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不要孩子 谢延舟不是个体贴耐心的情人。 闻柚白趴在他的肩头,抱着他,分神地想,和他在一起第四年…… 只是她还没想到什么,她柔软的细腰忽然就被男人狠狠地掐了一下,他声音偏哑:“分神,嗯?” 然后,他就听到女人小小的一声“嗯”,带点暧昧可爱的娇气。 他眸色黑得吓人,大约是报复,男人的大掌整个扣住她的后脑勺,铺天盖地吻了下去,带着像是要把她吞下去的力道。 窗外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闻柚白气得故意在他的背上抓了几道痕迹,夜色中,无数烟花绚烂地升起又落下。 和往常一样,谢延舟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去,英俊的脸上只余疏离和冷漠,他一般不过夜。 他的那群朋友正等着他去聚会,他的手机屏幕就亮在她面前,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看到他那群富二代朋友对她的轻蔑——“假纯”、“心机恶毒”、“倒贴的玩物”、“跟她那个小姨一样,玩玩就算了。” 闻柚白作为小姨的拖油瓶,住进闻家这么多年来,早就对这些话免疫了。 然后,她又看到谢延舟的聊天界面又跳出来一个消息:“延舟,我的演出顺利结束啦,你怎么还没来呀?” 是温岁。 闻柚白笑了下,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 谢延舟忽然开口道:“你也快毕业了,下次的法考会参加了吧?不要再弃考了,再不自爱,没人会一直帮你铺路。” 他语气淡漠,甚至有些淡淡的讥讽:“不是靠着美貌,就能一直无往而不胜。” 闻柚白睁开眼,一双漂亮的黑眸氤氲着雾气,水波流转,她皮肤很白,还透着点红晕,就这样不施粉黛地躺着看人,也美得惊心动魄。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她没内涵,配不上他,他们能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的皮囊。 真是个狗男人,抽身就高高在上地翻脸了,今天还是跨年夜。 “是,向岁姐姐学习。”闻柚白说。 谢延舟黑眸沉了沉,眉眼里浮起不耐:“你也配提她?” 他说完,拿了手机就离开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闻柚白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躺了半天,还是恼,瞪着手机里谢延舟的头像,给他发消息:“狗,狗男人,小鸭子,鸭王。” 她还给他发了个0.01元的红包,备注了“鸭钱”。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骂他了,他自然没有理她,那0.01元的红包还被他收了起来,就差回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了。 她气得干脆发了张模糊不清的验孕棒图片,说:“我怀孕了。” 谢延舟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任何回复,然后,迟迟才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背景音略显嘈杂,应该是在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说话的声音反倒模糊不清了。 语音消息里,温岁在笑:“……怀孕了?” 谢延舟的嗓音遥远,离话筒有些距离,似乎在忙别的事情,漫不经心且冷漠:“我不要。” 其他人也在笑:“她小姨也是这么上位的吧?想母凭子贵啊……” 闻柚白没再继续听下去,熄屏,她抿了抿唇,翻了个身,盯着床头灯氤氲出来的光晕,模糊又清晰,另一半被窝的温度慢慢地消失,她忽然觉得有些冷,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又很快移开。 窗外的烟花和欢呼依旧此起彼伏,衬托得卧室里格外寂静。 闻柚白轻轻地呼了口气,对自己道,新年快乐,已经通过法考的,未来的闻律师。 002 不喜欢她,不会娶她 闻柚白在法学院读大四了,谢延舟说的那个大四可以去参加的法律职业资格证考试,其实她去参加了。 只不过,温岁在九月份选拔舞蹈团席位,脚受了伤,她小姨作为温岁的后妈,为了让温岁高兴,有利于养伤,就编造了个学渣如她,准备了大半年,却害怕法考最终弃考的故事,成功让她又成了那个圈子的笑话。 所以,她通过法考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谢延舟。 反正在他们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个只会嫉妒姐姐的蛇蝎女、学人精。 温岁喜欢跳舞,她就闹着要跳舞,结果跳成四肢不协调的笑话;温岁说想当律师,她也闹着去学法律,结果成绩一塌糊涂;温岁喜欢谢延舟,她就不要脸地勾引了他,结果不过是玩物。 闻柚白心想,要是她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反的呢? 肯定没人信,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明明是她先学的舞蹈,想学的法律,温岁不让,她小姨就会说:“柚柚,你不配跟她争,你不能优秀,不能比她好,你得愚笨一些。” 至于谢延舟,大概是她疯了。 人人都说,谢延舟爱温岁不能自拔,为了追她费尽了心思,做她背后最大的靠山,对除了温岁以外的女人,都生不出心思,于是便有了个“南城第一深情”的称号。 恰好,他这深情的头衔还是温岁亲自打破的。 闻柚白想起那一夜,温岁的一番设计,反倒将她送到了谢延舟的身边。 她和谢延舟都是醉的,酒里还有些别的东西,她燥热得不行,偏偏身边还有个身材样貌都算上乘的男人,她被拽走的时候,还只想着缓解,在他腿上蹭。 是谢延舟先来了真格。 如果让她来打分,60分吧,剩下的40分扣在扫兴上。 当她登顶脑海空白,如同浮在空中,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他说:“岁岁。” 她一下从高空中落下,喘着气就给了他一巴掌,她的力道并不轻,男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清醒,瞳仁清冽渗人,直直地盯着她,但最终敌不过药酒…… 放肆狂欢迎来的就是温岁的崩溃尖叫,她小姨的一巴掌和众人的鄙夷——“她真的抢别人男人,寄人篱下怎么敢的啊?” 谢延舟倒是冷静,看着她的眼神疏离,大概是觉得她有所图,为钱为赌气为报复,都有可能,他连问一句是不是她设计的都没有,直接就默认了是她的计谋。 “你想要什么?”谢延舟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淡道。 那时的门外面突然又传来温岁的哭声,他连她的回答都来不及听,穿好了衣服,就出去了。 他的声音带了无奈的宠溺:“好了岁岁,不哭了……不会的,我不喜欢她,不会娶她。” 闻柚白隔着未关的门缝看到,向来衿贵的谢少爷半蹲着,微微垂头,给温岁穿上鞋子,而温岁的眼神丝毫不避讳地直直地瞪向了门后的闻柚白。 有得意,有悔恨,有嫉妒。 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温岁直接出国念书了,和谢延舟生气了好久,她还不许闻柚白去读法学院,让闻家出手阻止,闻柚白只能去找谢延舟帮忙。 转眼第四年了。 很多人都觉得,谢延舟跟闻柚白的这一段,不过是赌气,是为了气温岁,报复她的离开,也有人劝谢延舟,温岁的占有欲那么强,再报复下去两人就真的没可能了。 却没人想过,四年是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 003 撞见他的风月 元旦假期结束后,闻柚白就去明迪律所实习了。 这是一家外资所,领域范围在资本市场,她进的是非诉业务的投资并购组,给国内外知名企业出具法律意见报告书,这种非诉律所工作忙,压力大,但一进去,就有相对不菲的实习工资,留用之后,工资同样不错。 闻柚白这几年靠着断断续续的打工和谢延舟给的钱财,银行卡的钱够她去留学了,她申请了国外的法学院,等毕业了,她就彻底脱离闻家。 这天,闻柚白跟着同事做尽职调查报告,有几个企业的具体情况还得实地去核实,她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谢延舟。 她和谢延舟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她也从来没想过,他是不是只有她一个。 这并不是谢延舟名下的企业,但他过来也是为了公事,对方公司老板大概是脑子浆糊了,把自己女儿推出来给了他,就在厕所的走廊,突然出现,他是真的没防备。 闻柚白一转弯,就看到身材高大的谢延舟倚靠在了墙上。 他的手倒是没怎么动,但他身上却紧紧地贴着一个女人,姿态暧昧,女人涂着嫣红美甲的手指勾在了他的西装裤头上,胸口起伏,脸色通红,暗示意味分明。 闻柚白眼眸定定,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又缓缓地松开,有一瞬间的恶心感袭了上来,她觉得脏,胸口有些闷,她正打算走。 男人忽然偏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 他眼眸漆黑深邃,眼皮很薄,褶子也不深,但很漂亮,轮廓立体,下颔线清晰且凌厉,他看着她,瞳仁里几乎没什么情绪。 他身前的女人也看了过来,笑:“认识的?” 闻柚白手指掐紧,深呼吸,直接转身就走了,但谢延舟冷淡冰凉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不认识。” “我看她那眼神,还以为捉奸了。”女人轻笑。 闻柚白回到工作场所,同事讶异:“你去洗手间这么快呀?” “嗯。”闻柚白声音很轻,她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刚刚的那一幕,她深呼吸,拿起一杯水喝,嘴里却还是有些苦。 她以为她早就能认清现实了,但并没有。 她一下想起了很多很多画面,骂自己天真又单纯,忘记了她曾经多少次撞见过谢延舟和温岁的亲密。 高中时她和温岁都参加了学校的元旦文艺演出,谢幕的时候,谢延舟只给温岁送了花,当着全校的面,拥抱了她,那时候,温岁的眼睛亮如繁星,他也低头,含笑的眼里只有她;高二的某天,温岁不舒服却还去学校上学,吃午饭的时候,谢延舟特意带着饭,来哄她吃饭,自己一口都没吃。 还有,温岁18岁生日那天,她在闻家的院子角落里,撞见了他们在接吻。 夏风如梦,月色和水光,不知道晃了谁的眼。 闻柚白盯着电脑屏幕,压下胸口起伏的情绪,让自己专心工作。 男人算什么,提款机罢了,只有工作和金钱不会背叛自己。 还是气。 脏死了,该死的脏男人。 004 别碰我,脏 谢延舟打发走那个老总的女儿后,就让助理去查闻柚白,很快,助理就跟他汇报,闻柚白是在明迪律所实习,来这边工作的。 他微微拧眉,就站在会议室的单向玻璃后,漆黑的眼睛盯着在外面办公桌工作的闻柚白,她长得好,因为工作的缘故,略施粉黛,更增添了几分气色,黑色头发半挽着,垂落了一两缕在脸侧,一晃一晃的,她身上穿着温柔色系的粉毛衣和白色阔腿裤,明明不修身,但依旧能看出她婀娜的身段。 她居然进了明迪律所,外资律所一般对成绩、个人能力和语言要求都比较高,她前几个月的法考不还弃考了么?大学四年的成绩都是勉强及格的。 身后,盛司年走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觉得那个女人的身影有点熟悉,但没认出来,毕竟他高一年就出国了,最近才回国。 他笑:“看上人了?盯了这么久。” 谢延舟扯了扯唇角:“你觉得,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像,看着乖,但长相妖。”盛司年挑眉,“你喜欢那种长相纯的,这种是你厌恶的类型?” 谢延舟不置可否。 盛司年又笑:“说来说去,你喜欢的也就只有岁岁,什么标准都是她,跟她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你们俩纠缠这么多年了,门当户对,也不容易。” 谢延舟垂下眼眸,似笑非笑,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再说吧。”他顿了下,又补了句,“看岁岁怎么想的。” “怎么,还是岁岁不愿意嫁你啊?”盛司年觉得好笑,“也就提到岁岁,才能见到我们谢少爷这么卑微的样子了。” * 闻柚白给投行方发完今日的最后一封邮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律所里还有不少同事还没下班,她收拾了下东西,跟同事告别走人,筋疲力尽地回到她住的小窝里。 屋子里黑漆漆的,但她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坐在了客厅沙发那。 她心脏一紧,灯被人一下打开。 是谢延舟,他穿着衬衫西裤,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着,靠着沙发,倒是头发有些凌乱,难得戴了个金丝框眼镜,他一边摘眼镜,一边捏了捏鼻骨,因为仰头,露出了线条凌厉的下颚,以及随着他动作轻轻滚动的喉结。 他淡声问:“你在明迪工作了?” “嗯。”闻柚白有些累,她弯腰脱掉高跟鞋,终于踩在平地上,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空荡荡的,先喝点水吧。 “饿了么?”谢延舟问。 闻柚白点了头,要是往常,她或许就亲自下厨给两人做个爱的夜宵了,但她现在想到今天的画面,就有些难熬,想吐。 谢延舟淡声:“我让人送了饭,等会就来。” 闻柚白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本来就疲倦了,心脏更像是被层层丝线缠绕着,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想,谢延舟是会做饭的,他以前就给温岁做过,但他从未给她做过一次。 “我不吃。”她冷淡道,她没去看他,端着一杯水,说完就想回房间休息,路过他的时候,她的手臂被男人忽然拽住,他的力道一点点加大,没说话,绷直了下颔线,冷冷地凝着她。 她挣扎了下,没松开。 他反倒稍用巧劲,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中,男人的气息盈满了她的鼻尖,淡淡的松香味,还有隐约的女性香水。 她想起今天那个女人如藤蔓一样攀附在他身上,还有温岁抱着他缠绵,埋在他的脖颈处细细吮吸,传来晦涩不明的暧昧娇嗔声。 她想吐。 “你发什么脾气?”谢延舟嗓音冷冽,他的力道加大,拽得她骨骼生疼。 “别碰我,脏。”闻柚白拧眉,“松开我,我今天没心情。”她语气里的嫌弃意味分明。 谢延舟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冷嗤:“闻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闻柚白原本就在情绪爆发的边缘,她的眼睛被压了一天的难言怒意燃得通红,胸口隐隐起伏,下一秒,她手中的水直直地泼到了谢延舟的脸上。 005 她泼了坏男人 谢延舟没有防备,额前的黑发被水打湿,就连浓密的黑睫上都挂着湿漉漉的水珠,然后顺着线条冷冽的轮廓线滴落。 空气一下凝滞,略显稀薄,寂静得倏然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她抬起头,撞入男人充满了戾气的黑眸,那双眼里几乎没有多余的温度,沉如冰潭,薄唇紧紧地抿着。 他喉结滚动,带着暴风雨来临的汹涌:“闻柚白。”他叫她,声音沙哑,却吓人,“第二次了。” 闻柚白盯着他冷似寒冬的眼睛,想起了他们两人多年前的初次交集,只觉得那寒意如同冻石重重地砸进她的心房。 他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男人,她记得他手上杯子里的酒一点一点地从她头顶淋下的冰冷,还有酒精渗进她伤痕的疼痛。 谢延舟见她又走神,掐着她的下巴,顶了顶腮,咬牙切齿:“闻柚白。” 闻柚白回过神,她忽然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了,她早就明白了,不是么?她的生气在他们眼里没有一点意义,徒增笑料。 还是恶心,但有什么用呢? 她胸口浅浅起伏,再看他的时候,漂亮的瞳仁里已经浮现了笑意。 她忽然踮起脚,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刚刚她泼在他脸上的水滴落在了她的手上,冰冰凉的。 他瞳仁里依旧漆黑一片,怪吓人的。 她眨巴几下眼睛,抬眸看着他,眼眸很亮,顶着他冰冷的视线,放下了那个“犯罪”的水杯,在他线条分明的薄唇上落下了一吻,然后,轻轻地摩挲着,舔了他一下,抱住了他。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鼻息里充盈的全是她身上的软香味,他原本今晚就心怀不轨,这下,怒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代的是另一个地方的怒气。 她皱鼻子笑,柔软的指尖沾了他鼻尖的水珠,还跟他开车:“水这么多?” “闻柚白。”他冷淡哑声,大概还是想惩罚她刚刚拿水泼他。 她倒是像被他宠坏的小公主,有恃无恐,温热的唇就在他的脖颈蹭啊蹭,手指一点点扣住他青筋起伏的手,然后,拉到了自己的腰上。 “抱我呀。”她喃喃,“就泼一下,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都能忍,现在还要计较,说起来,我那次过敏全怪你,王八蛋。” 唇舌滚烫,她倒是无理也要三分硬气。 谢延舟喉结上下滚动,眸色更深,烫人的吻如同暴风雨一样落下,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虎口扣住她,不让她乱动,灼热席卷全身,他就那样俯视盯着她,挡住了她眼前的光亮。 唯有他眼眸中的沉溺。 他的确是在将怒意转化,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她一边喘息一边手指顺着他高挺的线条描摹而过,他唇线抿紧,薄唇上泛着两人吻过的水光,今晚肯定是喝酒了,他脸颊上不知道是情意起还是酒后的微红,透着冷淡的性感。 勉强安慰自己,算了,脏就脏吧,就当个好看的鸭子,还是免费的。 谢鸭子。 她在风雨飘渺中呜咽地想着,明天一定要把他的备注改掉。 006 相爱相杀 闻柚白是被饿醒的,她原本下班就又饿又累的,后来又运动了一番,肚子里空荡荡的,胃一直在叫。 旁边的床位又是空荡荡的。 谢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贯彻不过夜原则。 她披了件外套,爬起来给自己做了份扁食,是她网购的老家美食,南城人,包括谢延舟,都觉得这种小馄饨没有嚼劲,但她很喜欢,还满意地加了点醋。 她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刷着手机,还看到谢延舟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你在明迪律所工作,这种资本所留用的基本要求都要过法考和研究生学历,你能考得上么?” 他语气依旧那样高高在上,消息是几个小时前发的,而且掌控欲强又不肯替她考虑,随便换个男人,这时候或许都会说,要不要他去打个招呼。 虽然她并不需要。 她面无表情地给他发了个:“?”,然后想到备注的事情,立马就改了:谢鸭子。 谢鸭子也醒着,轻飘飘地回了消息:“还是那句话,光有美貌……” “够用就行,你爽完就忘了?”闻柚白说。 那头的谢延舟好像兴致缺缺,心不在焉:“一般般,没有下次。” 他身边当然不缺女人,今天在别的女人身边,看她的眼神就是陌生人。 四年时间也够了,他大概也想结束了。 按照圈里人的说法,那就是,她现在只会让他厌烦,就连玩玩都不愿意了,能配得上谢延舟的女人,必定是能力和家世相当的优秀女人。 她抿唇,收起手机,慢吞吞地吃完扁食。 不知道他们分开的时候,谢延舟会不会给她一大笔钱? 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会被人说的,她怀孕的话,就是想靠孩子来争谢家财产,她不能怀孕,他们就攻击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真可笑,女性价值在他们眼里不过如此。 * 温岁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个人舞蹈巡回演出,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收到了门票,谢延舟送的,也就是要各位卖他谢总、延少一个面子,都去捧他那一位心上人的场。 闻柚白倒是没收到,谢延舟没给她,估计还会担心她出现,搞砸温岁的演出。 她工作忙得很,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才没时间去管温岁的破事。 但温岁回国,闻家自然给她办了场隆重的晚宴,闻柚白不想去,但闻爷爷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很久没见她了,想她回去。 这天晚上,闻柚白六点就下班了,恰好律所尾牙,她穿了一身红色丝绒包身裙,外搭黑色的及膝斗篷呢大衣,也可以去参加宴会,不用再回去换衣服了。 她悄悄地从侧门进去,她原以为今晚的主角定然是温岁和谢延舟,结果,还多了一个人。 温岁的男朋友。 “温岁不是回来跟谢延舟结婚的吗?怎么还突然找了个男朋友?” “估计是为了气谢延舟吧,毕竟这几年谢延舟都和那个闻柚白在一起。” “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相爱相杀,互相折磨,其他人都是工具人。” “你们看到谢延舟那个表情了吧?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这么多年,除了温岁,就没见过他对谁好过,闻柚白真可怜。” 007 替身游戏 闻柚白脸色淡淡,就近在宴会厅的角落沙发上坐了下来,她今晚还没吃东西,拿了份蛋糕和一杯可乐,就吃起来。 她的手机震动,点开,是她的好朋友黎白,黎白给她发了个视频:“震惊,这是谢延舟?他这么狠的吗?柚柚,你确定他没对你动手过吗?” 闻柚白笑了下,点开了视频,她习惯静音,视频也没有声音。 是一段打架视频,好几年前的。 少年谢延舟神色冰冷,眉眼狠戾,将一个男人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砸着,仿佛没有多余的知觉,带着想要那人死的狠绝,而那人如同破布麻袋一样躺在了地上,已经在吐血了,但谢延舟却丝毫没有想要停手的欲望。 闻柚白眉心狠狠地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视频又出现了。 是她拍的视频,她当年甚至用这个视频威胁过谢延舟,但不是她上传到网络上的,只是他不信。 这段视频让谢延舟被网曝了很长时间,网络上的人都攻击他,说他富二代带头暴力。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人差点强迫了温岁,正当防卫。 “闻柚白,你想做什么?” 谢延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闻柚白被吓了一跳。 谢延舟脸色沉沉,黑眸里寒冰浮起,他冷眼睨着她,薄薄的眼皮上笼着灯光的阴影,他应该刚抽完烟,身上有着浓重的烟草味,嗓音拖腔带调:“又在弄这个视频,那这次你想要什么?” 闻柚白平静开口:“我没想做什么。” 谢延舟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看她许久,周身流露出一股阴郁,大概也是懒得计较,扯了下领带,坐在了她身边。 闻柚白刚想去拿蛋糕,她的腰就被男人从身后搂住了,没多做挣扎,她就被男人抱在了怀中,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和酒精的味道。 他今晚应酬喝了不少酒,正常来说,是难闻的。 但抬眸看他线条分明的凌厉下颔,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是性感的男色。 他的下巴就搁在了她的头顶上,低哑的嗓音响起:“别动。” 她轻笑:“不是说寡淡么,一般般么,没有下次么?”她故意拿他之前刺激她的话来堵他。 他眯了眯眼眸,半带玩味,语气轻佻又含了些轻贱:“玩一玩的时候,也能凑合,反正是送上来的。” 闻柚白睫毛颤了下,知道他在讽刺她当年主动敲他的门,刚准备说什么,谢延舟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谢延舟松开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面色不明地盯着屏幕。 是温岁。 铃声响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接了起来,不知道温岁说了什么,他语气虽冷,但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同:“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嗯?……和他分手了,再跟我说。”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温岁还是不停地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但也不挂断,就那样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不停亮起又熄灭的手机屏幕。 像是闹脾气,傲娇地等着女朋友来哄他。 明明就在同一个宴会,却不见面,不想接电话,又在期待那人的电话,如果那人不打了,最急的怕也是他。 闻柚白觉得呼吸沉闷,站了起来。 谢延舟大概满心满眼只有温岁,没有喊住她。 这一次,宴会的许多人都看见了闻柚白,她脱掉了外面的黑色斗篷,露出了里面的红色丝绒裙,她身段几乎是完美的,五官艳丽,肤色白皙,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无数惊艳的目光。 她逛了一圈,吃了些东西,又回到沙发那。 谢延舟还在那,他旁边多了个男人,两人正在聊天,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男人笑:“我刚刚看到闻柚白了,她今天这一身红裙子跟岁岁今天穿得一样啊,看背影几乎无差别。” 谢延舟有些心不在焉,他仰头灌了口红酒:“嗯,是有几分相似。” “所以,你今天又在玩替身游戏了。”那个男人摇摇头,“还玩不腻啊?” 谢延舟笑了下,却没有反驳。 闻柚白站定在了原地,没有再走过去,她抿直了唇线,掐了掐掌心,很快,转身走了,她看似平静,却只有她知道,心脏一瞬间闪过的刺疼。 008 看得他心痒 祁之正一回头,看到了闻柚白有些狼狈的背影,他眸色动了动,想说什么,看了眼低着头看手机的谢延舟,什么都没说了。 他又喝了点酒,然后站起来,漫不经心道:“延舟,我去那边一下。” 谢延舟随意应和,没放在心上。 闻柚白看到祁之正直直地朝她走来,还有些惊讶,但面色平静。 祁之正笑了下:“闻柚白,好久不见。” 闻柚白也笑:“祁总,昨天才见过,你是想表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祁之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以为你没注意到我。” “怎么会,你是我们的客户,我刚开始实习,跟着最大的项目就是这个科创板了,怎么敢不注意到大老板?”闻柚白眉眼含笑,她昨天跟着律师去办事,就见到了祁之正,他是这次项目组的客户。 祁之正问:“律所工作应该很忙吧?我经常看到你们律师加班到凌晨,卷生卷死的一个行业。” “嗯,忙也得工作,为客户服务呢。” 祁之正垂眸看着她:“意风航空破产的消息听说了吗?” 闻柚白点了点头。 “你们合伙人有没有想法?我认识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可以让你们律所拿下这个项目。”祁之正抬手,轻轻地碰了下鼻子。 闻柚白怔了怔,他们律所在圈内名气大,门槛高,虽然并不缺项目,但是,意风航空破产的案子标的重大,涉案金额巨大,是一块律所圈内的大律所都想啃下的肥肉。 但,祁之正? 她笑:“祁总,我只是个小实习生,拉项目是合伙人的事,我只负责做尽调。” 祁之正笑着看她,也没勉强:“也行,我和你们合伙人谈,就说,是闻律师让我来的。” 闻柚白笑。 祁之正探究地看着她,似笑非笑:“温岁回来了,你还是非谢延舟不可么?” “什么意思?”她抬眸。 祁之正看着她今天穿的修身红裙,她此时翘着腿,神态慵懒,修长的双腿上裹着黑丝,很多人会把黑丝穿出风尘气,但她没有。 看得他心痒。 闻柚白脸上的表情淡淡。 祁之正并不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恰恰相反,他这几年创业做的公司很快就可以上市了,他手中的股权期权变现了之后,不靠家里,就可以财富自由。 她笑了下,看到祁之正的目光顺着她的腿打量。 并不猥琐。 但眼中的暧昧毋庸置疑。 * 谢延舟找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祁之正坐在闻柚白的身旁,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靠得很近,恰好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祁之正将她的身影遮挡住了,恰似拥吻。 他眸色沉沉。 闻柚白看见了谢延舟。 他目光落在她唇形漂亮的红唇上,口红掉了不少,边缘晕开,她蓬松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头,有种易碎和妩媚交织的感觉。 他想起那些瞧不起闻柚白却又对她蠢蠢欲动的男人说的话——“是男人就难以把持。” 可以轻易地俘获任何一个男人的色心。 他脸色有些难看,薄唇抿成直线,眸色阴翳。 闻柚白是被谢延舟紧紧地攥着手腕,拉到了宴会厅外面,他一言不发,周身气压很低。 “你发什么疯?” 他仍旧只冷笑,不说话,将她塞进了他黑色的跑车里,撞得她骨头生疼。 