的机会：“主播和控场缺一不可，这次直播不是谁的功劳，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没有张滨做的视频，直播间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引流效果。没有孟宸的直播状态，我们的成交量也不会这么好。当然，没有秦墨……”
说到秦墨易遥突然卡壳：“没有秦墨……”
秦墨有些不爽了，翻着白眼质问易遥：“易遥，你什么意思？我就一点贡献都没有？”
易遥眼睛一亮：“对，没有秦墨晚上就没有人请我们吃饭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几个人瞬间笑作一团。
虽然直播结束了，可货没有发出去，易遥心里还是不肯松懈半分。立马让秦墨拿来打单机开始打单子。虽然有软件辅助，但贴单子、比对货品还是一个比较繁琐的事儿。
易遥有经验，在旁边的墙壁上从1到12，把每个链接对应的服装款式都做了标号。快递单子上都有相对应的链接编号，只要对照编号一一打包再贴上快递单，剩下的就等快递上门取件了。
秦墨请客几个人去了旁边的饭店大吃了一顿。
就像易遥说的那样，直播如此顺利是所有人的功劳。对于一个刚开播的新号来说，第一次直播能有这么好的销量的确已经是不错的效果。
孟宸的直播状态虽然还有些瑕疵，但整体状态还算不错。过程中也有她和孟宸沟通不到位导致的冷场问题，但总体来说，只要通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这些问题最终都会解决。
按照服装类产品15%左右的退货率，这次的销售额还算不错。
吃完饭去结账的时候，易遥刚拿出手机，秦墨已经结完。
易遥翻了个白眼：“你来真的？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顿饭是可以走公司帐的。”
秦墨嘿嘿一笑：“说了我请就是我请，咱什么时候差过事儿？”
易遥知道秦墨的心思，直播效果不错，她自然着急上架秦延山的竹编工艺品。
“怎么样，现在算是时机成熟了？”秦墨看易遥没反应，忍不住问道。
易遥冷眼叹气：“你知道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才第一天，你心急得有点过分了吧。”
秦墨一脸失落：“我这不就是问问么，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过分。”
易遥笑了：“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儿肯定会做到，再等等，现在是起号的关键期我不敢冒险。你得清楚，账号起不来，什么都是白费。我现在上架竹编工艺品，一旦出现问题对公司对你爸都不是好事。”
“晓得了晓得了，我就随口一问，让你费这么多话。”秦墨表面上不耐烦，但其实已经明白易遥的意思，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易遥摇着头。
秦墨嘿嘿一笑凑到易遥旁边直接揽住了易遥的肩膀：“我这叫……狗咬吕洞宾，吃肉还吃心。”
已经快十二点，易遥让秦墨把张滨送回家，顺道带孟宸回去。
“你呢？你去哪？”秦墨问易遥。
易遥想了想，时间太晚回家是不太可能了，转而说到：“别管我了，我去陈璐那。”
易遥没回家，特地给易成文打了电话，说她今天的直播做得不错，让易成文早点睡觉。
电话响了两秒易成文就接了电话，这反倒让易遥有些心酸。
老两口刚离婚，易成文已经脆弱成这个样子，显然他这么快接起电话就是因为他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等着易遥。
兴许是从吃完饭就开始等，兴许刚回家就已经开始了。
易遥到陈璐家的时候，陈璐还没有睡觉，听到门响被吓了一跳，看是易遥这才松了口气。
陈璐问易遥今天直播的怎么样，易遥照实全都说了，本来陈璐还因为孟宸的事儿有些惭愧，见并没有影响直播也就放了心。
易遥喝了酒，陈璐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让她喝下之后才把易遥拖进卧室。
易遥一上床就呼呼大睡，样子很像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看着她睡觉的样子，陈璐也很欣慰。
然而，易遥的手机还是亮了。
陈璐看出是李想发的微信，内容很简单：“恭喜了，第一次直播成功，同志继续努力。”
一股落寞涌上心头，陈璐抿了抿嘴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秦墨和易遥就去了赵新华的服装厂拿货，赵新华见易遥她们第一天就卖出去两百多件衣服也一脸震惊的样子。
“阅视直播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赵新华问易遥。
易遥只是嘿嘿一笑，秦墨立马看懂了易遥的表情，笑着跟赵新华说：“你是只看到销量了，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精力，投了多少钱。唉，赔本赚吆喝。”
赵新华当然是有怀疑的，不过他没再继续问，爽快地让助理领着易遥她们去仓库拿货。
见两人走了，赵新华的心绪就再难平息下去了。
他没想到易遥这样一个小公司，总共四个人的团队，一天竟然能卖出去两百多件衣服，这可比从他这进货的实体商贩要高效得多。何况，这才是第一场直播，还是半天的直播，这要是……
赵新华心里多少产生了一些嫉妒的情绪，都说互联网是风口，看来这话说得不错。
虽然第一次直播销量不错，但易遥这次还是只拿了四百多件服装。
秦墨一脸的疑惑：“工厂这么远，来一次不容易，咱们也不用垫付货款，干嘛不多拿点货？四百件不够一天折腾的。”
易遥没搭理秦墨，等上了车才跟秦墨解释：“咱们现在是刚开始直播，款式很重要，昨天测试的几款服装销量都还不错，没必要加太多新品。销量大的做主推款，新款只能一点一点地测试，适合平台之后才能走量销售。现在盲目的拿一堆货回去，卖不了怎么办？全都给赵新华退回来？”
秦墨还是没有理解：“卖不掉的退回工厂，咱们之前不都说好了？有合同的，你怕啥？”
易遥叹了口气，“跟你说不明白，你自己想吧。”
易遥有经验，所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踩坑。之前在云创的时候，这种情况也经常遇到。很多新起的阅视账号，号的权重还没完全起来，直播间效果还没有完全做好，就急于走量、上新款。结果导致原本有销量的主推款没了流量，新款上架也没销量，眼看着把直播间的权重做死成了废号。
另外，虽然他们和赵新华之间有合同约定，卖不出去的服装会退回服装厂。这就是个量大量小的问题，几十件还没关系，真的一退退几百上千件，赵新华心里也肯定不舒服。
毕竟，留在仓库还能卖给别的商贩，等货退回去他还能卖给谁？别人挑剩下的，确实也不好卖了。
上午十点，账号第二次开播。
按照易遥的设计，前期直播效果不错，每天的直播时间会固定在上午七点半到十二点，下午六点到十点半，每天两场直播，时间拉满。因为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有捋顺，公司也的确缺少人手，直播时间显得有些凌乱。
好在，当天下午有个人来面试直播间运营，也是个应届大学生，能力还不错，要的工资也不高，易遥把这人留下了，试用一周。
问了对方几个问题，看她能力还算不错，晚上的直播，易遥直接让她上场跟孟宸磨合，自己在旁边监督，就当是训练新手了。
第二天总体的销量比昨天多了一些，但因为时间上是昨天的两倍，总的算下来还是有些下滑。
先期流量波动是很正常的现象，易遥也没有当回事。
晚上，刚整理完要发的货，凌素华突然给易遥打了电话。
第三十六章：被掌控的人生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凌素华突然给易遥打电话让易遥有点紧张。
“怎么了？这么晚有什么事儿？”易遥慌里慌张地问。
凌素华却很平静的样子：“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易遥叹了口气：“凌素华同志，我这阵子很忙，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凌素华顿了顿，才说：“我明天中午去你公司，见面说。”
说完，凌素华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老太太又要搞什么？易遥着实有些无语，眼看项目已经有了起色，她很担心这个时候凌素华又会要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直播间流量有些波动，但经过昨天加上今天的磨合，流程上已经好了不少。何况，有了新运营的帮忙，易遥有更多的精力掌控全场，随时应对，也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易遥两人再去服装厂拿货的时候，秦墨执意要自己去。
易遥很不放心，但拧不过秦墨的坚持。
秦墨又拿了四百件服装，款式和数量倒很符合易遥的要求。
“你这是偷偷学了？”易遥显得有些意外。
秦墨翻了个白眼：“看不起谁呢？不就是看销售数据看哪款服装适合做主推款，分析分析昨天销量中服装款式的趋势，选择少量的新款测试销量？这么点学问也算偷学？你也太小瞧我了。”
看得出来，秦墨的状态已经完全改变了。
从一开始的跟易遥作对，甚至“偷钱”，到后来的妥协，如今秦墨倒真的把直播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事业在做。
易遥知道这里面有很多秦延山的因素，但至少秦墨的状态是好的。
新来的运营叫琳琳，22岁，人矮胖胖的，性格倒不内向，很容易沟通。琳琳大学学的就是电商运营。但跟张滨一样，课本上的知识在实际的操作中用到的并不多，尤其是运营这种工作，灵活多变思路清晰及时应对突发情况才是一个合格运营的基本素养。
琳琳好学，易遥也毫不保留。
像如何通过直播间用户画像调整直播流程这种核心运营理念，易遥也都倾囊相授。包括如何打造直播间主播人设，如何强化直播间标签，如何借助直播广场卡流量，如何解决官方限流等等。
中午，凌素华果然去了易遥的公司。
易遥想在公司吃，凌素华还是带着易遥去了旁边的餐厅。
“到底什么事儿？您老人家能不能别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承受能力不好，你别吓我。”
易遥开口就给凌素华来了个下马威，生怕凌素华说出什么惊天大事儿来。
凌素华一脸严肃：“前面布料出问题，我赔了三万块钱进去，最后还是用你姥姥的钱救急。现在，手工传统服饰做得还可以，我现在手里还有五万块钱，想都投进去，我得问问你的意思。”
易遥没听懂：“你想做就做，为什么要问我的意思？”
凌素华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说道：“这钱是我跟你爸离婚分的，早晚都是要留给你的。我知道创业都是有风险的，你如果不同意，我可以把这笔钱留下想别的办法。”
易遥这才明白凌素华的意思，但顺口就说了一句：“凌素华，你无聊不无聊，搞得神神秘秘就为了这事儿？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管不着。”
凌素华和易成文离婚，易遥多少对凌素华的绝情有些怨念，现在凌素华问钱的事儿，又让易遥感觉到母女之间那一丝丝的生分，态度上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话说完了，凌素华心里也没了顾虑。
吃完饭，临走的时候，凌素华还是问了易遥一句：“你现在公司怎么样？开始赚钱了？”
易遥一脸不耐烦：“托您的鸿福，正在稳步提升。”
凌素华尴尬地笑了笑，还是问道：“你严叔那真的不考虑了？”
易遥抿了抿嘴说：“暂时没那个打算，等什么时候混下不去了再说吧。”
凌素华沉默了片刻，说道：“易遥，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传统手工服装领域，妈妈不想这个手艺在我这代就断了。你能理解妈妈？”
易遥放下筷子起身离开：“这饭没法吃了。”
易遥心里很憋屈，虽然如今的凌素华已经不再那么凌冽，态度也转变了不少。可她看得出来，凌素华的隐忍和柔软，都是为了让她回到手工服装领域。即便已经离婚，凌素华还是想要掌控易遥的人生。
公司平稳地运行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每天稳定收益在三千到四千之间。对于一个新号来说，能做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
琳琳已经逐渐上手，而且易遥发现，琳琳跟孟宸的合拍程度比她要好得多，两个人都是应届毕业生，似乎有种先天的默契是易遥无法做到的。
开始的前两天，易遥还会监督控场，后面，干脆就放手交给琳琳去做，她转而去做视频引流和小店客服的工作。
分工细致的结果就是每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整体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易遥知道，照这个程度下去，不出一个月，账号就能平稳地度过新手期真正进入盈利期，到那个时候公司的运作才能算是真正平稳了。
秦墨一开始只做拿货，后来也逐渐开始接触打单、客服的工作。虽然一开始出了一些事故，但之后也算上手，帮易遥减轻了不少负担。
这天下午，才刚五点多，陈璐发来微信：“我晚上有点事儿，钥匙我放了一把在门卫那，报你名字就行。”
易遥立马回了个坏笑的表情：“晚上？怎么那么可疑？”
陈璐：“别瞎猜，我跟甲方吃饭谈项目的事儿，不知道要吃到几点了。”
易遥：“我晚上回家。不用留钥匙了。”
陈璐：“哼。那我拿走了。”
回了易遥的微信，陈璐一脸呆滞地看向窗外的天空，此刻的她并不在小区，而是在公司，她也并没有把钥匙放在门卫那。
五点半，汪总发来微信：“我在地下停车场B115，你可以下来了。”
鞋厂的汪总请陈璐吃饭，陈璐的状态却跟以往都不一样，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钱的代价
陈璐赶到地下停车场B115的时候，汪总已经等了一会，看陈璐远远的过来，汪总也没下车，顺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有些工作没处理完，所以……”
一上车陈璐就显得有些紧张，看向汪总的眼神不知道是闪躲还是恐惧，显得有些凌乱。
汪总像是很懂陈璐的心思，没有看她也没有安抚，直接发动车子往外面走去。
奥迪A8驶出地下停车场，等阳光照进车窗，汪总才说：“没关系，好东西都是要等的。”
汪总带着陈璐去了四惠旁边的一家五星酒店，两人先去四楼的餐饮区吃了海鲜自助餐。
“有些人不知道，以为饭店里的菜好吃，其实很多酒店的菜都不错，干净卫生味道还不错，这儿的帝王蟹很好吃的，你尝尝。”
汪总给陈璐夹了一块蟹肉，放在陈璐的餐盘里。
陈璐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显得很紧张。
“那个男的又找过你？”汪总开口问道。
陈璐摇了摇头：“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
那天晚上，陈璐给易遥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她本来心情就有些沉重，可门突然被人敲响，陈璐透过猫眼看到正是那个纠缠了她很久的男人。
那段时间，汪总因为跟张云创重谈分成被张云创算计心里很不舒服，对陈璐的态度也有些微妙的变化。鬼使神差地，陈璐拨通了汪总的电话，向汪总求助。
汪总果然去了。
男人堵在陈璐的家门口，看样子已经知道里面住的就是陈璐，他倒是没有大喊大叫就是一直堵在门口，等陈璐出来。
男人没有等到陈璐，倒是等到了前来救人的汪总。
汪总把人带进了屋里，他没有发火甚至没有任何冲动的情绪，而是跟男人谈起了条件。
男人叫董志，是陈璐从老家找到北京的未婚夫。
陈璐老家在山东的一个小县城，父母一直做地摊生意，虽然能维持温饱但家庭条件一直不好。
陈璐大学毕业之后，家里人就一直想让陈璐回老家找个踏实的人结婚过日子。后来，就有媒人给陈璐介绍了董志，两人见过几次面，虽然印象并不太差，可当时的陈璐并没有结婚的打算，她一心还是想回北京打拼。
可就在那段时间里，爸爸陈田突然生病住院查出是很严重的动脉硬化要立马做心脏搭桥手术。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存款，爸爸光手术费就要十四万多，就在陈璐易家东拼西凑还没凑够零头的时候，董志来了。
