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是我老婆 秀场后台热火朝天,充斥着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各国的语言,与室外的凄风冷雨恍若两个世界。 安初虞站在镶满灯泡的化妆镜前,由造型师做最后的整理——她已经换上了走秀穿的裙子,为了避免裙身出现褶皱,影响美观,不能坐下上妆。 前面T台伴奏的音乐声隐隐约约传来,祝翠西靠近她,小声提醒一句:“姐,到最后一组了。” 她提起安初虞堆在脚边的裙摆,方便她行走。 造型师退到一边,端详起自己给安初虞做的妆造,点了点头,表示非常完美。 安初虞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朝T台入口处走去。 她不是专业的模特,今晚这场奢侈品牌时装秀她会上台,只因她是该品牌的全球代言人。通告半年前就敲定下来了,当时这场秀的设计师还特意飞去中国,亲自为她量身。 “姐,你紧张吗?”祝翠西看着她在灯光下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紧张的话,你就当T台下坐的是一筐萝卜。” 安初虞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多话。 祝翠西吐了吐舌,不说了。 安初虞前几个月忙着拍电影,飞来巴黎前还在跟模特老师训练台步。她走过的红毯不少,走秀却是第一次。两者是有区别的。 耳边的音乐变了节奏,安初虞深吸口气,在设计师的指引下,稳稳地踏上台阶,直走两米,稍一转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沿着长长的T台往前走。 不断有模特迎面而来,从她身侧经过。 安初虞身上那条压轴的烟紫色礼服裙名叫“誓约”,抹胸的设计,胸前堆叠着层层褶皱轻纱,裙摆曳地,用金色丝线刺绣希腊文。在亮如白昼的光线下,飘逸的裙纱上浮动的希腊文如同粼粼波光。若是有人能看懂,便能明白为什么叫它“誓约”,那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爱情的宣言。 为了最大程度展现这条礼服裙,安初虞的长卷发被全数盘起,用不规则的巴洛克珍珠固定在脑后。 只要走到最前端,再定点摆个pose就能折回去了。 安初虞心里这么想,不料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往回走的一个模特,在与她擦肩而过时,高跟鞋踩到她的裙摆。 抹胸的礼服裙陡然往下一坠,台下响起几道不明显的抽气声。眼看着就要出糗,安初虞反应迅速,一只手叉腰,手指骨节用力,死死地按住胸侧,阻止了裙子往下掉的趋势。 余光扫了眼那位模特,她心底发冷。 不是乔绿霏还能是谁? 安初虞定了定神,以单手叉在腰间的姿势走完剩下的一小段,从始至终,脸上没露出半分慌乱无措的神色。 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席筝目睹全程,搁在膝上的一只手蜷起,事故发生的那一瞬,他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侧后方的许烨倾身靠前,声音压得很低:“我总算知道席总为什么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这场时装秀了。” 席筝反倒问起他:“为什么?” 许烨说:“根据收集到的资料显示,麦德伦的太太是安初虞的影迷。如果能邀请到安初虞参加麦德伦太太的生日宴,对我们拿下这次合作一定有帮助……” “她是我老婆。”席筝打断他。 许烨脑子没转过弯来:“谁?” 席筝回答:“安初虞。” 许烨蒙了一秒,眼底浮上来一抹惊讶之色。席总难道也是安初虞的影迷?以前没听说过啊。而且,他竟然是安初虞的老婆粉,真看不出来席总追星这么痴迷。 席筝望着安初虞的背影,陷入沉思。 —— 跟随设计师完成谢幕仪式,安初虞拖着累赘的礼服裙,交代祝翠西一声,径直往换衣室走去。 乔绿霏在里面,没有其他人,正好方便她问话。 安初虞没掩饰怒意,开门见山问道:“你是故意的?” 祝翠西身为助理,理所当然维护自家人,到底是在不熟悉的地方,她有点担心,守在换衣室外,做贼一般左顾右盼,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乔绿霏是同个奢饰品牌的中国区代言人,与安初虞的权限等级不同,这次会同台走秀实属意外。 有个模特临时出事,乔绿霏正好在巴黎拍杂志封面,空出来的那条礼服恰恰与她名字相同,叫做“绿霏”。 天时地利占尽了,品牌方打电话叫她过来救场。 乔绿霏低头理了理薄荷绿色的裙纱,语调不疾不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你的裙摆太长,我不小心踩到而已。T台上这样的小意外多了去了,你不要被害妄想症发作就甩锅给我。” 安初虞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电影资源竞争不过,开始动歪脑筋耍小伎俩,你的路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乔绿霏一顿,像被针刺到,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燃烧着怒火。 安初虞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被我说中了?《黎明乍现》都杀青了,你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是我没想到的。” 乔绿霏:“安初虞,你少得意!你敢说你没有私底下找江导?” “不好意思,是江导主动找的我。”安初虞朝她走近一步,居高临下俯视她,“自己技不如人,恐怕以后少不了被人抢资源。再说,我也不是从你手里抢的,合同没签,角色就不算你的。入行这么多年,乔绿霏,你不至于连这点规则都不懂。” 两人的相貌都是偏英气明媚的类型,走的路线相似,打擂台是常有的事,两家粉丝也是稍有不对付就掐架。 相比安初虞在影坛成名已久,近年才转型大荧幕的乔绿霏就显得根基不稳,急于做出成绩。 错失江广陵导演时隔六年的出山之作,已经让乔绿霏悔恨不已,品牌代言又被安初虞压了一头。在T台上遇到她,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乔绿霏一时气愤上头,只想让她在公众面前出丑。 正失神,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乔绿霏肩上,激得她猛然回魂。 安初虞对她微微一笑:“你或许不知道,我这个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好相处,我很记仇。今天是我运气好,没有在镜头前走光,但这笔账,我还是得算到你头上。” 乔绿霏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眼眸闪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她话音稍顿,显得底气不足。 安初虞扬起右手,乔绿霏眼睛一眯,下意识想偏过身躲开,然而自己的肩膀被安初虞扣住,她的手劲很大,一时竟没能挣开。 巴掌没有如乔绿霏预想中的那般落下来,换衣室的门被推开,有人闯了进来。 祝翠西站在门口,急急地说:“姐,这位先生硬要闯进来,我拦不住!” 安初虞悬在半空的那只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视线转移,落在那只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无名指上戴了枚婚戒。 席筝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 安初虞瞥了眼手的主人,那张脸有几分眼熟,她蹙了蹙眉,怎么都想不起来,于是冷声冷气地问他:“你是谁?女士的换衣室是能随随便便闯进来的吗?” 席筝一愣,不知她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假装不认识自己,还是真没记住他的脸,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够心堵的。 席筝没回答她的问题,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跟我出来,我有点事跟你说。” 他没有继续纠缠安初虞,说完就松开她的手,率先走出换衣室。 躲过一劫的乔绿霏脸色由苍白慢慢恢复血色,心脏仍然跳得很快。 安初虞感到莫名其妙,原本不想理会那个男人的话,可是下一秒,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使得她愣在了原地。 她想起来了。 那个男人是半年前跟她领了证的丈夫。 ------题外话------ Hello,朋友们,三月又回来啦!!! 这一本是短篇小甜文哈,又可以愉快地玩耍一段时间了。 第2章 你不要自作多情 安初虞换下走秀时穿的裙子,穿上自己的衣服,墨镜口罩和渔夫帽统统罩上,伪装完就跟着席筝出了秀场,坐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说吧,什么事?” 外面还在下雨,空气湿冷,安初虞本就不多的耐心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席筝盯着这个打扮怪异的女人,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头脑一热就答应跟她结婚:“你不是说不认识我?” 安初虞摘下墨镜和口罩,看着眼前的男人,实话实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席筝心堵得更厉害了。 她的话间接印证了一个事实,她不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假装跟他不熟,她是真的没想起来他是谁。 席筝轻咳一声,跟她说起正事。 坐在驾驶座的许烨从一头雾水到一脸震惊,席总和安初虞之间的对话越听越古怪,好像很熟,又好像不熟。 很快,他就知晓了缘由。 安初虞竖起一只手掌,阻止席筝进一步的解释:“我听明白了,你希望我以妻子的身份陪你参加那什么麦德伦太太的生日宴?” 席筝:“是这样。” 安初虞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她接下来会婉言相拒,席筝赶在她开口前说:“我记得我们当初约定好了,如果一方有需要,另一方会酌情配合。” 比如,双方家长要求两人出席的场合。好在,到目前为止,双方的长辈都十分善解人意,放任两人过自己的生活,没有插手他们的事。 安初虞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略一颔首。 席筝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就被自己说动:“你答应了?” 安初虞:“你跟我保证现场没有媒体。” “我保证。” “什么时候过去?” 席筝看了眼腕表:“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安初虞没有别的问题了,从包里拿出手机,给祝翠西打电话。 祝翠西左等右等不见安初虞的身影,秀场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她都快急疯了,终于等到安初虞的电话:“姐,你在哪儿?” 安初虞说了自己的位置,额外交代一句:“帮我取一条礼服过来。” 品牌方送了她两条裙子,她交给祝翠西处理,祝翠西知道放在哪里。 等她打完电话,席筝说:“谢谢。” 安初虞没回应,收起手机放回包里,一只手环在胸前抱着手臂,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从彩排到正式走秀,她忙了大半天水米未进,没精力想其他的。 等了将近一刻钟,祝翠西撑着伞、怀里抱着用防尘袋裹住的一条礼服,趴在车窗往里瞄了瞄,不确定安初虞在不在里面。 安初虞听到动静,推开了车门,祝翠西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姐,你要礼服……” “干什么”三个字还未出口,祝翠西就看到坐在安初虞身边的男人,瞪圆了眼睛:“他怎么在这里?” 安初虞坐在车里没下去,从她手里接过礼服,忽略她的问题,说道:“剩下的时间你自己安排,玩够了就回酒店跟蔷姐会合,我晚点过去。” 祝翠西不死心地指了指席筝:“他是谁啊?” 安初虞一根手指抵在祝翠西脑门上,将她好奇的脑袋瓜往外推了推,关上了车门,转头看向席筝。 席筝心领神会,说一声“请便”,拿了把伞下车。 许烨没反应过来,被席筝咳嗽一声提醒:“下来。” 许烨屁滚尿流地跟着下车,震荡的情绪久久没能平复下来。 安初虞降下挡板,拉上两边车窗的帘子,在完全封闭的车厢里换起了衣服。 雨声淅淅沥沥,席筝背对车身,单手抄进西裤的口袋里,手中的黑伞被许烨拿走,举起来遮在两人头顶。 “席总,安初虞她……她是你老婆?”尽管许烨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这话说出来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席筝说:“我一个小时前跟你说过。” 许烨激动道:“我误会了!我以为你的意思是,你是安初虞的老婆粉。” 席筝沉默片刻,望着伞外的雨幕淡声道:“许助,你的理解能力让我怀疑你在其他方面的能力。” —— 安初虞换好衣服,敲了敲车窗,席筝重回车内。 她拆掉了盘起来的长发,用手拨了拨,仿佛当旁边的人不存在,自顾自从包里倒出来一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开始卸妆,再重新化妆。 只在车子启动的时候,掀起眼皮朝前看了眼,说道:“开慢一点,我要化妆。” 安初虞脸上的走秀妆面不适合参加别人的生日宴。 许烨默默地把车速放慢了。 安初虞用一个毛茸茸的鲨鱼夹挽起头发,对着巴掌大的镜子涂粉描眉。她手法娴熟,在席筝的注视下,有条不紊地完成了一个清新淡雅的妆容。 “你最好提前跟我说一下那位麦德伦太太的喜好,既然要讨她欢心,总要有话题跟她聊。”安初虞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眼睛没看席筝,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席筝多看了两眼她眼皮上带闪片的眼影:“她是你的忠实影迷,偶像出现在眼前,我想,不管聊什么话题她都非常满足。” 安初虞被恭维到了,态度软和了些:“你那个合作,很重要?” 难得她肯多问一句,席筝就没瞒她,仔细跟她说明情况。 悦庭旗下新开发的子公司雅明,以装修和室内设计为主,麦德伦要建造中国园林式的度假区,想跟中国的团队合作,很多人盯着这块肥肉。 雅明成立不久,拿下这项合作对未来的发展和口碑至关重要。 商场上的事,安初虞向来不爱费心思去了解,只知道合作确实重要,否则席筝不会亲自过来一趟。 席筝怕她会有压力,对她说:“你只需要陪陪麦德伦的太太,其他的不用做,我会处理好。” 安初虞:“你想多了,我没打算过问你的事。” 席筝哑口无言。 —— 商务车缓缓驶进一座私人庄园,十一月底的雨夜,温度很低,丝丝缕缕的凉意往人骨头缝里钻。 安初虞下车时打了个喷嚏,席筝很有绅士风度地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头。 两人被庄园的佣人引到宴会厅,麦德伦和他的太太站在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麦德伦太太首先注意到挽着席筝手臂的女人,惊讶地抬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尖叫起来,吓到偶像。 安初虞松开席筝的手,走上前去与麦德伦太太拥抱,祝她生日快乐。 席筝挑眉,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在车上时他还担心,没给她单独配个翻译。因为他听说,麦德伦太太的英语说得不怎么样。 席筝与麦德伦打完招呼,两个女人已经聊得相当愉快,从电影聊到今晚的时装秀,再到香水、护肤品。 麦德伦太太还拉着安初虞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让朋友帮忙拍几张合照。 跟在席筝身后的许烨能听懂法语,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出差席总会带他过来。他听着安初虞游刃有余地应酬,觉得今晚的合作稳了。 外人都知道麦德伦与他的太太感情深厚,能哄他太太开心,赢面自然比其他人大一些。 “你真的是席先生的妻子?”麦德伦太太一边欣赏新鲜出炉的合照,一边好奇地问安初虞。 安初虞有几部电影在国外上映,麦德伦太太很喜欢她,上映的那几部都看过,还在网上搜索观看过她的其他影片,对她的私人生活却不是那么了解。 现场的宾客都是麦德伦的亲朋好友,如席筝所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安初虞就大方承认了与席筝的关系。 麦德伦太太摇摇头:“我都不知道你结婚了。” 关于结婚的原委,安初虞就没必要说了,况且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希望您能替我们保密,我们目前不打算公开。” 偶像的要求,麦德伦太太当然会做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安初虞手里端了杯香槟,目光扫向四周,席筝正争分夺秒与麦德伦交谈。以他为圆心,周围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 席筝似有所感,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转过头来,与她的视线交汇。 四目相对,安初虞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香槟。 晚宴进行到尾声,麦德伦太太与安初虞相谈甚欢,不想她那么快离开,得知她今晚没有其他工作要忙,留她在家住一晚,以示感谢。 安初虞婉拒。 麦德伦太太说:“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能来给我庆祝生日,这个生日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我想单独招待你。况且,我丈夫和席先生的工作还没谈完,我们也可以继续聊电影。你的新电影会在法国上映吗?” 麦德伦太太太热情了,安初虞盛情难却,然而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她找到席筝,问他聊完了没有。 席筝以为她急着要走,面露为难,稍作思考就打算让许烨先送她离开。安初虞却说:“麦德伦太太希望我们今晚留下来。” 席筝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没有谈完,我们可以住一晚再走。”安初虞说,“我明天下午的航班回国,暂时没有别的通告。” 席筝笑了笑:“那就谢谢太太体谅了。” 安初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我与麦德伦太太相见恨晚,她对我演的电影见解独到,难得碰见一个真诚的影迷,我很珍惜。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作多情。” 席筝摸摸鼻子,递给她一个投降示好的眼神。 ——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安初虞与麦德伦太太在走廊分别,转身走进客房。 室内开了灯,各处的布置一览无遗,当她走到床边,疲惫的大脑登时清醒了一半。 麦德伦太太以为她和席筝是真正的夫妻,只准备了一间房,床品也只有一套,还在床边的木柜上点了一盏调节气氛的香薰。 玫瑰味的暖香在四周散开,安初虞扶额,她后悔答应留宿了。 席筝不在,大概与麦德伦的交谈还没结束。 安初虞先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小憩,打算等席筝回来以后再商量一下,让他在地板上将就一晚。 她踩了一整天的高跟鞋,又在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下持续了几个小时,此刻已是身心俱疲,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席筝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安初虞穿着睡袍趴在床上的画面,两只莹白的脚悬空挂在床边。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抱起她往上挪了挪,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这番动作下她都没能醒来,可见是困极了。 席筝重重地喘了口气,去浴室洗漱。 安初虞睡醒时不知是几点,感到口干舌燥,伸手准备开灯,却摸到一片温热的胸膛。她怔了怔,大脑昏沉沉的,没能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状况。 ------题外话------ 嘿嘿嘿嘿嘿嘿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傻笑。 第3章 别再忘记了(有奖竞猜) 安初虞手指摸过来的时候,席筝就醒了。他握住搭在胸膛上的手,清了清嗓子,在黑夜里问:“怎么了?” 安初虞听到声音,火速抽出了自己的手。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席筝坐起来,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填满房间,他扭过身看着眯起眼睛的安初虞。 她一只手捂住额头,宽松的睡袍从肩头滑了下来,脸上挂着刚睡醒的迷茫,可能是睡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席筝别开视线,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安初虞思绪慢慢回笼,认清了现实,她在别人家做客,不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她吞咽了一下,嗓子有点哑:“谁让你睡床上的?” 席筝要气笑了,出于绅士,他还是没看她:“房间里就一张床,不睡床上你让我睡哪儿?” 安初虞不留情道:“地板。” 席筝这下是真笑出声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做了半年的夫妻,你就这么狠心?” 安初虞不接他的玩笑话,视线在房间里逡巡。 席筝下了床,问她:“要什么?” 安初虞捋了一把头发,眼睛闭了闭,鼻尖萦绕着浓郁的玫瑰香味,扰得她心情有些烦乱:“口渴。” 席筝二话没说出去给她找水。 不一会儿,他端来一杯水,是温的,递到安初虞手边,听她问几点了,他抬眸扫了眼挂钟:“凌晨两点多。” 安初虞手肘撑在床面,半躺着接过水杯,仰起脖子喝了大半杯水。 席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她身上掠过,大脑有些空白,连带着表情都木木的,心跳却截然相反,比正常时要快很多。 他接了安初虞递来的杯子,随手搁在柜子上。 她又困又累,解完渴就“咚”的一声重新倒回床上,眼睛闭上了,睡袍的领口开那么大她也毫无所觉。 席筝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木头一样杵在床边,不确定她是不是秒睡了,轻声问道:“真让我睡地板上?” 安初虞没回答。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我睡床上了。”席筝掀开被子,跟之前那样躺在她身边。 他静静等了几秒,在心里盘算着她要是还没反应,他就关灯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安初虞眼皮动了动,显示她没有睡着。席筝盯着她,见她睁开了眼睛,立刻道:“我以为你睡了。” 安初虞被水润过的嗓子清亮不少:“你太吵了。” 席筝:“……” 他一向言简意赅的人,她竟然嫌他吵? 席筝抿着唇沉默不语,视线在她眉眼处流连。半年未见,比起她连他的脸都记不住,他对她可一点都不陌生,日常总能在网上看到她的照片。 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似乎能够理解网上那些人对她相貌的痴迷。画笔都勾勒不出的精致面孔,而她本人就能长成这样。常说那个乔绿霏跟她长相气质相似,在他看来,不管是乔绿霏还是其他人,在安初虞面前都不够瞧的。 “安初虞,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先找上我,让我娶你的。” “嗯?”安初虞不太适应跟一个不熟的异性在夜深人静的床上聊天,尽管这个异性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席筝目光下移,落在她唇上,喝过水的缘故,她的唇瓣看起来很水润。 他话语简洁,但安初虞听懂了:“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安致和,是他中意你当女婿。” 家族联姻,当然是家长说了算。 席筝不甘心地问:“那你呢?不满意难道不会反抗吗?我可没看出你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她都要打乔绿霏的巴掌了。 安初虞不想跟他说当中的细节,脸一偏,沉默应对。 席筝推了她一下:“喂,你睡了?” 安初虞不耐烦了:“你的嘴巴闭不上就滚下去。” 席筝轻啧一声,聊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是想提醒你,睡袍穿好,别说我故意占你便宜。” 安初虞一怔,扯过衣襟拉拢,裹住裸露的肩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席筝弯起嘴角,关了壁灯,用低低的气音说了声:“晚安。” 黑暗里,安初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他的语气判断出他在戏谑地笑。她倏然有股说不上来的恼怒,想都没想就踢了他一脚。 席筝轻轻嘶了一声,在被子里精准地捉住她的小腿:“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安初虞想收回脚,却发现被他握得很紧,她试了两下无法挣脱,气息便有些不稳了:“松开。” “你保证不再踢我我就松手。” 安初虞不想处于下风就没有轻易妥协。 席筝看穿了她,坚决道:“我不松。” 安初虞气不过,翻身与他扭缠在一起。他一只手绕去她后背,扣着她的腰轻而易举调转两人的位置。 雨声早就停了,四周一片阒静,衣料的摩挲声分外明显。 不知为何,席筝突然想到片刻前看到的安初虞柔软粉润的两片唇瓣。他那时就感到喉咙干涩发紧,此刻与她贴得太近,异样的感觉更甚。 席筝鬼使神差地压下安初虞的后颈,仰头吻住她的唇,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和纠结,他加深了这个吻。 安初虞如梦初醒,双手用力推开他:“你疯了!” 席筝喘气声不匀,自言自语道:“可能吧。” 安初虞越过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怒气冲冲地看向他。他没有她预料中的愧疚,反而很平静地跟她对视,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的面容。 就在席筝以为她会掐死他的时候,她不甘示弱地吻了回来,像是要跟他扯平,或者是扳回一局。 席筝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只怔了一秒就夺回了主动权。 两个人明明在做亲密的事,却仿佛是敌对的关系,谁都不肯认输,你亲我一下,我就必须反击回去,否则就是对方的手下败将。 可是,纠缠到最后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胜者。 席筝忍不住闷笑一声,她还真是个胜负欲强的女人,一点都不肯服软。 情到深处,他用手掌扶正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我的好太太,劳烦你稍微花点心思记住我的脸,别再忘记了……” 说完,席筝就再次吻住她。 安初虞这时候才了解到这个男人有多记仇。因为她在换衣室里没认出他,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只是为了伺机找回场子。 结束后,席筝搂着她,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贴在一起忽冷忽热。 安初虞困得头疼,一眼都不想看他。 席筝笑着说:“你认输了?” 安初虞背对着他,冷声道:“神经病!你就是个变态。” 席筝没反驳这话,半晌,在她耳边嘀咕了句:“那也得你肯给我这个变态机会。”但凡她有一丝抵触的情绪露出来,他不会拉着她做到这一步。 歇好了,席筝抱着她去洗澡,她百般不乐意,想出口拒绝,然而她实在是提不起力气,只好任由他给自己擦洗干净再回到床上。 安初虞看着乱七八糟的床单,头都要大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里。 要她说,不是席筝疯了,是她安初虞疯了才对! 要是没疯,她怎么会跟席筝……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席筝从浴室出来,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额前略微潮湿的短发被捋到头顶,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眉间因餍足而舒展,眼睛注视着安初虞,不明白她怎么转眼就变了副表情,仿佛做错了什么事。 他蹙了下眉,走到床边坐下,手刚要触摸到她的脸就被她偏头躲开。 席筝伸到一半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三秒,撑在床上:“你的表情很难让我不怀疑你后悔了。安初虞,我们是领了证的夫妻,合法的,又不是乱搞关系,你在纠结什么?” 安初虞想通了,点点头,确实不该纠结,她扯过被子倒头睡了。 席筝看着她的身影,感觉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 —— 翌日上午,席筝睡醒时,手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那个位置已经空了,他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下床找了一圈。 房间里不见安初虞,她的东西跟着消失了。 最后席筝在床边的柜子上找到一张便签纸,不知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边缘不规整,寥寥几个字迹印在上面。 To席征: 先走了。 席筝盯着开头那两个字,气得胸口起伏,好久平静不下来。 真行。 他的好太太,先是不记得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样子,到现在连丈夫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居然写了个错别字。 席筝手指一弹,那张硬挺的便签纸片如同飞镖一般飞出去,在空中旋转了大半圈,落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他整理好衣着,准备离开,无意间在枕边看见一条细细的金色链子。他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拈起链子,仔细一看,原来是条手链。 毫无疑问,是安初虞落下的。 席筝无声地笑了下,终于找到理由联系那个女人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没多久就翻到安初虞的私人号码。这是当初找律师起草婚前协议时,为了方便双方商量条件留的联系方式。 席筝试着通过号码搜索微信,没想到真的能搜到。 他思索片刻,编辑了一条申请添加好友的文字,发送过去。 ------题外话------ 猜一下,我们安初虞小姐会不会同意添加席筝先生为好友。 A,同意 B,不同意 猜对的同学奖励30书币。 不过,书币要等签完约再发放,目前我还没有奖励的权限。 答题时间截止到明天早上八点。 第4章 还要吗 安初虞随便找了家餐厅,吃了顿热量不高的简餐,安抚完自己的五脏庙就回到下榻的酒店。 祝翠西一见到她眼睛就瞪得像铜铃,昨天虞虞姐说好忙完就回酒店,可她等了很久她都没回来。 虞虞姐彻夜未归! 祝翠西几次张口,想要问点什么,触及到安初虞略显冷淡的视线,她没法将话问出口。 安初虞从行李箱里拽出一件高领毛衣,准备换上,祝翠西突然惊叫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安初虞皱着眉毛转过身来:“祝翠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惊一乍。” 祝翠西双手捂住嘴,只露出一双装满惊恐的眼睛,她终于鼓起勇气把心里话问出来:“姐,你昨晚是不是跟男人出去鬼混了?” 安初虞心里咯噔一下:“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祝翠西指着她脖子和锁骨上的罪证,“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告诉我这是蚊子咬的。”大冬天哪里来的蚊子? 安初虞抬手摸了下脖子,猜到她说的是什么,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但没有再嘴硬否认。 祝翠西立马联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个男人,长得确实不是一般的帅气,尤其是那双不俗的丹凤眼,很勾人。 “是不是闯进换衣室的那位先生?”祝翠西问。 安初虞背对着她解开衣扣,脱得只剩下一件白色打底衫,再把毛衣套上。 祝翠西跑到她面前,追问:“是不是啊?” 安初虞拽了下衣摆,抬眸看她:“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多做事少八卦。” 相处了三四个月,祝翠西还能不知道安初虞是刀子嘴豆腐心吗?她咧着嘴傻笑:“我就知道我没猜错。” 安初虞见糊弄不过去,干脆默认,想到什么,她嘱咐一句:“别告诉蔷姐。” “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安初虞和祝翠西聊得投入,没注意到沈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冷不丁出声,两人都愣住了。 沈蔷长发齐肩,妆容很淡,褚色大衣里是一套干练的西装。她见她们表情各异,挑了下眉梢,走到安初虞面前,一只手勾上她的肩,凑近她问道:“嗯?瞒着我干什么事了?” 安初虞措不及防,一时没想好说辞,只能以微笑掩饰过去:“没什么。” 沈蔷眯了眯眼,目光转向祝翠西。 祝翠西眼珠子转了转,左右为难,她是绝对不会出卖虞虞姐的,可是蔷姐很严苛,她有点害怕蔷姐责怪她没有看住虞虞姐,放任她出去乱来。 沈蔷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见祝翠西不说话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正要对安初虞严刑逼供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脖子上是什么?”沈蔷眼皮跳了跳。 安初虞大惊,她都换上高领的衣服了,怎么还会被看到! 沈蔷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说:“是吻痕。”她坐到沙发上,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表情淡淡的,算不上严肃,“说吧,到底干什么了?” 安初虞叹口气,含混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蔷闻言,没有表现得很意外。 作为眼光毒辣的经纪人,自从她接手安初虞,见识过这个女人的野心和实力,很多时候对她都是放任状态,不担心她会做出自毁前程的事情。 沈蔷把这次的事归结为安初虞拍完《黎明乍现》压力太大,在异国他乡正好避开了国内的媒体,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于是找了个男人荒唐一夜,权当是纾解放松。 安初虞年纪不小了,又一直单身,沈蔷能够理解,只是不得不叮嘱她一句:“注意影响,别闹出乱子。” 安初虞由着经纪人误会,没有辩解。 祝翠西全程目瞪口呆,内心甚至有点愕然,蔷姐对虞虞姐真是好得没话说,连她在国外泡男人都能坦然接受,没骂她不顾身份形象。 —— 下午四点的航班,团队一行人提前出发到戴高乐机场。 安初虞没休息好,精神有些萎靡,坐在候机室里戴着墨镜打瞌睡。以防回国后被人拍到,她脖子上的痕迹都打了遮瑕掩盖。 祝翠西知道她没睡着:“姐,要喝点东西吗?” “不喝。” “哦。” “祝翠西,把手机给我。” 安初虞睡不着,干脆坐直了身体。祝翠西一边在包里翻找手机,一边絮絮叨叨:“亲爱的虞虞姐,以后在外面,你别叫我的大名了,不好听,你叫我的英文名Tracy好不好?” 安初虞笑了一下,摊开手掌,祝翠西把手机放她手里。 微信消息堆积了不少,安初虞大致扫了一眼,不重要的消息就没回,然后她看到了“新的朋友”那一栏有陌生人发来的添加好友申请。 很少有人加她的私人微信,工作上的问题一般会联系沈蔷。 安初虞点开看了一眼,直白的文字让她立刻就明白对方是谁。 【我是你那记不住脸的便宜丈夫。手链落下了,还要吗?】 安初虞被第一句话逗笑,祝翠西在一旁偷偷观察她,也不知道她看了什么,笑得这么开怀,手机屏幕好像是微信界面。 祝翠西心慌慌地想,不会是春风一度后虞虞姐跟那个男人还保持联系吧? 安初虞摸向手腕,那里戴着的手链果然不见了,要不是看到席筝的提醒,她都没发现。 但她不打算跟席筝有太多的牵扯,当初都谈好了条件,工作生活互不打扰,昨晚只是一个意外。 她需要婚姻来摆脱安致和对她的干涉,至于席筝,他为什么会答应联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安初虞听到机场内的广播在提醒乘客登机,对席筝的好友申请视而不见,将手机关机递给祝翠西。 —— 飞机进入平流层,机舱内逐渐安静下来,安初虞想要补觉,总也睡不安宁,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席筝的请求。 他的合作关她什么事? 领证前他们的确商量过,如果一方有需要,另一方酌情配合,又没说一定要配合。归根结底,是她太有契约精神。 安初虞胡思乱想着,越发睡不着了。 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安初虞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到达首都国际机场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 此次出国是公开行程,机场有不少粉丝接机,安初虞强撑精神跟他们打招呼,被簇拥着坐上保姆车。 “虞虞,开心一点!不要被不相关的人影响心情哦!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支持你!”有粉丝在人群中大喊。 安初虞没听懂,降下车窗跟他们说了谢谢。 保姆车行驶在路上,安初虞疑惑地问祝翠西:“粉丝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被谁影响心情了?” 祝翠西拿着平板,义愤填膺道:“你还不知道吧?巴黎时装秀的视频被传到网上,粉丝都在讨伐乔绿霏!说她有心机,故意踩裙子暗害你。乔绿霏的粉丝不服气,说那就是个小意外,咬着不放很没风度。两边的粉丝就撕起来了,已经上热搜了。” 沈蔷:“拿给我看看。” 祝翠西把平板递给她。 沈蔷浏览着热搜里的内容,两家粉丝果然吵得不可开交。 “乔绿霏样样输给安初虞,早被安初虞甩了十八条街,听说走秀都是蹭的,输不起就开始玩野路子是吗?” “T台那么宽都能踩到裙摆,建议乔绿霏腿不要就捐了吧。” “我是真没搞懂为什么每次都要拉乔绿霏跟安初虞比,一个不知道演了多少部烂片的,跟潜心钻研演技、部部电影口碑卖座双丰收的,有什么好比的?” “对对对,你安姐拍的电影口碑好票房高,倒是捧一座影后奖杯回来呢!年少成名,至今还没摸到奖杯,是不是吹出来的名气啊?” “唉,听说安初虞拍电影好拼命,上半年还在剧组摔伤了腿,这么敬业都没有拿到一个业界颁发的荣誉奖项,你们影坛好不公平哦。要不安初虞别混电影圈了,来电视圈走两步,没准能分到猪肉。” 乔绿霏的粉丝跟正主一样会阴阳怪气,沈蔷看了不到三分钟就气得扔了平板。 祝翠西问:“需要工作室干预吗?粉丝的行为闹大了影响不好,是我们这一方先挑起来的。” “不用,粉丝说的都是事实,乔绿霏可不无辜。” 安初虞困过头了反倒不那么想睡觉,她一只手撑着脸颊,见沈蔷被气得不轻,觉得有些好笑:“说的很难听吗?你怎么气成这样?” 她都习惯了网上那些言论。 每次掐架,对家的粉丝都会把各种污言秽语泼过来,还有一些似真非真的爆料,活像她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反正她平时很忙,不怎么看微博,影响不到她。 她的个人微博有工作室的人员帮忙打理,很少发日常动态,一般都是代言的广告宣传以及配合影片的宣发。 沈蔷看着她,神情很认真:“距离金鸡奖的颁奖典礼还有三天,我记得你这次提名了最佳女主角,有信心捧一座奖杯回来吗?” “我有信心没用,得看组委会的意思。”安初虞耸耸肩,两眼望着车顶,“怎么说呢,我演技不差,运气却实在不怎么样。陪跑好几次了,再不拿奖,别说粉丝,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一行。” 沈蔷听出她在开玩笑,摇头失笑:“以后在电影的开机仪式上,上香的时候记得要虔诚一点。” 安初虞露出赞同的眼神。 祝翠西从包里拿出安初虞的手机,开了机,下一秒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她赶紧递给安初虞:“是江导的电话。” 安初虞拿到手机接通,先问候了对方一声,听那边的人讲完,脸色突然变得有点难看。 ------题外话------ 答案是没有同意哦,席筝好惨:) 第5章 安初虞目前单身 “江导,我近几天可能抽不出时间。”安初虞笑容勉强,“明天有个重要的通告,23号还得飞厦门参加金鸡奖的颁奖典礼。” 江广陵“啊”了声,恍然想起金鸡奖即将到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冬蝉》提名了最佳影片,你提名了最佳女主角。那就预祝你摘得影后桂冠。” “谢谢江导,那……” “以你的时间为主,我可以先剪其他的镜头,不着急。”江广陵安抚她,“正好能多点时间给你揣摩。” 安初虞松了口气,倒在椅背上,手机丢到一边。 沈蔷见她情绪不佳,关切道:“江导找你什么事?是电影出什么问题了吗?一个星期前就杀青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安初虞眼眸微闭,烦忧和郁闷都写在脸上:“江导正在剪片子,其中一场戏怎么都剪不出想要的感觉,叫我回去补拍。” 导演吹毛求疵是好事,慢工出细活的道理大家都懂,但安初虞对那场戏心有余悸,不想再经历一遍遍NG的痛苦。 没办法,这是她热爱的事业。既然发现了问题,她就绝不容许问题摆在那里,再难也会想方设法解决它。 杀青后被叫回去补拍镜头是常见的事,别说电影,拍电视剧也经常有这样的操作。以安初虞敬业的性子,沈蔷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苦恼。 “补拍哪场戏?” 安初虞额角抽了下,她抬手按了按,无奈道:“床戏。” 当时拍得就很别扭,好不容易拍出几个满意的镜头,没想到剪片子时不能用。 沈蔷没良心地噗嗤笑了声。 安初虞的演技没得挑,但她有个短板,圈外人不清楚情有可原,而江广陵作为执导电影数十年的资深导演,曾两次提名奥斯卡,国内的大奖更是拿到手软,演员在他的镜头下是藏不了拙的。安初虞第一次跟他合作,就被指出她拍亲密戏缺乏一点感染力。当然,她在其他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仅有的这一丝不足在整部影片中瑕不掩瑜。 或许放在其他导演那里,这一丝不足都不值得挑出来说。 安初虞扯过外套盖住脸:“别笑了,我现在想哭。” 沈蔷拍拍她脑袋:“别丧气。看得出来江导很赏识你,搭上他这艘大船,你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 席筝跟安初虞同一天回国,比她晚了几个小时到北京。 托安初虞的福,与麦德伦的合作顺利拿下了,他带着许助先回国,剩下的工作由其他人完成。 许烨跟在他左右,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席总时不时就会掏出手机看一眼,也不看其他的内容,只点开微信。 许烨猜测他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会是什么人呢?许烨想不到。 席筝没回家,飞机落地后就坐车去了公司。 处理了一会儿要紧的事务,席筝拿起桌上的手机,那条加好友的申请没通过,也没有任何回复。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轻轻叩响,席筝放下手机,面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郁色,说了声进。 一阵高跟鞋的清脆声响传来,唐溪月抱着文件进来,目光黏在席筝脸上,热切又依恋。等他签完名,她软着声音邀请:“晚上一起吃饭吧?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上次我爸在,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话。” 席筝眉心紧了紧,心中烧起一把无名火,说话格外不客气:“你爸安排你进公司就是为了让你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唐溪月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不就是邀请他共进晚餐,他要是不乐意,跟以前一样拒绝她就好了,为什么要拿话刺她。 “我做错了什么,你对我这么凶?”唐溪月眼眶红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席筝简直头疼,挥挥手:“你先出去,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唐溪月抹了下眼角,又气又憋屈,朝他吼道:“我不信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来这里!” 席筝合上文件,抬起头正视她。 唐溪月吸了吸鼻子,她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他难道还无动于衷吗? 唐溪月以为他至少要表示点什么,婉拒或者接受,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仅仅是冷静地告诉她:“我已经结婚了,劝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唐溪月愣住,不可置信道:“你骗我的对不对?” 席筝竖起左手,给她看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枚婚戒他半年前就戴上了,唐溪月不仅不陌生,还观察过戒指的款式,想要买同款偷偷戴上跟他配对。 她从没往他已婚这方面想过,现在的人戴戒指都随心所欲,想戴哪根手指就戴哪根,与结没结婚无关。 席筝怎么可能已婚?他一定是骗她的。 如果他结婚了,不可能一丁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好,你说你结婚了,那你告诉我,你的妻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的妻子?”唐溪月自信满满地戳穿他的谎言。 席筝脑海里浮现安初虞的样子,她的名字就在嘴边,他却说不出来。 耳边回荡着安初虞当着双方律师的面对他说的话:“席先生,协议之外,我只有一个要求,隐婚。” 唐溪月打量他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对了,轻哼一声。她就知道,“已婚”只是席筝推开她的说辞。 她正要继续跟他理论,目光一扫,落在席筝衬衫领子的边缘处,那里有两道挨着的红痕,每道有两三厘米,像女人的指甲挠的。 唐溪月讶然,心沉沉地坠落下去,眼神跟着黯淡。 半晌,她闷闷不乐道:“席筝,你是不是在国外……” 席筝不耐烦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要是没事就出去,再胡闹你就别在公司里待了,唐叔那边我亲自去跟他说。” 唐溪月喉咙一梗,余下的话止住了,强忍回去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一跺脚跑出了办公室。 席筝烦得不行,也说不清究竟在烦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叫许烨进来,对着他冷声冷气道:“以后不要让唐溪月随随便便过来,她再来就拦住她。” 许烨在心里叫苦不迭。唐溪月是公司老董事的女儿,席总都得卖唐董几分面子,他一个助理,哪里敢阻挠唐家大小姐。 但他也不敢忤逆席筝,老老实实领了命令出去。 谁知唐溪月根本没离开,就在办公室外的走廊等着他。许烨一看到她就一个头两个大,想要假装没看见绕道走开,却被唐溪月拦住去路:“许助,我问你件事。” 躲避不掉,许烨只好挤着眼睛赔笑:“你问。” “席筝在巴黎有没有跟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唐溪月想到在席筝脖子上看到的暧昧痕迹,内心充满焦灼和痛苦,“或者说,他……他在酒店找了女人作陪。” 这种问题,许烨只想装死。 唐溪月目光如炬:“你别想糊弄我。” 许烨一脸煎熬的神色,支支吾吾:“唐小姐,席总是去巴黎谈工作的,没有跟哪个女人厮混。” 唯一跟席总有接触的女人就是安初虞,那是席总的妻子,席总跟自己的妻子如何当然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说道。况且,席总交代过他,不要跟其他人提起他和安初虞的关系。 许烨懂其中的深意,安初虞是著名影星,结婚一事传出去多多少少会对她的事业产生影响。 唐溪月不信他的话,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跟你的老板串通一气,存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许烨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 安初虞回到住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下午从家里出发,前去参加代言的珠宝品牌的一个线下剪彩活动。 她穿了条重工刺绣的银白色礼服裙,上面缀满了珠子、碎钻、亮片,宛如璀璨星河。漂亮是漂亮,但这条裙子重达二十多斤,穿在身上犹如挂了一副铠甲,再加上一整套华丽的珠宝饰品,安初虞几乎寸步难移。 剪彩过后有个自由采访环节,不算正式。现场来了很多家媒体,因为安初虞常年待在片场,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接触她,大家都很热情。 有的问她《黎明乍现》什么时候上映,有的问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还有的问她有信心拿到金鸡奖吗? 总之,现场沸反盈天,大家似乎都忘了今天的主题是珠宝店开业。 安初虞表现得落落大方,始终微笑着对各位的提问给出回应。 其中有个记者举着话筒很久了,终于挤到前面,大声问起她的感情状况。 现场安静了一秒,继而变得更热闹。 安初虞还没来得及回答,沈蔷敏锐地觉察到采访的风向不对,立马进行干扰:“安初虞目前单身。”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后,她笑着说,“麻烦各位记者朋友把目光放在今天的开业仪式上,我们有问题抓紧问。” 所有的活动结束,一行人坐上返程的保姆车。 安初虞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脑中反复回想采访的环节。她原本打算瞒着所有人她已婚的事实,可是团队里的人如果不知道,以后可能会出现意料不到的麻烦。 一番琢磨后,安初虞决定告诉沈蔷。 “蔷姐,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安初虞扭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沈蔷,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题外话------ 想想都好笑,席筝那边老老实实戴着婚戒,有人问起就说已婚。而安初虞这边……我们虞虞目前单身呢! 第6章 我以为我们会很快离婚 沈蔷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状:“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要跟我说什么,还需要我做心理准备?” 安初虞想稍微组织一下语言,给她一点缓冲,后来放弃了,简短道:“我结婚了。” “噗!” 坐在前排的祝翠西捧着保温杯小口喝着热水,安初虞话音一落,她受到惊吓猛地吸溜了一大口,被烫得全喷了出来,正手忙脚乱擦拭水渍。 沈蔷如同雕像一般,怔怔地凝视着安初虞,侧了侧脑袋,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再三确认:“你说什么?”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安初虞看着她,一字一顿重复,“我已经结婚了。” 沈蔷脑袋嗡嗡响:“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五月底,我出院没多久。” “跟谁结婚?” “不是圈内人。” “到底是谁?” “悦庭的太子爷席筝。” 沈蔷脸色变了几变,跟走马灯一样。她目光定在安初虞脸上,想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没有,没有任何破绽。 “是我知道的那个悦庭酒店吗?”沈蔷表情夸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安初虞:“嗯。” “你怎么会跟悦庭的太子爷结婚?”沈蔷双手抱头,感到不真实,“天啊,这也太荒谬了,我是误入了正在拍戏的片场吗?摄影机在哪里?” 安初虞笑了笑。 “你还笑!”沈蔷又瞪了她一眼。 安初虞咳嗽一声,敛了敛笑意:“这件事说来话长……” “你给我详细讲清楚!”沈蔷现在对她没好脸色,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瞒着,到现在才肯说出来。 她都做了些什么?刚刚还在几十家媒体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安初虞目前单身,转眼就被打脸了。 安初虞猜到她在想什么,叹息一声:“我就是担心类似的采访再出现,才不得不把实情告诉你。蔷姐,我是有苦衷的,你别生气了。” 沈蔷不想轻易原谅她,满脸愠怒:“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 安初虞自认有错,没有在她面前为自己辩驳。 过了好久,沈蔷胸脯一上一下起伏,还在费力消化这个消息,斜眼睨着这个胆大包天的艺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先声明,我没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确定这段婚姻的存续期是多久。”安初虞坦言,“我以为我们会很快离婚。” 沈蔷不解地拧起眉毛:“搞什么?” 安初虞说:“我们是家族联姻,我父亲安排的。” “等等,你父亲?” 眼看着沈蔷又要发脾气,安初虞连忙说:“我父亲是安致和,安心地产那位。我和他关系不太好,他一直不同意我进娱乐圈。” “难怪你会跟悦庭的太子爷扯上关系。”沈蔷接收到的信息一个比一个劲爆,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事实,深吸口气,“这么说,影后杜珑秋是你母亲?” 杜珑秋在事业巅峰期嫁入豪门,丈夫是安心地产的董事长安致和。哪怕在网络不发达的时代,这件事在当年依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新闻。 可惜红颜薄命,杜珑秋在婚后第九年拍一部武侠电影,在片场发生事故,因抢救不及时去世。 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多少影迷扼腕叹息。 沈蔷端详着安初虞的眉眼,以前她就觉得她的长相有些眼熟,细看果然跟已逝的杜珑秋有几分相似。 “你既然提到杜珑秋,就该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安初虞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指甲,声音略低,“她的死是我父亲心中的阴影,他不赞同我拍戏,是怕我遭遇同样的意外。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我真的很喜欢演戏,杜珑秋不仅是我母亲,更是我从幼年到现在的偶像。” 安初虞轻轻弯了下唇角,怀念起母亲:“我的相貌随了她,在演戏方面的天分跟她比就差了不止一点。” 沈蔷:“你已经很厉害了。” 安初虞:“我和我父亲因为我的职业选择总是发生争吵,矛盾越来越深,他也越来越独断,不肯听我解释。” 她有过让步,试图缓和父女关系。她的退让就是大学没读电影学院,上了一所理工科名校,也因此耽误了一个演员最宝贵的时间,不然她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成绩。那段时间,父女关系确实有往好的方向靠拢。当她偷偷接下一部电影,被他知晓时,爆发的争吵比以往每一次都激烈。 安初虞累了,也不想再退让了,毅然决然投身影视行业。 上半年她在片场摔伤了半月板,大半夜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彻底激怒了安致和,他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当时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家族联姻,要么退出娱乐圈。 安致和深知她讨厌别人掌控她的婚姻,以为她一定会乖乖退圈,以获得自由。 他猜错了,在安初虞心里,婚姻和事业相比,她一定会选择后者,她才不会像她妈妈那样傻。 出院后,她就绕过安致和,直接跟他选中的悦庭的继承人联系上,领完证她才通知安致和,在电话里决绝道:“我已经如您所愿答应联姻,还请您遵守承诺,以后我的生活、我的事业统统不要干涉。” 这半年来,他们父女俩一句话没说。 沈蔷听得唏嘘不已,原来她结婚的内情这么曲折。 “你就为了事业自由一脚踏进了婚姻殿堂?你和你父亲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我还是觉得你太冲动了,或许……” “不,蔷姐,你不了解安致和。”安初虞重新把目光放到车窗外,凋零的树木光秃秃的,几分萧索苍凉,冬日的阳光总是不够暖,“如果我两者都不选,他会强行干预,让我在圈子里没戏可拍。不用怀疑,他有那样的手段和能力。” 她微眯起眼睛,笑得讽刺:“他已经那样做过一次了。” 祝翠西缩在座椅的角落,一字不落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剧情就在身边。 车厢里沉默了许久,沈蔷突然出声:“不行,我还是得提前让PR团队写个公关预案,万一事情捅出去了,简直不敢想象。” 祝翠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 金鸡奖于11月23日晚上,在厦门国际会展中心举行颁奖典礼。 安初虞一早就飞去厦门,跟随《冬蝉》剧组的成员一起走红毯。她和男主演佟柏呈搭档,她挽着他的手臂,在红毯两边闪烁不停的镁光灯下缓缓向前行走。 现场有一些影迷,呼喊着“虞虞”“老婆”,惹得佟柏呈发笑。他偏过头凑到安初虞耳边跟她说了句什么,她跟着笑起来。 两人没提前商量,却默契地穿了同样的深蓝色系的衣服。 俊男美女挨在一起,十分养眼。 男士的着装有限,永远是西装衬衫的搭配。女士在这种场合则是使尽浑身解数争奇斗艳,各有各的美,只不过在温度较低的晚上有些受罪。 安初虞身着一袭黛蓝色丝绒礼服裙,一字肩的设计,露出圆润的肩头和两弯纤细的锁骨。妆容在镜头下完美无瑕,不笑时高贵清冷,一笑就美艳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CCTV六套电影频道正在进行颁奖典礼的现场直播,网上也在热烈讨论。 各个奖项的提名早就在网上公开,内行人在分析今晚谁获奖的希望最大,恨不得押注。外行人凑热闹,对各位女明星的红毯造型评头论足。 “今晚安初虞的造型是谁做的?可以封神了!美得我当场窒息。” “老实说,安初虞的眉眼好英气,总是让我想到拍《源氏物语》时期的天海佑希!叫什么老婆,以后叫她老公好了!” “她明明更像港星杜珑秋好不好!跟杜珑秋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冷知识:杜珑秋不是港星啊,她祖籍山东,去TVB跑了几年龙套,被香港导演捧红的而已。怎么老有人说她是港星。” 对家的粉丝趁机踩安初虞:“安姐的粉丝多大的脸敢拉杜珑秋出来对比,属于是登月碰瓷了。杜珑秋是死了,但她的影迷还活着。多少年才出杜珑秋这么一个天赋型演员,安初虞跟她比岂不是笑掉大牙。” 席筝知道安初虞提名了最佳女主角,提前打开电视调好了频道,前面其他人走红毯的时候,他就忙自己的事。等安初虞出场,他才将目光落在电视机上。 安初虞和佟柏呈站在签名板前接受采访,彼此对视一眼,互相谦让。 席筝看得碍眼,拿起手机刷了下微博,映入眼中的文字更是碍眼。 “呜呜呜,一看到安初虞和佟柏呈同框我就想哭,他俩在电影里天人永隔了,可以求一个现实中的再续前缘吗?两人真的好配!” 席筝冷笑,再续个屁的前缘。 他关了电视,眼不见为净。 独自烦躁了一会儿,席筝忍不住重新打开,画面里没有安初虞和那个男人,他们已经进了内场。 他现在确定了,安初虞就是故意忽视他的好友申请。 ------题外话------ 席筝:今天又是伤心失意的一天,她还是没有加我的好友,不提了,再会无期:) 第7章 你看看你的备注 金鸡奖颁奖典礼全程预计三个半小时,中间穿插歌舞表演。 安初虞从坐下那一刻起,表情就有些严肃,只有在镜头扫过来的时候,她才露出微笑。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最佳男主角的奖项颁发完,终于轮到最佳女主角。安初虞暗暗地舒了口气,打起精神来。 台上的主持人一男一女,都是娱乐圈里成绩斐然的演员,两人搭配和谐,时常引得全场欢笑。负责颁奖的则是两位曾经拿过金鸡奖影后的前辈,贺秋敏和段长红,年逾五十风韵犹存。 