旁边还有几辆跑车,这群人似乎准备去飙车,副驾驶里都坐着美女,有人惊讶,语气轻蔑:“延少,你不带岁岁,要带这个女人啊?看来今天延少要输了。” 闻柚白这才看到温岁,她脸色苍白地站在了一旁,睫毛轻颤,似乎不敢相信,谢延舟没选她做自己的副驾驶幸运女神。 009 找个男朋友气我么 谢延舟眉头微拧,冷冷地睨着闻柚白,略显不耐地将她扣在了副驾驶座上,他绕过车头,去驾驶座。 闻柚白直接解开了安全带,就开门下车。 谢延舟坐在驾驶座上,眉眼阴翳,他嗓音淡淡:“闻柚白,上车。” 她没理他。 他冰凉的嗓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看来你是不想上车了。” 她脸色淡淡,头都没回,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引擎轰鸣的声音,打起了刺眼的远光灯,他的车子在准备加速。 她听到周围人的笑声:“延少这是准备直接玩极限游戏了?朝着她开车撞去?” “问题是,这距离也太近了,该不会直接撞残疾了?” “赔点钱就摆平了。” 闻柚白睫毛微颤,手脚发冷,她抿直了唇线,猛地转头,两道刺眼的远光灯直直地打入她的眼睛,她喉咙发干,强烈的恐惧让她失去了力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轮胎和地面燃烧出刺耳的摩擦声,引擎声如同发怒的野兽,他黑色的车子风驰电掣地朝她撞了过来。 冷风呼啸,卷起她的头发,又落了下来。 那些人一阵欢呼,谢延舟的车子从她身边差之毫厘地擦了过去,她倒在了地上,掌心刺痛。 车门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站定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眉目里带着几分玩味,像是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她的狼狈。 闻柚白闭上了眼,却隔绝不掉那些刺耳的笑声。 再睁开眼,她漂亮的眼眸里含着火光,亮得吓人,委屈的情绪将她的眼烧得通红。 “谢延舟,你就是个混蛋。”她声音平静。 谢延舟脸色淡淡,黑眸沉沉,其他人还嘲笑般地学舌了起来:“哟,还撒娇了,小混蛋。” “都被玩四年了……” 闻柚白面无表情,他们还在闻家主宅的院子门口,宅子里灯火通明,仍旧在开宴会,她看了几眼周围安装着摄像头的地方,手指轻轻地蜷缩。 谢延舟最终还是没带闻柚白去玩车,他的副驾驶上坐着温岁,到了半山腰上,他也没什么心情飙车了,只把车子停在一旁,靠着椅背,熄了火,车内光线昏暗,衬得他轮廓阴翳。 温岁也没贴上去,她看着前方,背脊挺直,有她自己的高傲,似笑非笑:“延舟,我离开四年,你还是没想清楚么?” 谢延舟面无表情:“所以,你就找了个男朋友来气我?” 温岁正要回答,谢延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是一起来玩车的狐朋狗友,声音焦急:“延少,我在山下,警察来了,你要不先走?” 已经来不及了。 谢延舟抬起眼眸,巡逻车已经呼啸而至,将他们的车子都包围住了,蓝色的警示灯闪烁在他深邃的轮廓上,他眉目凛冽,寒意森然。 警察厉声道:“车内的人请下车,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们涉嫌违法飙车,涉危险驾驶罪,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群酒囊饭袋富二代玩车这么多年,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就没想过在南城还有群众举报,甚至会这么快出警。 几个家里都接到了消息,很快派了律师来处理。 好在没人受伤,不具有恶劣情节,不会构成犯罪,只处了罚款,但这些人都在警方那听了一晚上的珍爱生命教育,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几人都精神萎靡。 “到底谁举报的?还让警方这么重视。警察还说举报人提交了相当完整的证据,有视频,有文字,非常专业。” “活腻了吧那人。” “晦气,还是从上级那边举报的,上面压了命令。” 谢延舟黑眸淡漠,轮廓线条比以往还要冷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忽然笑了下,他拨了个电话出去,嗓音凉凉地哼笑一声:“闻柚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010 谢延舟,喜欢吗? 攀比其实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这是谢延舟一贯的看法,不过,也因为他向来就是那个赢家,赢在他这边成了一件毫无趣味的惯性事。 直到闻柚白的出现。 她是他见过好胜心最旺盛,却几乎从没赢过,但也从不认输的人。 从她来到闻家,就主动加入和温岁的战斗,面对温岁的挑衅,从不怯懦,只可惜,温岁的支持者太多了,包括他,闻柚白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她每次被打倒,很快就会重振旗鼓,温岁不让她舞蹈,她放弃,却很快在学校的作文竞赛中拿到奖,温岁抱着看笑话的念头,让她去参加游泳比赛,她就埋头一个月在学校游泳馆练习,从不会到拿到铜牌。 谢延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时常在她身上停留,大概是为了乐趣。 生活实在太无趣了。 他喜欢看她被打倒,又站起,又被打倒的模样,还有她在无人处,偷偷红了眼睛无声落泪的样子。 但上了大学后,闻柚白就好像失去了好胜心,温顺地待在他的身边,不思进取,不争不抢。 直到昨晚,她举报他涉嫌危险驾驶罪。 他好像一个驯兽师,又看到自己养的小兽,奶凶奶凶地露出了獠牙的模样。 闻柚白接到谢延舟的电话,本来就没想隐瞒,淡淡道:“谢延舟,你好像忘记了,我是学什么的。” 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去管手机,继续工作。 他们可以不工作,但她不行。 她昨天晚上刚举报完,券商那边就突然联系她,要她紧急出一份材料,她加班加到了凌晨两点,早上七点多又起床,准备去项目现场,法律女工不过如此。 她昨天摔倒在地上弄破的手心,到了晚上,拖了一天一夜没处理,开始化脓,刺疼得很。 偏偏还要跟客户应酬。 她还太年轻了,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又格外珍惜这个律所实习,别人敬酒,她一概不拒绝,都喝了下去,酒量又不是很好,没一会,她就开始觉得自己头晕乎乎的,思绪混沌。 合伙人帮她挡了挡,就让一个女律师先送她回去。 两人在门口等着代驾,律师抬头,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站在她面前,他拧着眉头:“我送闻柚白回去。” 大家都是资本圈的,律师一下就认出了这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投行合伙人谢延舟,圈内有名的资本大佬。 只是,他和闻柚白? 谢延舟挑了下眉,很熟练地从闻柚白的包里拿出了她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屏幕背景就是两人的合照,有一年闻柚白生日,他陪她去了迪士尼乐园,拍的大头照。 律师恍然大悟:“你是她男朋友啊?” 谢延舟不置可否,避开了回答。 他也喊了代驾,他今天也在应酬,一出来就看到这个酒鬼趴在别人身上,腿软得走不了路。 一路上,闻柚白就趴在了谢延舟的腿上,她睡着了也不安分,大概是怕车子刹车摔倒,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面对着他,先是脸颊碰到了他的皮带,嫌冷,皱了下眉,就往下靠,一大团,她蹭了又蹭。 谢延舟几乎是立马就起了反应。 好在很快就到了他的公寓楼下,他抱起这个醉鬼上楼,竖着抱,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她的屁股,哑声:“闻柚白。” “嗯?” “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觉得吵闹,伸手拍了一下他,皱着眉:“谢延舟,吵死了,我要睡觉。” 两人熟稔到了极点,她想也没想,就双腿横在他的腰上,见他好像还要说话,就以为他这个色中恶魔又要来,她的腿一晃一晃的,轻轻地咬住了他的耳垂。 耳朵上是磨人的潮湿,接着就转移到了他的唇上。 她的所有技巧都来自于他,但她有着优秀的学习能力,就那样如蜻蜓点水一样,勾着他,一下一下地亲着,雨点密布,湿意更胜以往。 他被这样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她还笑,游刃有余,耳语一样:“谢延舟,喜欢吗?” 谢延舟当然没有回答,他用指纹开了门锁,抱着她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沙发上,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有些困,神识不清,但两人的近距离接触,所有的触感都瞬间传递到了神经末梢。 她手撑着他的胸肌,忽然轻轻地喊疼,眉头紧皱,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神情疑惑。 谢延舟抓住她的手,眼眸沉下,薄唇抿着。 “疼。”她又呢喃。 他原本想问她怎么弄的,偏偏想到昨晚她摔倒在地,他拧着眉头:“你没去处理吗?” 醉鬼当然不会给出任何有意义的回应。 他也没了兴致,去拿了医药箱过来,让她乖乖坐着,给她处理化脓的伤口。 011 他最看不起她这种女人 第二天,闻柚白醒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好一会,头疼欲裂,这就是酒量不好,还要酗酒的下场。 她下床,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被人包成了一个大粽子,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也跟猪蹄有点像。 她昨晚自己喝醉了,还可以自己上药然后包扎吗? 她按了几下太阳穴,还是没想到什么,从大老板让赵律师送她回去后,她的记忆就一片空白了。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有不少消息,赵律师说:“柚白,盛金投行的谢延舟是你男朋友啊,昨天晚上他接你回去了。” 赵澄是一年级律师,跟闻柚白也就差了两三岁,两人平时就玩得比较好,聊天内容自然就比较开放。 “有他在,要是不知道你学历和面试情况,还真的会误会你是走后门进来的VIP。” 闻柚白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回复:“我也想啊,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赵澄:“也是,你能力这么强……昨晚很开心吧,男朋友多金又帅,看起来还很行。” 闻柚白不知道怎么说:“一般般吧,我和他的关系也不是那样。” 是男女朋友么?不像。 赵澄没有多想,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个回答上:“难道谢总不行?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是这样的。”闻柚白不遗余力地黑谢延舟,“茶壶嘴知道吧?” 赵澄大笑了起来:“那你今天好好休息。” 闻柚白迷迷糊糊地洗漱洗澡去了,她随意地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着,页面就停留在她和赵澄的聊天界面。 但她脑子浆糊了,也住惯了谢延舟的这个公寓,所以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谢延舟的地盘。 等她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西装革履的谢延舟正在看她的手机,她怔了下。 还没等她发飙质问他,为什么偷看她的手机,就见他恶人先告状,没有半点偷窥的廉耻心,深潭黑眸眯了眯,问她:“茶壶嘴?我不行?” 语气里多少带了威胁。 闻柚白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跑,虽然她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然后,她就被男人从身后一把捞了起来,扔在了大床上。 她身上的浴巾早就散开,而他却一丝不苟,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所有的反抗都是无用的,何况,她也有兴致,她忠诚于自己的欲望,推了两下,就迎上他的热吻。 他是讨厌的,但是他的身体并不讨厌。 他大概是要证明他并非镴枪头,花样百出,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现在更是专门戳她的点,一句又一句令她动情的话。 他从身后抱着她,手用力地横抱着她,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腰上,先是慢条斯理地有一下没一下,然后猛地狠戾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在一艘船上,起起伏伏,随浪飘摇。 她的体力终究有限,比不上谢延舟常年锻炼,只蜷缩在他灼热的怀中,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已经泥泞得没有力气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主动地靠近他。 他低低地笑:“喂了这么久,还饿,喂不饱是吧?没用的小玩意。” 她昏睡前在想,她必须锻炼起来了,就算不为这个,也要为非诉的工作,非诉律所就是要钱不要命的工作方式。 * 闻柚白梦到她第一次喝酒,她刚跟小姨来到闻家不久,她被温岁骗去了谢延舟他们的聚会。 门口站着两三个男生流里流气地看着她,不正经地笑:“走什么?” “你小姨养你,不就是为了让你攀附我们?” “你选一个勾搭?坐下啊。” 唯一那张椅子被谢延舟踩着,他散漫地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肆意地搭在那张凳子上,原本似乎在睡觉,脸上盖了个帽子,听到了声音,他掀开帽子,睡眼惺忪,把脚收回。 “坐。”他声线很低。 其余人大笑。 闻柚白最终还是没忍住,她可以坐在别人踩过的凳子上,可以忍受他们的嘲讽,可以喝下他们混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酒。 但是,她被温岁逼着吃下了会过敏的虾。 嘴巴红肿,嗓子被烈酒呛得难受,耳朵轰鸣,过敏让她从脸红到了脖子,拼命地咳嗽,他们还在大笑。 谢延舟没笑,却给了她一杯酒。 她一下崩溃了,抢过杯子,狠狠地朝着他的脸泼了过去。 他没躲开,漆黑的瞳仁里浮冰流动,寒气汹涌,气压低得吓人,就那样冷冷地盯着她。 周围一下安静了。 她狼狈得很,眼睛通红,因为过敏,脸上浮现一条条的红痕,偏偏那双黑眸亮得吓人。 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摔在地上:“你找死啊?” 谢延舟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面无表情地又拿起了一个酒杯,慢慢地蹲下身,一点一点地挡住了她眼中的光。 “闻柚白。”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声线低哑缓慢。 他手上杯子里的酒一点一点地从她头顶淋下,酒精刺激着她脸上过敏的伤痕,渗透进她发疼的眼睛里,她冷得颤抖,疼到骨子里。 还是能听到那群人的嘲笑:“以为自己是偶像剧女主呢,以为泼了延少会没事?” “痴心妄想。” 012 他是别的女人的妻管严 隔天,闻柚白就又进入工作状态,祁之正还真的把航空破产的案子介绍给了她团队的合伙人,合伙人洽谈这个案子后,就让她负责项目建议书和投标文件。 赵澄笑道:“能者多劳。” 当然了,这种资本所高薪招来了名校实习生,本来就不是让他们来做端茶倒水的活,而要实习生快速成长,快速上手各种业务,会用各种压力推迫着他们前进。 闻柚白觉得压力大,但也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她每参与一个项目,就会多学到一些东西,对以后的资本律师路会有很大的作用。 但她没想到,谢延舟成了她这边的甲方,他所在的盛金投行也参与进了这个航空项目。 好在谢延舟都没出现。 这天傍晚,赵澄见闻柚白还在工作,看了眼时间,邀请她劳逸结合,一起去吃个晚饭,逛一下商场,然后晚上再回来加班。 资本外所的起薪算是比较丰厚,一入职便是年薪60万,年末还有各种年终奖,所以,赵澄的手头还算宽裕。 她想买个包犒劳自己,之前已经订好了,现在去取一下就行。 只是,两人到了店里,才发现她等了一个月的包,正被另一个女人拿在手里把玩。 柜姐笑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对赵澄道:“您好,今天先被人拿走了,您下个月再来,我肯定给您留着。” 赵澄本来憋着一肚子火,看向了那个女人,她神情微怔,脸色变了,下意识地就去看闻柚白。 谢延舟不是柚白的男朋友么?怎么跟别的女人一起逛街,还陪着人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地堆在了一起,他手里也提了两袋。 那个女人正在纠结两个包的颜色,仰头问他:“延舟,哪个好?” 谢延舟这时候倒是挺有耐心的,不像那些敷衍逛街的男人,认真对比了下,淡声:“两个都适合你。” 温岁笑:“那我要两个,你不会觉得我买得太多了吧?” 谢延舟语气淡淡:“买不垮。” 他站起来,准备刷卡的时候,一抬眸,忽地对上了闻柚白的眼睛,神情微顿。 闻柚白抿着唇,先移开了视线,她今天工作了一天,头还有些疼,并不想惹事,甚至现在还有些胸闷心慌。 温岁挽着谢延舟的手,她也看到了闻柚白,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两人今天刚买的一模一样的同款手表,她眉眼缱绻,嗓音温柔:“柚白,你也来逛街,你喜欢哪个包,我让延舟刷卡。” 一副正宫的模样,似乎谢延舟在她面前就是妻管严,她指东,他不敢往西。 闻柚白很浅地笑了下,她并不想争男人,但是她想到,温岁刚刚拿走的那个包,是赵澄订的。 “我喜欢你刚刚拿的那个包,还给我朋友。”她语气平静。 温岁从小就被骄纵,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她虽然还在笑,眼神却一下冷了,她说:“那不行,这是延舟送我的。” 她靠着谢延舟,问:“延舟,你觉得我应该要还给她们吗?” 谢延舟脸色漫不经心,没答话。 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温岁懒懒地笑了。 闻柚白还想说什么,赵澄轻轻地扯了下她,说道:“柚白,我们不要了。” 两人离开了那家店,赵澄面露担忧地看了好几次她,欲言又止。 闻柚白笑得风轻云淡:“我跟他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别担心,比起爱情,我更担心赚不到钱。” “金钱不会背叛我们。”赵澄也笑了起来,“那个女的是谁?” “一个跳舞的千金大小姐,一个被谢延舟捧在手心的公主,一个能让他走下神坛的女人。”闻柚白回答。 当然,这不是她说的,而是这个圈子公认的。 “她不喜欢你,是吧?”赵澄皱眉。 “当然。”闻柚白弯了弯眼睛,看着无害,语气却凉凉,“我17岁的时候把她从滑雪道上推了下去。” 赵澄怔住,想说什么,闻柚白那边却来了电话。 是她小姨。 许茵似乎很累,但每个字眼都像刀那样凌厉:“柚柚,你为什么总是给我找麻烦,你就不能安分点,你为什么要去跟岁岁抢包?” 闻柚白没说话,讥讽地想,温岁告状可真快。 “柚柚”许茵声音苍白,“我只是你的小姨,我没有义务……” 闻柚白盯着商场中央的那一盏灯,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胸口情绪翻涌,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是么,不是妈妈么?” 许茵声音尖锐:“你在胡说什么?闻柚白!” 013 没男人你是不是活不了 许茵发疯,闻柚白为了暂时安抚她,隔天不得不回了趟闻家,而且,她也很久没见闻老爷子了,正好回去看看他。 闻老爷子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真心实意发出善意的人。 她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听戏曲。 闻柚白也没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老爷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享受地摇头晃脑,一曲结束,他才睁开了眼,看到她,也不惊讶,哼笑了下:“就知道是你这个丫头,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安静。” 闻柚白也笑:“我也喜欢听啊。”她说着,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戏曲动作,唱了那么一句,调子准,声音旖旎动听。 闻老爷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当年就该送你去学戏曲!” 她语气淡淡:“那我肯定学不成,温岁倒是说不定真学了。” 闻老爷子知道她在内涵温岁处处针对她,不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他活了一辈子了,笑了下:“别管她了,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她再闹,背后都有她外家温家,还有谢家那小子。” 他又瞥了她一眼:“我让人给你找的医生,你有没有去检查?” 她没说话。 闻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现在是年轻,不在乎,等你老了,我看你怎么办?” 闻家的起家并不文雅,老爷子年轻干码头、后干销售出身,他身上有浓重的匪气,着急了起来,便粗俗:“你要是臭小子,我早押你去了,你一个小娘们,又看的妇.科,这我怎么好意思?” “你就是主意忒大,当初一声不吭,那诊所连个证都没有……” 闻柚白有些走神,这几年她特意尘封了那段记忆,但她知道她根本就没忘记过,她破败又疼痛的身体也根本没忘记过。 很多人说过她心狠,在那件事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狠。 直到她从冰凉的手术台上下来,没有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像是没有丝毫不舍,她听到了那个医生跟助理说:“心狠的人,也不负责任。” 她觉得可笑又荒谬,她才19岁,她的人生刚刚起航,她考完却连能不能上大学都捏在了闻家人的手里,她连自己都无法负责。 那一刻,她真的恨,恨死了谢延舟,恨死了许茵。 而她又不得不依附于谢延舟。 她做错了么? 就算再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她的人生别无选择。 闻老爷子瞪着她:“你毕业了什么打算?” “工作啊。”闻柚白笑。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温岁敲门了,聊天戛然而止。 闻老爷子对温岁的感受很难说清,这是他孙女,但又像他祖宗,时时刻刻提醒他们闻家,靠的是温家扶持。 老爷子是有骨气的,他年轻闯荡江湖就卖汽车零件,也搞起了一个又一个厂子,谁不给面子喊他一声:闻厂长!等他儿子接手了,非要入赘,拉了温家,做什么敲钟上市,小作坊变成了大公司,到了现在,还一家子一起受温家的气。 他当初想保闻柚白,就被温老头指着鼻子教训,气得他回来狠狠打儿子,作孽要当上门女婿,到现在再娶了个老婆,也连个孙子都不敢再生。 * 闻柚白和温岁从闻老爷子的书房出来,两人站在楼梯口,温岁忽然道:“你说,如果我把你从这推下去……” 闻柚白笑了一下:“你是忘了从滑雪道摔下去骨裂的痛了么?” “那你呢,被人遗弃在雪场,差点冻死忘了?”温岁冷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去勾引徐宁桁了,真脏。” “天才少年徐宁桁,你也不看看你这种小.三的女儿配么?你出生就带着罪孽,臭水沟的老鼠,怎么有脸活着?” 014 不配当妈妈 闻柚白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她似乎觉得好笑,但懒得辩解,浪费时间。 她想走,温岁却猛地从身后拽住了她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掐着她的肉。 温岁冷笑:“你发给谢延舟的验孕棒,是你的吧?四年前,你怀孕了,你害死了那个孩子。” 闻柚白身子一颤,她好像又感受到在手术台冷入骨髓的疼痛,她不愿意去想。 温岁寒意森然的声音偏偏钻入她的神经里:“闻柚白,你比你妈还要恶毒无情,她至少还把你生下来了,你呢,你是一个刽子手、杀.人犯,不过小三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你妈害死原配,你害死你的孩子,延舟要是知道了……” “谢延舟才是杀.人犯。”闻柚白冷冷地看着温岁,她脑中的神经抽搐得疼,眼眸含着讥讽,“温岁,你可怜么?所有男人犯下的错,你都只会发泄在女人身上,出轨是不是你父亲的错?你怎么不去对他大吼小叫?谢延舟风流浪荡,是不是也是他的错?既然这么恨,你为什么不去报复他们?” 她看着温岁渐渐苍白的脸色,讥嘲一笑:“差点忘了,你这本事,也就只会欺负女人了。” 温岁怔怔地看着她,手被甩开,盯着闻柚白离去的背影。 她又提高了声音:“闻柚白,你又装什么清高,你敢说你没有暗恋谢延舟?” 闻柚白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也没有回答她,等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一片漆黑,她背贴着门板,缓缓无力地下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喜欢谢延舟吗?四年前她会承认,因为这个花心浪荡的男人,给过她短暂的温情。 屋内地暖明明很足,但她还是觉得冷,想要裹紧衣服,颤抖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闻柚白请了假,她坐了大巴车去了下属县城的一个小镇上,尘土飞扬,破败笼罩,灰扑扑是这里的基调。 她手上提了很多东西,有吃的喝的,也有一些女孩子的衣服玩具,敲了一个农家院子的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她低下头,是一个小女孩来开门的,长了张很漂亮的脸,五官精致,瞳仁清晰,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脏兮兮的衣服,她眨了眨眼,说道:“闻姐姐。” 闻柚白鼻子一酸,她问一旁的张婶:“我不是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吗?也给了你们钱了吗?” 张婶有些不好意思:“小白,你也知道在农村,给她穿再好的衣服,她都会弄得又脏又破的。” 张婶说起小惊蛰应该要去上幼儿园的事情。 小惊蛰就坐在闻柚白的身边,她一般两个月来看她一次,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比较生疏,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傍晚,她就准备离开了。 小惊蛰忽然从后面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抿唇默默落泪,抽泣着叫她:“闻姐姐。” 张婶哎哟了一声,要去抱她:“你干嘛呢,闻姐姐要去赚钱了。” 闻柚白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一边哭,一边光着脚、追着许茵车子奔跑的自己,她忽地心防崩溃,鼻子酸涩,眼泪滚落,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着,几近不能呼吸。 她骂许茵无情,那她呢,她们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冷漠,不配当人母亲。 15 谢延舟,你女儿 闻柚白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准确来说,是谢延舟租的,但他也是有够小气的,谢家小少爷养金丝雀,没送房,没送车,只租了普通公寓。 客厅里,闻柚白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突突作疼的太阳穴,她看了眼乖乖坐在沙发尾巴上的小惊蛰,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她把一个不到三周岁的小女孩,带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她自己,还是个忙成狗的、还没毕业的律所实习女工。 她沉默着,打开了银行账户,看了下余额,得请个阿姨,张婶在村里有多好农活和鸡鸭,根本不可能过来,首先,她得先让谢延舟给她换个两室一厅的房子,给阿姨住,再让他给小惊蛰找个好点的学校。 她抱起了小惊蛰,两人一起看着镜子,她歪了歪头,小惊蛰也跟着歪了歪头。 “像吗?不像。” 小惊蛰长得谁也不像,跟谢延舟更是半点沾不到边。 最危险即最安全。 正在开会的谢延舟看了眼亮起的屏幕,闻柚白,他面无表情地挂断,她又打,他继续挂,她还打,两人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到了会议结束。 发言人以为他心不在焉,但等他一讲完,谢延舟就简明扼要地给出了意见。 会议结束。 谢延舟接起电话,黑眸冷冽,薄唇抿着,嗓音淡漠:“什么事?” 