董志告诉陈璐只要她答应订婚，她会担起这笔费用。
纠结了一整个晚上，陈璐最终还是答应，两人订了婚，还约定年底结婚。
等爸爸出院之后，陈璐果然后悔了，她在那个小县城呆了一个月，越来越清楚这里不是她想要的安身之地。陈璐找到董志提出要分手，欠他的钱她会还给董志。
董志觉得自己被耍了，当天就要生米煮成熟饭断了陈璐的心思。董志险些得手，但还是被陈璐逃脱了。
之后，陈璐就偷偷回了北京，她换了手机号，自此也没怎么跟家里联系，偶尔联系也都是找路人借手机打个电话报平安。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年，陈璐前前后后还了董志六万块钱，答应再还给董志十万，剩下的两万就算这两年的利息。
董志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虽然收了钱，但还是一直在寻找陈璐的下落。直到上一年中旬，董志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查到陈璐就住在通州果园附近的一处出租屋里。
董志铁了心要跟陈璐结婚，竟放下手中的工作直奔北京寻找陈璐。
陈璐几次搬家，但似乎都被董志摸到了底细，很快找了过来。
那天晚上，董志终于找到了陈璐的地址，直接堵在了门口。而陈璐也鬼使神差地，给汪总打了求助电话。
从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上，董志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叫汪总的不是个普通人，进门之后也没敢发泄积压了两年多的怒气，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
“董先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没必要一直纠缠陈璐，我们是法治社会，你这样我可以报警的。”
即便汪总的语气平淡但说的话却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狠劲，让董志一时间无法反驳。
看董志沉默不语，汪总从包里拿出十五万块钱：“你看这样行不行，陈璐之前借了你十四万，这十五万就当是还你的，之前的六万块钱都算利息，这件事就算了了，你觉得呢？”
十四万两年利息七万块钱，高利贷都不可能这么暴利。何况董志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全程都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他甚至怀疑这会儿门口就有十几个大汉等着，他不答应立马就会有人冲进来。
纠缠陈璐两年多的心病，汪总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解决了。
果然，董志一出门，就真的被几个人围住。他们看了一眼汪总，得到汪总的默许，才把董志拖下了楼。
这帮人没做任何冲动的举动，就是连夜把董志送到了火车站，还帮他买了火车票，看着董志上了车才肯罢休。
陈璐的紧张一点都没减轻，她从前还只是欠了董志的钱，可现在转眼间汪总就成了她的债主。
“汪总，那天的事儿谢谢你了，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陈璐一脸后怕的样子。
汪总却只是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水壶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眼睛却全程盯着陈璐的反应。
“没事，我不缺钱，你不用那么着急。何况十五万是我答应给董志的，你没欠他这么多钱，我自作主张你不生气就好。”
虽然汪总一句露骨的话都没说，但陈璐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璐很纠结，也很后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汪总。
看她目光闪躲的样子，汪总竟然起身准备离开，但还是留了一句：“你放心，我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今天的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我也没来过，你把我的项目做好就好了。”
陈璐还是单纯，她真的以为汪总是因为她是项目负责人才出手帮忙。
可没过几天，张云创就找到了陈璐，问她项目进展怎么样，需不需要增加人手之类的。
增加人手看上去是恩惠，可陈璐当然明白，这是汪总的授意，而且是恩威并施的授意。汪总开心，陈璐可以继续做项目，还会有很多人帮忙；汪总不开心，那增加的人手就很可能是来顶替陈璐的。
陈璐意识到她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也不可能放弃汪总的项目。
她刚从果园的合租房搬到四惠的一居室，她绝不会再回到那破烂不堪的隔断房里去。况且，如果真的丢了工作，她只能回去山东老家，到时候……
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陈璐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昨天晚上，汪总给她发了短信：“明天一起吃顿饭，还去那天的酒店吧，那的海鲜自助很不错，你下班我去你公司接你。”
汪总这句话什么意思陈璐已经很明白。
迟疑了半个多小时，陈璐还是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海鲜已经吃完，汪总起身走到陈璐旁边，倒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说了一声：“走吧。”
陈璐颤颤巍巍地起身，紧张的像一个刚离开母亲怀抱的小鸡仔，浑身激烈地颤抖着。
陈璐最终还是跟着汪总进了房间。
汪总躺在床上，拿出一根烟点燃，他倒是没有着急，而是用眼神指了指房间正中间用透明玻璃围成的浴室：“你先去洗个澡，里面有音乐，别紧张。”
别紧张。
第三十八章：我能喜欢你吗？
两个小时之后，汪总满意地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还给陈璐留了一张银行卡。
床上的陈璐头发已经湿透，不知道是洗澡的时候没有吹干，还是因为眼泪。
汪总刚出门，陈璐就把银行卡用力地丢了出去，她闭着眼，屋里的灯光打在她的鼻尖上，清透的光像是没有任何阻碍。
陈璐起身走到沙发旁，但始终没有坐下去。她嫌弃这张污秽的床，更接受不了这张凌乱的沙发。
最终她也只能蹲在墙角的地板上，用衣服遮挡着自己。
陈璐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接受了汪总，那个一脸油腻的中年男人，回想着刚才的一切，陈璐感觉全身都像是被蚂蚁爬过一样。她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任凭淋雨和泪水把自己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璐终于平静下来。
脸上没了眼泪，多了一丝阴冷的强硬。她拿起旁边的浴巾擦拭着身体，然后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
出门之前，陈璐捡起了地上的那张银行卡。
将它掰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是陈璐最后的尊严了。
陈璐本就有些洁癖，回到家她把替换下来的衣物直接扔进了垃圾袋放在门口，去洗手间冲了几遍澡，才上了床。
拿出手机看着李想的微信头像，陈璐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在么？”陈璐还是问了一句。
过了几分钟，李想终于回话：“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陈璐：“睡不着。”
李想：“没跟易遥在一起？”
陈璐满心都是委屈，可即便是这样，李想的话里还是没有少了易遥。
陈璐擦了擦眼泪：“能问你一句话？”
李想：“你说。”
陈璐：“我可以喜欢你么？”
陈璐没有问李想喜不喜欢她，她问我可以喜欢你么。或许此刻的陈璐也知道，她似乎已经没有资格再喜欢李想了，她是那么……
李想很久没有回话，像是考虑很久。
“陈璐，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璐还是不死心，问他：“是易遥么？”
李想再也没有回信息，而陈璐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和悲愤。
……
这天上午，秦墨又招了一个员工，是个大二的专科学生叫李前，兼职做打单子发货和客服的工作。他不用每天按时上班，只在直播的时候管理好后台的用户咨询下单，下午去一趟公司整理好发货的服装，打包等快递上门取件就行。
每天七十块钱也不耽误上课，双方都还算满意。
易遥看得出来，秦墨这是在帮她减轻工作压力，她有了空余的时间，也自然有时间考虑竹编工艺品上架的事情。
上午忙完第一场直播，易遥给另外几个人定了工作餐，自己带上秦墨出门。
看易遥把车钥匙丢给自己，秦墨还有点意外：“这是要干嘛？”
易遥翻了个白眼：“你说呢？你这么天天的含沙射影我可受不了，我怕再等下去，你会憋出病来。”
易遥这么说秦墨瞬间就懂了，发动宝马车直奔黑泉社区。
易遥其实知道，这个时候用竹编工艺品做促销引流其实风险很大，毕竟两个产品之间没有什么关联性。她之前答应秦墨其实更多的也是权宜之计，毕竟两个人一直斗下去，公司迟早会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关键就是如何找到切入点，让两个产品之间产生联系。
秦墨开得很快，平常两个小时的路程，她开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黑泉社区。
下车的时候，易遥还是提醒秦墨：“你别太声张，我们今天来先看看样品，有没有合适做推广的。懂我意思？”
秦墨嘿嘿地笑个不停：“懂懂懂，事情没敲定之前先别给人太多希望，不就是这个意思？”
知道秦墨不会乱来，易遥这才安心地下车。
秦延山在山边的木房子里有一个“工作室”，两人到的时候，一群人正忙着做竹编。
竹编工艺的主要流程其实就是三个：材料处理、编织、收尾。
但作为手工竹编，每个阶段的工序却极为复杂，拿材料处理来说，新鲜的竹子在进入编制环节之前，首先要进行反复的暴晒、淋雨，经过一段时间的存放，在使用的时候，还要在磨渠中浸泡至少两天两夜，这样的竹子柔韧性最高，更适合加工。之后还要经过要求极为严苛的破篾、刮光，才能最终做出符合要求的篾子。
对于不同的竹编工艺品，需要的篾子粗细程度不同，编制的工艺也有所不同。光是常见的收口工序就有锁边、楦棍、缠边三种，编制过程中的工序就更为复杂。
在黑泉社区负责材料前期处理的工匠也叫“篾匠”，别看他们干的好像很简单，但一个好的篾匠做出来的篾子质量几乎能决定竹编工艺品的整体走势。
张叔也在，见秦墨和易遥上门显得很开心。带两人见了秦延山，之后就直接带他们去了正屋后面的一个“仓库”。
说是仓库，但其实占地面积并不大，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展厅，竹编工艺品都是摆在竹架上，有日常能用到的竹筐、竹篓，还有为了迎合现代人需求而做出来的碗垫、洗菜篓、收纳筐等等。另外一侧的竹架上摆放的多是一些真正的工艺品，各种的花鸟鱼虫，还有一些建筑模型。
“像这样的做出来得多长时间？”
易遥指了指旁边架子上一个建筑模型问。
秦墨像是很在行的样子，没等张叔开口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这可难了，像这种带蓝烤漆的工艺更复杂，光是手工编制的过程就得五六个月，整体算下来怎么也得七八个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工期，让易遥心里没了底。她倒是觉得这种工艺品的竹编产品更有可能跟他们的服装找到契合点，作为福利促销款还勉强能够接受。
工期长也就意味着价格高，显然这类产品并不适合。
退而求其次，易遥倒是对旁边的收纳篓产生了兴趣：“这种呢？”
秦墨立马拎了两个过来，指着其中一个说：“像这种精工的时间稍长一点，一天能编三五个。”
她又指了指旁边看上去更粗糙一点的：“这种粗工的就快了，一天二十个不成问题。”
易遥不再问秦墨了，转而走到张叔旁边，拿了一个精工的收纳篓问：“张叔，这种的一个得卖多少钱？”
张叔也没犹豫：“南方来拉货的都是十五块钱一个走量，单卖的话基本都是三五十块。”
易遥倒是没想到这么精致的收纳筐出厂价竟然这么便宜。
易遥心里有了盘算，两人在秦延山那一直呆到晚上，吃了饭才往回赶。
路上，秦墨一直等着易遥开口，可这人嘴像是上了锁一样。
秦墨耐不住性子，问易遥：“易总，怎么样啊？有啥打算？”
易遥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秦墨：“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第三十九章：你这是在跟我道歉？
易遥的话让秦墨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说道：“那就不能挑点让我开心的话说？”
易遥叹了口气：“我看了，这些竹编制品跟我们的服装很难产生关联，盲目运作，最终的结果可能会两败俱伤。”
秦墨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屑道：“有那么严重，还没开始做就先把自己吓坏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易遥陷入纠结。
她很清楚，她和秦墨的关系能有这么大的转变，很大原因是因为秦墨想借助直播帮秦延山解决市场困境。
如果易遥现在决定放弃竹编制品单做服装，那显然更容易创造利润，但她跟秦墨的关系也必然会受到影响。怎么说秦墨也是公司的老板，如果两人关系再度闹僵，后面的发展也必然是充满艰辛。
这么多竹编制品，易遥只看中了一个收纳篓，出厂价要十几块钱。虽然对于手工竹编来说，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但对于阅视直播带货来说，这个价格并没有多大优势。
阅视直播的竞价策略决定了必须要走“高性价比”的带货路线，甚至在很多用户眼中，低价才是王道。比线上便宜是底线，比同类便宜是基本，能做到清仓甩卖才能真正从产品端带来流量。
回到公司，秦墨的情绪已经有些失落。她前脚把易遥送回公司，后脚就借口肚子饿出去吃饭了。
易遥去直播间看了数据，到目前为止今天的成交量已经到了两百五十件，基本还维持在这两天的正常水平。
“易遥姐，秦墨姐她怎么了，看上去不怎么开心啊。”连张滨都看出了秦墨的反常。
“没事，她就那驴脾气，不用管他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对了，今天视频拍得怎么样？”张滨也没说话，直接把易遥带到电脑旁边，指着做好的成片让易遥审核。
易遥还是欣慰的，至少公司里除了秦墨这个磨人的老妖婆之外，几个员工都还算是让她省心的。
一整个下午，易遥想了几套方案出来，想着怎么把收纳篓做成福利款才能保证公司的基本收益。
但最终问题还是回到了价格上，哪怕把收纳篓做成九块九包邮的引流福利款，收纳篓的竞争优势还是不够明显，毕竟在其他平台上相同规格的塑料收纳篓底价可以做到五块钱还能保证收益。
九块九已经是易遥的底线，就算活动跟服装搭配进行，收纳篓的亏损已经把服装的客单价拉到了很低的程度。
易遥还是给张叔打了电话，问收纳篓的出厂价最低能压到多少。张叔没有立马回，让易遥稍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叔显然跟秦延山商量了很久，最终把价格压到了七块。
“七块钱？这么低的价格你们能赚到钱？”易遥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张叔倒很通透：“我跟老秦商量了，七块钱走量的话，基本能满足我们这边的工人工资和日常开销，算是不亏不挣。我们现在想的不是怎么赚钱，如果能把竹编制品的市场打开，哪怕前期亏点钱也能接受。”