贺秋敏说:“一转眼,金鸡奖已经举办三十多届了……长红,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段长红笑着接话:“我想说,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就刚刚上台阶,差点给我绊倒。” 台下一阵哄笑,主持人立刻说:“段老师哪里老了?风采不减当年,你们说是不是?” 现场响起大家的回应:“是——” 段长红笑了一下,接着说:“很荣幸作为颁奖嘉宾,出席这一届的金鸡奖。废话不多说,让我们一起看向大屏幕。” 前方大屏幕上出现黑色的背景,一行金色大字跃然其上,伴随着洪亮的声音:“获得第3X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评委会提名的是,安初虞《冬蝉》……” 大屏幕适时播放安初虞在《冬蝉》里的演绎片段。 “姚梅《星火相传》、郑华浓《极限二十四小时》、闫思思《莲花台》。” 每个入围的女主角都有相应的电影片段展示,短短几十秒的视频都能感染到在座的每一位观众。 屏幕上出现四位提名者的镜头,相比较其他三位的紧张激动,安初虞显得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奖项与自己无关。 贺秋敏拿起黑色烫金字体的信封,字正腔圆道:“四位女演员都非常优秀,那么谁会是今天的最佳女主角奖项获得者呢?我们即将揭晓。”顿了顿,她打开手里的信封,“第3X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授予——” 现场突然响起古怪的音效,像是一段密集的鼓点,故意营造出一种紧张又令人期待的氛围。 “安初虞《冬蝉》,恭喜!恭喜安初虞!” 掌声雷动,响彻整个大厅。 安初虞肩膀耷拉了一秒,很快挺直,从座位上起身,与身旁的导演和搭档各拥抱了一下。 她提着裙摆走上前方的舞台,先后拥抱台上的两位影后,从她们手中接过获奖证书和奖杯。 贺秋敏和段长红说:“恭喜。” “谢谢。” 安初虞走到麦克风前,调整了一下高度:“《冬蝉》是我和戴明导演第二次合作,走红毯前,我跟他开玩笑,说要是没能拿到奖,他是不是不再给我第三次机会。” 镜头给到台下的戴明导演,三十五岁的年轻导演笑呵呵地摇头,像是对她感到无奈。两次合作下来,他太清楚安初虞的性格,她习惯在公开场合故作老成,实际上是个非常活泼有趣的人。 “好在,我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给这部电影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安初虞举起奖杯,“感谢金鸡奖的组委会,感谢评审老师对我的肯定;谢谢戴明导演第二次选择我担任他的女主角;感谢编剧老师的付出;感谢《冬蝉》台前幕后所有的工作人员。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站在颁奖台上的安初虞。谢谢我的影迷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我在未来的日子里,能给你们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 观看到这里,席筝弯起嘴角,拿过丢在一边的手机。 某人不通过他的微信,他只好用别的方式恭贺她获得最佳女主角的奖项。 席筝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安初虞。 “恭喜你。” —— 颁奖典礼结束,消息传到网上,安初虞的粉丝总算扬眉吐气。超话里热闹非凡,纷纷搞起转发抽奖的活动。 连路人都发来道贺的小作文。 不少人想起前两天闹上热搜的争吵,讽刺道:“乔绿霏的粉丝嘴巴开了光吧,一个劲儿嘲安初虞没奖项加身,这不就抱回来一个?” 安初虞粉丝则大度道:“低调,低调。” 而安初虞本人,在颁奖典礼落幕后,与剧组人员道别,坐上自家团队的车,被助理和经纪人环绕着道喜,她却并没有多开心。 沈蔷满面红光,比安初虞还激动:“拿奖了还不高兴啊?” 安初虞把奖杯和获奖证书塞她怀里,拉了拉肩上的毛毯:“我母亲在我这个年纪都是三金影后了,还提名了国际影后。” 沈蔷:“你不能这么想,杜珑秋十四岁就开始拍戏了,你起步比她晚很多,你们没有可比性。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很有名的那句话——世界上每个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发展时区。” 沈蔷没记错的话,杜珑秋的生平事迹里写过,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被一对夫妻收养,在她十四岁那年,那对夫妻出车祸去世,她又成了无依无靠的人。后来,她孤身一人辗转到TVB的各个剧组跑龙套,有幸在十七岁那年被周春志导演赏识,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拿奖了。 不可否认,杜珑秋是有天赋的演员。 她的一生,短暂又传奇。 沈蔷奉行鼓励式培养手下的艺人,她搂住安初虞,手掌轻拍她肩膀:“等《黎明乍现》上映,没准再捧一座奖杯回来,很快你就追赶上你那位影后妈妈的脚步了。” 安初虞嘴角提起:“蔷姐,你还是严厉一点吧,你这样我有点不适应。” 沈蔷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她:“滚滚滚,懒得安慰你。” 祝翠西围观好戏,乐得哈哈大笑。 —— 回到酒店,安初虞磨磨蹭蹭泡了个澡,躺到床上已经很晚了,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她的证书和奖杯。 她摸了摸那座金鸡奖杯,拿起手机缩回被窝里。 很多圈内好友发来祝贺的信息,还有几通未接来电。 安初虞翻着翻着,就看到一条意料之外的短信,发件人是“席征”,她点进去,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就是这平平无奇的“恭喜你”,让安初虞回忆起那荒唐的一夜,本来她都快忘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把某些画面从脑海驱逐出去。 跟回复其他人的道贺短信一样,安初虞打出“谢谢”两个字,发送。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秒她就后悔了,大概是因为她刚才回了好多个“谢谢”,打起字来太顺手。原本她是打算忽视席筝的。 她皱起眉毛,想要撤回,事实是短信没办法像微信一样撤回。 安初虞按下返回键,退出短信,想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下一秒,那边就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席筝。” 安初虞瞄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突然发来自己的名字,她不明所以。 安初虞:“?” “你看看你的备注,再看看我的名字,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席筝猜到她给他的号码备注的是名字,而不是所谓的“老公”。在她的认知里,他的名字是“席征”。 他必须要纠正她。 安初虞还真看了下自己给他的备注,发现名字写错了。 不是“征战”的“征”,是“古筝”的“筝”,不太像男人的名字,倒像是个大家闺秀的名字。 —— 安初虞第二天下午回到BJ,正式开启短暂的休假生活,当她猛然记起还要补拍《黎明乍现》的镜头,整个人都躁郁起来。 祝翠西在屋子里帮她收拾各大品牌寄过来的礼物,听她一声叹息,竖起脑袋:“虞虞姐,你怎么啦?” “没事。” 安初虞穿上拖鞋,从卧室里找出被搁置的剧本,回到客厅,倒挂在沙发上,翻到唯一的一场床戏那里,拧着眉开始琢磨。 祝翠西被她的姿势逗笑:“你头发都拖到地上了。” 安初虞两条腿搭在沙发背上,脑袋朝下,一瀑长发堆在地毯上,高举起剧本念念有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对祝翠西的话恍若未闻。 祝翠西感叹演员不容易,让她当着片场那么多人的面演那样的戏,她可演不出来。 “姐,我看你这么烦恼,不如跟季老师联系一下,提前试试戏。” 补拍的是床戏的镜头,光靠安初虞一个人肯定不行,作为男主演的季与橖老师也得回来一起拍。 安初虞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她把剧本盖在脸上:“明天就要补拍了,我到哪儿去找季老师,而且……” “很尴尬,我知道。”祝翠西替她说出剩下的话。 安初虞脑袋一垂。 祝翠西整理完了,叉腰站在客厅里,扫视一圈,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她就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那我走咯,虞虞姐你有事就打我电话。你明天是傍晚出发对吧?我到时候带司机过来接你。” 安初虞没抬头,朝她的方向挥挥手。 祝翠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拿上背包,最后建议道:“虞虞姐,你要是不想找季老师,可以找你老公帮你对对戏,找一下感觉。你们在巴黎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她自以为提了个绝妙的建议,又怕惹安初虞生气,所以说完就脚底抹油开溜。 门“哐当”一声关上,安初虞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祝翠西的身影,她的声音似乎还未消散,在她耳边盘桓。 安初虞捞起手机,从列表里找到席筝那条加好友的申请,意外的是申请还没有过期。 ------题外话------ *“世界上每个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发展时区”这句话为引用,说明一下下。 …… 然后,嘿嘿嘿嘿嘿嘿嘿,好戏开始了。 第8章 我可以拒绝吗 安初虞怀疑自己被祝翠西下咒了,脑子里居然蹦出那样荒诞的想法。 祝翠西出的什么馊主意?她现在想把她叫回来骂一顿。 安初虞丢下手机,人如麻袋一般栽下去,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拿起剧本接着钻研令人头疼的戏。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绎,连每一帧需要做什么样的表情她都设定好了,但总觉得哪里缺了点意思,于是翻身坐起,冲进卧室死盯着梳妆台。这场戏里最重要的一个背景工具就是梳妆台。 手机来了条信息,扰乱了她的思绪。 安初虞赤着脚暴躁地从卧室出来,拿起沙发上的手机。 席筝:“你回BJ了?” 安初虞给他重新设置了备注,改掉了那个错别字。 “有事?”安初虞单手打字,另一只手端起放凉的水喝了几口,喝水的时候视线不离手机。 席筝:“我妈想见你。” 安初虞被水呛到,猛咳了一下。 她放下水杯,两手握着手机,打字飞快:“我可以拒绝吗?” 席筝的妈妈想见她很正常,她和席筝的协议是私下定的,双方家长并不知晓,在长辈眼里,他们是领了证的夫妻。婆婆至今还未见到儿媳妇的面,有些说不过去,但她实在不懂怎么处理婆媳关系。 好在席筝给了她回绝的余地:“那我跟她说,你有通告走不开?” 安初虞:“嗯。” 席筝不确定她这次在BJ待多久,根据以往的那些报道,安初虞不会放任自己休太长的假期,没准过几天她就会进组。 席筝正想提出跟她见一面,商量一下对策,总这么避开不是办法,最好还是双方长辈一起吃顿饭。没成想安初虞主动说:“你现在忙吗?” 这下轮到席筝问她:“有事?” 那边许久没回消息,席筝等得有些焦灼,食指抵着下唇,若有所思。难不成安初虞还能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找他帮忙? 又过了三分钟,席筝等不下去了,直接说:“不忙。” 那边还是没有回复,席筝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人攥住,高高吊起来,不上不下的,分外难捱。 就在他以为安初虞不打算再理他时,短信聊天界面出现一串详细地址,具体到楼栋门牌号。 席筝挑高了眉毛,英俊的面庞覆上一层隐隐的笑意。这个地址不陌生,他大概猜到了安初虞的意图。 果不其然,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安初虞:“你可以过来找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安初虞:“哦,麻烦给我打包一份沙拉带过来。” 紧接着,安初虞给他发了一家餐厅的名字,还告诉他,这家餐厅距离她住的地方很近,他从北边的路过来的话,正好是顺路的。 席筝要笑不笑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他都能想象到安初虞打字时的表情,一定是傲气又高高在上的,仿佛确定他会过去找她。 席筝是想拒绝她的,她连他的微信都不肯通过,他凭什么要眼巴巴去找她,还给她带什么沙拉。 安初虞想得太美了! 心里这么盘算,然而席筝的行为早就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大衣穿好,拿着车钥匙出门。 ——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安初虞的轮廓投映在玻璃窗上,有些模糊不清。 她窝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里,下巴搭着膝盖,一下一下咬着下唇,眼睛盯着自动息屏的手机。 席筝不会不来了吧? 安初虞得承认,祝翠西提的建议虽然听起来十分荒谬,但是从演戏的角度来讲,确实具有很好的效果。要不然在片场,导演也不会让有对手戏的演员提前演练。 门铃响起来,安初虞惊了一下,扭头看向玄关的方向,足足愣了五秒钟,她才踩上拖鞋跑过去。 可视门铃里出现席筝那张脸,他真的来了。 “我长得很像犯罪分子吗?需要打量这么久?”大概是安初虞迟迟没给他开门,他有些不满,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听着很是沉闷。 安初虞解开了楼下的门禁,在门边等候。 席筝拎着东西,乘电梯上楼。 一层一户的设计,安全性和隐私性很高。 来到安初虞家门外,席筝屈指轻叩了两下门板,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外卖员,就差说一句“您好,您订的餐到了,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门打开,安初虞站在里面,穿着柔软的海蓝色毛衣,白色休闲裤,没化妆、头发也没打理,跟镜头前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不一样,但是不得不说她素颜也很漂亮,肌肤光滑细腻,看不见毛孔。 席筝拎高手里的东西:“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送餐?” 安初虞接过纸袋,侧了侧身让他进来:“我可不会让送餐的进门。”以防身份暴露,她一般会让外卖员把东西放门外。 席筝对她此刻的态度还算满意,点点头,从容地踏进屋子。 安初虞给他找了双一次性拖鞋,让他将就一下:“你要喝水吗?” “不喝。” 席筝打量着房子的格局,大跃层,视野开阔,装修采用典型的北欧风格,简约大气。他来时在楼下碰到了赵一苧裹着羽绒服遛狗,赵一苧和安初虞是同一家公司的演员,想来不少明星住在这个小区。 唯一的不足是屋子里没什么人气,空荡荡的,不像是安初虞经常居住的地方。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她常年待在剧组里,一般都是住酒店,很少回家。 这是他第一次闯进她的私人领域,感受很新奇。 “你自便。”安初虞去厨房拿叉子。 席筝脱掉大衣搭在沙发背上,瞥向安初虞,她边走边取下手腕上的发圈挽起头发,露出白皙的后颈,几缕发丝散落下来。 安初虞很快折回来,坐在餐桌前打开纸袋,里面有两份,一份是她要的蔬菜沙拉,另一份一看就很丰盛:“怎么买这么多?我食量很小。” 席筝手撑在对面,靠近她的脸:“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需要吃晚饭?” “你没吃?” “你也不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跟我是两个方向。”意思是他开车过来耽误太多时间,根本没来得及吃。 安初虞送了一口蔬菜进嘴里,嚼了嚼,抬头看他:“我在短信里说过,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来,我可以点外卖。” 席筝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另一份饭,被她的话气得食欲都要消减一大半:“你还真当我是来送餐的?” 安初虞细嚼慢咽:“当然不是。” “说吧,找我什么事?”席筝往后一靠,审视着她,“你不说,我总觉得气氛有点像鸿门宴。” “你多虑了。”安初虞眼眸低垂,含糊其辞,“不是什么要紧事。” “OK,先吃饭。”席筝败给她了,掰开一次性木筷,夹起餐盒里的牛肉,客气道,“你要尝一下我的饭吗?” 她那份看起来真没什么好吃的,除了几只虾仁勉强算荤的,其余的全是青菜叶子,夹杂着几颗圣女果。 安初虞看了眼他那份,厚切的牛肉淋上浓郁的酱汁,还有金枪鱼蛋卷和脆皮肉肠,点缀着胡萝卜和西蓝花。她摇头拒绝:“不了。” 席筝恍然大悟:“我忘了,女艺人要保持身材。” 安初虞默默地吃菜叶子。 席筝同样慢条斯理地进食,只不过他觉得跟她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的画面充满了诡异感。他们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虽然最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可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的确不熟。 席筝忍不住开口问:“上次在巴黎……你不辞而别是什么意思?” “我那不算不辞而别吧?给你留了纸条。”安初虞说。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席筝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错别字事件。 安初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诚恳道:“不好意思,我写错你名字了。” 她比席筝先吃完,收拾完桌上的垃圾就去了卧室,留席筝一个人在餐桌旁吃饭。 席筝从进门起就满肚子疑问,安初虞到底叫他过来干什么?送餐不算,他还附加了一个陪吃的任务,那接下来岂不是要…… 他潦草地解决完晚饭,去敲安初虞的房门。 “进。” 席筝推开门,正好看见安初虞从浴室出来,她似乎已经洗漱过了,脸颊边的发丝被水打湿,黏在白嫩的皮肤上。 安初虞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拍爽肤水,眼睛瞄向桌面上放的剧本,摊开的那一页被她反复阅读,边角都卷起来了。 席筝愣了好一会儿,嗓子有点痒,咳嗽两声:“你在饭桌上说没什么要紧事,究竟是什么事?” 安初虞对着镜子深吸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他:“过来吻我。” ------题外话------ 席筝同学从头到尾就是一整个懵逼的状态,满脑子都是:她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第9章 我不想继续了 席筝脑海里绷紧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喉结上下轻滚,眼眸渐而深邃,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望着安初虞。 不知戳到哪根神经,他莫名地偏过头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真会故弄玄虚,她一直不肯吐露找他过来的目的,害得他左思右想,以为她遇到什么事了。 席筝走进卧室,随手关了房门,如她所愿,过去吻她。 他刚迈出几步,安初虞就出声阻止:“等会儿,你先站在那儿不要动。” 席筝依言停下脚步,晦暗的眼底燃起一簇火苗,顷刻间烧得他四肢百骸都是滚烫的,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降温。 安初虞回过身去,将梳妆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起来,装进抽屉里,剧本也放了进去。 席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额角突突地跳了几下。 “好了。” 安初虞的声音轻轻,落在席筝耳边,却像吹响了号角。 他走到她跟前,躬下身双臂圈住她,手撑在她身后的梳妆台边缘,嘴角勾着,语气十分费解:“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安初虞蹙拢眉心,表示不满意。 这场戏男主角台词不多,加起来就三句,整体给人的感觉是阴郁的、暗沉的。席筝的状态跟男主角严重不贴合,导致她很出戏。 