然后,他就听到了闻柚白可怜巴巴的声音:“延舟哥哥。” 谢延舟神色更冷,嗤笑:“你想做什么?” “想做了你。”她说。 他的薄唇抿成了凛冽的直线,黑眸沉敛,然后,喉结动了动,半带玩味:“你在哪?” 当然是在他公司楼下。 没一会,闻柚白就跟着他助理进了他办公室,他正在看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她瞥了眼,上面显示的是东南天然气公司被制裁,北欧银行挤兑破产,相关的投行坏账一堆,人人自危。 她往他腿上一坐,她穿了开叉包臀的裙子,这个姿势,露出了一片白皙肌肤,小腿勾着他的西装裤,挤压的触感一点点地收紧。 “放开。”他声音冰凉,带着故意的轻贱,“又开始以色侍人,嗯?” 他面色平静,微微垂眸,略带讥讽,似乎毫无兴致,还有些淡淡的不耐烦。 她早就习惯了,如同柔软的藤蔓一样缠着他,耳鬓厮磨,缠得他无法呼吸,柔柔地蹭着,让他的心火燃起。 她趴在他的耳畔,手捏了下,笑:“嘴比什么都硬,谢小少爷。” …… 谢延舟去开了窗户,让空气流通,外面有人敲门。 闻柚白正在整理衣服,谢延舟看了她一眼,看出她下意识的小紧张,笑了下,故意走过去,勾着她的下巴吻她,偏偏声音还从容不迫,听不出有半分不对劲,回外面:“知道了,马上来。” 然后再捏着她,她喘不过气,他恶劣地笑:“刚刚不是很能吗?” 她是很能。 “谢延舟,给你女儿买个学区房,再找个幼儿园。” 谢延舟动作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盯着她许久,伸出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情后的红晕仍旧在上面,眼角也是氤氲的潮湿。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轻嘲:“谁生的?” “我。” “脸皮真厚。”他眼底一片漆黑,冷意浮现又沉下,“你配么?” 016 你女儿长得跟你不像 谢延舟没有那个时间去看闻柚白老家土亲戚的可怜孙女,他漫不经心地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他深邃的轮廓变得模糊,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闻柚白不知道他信了没,但她撒谎撒得她自己都要信了。 人家说她坏,也是没冤枉她,她从小为了不被欺负,不知道面不改色地撒了多少谎。 “我小时候在奶奶家,后面又被送到外公外婆家,张婶就一直照顾我,她儿媳妇重男轻女,前面生了两个女儿,第三胎拼了个龙凤胎,把儿子留在身边照顾,小女儿送回了老家,镇上破败,张婶老了,这几年我也一直在帮扶她。” “所以,你就把她孙女带回来?”谢延舟脸上表情淡淡,深处浮现讥嘲,“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 “张婶也会来的。” “你自己都不会赚钱,拿我的钱去做慈善?”谢延舟眸底一片暗沉,语气冰凉。 她胸口一噎:“我不管,反正现在她是我女儿。” 他闻言,似乎是觉得好笑:“你才几岁,就想要领养,你学法律的,不知道不符合条件么?” 她走了过去,又靠在他身上,他的衬衫早已被她弄得皱得不像样,扣子掉了大半,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充满了野性难驯的力量,她的手伸了进去,感觉到他小腹一紧,柔软的手往下:“不养也行,那我要跟你生。” 他觑了觑她,薄唇微扬,一把攥住她的手,语气冷淡:“你跟谁生都可以。” 但不是跟他。 他背着光,轮廓隐匿在暗中,他把烟头熄灭,推开她。 闻柚白问:“房子呢,还有阿姨。”她好像没感觉到他的冷漠,又贴了上去,给他看她和小惊蛰的照片,“看看嘛,她跟我长得很像的,我看到她,就想到小时候可怜的我。” 谢延舟只瞥了一眼,嘴角的弧度欠欠的:“你可怜?从小你心地就坏。” “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谢延舟抿着唇,没接这个话,只道:“她长得比你好看,跟你也不像。”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扣上了皮带,她看他拉链没拉,松松垮垮,但方才充满欲气的人鱼线已经隐匿在衣服中了,她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地帮他拉上了拉链,笑:“守好男德,谢少爷。” 他们俩在这方面是真的合拍,就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她自己也生出了难耐的燥热,耳根发烫。 谢延舟要去工作了,大概是怕她继续烦人,看似怜惜实则高高在上的讥嘲施舍,他抛下一句话:“等会你去选个房子,送你了,看在你这么卖力伺候的份上。” * 闻柚白刚到自己公寓楼下,看到楼下停的车子,以及站在车子旁的黎白和小惊蛰,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几步。 如果她没有看错,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黎白的男友穆靳成,而是他大哥穆靳屿,而上上次,她意外撞见过,向来神情严肃沉稳的穆家继承人穆靳屿在车内和黎白接吻。 黎白和她的性格不同。 黎白善良听话,性子软,没什么斗志,容易满足,又跟穆靳成从大一就开始恋爱了,一直很恩爱,她没想继续考研,就想着毕业后就结婚。 她怎么会……而且还是跟男友的哥哥扯上关系。 017 爸爸(50钻的加更) 黎白带小惊蛰下来买点好吃的,学校附近的超市里品类很多,小惊蛰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很多零食,但小心翼翼地,都没有去拿。 黎白有些心疼:“你想吃什么呀?黎姐姐买给你。” 闻柚白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从外面看到你们了。” 小惊蛰看到她就笑了,跑过去抱住她的腿,有些用力,奶声奶气:“闻姐姐。” 闻柚白抱起了她,看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想吃的?” 她摇头:“这里好大,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闻柚白也没再问,买了一些适合小孩吃的零食,又见小惊蛰的目光停留在一套洋娃娃玩具上,一咬牙也买了。 黎白笑:“难得看到你大方一次。” 两人认识多年,闻柚白虽然名义上在富裕的闻家长大,但是她日常生活总是相对拮据,过得精打细算,也不会买什么奢侈品,但她这张脸,穿什么都像奢侈品。 “所以,之后她还喊我们姐姐吗?” “嗯。”闻柚白看了眼小惊蛰,“你刚刚给她洗澡了,这裙子你买的么?” “对啊,我都好久没去看她了。”黎白摸了摸小惊蛰的脸。 三人对视一下,都笑了。 * 谢延舟名下的房子多,很快就派了律师过来去转让房子,就连保姆都很快找好了。 来的律师叫宋昱,是闻柚白的校友。 房子位于市中心,十二楼,豪华大平层,倒是很大。 闻柚白看了所有协议后,淡淡地补充了句:“师兄,能不能再起草一个赠与协议?” 宋昱抬眸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讶异,他没有看不起自己学校的意思,只是,他听人说她恋爱脑且不学无术,甚至愚蠢恶毒。 他帮很多富豪都给女人送过房子,有些富豪吃相难看,房子过户后,分手了又找律师拿回来,因为没有赠与协议,只要声称是为了结婚才过户的,分开自然能拿回来。 宋昱迟疑:“我先问一下谢总。” 谢延舟没心疼这套房子,同意了签署赠与协议,只是问:“你说,这是闻柚白提出来的?” “嗯。” 他的黑眸若有所思,笑了下:“她扯到钱财了,就是精明。” “是她懂法律。” * 隔天闻柚白下班后,带小惊蛰去商场买东西,小惊蛰一直长在乡下,没见过这么多人,也从没来过大商场,显得怯生生的。 闻柚白有时候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她没见过母爱,从许茵身上学到的只有自私。 小惊蛰忽然看着前面,指着那边,眨巴眨巴眼:“爸爸。” “什么?”闻柚白一愣,她也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斯文男子朝着她们走了过来,戴着口罩,走近了,他才把口罩摘了下来,眉眼间书卷气极浓,给人一种带有距离感的干净。 他见小惊蛰一直看着他,就笑了下,把商场做活动塞给他的棒棒糖给了她:“给你吃。” 他抬眸,问闻柚白:“这个小孩是谁?” “徐宁桁,你怎么在这?” 徐宁桁这几年一直都在国外,又连跳几级,她才大学毕业,他已经在读博士了,搞科研的,具体做什么,她也不太懂。 徐宁桁说:“回来参加一个会议,跟朋友一起吃饭。” “爸爸。”小惊蛰忽然又道。 徐宁桁:“……” 不远处,他一个圈子的朋友之一谢延舟:“……” 018 跟你母亲一样,又想钓男人 谢延舟他们刚吃完饭,准备转去KTV,一出门,便见到闻柚白带着一个小女孩,身边的人自然也认出来了。 “这不会是给我们谢总生的女儿吧?” “可惜了,谢家需要一个儿子做继承人。” “生了又怎么样,也嫁不进谢家。” 谢延舟脸色淡漠,还没说什么,就见徐宁桁朝着闻柚白走了过去,然后,她身边那个小女孩就对着他,甜甜地喊了声:“爸爸。” 众人惊愕,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嘴下没把门了。 “延少,你被戴绿帽了,原来这是闻柚白勾引徐宁桁生的啊?” “都会叫爸爸了,看这年纪,三年前哈哈哈?” “你们记得不?闻柚白和徐宁桁还是同班同学,她还跟他告白了,然后又甩了人,徐天才是被她玩得死死的。” 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的谢延舟眉眼一片郁气浮沉,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眸色冰冷地盯着那边的“一家三口”。 徐宁桁唇角兀自带笑,他向来淡定,好像很少有事情能调动他的情绪,他不紧不慢地抱起了小惊蛰,问道:“什么爸爸?” 小惊蛰眨眨眼睛,指着他外套上的刚刚玩闹被人泼上去的一整片黄色酒渍,重复了遍。 原来是“粑粑”。 闻柚白笑了出声,徐宁桁问:“她是谁?” “我女儿。”闻柚白回答。 “哦。”徐宁桁笑容没有一点变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就是这样,好像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奇怪,她跟他告白,又甩了他,他也是这样淡定地哦了一声。 很久很久以前,她问过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说:“没有什么最想的,但是,除了科研,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是那样干净,而她不能毁了他。 所以,当谢延舟走过来时,她就从徐宁桁的手中抱过小惊蛰,塞给谢延舟。 谢延舟薄唇抿成直线,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对上女孩黑琉璃一样纯粹的瞳仁时,心口莫名一软,动作生硬地抱过她。 小惊蛰性子软,容易受惊,她并不排斥谢延舟,看了他几眼,就乖乖地趴在他的肩头,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延舟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小孩,他从小就是小霸王,痞气难驯,谢家亲戚小孩眼中的“鬼见愁”,次次吓哭,这还是第一次有软乎乎的人类幼崽靠近他。 他原本要说出口的那些狠话,都止于嗓子眼。 他抱着小惊蛰往外面走,眸色清冷,又带了点不怀好意的戏谑和轻佻:“走了,带你女儿回家。” 闻柚白知道他的无情,知道他对她的厌恶,但看着他抱着小惊蛰,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口横冲直撞,她鼻尖微微一酸。 三人回了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保姆接走了小惊蛰,谢延舟眉间淡淡的温情已经消逝,他仰头喝完了一杯冰水,冷淡嗤笑:“跟你母亲一样,又想钓男人了?你们母女俩怎么就那么贱?” “谢延舟,你也就在我面前横,你怎么就不在你父亲面前……” 她话还没说完,他手中的杯子就砸在了地上。 019 学着当她爸爸(100钻、这章全部改过的重新看哈) 许茵当年也是个人物,生就一张绝世美人脸,有野心,又有脑子,上的南城大学,混进了南城的富豪圈,她学的金融,明明可以在金融界有一席地位,却因为钱和穷选择走上了金丝雀的道路。 喜欢她的有钱男人很多,但没有人会娶她。 这些男人包括谢延舟的父亲,谢冠辰,以及温岁的父亲,闻阳。 谢冠辰娶了谢延舟的母亲,闻阳娶了温岁的母亲,据说他们都没忘记过许茵,后来,温岁的母亲去世,闻阳终于如愿娶了许茵,许茵带来了柚白,闻阳立马认她当养女,她就改姓成了闻柚白。 谢冠辰或许是爱屋及乌,一开始,他对闻柚白很好,多次说过想要她嫁给谢延舟,但他和谢延舟的关系很差,差到她刚来闻家的那几年,差点没被谢延舟整死。 每一次,只要谢冠辰像父亲一样关心闻柚白,谢延舟就会发疯。 这次更离谱,无缘无故发疯。 “你和许茵还真是一模一样,离不开男人,一辈子靠男人,不脏么?”谢延舟说的每一字眼都像冰。 “你呢?你跟你爸不也是一样?”闻柚白胸口起伏。 这是她的痛处,她恨死了许茵,却又悲哀地发现,她和许茵的确在走一样的道路,“你爸对不起你妈,你又是什么好男人了?” 他们这样的争吵并不是第一回,从他们认识开始,她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就算倍受欺负,有机会她一定会咬回去。 谢延舟眼中的狠戾加重,她淡淡地笑了下:“谢延舟,你对我发火,不就是因为嫉妒么,你以前嫉妒我得到你没有的父爱,现在嫉妒……” 她剩下的话止在了嗓子眼,他掐着她的下巴,手上的力道加重,硌得她骨头生疼,她的眼泪一下就疼得滚了出来。 “你真他.妈高贵啊闻柚白,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着我?” 就像看着一条可怜的狗,就像看着臭水沟的老鼠,而她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 她来谢家的第一天,就看到他在挨打,谢冠辰想打死他,还要让他滚出这个家。 她就是一个乡下妹,第三者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怜悯他,有什么资格俯视他,他最恨她眼里的施舍,碾碎了他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闻柚白挥开他的手,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了指印,她一句话都没说,因为她想到了这个家里还有个小孩。 她去了厨房,打算给自己煮一杯咖啡,等会还得在家加班。 她倒进去咖啡豆,不用回头都知道,谢延舟站在她身后。 她没理他,没一会,他就从身后搂上了她的腰,然后,温热的唇贴上了她的脸颊,她抿唇,接着他就伸出了舌头,吻她脸上的红痕,热烫的呼吸喷洒。 他紧紧地锁住她的腰,像是要将她揉入身体里,她骂他:“谢延舟,你又发疯。” 他声音闷闷的:“闭嘴。” “不高兴就去找你的岁岁。” 他这次却笑:“有你何必舍近求远?” 020 岁岁愿意,就结婚 “爸爸。”小惊蛰盯着谢延舟,在他没说完的后面补上。 他也没想到,他竟然笑着应了,伸出手,碰了碰她柔软的脸颊,他勾唇,脑海中盘算着明天让人买些好衣服给她。 都喊他爸爸了,不能让她穿得这么寒碜。 小惊蛰亲了一下谢延舟:“你是爸爸吗?” “我是出钱养你的。” 小惊蛰听不懂:“我以前见过爸爸的。” 谢延舟知道,她说的是她亲生父亲,听说很不负责任,好赌又无能,按照闻柚白的话,不如早点死了。 闻柚白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胸腔里的鼓点跳得飞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一晚,在小惊蛰睡觉之前,都很和谐,闻柚白从来不知,谢延舟也可以那样温柔,他对小孩还挺有耐心的。 小惊蛰和保姆睡一间,闻柚白坐在桌子前,算最近的账单,原本她一个人去留学,她只读最快速的一年制法学硕士LLM,预计花费在60万人民币左右,但是,现在多了个小惊蛰,她得租个更大的房子,得再找个保姆阿姨,还得有一笔备用金,还有张婶。 再苦再累,她都会读完书,这样她才有机会赚很多很多钱。 她听到谢延舟从浴室出来的声音,就关掉了留学账单,但银行的手机页面还没来得及关。 他看了眼,便笑:“缺钱,嗯?” “是啊。”她坦坦荡荡,“但你是我见过最抠门的金主。” 他漫不经心:“你还跟过哪个金主?” “这不是正在找么?” 他嗤笑:“胆子够大就去。” “你不觉得更刺激么?如果我还有别的男人,却跟你躺在一起……” 他眸色渐深,懒懒的声音拖腔带调,嗓音低哑:“的确很带感。”然后,他就将她抱倒在柔软的被子里,呼吸炽热,覆上,将她拢在他的怀中,灯光昏黄,半明半暗。 他不让她发出声音,恶劣地道:“你想让小惊蛰听到?” 气得她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 第二天起来,闻柚白发现,谢延舟居然还在这里,没有离开,她也没管他,洗漱完,就换衣服,他也醒了,还有心思在后面指点她穿哪一套西装裙。 闻柚白才懒得听他的,依旧是白色慵懒毛衣搭配白色阔腿裤,她抓了件卡其色呢大衣,弯腰穿靴子。 谢延舟盯着她漂亮的臀部线条,走了过去,在她直起身的那一瞬,他青筋起伏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纤腰,抵住她挺翘的臀部,笑得轻慢:“现在还早。” “不早了。” “你就是个实习生,早晚都不影响。” 闻柚白听了生气。 他还轻蔑嗤笑:“现在知道努力了,你大学但凡努力考好,也不用现在实习这么着急。” 闻柚白抿唇,眉眼讥讽。 谢延舟手机来了消息,他皱眉,避开她,去接了起来。 * 谢延舟接了谢夫人的电话,就回老宅了,谢冠辰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和岁岁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找了不入流的下海女,她赌气找了个男朋友,你们早点结婚。” 谢延舟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说:“岁岁愿意,就结婚。” “她当然愿意。”谢夫人笑了笑,“你先跟闻柚白断了,她和她母亲一样自甘堕落,狐狸精,你记得我以前说的吧?玩归玩……” “嗯,你儿媳妇只会是温岁。”他淡然。 021 吻过徐宁桁 那天之后,谢延舟很多天都没再来找闻柚白,但是,闻柚白倒是又听到了许多他和温岁之间的甜蜜事。 这天,暮色四临,“暮色”的包厢里。 闻柚白扶着被灌醉、几乎失去知觉的黎白,她接到黎白的求救电话,就赶了过来,也是她冲动了,现在两个女孩在这个狼窝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脱身。 她不知道黎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是学舞蹈的,原本打算毕业就和男友结婚当富太太的,近几天改变想法了,要去工作,今晚就是圈内人引荐她来的,只是这群人不太干净。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做投资的,大部分有妻有女,却在外面利用各种娱乐圈机会找年轻貌美的女孩。 闻柚白对他们笑:“不好意思,黎黎醉了,我先带她回去。” 那些人怎么可能放她们走,见闻柚白生得好,匆忙赶过来不施粉黛,却干净又妩媚,皮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还有她穿在里面的针织裙,足以见得她的身材该有多让人心动。 “来都来了,走什么?” “她喝醉了,这不是还有你么?我这还有个角色,或者,你也想参加选秀?” 还有人调笑:“变态啊,等会谢总要来,他说不定会喜欢。” “他哪里喜欢这种美艳的,他喜欢的不都是那个舞台跳舞的仙女儿么?” 闻柚白胸口跳快了一拍,该不会说的是谢延舟吧? 她走神间,身旁的中年男忽地将她搂进了怀中,而包厢门也被人打开了,她只瞥了眼那个走进来的高大冷淡的身影,手心就凉了下来。 冷冽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闻柚白的身上,如有实质。 “谢总,可算是等到你了,没有你的投资意见,我们都不敢轻易决定。” “看看你喜欢哪个?” 谢延舟一直没说话,但人精早就注意到,他多看了闻柚白几眼,便立马将闻柚白推给了他,还暧昧道:“谢总,这可是买一送一,无论你喜欢那个喝醉的,还是喜欢不醉的……” 谢延舟薄唇轻扬,没有拒绝。 那人又推了闻柚白一把:“没点眼力见,赶紧讨好谢总。” 闻柚白没稳住,直接扑进了谢延舟的怀中,他漫不经心地低头觑她,眼底寒霜浮沉,偏偏嘴角含笑,冰凉的手指把玩了下她的头发,低下头:“几天没去找你,就急着找下家了?” 她抿唇不语。 他哑声低笑:“这里有你看得上的么?不挑食,谁都能跟?”见她还是不吭声,他倒是气笑:“贱不贱?脏不脏?” 她知道现在只能靠他离开,只在心里骂他,他倒是比她脏多了,漂白水都洗不干净。 谢延舟在众投资人色气的目光中,带了两个女人离开。 这一晚回去,谢延舟跟疯了一样,他开着花洒,看着水流从她的头顶哗啦啦地淋下,她眼泪被渗了出来,泪汪汪的,眼尾通红,他笑了声:“他刚刚碰你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粗粝的手指用力摩擦她的脸。 她皮肤本就娇嫩,火辣辣的疼。 “你有病是吧?”她不知道是疼的眼泪,还是什么,谢延舟就没对她温柔过。 “我再问一遍……” 她疼:“那我亲过徐宁桁,你是不是要把我嘴割了?” 022 你值这个价么 谢延舟当然没割掉她的嘴,只是跟疯狗一样,把她的嘴巴咬破了,猩红的血液渗透了出来,铁锈的腥气,又疼又难堪。 他脸色沉沉,凌厉的眉眼逆着光,表情晦暗不明,还故意把花洒的水流开大,见她狼狈地咳嗽,全身湿透,他反倒吊儿郎当地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摸过她的唇角,像是温柔:“柚柚,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留下你,碰一下就跟贞洁烈女一样,你看看你值得我付出的价么?” 他抿着唇,大概察觉自己情绪失控,攥紧了手指。 闻柚白用力地呼吸,眼眶滚烫,他说的没错,的确是她自甘堕落,拿四年青春换钱。 谢延舟把浴室留给了闻柚白,他出去就遇到了在客厅里的黎白,她吃了醒酒药,现在倒是精神了。 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黎白犹豫了半天,还是软声开口:“谢延舟,柚柚是喜欢你的,你对她好一点吧。” 谢延舟脚步顿了下,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闻柚白洗完澡出来,黎白看着她欲言又止:“所以,谢延舟真的是爱温岁不得已么?” 闻柚白很轻地笑了下:“他只爱他自己。” 黎白叹气,又听到闻柚白道:“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就算人人都说,温岁是他心上的白月光,他对她也好到极致,但这么多年,你见过他身边少过贴上来的女人么?玩世不恭、放荡不羁……” 她说着,垂下了眼眸,她眼睛被水冲得刺疼,视线又忽地模糊,再说话就有点哽咽了:“黎黎,我好累。” 黎白抱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哄她:“你还有我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你都要出国跟他分开了,最后一段时间就想点好的吧。” 黎白努力地想他的好:“他虽然又渣又贱,但你也在他的帮助下,顺利毕业,还拿到钱了,他性格不健全扭曲,脾气坏,但是也救过你好几次,我们高三那次,他不还因为你受了重伤……” “最重要的是,柚柚你喜欢他,玩他四年,不亏。” 闻柚白睫毛轻颤,湿发一直往下滴水。 黎白也有心事,她装得轻松:“往好点想,谢延舟好歹自己做措施,不是那种让女人吃药的畜生,不像大哥……” 她及时收住话头。 闻柚白抬头看她,平静道:“我上次看到了,你和穆靳屿……” 黎白脸色通红:“他现在是我上司,靳成不想让我去外面工作,所以找他大哥给我安排了个秘书工作,我跟大哥是意外,我想辞职的,想去剧组找机会,没想到今晚……” 她眼神失落了几分:“还有,靳成他前女友回来找他了,他一直瞒着我去找她。”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黎白也不知道:“靳成说过,大哥交过很多女朋友,而且他也不喜欢我这种的小女孩,他现在也有那种伴侣,还是不婚主义者。” 她抱紧了闻柚白,耳朵都红透了,差点就找个地方埋了自己:“我真的快尴尬死,靳成让我住的房子,原来是大哥的,大哥不知道住的人是我,我泡澡睡着了,他进来了,还有一次,我跟靳成……大哥打电话,靳成接了,大哥都听到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023 一巴掌 闻柚白第二天就见到传闻中的穆靳屿了,他来接黎白。 他和谢延舟一样,都是南城出了名的女人梦中情人,出身衿贵,英俊多金,气质凛然,他穿着黑色的呢大衣,站在车子旁,轮廓深邃但不苟言笑,倒是如这凛冽寒冬一般,他看了眼黎白,眉头不动声色地拧了下:“想去拍戏,为什么不跟我说?” 黎白有些怕他,只怯怯地喊了声:“大哥。” 他抿唇,气笑,笑意从喉间溢出,冠冕堂皇:“都跟靳成叫我大哥了,怎么能照顾不好你?” 黎白脸色不自然。 穆靳屿倒是丝毫不避讳,还跟闻柚白点了下头,仿佛他接走的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 闻柚白在明迪律所实习的事情,温岁才知道,她回国办巡回舞蹈演出,名气和热度都有了,但是却多了不少来自名家的负面评论,批评她跳舞没有感情没有天赋,甚至连技巧都泛善可陈。 她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再听说闻柚白进了法律圈的知名律所,她先是怀疑,然后又是妒意横生。 她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亲,想到了住进她家里的后妈许茵,想到了能轻易得到那么多人关注和关爱的闻柚白。 她掐紧了手指,她想,闻柚白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过上好日子? 为什么她当初不跟那个孩子一起去死?她就应该滚回乡下去嫁人。 * 闻柚白最近一直在跑项目现场,除了这些之外,她有时间就要负责写合伙人让她写的关于股票发行的律师准则文章,她已经连着一周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感觉都快猝死了。 中午,她和项目组合作方的同事一起吃饭,才走出大楼,忽然就冲出来了一个女人,猝不及防地就朝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她原本就疲倦虚弱,这一巴掌直接将她扇倒在地上,她额头猛地撞上了一旁的花盆尖角,疼得钻心,她眼前一阵模糊,渐渐多了血红的影子,有什么顺着额头滑落。 周围的人都被吓到了。 那个女人冲着闻柚白骂道:“不要脸的第三者,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下贱,这个律师工作也是找男人给你帮忙的,是吧?” 她边说边甩落了一大堆的照片,砸在闻柚白的脸上。 那些照片不堪入目,应该都是网络上下载的,却偏偏把脸都换成了闻柚白。 其他公司的人也都停下来了,所有人都盯着闻柚白,窃窃私语。 “打小三,这人还是律所的律师啊?” “这种女人也太不要脸了。” “打得好!没想到连律师工作都是走后门的。” 闻柚白疼得颤抖,她用手摸了下额头,触目惊心的鲜血,她眼前眩晕,喉咙干呕,视线越来越模糊,似乎看到一个高大冷淡的身影朝她跑来。 她觉得真可笑。 小时候她因为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在村里被其他孩子砸破了头,高中时,温岁自己摔下楼梯,她却因此被许茵打了一巴掌,又被温岁的舅舅推下了楼梯,摔破头。 现在,她以为她已经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大人,是个律师了,这一巴掌,这额头上的血,又让她意识到,其实一切都没变,她还是那个孤独的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024 她不需要他的爱 闻柚白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病房苍白的灯光刺眼,她额角刺痛,手上还挂着点滴,再见到这一病房的人,她很轻地抿了下唇,讽刺地想,又像当年那样了。 谢延舟不在,但她知道,送她来医院的人就是他。 一路上,他的语气都是冷淡又不耐烦的,甚至还含着浓郁的讥讽,冷淡到几乎没有温度:“别睡,闻柚白,在律师大楼都能流这么多血,你不是会推人又会打巴掌么,躲不开么?” 她说不出话,眼泪却一直从眼角溢出,疼得颤抖。 记忆中的最后,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替她擦去了眼泪,她落入了男人略显坚硬的灼热怀中。 谢夫人也在病房中,她见闻柚白醒了,站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这不是醒了么?装晕骗人,她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还让延舟对岁岁发火了。” 她的私人助理韩姨也淡淡道:“从小就心机深,不检点,不自爱,不然也不会被人冲到律所骂小三。” “这工作肯定是延舟给她安排的。”谢夫人嫌恶的目光略过她,“你抢了延舟,不也没本事留住男人?不说他还有岁岁,外面的女人就一堆吧。” 韩姨应和:“这不是又用到苦肉计了么?延舟就当她是个暖床的,照顾他的保姆,夫人,你可要小心她跟她妈学,用计怀上孩子。” 闻柚白抿着唇,睫毛轻颤,装作没听到,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也不允许她做什么。 正巧,谢延舟进来了。 