易遥没想到张叔和秦延山会这么开明，前期放弃利润打开市场，中后期再引入利润款实现营收，这倒是和她的运营思路不谋而合。
挂了电话，易遥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七块钱的底价至少能让收纳篓上架直播间。至于销量易遥也只能试试才能知道，毕竟手工竹编制品算是一个冷门品类，想要做起来难度很大。她也没有可以借鉴的营销思路，甚至连同平台比价也很难实现。
七点多，秦墨回到公司，人就已经变了态度，显然已经跟张叔联系过。
“我就这种脾气，你别在意。”秦墨走到易遥旁边坐下，顺手喝了杯水。
易遥撇了撇嘴，“你这是在跟我道歉？”
秦墨立马换上二皮脸：“道歉？咱俩之间还用得着道歉？你太生分了。”
“少来。”
易遥这次拿了两个收纳篓回来，没打算做主推产品，所以也不用拍视频。但小店链接要上，照片还是得拍，这些工作当然要交给张滨去做。
“产品介绍你得跟孟宸沟通好，我随时抽查，什么时候孟宸能把产品介绍好了才能上架，不然到时候别说我绝情。”易遥亮了底线，也算是给秦墨一点压力。
易遥很清楚，阅视直播带货虽然是个大众平台，但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规划没有明确的运营思路盲目跟风，最终都会成为行业的牺牲品，用业内的话说，这种人最容易被平台“割韭菜”。
“对了，你准备卖多少钱？”秦墨问易遥。
易遥想都没想：“九块九。”
秦墨一脸疑惑：“张叔不说七块么？”
易遥摇了摇头：“邮费不要钱？除去邮费，一单赚四毛，九块九已经是其他平台同类产品的最低价了。”
秦墨听后心里却很高兴，虽然只赚了四毛，但如果出货量大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沉默了好一阵子，秦墨才试探地问易遥：“这次，利润怎么算？七块是成本，咱们给张叔那边结算多少？”
易遥反问她：“你觉得呢？”
秦墨挠了挠头：“就剩四毛了，咱们自己留下得了。”
易遥摇了摇头：“利润我们就不要了，如果竹编制品真能做起来的话，后续再说吧。”
易遥不打算要利润，这让秦墨显得很意外：“易遥，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人了。”
易遥没好气：“得了吧你，回来那会儿恨不得吃了我，这会就变了？”
秦墨二皮脸一笑：“你放心，以后我肯定唯遥姐马首是瞻。”
“你特么才是瑶姐！”
“看我这嘴，我是瑶姐我是瑶姐好了吧，走了，接客……哦不干活了。”
……
坐在办公桌前，易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已经一个多月，直播项目总算进入了正轨，她和秦墨之间的矛盾也基本已经化解。
接下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再有个把月的时间，直播间就能平稳地度过前期进入盈利期，到时候，一抹阅视工作室也就算正式起航了。
易遥想着，如果公司做好了，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是留在一抹继续创业，还是回去云创接手新项目？这还真的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晚上九点多，正是直播间流量高峰的时候。这几天琳琳跟孟宸配合得很好，直播间一直没出现过什么问题，易遥也放手交给琳琳去做。
易遥正在看数据，张滨突然走了过来，一脸紧张地说：“易遥姐，琳琳让你过去一趟。”
看张滨的脸色不对，易遥赶忙去了直播间，这才看到手忙脚乱的琳琳已经乱了手脚，连手机前面直播的孟宸状态也极具下滑。
“怎么回事？”易遥倒没紧张，问琳琳出了什么事儿。
“易遥姐，阅查账号被人登陆了，我顶不上去，看不到直播数据了。”
阅视直播虽然有自己的后台数据，但内容其实并不精细，阅视运营圈子里都会用阅查数据平台作为直播数据检监测软件，它的实时用户检测、实时用户画像，可以更精准地帮助运营调整直播节奏。
账号突然被人顶了，琳琳一时间乱了阵脚，控场效果也一下掉了下去。
“别慌，别慌，你去休息一会，我来。”
易遥没纠结阅查账号的事儿，打开阅视后台，通过后台数据调整直播流程。随后迅速举起旁边标有“11”的kt版，示意孟宸讲解十一号链接产品。
波动很快平息，易遥根本没来得及想，谁会突然顶走他们正在用的阅查账号。
第四十章：今天这场我来吧
阅查数据平台并非免费，而且专业进阶版的年费很高，但因为阅查平台允许两个电脑端同时登录。
通常情况下云创的阅查账号都是两个运营同时使用。
而且，为了避免出现顶号、蹿号的事儿，每个阅查账号除了经手的两个运营之外，只有运营主管那才有账号密码。
直播结束，易遥就打电话给之前的同事，问她有没有把账号密码告诉别人。对方显得很意外：“易遥姐，这话可不能乱说，透露公司账号密码那可是要被开除的。”
易遥意识到自己唐突了，道了歉就挂断了电话。
现在就只剩下主管林菲飞一个人有嫌疑了。只是，易遥想不通，林菲飞为什么会突然顶走账号。
易遥没有犹豫，直接给林菲飞打了电话：“主管，我的阅查账号出问题了，突然登不上了。”
林菲飞一点没显得意外，开口便说道：“哦，你说这个啊，我把密码改了。”
“改密码？”易遥不解：“怎么突然要改密码？”
林菲飞淡定解释：“是这样，你呢现在已经不能算云创的员工了，再用云创的账号不太合适。现在云创的情况也比较紧张，账号只能先紧着这边用。所以……不好意思了。”
林菲飞嘴上说不好意思，实际上却是有意为之。
一抹的直播间刚开始就做出了效果，林菲飞怎么可能眼看着易遥把账号做大，她可不想易遥这个时候回去云创。
易遥知道林菲飞肯定是有意的，云创这样的大公司怎么可能会少得了阅查账号？
她在云创的时候，因为是企业交易，阅查给了云创优惠，光是试用号就有一大堆，闲置的企业进阶版账号也有十几个。
林菲飞这个借口显然是说不通的。
没别的办法，易遥只能自己注册新的阅查账号，现在虽然直播间效果不错，但回款周期没到，一抹的账面上并没有太多现金，只能先买一千多一个月的基础版阅查账号对付用着。
账号的事儿让易遥心里很不舒服，她看出了林菲飞的敌意，但却搞不懂这敌意是怎么来的。
晚上直播结束，秦墨送易遥去陈璐家，易遥按捺了很久最终也没把这件事告诉秦墨。
易遥知道秦墨的脾气，让她知道了肯定要跑去云创大闹一场，易遥觉得只是一个账号的事儿，没必要搞得众人皆知。
她只是希望林菲飞这次只是照规矩办事，并没有刻意想要针对谁的意思。
到陈璐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陈璐没在家，易遥在楼道窗台花瓶底下拿了钥匙自己开门进了房间。
一直等到十二点多，陈璐才回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易遥看着电视吃着薯片，随口问道。
陈璐面色一沉，但立马换回平常的样子：“还能干什么，陪客户啊，现在的客户越来越难缠了。你那边怎么样？”
易遥没隐瞒，把林菲飞故意顶号的事儿告诉给了陈璐。
陈璐当然没觉得奇怪，林菲飞为什么要对付易遥她心里很清楚。只是话到嘴边，陈璐还是咽了回去。
如今的她一看到易遥就会想到那天晚上联系李想的画面，她问李想喜欢的人是不是易遥，李想再没有回信息。
床上，易遥已经躺了很久，见陈璐很久才上床，故意调戏道：“冲个凉冲半个小时，来，让朕看看爱妃洗干净了没有。”
陈璐却显得有些反常，用力盖住了身体，见易遥有些愣神，这才开口说道：“别闹了，忙了一天太累了，睡觉。”
易遥并没有觉察到什么。
第二天一早，易遥起床就给易成文发了视频，问他做了什么早饭，书房里的兰花有没有浇水，仓鼠有没有喂食……
易成文知道女儿这是怕自己不适应，笑着跟易遥唠着家常。
易遥说晚上回家，易成文的表情果然比刚才舒展了很多，立马说：“我中午就去买鸡，晚上给你做白斩鸡。”
易遥赶忙拦住：“老易，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口味，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不是。”
只是这话一说，易成文的情绪竟莫名地失落了很多，感慨地说道：“你口味也变了？”
易遥一下清醒过来，她立马意识到凌素华的突然离开，易成文已经变得十分脆弱。
“没没没，我就喜欢吃白斩鸡，晚上咱们就吃白斩鸡。”
因为昨天账号的事情，易遥今天很早就到了公司，早上，秦墨一早就去了黑泉社区，催秦延山加紧做收纳篓。
七点半，易遥发了第一条引流视频，播放量两千，相比同类引流视频流量已经算很不错。
易遥猜到，直播间的标签已经发挥了作用，今天很可能是直播间流量爆发的一天，随后就接连发了三条引流视频，每十分钟一条。
八点，孟宸按时开播，不到五分钟，直播间就涌进了几千人，实时在线人数首次突破一千。
“宝宝们早上好，欢迎来到辰辰的直播间。今天我们为大家住准备了……”
孟宸看到直播间人数破千也显得很兴奋，直播状态迅速拉满，跟直播间观众的互动也更加频繁。
琳琳刚坐到电脑前，易遥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这场我来吧。”
琳琳也看到了流量骤升，知道阅视官方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直播间，现在让易遥商场主持控场显然更稳妥。
看阅查数据平台，这会儿的用户67%为男性用户，并非直播间的目标用户，易遥果断拿起旁边的kt板，示意孟宸与用户互动、发福袋、求关注。
直播间用户数据的实时数据分析对带货直播的效果极为关键，什么时候用来拉流量搞互动，什么时候用来推荐产品做销量，每一波流量的精准把控都是一个阅视运营能力的体现。
就拿这会儿来说，男性用户的占比67%，而且年龄阶段大多为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男性。
虽然不排除这些人也有一定的消费能力，但对于“大码女装”产品来说，这些人显然不是能在直播间消费的目标人群。
不过，在阅视平台中，没有任何一波流量是无用的，这些人的涌入显然是晨晨“美女主播”标签的影响，这些人是冲着美女来的，也正是直播间求关注、互动，提升直播间转粉效果的时候。
所以，易遥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让孟宸开始带货，而是通过互动、福袋，延长用户直播间逗留时间，进一步提升官方流量推送的效果。
十分钟后，直播间人数基本稳定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女性用户的占比也在稳步提升，易遥果断拿出kt板提醒孟宸开始介绍产品和优惠活动。
前半个小时，直播间一切正常，成交量很快破百，成交效果比之前都要好很多。
只是旁边的琳琳的表情却一直轻松不下去，作为直播间的管理员身份，她紧盯着弹幕中的留言，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话。
“主播多少钱？”
“不穿衣服直播效果会更好。”
“黑丝，yyds！”
有路人带节奏，平常琳琳的处理方式就是禁言，情节比较严重的就直接踢出直播间。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直播间带节奏的人很多，琳琳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易遥也意识到，今天的直播间有些反常，这么多黑粉涌入，不像是正常流量能产生的效果。
第四十一章：黑粉
直播间有黑粉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今天直播间突然涌进来几百个黑粉狂轰滥炸般的带节奏，易遥知道这肯定不正常。
孟宸虽然有直播经验，可毕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看着满屏的污言秽语人身攻击，孟宸的直播节奏一下乱了套。
在云创这种大的mcn机构里，网红艺人在开播之前会经过严格的直播培训，其中就包括如何应对黑粉带节奏这种极端问题。
对于一个专业的主播来说，过硬的心理素质显然是很重要的，但对于黑粉的问题，无视往往并非最好的处理方式。
有些时候，黑粉也能带来不错的流量效果。这取决于主播能不能在黑粉的节奏中找到突破点，带动粉丝发起反击。
在黑粉节奏中带出话题引发更多的阅视用户讨论，让更多用户的加入，包括逗留时间的延长都会触发阅视平台的流量推荐机制，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进入直播间，从而实现黑粉引流的效果。
所谓黑粉也是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黑粉节奏处理得当能起到引流效果，一旦处理不好，给直播间带来的损害也将是毁灭性的。
孟宸尽量保持克制，可在满屏的弹幕中，已经看不到几条正常的留言。
看孟宸的情绪已经快要失控，易遥知道孟宸应对不了这种情况，无奈地举起了旁边的kt板。
看到“下播”两个字，孟宸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说完了那套固定的结束语，才关掉了直播间。
开播不到一个小时下播，这对新号前期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规律的直播周期，固定的开播时间和直播时长，是直播间打造账号标签一个重要的方式。
孟宸原以为易遥会生气，没想到她刚出了直播间，易遥就笑着走了过来：“没事吧？”
孟宸苦笑着摇了摇头，情绪立马沉了下去：“易遥姐，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是我的错。”
易遥把孟宸领到旁边，让她坐下喝了杯水，才说：“像这种情况，迟早都会遇到的。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你的表现已经算很好的了。”
虽然知道安慰的成分更多，但易遥能这么说，孟宸还是很欣慰的。
易遥只能这么做。
这种情况是最能考验一个主播控场能力和应变能力的时候，孟宸在这方面的能力显然还不足，如果这个时候易遥也被黑粉节奏带坏了情绪，只会给孟宸更多的压力。
但易遥心里也清楚，她不可能一直用下播来应对，孟宸迟早得过这一关。
秦墨反常的一直没有说话，她从黑泉社区回来就一直在摆弄手机，琳琳叹气道：“秦墨姐，你这样做没用的，跟黑粉讲道理，跟对牛弹琴是一个效果。”
秦墨就是这样的脾气，看孟宸直播被黑粉带节奏，孟宸一下播，秦墨就找到了几个黑粉在私信里跟人聊起了天……确切地说是对峙了起来。
易遥也没插手，人都需要释放情绪，秦墨当然也需要。
易遥照旧在直播结束后整理直播数据，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半个小时之后，孟宸的情绪已经基本平复，这会她走到易遥旁边，问易遥：“易遥姐，下次碰到这种问题，我该怎么做？”
易遥一直在等孟宸说这句话，易遥很清楚，只有孟宸自己走出来，她的办法才能奏效。
在云创的时候，易遥已经总结了一套应对直播间黑粉的具体办法。
最常用的一种就是：无视。
当黑粉数量小，节奏不影响直播间带货效果的时候，可以通过禁言、提出直播间等方式控场，及时清理黑粉节奏，将节奏扼杀在摇篮里。
当然，像刚才这种情况，几百个黑粉涌入直播间，这种方式显然就不适用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看易遥说得头头是道，孟宸知道易遥一定有办法，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易遥继续说道：“像刚才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应对的办法。第一种叫跟节奏，黑粉带节奏就是为了引起主播的主意，不管他是为了搅乱直播间也好，单纯地想调戏主播也好，他们都可能变成流量。跟着黑粉的节奏走，用巧妙的应答化解黑粉的攻击性。只要不卑不亢亮明立场，黑粉的节奏就会轻松化解，你的直播间人设也会越来越清晰，到时候粉丝会帮你对付黑粉。粉丝和黑粉之间互动频率高，会给直播间带来更多的流量。”
孟宸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应该不应该下播，我们错过了一波赚流量的机会？”
易遥微微一笑：“没关系，流量还会再来。”