安初虞不需要他说台词,竖起食指抵在他嘴唇上:“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听我安排可以吗?” 席筝不肯就范,握住她的手拿开:“话都不让说?你要求好多。” 安初虞立刻接话:“你要是不乐意……” “没说不乐意。”席筝妥协,低眉敛目地凑近她,轻声道,“太太说了算。” 尾音还未落地,他就低头吻住她的唇。 两人一站一坐,身高差距拉得更大,席筝不得不低低地俯下头颅,腾出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迫得她仰头承接他的吻。 安初虞脑海里在走剧情,逐渐进入状态,纤细的手指插进男人的短发里,几分挣扎痛苦地说:“我需要你,能不能不要走?” 席筝狠狠地愣了一下,产生一种耳鸣的感觉。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个字他都不相信。可是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仿佛是在提醒他,他没有幻听。 他忘了安初虞警告他不要说话,求证般问出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席筝撤离一点,方便看清她的表情。安初虞眼睛里充满坚韧又脆弱的情绪,太过复杂,席筝怎么也看不懂。 他不懂怎么会有人把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违和。 她的眼眶湿漉漉的,那样惹人心疼,仿佛下一秒就有眼泪流出来,可她倔强地抿着唇、昂着脖子,不肯落泪。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人更难拒绝她的请求。 席筝心头有只困兽在拼命挣脱牢笼,使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神情迷惑又沉醉,重复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要走。” 安初虞演到最后,顺其自然地改了台词,只为了让这段戏完整地接下去:“那你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我看,我就相信你。” 席筝心脏一紧。 他该怎么证明给她看,他不会离开她。 席筝从椅子上抱起安初虞,放在被她清空的梳妆台上,愈发热切地吻她,一遍遍地说着自己不会走。 安初虞的脸埋在他颈窝里,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席筝边亲边模糊不清道:“你是想我了吗?在我们没见面的那几天里。想我为什么不联系我?” 这样暧昧的话语,瞬间让安初虞从戏里脱离出来,她惊慌失措地推他肩膀:“别弄出痕迹,我明天要拍戏。” 席筝停下来,一双饱含情潮的眼眸凝视着她:“拍什么戏?我记得你前几个月拍的电影杀青了。” “你怎么知道杀青了?你关注过我?” “在网上偶然看到的。”席筝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帘。 安初虞往后靠在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上,后背有点凉,她又往前挪了挪,双眼微闭,陷入沉思。 半真半假地演绎一番,她对这场戏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领悟。 席筝见她一副要睡着的样子,没来由地感到郁闷:“你故意的?” 安初虞在走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愣了愣:“啊?” “啊什么啊?难道不是你主动惹的祸?” 安初虞颇为心虚地抬眸与他对视:“如果我说,我不想继续了,你会打人吗?” 席筝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我会杀人。” 安初虞:“……” 安初虞自我检讨,首先,是她有求于人,大晚上叫席筝过来;其次,她没问过他的意愿就拉着他演练。无论如何,她都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安初虞委婉表达:“我家里没有那个,所以不能。” 席筝抬手捏她的脸,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安初虞实在不习惯跟人这般亲昵,像极了打情骂俏,她挥开他的手:“再说两遍也是这样。” 席筝:“你叫我来的,你不知道提前准备工具?” 安初虞胡诌了个借口搪塞他:“我……忘了。” “好办,我叫个跑腿送货上门。”席筝没开玩笑,说着就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手机,没找到,想起手机在大衣口袋里。 他准备出去拿,被安初虞拽住了衣角,她不敢抬头看他:“不行,我丢不起这个脸。你去浴室洗个澡冷静冷静。” —— 席筝去浴室冲了个澡,围着浴巾出来,眼前一晃,脑袋就被蒙住了。他抓下脑袋上的衣服,是件宽大的灰色长袖衫,安初虞丢过来的。 安初虞说:“没找到合适的裤子,你先把上衣穿上。” 她平时会买男款的卫衣、西装,用来搭配其他的衣服,但裤子尺码不同,很难满足他的需求。 席筝套上长袖衫,拿着干毛巾擦头发:“我晚上睡哪?” 安初虞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晚上不回去了?” 席筝动作一顿,黑眸微眯看着她,是他的错觉吗?她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一会儿热情似火,一会儿冷漠无情,他都快被她搞糊涂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开车回去我晚上还睡不睡了?”席筝说,“我工作了一整天,不想折腾了。” 席筝心里犯起嘀咕,明明她那会儿还说需要他,让他不要走。 她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安初虞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今晚不想离开。她思考片刻,找到手机打电话给祝翠西:“家里备用的被子你放哪儿了?” 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是祝翠西收拾的,直接问她比较省事,免得她到处翻找。 祝翠西八卦道:“虞虞姐,这么晚了你要被子干什么?” “少打听,快说。” “哦,那床被子你说花色不好看要丢掉,我觉得可惜就带回家自己用了。”祝翠西不好意思道,“所以,虞虞姐你家里只剩薄被子,没有厚被子了。” 安初虞一年到头待在家里的时间满打满算就一个月,除夕她都是在剧组过的,家里的生活用品准备得不充足是正常现象。 祝翠西以为她床上的被子弄脏了,小心翼翼道:“姐,你换一床被套就行,被套在你房间靠南面的衣柜里。实在不行你去酒店凑合一晚,我帮你订。” 安初虞冷淡道:“不用了。” 祝翠西战战兢兢地等那边先挂电话。 安初虞一扭头就看见席筝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她试着建议:“实在不行你去酒店凑合一晚,我家附近就有家酒店。”顿了两秒,她附加一句,“五星级的。” 席筝冷笑:“你让我就这样出去?” 安初虞上下打量一眼,他这副样子确实不能出门见人,会被当成流氓抓起来。她叹口气,举白旗投降:“你在我房间睡一晚吧。” 席筝抿唇,瞄了眼那张沙发:“首先声明,我不睡沙发。” 安初虞:“随你。” 席筝这才满意,问她吹风机放在哪里。安初虞给他指了个位置,他找到吹风机,转身进了浴室。 嗡嗡声隔着一道门板传出来,安初虞长长地吐了口气。她一手叉腰,一手捂住额头,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半圈。她就知道席筝是个大麻烦,不该招惹他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安初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违背初衷,跟他有了这样的交集。不过,从上次在巴黎的表现来看,席筝这个人还算绅士,她没点头他应该不会乱来。 ——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中间隔了将近一尺的距离,席筝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嘴角勾了勾:“我关灯了?” 安初虞缩在被子里,嗯了声。 席筝关了灯,翻身搂住她,安初虞没一点心理准备,惊慌之下手脚乱挥乱踢,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你干什么?” 席筝钳制住她挥舞的手臂,抬腿压住她乱扑腾的双腿:“被子中间的空隙太大了容易漏风,晚上会着凉。” 安初虞掐他手腕:“别动手动脚好吗?” “你好奇怪,我这就叫动手动脚了?”席筝戏谑道,“那你刚才对我说‘过来吻我’算什么?” 安初虞不挣扎了,闭上眼装死:“别吵我,我明天要拍很重要的戏,睡眠时间要充足。” 席筝果真不再讲话,只是搂着她的姿势没变,心想,她明知道明天要拍戏,为什么今晚叫他过来胡闹。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平缓均匀的呼吸声,席筝确定她睡着了,悄无声息摸到台灯的开关打开。 他半撑起身体,目光停留在安初虞脸上,借着微弱的灯光观察她。她睡着的样子没有一点攻击性,安静又柔美,他却没好气地对着她的睡颜吐槽:“你是有人格分裂症吗?对我忽冷忽热的。” 柜子上放着安初虞正在充电的手机,席筝扫了眼,轻轻抓起她的手,按下指纹解锁。 ------题外话------ 那个什么…… 我需要你,你能不能不要走,巴拉巴拉,都是电影里的台词……虞虞流泪啊痛苦挣扎啊也是戏里的画面…… 总而言之,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演戏,席总糊里糊涂地入了戏,以为她喜欢自己……真是误会大发了。 第10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安初虞睡得不安稳,或许是白天和晚上都在揣摩那场戏,耗费了太多心神,导致她睡着以后梦里都在演戏。 周围的场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昏暗的房间、古朴的梳妆台。她穿着黑色吊带裙坐在梳妆台上,整个人沉浸在戏里,捧着男主角的脸,眼眶通红地向他诉说自己隐忍的爱意。 男主角搂着她亲吻,始终不发一言。 她闭上眼再睁开,画面一转,与她对戏的男主角并不是季老师,是席筝,他一双黑眸深情而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们从梳妆台辗转到床上…… 安初虞被闹铃惊醒了。 被子里有股陌生的味道,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回忆起昨晚,席筝在这里留宿了。他洗澡时用了她的沐浴乳,但是味道跟她身上的并不相似。 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安初虞拿起手机看时间,不到八点。她以为自己没睡多久,实际上过了一夜。 安初虞起床洗漱完,走出房间,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祝翠西,你不是说傍晚过来……” 她走过去才看到厨房里的人是席筝,他身上是昨晚睡觉时穿的卫衣,下面的浴巾换成了西裤,正在颠平底锅。 席筝没回头,在油烟机的运作声中说:“你家是人住的地方吗?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唯一一盒牛奶还过期了。” 他在厨房翻箱倒柜,只找到半袋面粉和一罐葱油。 安初虞表情怪异地走进厨房,不敢相信席筝还在这里。 席筝扭头,安初虞一对上他的视线就没办法不想起梦里的场景,表情变得更奇怪了:“你在做什么?” “烙饼当早餐,随便对付一下。”他把先烙好的那个端给安初虞。 安初虞有点饿了,补拍镜头是在傍晚,现在吃点有热量的估计到下午也就消化掉了,况且她一会儿要去健身房。 “谢谢。”安初虞端着盘子去餐厅。 她咬了一口卖相不太好看的面饼,味道却意料之外的美味,里面裹了葱油,嚼起来很香。 席筝端着另一张饼过来,给她倒了杯水:“你该庆幸我在柜子里翻出一瓶葱油,没过期的。” 安初虞点头:“应该是我助理买的。” 席筝挑挑眉,问她:“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席筝矜持地笑了笑:“仅仅是还不错?我烙饼的技术连我妈都自愧不如,我一般都不在外人面前展露手艺的。” 安初虞擦擦嘴唇上的油,佯作思考:“那你想要我怎么夸?嗯,你很会做饼,可能是武大郎转世。这样?” 席筝无语,想把饼塞她嘴里,让她闭嘴。 安初虞被他脸上吃瘪的表情逗笑。 席筝看见她展颜欢笑,忽然不是那么生气了,只觉得心脏像一只吹满气的气球,随着风飘起来。 不过,他没有多少时间跟她相处,今天周一,他要赶去公司开会。现在出发其实已经有点晚了,迟到是肯定的。 席筝吃完早餐,借用安初虞家里的挂烫机,将洗净烘干的衬衫熨平整,换下卫衣,恢复到西装革履的英俊模样。 收拾停当,他拎起大衣挂在臂弯,准备离开。安初虞在看手机,没注意他。 席筝打开大门,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叫她的名字:“安初虞,过来一下。” 安初虞正在跟导演沟通下午补拍镜头的事,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穿着拖鞋踢踢踏踏走到玄关:“怎……” 嘴唇刚启开,席筝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拉到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汹涌而激烈,如疾风骤雨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初虞上一秒还在想拍戏的事,他亲上来的时候她压根没反应过来。 她整个人都蒙了,手掌抵在席筝肩膀,还没用力推他他就主动放开她,粗重的喘息声连同他的话语一起拂过她耳畔:“要是想我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我们是夫妻,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离开。” 安初虞大脑晕眩,好半晌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席筝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整理了下衣襟,一出门就看到墙边躲着个瘦小的身影,正捂着脸面壁思过。 席筝怔愣住了。 祝翠西见躲不过去,只好小步挪到他面前,结结巴巴打招呼:“席、席先生你好,我是虞虞的助理。” 席筝微微一笑:“你好。” 祝翠西接触到门边安初虞的眼神,连忙闪躲,假装望天花板。 席筝忍住笑,回头对着安初虞挥了下手,跟祝翠西擦肩而过,按下电梯键。电梯正好就停在这一层,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祝翠西两边脸颊涨红,像挂了两只红苹果,在安初虞开口询问前,先认错:“对不起,虞虞姐,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从电梯出来,走几步就看……看到了。” 安初虞双手抱臂靠着门框,眼睛死死盯着她。 祝翠西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太笨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她该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傍晚来接我?”安初虞放她进来。 祝翠西给她晃了下手里的东西:“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我担心你有需要就提前过来了,顺便给你带早餐。” 安初虞说:“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哦,好。”祝翠西眨巴着眼睛偷觑她,“姐,你和你老公……” 安初虞掐她圆圆的脸蛋,威胁道:“什么都别问,不然你在我这里的工作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祝翠西立马闭紧嘴巴。几个月前,工作室招新助理,她通过不懈努力、杀出重围才来到安初虞身边。这么难得的机会,她要懂得珍惜。 但是,虞虞姐昨晚打电话问她备用的被子在哪里,真的很难让人不脑补一些营养不良的画面。 —— 祝翠西觉得安初虞和她丈夫的关系不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差,什么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基础、可能会很快离婚等等,都不对。 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好,上次在巴黎共度一夜,这次又…… 祝翠西知道了,安初虞一定听从了她的建议,找席先生过来帮忙对戏,对着对着两人就顺理成章地更进一步了。 那种缠绵暧昧的戏,男人一般都把持不住。 祝翠西在门口不仅看到了他们接吻的画面,还听到席先生对安初虞说:我们是夫妻,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离开。 那么深情款款的话语,一般的女人很难忍住不心动。 所以,这两个人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祝翠西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安初虞,想想她的警告,她只能把好奇心收回去,只悄悄跟她说:“上次我没仔细看,只记得席先生的眼睛很好看,这次近距离观察,虞虞姐你老公真的好帅!五官完美,身材比例也完美,不输圈里的男明星。” 安初虞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很能唬人。 祝翠西扁扁嘴:“我错了,我不说了。” 安初虞用手捋了捋头发,心情郁结。她什么都没做就被席筝拉住,吻得晕头转向,真是见鬼了。 回房间换上一套运动衣,她在微信上跟私教说了一声等会儿过去,然后就发现席筝的名字出现在消息列表里。 她失忆了吗?什么时候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安初虞点进去,没有聊天记录,只有通过时的系统消息提醒。 注意到最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昨晚凌晨,她睡着的时候。 安初虞有些恼怒,发了个问号过去。 席筝没回,可能正在忙。 安初虞气得一连发了好多个问号。 到健身房练了一个多小时,中途休息时,收到席筝的回信:“我没看你手机里的其他东西,只加了个好友。” 安初虞:“你怎么解的锁?” 席筝:“指纹。” 安初虞:“……” 席筝不想跟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怕惹她不快:“晚上有时间吗?带你去吃饭。” 安初虞:“没有,要拍戏。” —— 下午四点多,冬季的天已经有些暗了,城市道路两旁树影幢幢,一辆保姆车穿行在车流之中。 抵达老洋房时快五点,这是拍戏时租用的房子。幸好杀青没几天,房子的租期没到,还能回来补镜头。 到了片场,合作了数个月的导演、摄影师、灯光师都在。 江广陵坐在椅子上翻剧本,听助理说安初虞过来了,他卷起剧本抬头朝她笑了笑:“还没恭喜你获得金鸡奖影后。你在《冬蝉》里的表现很优秀,值得一个影后奖。” 安初虞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我正要说江导是预言家呢,去颁奖典礼前,你是不是预祝我得奖来着?” 江广陵哈哈大笑,指了指她,直说她是个妙人儿。 安初虞小坐片刻,起身去换衣服,出来后,由化妆师做造型。江广陵拿了张照片过来,递给化妆师:“造型要跟这上面的保持一致,别到时候拍出来出现穿帮镜头。” 造型师把照片贴在显眼的位置,应了声:“知道了江导。” 安初虞四处看了看:“季老师还没到?” 江广陵看表:“应该快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江广陵回过头,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进入视线。江广陵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季与橖穿着深咖色的大衣,两手抄进口袋里,眉目深邃,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有种旧时教书先生的味道。 他身后跟着助理,抖了抖肩上的雨水,抱怨道:“这鬼天气,都快十二月了,不下雪竟然开始下起雨来了。” 江广陵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行动起来:“人都到齐了,我们赶紧开工吧。正好下雨了,梳妆台后面是扇玻璃窗,雨水淋在上面更有意境。” 