谢夫人根本不觉得他儿子会对闻柚白上心,语气轻蔑:“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妹就是这样,跟了延舟,还这么寒酸,谢家保姆都穿得比你得体。” 谢延舟走到了病床边,扶起了闻柚白,要给她喂点水,她却忽然抱住了他,柔软的身体陷在他的胸前,眼泪无声地落下,透过他的衬衫渗到了他的胸膛上,偶尔有一两声小动物一样细微的啜泣声。 他垂下眼眸,原本是想推开她的,他眉眼冷淡,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任由她抱着。 谢夫人见这狐狸精样就来气:“延舟来了就做戏,这种歹毒女人……” 谢延舟抬起眼,冷淡地扫向了她,不耐道:“妈,可以了。” 谢夫人一怔,心底微颤,不是说,延舟厌恶这个女人么? 闻柚白泪眼模糊,紧紧地咬着下唇,额头的疼不及心底的痛,那年温岁的舅舅推她下楼,她孤立无援,温家给她三个选择,送回老家种地,不能再读书,或者选择一家精神病院度完余生,或者随便嫁个农村老光棍,但没等她选择,她就已经在精神病医生那了。 她不服软,她的未来就都没有了。 现在也一样。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目光一寸寸地逡巡过他的五官,鼻高唇薄,英俊如斯,最后停留在他漆黑如深潭的瞳仁里。 那一年,密封如铁笼的病房里,铁门板的小窗户忽然有了动静,露出的是谢延舟漫不经心的狠戾黑眸,他打开了门。 正如此时。 闻柚白笑了笑,谢延舟不爱她,没有关系,觉得她廉价也没有关系,互相憎恨也没有关系,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但他是唯一一个会来救她的人。 025 他不愿 闻柚白刚刚抬手抱他,手背上的点滴都回血了,谢延舟垂眸,薄唇抿成直线,让她躺下,喊了护士过来。 谢夫人还没走,许茵又来了,她眉头紧皱,看到闻柚白额头上的伤,快步进来,本来想说什么,一看到谢夫人,她脸色瞬间恢复了淡然,只说:“柚柚受伤了。” 谢夫人轻笑:“怎么不喊女儿?装小姨装上瘾了。”她语气里都是轻蔑和讥讽,“许茵,你为了当闻太太,亲生女儿不敢认,连精神病院都送女……” “夏云初。”许茵咬牙切齿。 谢夫人眼神嫉恨:“你敢叫我名字,别忘了,闻家是什么地位,我丈夫是闻家攀不起的谢冠辰。” 许茵听到这个就笑了,眼波流转:“是么,你说冠辰和延舟呀……” 她就这样喊了谢家父子两人的名字,夏云初眼睛就红了,贵妇瞬间狰狞:“你和你女儿这两个不要脸的。” 她胸口起伏,看向谢延舟:“谢延舟,你还搂着那个狐狸精做什么?你要是再碰她,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谢延舟脸上的表情冷淡极了,不辨喜怒,但谁都能看得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凛冽寒意,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直线,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站了起来,看了闻柚白一眼。 明灯倾泻,白炽灯刺眼,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能感受到他的冷淡和不耐。 夏云初冷笑:“看到了么,我儿子根本看不上闻柚白。” 许茵笑得意味深长。 夏云初怒意上头,还想说什么,谢延舟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周身弥漫的上位者冷冽气质,让她收住了嘴。 他声音清冷:“都出去吧。” 闻柚白知道,他厌恶这样的戏码,根本懒得管女人之间的丑陋争执,也不愿意护着谁。 病房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闻柚白一人。 大家都是打着来探望病人的名号,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过病人如何。 她自己盯着输液瓶,等结束了,自己按了铃,护士拔掉,她下床去上厕所,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却看到走廊外正站着两个人。 谢延舟和温岁。 温岁似乎才来,被谢延舟拦住了。 他背对着闻柚白,隔着窗户,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到温岁的脸色委屈又愤怒。 温岁的余光看到了闻柚白,忽然踮起脚,凑近了谢延舟,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他没低头迎合她,但也没有推开她。 温岁的身影隐匿在谢延舟高大的轮廓里,看不见,但想也知道,她吻他了吧。 闻柚白收回了视线,进了洗手间,明明流血的是额角,但那一瞬间她却觉得心脏疼得颤抖,她怔然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脸颊的五指印清晰分明,眼睛红肿,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她紧紧地抿着唇。 谢延舟会不知道是温岁让人做的么?他知道,只是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去为难心爱的人吧? 是啊,她只不过是被人打了,被人骂了,只不过是,她所在的律师圈、投行圈都在背后议论她当第三者。 病房内,手机震动了下,一条来自徐宁桁的消息:“柚白,你受伤了?” 谢延舟也进来病房了,但不是一个人,他去接了小惊蛰。 026 我也可以亲亲吗 小惊蛰来南城一段时间,变得更加水灵漂亮了。 她被谢延舟抱在怀里,身上穿了条粉色公主裙,外搭毛绒绒的小皮草,两条轻轻晃荡的小胖腿下是白色公主鞋,手上还提了个镶钻小包,头上戴着的小发夹也是镶钻的,整个人珠光宝气的,跟之前的小村姑完全不一样。 好在她生了张精致的脸,美的便不是珠宝,而是她。 谢延舟把她放在了地上,她便跑向了闻柚白,小手抓着病床栏杆,看着闻柚白额头上的伤,黑玛瑙一样的瞳仁就盈了水光:“闻姐姐,流血了。” 闻柚白弯腰,把她抱上了床,弯了下唇角:“嗯,闻姐姐摔倒了。” 谢延舟闻言,黑眸沉了沉,不辨喜怒。 闻柚白看了眼谢延舟:“她还只是个小孩,你给她买这么多钻石奢侈品。” 他倒也不是钱多的没处花,只是,前几天陪外国客户去给客户女儿选礼物的时候,看到那些可爱的小裙子,他莫名地想起了小惊蛰,想起她乖乖趴在自己肩头,转头亲自己的软萌模样,从店里出来,手里就提了不少东西。 最后那单生意谈成了,外国客户一直夸他是个好爸爸,夸小惊蛰肯定跟他长得像,他只觉得好笑又荒诞,又不是真的他女儿。 想到这,谢延舟的视线又落在小惊蛰的脸上,恰好小惊蛰也看了过来,她浓密的睫毛翕动着,黑眸干净,对他软软一笑。 谢延舟鬼使神差地也笑了笑。 如果跟闻柚白有个孩子…… 他神情冷淡了些许,他不会再重复父辈的错误。 谢延舟让人送了饭过来,都比较清淡,那边母女两人在吃饭,他在工作,双腿交叠,薄薄的电脑放在他的膝盖上,屏幕的冷光打在他的轮廓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小惊蛰一直担心他没饭吃,软软地喊了他几次。 谢延舟应了几声后,只好起身过来,结果,小惊蛰铲了一勺子的饭,要喂他吃,看着她干净的黑眸,还有那一勺被小孩吃得乱糟糟的饭,他向来没有跟人一起吃一份东西的习惯。 闻柚白难得笑了,还拱火:“谢哥哥,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嫌弃我们小可爱?” 谢延舟看了她一眼,对小惊蛰说:“你自己吃,我跟你闻姐姐吃。” 闻柚白还在笑,她手里也有一勺子饭,正准备吃,就被谢延舟大手握住,转送到了他的嘴里,他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 闻柚白一怔,这勺子她吃过的呀,就算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还是脸一下热了起来,她把勺子放下,抿了抿唇,不吃了。 谢延舟看到她的嫌弃,气笑了,他都没嫌弃她,他探身过去,摁住她的后脑勺,唇齿相贴,灼热的呼吸交缠,另一只手故意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怕把饭打翻,还不敢乱动,只敢气喘吁吁地瞪他。 她声音发软:“谢延舟。” 倒是没几分威力,她又说:“别在这,有小孩。” “那要在哪?”他恶劣极了,压低了嗓音,“车里,洗手间,病房?” “你变态是不是?” 然后,他们就听到小惊蛰奶声奶气道:“我也可以亲亲吗?粑粑。” 她看着门外,这一声“粑粑”是她给门外那个男人的专属称呼。 027 第一次(200钻加更) 徐宁桁依旧穿得一身白,神情淡定,他好像没看到病房内两人的亲密,走了进来,他手上拿了几本书,递给了小惊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也在这。” 这几本书都是儿童科普绘本,只是中英文双语的,他自己热衷科研,便把他认为的好东西送给小惊蛰。 闻柚白已经下了床,笑:“她还不认识字。” “我会教她。”徐宁桁说得很自然。 谢延舟没想到徐宁桁会来,他神情冷淡了许多,他们两人虽然都是一个圈子的,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有人传言是因为一个跳舞的女孩,那不就是温岁么?但事实如何,两人都没说过。 闻柚白看了眼徐宁桁:“你不是还要出国读书么?” “嗯,可以视频连线。”徐宁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药膏,“我们实验室之前研究的,抹了不会留疤。” 他明明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痕,却还是跟以前一样,给她留下了最后一丝尊严,不会刨根问底。 “那个打你的女人……”徐宁桁话还没说完,谢延舟就淡漠开口:“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徐宁桁也不争,他垂眸看她,又像多年前那样,他那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顶上,像安抚小孩子一样。 两人明明同岁,闻柚白睫毛颤了颤,她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孩,当初刚来南城,她第一次选择依靠的对象,就是徐宁桁。 她自知美貌,便写了封情书跟他告白,结果,没多久就收到他的拒信。 “抱歉,闻柚白同学,我不喜欢你,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我也没兴趣反抗家里和你在一起。” 让她认清现实的是最后一句,他看透她的不怀好意,怕她缠上他,他高高在上自有他家里安排的合适女孩。 但这封信之后,他却依旧跟她来往,她被所有人扔在滑雪场那次,还是他带她回家的。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她都会记得,那个少年戴着滑雪帽,身上穿着滑雪服,手上拿着他的定制滑雪板,明明天色寒冷,他却热得出汗,鼻尖冒着汗水,睫毛上凝着淡淡的雪气,全身上下都是蓬勃的少年气。 他弯下腰,黑眸比雪还亮:“闻柚白,你怎么在这?” 他听到她肚子饿的叫声,还塞给她一杯奶茶:“别人给我的,给你吃,别哭了。” 正如那句诗:“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肆意少年行。 谢延舟瞥到徐宁桁摸闻柚白的手,脸色比夜幕还黑,黑眸里寒意凛冽,淡淡的怒意从心底深处生起,他语气淡漠:“她该休息了。” 恰好护士进来检查,两人便出去了。 徐宁桁看了眼手表,语气倒也没多认真:“我还有一年毕业回国。” 谢延舟声音冷淡:“恭喜。” “今天是你接吻,我和她上一次接吻是四年多前,真心话大冒险。”徐宁桁的语气就跟他做述职报告一样正经。 谢延舟凉凉地笑了下:“哦,那要不要我跟你描述下我们的第一次?” 028 她的第六个男朋友 闻柚白只住院了一天,就出院了,就算她住院期间,工作群里的消息也不断,邮箱里密密麻麻的红点,等待她处理,她需要工作。 谢延舟这几天一直住在她的公寓,多是住在另一间卧室里,他绝口不提怎么处理温岁,只是说到那个闹事的中年女人,已经被警察抓了,照片是p的,等侦查结束就会起诉那人,也会公开跟她道歉。 他好像觉得这样就是给她的交待了,半梦半醒间,她蜷缩在床上,而他从身后抱着她,姿态亲密却心神疏离,窗外是深夜南城偶尔的警笛声,遮光窗帘没有拉紧,她盯着地面上的那缕凉凉月光。 他知道她还没睡,淡声道:“明天我会去接你。” 他大概觉得这就是他的让步和施舍,只要他露面了,默认他是她男朋友,那就不会有人再信她是被老富商养着的三儿。 闻柚白很轻地扯了下唇,转过身却抱住他:“延舟哥哥。” 她这个称呼一出,谢延舟的身子就绷紧了些许。 明明屋内暖气充足,但她的手指却有些冰凉,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如同蛇吐信子,带着致命的引诱。 她很少服软,因为天生倔骨,可是一旦服软。 “你要告诉他们,我是你的谁?” 谢延舟黑眸在黑暗中,淡淡地盯着她的发旋,他有千百种回答,每一种回答都会刺得她满身鲜血,卑微到底。 但他只说:“知道了。” * 很多时候,闻柚白并不想跟温岁对线,因为许茵她常常觉得自己在温岁面前是低人一等的,但从小到大,温岁却一直不肯放过她,诬陷她偷东西,不让她参加考试,把她关在学校厕所,给她下药,现在又让人毁她事业。 闻柚白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一条短信:“我会抢走你拥有的所有东西,因为你不配过好日子。” 她回:“温岁,如果你说的是男人,那随你便。” 温岁说:“闻柚白,你在骄傲什么?” 闻柚白的确不明白温岁,如果她是温岁,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她绝不会这样浪费人生。 温岁又发了条消息:“如果你不在了该多好,爸爸和延舟只会喜欢我。” 闻柚白冷笑:“就算没有我,你爸爸也会有别的孩子,谢延舟一样会花心。”她到底还是气了,“只有这两人么,温岁,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舞蹈老师,你的数学老师都夸过我有天赋。” 她说完就拉黑了这个手机号,全然不顾那头的温岁会如何竭嘶底里地发疯。 律所的秘书姐姐过来喊闻柚白,笑容暧昧:“柚白,有个帅哥来了,说是你的男朋友。” 赵澄律师搂住闻柚白的脖子,笑道:“秘书姐姐,我们闻美人如此漂亮,今天就有五个男人说是她男朋友了吧,你看看她桌子上的鲜花,多少外国客户送的,这第六个男人,真的是她男朋友么,嗯?” 貌美者天生得宠,而最性感的器官又是大脑,当兼具两者,对男人来说,就是杀伤性武器,何况律所对接的大多是外国企业,客户更加自由开放,前几天的事情又显然是个乌龙。 闻柚白不解释,都有人上赶着心疼。 赵澄话音落下,手上提着个蛋糕的谢延舟就进来了,神情冷淡,眼眸却如寒潭。 029 你生下了那个孩子? 谢延舟很轻地笑了下:“第六个男朋友?” 赵澄抬头一看,连忙打招呼:“谢总。” 闻柚白知道是玩笑话,就没想解释,就先下班了,谁知道,电梯门一打开,站在里面的是楼上会计所的人,一个男的见到闻柚白眼睛一亮,打了招呼:“闻律师。”他一转眸,注意到了站在闻柚白身边的高大身影。 “闻律师,这是……” 谢延舟眉梢轻抬,筋络起伏的手就扶在闻柚白的右腰处,他抿着薄唇,没说话,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一下,把她搂得更紧。 闻柚白眼皮掀起,淡淡一笑:“这是我的……”她语气一顿,“男人。” 然后,她就察觉到他故意捏了下她腰间的嫩肉,以示他的不满。 进了电梯后,她被搂在了他的怀中,抬眸就是他线条凌厉的下颔线,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低头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等两人走出大厦后,知道前几天那事的人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闻律师男朋友是青年才俊,富三代,怎么可能去跟老男人?” “长得美真惨,莫名其妙挨了那巴掌,还额头受伤。” “听说那个动手的富太太都被拘留了,打巴掌是故意伤害,公开场合是寻衅滋事,p图骂人是诽谤,然后还要承担侵害名誉权的民事赔偿,就算闻律师不做诉讼,也得罪不起。” “那她都敢告诽谤罪了,看来图片真的是p的。” 这也是闻柚白目前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谢延舟只是报警抓了那个女人,却根本没想过众口铄金,她必须要以诽谤罪起诉而非普通的民事侵权才能自证清白,但她动不了温岁。 闻柚白在车上就吃起了他订的草莓蛋糕,心情好,便也在红灯的时候,喂他几口,他先是嫌弃她吃过的勺子,等她不给他吃的时候,又侧眸瞥她,慢条斯理学着她刚刚的口气,凉凉道:“这是你……男人买的蛋糕。” 真记仇。 恰好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停车场,解开安全带,她想把勺子铲进他嘴里,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他就眸色一沉,将她拉入了怀中,直直地吻了下去,几乎要将她拆分入腹。 她推了推他:“蛋糕。” 他却恶劣回:“嗯,好吃。”说的是她嘴里的。 等两人进了公寓,外面夜幕四垂,公寓里依旧暗沉沉的,保姆带着小惊蛰出去上舞蹈课了,还没回来。 也没人开灯,就像过往的千千万万次那样,躺倒在沙发上,覆盖交叠。 窗帘漏进来的微弱之光,隐匿他的轮廓,却能照见他眼底欲来的风暴,黑夜能无限地放大感官的敏感度,他呼吸炙热濡湿,手却寒凉,将她的胸衣往上推,将她的呜咽吞噬在唇齿间,吻意绵长。 长达四年的耳鬓厮磨,彼此沉沦,她抱着他的时候在想,贪图享乐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在此时此刻,没有道德束缚,没有廉耻之心,没有未来忧患,她只需要跟着他的节奏,享受造物主赋予人的身体欢愉。 她隐约听到入户电梯的声音,推了下他的肩膀:“有人。”好在她快速地拉下裙子,整理了下。 没两秒,灯打开,电梯门打开,盛怒中的温岁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旖旎,她仿佛被人背叛,眼睛通红,神情震惊:“你跟她同居在这里?” 电梯又被人按走,再次打开的时候,站在里面的是保姆和小惊蛰,小惊蛰穿着白色的舞蹈裙,裹着羽绒服,开心地朝闻柚白跑了过去。 温岁声音倏地尖锐:“闻柚白,你当年生下了那个孩子?” 030 你先分手 整个客厅都是安静的,静得让人心慌,外面的汽笛声突兀明显,这是城市深谷里的噪音。 闻柚白站着,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掐紧了又松开,她从小到大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早已经习惯如何伪装成面上的波澜不惊,尽管她心脏沉沉地跳动着,手指冰凉,后背一身的冷汗。 谢延舟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听到了这个问题,冷冷地看向了闻柚白,视线凌厉,却不说话,叫人猜不出他想干什么。 温岁深呼吸,胸口起伏,她瞳孔瑟缩:“你真贱,你怎么这么贱,你怎么敢的?你才几岁,你就这样下贱,你怎么敢生小孩的?爷爷不是带你去做手术了吗?” 闻柚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小惊蛰就先被吓哭了,她本来胆子就不大,性格乖巧内向,好不容易才养起了点勇气,就被紧张的气氛和温岁的嗓门吓哭了。 她哭泣的时候,也只是红了眼圈,浓密的睫毛湿了些许,眼睛湿漉漉的,一眨眼,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小嘴抿着,委屈得让人心疼,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闻柚白的腿,然后偷偷地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特殊,很少见到爸爸妈妈,张奶奶会养她,但是闻姐姐会来看她,给她买好多东西,张奶奶让她要跟闻姐姐亲亲,因为是闻姐姐给钱养的她,她还问过张奶奶,她妈妈是不是闻姐姐,但是张奶奶说不是。 她不敢哭出声,怕惹人烦,她不要被讨厌,不要被赶走。 闻柚白低下头,看到她瑟缩害怕的模样,心里一软,她俯身抱起了小惊蛰。 小惊蛰埋头在她的颈窝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 闻柚白声音很温柔:“怎么了?吓到了吗?别怕。”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小惊蛰的后背,动作生疏且别扭。 小惊蛰小小地抽泣了下:“没有。” 温岁被眼前的这一幕刺眼到,她笑意讥讽:“闻柚白,你真的跟你母亲一样不要脸,想靠孩子上位,靠孩子留住男人,结果,你们的命运一样,都生不出儿子,没有儿子,有什么用。” 明明灯光并不苍白明亮,却将她脸上的狰狞都照得一清二楚:“不,你比你母亲还恶心,至少她知道自己的自私自利,从不表演母爱,而你呢,却在这边演什么?” 闻柚白睫毛轻颤,抿了抿唇,没理温岁,抱着小惊蛰进屋。 保姆也不敢说话,连忙跟了进去。 闻柚白进了小惊蛰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脱掉了鞋子,笑了笑:“跳舞开心吗?” “嗯。” 闻柚白又道:“你先跟阿姨去洗澡澡,乖乖睡觉,等会我进来陪你。” 在她转身的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服,声音软乎乎的:“不要出去,她会骂人。” 闻柚白很轻地笑了下,深呼吸:“不怕,我去赶走她。” 等她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脑海中也过了好多个解释和说法,她相信自己。 但客厅什么人都没有了,谢延舟和温岁都不在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怔了许久,然后,扯了下唇角,眼底是明晃晃的荒唐和讥讽。 * 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里,车顶灯开着。 谢延舟开着车窗,手肘横在了窗沿上,他抿着唇,没什么表情,喜怒难辨,静静地听着温岁的话,然后他从中控台拿出了一包烟,漫不经心地咬在齿间,没问一声,就点燃了起来。 火苗亮了下,又熄灭,猩红的烟头闪了闪,烟雾就开始缭绕,他深邃的轮廓隐在了白色的雾气后,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温岁愤怒之后,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她盯着停车场的灯:“凭什么呢,为什么我的人生甩不开闻柚白,没有她的时候,我就是所有人的小公主,有了她之后,她什么都比我好,他们说她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优秀,她为什么要是爸爸的女儿,爸爸为什么要背叛妈妈?” 她忽地崩溃,声音哽咽:“延舟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不要输给闻柚白,为什么你要帮她,为什么你要跟她在一起,你以前答应了我妈妈,要永远保护我,她现在应该在乡下,应该嫁给老男人,她凭什么过得好?生来带罪的人。” 她转过了身,咬着下唇,扑进了谢延舟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眼泪扑簌簌地滚出:“我真的那么差么?我比不过闻柚白么?” 谢延舟把烟灰弹在了窗外,没动,低眸看着她抱着自己,却忽然想起了一小时前,闻柚白也像这样抱着自己,不,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只单纯地抱着他,不安分地手指总是会撩拨他。 温岁再问:“我比她差么?” 谢延舟神情淡淡,语气更是风轻云淡:“她跟你没得比。” 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温岁笑了起来:“那你要继续宠我。” 谢延舟很轻地笑了下,似是心不在焉:“我还不宠么?你要办巡回,舔着脸送了那么多张票,你闹脾气找了个男朋友,我也拿你没办法。” 温岁擦了擦眼泪:“谁让你找闻柚白气我的。”她现在冷静了下来,但又突然被烟味呛到了下,她咳嗽着,撒娇:“不要抽烟呀,我不舒服。” 谢延舟没当一回事,神情淡漠地抽完了那根烟。 温岁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之前闻柚白不让谢延舟抽烟,他脸色虽沉,却也很快就灭了烟头。 她忽然开口说:“我跟男友分手,你跟闻柚白也分手。” 谢延舟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淡到极点:“你先分手。” 温岁听出了几分赌气又吃醋的味道,她又满意了:“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她那种女人,不过就是玩一玩。” 谢延舟扯唇笑,瞳仁漆黑,他和闻柚白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谁都不是善男信女,何必掺杂感情骗局。 “你不要被闻柚白骗了,这个小孩肯定不会是她生的,她肯定告诉你,这个孩子是她生的,对不对?”温岁现在也想明白了,“她以前说过,她很讨厌小孩的,她的人生绝不会复刻她妈妈,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而且她为了保持身材,也说过不会生孩子的。” 031 世上没有好男人 谢延舟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下颔线缓缓地绷紧,然后他就听到温岁继续说:“当年,你们发生了那次意外后,我出国,你陪着我出去的那段时间,她怀孕了。”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一动不动,浑身的血液好似也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我是偷听到的,闻柚白都不肯承认,爷爷说她毫不犹豫地就打掉了,那段时间她还跟徐宁桁走得很近,说不定孩子就是徐家的,人家不认。” “闻柚白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上好大学,想攀附上一个有钱男人,嫁进豪门,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孩子,毁掉了她的人生?” 停车场寂静到令人心颤,这些声音清晰又响亮,明明无风,传进谢延舟的耳朵里,却是破碎的。 * 闻柚白洗了个热水澡,冲去了他停留在身上的暧昧,她吹干了头发,小惊蛰已经睡着了,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神情复杂。 从出生到现在,她没亲手照顾过小惊蛰,没有哺乳,没有陪伴,专家分析过,说母爱来源自女人怀孕期间身体分泌出的,名叫催产素的化学因素,所以不管那人多讨厌孩子,在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身体的本能就会让她爱上孩子。 但她并没有。 那时候,她就想,或许她是真的冷漠无情吧,她看着出生皱巴巴、红通通的小惊蛰,心里只有恨,身体只有疼,疼到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团,差点她以为自己的人生终结在那一年。 肌理撕裂,鲜血淋漓,灯光刺眼,她躺在冰凉的床上,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怀着孩子的容器,把自己的隐私都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尊严。 她真的恨,恨自己的人生被毁,恨自己不得不生下这个孩子,恨自己不够狠,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 很小的时候,她就想,她一定要好好努力,走出这个村庄,走出私生女的阴影,她的人生会是体面的,她会对她小孩很好很好,很多爱和很好的教育。 但是,全都没了。 她未婚有一个小孩,她身体破败,她拒绝给小孩哺乳,拒绝看小孩,甚至听到小惊蛰的哭声,她烦躁得想要去掐死她。 那时候,黎白和沈一喃陪着她,黎白胆子小,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阳台边缘,冲上来抱着她哭泣:“柚柚,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会好起来的,我有钱,喃喃也有钱。” 沈一喃家境好:“柚柚,产后抑郁是很正常的。” 闻柚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再去看过小惊蛰,她情绪不稳,手会颤抖,吃了很多药,失眠呕吐,却还要在外人面前装体面阳光。 她依旧在学校里出现,正常上课,活跃社团,参加考试,甚至还要去应付从温岁那边回来的谢延舟。 闻柚白回过神,睫毛迅速地颤抖着,她眼眶微热,忍下了眼泪,深呼吸,都过去了,不是么? 温岁说的没错,她天生贱命,不然怎么没死,还熬过来了呢? 她走出了小惊蛰的卧室,隔着落地窗看到了外面下起了雪,大概明天起来,这座城市就会笼罩在一片白之下。 大一那年今日,她怀着孕备战期末考,裹得严严实实,还好她瘦,还好大一上学期的课程少。 她走到阳台上,一阵凛冽的风刮来,如刀一般,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身上只有薄薄的丝绸睡衣。 她垂眸看着这座城市,灯火璀璨,车流霓虹,物欲横流,资本快速积累,道德是最为缺乏的东西,她没有也不需要。 不过很可笑的是,男人犯的错,男人没道德,但最后却只会责怪女人不知检点。 男人得到宽容,女人得到枷锁,那些人还要踩女人两脚,你自爱你会受伤吗? 那为什么不让男人学会不去伤害人? * 谢延舟送了温岁回了闻家,闻阳见到他,还很热情,他只在乎谢家是能够借用的关系,不在乎是哪个女儿跟谢家扯上关系,而且,他也从未承认过,闻柚白是他的女儿。 