“还有呢？还有什么办法？”孟宸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易遥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叫带节奏，说白了就是转移话题。黑粉带节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主播进入他的节奏，跟着黑粉的节奏走。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创造或者转移话题，转移用户的关注点，制造讨论，让用户的弹幕时刻保持在自己的节奏里。黑粉的节奏形不成规模就会很快淹没在新的弹幕里，这样，黑粉就很难掌控节奏。”
听易遥说完，孟宸立马就感觉通透了不少。
这就好比两个商贩吵架一群人围观一样，吵架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打败对方，而是在引起更多人围观的前提下，让更多人关注自己的摊位上售卖的产品。
如果能把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变成消费者，黑粉反倒成了自己提升销量的工具。
当然，孟宸也意识到，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对主播的要求很高，也并非一蹴而就。
下午两点多，李前来公司整理单子发货，见一早上直播间就有了两百多的订单，李前也显得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今天的生意不错啊。”
整理完单子和货，李前没有直接离开，反倒是跟旁边琳琳一起看起了阅视后台数据。
“你能看得懂么？”琳琳显得有些不耐烦。
李前也不生气：“看不懂可以学啊，要不，你教教我？”
琳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走开走开，没看见我在忙么？”
总结上午的经验，易遥在直播间加入了新的屏蔽词。
阅视平台为了净化直播环境，也为了方便主播直播在程序中设置了敏感词功能，直播后台中有一个“添加敏感词”的功能，被添加的敏感词会在直播间中自动屏蔽，这样也可以避免一些无良的黑粉故意带节奏。
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式，但至少能给晚上的直播降低一些难度。
下午五点，孟宸找到易遥，“易遥姐，今天晚上……”
易遥没有强求：“你决定，状态好咱们就开播，状态不好就明天再说。”
孟宸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说道：“我想再试试。”
六点半孟宸开播，易遥也亲自上阵控场。
开播流量还是比之前几天都要高很多，直播间实时在线人数很快突破一千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上午的经历，还是因为一直关注直播间有没有黑粉带节奏，孟宸的直播状态下滑了很多。
好在孟宸的形象在，活动力度也足够引起用户们的兴趣，直播间销量还算可观。
半个小时之后，又有一波黑粉涌入直播间。
“有没有男士内衣？”
“这么大的号，是给大象穿的？”
“男人可不可以穿？”
“上门安装？”
……
一开始，孟宸的应对还算理智。
“不好意思这位粉丝，我们直播间只有女装没有男装。”
“请这位粉丝不要人身攻击，大码女装是给微胖女士穿的，谁说微胖就不能是女神了。”
“男士如果想穿的话，主播也拦不住的，只要你不怕上街被打。”
“你这样说，很没素质的哟。”
……
很快，易遥就已经觉察到孟宸有些扛不住了。
第四十二章：这关迟早得过
先前一段时间，孟宸的应对还算流畅，可随着带节奏的人越来越多，孟宸还是有些扛不住了。
有人开始对孟宸进行人身攻击：“主播这么漂亮，做点别的来钱更快，加我微信，哥哥带你飞……”
“直说吧，多少钱能见面？”
……
孟宸已经完全招架不住，情绪已经十分为难，连语速也逐渐慢了下来。
虽然易遥已经举了kt板，让她停止互动开始介绍优惠活动，孟宸却并没有看到。
就这样一直拖了一个多小时，虽然直播间的用户很多，但成交量很少，只成交了三十几单。
一旁的琳琳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拿起旁边写着“下播”的kt板刚要举，却被旁边的易遥拦了下来。
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群黑粉还在不停地对她人身攻击，孟宸求助似的看向易遥，但易遥始终没有同意下播。
孟宸一直坚持到了十点半，说完那套结束语，孟宸才像是解脱了一样下播。
然后，孟宸有些生气。
连一旁的琳琳也有些不理解，一个小时之前直播间就只剩下了带节奏的黑粉，易遥却迟迟不肯让孟宸下播。
孟宸下播之后就开始默默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易遥走了过来问孟宸：“生气了？”
孟宸头也没抬，把东西丢进包里：“没有，我哪敢生老板的气。”
易遥拍了拍孟宸的肩膀：“做主播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儿，这种情况你迟早会再遇到，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它来的痛快。你想成为大网红大主播，这个坎儿迟早要迈过去。你说呢？”
易遥不是故意针对孟宸，她知道正面面对黑粉，甚至是驾驭黑粉，是每个成功主播的必修课之一，她这么做也是想孟宸能尽早适应这种高压。
虽然孟宸节奏全乱，但她能坚持到下播，已经在易遥的预料之外。
易遥也有冒险的成分，如果孟宸今天没有抗住，一抹工作室将会面临没有主播直播的窘境。
孟宸打车回了学校，新来的实习生李前整理完单子把货拉去了快递公司。
易遥让琳琳和张滨先走，她和秦墨收拾完直播间打扫完卫生才下班。
“你就不怕孟宸扛不住？”秦墨突然说了一句。
易遥摇了摇头：“这关迟早得过。能不能扛过去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说实话，这是秦墨第一次对易遥产生了崇拜的情绪。
易遥有她乐观随性的一面，但认真起来的易遥也能做到果断甚至是决绝。
回想起之前寻找主播的经历，秦墨也终于明白当初易遥为什么会花费那么多时间用来寻找合适的主播。
连孟宸这种有点经验的都险些扛不住，要是换个没经验的来，今天是什么结果就真的难以想象了。
“易总，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秦墨挑着眉毛，逗易遥开心。
易遥没好气：“有屁就放，又没人堵着你。”
秦墨嘿嘿一笑：“我觉得你还是得给孟宸一点时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强。”
易遥看了一眼秦墨，觉得这话不像是从秦墨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不过，易遥还是说道：“我也想，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晚上，易遥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
易成文没有睡觉，在餐桌旁一直等着易遥回来。
没有白斩鸡，倒是有一道脆皮肘子，一道地三鲜。易遥来不及洗手，先狠狠地啃了两口肘子，这才边回味边去洗手。
“老易，这肘子不错，新学的？以前没见你做过？”
看女儿开心，易成文也很有成就感：“今天刚学的，不知道火候控制得好不好，我也尝尝。”
易遥从洗手间出来，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案板上放着一盘菜，以为是易成文忘了端过去，就兴冲冲地进了厨房。
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案板上放着的是凌素华爱吃的那道糖醋里脊，而且已经吃了大半。
易遥倒了碗酱油醋，回到餐桌上还不忘解释：“脆皮肘子配点蘸料更好吃。尝尝。”
“后天周末，你有空去你姥姥家看看，能帮忙就帮帮忙，她一个女人肯定忙不过来。”
饭吃到一半，易成文突然提起了凌素华。
易遥痛快地答应：“行，你放心，我周末肯定去。要不……”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省的……”
易成文话没说完，就收拾自己面前的碗筷去了厨房。
易遥知道易成文放不下凌素华，那辈人的婚姻观并不像现代人这么随意，轻易拿不起，拿起了也很难放下。
睡觉之前，易遥试探的给凌素华发了微信：“干嘛呢？”
没想到凌素华倒是回得很快，语气还是以往的僵硬：“有事儿说事儿。”
易遥发道：“我们晚上吃糖醋里脊了。”
凌素华听懂了易遥的意思，过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困了，睡觉。”
父母离婚，工作不顺，易遥此刻也惆怅起来，她甚至有些自责，如果当初答应凌素华去严叔那做服装设计师，兴许老两口也不会离婚。
……
最近，陈璐没有跟汪总再有身体上的关系。
倒不是陈璐不再担心项目的事儿，只是她不想自己太过廉价。偶尔汪总约她见面，陈璐也只是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脱，即便见面也只是吃饭。
有几次汪总给陈璐钱，都是几千上万的红包，陈璐从来没有收过。
陈璐的做法，一度让见惯了风俗女子的汪总感觉有趣。
可陈璐知道，他们这种关系迟早会有新鲜感耗尽的那一天，她必须在那之前找到新的出路。
林菲飞已经被派去接手“小黄车项目”，基本已经被张云创边缘化，短时间内林菲飞能杀回运营组的可能性不大。
陈璐觉得，如果她能拿下运营组主管的职位，或许就不用再如此艰难的生活了。
但现实摆在眼前，论能力她不及林菲飞，甚至比不上被派出去运营新公司的易遥。
论经验，她也只能算是一个新人。
唯一有些分量的也就是她手上有汪总的鞋厂项目，是云创目前收益最大的项目之一。
第四十三章：野心
第二天一早孟宸还是去了一抹。
虽然昨天的直播事故对她冲击很大，但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孟宸理解了易遥的话。
她一个演绎专修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想找一份影视专业的工作其实很困难，连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都不敢说毕业之后一定能接到拍摄任务，所以她进组跟组的可能性就更渺茫。
孟宸还有很多钱要还，她必须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思来想去，孟宸都觉得做一个大主播兴许是眼下最适合她奋斗的目标。
虽然实质上的问题没有解决，但孟宸至少过了心里那一关。
上班后，孟宸按时开播，但今天的流量显然要比之前小很多，开播半个小时直播间的实时在线人数基本稳定在四十人左右。
虽然流量波动很正常，但易遥知道，昨天的失利已经影响到了账号的权重。
对于一个阅视账号来说，权重是阅视官方衡量账号价值的重要标准，如果一个账号的权重持续降低，官方的流量扶持政策也会逐渐减少，很多账号哪怕粉丝再多也会因此成为死号。
易遥让琳琳投了一千块的阅加定向流量，这种方式虽然不能快速地挽回权重，但至少能稳定直播间的流量。
因为昨天的突发状况，账号的运营周期被拖延了一些时间，易遥也意识到不能急功近利，正好可以借着这几天流量少的机会，锻炼锻炼孟宸的应对能力。
易遥心里的疑惑还没有解开，从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可突然之间涌进这么多黑粉带节奏，易遥觉得这事儿并不平常。
易遥怀疑有人在找水军故意给直播间捣乱，可她想不通谁会这么做。
同行之间利益竞争是有的，但雇水军恶意捣乱的成本很高，而一抹账号不过是个前期进展快了一点的新号，如果真的是同行，那未必有点太看得起一抹了。
易遥怀疑过林菲飞，但她不觉得林菲飞有充足的理由对付一抹。
上午，陈璐去找了新上任的运营主管赵鹏。
赵鹏以前是林菲飞的心腹，被林菲飞一手培养起来，人长得憨厚，做事却很有心机，因为林菲飞转去做“小黄车项目”，赵鹏才有了晋升主管的机会。
陈璐知道赵鹏的能力不足，想要保住主管的职位就只能搞他最擅长的人事关系。
陈璐上门“求助”也算是给了赵鹏展现能力的机会。
在云创有很多类似汪总这样的带货项目，除了带货还有娱乐主播、短视频等很多业务都需要摄影部的配合。
摄影部一共有五个小组，原本陈璐负责的鞋厂项目是别的摄影师负责拍摄，陈璐想借着这次职位调动把李想拉进自己的项目组里，专门负责鞋厂的拍摄。
赵鹏知道陈璐的鞋厂项目是目前运营部最赚钱的项目，很爽快地答应了陈璐的请求。
一来，卖陈璐一个面子，陈璐就欠赵鹏一份人情，对稳定上下级关系来说很划算；另外，赵鹏对鞋厂项目的重视，也算是“格局清晰”的体现，至少能在老板张云创那留下一些好印象。
赵鹏忽视了一点，他忽视了陈璐此刻的野心。
和李想一起被调进陈璐项目组的还有他的摄影师助理邢子阳，两人既是同事也算得上师徒。
邢子阳酷爱摄影，虽然不是摄像专业但水平也算不错，穿着打扮也很新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鞋厂的项目运营已经进入了平稳期，只要监督运营过程不出错就基本可以稳定创收。所以，陈璐有更多的时间和李想一起沟通拍摄任务。
直播账号的视频拍摄单调乏味，基本都是流水线作业模式，对摄影师的要求不高。
陈璐知道，这种拍摄对李想来说是大材小用，她也能看得出来对这种毫无难度的拍摄内容李想已经有些审美疲劳。
昨天晚上，借着跟汪总见面的机会，陈璐提出了鞋厂蓝V账号运作的新项目。
企业蓝V账号，是企业官方阅视账号，相比普通个人账号有很多企业功能可以开发。
蓝V账号兼具带货和塑造品牌形象的功能，对内容创作的要求比直播带货号要高很多。
汪总没有反对，如今鞋厂的销量已经很可观，通过蓝V号打造品牌形象也的确是鞋厂目前的需求，何况相比收益这个项目的运营费用并不算高。
李想有了发挥摄像能力的空间，陈璐也争取到了新的项目，皆大欢喜。
一整天，陈璐都呆在摄影部跟李想商量如何拍摄内容。从账号定位，到内容定位，再到拍摄剧本规划，道具、演员、场景选择，两人一直聊到了下午五点多。
虽然最终什么都没有敲定，还需要运营部讨论商定，但两人都很开心。
看陈璐依依不舍地离开摄影部，一旁的邢子阳像是看出了什么：“师傅，春天不是都过去了么？”
李想没明白邢子阳的意思，皱着眉头看他。
邢子阳那眼神指了指刚出去的陈璐，一脸坏笑道：“师傅，有人可是动了春心了。”
……
陈璐喜欢李想，即便她如今跟汪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丝毫没有动摇陈璐的初心。
夜里，陈璐也会嫌弃自己，每次在浴室里冲洗半个小时都觉得冲刷不净那些污秽。
可躺在床上看着李想的微信头像，看他朋友圈的作品，陈璐心里都会莫名地感到温暖。
越是靠近寒冷的人，越是珍惜那份温度。
陈璐狠心把身体和灵魂撕裂成两半，即便各所有属，也全然不顾。
……
一抹这边因为账号降权，竹编制品上架的计划也被延后，秦墨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跟易遥已经相处了有些时间，她知道易遥肯定能度过这场风浪，只是偶尔也会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中午，李前来打单子理货，见一上午只有几十单货显得很意外。
之前每次来他都要忙活两个多小时才能弄完，今天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弄完货，李前也没着急走，凑到琳琳旁边看起了一抹的后台数据。
秦墨走过来，一时间想不起李前的名字：“李……”
李前倒是活脱：“秦墨姐，你叫我小李就行。”
秦墨一笑，“小李？怎么感觉少了个字？我叫你小李子，你会不会生气？”
秦墨开玩笑，李前也只是嘿嘿一笑：“秦墨姐，你真会开玩笑，我跟李莲英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怎么的，秦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李前的回答不像是个还在上学的学生，反倒有些社会气。
李前一走，秦墨就找到琳琳，问他：“小李每次来你都让他看这些？”
琳琳完全没当回事，“后台数据他又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
秦墨拍了拍琳琳的肩膀，提醒她：“还是小心点好。”