季与橖跟江导打了声招呼,也去换衣服做造型。 江广陵吩咐完,站到安初虞旁边,看着镜子里的她:“等造型做完了,你要不先跟与橖试试戏?我怕你待会儿不适应。” 安初虞眼神坚定:“不用了江导,我可以的。” ------题外话------ 《关于我做饼很好吃我老婆说我像武大郎这件事,我其实很生气,但是她对我笑了诶》 ——摘自席总日记。 第11章 疑似因戏生情 一切准备就绪,片场除了两位主演以及重要工作人员,其他零零散散的人江导都让他们出去了。 之前拍床戏也会要求清场,无关人员不得围观。 安初虞连剧本都没再多看一眼,那场戏她一个人反复演练了很多次,昨晚还找来个“搭档”实景演绎了一遍。从头到尾的台词、动作、表情、眼神,她都能拿捏得准确无误。 安初虞自以为胸有成竹,却没想到第一遍就NG了。 江广陵喊“cut”的时候,她蒙了好几秒,下意识以为是季与橖老师的问题,可当她看向江导时,江导的目光正对着她。 安初虞咽了口唾沫,当即认识到是她的问题。 她中途好像……出戏了大概十秒,而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因为场景太过相似,她脑中不知怎么突然冒出席筝那张脸,以及他看她的眼神。 安初虞有点颓然地捂住上半张脸,用力晃了下脑袋,想要甩出某些画面。 三秒后,她镇定下来,跟身边的季与橖和监视器后的导演道歉:“对不起季老师,对不起江导,我的错,我刚刚有点……走神了。抱歉抱歉,我们再来一条。” 江广陵早就做好拍到后半夜的准备,连吃宵夜的场地他都提前订好了,到目前只NG了一条,他没有太大的反应。 “没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江广陵歪着半边身子靠在椅背上,手往脸上比划,“放轻松一点,越紧张越难把握。” 季与橖一如既往地温和,出声安抚她的情绪:“这场戏女主角的部分确实比较深层次,咱们慢慢来,别着急。” 安初虞吸气呼气,连续重复了三次,视死如归道:“好,我可以了。” 江广陵跟她确认:“可以吗?用不用先休息一会儿重新调整一下状态?” 安初虞:“我们拍吧。” 场记不在,江广陵亲自打板,进行第二次拍摄。 这一次,安初虞全身心投入,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甚至自然过渡到下一场戏里,还是季与橖率先回过神,看向导演。 江广陵聚精会神地盯着监视器,慢半拍地喊了声停:“非常完美!真的,太棒了!是我想要的感觉,两位都辛苦了。” 安初虞拉上肩带,额头和脸颊都出了汗,虚脱一般撑着梳妆台面。季与橖绅士地避开视线,并给她递上毛毯。 “谢谢。”安初虞披上毛毯,裹住裸露的肩头。 江广陵都有些诧异,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拍完了。这场戏的情感爆发点都在安初虞那里,就像他说的,她演绎得非常完美,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杀青前拍的那一版,虽然同样找不出差错,镜头感和情感方面把控得很到位,但他作为反复剪辑的人,总是能发现缺少一些细微的东西。 他称之为“感染力”可能不太准确,那只是他的直觉。 但现在拍出来的这一版,他重复看了一遍,完全没有那样的直觉了。 安初虞真的在突破自己。 门外的祝翠西听到里面结束了,赶紧抱着羽绒服进来,给安初虞递上一杯热水,让她暖暖手。 “还行吗?”安初虞捧着水杯站到江广陵身后,跟他一起看监视器的回放。 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自己演的戏,其实会有一点点羞耻感,尤其是她第一次拍这样的尺度。 江广陵手撑着椅子扶手,侧过身看她,指了指监视器:“你自己看觉得怎么样?” 安初虞笑笑,实话实说:“我看……还行?” “岂止是还行,可以这么说,你这次的演绎给了我新的剪辑思路,看来你私下没少下功夫。”江广陵夸完她,为了满足好奇心,问道,“你是怎么想到改变之前的那种演绎方式,突破自我的?” 安初虞被问住了,支吾半天答不上来。 祝翠西在一旁偷笑,还能怎么想到的,真枪实弹地演练呗!那都是真情流露,跟演出来的必然有区别。 —— 提前收工,大家都很开心,不用冒着雨熬大夜了。 江广陵吩咐人保护好器材,对其他人说:“我订了火锅,收拾完一起聚个餐。特别是初虞,你一定要到场,我有点事跟你说。” 安初虞点点头。 工作人员一边搬器材一边笑呵呵地说:“还是江导体恤员工,算上这一次,蹭两回杀青宴了吧?” 其他人跟着笑起来。 江广陵把餐厅的位置发到剧组群里,先跟装器材的车回去一趟,然后赶去聚餐的地方。季与橖的助理有点事把车开走了,他跟安初虞坐一辆车先过去。 安初虞换回了常服,奶黄色的不规则毛衣搭配黑色牛仔裤,蓬松的白色羽绒服披在身上,像裹在被子里。 她态度谦逊地跟季与橖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个人的问题,耽误季老师这么多时间,让您特意回来补拍镜头。” 季与橖比她大了十几岁,又是拿了好几座影帝奖杯的前辈,她内心难免愧疚。 “不用为这种事情道歉,一场戏没有达到好的效果,双方都有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季与橖双手交叉搁在腿间,声音温润磁性,自带亲和力,“重拍一遍,我也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感悟,挺好的。” 安初虞把心里话说出来轻松许多,笑着说:“说到底还是我给您拖后腿了。” 季与橖摇摇头,一再强调她无须自责。 祝翠西坐在两人的后排,深深地感叹季与橖老师不愧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谦谦君子,脾气好性格好、学识高品德高,让人如沐春风。 她早上还认为虞虞姐和席先生般配,现在又觉得虞虞姐和季老师也很登对,大叔配明艳少女什么的,还挺有画面感…… 祝翠西赶紧摇头,不能瞎想,虞虞姐已经结婚了。 —— 席筝下班时给安初虞发了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她没有回他。 正好几个朋友约着聚餐,他就答应了。 被侍应生领到包厢外,席筝推门进去,还没看清里面的场景就被人一把箍住了脖子。江玉钟给他来了个锁喉,审问道:“老实交代,你背着兄弟们做什么好事了?” 另外几个人起哄,还有举着手机录视频的。 席筝怎么也没料到今晚的聚餐是个鸿门宴,一进门他就被钳制住了,动弹不得。但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要被这样对待。 “可以给个提示吗?”他紧攥着江玉钟的手臂,想把他撂倒,但这人明显有防备,手臂越收越紧。 对面录视频的张寒说:“警告你,别想着隐瞒实情。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听说你现在是已婚人士。请回答,你什么时候结婚了?跟谁结的婚?” 席筝总算弄清楚他们今晚组局的原因,他也大概能猜到是谁跟他们透露的。 是唐溪月。她没从许烨那里问出有用的消息,开始对他身边的朋友下手,以为他们知道些什么。尽管唐溪月一开始不相信他结婚的事实。 席筝:“松开,我跟你们说。” 江玉钟刚松开手就被席筝反杀了。席筝拧着他的胳膊往背后拐:“你小子真行,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疼疼疼,哥,哥我错了。”江玉钟一脸痛苦神色。 “现在知道疼了?”席筝踹了他一脚才解气。 江玉钟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唐溪月说的时候我压根不信,后来问过你妈,你妈说你确实结婚了。你这什么情况?一声不吭的。” 席筝按着脖子一侧扭了扭,刚才这小子锁喉太用力,他差点被勒死:“那你没问她,我老婆是谁?” 江玉钟:“这不是把你捉过来‘严刑逼供’了?” 席筝看着张寒:“别拍了,有什么好拍的,你们真是无聊透顶了,这种事也值得大惊小怪。我确实结婚了,我妈没撒谎。” 几个朋友面面相觑,露出同款的惊讶表情。 江玉钟推了他一把:“席筝,你太不仗义了。今天这场合,不把你老婆带出来给我们瞧瞧说得过去?” 席筝坐下来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但笑不语。 张寒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追问道:“搞什么神秘,你老婆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藏这么严实。” 席筝不紧不慢道:“别打听了,她是比较神秘,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不是吧,连这都不肯跟我们说,还是不是朋友了?” “婚礼什么时候举办?这总能说吧。我们还等着当伴郎呢!” “真看不惯你这副藏着掖着的嘴脸,兄弟们有什么事没跟你说过?”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不满。 任他们说破嘴皮子,席筝就是岿然不动。 他扭头看向窗外,正对着街对面的广场,中间亮起巨大的LED屏,恰好是安初虞的珠宝代言广告。 雨夜漆黑,衬得那面屏幕墙亮得刺眼,上面的安初虞穿着抹胸的白裙,脖子上戴着一串璀璨的钻石项链,一只手搭在肩膀处,展示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 席筝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婚戒,好像从没见她戴过。 “喂,说你呢,怎么走神了?”别人都点好了菜,江玉钟把菜单递到席筝面前,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 席筝伸手接过来,听见江玉钟又说:“我看你盯着对面的广告牌出神,别告诉我你老婆是安初虞。” 席筝翻菜单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半真半假:“是啊,我老婆就是她。” 江玉钟当然不会相信,以为他在开玩笑,打趣道:“你是练了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吗?我刚刚还在网上看到安初虞和那个季影帝共进晚餐,疑似因戏生情,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真没看出来你是安初虞的狂热粉。” ------题外话------ 《关于我老婆每跟一个男演员拍完戏都会被大众嗑CP这件事,我是不能忍的,还能怎么办啊,收拾收拾我也出道算了》 ——摘自席总日记 再加一个席总内心OS:哦,还有,我跟大家说安初虞是我老婆,没一个人相信,我真的累了。得,也不用隐婚了,反正拿大喇叭吆喝也不会有人相信。 第12章 法律不同意 聚餐的人不多,一桌就能坐下,大家都是自己人,聊起天来十分随意。安初虞不敢碰红油锅底,只在清汤锅里涮菜吃。 她的位子在江广陵左手边,边吃边聊些电影相关的话题。 江导先前在老洋房里说有点事跟她讲,安初虞吃到差不多了才开口问:“江导,您要跟我说什么事?您不说我心里总吊着。” 江广陵搁下筷子,手搭在桌边转头看她。 安初虞说:“您先透露一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江广陵想了想,折中道:“结果如何不好说,所以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是好消息。” “您这么说,我更迷惑了。” “别紧张,反正不是坏事。”江广陵喝口清茶润润嗓子,为了避开其他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冯杉听说过吗?” 安初虞像听了个笑话:“江导,我好歹是圈里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冯导。他拍的《沪上旧梦1932》我每年都要重温一次,镜头太有韵味了。冯导好会拍女人的戏。” 她对冯杉的评价,江广陵深感认同,但他有点较劲,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把你拍得不好看?” 安初虞差点笑出声:“我可没这么说。” “是这样的,老冯昨天来找我喝茶,我正在剪片子,他看到你在《黎明乍现》里的一幕戏,觉得你很符合他的电影女主角的形象,想让你去试试。”江广陵越说声音越低,几乎听不清,“他啊,前段时间找了几个人试镜,都不太满意。” 安初虞内心掀起了波澜,面上并未显露出来,心想,沈蔷说的一点没错,搭上江导这艘大船,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她这才杀青没多久,新电影就找上门来了。 且先不说她最终能不能拿到女一号,光是这个机会就够难得了。 冯杉跟江广陵一样是满载盛誉的名导,试镜的消息一出,必然会有不少人盯着这块肉。通过江广陵的渠道联系冯杉,总要比别人多些胜算。 安初虞思索一番,没一口答应:“什么题材的本子?” 江广陵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沉得住气的。”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早就喜出望外了,哪能如此镇定。 安初虞也不想装深沉装得太过:“您高看我了。我其实很激动,刚刚在掐大腿,确认不是在做梦。” 江广陵洒然一笑,照实说:“我没细问,只听老冯提了一嘴,是带点轻幻想色彩的治愈类题材。你的联系方式我已经给他了,估计近日会约时间跟你见面。你要是有意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安初虞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谢谢江导。” 江广陵摆摆手,谦虚道:“我没帮上什么忙,是你自己的努力让他看到了。” 安初虞笑一笑,要是没有江导,她怎么会有那样的运气恰好被冯导看到,说到底还是江导的人脉起了关键作用。 —— 外面的雨变成雨夹雪,落到地上不再是淅淅沥沥的细微声响,能听到雪粒子砸下来的簌簌声。 夜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席筝从电梯出来就穿上了大衣。他剑眉星目,身姿笔挺,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分外惹眼。 一行人从玻璃门进来,频频朝席筝这群人看过来,有人认识他们,露出惊讶的神色。 跟在公司高层身边的乔绿霏自然一眼认出中间那人是巴黎时装秀那天、闯进换衣室的男人。他再晚出现一秒,她就避免不了被安初虞扇巴掌。 乔绿霏后来打听过,知晓了他的身份,是悦庭酒店老董的独生子席筝。 黄总正在跟那几个投资人说笑,乔绿霏扫了一眼他们,再看一眼席筝,心思微动,上前一步打断黄总的交谈:“黄总,遇到一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 黄云鹏和旁边的投资人止了话头,只见乔绿霏朝不远处那群年轻人走去,停在席筝面前。 席筝正联系司机,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冷不防在耳边响起:“席先生,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走在前面的几个好友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两人。 席筝挂了电话,抬起视线瞥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乔绿霏大冷天穿一条黑色的单肩长裙,套着鼠灰色皮草,妆容无暇,漂亮得好似会发光。 “你还记得我吗?”乔绿霏见他神色冷淡,帮他回忆,“上次在巴黎,后台的换衣室里,我和初虞有点误会,她要打我巴掌出气来着,谢谢你及时出手相助。” 席筝沉默不语,在想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那时候拦住安初虞,本质上是不想安初虞把事情闹大落人口实。想要整治一个人,多的是办法,没必要亲自动手。 乔绿霏见他突然冷笑了下,心里有点怵,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 乔绿霏正有些尴尬,听席筝漫不经心应道:“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你说你和安初虞之间有点误会?” 他肯搭理自己,乔绿霏的目的就达到了,脸上僵硬的笑容生动起来:“是啊,那天走秀时我不小心踩到她的裙摆,她以为我是故意的。” 席筝抿着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乔绿霏懂得适可而止,指了指身后那群人:“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她边说边往后退,朝江玉钟几人礼貌地笑笑。 江玉钟靠近席筝,手指抚了抚下巴,“嘶”了一声:“她好像是个明星,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席筝:“不熟,一点私人恩怨。” 江玉钟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乔绿霏回到那群人当中,立刻被一堆问题砸中,其中一个投资人好奇极了:“乔小姐,你和悦庭的席总是朋友啊?之前没听说过。” 乔绿霏勾起发丝别到耳后,半遮半掩地说:“不是多深的交情,萍水相逢而已。” “哪里哪里,一听你这就是谦辞,我都看到你们聊得很开心了。” 黄云鹏跟乔绿霏是同一战线,今晚的饭局就是为了帮她争取电影的女主角:“绿霏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和席总是朋友这件事我前些日子才知道,问她她还不肯说呢。” 他特意加重“朋友”两个字的音。在这个圈子里,“朋友”也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几位投资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 安初虞坐在车里,细小的雪粒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车窗上,窗外的霓虹灯光一片朦胧。她盯着窗玻璃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从睡觉的边缘拉回来,祝翠西把手机递过来:“是蔷姐。” 安初虞闭着眼睛接听:“喂,蔷姐。” “镜头都补拍完了?” “提前结束了,跟江导和季老师吃了顿饭。”安初虞顺便把江广陵让她去冯导那里试镜的事说了一遍。 沈蔷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太好了!我就说,江导的人脉不是吹出来的。安初虞,属于你的时代要来了!” 安初虞被她夸得脸都要红了:“别别别,你可别捧杀我。对了,蔷姐你打电话要跟我说什么?” “我就猜到你这不爱上网的人还不知道。”沈蔷说,“你和季老师上热搜了。我刚跟他的经纪人联系上,开了个小会,我们一致决定不打算出手。大部分网友就是凑热闹,实际上清楚你们俩没什么可能,只有少部分营销号带节奏,无伤大雅。” 安初虞无波无澜:“行,我知道了。” 祝翠西用平板登上微博一看,果不其然,季老师和虞虞姐同坐一辆车、一起下车进餐厅的时候被拍了。 评论里没有太多负面的内容,这两人都是圈里公认的敬业楷模,又一起拍了部电影,聚个餐没必要大惊小怪。 祝翠西大致翻了翻,竟然有人跟她之前冒出的想法一样。 “我刚去百度查了下,季与橖比安初虞大了整整一轮,可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啊!影帝就是影帝,通身气度不凡,年纪越大越有魅力。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祝翠西关了平板,只想说,这位网友,这门亲事你同意也没用,法律不同意! 安初虞跟沈蔷聊完,想睡会儿觉,闭上眼没多久就到了小区。 祝翠西推开车门,要给她撑伞,被她接了过去:“外面下雨,你别下车了,让李叔早点送你回家。” 祝翠西坐了回去:“虞虞姐再见。” 安初虞拎着包和雨伞进了电梯,又打了个哈欠,她捂了捂嘴,转过身准备刷指纹时,未关闭的电梯门挤进来一个人。 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她顿时没了困意。 席筝头发和肩上都有融化的雪粒留下来的潮湿痕迹,一身未散的酒气,安初虞没靠近都能闻到。 “席筝,你喝醉了?”安初虞后退一步,耸了下鼻尖。 ------题外话------ 安初虞:后悔了,不该把住址告诉他。 第13章 可能让你产生某些误解 席筝抬起袖子嗅了嗅,闻到一股不算浓的酒气,只能说安初虞鼻子灵敏。他们之间隔了得有三四步的距离,她居然能闻到。 “我没喝多少。”席筝说,“就两杯吧。” “让让,挡住了。”安初虞拽着他的袖子拉到一旁,刷了指纹。 电梯门刚关上又缓缓打开,赵一苧牵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进来。她和狗狗都被淋湿了,见到安初虞,面上带笑:“初虞姐,你什么时候回的BJ,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 那只萨摩耶认识安初虞,跑到她腿边蹭了蹭,安初虞蹲下来摸它的脑袋:“回来好几天了,一直在忙其他的事。” “怪不得没见你。”