倒是闻老爷子看到他,就冷哼一声,中气十足:“别再来闻家,看到你小子就烦。” 温岁有心替他说几句话,闻老爷子就瞪她:“这种男人你还给他说话,他是家世好,工作好,个人能力强,但他有真心吗?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很爱你吧?” 温岁脸色淡淡:“爷爷,这世上没有真的好男人的,哪个男人不出轨?他心里有我就够了。” 谢延舟像是没事人一样,跟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回了市中心的公寓。 这个公寓是他18岁的成年礼物,他外公送的,当时大家还调侃,这么好的地段以后就用作他和温岁的婚房,但现在已经在闻柚白的名下了。 不过只是一套房子。 闻柚白还没睡,她还在电脑前工作,这个电脑还是某一年她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的,当时她收到礼物后,气得一直挠他的背,骂他是个双标狗,对待以前的女人都那么大方,手指缝隙一漏就是几十万,对她就是万把块的电脑。 他当时还故意一本正经地羞辱她,送她电脑是为了让她上进学习。 她工作过于认真,就连他站在身后,也没有察觉到。 谢延舟垂眸盯着她的电脑屏幕,知道她在写尽职调查报告,她对这些法律术语掌握得很好,写出来的材料语句通顺、字义明确,对关键问题一针见血地分析和论证,完全不像大学考试都是低分飘过的人。 他记得她大学还旷过不少课。 闻柚白要喝咖啡的时候,这才发现她身后有人,她没被吓到,或许早就做好了他会回来质问的准备,反倒很淡定:“你回来了。” 她身上穿着丝绸睡裙,松松垮垮地绑着腰带,蓬宋的长卷发散在肩头,就这样坐着工作,都有一种风情万种的慵懒感,胸前的白皙若有若现,她从不吝啬于展示她的美,也自知性感。 谢延舟从身后抱住了她,经年健身而略有薄茧的手指抚过,他的吻顺着她的耳垂一路往下。 她笑了下:“跟你的岁岁刚结束,就来找我了,嗯?洗过了么?” 032 恨吧,因爱生恨 她没抗拒。 他散漫地发出了个鼻音:“没兴致。” “跟我就有兴致?” “也没。”他说的是实话,就是想吻她就吻了,但他的确没兴致做完一套。 “没去找其他女人。” 他轻哼:“有你,何必舍近求远。”大概是嫌弃她烦,又轻贱道,“你一个人就比她们一群都勾人,谁都没你会玩。” 他修长的手指已经顺着摸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她就算坐着,小腹也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似有若无地在上面停顿了会,轻轻地抚摸。 她心脏跳快了一拍,笑问:“想看我生完孩子,肚子有没有疤?” 谢延舟如同羽毛一样轻抚她的肚皮:“什么时候生的?” “小惊蛰几岁,往回倒不就行了?你觉得她像不像我们?” 他漫不经心:“不像。” “你妈妈要是知道了,该不会要抢走她吧?” 谢延舟淡淡道:“她不会要你的孩子,何况,你觉得她会喜欢女儿?” 闻柚白脸色微微发白,语气却依旧淡定,甚至还站起来,回过身,亲了下他的脸颊:“那我的豪门梦又一次破碎了。” 谢延舟嗤笑:“那你还挺厉害,不用怀胎十月,也能生下一个女儿。” 闻柚白从没有长久地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过,虽然大一的时候,她存在感很低,但很多人都见过她,没人发现她有什么不一样。 他像是抱孩子一样,抱起了她,倒在了床上,他扯掉她的丝绸睡袍,灯光下,她的肌肤光洁如瓷,他的大掌仍旧覆在她的小腹上,语气淡漠:“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柚白眉心一跳。 “别想着骗我。”他眉目凛冽,薄唇寒凉,“你当时为什么生病?” 她心脏一缩,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疼着,胸口发闷,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破罐破摔地想,他知道就知道吧,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吧。 可她到底压不住心底深处的怒意:“你什么意思?” “你去找了徐宁桁。”谢延舟想起徐宁桁说的话,他吻过她,他手指紧了几分,缓慢而用力,眼底浮现了一片戾气,她和徐宁桁在一起的时候,是路人都会夸赞的般配。 他不认为这是嫉妒,只不过是雄性的本能,不愿意自己的东西沾染上别的气味,他对她的新鲜感还没到头。 闻柚白沉默。 谢延舟手里短时间查到的资料,就是她去了一个乡下不知名的小诊所,做了手术,而在那之前,她去找了徐宁桁,可是徐宁桁拒绝了她,然后她就生了一场大病,闻老爷子安排她去了乡下休养。 “你打掉的孩子,是谁的?”谢延舟嗓音淡漠,没有丝毫情绪。 闻柚白瞳眸瑟缩,怔怔地看着他,他什么意思,他怎么敢问出这个问题? 她脸上血色全无。 “你知道我那时候,才几岁么?”闻柚白眼睛没眨,睫毛轻颤,“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你不知道么?是我强迫你的么,谢延舟!” 他薄唇抿成了直线,没回答。 她推开他,坐了起来,拉上了睡衣:“我真的很累,我今天不想吵架了,你离开这里吧。” 谢延舟沉默了好一会,他哑声:“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告诉你,结局就会不一样么?你把我电话拉黑,你跟温岁去了国外,温岁针对我,闻家不管我……我只是个大学生。”她胸口起伏,眼泪无声地涌出,浑身颤抖,“告诉了你,那个孩子就会留下么?我就会跟你结婚么?” “至少不会在那种地方。”谢延舟声音冷冽,“那个诊所脏得要死,害死了那么多小孩。” 她神色讥讽。 他又淡声问:“所以,你对小惊蛰好是想弥补那个孩子?” 她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没有。”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明明热得浑身湿透,空气里都是灼热的风,但她却每天冷得要盖厚棉被。 愧疚么? “不愧疚。”这是十九岁的闻柚白回答的,那时她恨所有人,最恨自己,想杀了自己,一了百了,“她本来就不该存在,本来就该死。” 谢延舟被她眼中的恨意灼伤,他压抑着怒意,她处理掉他的孩子,如此随意。 她说:“所有人都说那是一条生命,好像错的都只有我,可是我才几岁?你又在哪里?我又凭什么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生命毁掉我的未来,不用说你要不要孩子,我都不会生!” 谢延舟绷紧牙关,不知道他气的是哪一句话,亦或是每一句话。 她无声哽咽:“你知不知道,那些诊所的人是怎么看我的?不知检点,不自爱。” 她从小就没在爱中长大,敏感多疑自卑,在被世俗这样攻击之后,她很长时间都活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中,她不停地自我否定,好像她就是一个垃圾,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很多世俗的枷锁就是只针对女人。 错的是枷锁。 她被设计怀孕,她成年了,不羞耻,是没人提前教她生理知识,没人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她选择生下孩子,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允许打掉,也不羞耻,只要她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养好小孩,一样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未来还是美好的。 沈一喃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要给自己犯错且原谅的机会。 男人对他们自己更宽容,就好像现在。 闻柚白声音很轻:“谢延舟,你在指责我无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受损害的是我的身体,而你在爽完了之后,什么责任都不用负,甚至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 谢延舟瞳眸瑟缩,喉结滚动,轻轻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中:“疼不疼?” 她眼前雾气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眼泪滚烫。 她死死地咬着牙,很轻地说:“我恨你。” 他轻轻地擦去了她的眼泪:“恨吧,因爱生恨。” 闻柚白梦到了19岁的自己,她既单纯,又复杂,单纯到愚蠢,不知该如何对一个生命负责,复杂到能完整地构思完一整个过程。 谢延舟去调查吧,乡下是最难调查的,除了亲子鉴定,谁也无法证明她和小惊蛰的关系。 033 冷漠 闻柚白半夜惊醒,后背冷汗全湿,她失声叫道:“是谢延舟对不起你……你去找他啊!”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身上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梦中的场景是那个肮脏又冰冷的乡下小诊所,她静静地躺在上面,等待过一会的手术,却冷得不自觉蜷缩在一起,鼻尖充满了血腥气,来这里的女孩基本都是不小心走上歧途的风尘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痛苦却又麻木的,每一张病床只用薄薄的帘子隔着,她刚来的时候,还不小心看到一团红色的血肉。 有个女人跟她打招呼:“你长这么好看,那个男人也不要你孩子啊?” 她在心里回答,因为她命贱啊。 医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以后会很难再孕,她体质本身就不好,这里的卫生条件也有限。 她一开始是真的不后悔的,她就是在不受期待的情况下出生的,有什么意义呢,这个孩子生出来也不会幸福的,她的人生也不会让这个孩子毁了。 她也没想过生孩子,她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个母亲,成为一个妻子的样子。 她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许茵。 那个女人还在跟她说话:“我也还没手术,我攒了点钱,在想要不去大医院做,你也成年了吧,昨天这里有个女的大出血,送到医院急救了,其实小诊所真的挺可怕的,你看还有这些被杀掉……” 镜头一转,却又离奇了起来,那个孩子真的没了,梦中她被纠缠,孩子也怪她是杀人凶手。 梦境到此为止。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嘴唇发白,睫毛颤抖,身旁有男人搂住了她,体温高,用被子裹住了她。 谢延舟拧着眉头,低声道:“等一下。” 然后他开了床头灯,下床,去柜子里再取了一床厚棉被,裹住了她。 他则隔着棉被抱着她,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她终于不再抖了,他才淡声问:“是后遗症么?” 他刚刚听到了她喊的,还真是她的性格,半点不吃亏,梦里都要让他背债。 闻柚白没说话。 谢延舟又问:“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她声音沙哑。 他盯着她,神色莫测:“如果当时我在国内,你会不会告诉我?” “不会。”她没什么力气,平铺直叙,“我说过了,结局是一样的。” 他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对生命的不舍,怒意又起,又被他压下,他拧着眉头:“如果当时我说我会负责。” 闻柚白像听到了笑话,笑意一闪而逝:“你怎么负责,让我生下那个孩子,然后给我一笔钱,让我失去上学的机会?或者给给我一笔钱,让我去好的医院失去那个孩子?” 她现在很冷静:“我当时能为了上学名额找上你,我一样会为了上学机会不要那个孩子,我有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是什么?就是现在这样么?”谢延舟淡淡讥讽。 她听出了他对她的轻视,也不生气,只平静地说:“这已经是我很努力过后的人生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钱么?”他语气凉凉。 闻柚白胸口起伏,抬眸看他,他脸上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他对她的认知罢了。 她手指紧了紧,也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交易,何况,她本来就要钱。 “那你给么?”闻柚白笑了下。 他没正面回答:“你在吃抗抑郁的药物?” “没有,那是之前吃的。” “那你今晚?” 她有点烦了:“都说了,被你和你的岁岁吓到了,你们俩烦不烦,为什么一直在问以前的事情。”她眼圈有点红。 他黑眸情绪不明,薄唇轻动:“原来,你也会害怕,我以为你杀死了一个人,心里根本不怕的,不愧疚的。” 闻柚白眼泪落下,却在笑:“最该愧疚的人是你,我拿我自己的身体健康来负罪了,你呢?如果要遭报应,那也是你。” 谢延舟面若寒霜。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看到那么小的小孩。” “那小惊蛰呢?” “她是女孩啊。” 谢延舟嗓音沙哑:“那是个男孩么?” “嗯。”闻柚白怔怔然,“是你妈妈最喜欢的男孩。” 她脸色越发苍白,抱住了谢延舟,埋头进了他的怀中。 谢延舟听到了她的声音:“如果我有罪要下地狱,你会比我先下地狱的,这件事错最大的是你。” 他垂下眼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拽住,呼吸都有些疼。 “小惊蛰……”他才开口,她便冷漠道,“把她送还给张婶。” 谢延舟眉头紧紧地蹙起:“这是个人,闻柚白,不是个动物,你既然想领养……”他早就见惯了她的喜怒无常和冷漠无情。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他说:“先不说了,睡觉。” 她依旧没吭声,后半夜却几乎没再睡着,半梦半醒间,还知道谢延舟接了个温岁的电话,便推开她,离开了这个公寓。 她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眼睛哭得红肿发疼,她悲伤吗,是的,可是,这种延后了数年的悲伤,她总有种游离于外的空旷感。 像是另一个灵魂看着她自己在谢延舟面前表演。 第二天,闻柚白很早就醒了。 小惊蛰也醒得很早,她穿着可爱的幼儿园园服,头上绑了个蝴蝶结,眨着黑漆漆的眼睛,对她笑:“闻姐姐。” 闻柚白也笑了下,她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明明知道小惊蛰想要她抱,但她却没有丝毫欲望。 她在想,如果谢延舟真的知道了,小惊蛰就是他的孩子,那就知道吧,想要抢走就抢走吧,她能做的、能隐瞒的已经做了。 小惊蛰跟着谢延舟,可能会缺爱,但生活条件总不会差的,她一样能享受最好的教育和资源。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她自己跟小惊蛰之间的情感联系。 她想,等她有了足够的经济水平后,再回来,如果小惊蛰愿意跟着她,她一定会跟谢延舟抢抚养权的。 现在抢,无异于以卵击石。 034 堕落 律所的办公大楼外面,有人在求婚。 她跟着同事们喝咖啡休息的间隙,也站在窗台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就算大家被资本折磨得灰头土脸,也依然会对美好的爱情抱有期待,有人在起哄,有人在羡慕。 旁边的一个同事突然暧昧地指着闻柚白的后颈道:“柚白,你昨天男朋友也好帅啊,看你的脖子后面,昨晚够激动的啊?” 闻柚白下意识地摸了下后颈,什么都没有,她大概知道,是谢延舟这条狗啃的。 有人还注意到她眼圈有点红:“不会是闹了一晚上没睡觉吧?小心猝死,我们这工作本来就不规律,睡眠时间少得可怜。” “你这是单身狗的嫉妒。”赵澄道,“谁不想有个帅气能干的男人呢?” “那倒是的。” 闻柚白早上已经用冰块敷过了,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她脸上的笑容得体,什么情绪都没显露出来。 她一直都是这样,珍惜她为数不多的体面。 当年她高考前夜,被温岁折磨,为了不让她有考试状态,不让她睡觉,她第二天依旧跑去考试,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好在考的第一科是她最擅长的语文,状态再差,分数也差不到哪里去。 旁边的同事还在说:“工作太累了,好想找到一个富婆,让我不用干了。” “想结婚啊?” 接下来的对话,闻柚白没有再听了,她喝完了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工作。 赵澄倒是跟在她后面,问:“你怎么了?昨晚回去闹矛盾了吗?不会是因为我说你很多人追吧?” 闻柚白笑:“当然不会啦,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和他的关系不是那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好吧,年轻人他们都还向往婚姻,你呢?” 闻柚白很现实:“如果我结婚,那就是有利所图,那句话怎么说的,婚姻的本质就是对女性的剥削,大部分女人走进了婚姻,就是又当老婆又当娘,还得不到尊重和理解。” 赵澄开玩笑玩梗:“不然怎么叫新娘?男人就是,未婚有他妈妈照顾,结婚了来了个新的娘照顾,爽死了,孩子也好像是女人一个人生的,一个人照顾的。” 闻柚白笑了笑,有点走神。 大二的时候,她因为还没参加过法律职业考试,而且才学了两年,也不好找实习,就找了一个不大的诉讼所,跟着的那个师父专门做离婚诉讼的,她见多了离婚时可怜的女人。 很多女人都舍不得孩子,因为孩子是她们亲手养大的,付出了感情,甚至为了争取抚养权,而放弃财产分割。而男人呢,白白得了个孩子,在分割财产的时候,还拿孩子威胁女人,最后当庭在法官面前羞辱自己孩子的母亲——她没有工作,没有钱,家庭主妇,一点用没有,孩子跟着她怎么会幸福? 最惨的是,多年后,孩子跟着母亲生活条件一般,甚至有的还会怨恨母亲。 这世上没有钱,是真的寸步难行。 她用脚想,都知道,谢延舟请的律师会怎么在法官面前评价她——工作不稳定,没有足够的财产,抑郁症长期服药,情绪不稳定,无父无母,不适合抚养孩子。 * 谢延舟找了私家侦探去乡下调查了,查出来的东西和闻柚白告诉他的,差距不大。 他按压着额头,盯着桌面上的那一大叠的资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做并购的时候,调查数百亿的资产都没这么大压力过。 他抿直唇线,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调查的意义在哪。 是寄希望于闻柚白会大发善心地生下他的孩子么?这个女人有多无情自私,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更何况,闻柚白整个的大学过程是完整的,她没有长时间的缺课,没有空白期,没有长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甚至就连大一上学期的体育课,她都上了,虽然她选的是瑜伽课,还拿了个满分。 她没时间去怀孕生子。 如果他跟她说,他对这个孩子有知情权,他是孩子的父亲,闻柚白只怕会冷冷地甩他一句:“然后呢,法律规定的,生育权只有女人享有。”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如果她真的生下了,那他又要怎么办。 负责? 娶她?不可能。 他做一个好父亲?听得有些可笑,他也并不想要她的孩子。 他垂着眼眸,墨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耳畔回响的是私家侦探说的话:“那家小诊所前年被查封掉了,然后,我找到了当时跟闻小姐一起做手术的那个女人,她说闻小姐大出血,有记录的是个男孩,然后闻小姐应该是得了抑郁症,她说,闻小姐情绪很差,差点自杀了。” 谢延舟伸手去拿资料,翻开就是那间破败诊所的照片。 他手指好似被冻僵,完全翻不动页面。 下面是她的就诊记录,看心理医生的,医生开了药,剩下的叮嘱就是不要再拿失去孩子的事情刺激她了。 他喉咙很干,胸口好似被重石压着,面无表情。 他其实根本不想当父亲的,也不认为自己会当好一个父亲,但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时,还是被刺到了,甚至不敢想象,闻柚白是怎么…… 一失神,他的手被纸张锋利的边缘割到,钝钝的疼,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他深呼吸,压着无名怒火,想见到她,又气得骂她:“活该。” 谢延舟按铃让秘书送一杯咖啡过来,但进来的却不是秘书,而是温岁,她端着咖啡,笑容满面:“延舟,我来看你了。” 谢延舟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收桌子上的材料,但温岁一眼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小小地惊呼:“你的手,创可贴呢。” 她转眼又看到桌子上的调查:“闻柚白的资料?这是那个孩子。”她显得很无情,“真恶心,她好堕落。” 谢延舟眼里没笑意,眼里酝酿了点阴翳:“岁岁,她的堕落,不是你安排的么?” 温岁脸色发白。 035 暗恋 但谢延舟也只说了这一句,他情绪并不好,但责问温岁的兴致也并不高,他只有这么一句,也不需要温岁回答。 他就转而问道:“你来做什么?” 温岁看他的脸色,又笑了:“舅舅让我来找你呀,他说想跟你见个面,吃个饭。” 温家现在是温岁的舅舅当家,当年温岁的母亲为了爱情反抗温家的安排,下嫁闻阳,把温家气得不轻,最后只允许入赘,所以温岁姓了温。 温家因为没跟其他豪门联姻,现在也少了很大的助力,唯一挽救的办法就是攀上谢家。 好在谢延舟虽然放荡不羁,玩得花,但对温岁还是挺好的。 在温岁的舅舅看来,哪有男人不花心的?谢延舟现在的身家地位,想玩就玩,只要他拎得清,谁才是他要娶回家的女人。 “晚上么?”谢延舟看了眼时间安排。 “是呀,舅舅才出差回来。”温岁道。 “我现在去舞蹈室练舞,你傍晚去接我吧。” * 闻柚白因为昨晚温岁闯入了她的公寓,想也知道,那是之前谢延舟在那个房子里录入温岁的指纹,她早上已经约了物业,一咬牙斥巨资换了个新的指纹锁,只录入了她、小惊蛰和保姆的指纹,连同密码也一起换了。 她换完之后,还看了会房产证,嗯,是她的名字。 她现在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她有权做一切的决定。 晚上,她还有工作的应酬,倒也不能说是应酬,其实就是项目组的人一起吃个饭,一般每个项目下都有律师、会计和投行的人,每天大家都要在现场见面,也算关系不错。 小惊蛰见到闻柚白出门,想过去抱她,又敏感地觉得,闻姐姐好像今天开始,不太愿意抱她了。 闻柚白尽量对她笑得温和:“明天张奶奶就会来了。” 小惊蛰一听,眼睛就有些红了。 闻柚白声音柔了一些:“你还在这,张奶奶会过来和保姆阿姨一起照顾你,因为闻姐姐要去工作。” “好。”她奶声奶气,“以后我长大了,也会去工作。” 闻柚白笑了下。 * 聚餐的地方就是一个火锅店,不过走的是高端路线。 闻柚白还跟赵澄开玩笑:“这是我们人均付钱吗?还是有人请客?老板请的么?” 赵澄嗤声:“我们律所是乙方,哪里有人家甲方有钱啊?不是我们的老板请客,是真正大老板请客。” 闻柚白到了包厢,这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大老板,是祁之正。 祁之正对闻柚白的兴趣,不用说,闻柚白就能感受到,她从小到大,身边就没少过这样的目光,或是欣赏,或是带着轻蔑的审视。 她察觉到他已经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便笑着转头:“祁总。” 祁之正很轻地笑了声:“闻律师。”他就坐在闻柚白的身边,两人的距离很近。 闻柚白工作的律所是业内知名律所,根本不会要求女律师去出卖色相,也不需要这样的应酬,唯一的解释就是祁之正非要坐她身边。 她可没忘记,上次祁之正在谢延舟身边,说她是温岁的替身。 闻柚白喝了点酒,她酒量并不算好,她笑:“祁总今天也想玩替身游戏?” 祁之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大笑:“没想到闻律师这么记仇。” “你不是谢延舟的朋友?” 祁之正笑笑:“是啊,朋友妻不可欺,但你是么?”他缓缓地说,好像根本不在乎这句话对闻柚白有什么伤害,果然,他见她脸色正常,眼底的欣赏成分便更多了。 他侵略性极强的眼神盯着她:“闻律师,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玩不起的女人。” 闻柚白没什么笑意地往后撤了撤。 她又默默地喝了会酒。 祁之正在她耳边一直在说话,凭心而论,他也算个不错的对象了,长相英俊,家世不错,自己创业也有所成就,曾经还供职过一家国际科技公司,虽说喜欢玩饮食男女不用负责的爱情游戏,但谈吐和举止也算带有绅士和分寸感。 他对法律也有所涉略,但不是倾吐欲望很强的那种,闻柚白最怕的就是自以为是、侃侃而谈的男人。 她看了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便站起来去洗手间,她拐过弯的时候,知道祁之正跟在她后面。 她停下来:“祁总。” 祁之正靠近她,俯下身,压低了嗓音,撩人沙哑,带着淡淡的酒味,不难闻:“闻律师,想不想换个新欢?延舟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我还不用你负责。” 闻柚白没躲开:“谢延舟也不需要我负责。” “不一样的。”他握住她的手臂,眼神很柔和,“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替我对抗温家?” “也不是不行。”祁之正嗓音好听,笑,“反正,我就一个初创公司,被温家搞倒了就卖掉,祁家赶走我,我就等着闻律师养我。” “祁总,你没钱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只喜欢钱。”大概是酒意上头,闻柚白的确冒出了个念头,甩掉谢延舟,反正都要毕业了,她要远离这些人,“那你介意当人爸爸么?” 祁之正挑眉,暧昧:“你要喊我爸爸?” “我有个女儿。” 祁之正愣了下。 她又道:“你信了?” 说实话,祁之正不信,她这个身段,她这几年的状态,去哪生的女儿? 祁之正开的是一辆大奔,他说他送她回去,他好像真的不介意:“那套公寓是谢延舟送你的?” “嗯。” 然后就是一路的沉默,闻柚白头有些疼,昨晚没睡好,现在又喝酒,喝酒给她留下的记忆都很差劲,可她偏偏还要喝。 快到的时候,祁之正打着方向盘,忽然开口:“其实,我以前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帮你。” 空气寂静。 他又笑了下:“但是,还好你没来。”他长长叹气,“不然,我又没那个本事,岂不是要白白把美人送出去。” 闻柚白根本不信:“这么说,祁总暗恋我多年?”她一顿,一针见血,“带着对我的喜欢,跟其他女人睡觉么?” 祁之正笑出声。 闻柚白到了公寓楼下,结果,看到入户电梯口站着的男人,她还愣了一下。 谢延舟站在了逆光的地方。 她想起来,他没指纹进不去了。 036 体贴 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和神情,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压抑的冷漠怒意。 他面无表情,从背光处走了出来,手上还抓着手机,屏幕刚刚熄灭。 他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男人的身影,但是,她刚刚是从一辆车子上面下来的,显然不是出租车或者网约车。 他薄唇紧抿,喉结滚动,压抑着怒意:“谁送你回来的?” “同事。”闻柚白回答。 走近了,他还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显然喝了不少,他盯着她的脸,眼角眉梢都是潋滟的媚意,白皙的肌肤浮现嫣红,她眼眸有水光,就连唇都浮现了淡淡的水意,像是一朵被人采摘过后的水汽玫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喝酒了?” “嗯。”她承认,“项目组聚会,所以就喝了。” 他语气便有些刻薄:“以前不是说过不喝酒?跟外面随便的男人就能喝?” “你是想来吵架,是吧?”她笑了一下,语气也有些尖锐,“外面哪个男人都不会像你,拿酒倒在我头上。” 闻柚白说完,就按了电梯,想上去。 谢延舟手指攥紧,怒极了反倒不想现在就发作了,两人一同进了公寓,小惊蛰已经睡觉了,公寓里很安静。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挺像结婚多年已经无话、即将分崩离析的老夫妻。 闻柚白拿了衣服,就去洗澡,洗完后,她在吹头发,谢延舟从外面走了进来。 浴室里都是白茫茫的水雾,他靠在门边上,神情莫测。 她皱眉:“你别踩进来。”地上还湿漉漉的,她还没整理,吹头发的时候,她的长发也掉了不少在地上。 “你今晚怎么不接电话?”谢延舟语气冰凉。 “没看到。”闻柚白有点烦,“等会再说不可以吗,我现在吹头发,听不清你的话。” “打了十三通电话。”他冷笑,“最后一通,接通了。”他胸口起伏,“你手机呢?” 闻柚白也愣了一下,她今晚根本就没接过电话,而且,她手机呢?她脑子有些空白。 谢延舟面无表情,刚刚就在闻柚白进来公寓大楼的前三十秒,他还在打她的手机,接起来的却是个男人有些怪异的声音:“喂,你好?找柚白吗?” 他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临时想不起来,他喉咙发紧,瞳眸微微瑟缩:“闻柚白呢?” 那个男人说:“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她现在不方便。” 谢延舟说不清他那时的情绪,只觉得怒火一下烧了他的理智,他冷笑:“你他妈是谁?” 