虽然只是不疼不痒地提醒，琳琳还是明白了秦墨的意思，后台数据也属于商业机密了，这李前每次来都要逗留很久，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跟自己套近乎，的确有些可疑的成分。
李前出门不久就接了个电话，对方问他：“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收获？”
李前看看了周围，这才谨慎地回道：“赵总，今天销量不好，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反而问：“跟那个琳琳处得怎么样了？”
李前笑呵呵地回：“还可以吧，人不难相处，挺好说话的。”
对方顿了顿，才说：“还是得加快进度，时间不等人。等这个项目起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四十四章：应该的
对于不同的企业来说，蓝V账号的定位也不相同。
有些企业会把蓝V账号作为带货主账号，通过官方账号直播带货，更有权威性，大部分企业也会这样做。
但用企业蓝V做直播带货对品牌知名度有一定的要求，知名度较高受众较广的品牌，通过蓝V账号直播往往效果更好。
蓝V账号的另一种定位就是做品牌宣传。
汪总的鞋厂目前虽然有自己的品牌，但品牌知名度并不高，主打的也是中低端市场，账号定位在品牌宣传显然更加合适。
中午，陈璐带上李想去汪总的鞋厂谈账号定位的事情，李想正好刚调整了项目手头没有要忙的工作就跟着陈璐一起去了鞋厂。
见陈璐带着李想来自己的鞋厂，汪总显得有些不太开心。
李想本来对汪总的印象就不好，见他故意坐在陈璐旁边，还故意离得很近，甚至色眯眯地盯着陈璐的胸口看，李想几乎是本能地起身坐到了两人中间，代替陈璐跟汪总谈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汪总很别扭，也让旁边的陈璐感到意外。
“账号的事儿你们来定，只要钱花得值，多少都没关系。”
汪总故意展露了一下财力，像是要压住李想的嚣张气焰。
李想不准备逗留，拉起旁边的陈璐：“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谈到这，有事儿我们再联系。”
坐上李想的摩托车，陈璐像是没回过神来一样，到现在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她没想到李想刚才会为了自己跟汪总对抗。
“刚才，谢谢你了。”陈璐眼神涣散，沉浸在李想的英雄救美之中无法自拔。
李想发动摩托车，回头把头盔递给陈璐：“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有点臭钱就胡作非为，你以后小心着点，这姓汪的不像什么好人。”
陈璐揽住李想的腰，摩托车穿梭在北京拥堵的马路上，那一刻，陈璐多想时间能停止。
陈璐很谨慎，自从上次表白被拒绝之后，陈璐知道李想不喜欢她，所以她也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跟李想相处，这样反倒不会让李想感到别扭。
陈璐相信，只要李想没有明确拒绝，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总有一天李想会对她动心。
易遥这边，因为权重受到影响，这几天直播间的流量一直不怎么好，服装销量也降低了不少。
易遥倒并不着急，提升账号权重需要时间，孟宸也需要时间锻炼她的应变能力。
这几次直播，直播间带节奏的黑粉明显少了不少，孟宸的应对也比之前流畅了很多。
但销量下滑是不争的事实，琳琳虽然也是运营，但她毕竟工作经验不多，看这几天销量迟迟起不来，情绪并不高。
孟宸虽然直播状态明显转好，但也因为销量的事儿头疼。甚至连张滨也觉察到了工作室里异样的氛围，偶尔开个玩笑讲个段子，也没人回应了。
秦墨相信易遥，但也莫名其妙地被办公室里的氛围困住了。
为了应对再次出现大批黑粉进入直播间带节奏的问题，易遥找人买了机器人软件。
费用不多，每个月基础费用三百，用机器人提升流量费用另算。
易遥没打算用机器人提升直播间流量，机器人也就是俗称的“死粉”通过模拟手机用户提升直播间在线人数，但因为是虚拟用户会被平台抵制，一旦发现很容易被封号。
机器人软件还有一个功能，它可以通过筛选关键词快速锁定直播间黑粉用户，通过一键屏蔽可以快速地屏蔽黑粉弹幕。
使用这个功能也有弊端，大批量地屏蔽黑粉会导致直播间流量异常，很容易引起阅视官方的介入。
一旦被官方检测到账号使用了机器人这种明令禁止的辅助软件，账号就会有大麻烦。
琳琳提醒易遥这种软件很容易出问题，易遥笑着跟她说：“有备无患嘛，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不用。”
到了结算货款的时候，易遥和秦墨一起去了赵新华的服装厂。
易遥的意思是用银行卡转账结算货款，这样方便也更容易走账，秦墨不同意，去银行取了现金。
“钱在银行卡里就是一堆数字，一点冲击力都没有，拿在手上的才叫钱。”
秦墨有她自己的想法，一抹帮新华服装厂处理了很多线下走不通的货，甚至还有库存的夏装。真金白银的钱更能展现她们的实力和诚意，这样赵新华也能更重视她们这个大客户。
一个星期，销量一千三，销售额十二万，获利四万多。
虽然这个销量看上去已经很不错，但跟易遥的预期还有不小的差距。
公司性质经营阅视账号和个人用户运营区别很大，公司要投入很多的人力物力，后期的运营费用也会直线上升，一抹想要做大做强的第一步就是实现月流水超过五十万，纯利到达二十万水平。
除去员工工资、房租水电、和日常运营费用，目前的营收只能说勉强够前期的稳定运营，真正实现盈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赵新华看到对账单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他知道直播间销量还算不错，但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卖出去了一千多件衣服，而且这其中还有几天的销量是不足一百的。
也就是说，高峰期的时候，易遥的直播间每天卖出去了不下四百件衣服。
这基本等于一个小型个体户两个月的销量。
跟财务做完交接，赵新华非要留两人吃午饭。而且一向不怎么大气的赵新华竟然在旁边一家挺有名的中餐馆定了一桌“大餐”，规格至少在千元以上。
“赵总，您今天是要大出血了？”秦墨调侃道。
赵新华也没当回事，他倒是挺喜欢秦墨这种直爽的性格：“你们帮我赚了这么多钱，请你们吃顿饭应该的。小米一会也来，你们也难得见面，今天我做东，你们敞开了玩。”
秦墨一愣之后，微微点头。
事实上，小米和秦墨算是同属于一个圈子，在一个群里，偶尔有交集，但算不上朋友。
秦墨有个有钱有背景的后爸，勉强算是名媛，小米常年混迹名媛圈子，靠高仿A货包装，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但是秦墨本质上不算是富二代，就算和这些人有交集，也不是特别多，都是点头之交。
不知道小米怎么就和赵新华混在了一起，但是秦墨也不意外，小米这种假名媛，是比较喜欢和参与这些老板的饭局的。
很快，小米来了，从她和赵新华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上可以看出，两人关系很不错，想必她没少从赵新华手上捞到好处。
吃完饭，赵新华说他定了包厢，让几个人继续去ktv玩，易遥本来就不喜欢赵新华这种人，婉言拒绝。
秦墨也一脸坏笑地看向小米：“算了，我们可不好打扰你们。下次，下次一定。”
两人回服装厂取车，顺道又挑了些衣服回去。
宝马330驶出服装厂大门的时候，秦墨突然踩了刹车，下车朝服装厂看了很久才回到车上。
“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易遥有些不耐烦。
秦墨挠了挠头，“你不觉得刚才从这走过的那人有点眼熟？”
易遥也没回头看：“谁？”
秦墨有点不确定：“感觉像李前，一模一样。”
易遥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秦墨：“要不明天我给你弄个牌子，再整身衣服，你去街上算卦得了，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看你都要变成神婆了。”
“我走还不行？你真是一点八卦心都没有。”
秦墨翻了个白眼，发动车子离开服装厂。
第四十五章：功臣的待遇
陈璐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云创的主营业务有三种，一种就是类似汪总鞋厂直播账号的代运营项目，跟甲方签订代运营合同，收取运营费用，像汪总这种运营整体外包给云创的还能赚到客观的利润分红。
另一种则是娱乐主播，通过美女账号的运营，赚取打赏费用，还可以参加线下活动。
第三种则是公司自身的直播带货项目，运营找货源自己建号、运营、销售，赚取销售差价。
直播乱象横生，张云创从小道消息得知这段时间全网要进行力度很大的“净网行动”，阅视平台也是配合政策做出了很多调整，这对于以暴露、性感为主要卖点的娱乐主播项目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阅视平台的新政策还没有出，张云创已经了解了一二。
首先，阅视平台会对美女直播间进行严查，甚至衍生了一个新的职位：视频直播巡查员，对有损公序良俗、内容低俗的直播间进行大力整顿，轻者限流提醒，重者直接封号。
另外，阅视平台还对主播的直播内容、穿着打扮进行了严厉的规范。
像之前广泛存在的“漏沟”“超短裙”“微透瑜伽服”等都被平台严禁，一旦发现违规直接封号。
另外对于舞蹈区的娱乐主播，甚至对舞蹈动作也进行了明确规范，之前火爆平台的“磨豆浆”“扭胯舞”等等也被全面禁止。
阅视平台直播间的大力整顿，对云创娱乐主播业务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一些职业化的娱乐主播已经习惯了通过“搔首弄姿”吸引直播间观众打赏，突然的规范让很多主播极不适应，很多账号面临封号的危险。
让张云创头疼的是，短时间内想要找到新的合规范的娱乐主播基本不可能。
娱乐主播业务面临腰斩的局面，云创的收益也自然会受到影响。
而对于云创自身的直播带货业务来说也还处于初期发展的阶段，张云创当初答应妹妹张艳帮秦墨创办公司，还派了运营能力很强的易遥出山。
除了要杀鸡儆猴，遏制运营被甲方客户挖走的邪风，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让易遥独立立项，借此帮云创找到“直播带货”的最优化模式。
云创三项主营业务两项面临亏损的境地，如今支撑云创盈利的项目就只剩下了代运营业务。
而陈璐手中汪总的鞋厂账号，正是云创目前盈利最大的代运营项目。换句话说，陈璐一个人的项目，养活了大半个云创，她在云创的重要性也就可想而知。
而就在前几天，陈璐还从汪总手里拿到了新的“打造企业蓝V账号”项目，再度创收，陈璐在云创一时间风头无两。
功臣就应该有功臣的待遇。
上午，公司开会讨论云创娱乐主播业务的调整方向，本来这应该是娱乐主播项目组跟张云创、市场部三方讨论的事儿，可张云创却通知陈璐也参与了讨论。
娱乐主播项目组的负责人跟部门讨论之后给出的处理意见是一刀切，跟云创mcn旗下不合规范的大部分小网红小主播解约，而且因为艺人经纪约的特殊性，项目组很容易能从这些小网红身上拿到可观的违约金，做到及时止损。
另外，对于旗下签约的头部主播，则只能请阅视官方培训人员进行培训，学习新的平台规范，逐渐摒弃直播间陋习、规范直播。
当然，还有一些腰部主播，项目组负责人的意思是，可以牺牲几个腰部主播给阅视平台规范做“业绩”，既能起到规范震慑作用，也能跟阅视官方拉近关系。
三条建议条条都算得上是老谋深算刀刀见血，但一群人发表了半天建议，张云创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等他们意识到张云创并不满意的时候，张云创直接把话题抛给了陈璐：“陈璐，你说说，这几个办法可行么？”
陈璐虽然算不上职场老手，但也知道一些职场规则，项目组部门讨论出来的办法，她如果提反对意见，显然有些抢风头的意思，项目组组长也会难堪。
“李组长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
陈璐笑着说完了前半句，后面的话全都藏在了表情里。
老辣的张云创已经看得清楚，没做任何决定散会，只不过散会之后把陈璐和主播项目组的副组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张云创第一句话：“老邓，你也同意李组长的想法？”
副组长老邓一下就听出张云创话里有话，一时间显得有些谨慎，没等他回话，张云创指了指旁边的陈璐：“运营组的陈璐，你们认识认识，以后多联系。”
话点到为止，张云创给副组长老邓摆了个迷魂阵，让他自己参透其中的奥秘。
随后就跟陈璐说：“陈璐，现在屋子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娱乐主播业务你到底怎么看的？”
这话是询问也是考核。
这次，陈璐没有保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现在还没到断尾自救的时候。”
陈璐的想法很现实，首先，娱乐主播业务是云创的创收项目，也是阅视平台的主要盈利项目，就算配合净网要搞一些新政策出来，阅视平台也绝对没有底气一刀切。
换句话说，配合政策整改是必需的，但保住娱乐主播业务的营收也是必需的，陈璐断定阅视平台不会在娱乐主播业务上大动干戈。
另外，跟小主播解约赚取违约金，虽然的确可以短期见效让云创获得一笔不小的违约金，可这样做一定会让头部和腰部主播心凉，甚至对云创失去信心，长远来看，这显然对云创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配合直播间巡查，对云创旗下的主播进行专项培训，只要不碰禁区其实主播的自由度很高。
虽然阅视明令禁止主播穿微透瑜伽服，但没有禁止黑丝露脐装，稍加变通其实完全不必改变直播风格，也能完美地跳过巡查。
其实张云创早就知道阅视平台这次鼓声很大的整顿不会真的动摇根本，他之所以让陈璐参加讨论，其实就是想看看陈璐的能力。
汪总的项目现在是云创盈利的大头，张云创自然不敢忽视，他知道要给陈璐一些好处，但前提是陈璐必须有能力。
当天下午，人事部一纸通知，陈璐除了运营身份又多了一个职位：娱乐主播项目组新组长，工资底薪也从原来的七千块上涨到了一万五。
底薪加上汪总两个项目的提成，陈璐每个月可以赚到四万多，就算没有汪总的项目保底也有两万多的收入。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陈璐终于实现了初期的财务自由。
陈璐也清楚，在没有拿到利润更大的项目之前，她还没办法脱离汪总。所以，那几天陈璐跟汪总见面的频率很高，偶尔，陈璐也会违心地敞开自己。
先前，她每次都要洗很长时间的澡，可最近，陈璐似乎已经慢慢适应。
在陈璐心里，汪总只不过是她走向成功的跳板，总有一天她会跟汪总决裂，让她的身体和灵魂合二为一。
因为蓝V账号的事儿，上班时间李想几乎每天都跟陈璐泡在一起，商量拍摄风格、剧本主题、场景道具和人员分配这些繁琐细致的工作。
“以前没看出来，你工作起来还真挺拼命。”
李想的一句夸赞，让陈璐几乎心花怒放，但她还是不漏声色的回道：“没有了，就是认真了一点而已。”
“对了，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约易遥一起吃一顿？”李想突然说了一句。
陈璐面色一沉，好在没让李想发现，勉强赔笑道：“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我晚上问问她，有时间我再通知你。”
……
孟宸的状态一天一天好转，直播间的流量也逐渐恢复正常，服装销量又稳步回到了之前的水平。
下午，易遥让秦墨去黑泉社区拉了两百个竹编收纳筐回来准备第二天就做试销。
秦墨知道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心情大好，立马给张叔打电话让他赶紧备货。
去黑泉社区之前，秦墨还给一抹的所有员工每人买了一份奶茶。
易遥其实心里并不轻松，做运营这么多年，她很清楚，项目能不能进行只能通过客观的数据反映来决定，秦墨的表现已经让她失去了一些作为运营最根本的理性判断，她不得不考虑秦墨的情绪，又不能完全感情用事。
晚上十点半，孟宸正常下播，琳琳却一直坐在电脑前看后台数据，易遥提醒了她几次可以下班了，琳琳都没有听到。