赵一苧见圆圆越蹭越欢,连忙往后拉了拉,“这不听话的圆圆,下着雨非要出门,脏死了。” “没事,好久没跟它玩了。” “改天来我家吃饭啊,让我妈做牛肉吃,热量低又美味。”赵一苧边跟安初虞说话边打量电梯里的陌生面孔。 安初虞知道她在看谁,装作不认识席筝:“好。” 赵一苧问:“这位也是这里的住户吗?以前没见过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席筝面不改色心不乱跳,很快想出一套完美说辞:“我是新搬来的。昨晚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你在楼下遛狗。” 赵一苧没多想。 六楼到了,赵一苧拽了拽牵引绳:“圆圆,我们回家了,下次再找姐姐玩。”她拉着狗狗走出电梯,回过头对安初虞说,“拜拜,初虞姐。” 安初虞笑着挥手:“拜拜。” 电梯门关闭,她脸上的笑容一秒收敛,跟表演川剧变脸似的,目光射向席筝:“你来找我做什么?” 席筝顾左右而言他:“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 安初虞从包里翻出手机,看到他三个小时前发的一条消息,问她拍戏什么时候结束。她的手机大部分时间放在祝翠西那里保管,有要紧事祝翠西会通知她,没看到消息太正常了。 电梯到了十九楼,安初虞率先出去,席筝紧跟其后。 “所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她转过身,把手机屏幕朝向他,晃了晃,“我没看出来这条信息的重点。” 席筝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我约你吃饭,你说你在拍戏,结果是和季影帝共进晚餐。” 安初虞:“这两者有冲突吗?” 席筝气结:“怎么没有?我约你你没时间,别人约你你就有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真心……” “喜欢我”三个字,他有点说不出口,咽了回去。 安初虞越听越糊涂,怎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清楚,连在一起却不懂是什么意思,于是追问:“不是真心什么?” “算了。”席筝摁了摁额头,忽觉一阵燥热,喘了口气,不打算说了。 有一点安初虞觉得应该解释:“季老师没有约我,约我的人是江导,今晚是剧组聚餐。” 席筝心情好转:“我们先进去吧。” 安初虞捕捉到他的措辞是“我们”,她没忍住笑了一声:“容我提醒一下,这是我家,你要进到哪里去?” 席筝没回答她的问题,抿着唇悄然一笑,抓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西裤口袋里。她刚想把手抽出来就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安初虞一顿,饶是再镇定,脸也热了起来:“你疯了?” 席筝低着头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你在巴黎那一晚也这么骂过我。我记得我当时的回答是……可能吧。” 要是没疯,谁要大晚上冒着雨过来,这里离他公司那么远。 安初虞自认是个有原则的人,巴黎那一晚他们两个人都越了线,既然如此就不存在是哪一方的过错。回国后,她试图重回原先的轨道,遵照协议里的条件与他划清界限。昨晚是她违反协议在先,作为赔偿,她收留他一晚。 到此为止,清算一下,他们两个该是互不相欠的。 那么,接下来就没必要再牵扯不清了,免得越来越乱,到时候更难分清彼此。 席筝不懂她心里的盘算,斜倚着门边等她开门。 安初虞决定跟他说清楚:“席筝,我们的关系……” 席筝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家门就在眼前不进去,站在走廊里聊天太奇怪了,而且很冷。 他脑袋往安初虞肩上靠,特别重的一颗脑袋,啪的一下就扎进安初虞颈窝,她半边肩膀都是麻的。 “有什么事我们不能进屋说?嗯?”席筝的嗓音哑哑的。 “离我远点。”安初虞手贴在他脸上,将他往外一推。 席筝趁此机会再次握住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摸过去,找到大拇指,指腹贴在门上的感应器处解了锁。 门开了,他揽着她进屋,咽了咽喉咙:“有水吗?嗓子快冒烟了。” 安初虞迅速推开他,换上拖鞋去厨房,接上一壶水插上电,借着等水开的时间思考该怎么跟他说。 热水壶嗡嗡作响,没过多久就跳了闸。 安初虞从餐边柜里找出一只水杯,烫洗干净后倒出一杯水端到客厅,一看席筝的姿势她就愣了。 他倒是拿这里当自己的家,一点不见外,脱了大衣歪靠在沙发里,头发有点凌乱,额前掉下来几撮碎发。眼眸微闭,一只手搭在额前,修长的手指屈起,虚握成拳,一副安然休憩的样子。 安初虞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正式跟他说:“席筝,我仔细想了想,认为我们的关系最好维持在彼此不打扰的状态,就像婚前约定的那样,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巴黎那晚,我们就当做无事发生。昨晚我是有点事找你帮忙才贸然联系你,可能让你产生某些误解,我需要跟你说清楚,其实昨晚我是在……席筝?席筝你在听吗?” 说了半天,安初虞见沙发上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不正常。 她弯腰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你不是说你没喝醉吗?” 席筝一动不动。 安初虞拿开他搭在额头上的那只手,肌肤相触,她立时察觉他的体温不对劲。进门前她的手掌挨到他的脸时,感觉有点热,但她当时没往他生病这方面想。 “席筝,醒醒。”安初虞用力推他。 昏睡的人缓缓撑开眼帘,眼皮的褶皱很深,双眼没什么神采,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脆弱。他似乎有点蒙,咕哝了声:“你叫我了?” 安初虞拿他没辙,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拎出药箱,找出体温枪给他测了下体温,结果显示38.6℃。她把体温枪丢回药箱里,垂眼看他,平淡地说出一个事实:“你发烧了。” 席筝迟钝地说:“是吗?” 安初虞闭着眼在原地呆了几秒,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我说,你要不打个电话叫你助理或者司机过来,送你去医院?” 席筝抬手试了下额头的温度,不太能试得出来:“我体温是多少?没那么严重吧?可能就是着凉了,不用去医院。” “38.6℃,不想去医院的话,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吃点药就好了。” “你有点常识好吗?你喝酒了,怎么吃药?我告诉你,我不是医生,哪些药能吃哪些药不能吃我不知道。” 要不是她提醒,席筝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安初虞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席筝一只手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脑袋昏沉沉的,难怪一路过来头重脚轻的。他端起茶几上的热水喝了几口:“这么晚了,外面又是雨又是雪的,把人大老远的叫过来不太合适。” 安初虞真没看出来他是个体恤下属的老板。 —— 落地窗的帘子拉上了,风声雨声都被隔绝在外。 席筝作为病号,洗完澡就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安初虞拧了块浸过冷水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物理降温。 幸好祝翠西办事效率高,她昨晚打电话找她要被子,她今天就抽空准备了一床新的,刚好派上用场。 席筝一只手臂垫在脑后,看着安初虞忙里忙外,心情好得要命,嘴上却自责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安初虞没跟他客气,把另一块毛巾丢进冷水里,冷眼看他:“既然知道添麻烦就离开我家。” 席筝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把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懒洋洋又厚脸皮地说:“什么你家,不是我们的家吗?” 安初虞听了想趁他病弱把他打一顿,转念一想,万一把人打坏了还得她守寡,所以她想想就罢了:“要不你再看一眼婚前财产公证,房子是我婚前买的,是我的个人财产,跟你没关系。” 席筝头晕脑胀,正难受着:“谁跟你提财产了?”他瓮声瓮气地嘀咕,“你压根就没听懂我的话。” 安初虞也不想懂,进了浴室,找出吹风机给他吹洗干净的内裤。这画面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称得上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 安初虞洗了个澡,穿上秋冬款的长袖长裤睡衣,抖开另一床被子躺进去。 临睡前,她给席筝重新换了块湿毛巾。 柜子上的台灯亮着,席筝侧着头,即使头脑不大清醒,目光依然澄澈,一瞬不瞬看着安初虞侧躺的身影。她耳边的发丝被灯光照成浅黄色,肩背很单薄,但不显瘦弱。 “安初虞,你睡了吗?”席筝知道她没睡着,象征性问过一遍后就说起自己的疑问,“我在客厅沙发上昏睡过去那会儿,迷迷糊糊听见你在我旁边说了很久的话,你都说了些什么?” 安初虞:“……” 或许她不该心软,就该狠心把席筝扔在外边那个雨夹雪的夜里,也好过他在这里气得她睡不着。 她说了那么多,他一句没听见,够气人的。 ------题外话------ 席筝真是弱不禁风,好不容易买了工具过来,结果病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好大声。 第14章 祝安老师试镜成功哦 安初虞之前认为席筝是大麻烦,现在依然这么认为。一晚上她都没睡好觉,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因为席筝从他的被子里滚进她的被子里,热烘烘的体温烫得她睡不着。她只好忍着困意爬起来给他换毛巾。 快天亮时,他的体温才降下去,能睡得好受一点。 席筝醒来时,睡在安初虞的被子里,脑袋还有些昏沉,相比昨晚就好多了。他就说不用去医院,只是吹了风着凉而已。 他搂紧安初虞的腰,凑到她颈窝胡乱地吻了吻,闭上眼再次睡过去。 安初虞昨晚没休息好,醒得很晚,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席筝那张脸,距离她的脸不到五公分,呼出的热气都能感觉到。 安初虞脑袋往后移了一点,眉头微蹙。 他怎么又跑到她的被子里了? 回头要跟祝翠西说一声,给客房放置一张床。不对,她没打算以后让席筝留宿。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有一说一,席筝睡觉很安静,呼吸声浅浅的,不会像她爸那样打鼾,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像夏季的闷雷,能吵死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收留席筝。要是他敢打鼾,她敢保证立马赶他出去。 安初虞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别睡了,这都几点了?” 席筝没醒。 安初虞抄起枕边的体温枪给他来了一枪,摸着没那么烫,一量体温,果然退烧了。她盯着他纹丝未动的眉眼,想甩一巴掌把他打醒。 他倒不认床,睡得比猪都香。 看着看着,安初虞就想到祝翠西的话,说席筝长得好看。这话没说错。他闭着眼能清晰看到睫毛的长度,又细又长,不算浓密,是恰到好处的卷翘。鼻梁高高的,跟欧美人相比也不逊色。嘴唇是水红色,生病的缘故,有些干。嘴唇四周的胡茬剃得干干净净,皮肤白白嫩嫩。 他还穿着她的大号灰色卫衣,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像个没睡醒的大学生,闹铃一响就得爬起来上课的那种。 席筝多少岁来着?她努力回想结婚证上的出生年月。想不起来了,反正比她大了几岁。 安初虞嫉妒他的好皮肤,没忍住又拍了他一巴掌,声响还蛮清脆的。还是没把他拍醒,要不是他还在呼吸,她都快怀疑这人没气了。 她拿掉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下床洗漱练瑜伽。 席筝睡到上午十点多才起,出了卧室,看到安初虞靠着窗边的沙发椅看平板,长发松松垮垮地挽了起来,半张白净的脸沐浴在雨后初晴的冬日阳光里。 安初虞在看冯杉导演的电影,他拍的《沪上旧梦1932》她看过很多遍,对他的其他电影没那么熟悉,正在抓紧时间“补功课”。 目前还不知道冯导的新电影具体是什么内容,只能通过观看他以往的电影来增加对他的了解。 席筝换上了白衬衣黑西裤,正在低头扣皮带,衬衫的袖扣是松开的,挽到手腕上方:“有吃的吗?” 安初虞按了暂停,抬头看他,睡了长长的一觉,他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长眉深目,像走忧郁风的男模。 “厨房里有,已经冷了,你自己用微波炉叮一下。”说完她就继续看电影。 席筝吃完饭要去一趟公司,临走前整理了下衣服,跟她道别。 安初虞沉浸在电影里,没管他,听见他在玄关叫她的名字,她也不予理会。鉴于上次的教训,她屁颠屁颠跑过去只会被他逮住机会占便宜。她才没那么傻,上第二次当。 席筝想到昨天早上的事,闷声笑了下,嗓子还有点嘶哑:“那我走了?” “记得把门关上。” “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安初虞开始不耐烦,语气像极了在挥赶苍蝇。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室内恢复到以往那种空荡荡的寂静,没有一丝人气。窗明几净,却给人尘埃四起的错觉。 安初虞视线从平板上移开,瞥向大门的方向,定了两秒,确定他是真的走了,低下头接着看电影。刚好播放到一段男女主亲密的戏份,好过火的镜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审。 让她想起给江广陵导演补拍的那一幕戏,虽然剧本上描写得露骨,实际拍出来很有朦胧意境,烟雨蒙蒙,梳妆台镜子里摇曳的影子……镜头拉近,对准她销魂又痛苦得有些扭曲的脸。 她看过回放,江导真的把她拍得很美,不输冯导拍的那些引人称颂的美人镜头。 —— 两天后,冯杉跟安初虞联系上,两人关于新电影的一些问题聊了快两个小时。安初虞大致清楚了电影的题材,远不是“轻幻想”“治愈系”可以轻易诠释的。 冯导的普通话带了点台湾腔,跟安初虞说,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出来。 安初虞还真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这类题材能过审吗?”电影里有时空交错的设定,跟穿越有点类似。 她的担心并非没有凭据,冯导笑了:“这个你放心,等你看到剧本就知道了,容我先保留一个悬念。” 安初虞被吊起了好奇心:“我很期待。” 通完电话,她长舒口气,紧接着给沈蔷拨了个电话,说了与冯导的聊天内容。沈蔷很关心一件事:“你觉得这角色你能拿到吗?” 这种事不到签合同那一步谁也说不准。就算签了合同,中途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突发状况,拍了一半换人来拍的情况都有。 安初虞没把话说得太死:“看冯导的态度十拿九稳吧。他似乎很喜欢我在《黎明乍现》里的一幕戏,是哪一幕我没问江导,回头问问他,可能对试镜有帮助。” “行,你这么有想法我也不用瞎操心了。”沈蔷给她说了个现实问题,“这部电影不是冯导的一言堂,投资方那边或许会有别的想法,但冯导的话语权很大,搞定他基本上等于搞定了百分之七十。” 安初虞:“我知道了。” 沈蔷想着得把接下来的工作排一排,留出时间陪安初虞去试镜,这是重中之重的事,不容马虎。 “冯导有说什么时候去试镜吗?” “我问了,他就说近期,没具体说是哪一天,也没说在哪里试镜。” “这样的话,我目前还没办法安排。” 安初虞知道她现在手底下带着几个新人,忙起来脚不沾地,体谅道:“试镜我一个人去也行。我都是老演员了,有经验。” “不行,你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一丝差错都不能有。”沈蔷对她就跟对待宝贝疙瘩一样,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沈蔷坚持,安初虞就没再拒绝她的好意。 —— 试镜的时间和地点,冯导通过短信的方式发给安初虞,算是临时通知,打了安初虞一个措手不及。 她拍完广告片马不停蹄赶往江广陵家。 沈蔷眉头紧锁,盯着腕表的时间,催促司机开快点:“太突然了,还好我陪你过来拍广告,不然还得从公司往江导家里赶。” 安初虞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仅不急还安慰她:“你要这么想,好歹试镜地点是我熟悉的地方,江导家里我去过三四次了。我想冯导选择在那里试镜,是想让江导帮着看看吧,那我更有把握。” 沈蔷被她逗笑:“你倒是乐观。” 几人到了江广陵的住处,一座尚且算作小巧的四合院,门朝西开的。寒冷的冬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被打理得当,有几盆长势喜人。砖缝湿漉漉的,是昨夜下雨的痕迹,空气还残留着泥土的潮湿味道。傍晚的霞光照进院落里,整体颇有国画的韵味。 安初虞刚进门就遇到个不速之客,没了心情欣赏景致。 乔绿霏和她的经纪人罗岩正往外走,两拨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安初虞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下巴埋进高高立起的毛衣领子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乔绿霏。她一脸喜色,很难不让人往别处想。 “安初虞,我们又见面了。”乔绿霏微微歪头,这个动作别人来做是有点可爱的,她却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笑容里藏着某种笃定的东西。 安初虞面色镇定:“好巧。” 边上,沈蔷拉了下安初虞的手臂,低声提醒:“时间有点不够了,我们赶紧过去,别耽误了正事。” 她的团队跟乔绿霏的团队不对付很久了,但表面上还得维持几分客套,沈蔷冲乔绿霏笑笑:“乔小姐,我们先进去了,下回再聊。” 乔绿霏上前一步,在安初虞耳边阴阳怪气道:“祝安老师试镜成功哦。” 安初虞没理她,侧了下身从她身旁经过,头也没回地穿过院子往里走。沈蔷差点没跟上她的脚步:“乔绿霏最后跟你说什么了?” 安初虞转过头对她笑,看不出喜怒:“她就是对我表达了一下美好的祝愿,我心领了。” 沈蔷疑惑:“她有那么好心?” 安初虞从口袋里摸出发圈,将披散的长发束起来,以便导演观察她的五官。来之前,她就把脸上的妆全卸了,保留纯素颜。她打听过冯导试镜的规矩,是决不允许演员带妆的。 沈蔷说:“我知道乔绿霏的团队会盯上这个资源,说真的,我从没将她当成对手。无论是长相还是演技,她都输你不少。至少在电影行业,她跟你比是没有多少胜算的。可她刚刚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就让我有点不安呢?她凭什么那么得意?” 安初虞同样不解,说了句:“谁知道呢?” ------题外话------ 小席同学,我掐指一算,你要倒大霉了( bushi 第15章 玫瑰花 沈蔷:“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安初虞忍俊不禁:“这世上最气人的事,莫过于人家处处跟你比,你却没拿她当对手。乔绿霏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她会被气死的。” “上次踩裙摆的事还没跟她算账,她最好少惹我。” 两人边说边进了屋,江广陵不在,屋里只有冯杉和他的助理,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看他一身文人气质,大概是编剧老师。 安初虞走上前一一打过招呼。 冯杉下巴一抬,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示意她坐:“老江把地方借给我了,他说为了避嫌,不参与我的试镜,躲在后面剪片子去了。” 安初虞笑一笑,虽有些意外,但能理解江导的做法。 没给她多少准备时间,试镜说开始就开始,冯导挑出一场戏打印在纸上,递给安初虞,让她试试。 由于冯导一开始就对她很满意,试镜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沈蔷原本很担心,得到试镜结果后心安了不少,一个劲感谢冯导赏识,还列了一堆安初虞的优点,相信接下来会合作得很愉快。 冯杉呷了口茶,没有第一时间应承她的话。 沈蔷善于察言观色,刚落到实处的心陡然悬起来,斟酌着问:“冯导,您是有为难的地方吗?” 冯杉慢悠悠地搁下茶杯,手在桌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正思索着什么,在场几人都屏息静等,不敢出声打扰。 