然后,他就见到了闻柚白微醺的身影,她穿着掐腰的鱼尾裙,腰线盈盈一握,白皙的细腿下是一双摇摇欲坠的黑色高跟鞋,肩上批了件白色长外套,她走了进来,看着他。 谢延舟黑眸幽深地睨着她,等她吹完了头发,噪音没了,他才质问:“你这么晚回来,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 她不相信:“你不会按门铃?家里不是有保姆?还有,延少会没地方去么?随便找个地方坐不就行了。” 语气轻飘飘的。 她出来就找手机,但是翻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是不是掉在祁之正的车子里。 她眉心一跳,那个电话是祁之正接起来的? 谢延舟踱步过来,他反倒笑了,薄唇勾起:“想到手机在哪个男人那边了么?” 他如深潭一样的眼眸里泛起冷光:“你换掉锁,删掉我的指纹。” “这套房子现在在我名下,我有权做主。” 他神情冷峻,瞳仁里浮冰沉沉,声音如刀般凌厉:“在你名下?今天你删掉指纹,下一步是不是就随便约个男人上门?又要自甘堕落?” 闻柚白看着他,他以前说过比这更难听的话,但听了这么多次,她还是觉得刺耳,每一次言语的伤害看似无形,却总能留下无法治愈的疼。 “是啊,我能找你,就能找别人。”她还勾唇笑,眼底的雾气弥漫,“我们不就是交易关系么,你还想怎么样?” “交易关系。”谢延舟平铺直叙,比起刚才的怒意,他现在平静得有些吓人,风雨欲来,“就算是交易关系,你也该知道,我谢延舟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了,也没人能碰。” 她是东西,还是隶属于他的,闻柚白轻声讥讽:“那温岁呢,她找了多少个男朋友,你怎么不去对她发疯?” 谢延舟神情冷淡,像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又听到她说:“怎么没见你让人别碰她?” 他眉宇间折痕深深,有些讥诮道:“这你都比上了?” “比不上,女人再怎么样,哪里有你们这些混蛋玩得花?” 闻柚白开始抹身体乳了,她站着,微微弯腰,白皙的脚就搭在单人沙发扶手上,卧室的暖气充足,她只穿着淡薄的丝绸睡衣,身体曲线毕露。 他站着,欣赏着她的美,足以令人珍藏,他从小到大都占有欲强,自己的东西,不论是玩具还是车,都不许其他的朋友碰,别人碰了,他就不会要了,但温岁似乎是个例外。 他眸色深深,没再多想,他对闻柚白还有兴趣。 闻柚白要涂抹后背,她转过身,背对着镜子抹,还没抹上,她手里的身体乳就被男人的大手拿过。 他抚摸她的背,一阵颤栗,耳鬓厮磨,她皱眉:“谢少爷,今天不想点你。” 谢延舟喉结滚了滚,轻哼:“那你付钱了么?” “你倒贴我都不要。”她声音喃喃,酒意微醺。 他捧住她的脸,咬着她的下唇,故意用力,疼得眼睛泛起水雾,又一下松开她。 两人的影子在白墙上交叠拥抱,他哑声:“一天不勾搭男人就不行……”倒是有几分咬牙切齿。 * 闻柚白过了昏沉的一个晚上,隔天早上困累得不行,她趴着,谢延舟倒体贴了起来,她睁开眼皮,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帮她把早饭端了进来。 他拉开了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窗落了进来,空气中尘埃起伏。 小惊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家里暖气充足,她也就只穿着小裙子,露出肉乎乎的小手臂。 谢延舟垂眸看她,难得好兴致,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问你闻姐姐有没有时间,今天带你出去玩。” 037 招惹 “去哪里玩?”小惊蛰有点抑制不住的开心,眼睛眨巴眨巴。 谢延舟笑了笑,心口柔软,抱起了她:“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她想了下,“甜甜说,她爸爸妈妈带她去动物园了。” 谢延舟眉眼微动,垂眸看了小惊蛰许久,不知道在看什么,抿直唇线,没说什么。 闻柚白没在卧室吃东西,她还是爬起来,身体沉重得要死,宛如被吸干了精气,她甚至觉得,就算一周工作一百个小时,再干到律所工时排行榜第一,可能都没这么累。 她换好了衣服,坐在餐桌旁边吃饭,她想到自己的手机还在祁之正那,还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到他,估计只能去项目现场了。 谢延舟已经吃完了,但没去上班,还坐在沙发上,抱着小惊蛰,陪她看电视机,上面放的是动画片,闻柚白扫了眼,她没兴趣看。 但心里觉得怪异,还有点闷,这是怎么了,突然对小孩这么体贴了?难道是发现这是他女儿了? 她没说话,快速地吃完饭。 她没理那两个慢悠悠看电视,显得很亲密的两人,匆忙地带了电脑,穿上高跟鞋,准备出门上班了。 小惊蛰其实没认真在看动画片,她瞥到闻姐姐要出门了,就有点着急地拽了下谢延舟的手,小小声地提示:“动物园。” 谢延舟笑了下,拖腔带调地开口:“闻柚白,我帮你请假了今天。” 闻柚白脚下动作一顿,她转过身:“你帮我请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无聊,我要去上班。” “小惊蛰说,想去动物园。” 她拧起眉头,本来想拒绝的,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哪里有那个时间,但对上了小惊蛰黑漆漆的眼睛,带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楚楚可怜,她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堵在了嗓子眼。 她沉默了下,放下了东西。 谢延舟挑着眉,显然心情不错,还有些欠揍地觑了眼她的高跟鞋,说:“去动物园还要带小孩,你确定要穿这么高、这么细的跟?” “这些都要女人来做,要你做什么?” 谢延舟听了她这话之后,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保姆已经收拾好了他们三个人要去动物园的东西,主要是小惊蛰的水壶、奶瓶、纸巾之类的,东西多得有些繁琐。 闻柚白就道:“阿姨,您跟我们一起去吧。” 小惊蛰很天真地问:“可是,甜甜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呀,包包可以让谢叔叔背。” 谢叔叔听得面无表情,薄唇抿成直线,那个包一拿出去,就知道是母婴包,他眉间皱起折痕。 “好啊,东西都给你谢叔叔背。”闻柚白笑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就算以前她很喜欢谢延舟的时候,也不给他做牛做马,该他做的事,就让他做。 谢叔叔无法对一个小萌妹说不。 出发前,保姆带小惊蛰去换衣服、上厕所,谢延舟从后面抱住了闻柚白,两人的曲线无缝贴合,他粗粝的手指掐在她的腰间,恶意地抚摸,薄唇贴在她的耳侧,轻笑,温度炙热又让人发痒。 他低声道:“你说要我有什么用?” 闻柚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他又撞了下,她才后知后觉,耳朵有点烫,骂他:“昨晚那句话应该送给你,一天离不得女人是吧?疯狗。” “以前不还是鸭子?” “现在改了。” “你享受的时候,怎么不说?用完了就开始忘了?”他漫不经心地玩着她的头发,又想起了手机,“你手机到底在谁那边?” “项目组的其他同事。”闻柚白没想告诉他是祁之正。 他闻言,箍住了她的腰,有些用力:“现在学会藏男人了?” “比不得你,早就不知道藏了多少女人。”她说到这的时候,语气就有些冷了,至少她能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的,就算她有再多的想法,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对不起过谢延舟,而他呢,谁知道跟多少人撕扯不清。 她胸口起伏,压下那口郁气。 保姆带着小惊蛰出来了,谢延舟松开闻柚白之前,抛下了一句话:“驾照早就考了,也不自己开车,现在没碰车,还会开几次?” “你要送我车子?” “不然呢?你有钱买车?”谢延舟语气淡薄,“保姆车都是我买给你的。” 闻柚白毫不犹豫,直接道:“那晚点我发个车子给你。”她早就有了好几辆梦想的车,就是一直没钱买。 谢延舟瞥了她一眼,又开始抠门了,笑了笑:“别太贵啊。” “抠死你算了。”闻柚白原本面无表情,现在漆黑的眼睛里浮现了点怒意,瞪着他,“说好的交易。” “是啊交易。”他转去握住小惊蛰的手,嗓音淡淡,“你就值这个价。” 闻柚白气得不行。 小惊蛰好奇地问:“那我值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钱?”谢延舟垂眸,含笑看她。 “一百块。”小惊蛰伸出了十个手指头,“我可以卖一百块吗?谢叔叔。” “可以。”谢延舟闷笑出声,他的眼睛生得漂亮,眼皮折痕浅且细长,下垂看人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到右眼皮上一小点的美人痣,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仅有的十张红色钱,“给你,给你十倍。” 路上是谢延舟开的车,闻柚白原本想坐在后排,跟小惊蛰一起。 谢延舟声音冰冷又懒洋洋,带着威胁:“闻柚白,我是你司机吗?还是你点的网约车?” 闻柚白看着他线条凌厉的侧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下,坐上了副驾驶。 动物园在城区的另一个方向,开过去要一个小时,小惊蛰很快就在安全椅里睡着了。 红灯停车的时候,闻柚白凑了过去,在谢延舟耳边轻声道:“谢延舟,你是不是想缓解你内心的负罪感,所以,想对小惊蛰好?” 谢延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几分:“我现在心情好,你别没事来招惹。” 闻柚白冷淡地扯了下唇角。 “行,那这样,她奶奶不是马上要来这了么?明天就让她奶奶同意她认我做爹。”谢延舟语气冷静。 他想想也是,谢爸爸总比谢叔叔好听点。 038 柚子 闻柚白听了他这话,又不说话了。 到了动物园,三人站在门外,心里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没来过动物园,谢延舟和闻柚白都没有童年,两个性格扭曲的人,现在却在给这个小孩完整的童年。 小惊蛰很懂事,只缠着谢延舟要抱抱,所以谢延舟就是又拿包、又抱小孩,他沉着一张脸,面色微冷,手上抱孩子的动作也不熟练,虽说孩子并不沉,可是,这是冬天,光穿的衣服都一大堆了,抱着的确不是很方便。 检票员瞥了眼:“你们孩子还这么小,怎么不带个推车啊,里面园子很大的,一直抱着会累死的,小孩子也走不了那么长的路,等会要爸爸一直抱吗?” 闻柚白没说话,却微微笑着。 检票员看了大包小包的谢延舟,又看了只背了个自己的小包的闻柚白,便劝道:“这个妈妈,你看爸爸这么辛苦,帮爸爸拿个包吧,夫妻俩需要的是互相体谅。” 闻柚白笑了下,语气冷淡:“我们不是夫妻。” 检票员听了好像有点震惊,她说:“难怪孩子长得不像你,是二婚相亲吗?” 大姨对单亲爸爸谢延舟生出了欣赏的心思,道:“你是个好爸爸,你女儿长得跟你像。” 谢延舟闻言,眉间神态微滞,神情有些难以描述,他垂眸看怀中的小惊蛰,盯了半晌,说实在,看不出像。 大姨还能猜不出他心思:“哎哟,我这看了半辈子的人了,五官不像,神态像,人一看,就知道这妥妥的父女俩,这闺女长得也太漂亮了。” 闻柚白脸色淡淡,没再继续听,直接往前走了。 谢延舟漆黑的瞳孔也冷淡讥讽了几分,她闻柚白厌恶这样的戏码,他难道就会喜欢么?孩子的确跟他毫无关系。 就算闻柚白真的生下他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大姨小声道:“你这相亲对象看着脾气不太好啊,不过人女孩子长得好看,又是过来当后妈的,你作为男人,态度要好一点。” 谢延舟抿直了唇线,抱着小惊蛰跟在了闻柚白身后。 小惊蛰默默地听着,漆黑的眼睛眨呀眨,抿着小嘴,偷偷笑了,她其实知道自己跟别的小朋友的不一样,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一样,在她心里,闻姐姐就是妈妈。 她的妈妈。 动物园之行,快乐的只有小孩,两个大人一直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这其实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常态,或者说,是大部分没有相互感情的男女状态,气氛压抑得能逼疯人,就看谁先忍受不了冷暴力。 只是,当谢延舟抱着小惊蛰,在那边跟小熊猫合影的时候,闻柚白停止了许久的心湖又轻轻地荡开了涟漪。 摄影的工作人员说:“那个爸爸,你跟宝宝头靠头,好,笑一下。” 有些久远的记忆在闻柚白的脑海中出现了下,又消失。 那个小小的闻柚白也曾羡慕地看着别人的爸爸抱着他们,她也想跟着爸爸妈妈去游乐场、动物园,也想跟爸爸一起头碰头拍照。 她到闻家的时候,也对闻阳有过不该有的期待,有一次,她没忍住,喊了闻阳爸爸。 闻阳立马变了张脸,神色阴鸷:“你乱喊什么?” 她脸色苍白,转瞬就看到闻阳对着温岁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摸着温岁的头发,纵容着温岁在他怀中撒娇,承诺明天就给她买下那套珠宝。 而温岁在他怀中,像看着个垃圾一样,对她露出了轻蔑的笑。 她嫉妒过温岁,温岁买下几十万的珠宝都很随便,而她学校组织的跨省访学,她都要去求许茵给钱,许茵会对着温岁喊女儿,却对她冷脸以待。 她只恨闻阳和许茵。 此时此刻,她看着小惊蛰的笑容,忽然鼻尖一酸,所以,以后小惊蛰也会恨她,是吧?就像她恨着许茵一样。 那边的小惊蛰很喜欢小熊猫,趴在栏杆上,恨不得钻进去,跟小熊猫一起玩,她眨着眼睛,问:“谢叔叔,熊猫是可以买的吗?我以后赚钱了,可以买吗?” 谢延舟愣了下,他看着她纯粹的眼眸,做不出敷衍的事情,便去问了工作人员,他还挺有耐心,对小惊蛰道:“谢叔叔带你过去,你自己去问,好不好?” “好呀。”小惊蛰开心,亲了下谢延舟,有些小心翼翼地讨好。 谢延舟感觉到了,摸了摸她的头。 工作人员听明白了,弯腰问小惊蛰:“小熊猫要保护起来哦,是不可以买的,但是小朋友,你是不是要领养一只呢?以后你可以来动物园看它。” 谢延舟轻抬下巴:“那就领养一只吧。” 他跟工作人员开始签合同,以后领养的那只小熊猫的花销由他出,有不少富人也都领养过小熊猫,只不过,他是因为一个孩子,而决定领养。 亏本的投资,对于一个风投人来说。 但是,也不算亏,他瞥了眼小惊蛰开心得一直跳的样子。 工作人员问:“你可以给小熊猫取个名字。” 谢延舟想了下,淡淡地开口:“柚子。” 闻柚白听见了,看了过去,拧眉讥讽:“你是不是有毛病?” 谢延舟深邃漆黑的瞳仁微微眯起,也讥讽地扬起唇角,故意拖长尾音:“你是不是太自恋?” 闻柚白想到高中时,一群玩咖富二代的聚餐,偏偏喊了她,她再不喜欢,也只能坐在角落,不能走。 谢延舟就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玩游戏,有人问他喜欢吃什么水果,凭这个来猜测喜欢的女人类型。 明明温岁说她是个水蜜桃女孩,谢延舟扯了下唇角,随便说了个:“柚子。” 四周一下沉默了下来,温岁脸色最差,她压着脾气:“柚子干巴巴的。” 柚这个字,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闻柚白,闻柚白的老家还盛产柚子。 谢延舟轻笑,慢吞吞道:“怎么会,明明柚子多肉又多汁。” 那时的闻柚白除了生气,还有难言的羞涩,因为,就在前一天,所有人眼里和她毫无关系的谢延舟咬破了她的唇角。 现在的闻柚白抿起唇角,冷眼睨着谢延舟。 谢延舟像是没看到一样,还对着那边的小熊猫喊:“柚子。” 039 捉奸 工作人员给他们三人一熊猫合了影,照片发到了谢延舟的手机里,闻柚白手机不在,到了车上,她就抢了他的手机,要看里面的东西。 谢延舟的手机密码她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还有点恶心,温岁设置的密码,她的出生日期,而他就用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改过。 闻柚白点进相册,看到了刚刚拍的那张照片。 她并不想要,只是觉得,或许可以给小惊蛰洗一张出来,不知道小惊蛰长大后还要不要,她能做的就是这些。 她想退出相册前,忽然看到了好几张她的照片,都是她睡着的时候,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地方,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出她照片之外,定是没有穿衣服,有几张照片,她的眼角还挂着旖旎的泪水,脸颊潮红,雾气弥漫。 她抿着唇,握紧了手机,想也不想地删掉了照片。 谢延舟还没启动车子,看见了,脸色一沉,就从她手中夺回了手机,声音冰凉:“你做什么?” “你应该问你在做什么?”闻柚白压抑着怒气。 他抿直了唇线,下颔线紧绷,他手机里的确有很多她睡着后的照片,哪里有什么原因,想拍就拍。 “你拍这些照片要做什么?以后用来威胁我?”闻柚白见多了这种,很多女孩子分手后,被曾经的亲密爱人拿照片威胁,一旦不同意,这些照片流露出去,铺天盖地的负面恶评都会朝着女孩倾泻。 谢延舟轻声嗤笑,语气森寒:“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还需要这个么?钱不就可以。” 闻柚白掐了下掌心,胸口闷得疼,她扭过头,看向了窗外,凛冽的冬景在往后倒退着,她想,冬天总有过去的时候。 车子进去了隧道,她在车窗倒影里,看到了她的面孔。 轻轻地扯了下唇角,重新笑了起来。 谢延舟没把这个争执放在眼里,以往也是如此,闻柚白是个还算不错的情人,她的负面情绪不会持续特别久。 有人曾经问过他,不是说不喜欢闻柚白么,怎么还相处了那么久,也没换掉? 他没深思,但原因很简单,大多数时间听话就行,他允许她偶尔闹小脾气。 隔天,闻柚白从祁之正那边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她对祁之正笑笑:“祁总差点害惨我了。” 祁之正扬眉,低头闷笑:“延舟这人占有欲强,喜欢不喜欢看不出来,但是他的东西决不允许他人染指,你要是跟其他男人亲密,他肯定生气。” 闻柚白表情淡淡,没回应了。 祁之正这人爱玩,她没有那么傻,以前实习有个客户问她:“我感觉我跟我老公没什么感情,我现在遇到了婚外的一个男人,他说他爱我,我感觉我心动了,想跟我老公离婚,你觉得呢?” 她当时只告诉那个客户:“婚外的男人勾引你是不需要成本的,他没有投入,只一张嘴巴说他爱,你就信了?我建议你,先让他给你买辆车,买个包,再看看爱不爱。” 那个客户一开始很生气,说她小姑娘年纪轻轻,贪财又歹毒,还不相信爱情,结果没过一段时间,她去试了,两人告吹,那个婚外男人哪里肯白白花钱?多的是抠门男,男人的算盘打得比女人精多了。 这天晚上,给她送车的男人来了。 谢延舟带她去选车,他去的路上还在抠门,对她淡淡道:“别选太贵。” 闻柚白没理他,难得下了车,就挽着他手臂,靠在了他的肩头,她鼻尖萦绕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男士香,还好不是女人身上的香气。 她选了辆黑色的车,车子的配置她也不懂,她用指尖挠了下谢延舟的手掌心,眸光潋滟:“谢总,你要不要帮我选?” 谢延舟嗓音慵懒:“那选便宜的。” 闻柚白对经理道:“谢少爷说,要顶配的。” 谢延舟脸上表情淡淡的,但也没去阻止,她想,男人都是面子的,谢延舟也不例外,她还有点后悔,没有选更贵一点的款式,狠狠让他出一次血。 谢延舟给她订完车了之后,还有事情要去应酬,便没送她回去,好像还有点着急,无情地道:“你自己去打车吧。” 闻柚白拽住他的手腕,笑了笑,难得给了个拥抱。 谢延舟垂眸,眸光深邃复杂,难以言明,他低头,在她水光盈润的唇上轻轻地含着,热意交缠,吻得让人脸红。 一吻结束,闻柚白说:“谢少爷,月底了,别忘了打钱。” 他神色冰冷,淡淡地“嗯”了声,上了车,启动车子,很快就离开了。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慢慢地缩成了一个小点,她好像不太舒服,穿着高跟鞋累了,最后在路边的公交站那,半蹲了下来,埋头在膝盖里。 谢延舟没什么表情,他生了点厌烦,让助理给闻柚白打了钱,这天之后,他就没再去找闻柚白,更不用说,那个跟他没关系的小惊蛰。 小惊蛰有谢延舟的联系方式,闻柚白给她买了个手表,可以打电话的,一开始,她还会给谢延舟打电话。 但谢延舟都很冷淡,后来干脆都让助理来接,助理只说,谢叔叔很忙。 小惊蛰本来就是个敏感羞涩的小孩,她知道,谢叔叔不喜欢她了。 她就不敢再去找他了,只是偶尔会看着那张洗出来的照片,她眨巴着眼睛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她最喜欢的是闻姐姐。 她亲了亲照片里的闻柚白。 * 沈一喃学设计专业,她从国外回来,立马就约闻柚白出来玩。 她开了辆红色的跑车,让闻柚白做副驾,她把车子开到了一个拥挤的夜市,这辆车子一出现,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格格不入,且嚣张。 沈一喃说:“我男朋友,好像喜欢上了这里的一个女孩。” “什么?”沈一喃的男朋友和她是青梅竹马,两人从高中就偷偷恋爱,大学就两个家族订婚了,感情一直很好。 沈一喃语气讽刺:“他前段时间开车撞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家里就在这边摆摊,他们俩最近经常联系,还真是偶像剧的开端,贵气少爷vs贫困小白花。” “你想来捉奸?” 040 野种 沈一喃的男朋友卓汀安的确在小摊子吃夜宵。 她看到了就把车子开走了,很轻地笑了下:“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坐在这样的夜市,这样脏的桌子上吃东西。” 沈一喃一直在车里待到了深夜,卓汀安见他们收摊了,也准备走了,他上了车之后,司机启动了车子,他大概想起了什么,缓缓地降下了后座的车窗,他贵公子一样的面孔,一点点地露了出来。 他温和地笑着,不知道跟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她很开心地笑了。 沈一喃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最大的错误在于卓汀安,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把车子开过去,停在了那个女孩面前。 那个女孩一看到沈一喃,好像就明白了:“你是汀安的女朋友?” 女孩的神情很淡定,其实并不怎么把沈一喃放在眼里,她有她的高傲。 沈一喃笑了下:“卓汀安告诉你了?” 女孩说:“是,我们各凭本事。” 沈一喃气到胸口有些疼,偏偏女孩又道:“我和你的差距不过就是家境,我没有你幸运,出身在一个很好的家庭里,可我又是幸运的。” 她低头笑,清纯的眉眼里有过妩媚。 沈一喃很真诚:“你说的幸运,是你考上了好大学,又被卓汀安撞到,和他有了交集么?” “你是来示威的?”女孩问,她扯唇笑了下,“卓汀安知道你这么做么?不怕我告诉他?” 沈一喃反倒笑了:“你的勇气是卓汀安给的么?灰姑娘?” 那个女孩脸色一变:“你是觉得我好欺负么?你这副嘴脸真的像恶毒女配,汀安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的家世吧,真可怜。” 闻柚白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在这个女孩身上看了自己的影子,也在沈一喃的身上也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影子。 当初她和沈一喃刚认识的时候,是被沈一喃讨厌的,准确来说,这个圈子里的大小姐就没有不恨第三者的女儿的,人人喊打的臭水沟老鼠。 沈一喃被宠着长大,是个小甜妹,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卓汀安身后,喊着汀安哥哥是她的。 而现在,她却因为她的汀安哥哥,而在这里跟一个本来八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女孩吵架。 沈一喃露出了恶劣的笑:“恶毒女配?那你看看什么叫恶毒。” 她说着,开走了车子,又很快地开了回来,在路过那个女孩的时候,加速了起来,吓了那个女孩一跳,差点以为要被她撞倒,还没缓过神来,车轮轧过小摊旁边的一滩积水,溅了她一身。 积水不知道混杂了多少脏东西,喝剩的汤汁、倒出来的啤酒、喝醉的干呕物。 那女孩一下崩溃了,眼圈泛红,一边哭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污水,而她抬眸,沈一喃像个公主一样,坐在跑车里,露出了她高贵精致的侧脸,微微勾起了唇角。 此时此刻,她和卓汀安像到了极致。 女孩神色怔然,眼前泪眼模糊。 * 深夜,闻柚白把喝醉的沈一喃带回了公寓,哄着她卸了妆,擦了身子,换了睡衣,两人才躺下睡觉。 沈一喃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地抱着闻柚白,嘴里嘟囔:“小说都是骗人的,王子只会跟公主在一起的,门当户对,柚柚,你说对不对?” 闻柚白嗓音温柔:“嗯,对的。” “汀安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沈一喃撒娇嗔怪,“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女主啊?今晚你看到了吗,她还对着汀安哥哥发了脾气,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卑吗?” 闻柚白好脾气地一直哄她。 夜深人静,闻柚白盯着那盏昏黄的竹编落地灯,她知道一喃不是在说她,但是,的确每一句话都打在了她的脸上,一喃说的也是实话。 很多人也是这么说她和谢延舟的。 谁都想强强联合,谁都想往上爬,王子和公主才是最般配的。 但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冒出了个想法。 她算是闻阳的女儿么?闻阳生不出儿子,温岁又看不起闻家的厂子,而几年前,闻爷爷问她,想不想要闻家? 她想要么?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谢延舟随意送她的车子,得是她做律师做很多年以后,才有钱买得起的,律师是个很好的职业,但始终只是乙方,替资本家进行资本积累。 如果,闻家的厂子给了她…… 她怎么做,闻阳会给她?她一年LLM读完之后,她人生的规划是转JD读博,留在国外律所工作,亦或是回国? * 又是闻家的家庭聚餐,但这是元旦之后,闻家第一次人这么齐,一直忙于工作的闻阳也回来了。 闻柚白有些怕闻阳,除了一开始的阴影外,她觉得他这样的男人心太狠,为了事业,他能牺牲一切,尊严,孩子和老婆,闻老爷子和他就不一样了,他现在老了,更重视亲情,他一直希望闻柚白能和温岁和好,毕竟是实际的亲姐妹。 吃饭的时候,闻柚白像这个家庭的第五人,沉默地吃饭,看着他们一家四个人聊天。 温岁就算再恨许茵,而她为了不让闻柚白拥有母爱,在这时候都是亲热地跟许茵聊天,挽着许茵的手撒娇,然后又缠着闻阳要礼物。 闻阳买了好几种珠宝,温岁一个个看过去,闻老爷子说:“送一条给柚柚。” 温岁答应了,拿了条最便宜的:“这个我不要,给她了,她不挑剔的,一般都会拿我不要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天真纯洁,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闻老爷子也怪不了她:“你这孩子。” 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问许茵:“你上次不是说,柚柚不需要用很好的东西么?” 许茵神情僵硬了一瞬,在察觉到闻阳的视线落过来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闻柚白手指都快把掌心掐出血来,这是她们惯用的办法,从小就对她打压,让她自卑,让她明白她卑贱所以不配过好日子。 温岁又笑着说:“爷爷,爸爸,你们都不管管柚柚吗,她才几岁,都流过一个孩子了,而且,明知道延舟是我的,她现在拿这件事逼延舟跟她养了个野种。” 闻阳何其敏锐,他凌厉压迫的视线,一下就落到了闻柚白的身上,如同被毒蛇盯上。 041 司年 闻阳让闻柚白到他书房。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冷冷地盯着闻柚白,笑了下:“你很像我,如果你是儿子,就好了。” 闻柚白觉得恶心。 闻阳继续道:“你妈看着冷,其实不够狠,你比你妈更狠,也更清醒。”他教养女儿,更像在培养一个下属。 “从你知道攀附谢延舟开始,我们就是亲生父女。”他勾了下唇角,“还好你没选择徐宁桁,他这种被徐家保护起来的男人,离开了徐家,就给不了你什么东西。” 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包烟,咬在了唇上,吞云吐雾,呵了一声:“闻家现在遇到问题了,你知道吧?” 闻柚白讥讽:“闻叔叔,我能帮上什么忙?” 他神情模糊不清,声音冰凉:“谢延舟可以,我是男人我很清楚,岁岁搞不定谢延舟的,闻家这么多年,一直没做大起来,谢冠辰一直压着我们。” 闻柚白没说话,闻阳站了起来:“闻柚白,你以为你的打算我不知道么?我对你是没什么感情,你也不能喊我做父亲,但是,我们是一类人。” 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出国留学,想摆脱这里,你觉得你靠自己就能做到么?你身上流着我闻阳的血,我不信你就想过普通的生活,跟普通人结婚,带孩子,鸡飞狗跳,闻柚白,你的野心我看得见。” “你以为当初没我帮你,你就能顺利生下那个孩子?又能瞒了这么多年?” 闻柚白瞳孔瑟缩,睫毛颤抖,怔怔地盯着闻阳,脑海里轰地一声。 闻阳很努力地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毕竟你也是我的女儿,保你健康总是需要的,更何况,你喜欢谢延舟不是么?我总要帮你的,那个孩子,现在也有用了。” 闻柚白心脏疼得颤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想做什么?只是一个女儿,你觉得谢家缺一个女儿?谢延舟还年轻,他会有很多孩子。” “对谢家没意义,对谢延舟有意义就行了。”闻阳的笑隐匿在了黑暗中。 * 闻柚白回到了她的公寓里,她没理会小惊蛰,像行尸走肉一样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门合上,她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她早就该知道的,早该知道那么顺利的一切,会有幕后操手。 当年温岁给她设局,其实只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让众人知道是她不要脸勾引了谢延舟,而温岁也笃定,谢延舟会把她扔出房间,让众人耻笑。 所以,温岁根本没想过,她和谢延舟会假戏真做。 推动这一切的人,就是闻阳,女儿对他来说只是工具,谢延舟想要两个,两个都给他好了。 闻柚白咬着下唇,闻阳最近一定会有所动作的,耳畔还回响着闻阳说的那句话,她喜欢谢延舟。 她埋头进膝盖。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意义呢,她自己都分不清。 手机又在震动,她等了一会,还在震,便有些烦,看都没看,接了起来,电话里的男声温和:“是我,盛司年,你还记得我吧?延舟的兄弟。” 闻柚白有点模糊的印象,但两人没怎么接触过,她知道这个名字,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 “延舟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了,但是你方便出来接他么?”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闻柚白抿着唇。 盛司年应该是谢延舟最好的兄弟,两人一起长大的,她不觉得,谢延舟会在盛司年面前提起她,何况,在他们心中,谢延舟最喜欢的人是温岁,喝醉了也该往温岁那边送。 盛司年轻笑:“我知道你是闻柚白,延舟的女朋友。” 闻柚白眉间一跳,说不清那一刻从心间流过的那丝情绪是什么,她胸口微荡,女朋友,在他的好兄弟心里,她竟是女朋友么? 她讥讽地抿起唇角。 盛司年开了一辆白色的车子,虽然两人没见过,但闻柚白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干净的洁身自好的男人,他一般没跟其他的女孩闹出什么绯闻,大学的时候谈了恋爱,似乎是他高中就暗恋的女孩,后来两人分手,他也没再恋爱过了。 盛司年温和地看着闻柚白,他把谢延舟从副驾驶扶了下来,说:“我把他送上楼。” 谢延舟喝得烂醉如泥,身上有浓郁的酒气。 盛司年叹气:“这是他今晚应酬,人人都道谢总风光,无人见他喝成烂狗。” 闻柚白没回应。 盛司年把谢延舟放在床上,然后就要走了,临走前,他对着闻柚白眨了下眼:“他刚刚喝醉了,把我当成你了,一直喊着柚子,所以,我就把他送过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闻柚白淡淡地笑了下:“他喜欢吃柚子。” “没认识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喜欢吃柚子。”盛司年挑眉。 她讥讽:“他喜欢吃水蜜桃吧。” 温岁,水蜜桃女孩。 盛司年笑出声:“不见得。”他若有所思,“延舟的手机里有张你们三个人的全家福,其实吧,那个小女孩真的有点像延舟,不过,你们还这么年轻,看着是不太像,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闻柚白没说话。 盛司年只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我觉得,你跟他们说的都不一样,延舟喜欢你,是有道理。” 闻柚白看到烂醉如泥的谢延舟,到底是心软了,她说服自己当了次老妈子,像昨天晚上照顾沈一喃一样,打了热毛巾,给他擦拭。 她有一次喝醉,也是他照顾的,不过他没她这么温柔,给她卸假睫毛,睫毛都掉了好几根,两颊都被他洗得脸疼,气得她一醒来就咬他的脸。 她越想越气,手上拿着的毛巾在他脸上也用力乱搓,直到他疼得皱起了眉头,她才收手,继续给他脱衣服。 他的胸肌明显,腹部肌肉分明,她拿手捏了好几把,听到他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诡异地生出了一种,她在玩他的错觉。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瞳仁里倒影着明亮的灯光,醉意四起,雾气朦胧。 “柚柚。”他低声,又重新闭上了眼,手下意识地就去搂她,“别闹了。” 闻柚白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听,他叫的不是岁岁。 042 结婚 谢延舟身上的酒味仍旧有些重,没有洗澡根本散不去。 她不想跟他睡,但他的手指却紧紧地箍着她,虎口就卡在了她的手腕处,就像一个枷锁。 她没办法,只能跟他躺了下去,然后他整个人就覆盖在了她的身上,长手长脚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都想继续加班了,也好过被这样束缚着。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清醒了些许,见到卧室未关的床头灯,光线氤氲,他就知道,身旁的女人是闻柚白。 无论在一起多久,多不喜欢她,都无法否认她是个上上等的美人。 上天眷顾的美貌,性格倔,但在他怀里,却有一种脆弱的美感,他喜欢她后背蹁跹起舞的蝴蝶骨,不盈一握的腰肢。 他垂眸盯着她的脸,从眼角到脸颊都是潮红的,睫毛如蝶翼轻颤,泪水摇摇欲坠,她咬着下唇,娇软地骂他:“疯狗,你不要上班,我明天还要去驻场值班。” 他笑了下,堵住她的唇,掐着她薄薄的肩膀,她皮肤白皙娇嫩,随便一碰,便留下一道道红痕。 她怕意外,只说:“别。” 他抿直了唇线,其实不说他也会,但是,他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眸光沉沉,他咬着她的唇,微微眯眸,声音淡了点:“不是说,要生孩子进谢家?” 闻柚白闭上眼,没说话。 最后她实在累到不行,这几天工作和心理被闻阳恐吓的双重压力,她直接昏睡了过去。 隔天吃早饭,闻柚白就发现,张婶来了,早餐很丰盛,锅边糊、蛋饺、卤牛肉、茶叶蛋,她还带了一大堆的老家水果,其中就有柚子。 她正抱着小惊蛰,两人亲热得很,她看到谢延舟的时候,挺紧张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一个是她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另一个是,想到小惊蛰就是闻柚白的女儿,但他好像还不知道,怪心虚的。 谢延舟只看了张婶一眼,就去看小惊蛰。 小惊蛰今天没喊他,也没过来缠着他要抱,只看了他一眼,就怯生生地收回了视线,他心脏被莫名一扯。 他最近的确忙,但也的确有意不愿意放过多的感情在这个孩子身上。 闻柚白穿着丝绸睡衣,皮肤白皙,从卧室里出来,小惊蛰要她抱抱,她抱起来,怀里都是小奶娃的奶香气,声音也是奶里奶气:“闻姐姐,我昨晚梦到你了。” 谢延舟目光也柔和了些许,大概是她身上的柔软传递给了他。 但他今天要去出差,没吃早饭就直接去上班了,楼下助理在等他。 他走了,张婶终于舒出了一口气:“这人也太冷漠了,柚白你每天跟他相处,不会喘不过气来吗?” 闻柚白浅浅地笑了下。 “这是你男朋友吗?他是不是还不知道那个事?”张婶试探。 “张婶,你就在这边照顾小惊蛰。”闻柚白笑意温柔,“别的事情不用管,我会处理,他也很少来。” * 闻柚白上班的时候,用律所内网查了下闻家,闻家是做汽车配件起家的,之前在温家的帮助下,已经上市了,但目前财务有很大的问题,而闻阳又投资了好几个项目,有酒店,有房地产,有智能设备,甚至在几年前国产品牌崛起的时候,搞了个运动服饰品牌,他近年一直在做这个品牌的上市,一旦上市,一战成名,一旦失败,他就要背负上一堆的债务。 所以,他现在狗急跳墙,想拉谢家,但谢冠辰跟他向来不和,只能找谢冠辰独子,谢延舟。 他让温岁去找过几次谢延舟,谢延舟不知道是不是敷衍,亦或是温岁敷衍,他并没有想和闻阳合作。 温家又恨不得闻阳破产,在闻阳遇到难关的这一刻,恨不得再多踩他几脚。 温、谢两家的态度就是风向标,再加上,闻阳早年为钱入赘,又背叛温家,实在难以让人对他产生信任之情。 说实话,他对闻柚白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男人有钱有权,哪个女人要不到,他也不觉得谢延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主意,但他现在也只能剑走偏锋,试一试了。 不过就是一场没有付出的赌博,何乐而不为。 闻阳又约了闻柚白见面,就在闻阳的办公室。 秘书处的众人见闻柚白进去,面面相觑,但谁也没在工作时间大谈特谈,但背后的微信群消息却不断,猜测她的身份。 闻阳看着闻柚白,他的女儿,大概是年轻太过花心的报应,他这辈子就两个女儿,现在不管是找年轻女人,还是跟许茵,都很难再怀孕,去了医院检查,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对外宣称,他答应亡妻和温家,不会再有别的孩子,来抢岁岁的财产。 不愧是他和许茵的女儿,现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昨天的惊慌失措了,只剩下一片柔和的温婉,看似无害。 他笑了下:“柚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是指哪个呢?” “在我面前就不用演戏了。”他背往后靠,“想办法跟谢延舟结婚。” 闻柚白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谢延舟说过不会娶我的,你想让谢闻联姻,找温岁就好了,谢延舟一定会娶温岁的。” “温岁姓温,是温家人,你姓闻,我能掌控你。” “不可能的。” “我相信你。” “我自己都不信。” 闻阳笑得和蔼:“你只要试试,不成功再说,柚柚,你现在没有退路了,你手上有那个孩子,拿那个孩子哄谢延舟,再想办法,怀个儿子。” 他又道:“只要你愿意服软,愿意讨好,没有男人能躲过,你几年前不过雨夜去求了谢延舟,他就为你撑起了一片天。” 闻柚白很清醒:“那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不过是举手之劳。” “现在也是。”闻阳声音冷了些,软硬兼施,“谢延舟就算不会娶你,也不会放你出国,如果你不听我的,你的女儿,还有你的未来,如果岁岁真的夺走了谢延舟,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对抗得住我、岁岁和谢延舟么?” 闻柚白瞳孔瑟缩。 043 清高 闻柚白没有立马答应闻阳,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因为闻阳的计划,会打乱她全部的打算,她只想带着小惊蛰去留学,然后好好工作,做个普通的中产,就算有时候想起这些人,会觉得恨,但她也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 但闻阳现在来威胁她了。 她心脏微疼,丝丝缕缕的恨意又在缠绕着她,她恨自己的父母是闻阳和许茵。 不愿意给她父爱和母爱,她已经不在乎了,但他们却一定要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个工具吧。 她怕自己情绪崩溃,便进了洗手间,开了冷水,面无表情地冲刷着手,她抬眸看镜中,脸色苍白,陌生得让她觉得吓人。 闻阳想让谢延舟娶她,真的好笑,如果真的娶了,只怕谢延舟会恨她一辈子。 可是,如果她不做? 闻阳不让她留学工作,对小惊蛰出手,她就算求谢延舟帮忙,而那时候谢延舟要跟温岁结婚生子,能帮她一辈子么?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被他帮? 她头疼得无法思考,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种几年前抑郁症发作的慌张和痛苦,手一直控制不住地颤抖。 赵澄见她回来之后,就钻进了卫生间,有些担心,走进来,搂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柚白转过身,趴在她的肩头,深呼吸,手脚冰凉,她笑了笑:“我没事的,只是觉得有点冷。” “是不是大姨妈来了?你先坐下,我给你倒点热水。” 闻柚白喝完了那一杯热水,也仍旧没有想明白,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工作又很忙碌,她也没心思去思考了。 一周后,闻阳带给了她一个警告:“我告诉了岁岁,小惊蛰是你的女儿。” 闻柚白那时,正在开会,她手忽然一滑,手机摔在桌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而开会的人正是谢延舟他们投行的。 谢延舟就坐在上头,神色严肃,听到她这边的动静,眉头紧紧地锁着,便有些不耐烦,冷眼扫她。 旁边的同事赶紧低声对闻柚白道:“开会呢,注意一点。” 闻柚白胸口起伏,手指微动,继续开会,但后面的内容都听得心不在焉。 谢延舟坐在上首,穿着黑色的西装,明明在生气,倒是面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在职场上倒是摆出了那副资本家的衿贵内敛,语气不疾不徐地表达他的观点,逻辑清晰。 他发完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走神的闻柚白,淡声开口:“闻律师,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闻柚白一怔,抬起头,一般这种会议,哪里有她这种小实习生说话的份。 谢延舟只是想让她难堪。 但好在她刚刚虽然没怎么听进去,但这个项目是她全程跟进的,多少都有话可以说,她对着谢延舟,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便淡定地扯了一些观点。 谢延舟扯了扯唇角,也没再为难她。 会议解散,赵澄作为她的上级律师,不得不告诫她:“柚白,这是工作,你还是要调整好工作态度,就算合作方是你的男朋友。” 闻柚白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真的抱歉。” 她去洗手间,调整一下情绪,结果一出来,就被男人拽到了一旁的通道角落,她闻到了谢延舟身上熟悉的气息。 他压着她,声音有些冷:“不是说,要好好工作,这就是你的态度,又要像从前一样摆烂?” 她平静地看他:“我摆烂是不是你们逼的?” 他眉骨稍稍抬起,便将她搂进了他的怀中,微微讥讽道:“是,就你最可怜,都是别人逼的你。” 她鼻尖有些酸,不知道是被他胸口撞的,亦或是什么,只听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皮肤的温度隔着衬衫传递了出来。 他语气平静:“说你两句,就开始难受了?既然想在事业上有所发展,就应该好好对待每一次会议,今天是我不为难你,下次是别人呢?” 她没说话。 他难得夸她:“不过,能看得出来,你用心了。” 闻柚白睫毛轻轻地颤抖着,眼皮微跳,她沉默了一会,便试探道:“当初说的话,还算数么?” “什么?” 她深呼吸:“你和温岁结婚,给我钱,放我走。” 这下,轮到他沉默,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撩起眼皮:“你要去哪?腻了,自然就分开了。” “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谢延舟很轻地笑了下,他瞳眸里倒是阴沉一闪而过,嘴里轻贱:“找到下家了,是吧?” 她没说话。 他又道:“以前不是说,喜欢我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他松开她,不想再跟她继续聊下去了,似笑非笑:“等结婚了再说吧,反正你妈妈都能做第三者,你做不得么?装什么清高。” 闻柚白瞳眸漆黑,手指掐入了掌心。 * 当晚,闻柚白还在现场加班,却忽然接到了张婶的电话,她有些焦急:“惊蛰发烧了怎么办?我给她用了退烧药,现在还没退,以前在镇上,有很多本地医生,在大城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柚白手上的工作还没完成,人家投行的人也还没走,她现在一时找不到可以顶替她工作的人,而且她手头还有好几份材料明天早上就要用,学校的毕业论文老师也在催着修改。 她深呼吸,跟赵澄说了下家里有事,赵澄同意她先回去。 这是她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小孩。 她在打车回去的路上,查了点百度,虽说不靠谱,但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上面说小孩生病是很正常的。 小惊蛰额头上贴着退烧贴,两颊红通通的,整个人失去了活力一样,趴在张婶的肩膀上,像只小奶猫一样,疼得轻轻哭泣。 张婶焦急:“她说烧的全身疼。”发高烧的时候就会这样。 闻柚白抱过小惊蛰,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急忙送去了医院,她手机又在震动,她怕是工作,便接听了起来。 谢延舟到了项目现场,却没见到闻柚白,声音冷冷:“你又擅自离岗?” 044 亏欠 闻柚白不想说话,更不想解释。 她一个人来医院看病,都不知道要跑哪些流程,现在又带着一个发高烧的小孩,只知道往急诊送,更是心急如焚。 她听到谢延舟的声音,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谢延舟马上又打了过来,她不接,他就一直打。 他声音凉薄:“你最好给我个解释,闻律师。” 闻柚白累得想哭,她眨了眨眼睛,忍住:“明天给,行吗?” 自助机器排到她缴费了,她又把电话挂断,隐约听到听筒里传来他冷淡的声音,具体说的什么,她现在无力去听清。 她用支付宝扫码交了钱,拿着这个单子,又跑了回去。 小惊蛰在输液了。 她恹恹地躺在张婶的怀里,眼角挂着泪滴,眼圈通红,无声地哭得委屈,她算是很乖的小孩了,现在肯定是不舒服,才会掉泪。 她也烧得睡不着,大概是感觉到闻柚白回来了,就睁开了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颤抖着,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小嘴抿着,轻声喊:“闻姐姐。” 声音也弱得像只小奶猫。 闻柚白看她这样,心脏疼得仿佛被人捏着,隐隐作疼,平时就乖巧的宝宝,现在更是乖得让她心疼。 小惊蛰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刘海已经汗湿得能滴水,脸颊也红得过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她们来医院突然,也没带上那个常备的母婴包。 闻柚白想给小惊蛰擦汗,都找不到帕子,只好去买了包纸巾,细细地给她擦了汗水,又把刘海拨开,心疼地问:“疼不疼?” 小惊蛰很诚实:“疼,痛痛。”她指着膝盖。 刚刚医生说了,她估计全身都烧得很痛,动一下都疼得那种,等烧退了就好了,医生还警告她们,下次小孩发烧要再早点送来,不能马虎,发烧是小事,但一旦变成了大事,就完蛋了。 小惊蛰盯着闻柚白,犹豫了半天,小声:“闻姐姐,你能不能抱抱我?” 闻柚白一怔。 生病让她变得更爱撒娇了点,她说着就有点哽咽:“我想你……没有抱抱……” 旁边的张婶也心疼得叹气:“这可能就是……哎,以前她跟我在乡下,就经常很想你,还经常偷偷哭,被我发现了,就擦掉眼泪,她太懂事了,你每次来,她都会开心很久,你最近工作太忙,下班了之后,她已经睡着了。” 张婶摸了摸小惊蛰红扑扑的脸蛋,继续说:“她昨天跟我说,她不想要去学校了,因为这样她都见不到闻姐姐了,因为她晚上要早早睡觉,早上要早早起床。” 而闻柚白回来得晚,早上也睡得相对晚一些,她和小惊蛰的休息时间基本是错过的。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被浸湿的棉花堵住了,所有的话都烂在了嗓子眼,她深呼吸,压下了那股汹涌的疼,鼻尖发酸,她一眨眼,嘴上勾唇笑,眼泪却滚落了一颗。 她吸了吸鼻子:“是吗?” 她小心地把小惊蛰抱了过来,轻轻地哄着她:“闻姐姐在这,你睡觉吧,乖,不用怕,等会我们打完这些药了,我们就好了,就不疼了。” 小惊蛰没有听话地闭上眼,她仰头看着闻柚白的脸,慢慢地,一瘪嘴,她小声地哭了,那只没有扎针的手,伸到了闻柚白的脸上,要帮她擦眼泪。 “闻姐姐,你不要哭,我不要你伤心。” 闻柚白仰头忍住眼泪,她咬紧后牙,抿紧了唇,胸口起伏,轻声道:“姐姐没哭,不伤心。” 她背手擦掉眼泪,却越擦越多。 有时候就是这样,积攒了很久很久的委屈和压力,会在某一个突然却又平常的时刻,崩溃了,再也抑制不住,她其实不想哭的,哭是最没有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是,她最近真的很累。 律所的工作一直压迫着她,高薪对应的是高付出,不仅是时间上的付出,更是心理压力上的承受,老板和客户才不管你是不是新人,给了你任务,就要求你以高标准完成这次的服务,做不了,就滚回家去。 这是个精英的圈子,每个人都有闪闪发光的学历、语言能力、家世背景,她在这里只是个芸芸众生,一旦跟不上节奏,就会被抛下,更何况,对于一个资本律师来说,前几年的低年级律师时期,是非常重要的阶段,只能牺牲个人时间和精力来换取快速的成长。 而她跟其他同事也不一样,她还有个小孩,还要应付发疯的闻阳和温岁。 她控制不住脑海中无声地交叉闪现着小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小惊蛰身影,渐渐重叠,她们俩都很孤独,都在等待着那个抛下她、一直往前走的身影会回头看她们,回头抱她们。 以前许茵对她说:“闻柚白,我把你养大了,我不亏欠你,你恨谁都没资格恨我。”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已经负责任养了小惊蛰,她已经很努力了,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这些,她不亏欠这个小孩。 可是,真的吗? 父母的责任就只有这些么? 张婶看这母女俩哭,也抹起了眼泪,她叹气:“柚白,你也不容易的,我们都知道的。” 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养另一个小女孩。 “张婶,我是不是做错了?”闻柚白睫毛翕动,“我把她带来……” 张婶是心疼她:“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在享受单身快乐的大学生活呢,不过也没事,当时情况特殊,反正现在怎么想都没用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惊蛰趴在闻柚白的胸口,她哭累了,没什么精力,需要睡觉,却因为缺乏安全感,每每快睡着的时候,就会惊醒,吃力地撑起眼皮,看到是闻柚白,又闭上了眼睛。 闻柚白的手机里有好多通未接电话,闻阳的,谢延舟的,陌生电话的,还有好几条短信。 一条来自闻阳:“柚白,我相信你,你是个聪明人,你也不用吓唬我,说什么鱼死网破,我了解你,你惜命。”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但那人应该是温岁:“闻柚白,你敢骗我,你要是让延舟知道那个孩子,你会知道后果的。” 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045 自私 闻柚白那时候还在看手机,她没理会这几个疯子,但工作的消息总是要回的。 祁之正拉来的那个航空案,还有很多的文件还未整理完,他那边大概看完了她整理的数据表,给了批注意见,问她现在方不方便核实一下三证是否齐全,还有二期的一些投资公司是否仍未注销。 资本律所就是这样,给的任务永远都完不成,每个人都是并线同时进行好几个项目。 她回复祁之正:“祁总,明天早上给您,可以吗?我现在还在医院。” “生病了吗?”祁之正回复得很快。 “不是,亲戚的小孩。” 祁之正发个条语音过来,声音带笑:“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儿?想让我养的那个么?在哪个医院,我过去看看。” 闻柚白淡淡回复:“不用了,小孩也睡了,明天早上上班前,我会把文件发给您。” 她合上手机,一转头,就看到了进来的男人。 她刚刚第一眼,眼睛一晃,看成了谢延舟,他们两人挺像的,只是,谢冠辰毕竟上了年纪,更加沉稳,也更有魅力。 谢冠辰拧着眉头,身上穿着及膝的黑色呢大衣,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冷冽压迫气息,嗓音沉沉:“刚刚特助跟我说,在一楼大厅看到了你,我还以为他看错了。” 闻柚白抬眸,有些惊讶:“谢叔叔。” 谢冠辰抿着唇角,轮廓凛然,眸光扫向了她手上抱着的那个小孩,语气倒是很平静,却有些莫名的渗人:“你怎么会在儿科?” 他顿了下:“这个女孩是谁?” 闻柚白手指紧了紧,莫名紧张了起来,面上却依旧看着没有丝毫情绪变化:“是张婶的孙女。” 张婶吓得不敢说话,就旁边一直点头。 闻柚白很勉强地笑了下:“我以前在乡下,张婶一直照顾我,她对我就像对自己家的孩子那样,她自己带孩子不容易,我就接过来了。” 这个理由,闻柚白用过不知道多少次,但在谢冠辰凌厉的目光中,她却有些难以说出口。 谢冠辰听完之后,没说话,只是盯着小惊蛰,他走了进来,然后,环视了周围一圈,沉声:“我给你们换个病房。” “不用的,谢叔叔。”闻柚白扯唇笑,“这个病房很好了,而且现在旁边也没住其他人。” 谢冠辰站定在闻柚白的面前。 闻柚白下意识地就想遮住小惊蛰的脸,但她没这样做。 谢冠辰盯着看了半天,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像你,也像那个臭小子。” 闻柚白心脏下沉,她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 谢冠辰只说:“你放心,柚柚,谢叔叔尊重你的想法。” 其实,这只是说的好听,闻柚白心里很清楚,没有谁会一直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如果谢冠辰真的把她当做女儿来疼爱,当年就不会放任温岁欺负她,也不会看着她被温家逼迫得走投无路。 谢延舟都能保下她,何况谢冠辰呢?只是,他不愿意,且觉得不值得罢了。 “你妈妈还不知道吧?”谢冠辰扬了下眉,“前天我见到你妈妈,她都没提起这件事。” 闻柚白不想管许茵的破事,两个已婚的人私下见面。 谢冠辰慢条斯理地问:“你跟延舟现在还在一起,你是想从他这边得到什么?想要钱?还是权?” “钱。”闻柚白见小惊蛰似乎有点要被吵醒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她,“谢叔叔,要是你能找到更有钱有权的帅哥,你也可以介绍给我。” 谢冠辰就喜欢她这样乐观又心大的模样,笑了下:“你这孩子,以前谢叔叔说,给你介绍有为的精英,但你现在跟延舟扯上关系了,他这孩子占有欲强,怕是难了。” “他要是和温岁结婚了,也不允许我离开么?好聚好散。”闻柚白觉得可笑。 “我不会让他跟温岁结婚。”这是谢冠辰一贯的态度,但闻柚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再爱温岁,也没有用。” 闻柚白没说话,她想起以前谢延舟还要去纹身,听说纹了个温岁的名字,但后来没两天就洗掉了,所以,两人亲密的时候,她没有见过那个纹身。 如果当年温岁没有想毁掉她,闻阳没有插手,谢延舟现在应该早就跟温岁结婚了。 当初,温岁闹着要嫁他,尽管谢冠辰反对,但夏云初支持,听说,谢延舟找人定制了奢华的婚纱,两人还拍了婚纱照。 闻柚白当时是有点难过的,不过,她想得很清楚,让自己放下,他们每个人都去过自己的日子,温岁和谢延舟纠缠了这么多年,分开和好又分开,符合各种爱情小说的曲折离奇,也该修成正果了。 谢冠辰问:“延舟不知道这个小孩吗?” “知道。” 谢冠辰冷笑了下:“跟他妈妈一样自私。” 闻柚白看了他一眼,她虽然讨厌夏云初,但见到一个丈夫这样羞辱自己的夫人,也觉得很可笑,这就是男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永远第一时间推到女人身上。 谢冠辰只坐了一会,让助理给闻柚白打了一笔钱,他就要离开,因为他是来看望一个老客户的。 闻柚白没拒绝,她才不会拒绝钱,人生在世,也只为碎银奔波,何况,谢冠辰给的根本不只是碎银。 当然,谁也没想到,谢延舟会在这个时候,也出现在了病房。 他眉间凝结冬夜的寒气,薄唇抿成了直线,轮廓冷硬,推门进来,原本寒冰浮动的冷眸在见到谢冠辰的那一刻,更是冷得渗人。 他还笑:“我都两个多月没见到我父亲了,没想到,他还会来看初恋情人的女儿。” 谢冠辰面无表情:“谢延舟,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是吗?我等着那一天。” 谢冠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忽然道:“你跟柚柚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不娶她?” 谢延舟冷笑:“娶回家当摆设么?” “你这是玩弄人家!” “跟你学的。” “那我也跟你说,你要是想娶温岁,就滚出谢家,不然就娶闻柚白。” 谢延舟很轻地笑了下:“既然你那么喜欢闻柚白,不如你娶?” 046 旖旎 谢冠辰气得不轻,他冷沉着一张脸,没再说任何一句话,直接离开了。 病房门被他重重地甩上。 小惊蛰吓了一跳,瘪了下嘴,闻柚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嗓音温柔哄道:“没事的,你睡吧。” 闻柚白知道谢延舟在看她,但是很奇怪,她明明刚刚还很伤心,现在却一点情绪都没有了,毫无波澜,就算他刚刚还在用言语轻蔑她。 她平静开口解释:“今晚事出突然,所以我刚刚才离开项目现场,不是擅自离岗,如果你非要这么认定,那明天我会亲自跟合伙人解释,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我忙着去交钱。” 谢延舟沉默了一会,在她最后一次挂断电话时,他听到了从她那边传来的医院广播声,还没等他问她在哪个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是再也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他动用了关系,才查到她具体在哪个医院。 