再看琳琳的表情，易遥知道出事儿了。
第四十六章：难道只是巧合？
改价出错，原本132元每件的利润款长款连衣裙价格改成了款的89每件。导致每件亏损43，而这一款当日销量近三百件，直接造成了一万多块钱的损失。
琳琳每个月的底薪才五千块钱，她直播完对照后台数据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损失已经无法挽回。
直播间改价在直播带货中非常多见，通过活动降价激发用户的购买欲促成交易也是直播带货常见的促销方式。
得知情况，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孟宸知道这件事跟自己也脱不了关系，虽然改价的实际操作是琳琳在做，但小黄车价格会在直播间展示。
她自己也知道那款连衣裙的售价，但两个人竟然同时忽略了价格问题。
“易遥姐，都是我的错，你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琳琳显得很失落，她虽然做运营的时间不长，但这种低级失误显然不应该出现。
孟宸拉了一下琳琳，说道：“易遥姐，错是我们两个犯得，要扣就扣我们两个的钱吧。我就是希望……”
易遥一副沉思的样子，倒是让孟宸和琳琳心里多了一些失落。
易遥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希望什么？”
孟宸扭捏道：“能不能分几次还，你知道我现在还有很多钱要还，我之前的工资都还了借款，所以……”
这个时候，秦墨回来了。
见几个人表情都不对，就走过去问张滨发生了什么事儿。
等张滨说完，秦墨倒没显得多失落，她虽然手里没钱，但对钱的概念很淡，毕竟她有个有钱的后爸，从小也没在钱的问题上犯难。
可秦墨还没来得及开口，易遥已经先一步说话：“扣肯定要扣，犯了错就得承担责任。”
秦墨一脸狐疑，易遥突然这么绝情让她有点很不适应。
孟宸和琳琳已经沉默低头，一人分摊六千多块钱对于她们的收入来说已经很有压力。
孟宸有一堆借款要还，琳琳虽然没有借款，但每个月房租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秦墨有点看不下去，正想替两人求情，易遥突然开口：“你们两个每人扣五百块钱，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剩下的钱我来还。”
易遥刚才沉思，不是因为赔钱，而是因为出货量。
她刚看了这几天的销量口统计，流量都差不多，款式销量却相差很大。
那款利润款连衣裙前几天的销量都没有破百，唯独改价出错的时候却突然销量猛增。
难道只是巧合？
上次黑粉带节奏的时候，易遥就觉得反常，再加上这次的改价出错被人狂买，易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一时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
孟宸和琳琳都没想到易遥会这么仗义，毕竟是一万多块钱，放在谁身上都不算是小数目。
秦墨原以为易遥这样做就是为了拉拢人心，不会真的从自己身上扣钱。
可第二天一早易遥就让秦墨做了帐，每个月从她的工资里扣掉两千，正好五个月可以扣完这笔损失。
“你来真的？”秦墨一脸不解：“行了行了，再怎么说我也是这儿的老板，这笔钱免了。”
易遥摇了摇头，突然叹气很严厉地说了一句：“秦墨，没人想陪着你玩，我们是做公司做项目，不是闹着玩。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意气用事？”
易遥这么做也是无奈，她知道以秦墨这种性格工作室迟早会出问题。
易遥担心的是，一旦秦延山那边的竹编制品销量不好，秦墨会彻底撂挑子，到时候工作室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思考了半天，秦墨最终还是开了单子。易遥每个月扣一千，剩下的由她来赔。
“行了，别说了，你有责任我也有责任，售后是我负责的，我没发现。”
秦墨也给了易遥一张冷脸，两人算是扯平了。
……
上次去姥姥家，凌素华的明代传统服装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南方老板补齐了尾款，第一笔生意就小赚了三万多块钱，这还不包括工人的工资和布料成本。
但南方老板目前还没有再下单的打算，订单也成了凌素华面临的最大问题。
凌素华做了十几年服装批发生意，身上本来就有一股子拼劲。
她知道没有等来的生意，就打算带着自己的服装样品去南方城市做地推，剧组影视公司文化公司这些需要传统服装道具的也成了凌素华第一批准备敲门的客户。
易遥并没有阻拦，她知道凌素华的性格说一不二，她就算拦也铁定拦不住。
中午吃饭的时候，易遥提了一嘴易成文，说：“姥姥的手艺是不错，离老易的还是有点差距，尤其是糖醋里脊，那味道绝了。我最近……”
话说到这，凌素华的眼神就飘到了易遥身上：“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易遥一直都很别扭，易成文和凌素华刚刚离婚的那会，她还没有那么强烈的不适，时间过得越久，易遥反倒越不适应。
不都说时间是治疗伤口的良药？怎么……
晚上回家之前，凌素华叫住了易遥：“公司做得怎么样？”
易遥撇嘴一笑：“挺好，已经开始赚钱了，虽然不多，但后面肯定会更好。”
凌素华还是忍不住开口：“易遥，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回到服装行业里来，你姥姥已经老了，我……将来也会老，家传的手艺妈妈和姥姥都不想就这么断了。”
如今把姥姥也搬出来，易遥知道凌素华就不会死心：“您要真想把手艺传下去，不如收个徒弟，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想着手艺不外传那套呢？”
凌素华叹气，不再说话。
易遥想来个临别拥抱，凌素华头也不回地关了门。
直播间的流量已经恢复正常，黑粉事件虽然对孟宸的影响很大，但好在孟宸是个不服输的，那段时间她没少看对标主播的直播，学会了不少应对黑粉带节奏的办法。
之后虽然没有再遇到那么大规模的黑粉带节奏的情况，但易遥已经能看得出来孟宸已经走出了阴影，能力上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连着一周的时间，直播间的销量一直不错，最好的时候，一天卖了五百多件衣服，最差也维持在一百左右。
算下来平均每天三百单，盈利也稳定在七千左右。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离易遥每个月二十万纯利的目标似乎已经不远了。
那几天，秦墨也调整了进货量，基本每天保持在六百单左右，新品试销、选品也基本不用易遥参与，秦墨已经可以独立完成。
通过看后台数据，琳琳提醒秦墨刚做了试销的新款大码秋装销量不错，让易遥盯好服装厂保证货源充足。
秦墨完全没当回事，毕竟已经到了初秋，秋装本来就是新华服装厂现在主要的生产品类。另外她也担心提前催单到时候销量下滑，赵新华那边会那这个说事。
秦墨倒是留了个心眼，每次去服装厂拿货都会留心看一下那款秋装的库存量，见每次都有几千件的库存在，秦墨也就不再担心了。
只是秦墨和琳琳都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阅查数据平台是可以查到任意一个直播间的销售数据的。
她们预测到这款秋装的销量会增加，别人也能预测到，尤其是那些本来就有意针对一抹的人。
第四十七章：断货
易遥直播间出事陈璐其实早有察觉。
第一次直播间涌进大量黑粉，差点断送孟宸的职业生涯，陈璐就感觉不对劲。
她虽然没有易遥的运能盈利强，但还是通过数据看出有人在故意针对易遥。
陈璐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菲飞。
林菲飞本来想借着“小黄车项目”在职业晋升上更上一层楼，没想到被张云创摆了一道，不但丢了运营主管的位子，“小黄车项目”也因为投入过大、跟阅视官方谈判难度大而陷入僵局。
阅视官方配合净网行动做出的整改让云创面临很大的资金压力，“小黄车项目”面临无限期推迟的窘境。
陈璐知道林菲飞早就有新重回运营部执掌运营大权的打算，而让陈璐感到别扭的是，即便易遥已经不再云创被张云创安排到了新公司搞新项目，在林菲飞眼里易遥依旧是她最大的威胁。
即便陈璐刚刚兼任了娱乐主播项目组的组长。
那天陈璐借林菲飞开会的机会进了林菲飞的办公室，果然在林菲飞的电脑上看到了她雇佣水军的证据。
不过，陈璐不动声色，并没有把事情告诉易遥，甚至也没有警告林菲飞。
林菲飞不想让易遥重回云创，是因为她不想让易遥抢了她的运营主管。
而陈璐同样也不希望易遥回到云创。
对李想的执念已经渐渐让陈璐迷失了方向，她虽然无数次提醒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内心另一个声音也无数次提醒她：你必须这样做。
被汪总左右身体，被李想绑定灵魂，连她曾经最重视的闺蜜情如今也被事业和爱情左右，陈璐被三方势力拉扯，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这次改价出错却反常爆单，其实也是林菲飞搞的鬼。
从孟宸开播林菲飞就一直关注着直播间，眼看易遥一步步做大直播间，销量猛增，林菲飞自然感到万分紧张。当然，紧张之外还有更多的不服气。
她没想到，刚开始的近一个月的时间，易遥的工作室还没有任何起色，接下来的一个月直播间就做出了不错的业绩。
工作室只有几个人的团队，作出的效果甚至比云创一个十几人的团队项目组还要好，这让林菲飞无法接受。
如果让张云创意识到，连运营能力上易遥都远超自己，那林菲飞想要重回运营主管的打算就彻底泡汤了。
林菲飞一直关注着易遥直播间的产品定价，易遥选品做得好，刁钻地选择了当时阅视平台还没有完全被开发出来的“大码女装”，配合当时的热搜话题微胖女神竟然轻松实现弯道超车，做出了不错的成绩。
定价上，易遥流量款和利润款的搭配也做得十分合理，做出了不错的客单价。
当林菲飞看到直播间原本132每件的利润款长款连衣裙价格改成了款的89每件，她知道机会来了，立马发动水军进入直播间购买，直接导致易遥的工作室一天损失一万多快。
那天，林菲飞操作水军的时候，故意没有躲开陈璐，而陈璐视若无睹的反应也让林菲飞有了底气。
如果连陈璐也站在她这边的话，林菲飞的胜算显然多了不少。
林菲飞并没有停下脚步，琳琳分析后台销量数据看到了新款秋装的涨势，林菲飞这个老运营自然也看得清楚。
这天早上，秦延山那边有个工人受伤，虽然情况不严重，秦墨还是去了一趟。
工作室还有足够的样品不会耽误直播，秦墨让琳琳和孟宸放心带货，她中午回来就去服装厂拉货，到时候所有的货都能及时补上，不会耽误发货。
秦墨还是有心的，去黑泉社区的路上给赵新华打了电话，让他留些库存货给她，尤其是昨天她看过的那款秋装。
今天的直播间流量出奇得好，实时在线人数一直维持在一千以上，孟宸的状态很好，跟琳琳的配合也已经十分默契。
两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直从早上七点半播到了下午三点，见直播间人数还没有跌破五百，两人继续直播并没有停下来。
一直到下午四点，易遥才强行举牌让孟宸下播。
“易遥姐，我还行，流量这么大这个时候下播太可惜了。”
孟宸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显得很激动。
易遥笑呵呵地说道：“驴拉磨也没这个干法的，连播八个小时你能受得了身体也受不了，现在你们去休息，别耽误晚上的直播。”
易遥给两人买了大盘鸡和米饭，强制两人休息。
碰到个这么有人性的老板，孟宸和琳琳相视一笑，也不再坚持。
张滨凑过来，看了看一整盘的大盘鸡，回头朝易遥抱怨：“易遥姐，你这心都偏到郊区去了，我们中午吃草，人家下午吃肉，哎，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啊。”
孟宸瞥了一个白眼，笑道：“就你事儿多，拿双筷子一起吃，这么多我们哪吃得完。”
“还是孟晨姐疼我。”
一上午的时间，孟宸就卖出去了三百多件，其中大部分都是那款新款秋装，琳琳能准确预测爆款产品能力上已经大有进步，易遥看在眼里，也想着该怎么奖励两人。
下午四点，秦墨处理好秦延山那边的事情匆忙往回赶，看时间已经来不及，秦墨没有回工作室，驱车直接去了新华服装厂。
半个小时之后，噩耗传回一抹，没货了。
昨天秦墨来看的时候，那款新款秋装还有至少上千件的库存，今天一来就只剩下了二十几件。
琳琳看了销售数据，光是那款秋装就有两百多个订单，这些数量显然不够用。
秦墨显得有些着急，质问赵新华：“赵总，不说了让你给我留点货？”
赵新华也无奈，指着那款秋装说：“这不是给你留了么？你们之前几天这款秋装的销量都是几十件。我也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来个大客户，上来就要清这款秋装的库存，你说我能不卖么？”
看秦墨一脸愤怒的样子，赵新华还解释：“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就这二十几件还是我苦口婆心才留下的。”
为了不影响直播，易遥没把缺货的事儿告诉孟宸和琳琳，可她临时下架这款秋装的做法还是让两人觉得奇怪。
秦墨拉了一车衣服回来，临时调动上架链接，让张滨和琳琳忙得手忙脚乱。
张滨不知情还开玩笑似的抱怨：“下午这顿大盘鸡还真是没有白吃。”
缺货对直播间的影响很大，易遥不可能不紧张。
阅视平台和其他电商平台不同，一般情况下，阅视并没有“三天内发货”之类的规定，对于商品售卖的发货周期并没有严格的约束。
像预售商品，发货周期在十天甚至一个月的都大有所在，普通商品的发货周期也大多都在一周左右。
但问题在于，为了给用户更好的消费体验，易遥已经把“三天发货”写在了产品链接里，通过比对标直播间更快的发货速度来提升自身优势。
而一旦在产品链接中标明三天发货，就会受到阅视平台的监管，三天之内不发货，用户举报阅视平台自然也会受理。
“那款秋装什么时候能补货？”易遥问秦墨。
秦墨叹了口气：“赵新华说现在生产线都是满的，很多客户订单还没来得及做完，重新做这款秋装，最少也得四天之后了。”
四天，就是这么巧合，新华服装厂虽然规模不大，但一天生产出几百件那款秋装的能力绝对有。
可就是这么巧合，新华服装厂的订单处理整整需要四天的时间，正好会导致发货超时。
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也是巧合，如今已经是第三次，易遥不可能再相信这么多突发状况全是因为巧合导致的。
“易遥，我们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这事儿怎么这么邪乎。我就一天没去拉货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特么的，有人故意针对我们？”秦墨大怒。
易遥当然知道她们肯定被人盯上了，可想来想去，易遥还是想不通有谁会故意针对她们。
同行？
易遥并不觉得是。
在阅视平台上，同行竞争的确很激烈，但像这种不计成本的捣乱根本行不通。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阅视直播圈子里，基本等于同归于尽，谁会跟一个刚开播一个月的新号同归于尽？
那到底会是谁在动手脚？
易遥还算理性，她虽然对林菲飞有些怀疑，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并没有告诉秦墨。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善后，订单已经出来了，三天之内必须发货。”
第四十八章：回去再说
易遥还算理智，这个时候找到解决办法远比查清幕后真凶更重要，毕竟一旦没有及时发货被用户举报，平台罚款事小，影响用户体验导致粉丝流失才是最大的损失。
新华服装厂已经行不通了，就算赵新华同意推迟别的订单，先帮易遥他们解决眼下的难题，易遥也不会答应。
毕竟从体量上来说，比起批发商订单，一抹工作室还算不上新华服装厂大客户，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大客户不满甚至取消跟新华服装厂的合作，易遥根本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要不我联系联系朋友，看有没有小作坊小工厂能帮我们加急生产出来？”秦墨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朋友多，找到一个能加工的作坊或者工厂应该问题不大。