在她挂断电话之后,他复杂情绪里最多的不是怒意,竟是担心,这种情绪出来得他都觉得有些陌生。 他胸口起伏了下,看到小惊蛰睡着的模样,他眸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了闻柚白的眼睛,知道她应该刚刚哭过,他扯了下唇角,淡漠道:“你知道找谢冠辰,不知道找我么?” “我自己就可以。” “像现在这样兵荒马乱?”谢延舟轻笑,“谢冠辰是不是给你钱了?我上次说过什么,让你不许再拿他的钱。” 闻柚白面无表情:“你幼稚吗?我不会跟钱过不去的。” “他给你多少,我也给你多少。” 闻柚白说:“行,你先给我打钱,打了再说,最好再签个赠与协议。” 他气笑了:“信不过我啊?” “你有什么值得信的?”闻柚白的手抱着小惊蛰有些酸,她稍稍动了下,小心地放松了下手。 谢延舟抿直唇线,眸光幽深:“谢冠辰是不是跟你说,会让你嫁给我?” 闻柚白语气淡得没有情绪:“嗯,他以前不就这样说么,你放心,你想娶温岁,我是不会阻止的。” 谢延舟黑眸里意味不明。 她又补充道:“如果你给我很多钱,我还会祝你们百年好合,一辈子在一起。” 他嗓音淡漠:“是么?” 闻柚白的手机屏幕还在不断地亮起又灭下,一堆的信息和电话在进来,谢延舟探手拿了过来,还没解锁,闻柚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有些突兀地抢走了手机。 谢延舟微微拧眉,神色冷然:“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么?” 闻柚白看了他一眼:“律所的工作内容,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的,我手上不是只有个跟你的项目。” 谢延舟不知道信了没有:“我还以为是有男人给你发的信息。” “你第一天认识我?”闻柚白睫毛轻颤,瞳仁里映着明亮的灯光,她看着很坦诚,“还是你第一天才知道,有很多男人喜欢我么?” 谢延舟笑了下,唇边的笑意有些凉薄:“就知道招男人。” 闻柚白让张婶去按铃叫护士来,输液快好了,漫不经心地回答:“还好,差点就同时钓很多个男人了。” 听到她这句话,谢延舟眉间寒冰浮沉。 谢延舟原本是没想留下来的,他还有工作,明天还要早起开会,医院根本不可能休息好,但他见到小惊蛰烧得满脸红扑扑的可怜模样,就心软了。 闻柚白知道他要留下,眉头拧了下,只觉得他留下来是添乱。 既不会照顾人,甚至还要别人分神去顾他。 谢延舟强行让换了病房,多了一个陪护房间和小客厅。 小惊蛰中途睡醒了,看到谢延舟,她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还是那个会带她去动物园买小猫猫的谢叔叔,想要撒娇地找他抱抱,忽然又反应过来,谢叔叔不喜欢她了,立马就收回了手,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谢延舟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生气啦?” 小惊蛰没理他。 闻柚白走了过来,眉眼浮现讥讽:“谢延舟,小朋友也是有脾气的,他们也很敏感,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她都知道的,她也不是挥之即来的小猫咪小狗狗。” 张婶陪着小惊蛰睡觉,闻柚白拿着电脑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工作。 谢延舟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模样,便也拿着电脑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们的工作要求他们随身携带电脑,无论在哪,如果客户有要求,就要立马打开电脑工作,以前大家都开玩笑,律所和投行都给出差的员工订了超豪华的酒店,但是他们关心的都不是哪家的床睡得舒服,而是哪家的办公桌最舒服。 他侧眸看去,电脑的冷光投射在她的鼻梁上,却打下了温柔的影子,看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打字,屏幕上的表格一行行地出现。 他们俩并排坐在了沙发上,膝盖上都放着电脑,一起工作。 还真有点夫妻档的意味。 如果真的分开了,可能会舍不得,他不愿去区分舍不得是哪些情绪,只是想,他们身体的默契度,她符合他的审美,还有像现在这个时刻,给他带来的片刻安宁。 凌晨一点多,这两人才完成了工作。 闻柚白的脚维持一个动作太久,她放下电脑的时候,那一阵麻痹酸涩感,让她没忍住叫出了声。 她又跌坐回沙发上,不敢去碰腿,也不敢动,轻轻地咬着下唇。 谢延舟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轻笑:“病房的隔音不好,你控制点叫声。” 闻柚白羞恼。 偏偏他还蹲了下来,恶劣地按住了她的双腿,她难受得颤抖,踢腿就想躲开,腿被他的大手死死地按捏着,她耳尖通红,气得骂他:“疯狗,别碰我。” 张婶从里面的病房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就看到闻柚白半躺在了沙发上,她身姿慵懒,嗓音娇软,偏偏双腿还被男人握在了手上,而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余下的风光挡住了,提供给人无尽旖旎的遐想空间。 张婶老脸一红,立马就把门给关上了。 闻柚白深呼吸,无语地闭上了眼睛,也不反抗了。 谢延舟一边屈尊降贵地给她按摩小腿,一边暧昧地笑:“都说隔音不好了,看,她肯定以为……” 047 啃咬 闻柚白在洗漱的时候,快速地看完手机上的信息。 黎白也发了一堆,还打了电话,很着急。 “柚柚,你怎么了?谢延舟都联系到我这边来了,我跟他都没联系方式,他找到我男朋友。” “你怎么去医院了呀,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闻柚白连忙回复:“我没事的,是小惊蛰发烧。” 黎白也在线:“吓死我了,谢延舟那疯样,我还以为你干嘛了。” 闻柚白眼皮颤了下,她没想到,谢延舟还去找了黎白。 她又回:“你快去休息吧,让你担心了,我刚刚工作,没看消息。” “小惊蛰现在没事吧?” “没事。” “你一个人照顾吗?” “谢延舟和张婶也在。” 黎白有些吃惊:“谢延舟是不是其实知道了,小惊蛰是他女儿啊……他还挺负责的。” 闻柚白面无表情:“想多了,管他知道不知道,他连亲子鉴定都没想去做,你觉得是为什么。” 黎白叹气:“也是,可能是逃避心理,不能把男人想得太好,浪子回不了头,我之前看人说,男人都只想有个爸爸的称呼,却不想真的去做爸爸,他们都不愿意承担起父亲的责任。” 闻柚白回到陪护房,谢延舟已经躺下了。 她站在门口盯了他一会,情绪复杂,但实在太困了,她就爬上床,男人从身后搂住了她,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着。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的,以前他几乎不会同意留宿,更过分的是,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召唤她去他的公寓,要么大半夜之后赶走她,要么勉强同意她留宿,就赶她去睡沙发。 算了,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她困得不行,谢延舟还要把她的脸扭过来,堵上她的唇,像狗啃一样,啃咬了一番,然后把她困在他的怀中。 闻柚白声音含糊:“你今晚洗澡了吗?” 谢延舟眉心一跳:“洗了,你嫌弃?” 她笑了下,闭着眼,安心地窝着:“那我要告诉你,我没洗,我从项目现场直接过来的,今天我去了现场,还去了律所,还跑了一下工厂,见了很多人,身上都是灰尘,嗯,还有很多味道。” 谢延舟的表情一时有些难以描述,薄唇紧紧地抿着,慢慢地松开了她,各自躺着。 闻柚白满意了:“我的建议是,你去沙发上睡。” 没有他,她会休息得更好。 她累了一天,情绪起伏又大,崩溃了又自己治愈,没两秒就睡着了,她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是要有钱。 如果她没有钱了,没有钱来私立医院,没有钱请张婶,没有钱住得起这样的高级病房,她今天只会更累更崩溃。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比她还要惨,她决不能轻易倒下。 她半梦半醒间,有些冷,她习惯性地卷起了被子,然后又被人一把拽走了被子,她正好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渐渐地,又有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拢住了她。 但是她一觉醒来,就知道,都是错觉。 全部的被子都在谢延舟身上,她冷得抱紧了自己。 她瞪着他自私的背影,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昨晚为什么要留下,他觉得自己有什么用吗?既不会照顾人,也没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谢延舟。”她刚起床,怒意盛然。 谢延舟翻过了身,眸光清明,一点都不没有刚睡醒的惺忪,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他慢条斯理地“嗯”了声,玩世不恭:“怎么了?” 她不像说话了,他却一把将她拽入他的怀中,眸色一暗,又勾着她的唇舌。 她说:“没刷牙。”避开了,眼底的嫌弃谁都看得见。 谢延舟倒是也不生气,又掠夺了一番她的呼吸,他的眼眸就像浸泡在湖水中的琉璃,渐渐变得缱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晨起的阳光格外温柔,他轮廓的线条也变得不若往日那样凌厉,笑得竟有几分男色勾人。 * 小惊蛰已经起床了,她在外面看电视,坐在沙发上晃荡着小腿。 闻柚白问张婶:“护士来过了吗?” “来了,还有点烧,就担心反复,昨晚后半夜也发烧了。”张婶回答。 “后半夜?你怎么没叫醒我?”闻柚白拧眉。 张婶说:“你都那么辛苦了,没必要叫你,而且……”她抬眸看向了谢延舟,却收到了男人凌厉警告的视线,就没再说了。 其实,她昨晚本来是要去叫闻柚白的,毕竟小惊蛰又发烧了,她普通话也不是特别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拍门,来开门的人却是这个冷漠的谢延舟。 他沉着一张脸,周身气质冷峻,裹挟着冬夜的寒气,对她说:“别叫了,我去看看。” …… 闻柚白还在犹豫今天要不要申请居家办公,但应该是来得及去上班的,谁知道,今天是个另类的修罗场,也不是她自恋,三个男人都来医院看她的女儿了。 祁之正先来的,他还带了一整套的娃娃,进来后,他看见谢延舟,黑眸中闪过了一丝讶异,然后很淡定地开口:“延舟,你也在。” 谢延舟长腿交叠,神色冷淡,语气寡淡:“是挺巧的。” 祁之正似笑非笑:“我和闻律师在一个项目上有合作。” 谢延舟勾了下唇角,也没再问。 闻柚白跟祁之正本来就没什么,她笑:“祁总,文件我昨晚发您了,您看了吗?” “看了,没什么问题。”祁之正目光落在了小惊蛰的身上,他笑意更深,“很可爱。” 但是,他眼神闪了闪,这个小孩。 他没说什么,把手里的娃娃递给了小惊蛰。 小惊蛰眨眨眼,笑了下,她很喜欢这种娃娃,奶声奶气:“谢谢叔叔。” 而这时,徐宁桁也推门进来了,他手上同样也带了礼物,他看到一屋子的人,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很自然地只看向了他想看的,闻柚白。 他眉眼温和:“柚白。” 唯有谢延舟黑眸里流淌着暗潮,冷冽似刀锋,听着小惊蛰又甜甜地道:“谢谢粑粑。” 她记得徐宁桁。 祁之正才是最惊讶的那个,脸色微微一变:“爸爸?徐宁桁的小孩?” 048 心动(250钻) 空气寂静,连晨起阳光中浮起的灰尘都似乎停滞了一般。 闻柚白没时间招呼这三人,她看了下时间,便道:“不好意思,我今天还要去上班,祁总,您也要去项目现场吧?” 祁之正点头:“我顺路带你去吧。” 徐宁桁抿了抿唇,他似乎有些失望,很坦荡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投落了阴影,他说:“我今天没事,我就在这边陪小惊蛰吧。” 他朝着小惊蛰伸出了双手,弯了弯唇角。 小惊蛰也开心,乖乖地让他抱。 闻柚白摸了摸小惊蛰的脸,叮嘱道:“那你要乖乖听话。” 她看了眼徐宁桁身上穿的白色衣服,只怕带一会小孩,就要被弄得到处都是脏脏的。 谢延舟神色难辨,也没阻止祁之正。 只是,祁之正在送闻柚白到项目现场后,他就接到了谢延舟的电话。 谢延舟嗓音寡淡:“那天,是你拿走了闻柚白的手机。” 祁之正笑了笑:“那天她落下了。” “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人。” 祁之正沉默了一会,语气有些认真:“不说岁岁的脾气不太好,你跟她结婚了之后,你想让闻柚白怎么办?你倒是随时可以抽身,她呢?以前她就喜欢你,你再装作不知道,也没什么意思?你当初故意勾着她玩,不就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她的日记本?” 闻柚白的漂亮足以让她迅速地在这个圈子出名,谁不知道,闻家收养了一个女孩,是许茵姐姐的女儿,但大家心照不宣的便是,这个女孩估计是温岁的亲妹妹。 他们这群恶劣的人,各种给温岁出气,不管怎么欺负闻柚白,她都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绝不低头。 祁之正很多年前,见过闻柚白跳舞。 所有人想象中的乡下妹什么都不会,还非要跟着温岁去跳舞,肯定会出丑,所以,他和谢延舟他们一起去看笑话的。 白天的时候,闻柚白的确跳得很搞笑。 温岁还嘲讽:“丑小鸭,都学了一个学期了,还这个样子,真是不知廉耻,还不舍得放弃,以为自己会变成天鹅吗?” 他们都笑了,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不相信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一个天鹅公主的诞生,需要一个家族几代的努力,她这么晚才接触舞蹈…… 但那天晚上,他和谢延舟玩击剑很晚才回去,路过这个培训学校的舞蹈室时,看到了还有隐约的灯光亮着,他还以为会是温公主,两人便走了过去。 却没想到是闻柚白。 空荡得只有她一人的舞蹈室,她背对着他们,头微仰,一圈圈地旋转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眼前也看不清别的,唯能看见她那皎洁的、雪白的天鹅颈,她没有丝毫白天的笨拙,也没有表演的匠气,就只是在抒发她内心的情感。 他忽然就信了她最早的解释,说她跳舞只是因为喜欢。 他也信了,有人生下来就是老天赏饭吃的。 再后来呢,他就不舍得再欺负闻柚白了,其实,大人的事情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他们这群人是挺无聊的,还猜测过闻柚白会喜欢什么类型,有人说徐宁桁,因为看见闻柚白跟徐宁桁走得近,她好像还跟徐宁桁告白过,有人说谢延舟,因为她就喜欢抢温岁的东西。 直到,他和谢延舟发现了闻柚白的日记本。 写满了她的少女心事。 她一开始是对徐宁桁有好感的,后来,她却渐渐喜欢上了谢延舟,她自己也搞不懂是为什么。 谢延舟脸上的神情始终很寡淡,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却面无表情地撕了她前面说她喜欢徐宁桁的那几页日记。 这本日记后来还在他们学校里流传,闻柚白成了笑柄,不自量力的癞蛤蟆村姑,她的少女心事被人踩得细碎,还被人用脚狠狠辗轧了过去。 祁之正没干过,那干的人,就只能是谢延舟,亦或是他给了温岁。 温岁被宠坏了,做出这种践踏人自尊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祁之正回过神,他还是很认真:“延舟,闻柚白很认真地生活了,她妈妈做了再多的错事……” 谢延舟语气淡淡:“跟她妈妈没关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交易。” “交易总有时间结束的。” “之正,你现在来当好男人是不是有点晚?”谢延舟唇畔挂着讥讽的笑意,“看来,你也心动了?” 祁之正笑了下:“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想拥有倒是真的,前提是,她的那个孩子不能是谢延舟的。 * 温岁的邮箱最近一直收到匿名邮件,说闻柚白的那个孩子就是谢延舟的,今天又给她发了那个小孩的住院地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做这件事。 但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温岁在看到徐宁桁抱着小惊蛰的时候,她快速地走了进去,失声道:“徐宁桁,你怎么会在这?你也知道这个孩子?” 她心里的火气旺盛:“你知道这是延舟的孩子吗?” 徐宁桁脸色淡淡。 温岁深呼吸,她勉强维持住了平静,一会又开始落泪:“你现在都忘记了,我们小时候的情谊,徐天才,还是我先这么叫你的,闻柚白来了就都变了,她妈妈抢了我妈妈的东西,她又抢了我的东西。” 徐宁桁说:“岁岁,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别再看她了,你拥有的东西比她多多了。” “那是因为你已经偏心了,你的心偏向她了。”温岁说。 她无力地坐在徐宁桁的身边,轻声道:“我也想不去看她,可是她就在我面前,爷爷喜欢她,你喜欢她,就算我愿意放过闻柚白,那她呢?她一直在抢我的东西。” 温岁胸口沉沉起伏:“我看到爸爸的文件了,他修改了遗嘱,他要把家里的财产分给闻柚白,凭什么?闻家是靠我妈妈和舅舅的,凭什么让她们拿到!” 而另一边的闻柚白,也再次接到闻阳的电话:“柚柚,想想小惊蛰,想想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岁岁身上有温家的残忍。” 她说:“我有个要求,我要闻家公司的股份,合同我来写。” 049 钓你 这个圈子里的贵妇就没有喜欢许茵和闻柚白的,她们俩都是众人眼中的狐狸精,所以,早就叮嘱了自家的小孩,碰谁都不能碰闻柚白。 而闻柚白又跟徐宁桁、谢延舟两人不清不楚的,就算是出了名的漂亮妩媚,也没有多少男的真的敢去追她。 谢延舟当初跟闻柚白扯在一起,在圈里很多人看来,或许只是赌一口气,气一下温岁,其次就是,男人间的胜负欲吧,隐约有传闻,闻柚白以前还跟徐宁桁在一起过。 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就看到徐宁桁留在国内,又多次出现在闻柚白身边,还有人看到祁之正跟闻柚白一起吃饭。 反倒是,谢延舟没怎么出现在她身边。 谢延舟除了忙工作,剩下的时间都在陪温岁。 温岁那天跟徐宁桁聊天完之后,就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徐宁桁说了那么多,她牢牢地记住了最后一句话:“岁岁,当你什么都想要,你最后什么都会没有的。” 那时,她看着徐宁桁眼泪一直流,她抱住了他:“你现在都不叫我岁姐姐了吗,以前你还会说,不要当我弟弟,还喊我妹妹。” 徐宁桁脸色淡定平静,推开了她,语气更是温和:“所以,喊你岁岁,没喊你温岁,只是,每个人都要想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温岁当然什么东西都想要。 但她想了下,她现在最想要的是,抢回谢延舟,让闻柚白一无所有。 她不贪心。 所以,她这段时间,有时间就去找谢延舟,不是吃饭,就是陪他工作,剩下的时间两人一起逛街买东西。 温岁办了那么多场巡回演出,因为家世和美貌,在网络上也有点名气,粉丝自然不少,她跟一个英俊的男人天天逛街买东西,也被人拍到了。 粉丝都是狂喜羡慕加祝福。 “这个男人有点帅气啊,看起来有钱又有气质。” “而且出手很大方,买了那么多东西,刷卡都不带眨眼的。” “报!这个男的是干投行的!家世跟我们岁岁很般配啊,长相也超级般配,两个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又是吃狗粮的一天,仙女找到了她的王子!希望王子要好好珍惜我们岁岁公主呀。” 网络上还有一张流传很广的图片,因为氛围感实在太好了。 长街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冬雪缓缓地落下,雪花在昏黄的光线中轻轻地旋转着。 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车,温岁穿着黑色的丝绒裙,外面随意地披着黑色的狐狸毛披肩,皮肤白皙,身段婀娜,她刚从车子里出来,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替她撑着伞,她笑着搂住了男人,吻在了男人的喉结处。 就问,谁看到了这图,加上两人的背景人设,会不想磕CP呢? 温岁很满意,因为最近谢延舟都没去找闻柚白了,她很享受这种,在无形中赢了闻柚白的快感。 这天,温岁在谢延舟的办公室里玩手机,她们的小群里正在说闻柚白。 “祁之正刚被他妈妈收拾了,因为他妈知道,他好像对闻柚白起了心思,不知道闻柚白进律所的事情,有没有他帮的忙?” “肯定有的吧,不然闻柚白哪里有那个本事?” “祁之正连手里的项目都介绍给了闻柚白,男人一旦被诱惑,真的是……” “还是岁岁好,而且,谢少爷才是真爱她,爱了这么多年的深情,岁岁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弄来,他就是岁岁的百宝箱。” 温岁抿了抿唇,深情吗?深情的人会这样么? 可是,她身边的男人好像都这样,更多的男人比谢延舟渣多了,坏多了。 谢延舟是她身边大多数人都会夸赞的好男人,他们说他爱她无法自拔,为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他们说,当初她赌气离开后,他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再出来的时候,暴瘦了很多斤,几乎折磨得不成人样。 她想,这也不重要了。 延舟跟闻柚白这段她可以原谅,因为,她也跟别人在一起过。 温岁想到这,拿着手机走到了谢延舟的身边,笑着问:“祁之正是真的想追闻柚白吗?他家里不是想让他娶一个对家里有帮助的女人么?他找了闻柚白,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心里虽然恨爸爸要分财产给闻柚白,但她找了舅舅,舅舅说,她爸爸不会的,只是拿这个骗闻柚白,何况,有他在,绝对不会让她爸爸把闻家的东西分给许茵母女俩。 谢延舟按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抿着唇,目光依旧盯着屏幕,浏览着文件,嗓音淡淡:“祁之正?他怎么了?” “陈桑跟我说,祁之正被他妈妈骂了一顿,他好像昨天又跟闻柚白吃饭了,被陈桑家里撞见,就告诉了祁家。” 温岁见谢延舟眉间神色冷淡了几分,便笑着问:“你舍不得闻柚白?” 谢延舟没说话。 温岁又道:“你以前答应过我的,我愿意回来,你就会跟闻柚白分开。”她有心试探,声音里便多了几分悲伤,“你是不是,觉得她为你没了一个孩子,所以你觉得对不起她,还在乎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每一丝情绪的变化。 只可惜,谢延舟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轮廓线条冷硬,黑眸淡漠,嗓音也平静:“你想多了。” 温岁轻轻地舒了口气,他还不知道,她从后面抱住了谢延舟。 “延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你答应过我妈妈……” 谢延舟没说话。 农历新年就快到了。 闻柚白最近也很忙,祁之正和徐宁桁都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她以前会习惯性拒绝他们俩,跟他们保持很明确的距离,同事就是同事,普通朋友就是普通朋友。 而现在,他们的示好,她不会明确拒绝,但也不会轻易接受。 祁之正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海王了,如果这都不知道,他是被她钓着,那他也不用混了。 问题是,他被她钓,还有点甘之如饴。 甚至还能安慰自己,你看,美人为什么不去钓别人,却钓着你,肯定是你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不同的。 050 发疯 闻柚白觉得谢延舟不来就不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以前也没有天天见面,都是他有时间,有兴致的时候就来她这边,然后,就来一场爱的欢愉,彼此纾解。 或许最近有了温岁了吧。 年二十八开始,律所就开始放假了,大家陆陆续续回家了,虽然,工作任务还没结束。 赵澄说:“经常大年三十还要打开电脑,跟大家隔着互联网一起工作,迎接新的一年。”她收拾好东西,她不是本城人,傍晚就要去坐飞机回老家了。 她看了眼闻柚白:“你呢?你家就在本城,肯定回家吧?” 闻柚白笑了下,没直接回答,只说:“那你路上小心,现在小偷很多,我们年后见。” “嗯,看你最近累的,笑容都少了。”赵澄捏了捏她的脸颊。 闻柚白抱了抱赵澄:“赵律师,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的关心和照顾。” “怎么突然客气了起来,大家都是从小新人成长起来的,你已经很棒了。”赵澄回。 闻柚白:“我请你吃饭吧。” 两人去吃了肉蟹煲,赵澄问她之后的打算:“说句实话,这几年本科生泛滥,各大所也都提高了留用聘用的标准,律所现在是有坑位,但是,应该只会留给研究生。” 闻柚白笑笑:“我知道的,我应该会去留学。” “挺好的。” “但我还没告诉其他人。”闻柚白垂下眼眸,“也有可能计划会有变。” “为什么?”赵澄皱眉,“你家里应该不缺钱吧?还是谢总不同意你离开,或者你父母不同意。” 闻柚白红唇讥讽:“可能,都不同意。” 赵澄听得愤怒,如果是经济原因就算了:“为什么啊?” 反正这个计划这段时间在闻柚白心里有段时间了,她笑了笑:“结婚。” “啊?”赵澄想伸手去摸闻柚白的额头,看她是不是生病说胡话,“你才几岁啊?这么想不开?而且,婚姻是坟墓,你为了一个坟墓不要你的大好前途,你也是学法律的,惨痛经历还没看够吗?” “但是不结婚,我也出不了国,留不了学。” “不会是你家逼你去联姻吧?”赵澄一瞬间想起了很多豪门梗。 “那倒不是,这个家还配不上跟人联姻。” 闻柚白显得很平静,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澄澄姐,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乖女孩,我受了伤,别人也会掉一层皮的。” 她请赵澄吃饭,是因为她想让赵澄帮她看合同。 赵澄做过很多这类的项目,可以帮她看下股份合同有没有什么问题,她信不过闻阳找的律师,也请不起别的律师。 赵澄快速地浏览了那份合同,看到了最后,她才明白闻柚白的意思。 “原来,你是要继承家业啊。”她松了口气,“你爸要把这些股份转给你?不过,还没上市的话,就是一堆空头支票,上市了,你就发财了。” 赵澄要去机场,她说:“你放心,我晚上帮你看看,有几个地方有歧义的,我帮你修改一下。” * 闻柚白讨厌除夕夜。 闻家的除夕夜不只是几个人吃饭,而是什么老家的亲戚都会喊来,在闻家作威作福,捧着温岁,狠踩闻柚白。 当年她刚来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年夜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不小心掉了个勺子,被众人看着,她都心里怕得想哭,听到他们说她上不了台面、丢人现眼,她都想钻地了。 他们今年还想这样。 但闻柚白已经不想配合了,更不想忍耐了。 家里帮工那么多,一个伯母见到闻柚白坐在那边喝茶,就嘴碎:“上不来台面的东西,既不知道应酬,也不知道要贤惠点,这以后还怎么找对象,哪家敢娶这样的女的,难道还真的要一直跟着岁岁?” 一个叔叔对闻阳道:“你要对原配的孩子好一点,这样才不会有人说闲话,你看,她都把岁岁逼出国了,也不知道是谁教得她,去抢人家男朋友。” “她现在在做什么,大学也快毕业了吧?” 那个伯母见闻柚白不理人,还来了火气,走过去,说:“闻家对你有恩,你还摆着个臭脸,闻阳啊,当初都说让她跟着我回老家,我养她,她还有这气性?没两天就给你教育好了,也不至于现在温家不帮我们。” 闻家老家的产业就是留给了这些亲戚在做,这两年经济不景气,他们也受到了影响。 许茵还在二楼化妆打扮,伯母又皱眉:“许茵还不下来?还在收拾自己?闻阳,你这是娶了个摆设回来!” 闻老爷子听得不耐烦:“好了,就你们长了嘴,一直讲讲讲,闭嘴吧。” 伯母习惯嘴硬:“岁岁今晚是要带谢家那位回来吃饭吗?我这是安抚岁岁,为了我们闻家的生意着想。” 她也不说了,但手里喝的东西完了,偏偏不喊保姆,而是瞥了眼闻柚白,“柚白,你去给伯母倒一杯红酒吧。” 她连许茵都想使唤,许茵生不出儿子,闻阳没有儿子,她又有三个儿子,现在都在闻家工作,这闻家的财产不都是她儿子的? 闻柚白压着一肚子火,面无表情地去拿了杯红酒,看着伯母满面的笑容,她直接泼了上去。 泼上去的那一刻,盯着伯母花容失色的样子,听着周围的尖叫和怒骂。 她好像才吐出了胸口的那股郁气。 她心想,原来做恶女疯女,是这么快乐。 她甚至还想直接掀了这张桌子,把果盘往叔叔的嘴里塞,想了想,既然要发疯,她抓了一把瓜子。 那个叔叔在怒骂:“你是不是疯子啊?你发疯了,就赶紧去治。” 闻柚白把瓜子甩在了他脸上。 谢延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混乱的一幕,闻老爷子坐着没动,闻阳沉着脸,但是没骂闻柚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在那个叔叔要打闻柚白的时候,谢延舟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面无表情:“您这是做什么?” 温岁也有点吓到。 闻柚白这人其实挺爱面子的,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她几乎没这样不体面地发疯过。 闻柚白看了眼谢延舟,其实没有他,她也不会有事,闻阳为了今晚的计划,会保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