易遥却显得一点都不轻松：“版型款式都是新华服装厂的，找别人代工那就是盗版，到时候真要追究其版权问题来了，会吃官司。再说，模板在赵新华手里，他肯把自己的模板借给别的工厂用？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其他服装厂生产出来的衣服，面料材质工艺能保证跟之前一样？”
代工加急生产的路子被彻底堵死，秦墨也彻底没了办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嘛？”
做运营这么多年来，易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之前倒是接手过很多服装类账号的项目，可基本账号主体都是服装厂商或者品牌商，货源根本不会出问题。眼下遇到这种情况，易遥也有点头大。
下午，易遥尝试着联系了几个订单用户商量退货的事情，但效果很不理想。一听易遥说货源紧张延迟发货或者退款，对方的态度就瞬间蛮横起来，甚至有两个人直接去直播间喊话，搞得孟宸也紧张起来。
琳琳还算处理得当，及时禁言没有让事态进一步发展下去。
加急生产行不通，用户还不同意退款，问题一时间到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下午，李前来处理单子打包发货的时候，见琳琳把那款秋装的订单全都划掉，大体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声问旁边的琳琳：“怎么回事？缺货了？”
琳琳本来就不开心，冷着脸道：“干你的活好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这件事的确是林菲飞搞的鬼。
她在云创做了几年的运营部主管，人脉资源很广，尤其是之前几个服装账号的运营，结识了不少做服装带货的客户。
她拿着易遥直播间销售数据给客户看，让对方看到这款秋装的销量走势和售价出厂价，能不能赚钱全都体现在数据上，客户自然动心。
林菲飞想的倒很全面，没有让一个客户吃下这一千多件的服装，一旦压货卖不出去也会影响她的声誉。
所以，林菲飞发动了七八个之前的服装客户，几个人一起吃下了这批货。
反正89元比出厂价都要便宜，所以客户也都很心动。
一分钱没花，还给客户留下了免费选品的好印象，林菲飞这一招一石二鸟的确打的漂亮。
晚上下播之后，琳琳和孟宸的情绪都不太好。为了不影响孟宸的直播状态，易遥只能假装问题已经解决：“放心吧，不知道姐姐是干嘛的？我一个运营要是被这种事儿打败了，那我就真不用干了。”
孟宸还是有些怀疑：“易遥姐，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有办法？”
易遥眉毛一抖：“大手抓黄豆，尽在掌握。”
已经十点半，易遥下午已经跟易成文说过晚上不回家，让他不用准备易遥的饭。过了这么长时间，易成文也逐渐适应了一样，听易遥不回家也没有失落的反应，只是嘱咐易遥早点睡觉，到了陈璐那给他发个短信。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工作室现在只有孟宸一个主播，导致孟宸没有固定的休息日，几乎每天都要直播。秦墨那边已经开始招聘新主播，跟之前的情况差不多，虽然招聘信息发了不少，但真正来应聘的人很少，能通过易遥审核的几乎没有。
不过易遥给孟宸涨了工资，帮孟宸缓解了不少的经济压力，虽然辛苦了点，但孟宸的直播状态丝毫没有影响。
周末流量大，往常易遥都会全程控场或者监督，但今天易遥并没有进入直播间，一直在办公室整理数据。
易遥知道琳琳的水平已经逐渐起来，她应该给琳琳更多锻炼的机会。
中午，秦墨又去了一趟服装厂，想着她出钱让工人们加个班把货补齐。可初秋旺季，服装厂本来就是三班倒连轴转，机器设备除了发生故障或者检修根本不会停下来。
秦墨去的时候见小米也在，就想着能不能通过小米让赵新华帮他加急生产出来。
平常有求必应的小米，这一次却跟易遥的意见一样：“为了两万块钱的货不值得，真要让赵新华得罪了客户造成什么损失，这人情你怎么还？”
一整天，秦墨易遥两个人都在为延迟发货的事情的头疼。
下午五点，易遥突然想到了李想和陈璐，她也知道这会思路已经被自己限制住，根本不可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便想着能不能从朋友那里找到办法解决。
易遥先给李想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本来就是周末，虽然李想已经答应了朋友帮忙修他们的婚纱照，但还是把活推到了明天，骑上机车就去了约定的地方。
易遥给陈璐打电话的时候，陈璐正跟汪总在一起吃饭。
虽然被一大堆事儿弄得心情很差，可一给陈璐打电话易遥的情绪就好了很多：“爱妃，今天花好月圆，赏脸一起吃个晚饭。”
陈璐抬头看了一眼汪总，这才小声回道：“我在跟客户吃饭呢，这会儿走不开。”
易遥嘟了嘟嘴：“用不用这么拼命，大周末还得见客户，张云创那厮又压榨你了？”
见易遥又开始犯贫，陈璐回了一句：“不说了，回去再说。”
就直接挂了电话。
易遥下意识地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四惠旁边，这样陈璐忙完回来兴许还能赶上下半场。
饭店里，李想已经提前赶到，等易遥到的时候，李想已经点了几个菜。
寒暄几句，易遥就直奔主题，把延时发货的事儿告诉给了李想。
李想是个摄像师，对运营的事情本来就不擅长，“延时发货影响很大？”
易遥耸了耸肩：“平台那边估计会罚款，不过不会太多。我们担心的是处理不好会丢掉一批粉丝，直播间现在已经有很多老顾客，丢掉这些人对我们来说太不划算了。”
李想想了片刻，一脸狐疑地看向易遥：“淘多平台你知道吧，他们不是也有三天发货这个规定的，如果事情发生在淘多平台上，他们是怎么解决的？”
果然，易遥被自己的思路限制住了，她根本就没想起淘多这回事。
见易遥若有所思的样子，李想直接拿出电话问了几个做淘多店铺的朋友。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李想刚挂了电话易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想也没逗易遥：“我朋友说，通常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真要是出现了也只能走退款这条路，不过，如果是因为店铺缺货退款，平台会给用户一笔赔偿款，这些钱最终都会算到店铺头上。”
易遥眉头紧皱，这个办法似乎并不适合阅视平台。
李想倒不觉得：“下单的用户不同意退款？”
易遥撇了撇嘴：“我倒是问过几个，对方不同意退款，拖到三天之后，就只能等平台处罚了。”
李想突然眼前一亮：“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淘多比阅视早了那么多年，早就给用户养成了消费习惯，店铺缺货不给用户点赔偿，他们肯定心里不痛快，既然这样，那干脆就给他们一笔赔偿款不就得了？”
“赔偿款？”易遥若有所思，但显然还没有想通透。
李想微微一笑：“阅视平台不是有它专用的阅视币？我看你不如就赔给用户一些阅视币，如果真的是直播间的老用户，那这些钱肯定会有一部分最后变成直播间礼物回到你们手里，这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易遥眼前一亮，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第四十九章：心照不宣
李想帮易遥打开了思路，她从前只想着怎么跟客户协商退款的事儿，唯独没有考虑到这是的用户心理是想获得补偿的。
一个专业的运营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易遥知道高压状态下的她已经陷入了某种思维怪圈。
若不是李想的帮助，她未必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用阅视币补偿用户，一来可以让用户获得心理满足更推动退款，另外，阅视币虽然可以兑换现金，但总归会有一部分直播间的铁粉会把这笔钱用在直播间打赏上。
就算没有打赏，能圆满地解决退款的问题，每个用户赔偿十块钱的阅视币也不过是两三千块钱的损失。
比起老用户流失，和发货亏损的这些损失算不上什么。
“云创最近怎么样？”解决了退款的问题，易遥心情大好问起云创的情况。
李想耸了耸肩：“平台配合净网出了一些新政策，娱乐主播那边好像影响挺大。对了，你不知道陈璐现在兼任娱乐主播组的组长了？”
易遥一愣：“陈璐没跟我说过。这小妮儿，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说，改天得好好宰她一顿。”
陈璐没把升职的事儿告诉易遥，李想还是很意外的，毕竟他早就知道陈璐和易遥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没事，我们吃好的，馋死她。”
易遥拿出手机拍了张吃饭的照片，看桌上有陈璐最爱吃的油焖大虾，易遥故意把油焖大虾也拍了进去，然后发了朋友圈还故意@了陈璐。
“你信不信不出半个小时，陈璐肯定来。”易遥一脸得意地看向李想。
李想笑了笑，看着易遥顺手夹了菜放进了易遥面前的菜碟里，“咱们先吃，看你能不能猜对。”
陈璐此刻正跟汪总一起吃饭，还是原来的五星酒店，还是原来的四楼自助餐。
饭已经吃了一半，陈璐明显已经没了胃口。
陈璐知道，如果没有汪总的项目撑着，她顶多也就是个云创的普通运营。
张云创这么赏识她，让她兼任娱乐主播组的组长，肯定有汪总的推波助澜。
另外，蓝V账号的运营汪总也帮了她大忙，没有这个项目，她就没有理由把李想拉进自己的项目组。
于情于理陈璐都应该谢谢汪总，所以今天周末汪总约她晚上吃饭，陈璐没有拒绝。
吃完饭汪总照旧走在前面先进了房间，陈璐一路跟在汪总身后，虽然看上去她的背影还是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已经不见了从前的颤抖。
走到房间门口，手机响了，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易遥发的朋友圈，还故意漏出了自己爱吃的油焖大虾，陈璐本来不打算理会。
可刚关了手机，陈璐又立马解锁看起了易遥发的那张朋友圈照片。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油焖大虾上，这次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一个男士手包，陈璐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手包是李想的。
虽然只是朋友间的一顿饭，但陈璐心里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惆怅。
她知道李想喜欢易遥，看到两人在一起吃饭，心里瞬间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汪总很意外，这次陈璐很配合，而且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洗完澡出来。
以前他们大多会在房间里逗留两个多小时，可这次，陈璐卖力不到半个小时汪总就已经开始穿衣服。
“你有急事？”汪总似乎看出了陈璐的心思。
陈璐没抬头，甚至没有回应汪总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我去洗澡了，你先走吧。”
汪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看得出来，陈璐似乎是着急去见什么人。
不过，汪总也没纠结，顺了陈璐的心思很快离开了酒店。
虽然心里着急，陈璐还是洗了个澡才去见李想，她不想拖着这一身污秽去见她最想见的人。
饭店里，易遥和李想两人还在聊着云创的事儿。
李想随口说了汪总的项目现在是易遥在负责，销量很不错，应该会有不少提成。
易遥也没多想，只回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看来是得好好宰她一顿了。”
在易遥的心里，陈璐永远都是她最好的闺蜜，只是此刻的易遥丝毫也没有意识到，陈璐为什么之前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陈璐赶到的时候，油焖大虾还没有动过，见陈璐赶来，易遥立马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就说陈璐一定回来吧。朕的爱妃，朕怎么可能不了解？”
易遥今天心情好，多要了两瓶啤酒，陈璐本来不想在李想面前喝酒，可心里的别扭不言而喻又没出诉说，干脆就跟易遥喝了起来。
两人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多，一开始李想还劝她们别喝太多，后来就干脆给服务生要了醒酒汤。
易遥的性格有些豪放不羁，但也有细心谨慎的一面，在北京这个充满竞争，让年轻人敬畏的城市，易遥的清透确实很少见。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单纯、清透这些美好的词儿，已经逐渐有了缺乏社会经验甚至是憨傻的意味。
看着易遥跟陈璐举杯畅饮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样子，李想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上一次陈璐问李想：“你是不是喜欢易遥。”李想并没有回应，因为那个时候李想自己也并不确定，可现在，李想的内心似乎已经十分明确。
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李想只能打车送两人回去。李想让旁边的服务生帮忙把两人扶上车，陈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头就扎进了李想的怀里，“你抱我上车……你抱我嘛……”
把两人送回到四惠的出租屋里已经是凌晨一点，把两人送上楼放上床盖上被子，李想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易遥和陈璐已经睡着，李想去厨房冲了蜂蜜水放在两人的床头，又找了醒酒药放在旁边。
收拾完一切回到床头，看着已经睡熟的易遥，李想静默地看了很久，忍不住在易遥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起身关灯，李想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陈璐并没有喝醉，或者说她只是身体醉了，大脑还十分清醒。
当李想低下头亲吻易遥额头的时候，陈璐的心突然像有千万根钢针刺穿一般，她感到心脏在不停地抽搐。
第二天一早，易遥醒来的时候陈璐已经离开。
陈璐少见地没有给易遥准备早饭，看样子走得很急。
易遥也丝毫没有在意，起床就去厨房扒了些吃的东西，然后去洗手间洗漱。
见她的备用牙刷牙膏被丢进了垃圾桶里，易遥也丝毫没有感到异样，从储物柜里拿出新的牙刷牙杯洗漱了起来。
八点半，易遥直奔公司，距离三天发货时间还有最后的两天，她得赶紧回公司解决问题。
陈璐去找了林菲飞。
两个人虽然都不希望易遥重新回去云创，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也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这一次，陈璐直接跟林菲飞挑明了。
“我知道之前的事儿都是你干的，不用不承认，我都知道。”陈璐一开口就显得很强势。
林菲飞也只是笑了笑：“你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你想举报我早就做了，不会等到今天。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比起阅历经验陈璐显然不是林菲飞的对手，单单从陈璐的语气情绪里，林菲飞就知道陈璐不是来要挟她的，是要跟她谈条件的。
“我只有两个条件，”陈璐知道自己已经被林菲飞看透，干脆明说：“我也不希望易遥回到云创，所以我们可以合作，你想重新坐回运营主管我也可以帮忙，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林菲飞举起水杯喝了一口，微笑回到：“你尽管说。”
陈璐：“我可以帮你回运营部，但你不能插手我的项目，汪总的包括以后的。”
林菲飞知道陈璐看中的是钱，而对权力并没有多大兴趣，笑着点头：“可以。你继续。”
陈璐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继续说道：“我喜欢李想，我不希望李想之后会离开我的项目组，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
林菲飞突然笑了：“感情这种事儿……”
陈璐抬头凝望林菲飞，态度笃定：“你就说能不能帮。”
林菲飞看得出来陈璐不是在开玩笑，态度一变，举起手里的水杯回了一句：“合作愉快。”
第五十章：业绩
易遥一早就去了公司，孟宸他们到公司的时候，易遥已经联系了十几个下单用户，虽然用户多少有些失落，但最终能获得十块钱的阅视币补偿，大部分用户还是选择了退款。
售后是秦墨负责，一进工作室就见易遥霹雳吧啦地忙着，秦墨阴沉的表情瞬间绽放。
秦墨知道易遥肯定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凑过去一看，竟然大多数用户都同意了退款。
“易总，你这是上哪开过窍？怎么突然就解决了？”
秦墨看了一眼旁边准备直播的孟宸和琳琳两人，故意压低了声音。
易遥翻了个白眼：“你那么多废话，能不能过来帮忙，两百多个用户要沟通，你指着我自己做完呢？”
秦墨也不拖沓了，坐在易遥旁边打开电脑，就跟用户沟通起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补偿阅视币的办法的确解决了不少难题，大部分用户都同意了退款。但还是有几个比较“耿直”的用户，坚持不发货就投诉。
秦墨苦口婆心聊了半天，眼看就要炸。
眼看一句骂人的话就要发出去，易遥赶忙拦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这要不是隔着屏幕，你是不是得跟人干起来？”易遥很无奈。
秦墨一脸不屑：“这特么也太过分了吧，好话说尽我能有什么办法？”
易遥抱着膀子，一脸的气不过：“这些顾客就是家人你不知道？你平常就是这么对待家人的？”
秦墨不屑，“我没家人，自己过。”
“你去服装厂拉货吧，这不用你了。”易遥直接把秦墨推开，自己跟客户聊了起来。
秦墨就是这个性格，风风火火最怕墨迹，可售后本来就是个磨人性格的工作，易遥也觉得是她没考虑周全，当初就不该把售后的活交给秦墨做。
秦墨去服装厂拉货，碰到了小米。
秦墨有点意外，之前她以为小米只是和赵新华玩玩骗点钱。
毕竟，小米这种冒牌名媛经常钓凯子。
“你什么情况，别跟我说你动真感情了？”
小米明白秦墨的意思，叹了口气才说：“你以为我想呢，前阵子有个混圈子的假名媛被人揭发了，现在满世界被债主追，群都解散了，凯子哪儿还那么容易钓。”
秦墨一脸疑惑地打量小米，审问似的说道：“你没说实话，就算假名媛圈不好混，你也不至于跑服装厂来当小工吧，我可警告你赵新华是有老婆的，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秦墨怀疑小米是想上位，却不想小米直接笑了起来：“秦墨，咱们怎么说也算是认识几年了，你不能这么不了解我吧。赵新华，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我口味可没那么重。”
“那你到底想干嘛？”秦墨逼问道。
小米看了看周围，见赵新华没在旁边，这才小心地说道：“那些名媛群被举报解散可，我们几个姐妹也没啥事儿干，现在准备做点服装生意。”说到这，小米叹了口气：“钓凯子也不能钓一辈子，总得有点事情做。”
名媛圈子不好混，小米准备转行做服装生意，秦墨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等秦墨再问小米要怎么做的时候，小米打死也不肯开口了：“商业机密好吧，告诉你我们还赚不赚钱了？”
知道小米不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本来秦墨跟她关系也不算太近，顶多算是个酒肉朋友，秦墨也懒得管了。
用了两天的时间，易遥亲自上阵总算把退款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
大部分用户同意退款，也有一些铁粉没要易遥的赔偿，有几个比较难缠，易遥把赔偿价码抬到了五十块钱才勉强解决。
不过，最终还是有四五个用户不同意退款，执意要投诉。
第三天一抹果然接到了阅视平台的罚款通知，因为没有按照约定发货，一抹被罚了两千块钱。
这个结果已经比易遥预想的好很多，毕竟平台那边没有表示要对账号进行限流处理，当天的直播流量也一切正常。更重要的是，一抹的口碑还在，并没有因为缺货影响到老顾客的消费体验。
相比于损失口碑，这点钱显然算不上什么。
转眼，账号运营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月底这一天，秦墨很自觉地没有提前下班，一直等到孟宸他们直播完，看易遥坐在电脑旁边算账。
几个人都提着心劲，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到底收获了多少，就要出结果了。
易遥算得很仔细，一个月运营费用投了两万多，人工工资提成三万出头，直播带货量总计五千多件，营业额五十多万。
扣除所有成本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抹赚了十七万，离易遥定的盈利二十万的目标只差了三万块钱。
易遥是有点意外的，她虽然每天都会粗算收益，但毕竟成本不可控，尤其是运营费用，那段时间为了挽回账号限流的局面，连续几天易遥几乎每天都要花一千多的运营费。
十七万，虽然对于云创那种大公司来说这种项目收益还很小，但对于一个刚成立两个月的新公司，尤其是只有五个人的小团队来说，这些钱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家庭的变故，工作上的压力，易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透彻的开心过，有希望人就有奔头，就有动力。
这就好比人总是在迷雾中前行，即便方向是对的也难免会产生焦虑，可经过一个月的摸索，易遥已经有了拨开云雾的畅快感。
秦墨看到最后的数字也被吓了一跳，她从前对直播带货并不了解，甚至没有兴趣。可十七万摆在眼前，也着实让这个后爸不缺钱的纨绔女吓了一跳。
“易总，这么多钱？咱们挣了这么多钱？”秦墨显得很激动。
易遥笑了笑：“这都是我们大家的功劳，今天晚上，你怎么也得出出血，请我们好好吃一顿。”
晚上，秦墨特意在五星级大饭店定了包厢，孟宸、琳琳和张滨都是应届毕业生以前从来没进过星级酒店，这次一下进了五星级酒店吃饭，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一顿饭花掉了秦墨四千多块，不过秦墨一点都不心疼，她也知道一抹能挣这么多钱跟她的关系不大，易遥和琳琳的运营，孟宸的直播，甚至包括张滨的视频剪辑，她完全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虽然表面上看秦墨是一抹的老板，但真正能帮助一抹做大做强的，是易遥和眼前的这些人。
孟宸作为主播有利润分成，加上底薪，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一万二，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个工资水平显然已经超出了孟宸的预期。
琳琳拿了九千多，连做视频的张滨也拿到了七千多块的工资。
几个人出门之前，李前正赶来打单子发货，几个人赶着要走，秦墨干脆把钥匙留给了李前，让他整走之前记得锁门，一群人就直奔饭店去了。
照旧整理完单子发货，李前忙完手上的活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悄悄打开了电脑，看到了一抹的后台销售数据。
李前显得有些激动，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老板，他们一个月卖了五十几万。”
对方声音很熟悉，听上去是个中年男人。听到李前的汇报，对方显然也有些激动，但他还是问李前：“你最近跟那个琳琳处得怎么样？”
李前叹了口气：“这人不太好相处，我在想办法，你放心。”
对方没有着急，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随后李前便收到了一个两千地转账，附带一句留言：事儿成了，我给你分成。
第五十章：业绩
易遥一早就去了公司，孟宸他们到公司的时候，易遥已经联系了十几个下单用户，虽然用户多少有些失落，但最终能获得十块钱的阅视币补偿，大部分用户还是选择了退款。
售后是秦墨负责，一进工作室就见易遥霹雳吧啦地忙着，秦墨阴沉的表情瞬间绽放。
秦墨知道易遥肯定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凑过去一看，竟然大多数用户都同意了退款。
“易总，你这是上哪开过窍？怎么突然就解决了？”
秦墨看了一眼旁边准备直播的孟宸和琳琳两人，故意压低了声音。
易遥翻了个白眼：“你那么多废话，能不能过来帮忙，两百多个用户要沟通，你指着我自己做完呢？”
秦墨也不拖沓了，坐在易遥旁边打开电脑，就跟用户沟通起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补偿阅视币的办法的确解决了不少难题，大部分用户都同意了退款。但还是有几个比较“耿直”的用户，坚持不发货就投诉。
秦墨苦口婆心聊了半天，眼看就要炸。
眼看一句骂人的话就要发出去，易遥赶忙拦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这要不是隔着屏幕，你是不是得跟人干起来？”易遥很无奈。
秦墨一脸不屑：“这特么也太过分了吧，好话说尽我能有什么办法？”
易遥抱着膀子，一脸的气不过：“这些顾客就是家人你不知道？你平常就是这么对待家人的？”
秦墨不屑，“我没家人，自己过。”
“你去服装厂拉货吧，这不用你了。”易遥直接把秦墨推开，自己跟客户聊了起来。
秦墨就是这个性格，风风火火最怕墨迹，可售后本来就是个磨人性格的工作，易遥也觉得是她没考虑周全，当初就不该把售后的活交给秦墨做。
秦墨去服装厂拉货，碰到了小米。
秦墨有点意外，之前她以为小米只是和赵新华玩玩骗点钱。
毕竟，小米这种冒牌名媛经常钓凯子。
“你什么情况，别跟我说你动真感情了？”
小米明白秦墨的意思，叹了口气才说：“你以为我想呢，前阵子有个混圈子的假名媛被人揭发了，现在满世界被债主追，群都解散了，凯子哪儿还那么容易钓。”
秦墨一脸疑惑地打量小米，审问似的说道：“你没说实话，就算假名媛圈不好混，你也不至于跑服装厂来当小工吧，我可警告你赵新华是有老婆的，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秦墨怀疑小米是想上位，却不想小米直接笑了起来：“秦墨，咱们怎么说也算是认识几年了，你不能这么不了解我吧。赵新华，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叔，我口味可没那么重。”
“那你到底想干嘛？”秦墨逼问道。
小米看了看周围，见赵新华没在旁边，这才小心地说道：“那些名媛群被举报解散可，我们几个姐妹也没啥事儿干，现在准备做点服装生意。”说到这，小米叹了口气：“钓凯子也不能钓一辈子，总得有点事情做。”
名媛圈子不好混，小米准备转行做服装生意，秦墨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等秦墨再问小米要怎么做的时候，小米打死也不肯开口了：“商业机密好吧，告诉你我们还赚不赚钱了？”
知道小米不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本来秦墨跟她关系也不算太近，顶多算是个酒肉朋友，秦墨也懒得管了。
用了两天的时间，易遥亲自上阵总算把退款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
大部分用户同意退款，也有一些铁粉没要易遥的赔偿，有几个比较难缠，易遥把赔偿价码抬到了五十块钱才勉强解决。
不过，最终还是有四五个用户不同意退款，执意要投诉。
第三天一抹果然接到了阅视平台的罚款通知，因为没有按照约定发货，一抹被罚了两千块钱。
这个结果已经比易遥预想的好很多，毕竟平台那边没有表示要对账号进行限流处理，当天的直播流量也一切正常。更重要的是，一抹的口碑还在，并没有因为缺货影响到老顾客的消费体验。
相比于损失口碑，这点钱显然算不上什么。
转眼，账号运营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月底这一天，秦墨很自觉地没有提前下班，一直等到孟宸他们直播完，看易遥坐在电脑旁边算账。
几个人都提着心劲，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到底收获了多少，就要出结果了。
易遥算得很仔细，一个月运营费用投了两万多，人工工资提成三万出头，直播带货量总计五千多件，营业额五十多万。
扣除所有成本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一抹赚了十七万，离易遥定的盈利二十万的目标只差了三万块钱。
易遥是有点意外的，她虽然每天都会粗算收益，但毕竟成本不可控，尤其是运营费用，那段时间为了挽回账号限流的局面，连续几天易遥几乎每天都要花一千多的运营费。
十七万，虽然对于云创那种大公司来说这种项目收益还很小，但对于一个刚成立两个月的新公司，尤其是只有五个人的小团队来说，这些钱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家庭的变故，工作上的压力，易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透彻的开心过，有希望人就有奔头，就有动力。
这就好比人总是在迷雾中前行，即便方向是对的也难免会产生焦虑，可经过一个月的摸索，易遥已经有了拨开云雾的畅快感。
秦墨看到最后的数字也被吓了一跳，她从前对直播带货并不了解，甚至没有兴趣。可十七万摆在眼前，也着实让这个后爸不缺钱的纨绔女吓了一跳。
“易总，这么多钱？咱们挣了这么多钱？”秦墨显得很激动。
易遥笑了笑：“这都是我们大家的功劳，今天晚上，你怎么也得出出血，请我们好好吃一顿。”
晚上，秦墨特意在五星级大饭店定了包厢，孟宸、琳琳和张滨都是应届毕业生以前从来没进过星级酒店，这次一下进了五星级酒店吃饭，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一顿饭花掉了秦墨四千多块，不过秦墨一点都不心疼，她也知道一抹能挣这么多钱跟她的关系不大，易遥和琳琳的运营，孟宸的直播，甚至包括张滨的视频剪辑，她完全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虽然表面上看秦墨是一抹的老板，但真正能帮助一抹做大做强的，是易遥和眼前的这些人。
孟宸作为主播有利润分成，加上底薪，第一个月就拿到了一万二，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个工资水平显然已经超出了孟宸的预期。
琳琳拿了九千多，连做视频的张滨也拿到了七千多块的工资。
几个人出门之前，李前正赶来打单子发货，几个人赶着要走，秦墨干脆把钥匙留给了李前，让他整走之前记得锁门，一群人就直奔饭店去了。
照旧整理完单子发货，李前忙完手上的活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悄悄打开了电脑，看到了一抹的后台销售数据。
李前显得有些激动，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老板，他们一个月卖了五十几万。”
对方声音很熟悉，听上去是个中年男人。听到李前的汇报，对方显然也有些激动，但他还是问李前：“你最近跟那个琳琳处得怎么样？”
李前叹了口气：“这人不太好相处，我在想办法，你放心。”
对方没有着急，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随后李前便收到了一个两千地转账，附带一句留言：事儿成了，我给你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