他忽然扭头问身边的编剧:“老郑,你觉得呢?跟那一位相比?” 编剧老师笑笑:“冯导心里早有判断,我就不多余评价了。” 沈蔷听了心里直打鼓。那一位是哪一位?刚刚离开的乔绿霏吗?怎么可能?乔绿霏的演技演演电视剧还行,大银幕估计有点悬。虽然她上一部商业片票房不错,但冯导怎么可能会拍圈钱的商业片? 沈蔷坐立难安,索性问道:“冯导,我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如果我们这边有问题,都好商量的。” 冯杉给安初虞倒了杯茶。她受宠若惊,忙双手接过茶杯,看一眼冯导的神色,猜测:“是投资方?” 冯杉一顿,想不到她这么敏锐,一猜就中。 “之前投资方没管过我选角一事,但昨晚最大的投资方秦总亲自给我打电话,举荐了乔绿霏。”冯杉放下茶壶,虎口卡在下巴处,手指捋了捋唇周的小胡须,表情无奈得很,“不止秦总,其他几位投资方也举荐她。” 安初虞和沈蔷对视一眼,恍然大悟,难怪乔绿霏自信满满。投资方确实是一座不容撼动的大山。 冯杉靠着椅背,眼睛定定地看着安初虞,话说得不算委婉:“相信你们刚刚已经碰过面了,乔绿霏也是过来试镜的。她的演技确实跟你有差距,但也并非一块石头,经过一番雕琢的话……有成为璞玉的可能。” 沈蔷心一坠,下一秒就要据理力争。 冯杉竖起一只手掌,示意她冷静,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个人肯定是坚定不移地选安初虞,投资方那边的意见我不能完全视而不见,只能尽力去说服。” 沈蔷闻言,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慰,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胸口,比塞了团棉花还让她难受。 安初虞平静道:“谢谢冯导,我明白了。” 冯杉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不失望吗?” “还好。” 冯杉心里有了计较,侧过身对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去拿了剧本过来,放在木桌上。 冯杉把完整的剧本推到安初虞面前。 “听老江说你演戏有个短板?”说到这里,冯杉不禁笑了下,又开始捋嘴边的小胡子,“其中有两场戏还真得好好琢磨。等会儿签个保密协议,剧本你先拿回去看看,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有别的消息我再另行通知你。” 安初虞摸到剧本一角,诧异又感动:“冯导,您……” “我说过,我个人是坚持选你的。”冯杉看一眼挂钟,搓了搓手,“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约了跟老江去外边吃小馆子。” 安初虞真诚地道了谢,起身向他告辞。 —— 沈蔷都快走出前院了,一想到乔绿霏还是心有不甘,叫住走在前面的安初虞:“你先等等,我有几句话问冯导。” 安初虞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问她想跟冯导说什么,就看见她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折回去。 保姆车停在巷子外面,没开进来。祝翠西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安初虞的身影,推开车门下来,跑到她面前,刘海都被风吹乱了,激动地问:“虞虞姐,试镜结果怎么样?” 安初虞抱着剧本,在风口处眯了眯眼,冻得直哆嗦:“大概算是赢了百分之七十?” “啊?”祝翠西摸了摸刘海,眨着疑惑的大眼睛,“赢了百分之七十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算了。” “蔷姐呢?” “有点事,马上过来,我们等等她。” 沈蔷回到屋子里,江广陵正好从房间出来,跟冯杉坐在一起聊天说笑。冯杉看到她去而复返,以为是落下什么东西。 “冯导,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投资方选乔绿霏的缘由吗?”她得了解清楚,才好想办法对症下药。 冯导一愣,回忆了下秦总在电话里的说法:“我还真不太清楚,只听投资方提过一嘴,乔绿霏似乎跟席总有点关系。”他摇摇头,声音沉闷,“我一向不喜欢这种靠关系上位,有时候也很无奈。” 江广陵作为同行,对此深有同感。 沈蔷表情僵了僵,追问了一句,而后就离开了。 天边的晚霞被黑暗吞没,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失去柔和的夕阳滤镜,变得极为普通。它们在风中摇摆着枝丫,脆弱的叶子欲落不落。 姗姗而来的沈蔷在门口与她们会合,表情看不出端倪,但安初虞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约莫能摸清她的脾气——她在生气。 安初虞:“你找冯导问什么?” 沈蔷一言难尽地说:“上车再跟你说。” 道路两旁的霓虹灯被车速拉成一团团模糊的光影,沈蔷拿过保温杯,倒出一杯盖的枣片水,几口喝光。 “冯导告诉我,乔绿霏跟席总关系匪浅,投资方是卖席总的面子。”沈蔷留意安初虞的神情,当她听到“席总”两个字时,眼眸微闪。 “你说席总?” 车上都是自己人,安初虞没掩饰情绪,震惊、意外、费解,各种情绪交织在脸上。 “我听到的时候跟你一样的反应,我还特意问了冯导,是悦庭的那个席总吗?他回答是的。”沈蔷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是秦总,他背后的广海集团正愁找不到机会跟悦庭合作,于是顺水推舟,想通过乔绿霏来笼络……” 安初虞脸色难堪,沈蔷就没继续往下说。 但有些话她实在是不吐不快,沉默半晌,深深地吸一口气后,她恼怒道:“那位悦庭的太子爷到底什么意思?出手帮老婆的死对头,家族联姻也不带这么不给老婆面子的。” 沈蔷正在气头上,祝翠西小心翼翼地插话:“这当中是不是有误会啊?席先生不像是那样的人,他和虞虞姐关系挺好的。” 沈蔷不太管安初虞的私生活,不敢置信道:“是吗?”她问话时看向安初虞。 安初虞没有回答。 沈蔷不清楚他们夫妻关系如何,单论今天的事,她就感到愤愤不平:“乔绿霏真跟席总没关系,投资方肯卖这么大面子?电话都打到冯导这里了,若不是冯导坚持,你连试镜的机会都不会有!” 安初虞把剧本摊开搁在腿上,从第一页开始翻看起来,是不打算参与讨论的意思。 沈蔷还打算弄清楚缘由后思考对策,现在知道对家后面的人是席筝,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毫无头绪之际,听见安初虞不冷不热道:“蔷姐,你别发愁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晚点给你答复。” “你打算怎么做?” 安初虞视线不离剧本,一字一句看得仔细,话却说得漫不经心:“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谁惹的事找谁算账。” 沈蔷讶然:“你要找席筝算账?怎么算?” 安初虞抬眸看她:“我可以不回答吗?” 沈蔷双手环胸靠着椅背,吸气呼气,暗示自己要平心静气:“行,你说你来解决就交给你了。”她自我调侃,“自从知道你的身份,我就觉得我这经纪人当得有点多余。” 安初虞摇摇头:“蔷姐说笑了。” 车在路上行驶了快一个小时,在黑夜彻底来临时到达安初虞住的小区。 沈蔷坐在车里,手扒着车门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认真研究剧本,别让冯导失望。” 安初虞嗯了声,戴上口罩,拢着衣襟进去。 还没走进电梯,她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头,一个年轻小哥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正在跟楼下的管理人员交涉。 “是我的订单吗?给我吧。”安初虞走过去,打断两人的对话。 她戴着口罩物业的管理人员也能认出来,微笑着说:“安小姐,是你的鲜花。我正准备给他登记,正好你回来了。” 小哥核对完信息就把花给了安初虞。 安初虞抱着那捧玫瑰进了电梯,以为是哪个朋友送来的,拈起花里的卡片却看到席筝的名字,她的表情一霎凝固了。 ------题外话------ 席总,你送花送得很不是时候啊。 第16章 你是吃醋了吗 安初虞到家后脱下大衣,摘掉口罩扔进垃圾桶,连同那束玫瑰花一起。咚的一声,由于花太重,带翻了垃圾桶。 她烦躁地用脚扶正,懒得动手。 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安初虞拆掉挽起头发的发绳,对着镜子发呆了几秒,拿起手机给席筝打电话。 她是一秒都等不了了,迫切地想质问他。 那边接通得很快,男人含笑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收到花了吗?” 安初虞一手撑着洗脸池,垂下头,长长的眼睫覆下来,遮掩了清冷的眼眸,一出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语气:“席筝,你什么意思?” 席筝正在尽情脑补她收到花的样子,没留意她的语气,仍旧笑意满满道:“送玫瑰花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她是不是现代人,这种问题还需要问。 两人说的显然不是一件事,安初虞不想跟他绕弯子,直接了当道:“乔绿霏是你养在外面的人?这是拿电影资源哄好了情人,再送束花给正宫赔罪?席筝,你算盘打得太响了。” “你说谁?”席筝唇畔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乔绿霏?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初虞看着镜子,眼神冷得如同外面寒气逼人的夜风,耐着性子转述从冯导那里得到的消息。 她语速很快,中间没有停顿,席筝却听得一字不差。 “我死了——”席筝不带情绪地说。 安初虞不语。 “我是被你冤死的。”席筝补上没说完的话,“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冯导和秦总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乔绿霏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是事实。” 等了一会儿,安初虞还是没出声,席筝气得呼吸不稳,在电话里咳了好几声。他那天早上虽然退烧了,感冒症状却没完全消退,一激动就嗓子发痒,憋不住咳嗽。 席筝提高音量,不小心喊破音了:“安初虞,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品行不端的人?连出轨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安初虞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可冯导的消息不会有误,加之沈蔷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不是真的,秦总不会给乔绿霏这么大的好处。还有,在巴黎时装秀的后台,席筝突然出现在换衣室,攥住了她的手腕,变相等于给乔绿霏解了围。 “安初虞,你说话啊!” 席筝不是个没脾气的人。相反的,换做他人,管你是谁,敢跟他甩脸子,他不仅不会假以辞色,还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安初虞,他一再忍耐,此刻气血上涌都没舍得说一句重话:“安初虞,你回答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那样的人?” 与他的正气凛然相比,安初虞就显得有些心虚。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猜到自己可能误会他了。 眼睛一闭,安初虞开口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是她的错,她就认,且诚心道歉。 席筝没回应她,挂了电话。 —— 安初虞叫的外卖到了,她让人放在外面,隔了两分钟再出去取,点的依然是看起来没食欲的减肥餐,绿油油的一盒,点缀玉米粒和鸡胸肉。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边看剧本边啃菜叶子。 一顿饭细嚼慢咽地吃了半个多小时,安初虞收拾完塑料盒准备扔掉,看到垃圾桶里的玫瑰花,开得那么艳丽,却惨遭遗弃。 她表情僵了一秒,忍着不适将玫瑰花抱起来,还好垃圾桶里没有别的垃圾,只有一只口罩。 安初虞找出一个闲置的宽口玻璃瓶,装上清水,拆掉花的包装纸,一枝一枝插进去。 手机在响,安初虞把剩下的一把花都装进花瓶里,转身去接电话。 沈蔷还在关心试镜的事:“你问过席筝了吗?什么情况?” “叫祝翠西说对了,是个误会,他和乔绿霏没关系。”安初虞叹气,弄清楚是一场误会后,她的心情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和席筝这算是吵架了吗?其实也没有太过激烈的争吵,或许该称之为冷战。 沈蔷默了两秒,迟疑道:“既然是这样,乔绿霏用了什么方法取得秦总的信任,让秦总以为她和席筝是那种关系。” 安初虞:“我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编造的。” 话音落地,她听到沈蔷呼气的声音,大概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是误会就好,要不然还真没办法。” 结束通话,安初虞捧起剧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当她看到男女主角在浴室里的一场戏,表情变得极为别扭,再联想冯导那句“听老江说你演戏有个短板”,她就懂了冯导为什么那样打趣她。 剧本她没看完,据冯导说,其中有两场戏需要她好好琢磨,这应该就是其中一场,那么另一场…… 思绪刚转到这里,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拉回了安初虞的神思。她怔了下,把剧本放到桌上,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席筝。 安初虞犹豫了几秒,接通电话:“喂。” “电梯密码是多少?” “什么?” “我在楼下,不想再找管理人员登记了。” 小区的电梯需要住户输入密码或者刷指纹才能运行,否则就得像他第一次过来那样,在管理人员那里登记身份信息,得到住户许可,由管理人员帮忙刷电梯卡、摁电梯。 安初虞惊得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眼外面的漆黑夜色:“你说你在楼下?” 席筝淡笑,话语没有温度:“安初虞,你耳朵被堵住了吗?我每说一句话你就要重复问一遍。” 安初虞噎了噎,愣了半晌,给他说了密码。 不消多时,席筝乘电梯上来了,在外面敲门,咚咚咚连敲了好几下。安初虞隐隐感觉事态发展脱离了她的预想,然而人就在门外,她也不可能避而不见。 她定了定神,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面上勉强维持镇定:“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初虞看着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场病,他总算晓得穿厚一点,纯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着长款羽绒服,衬得肤色格外白皙,唇色淡淡的,有些干燥。他一只手抄口袋里,一只手撑着门框,垂眸凝视她,一张口,还没说话就先咳了一声。 席筝手握拳抵在唇边,抑制着咳嗽声,最后只发出一道闷闷的低咳,略带鼻音。 安初虞妥协般后退一步,让他进门。 席筝跻身进来,后背抵着门关上,抄进口袋里的那只手拿出来,垂在身侧:“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有用。” 安初虞眼神闪避:“不用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之前不信,现在怎么又肯信了?”席筝语气很淡,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安初虞一时接不上话,左手搭着右臂,抬眸胡乱瞥了眼他的脸:“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是我没了解清楚。再说,这件事本身不是我的主观臆测,冯导没必要骗我。” 席筝勾着唇角,要笑不笑的:“给我倒扣一口黑锅,还成我的错了?”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你这话说得可真像渣女。” 安初虞听出他只是在开玩笑,没生气,视线上移一寸,轻易与他的目光撞在一处。他的眼睛看似幽深,实则带一丝无辜,倒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安初虞张了张口,话音隐匿在唇边。 席筝看得出来她有话要说,略一挑眉,声音放软了不少:“想说什么就说,我又没拦着你。” 安初虞撇开视线,脱口而出:“上次在巴黎,我记得你出手帮乔绿霏拦住了我的巴掌,我会产生误解也不单单是我的错。” “安初虞,你傻了吗?”席筝刚压下去的一团火气蹭一下点燃了,气得瞪眼,忍不住上手掐住她脖子,没用多大的力,大拇指抵着她的下颌,让她抬头看着他,“乔绿霏误会我帮她就算了,连你也误会。我那是帮她吗,我是不想事情闹大了对你不利。” “我让助理守在换衣室外,没人闯进来,不会闹大。” “你多大了,还跟人打架?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席筝手掌落在她肩上,轻轻搭着,不知想到什么,倏然弯唇一笑,“你是吃醋了吗?” 安初虞微微歪头,眯着眼,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你以为我在帮乔绿霏,所以吃醋了。”席筝点明,边说边笑。 安初虞嘴唇一抿,表示服了他。 他的臆想症比她想象中严重。 “随你怎么想,我没有。”安初虞说。 席筝也不与她争论:“我在过来的路上仔细回忆了一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与季影帝共进晚餐那天,我跟朋友在外面聚餐,结束时恰好碰见乔绿霏。她跑到我面前,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当时是跟着一群人进来的,那些人当中就有广海集团的秦总。” 安初虞不可置信道:“就因为这?” “你要不信,可以问我朋友。”席筝搭在安初虞肩上的手重新握住她线条优越的脖子,手掌摩挲着她的后颈,认真道,“再说一遍,我是无辜的。” “你先松开我。”安初虞皱着眉掰他的手腕。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臭毛病,说话时总喜欢动手动脚。 席筝不仅不松,反将她锁得更紧,感冒未愈带来的结果是嗓音比平时低哑了不止一个度,他说:“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离他太近,安初虞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是曾经在她枕头和被子上残留的味道,形容不出来。类似下雪过后太阳出来,晒在植物上的气味,再掺一点点清新的香气。 席筝嗓子发干,又开始咳嗽不止,断断续续说:“想吻你,但是,我感冒还没好。” 安初虞右耳被他咳嗽带出的气息灼热,覆上一层粉红。 ------题外话------ 嘻嘻嘻嘻嘻嘻。 其实哦,每次虞虞暗暗决定要跟席筝撇清关系、再无交集,可是,接连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已经让他们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了。 第17章 我也是你的影迷 室内的气氛在席筝说出那句话后就变得异常暧昧。他咳得面庞都添了一层血色,嘴角还勾着笑。 安初虞借口去厨房烧水,避开了他的视线。 背过身去,她悄无声息地长吐口气,暗暗骂他是神经病,动不动就爱说一些撩动人心的话。 她不想理他,但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直接,让人难以忽视。 安初虞烧开一壶水端出去,只见席筝单穿着毛衣,双手背在身后,如领导巡视一般在她的客厅里踱步,欣赏完墙上的壁画,视线转移到养在花瓶里的玫瑰花上,娇艳欲滴的花朵挤挤挨挨,绽放到极致。 定睛看了两秒,席筝抿着唇笑,手指在花瓣上拨拉了两下,上面的水珠滚落下来。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今晚还打算住在这里。”安初虞冷冷淡淡的,抽出他上次用过的杯子,倒了杯热水。 席筝背对她,不知在看什么,隔了两秒才回应:“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席筝!你在看什么?放下!” 安初虞刚走过来就看到席筝手里拿着她方才翻看的剧本,摊开的那一页正好就是不可描述的戏份。 席筝被她的声音惊到了,视线瞥过来。 安初虞重重搁下水杯,滚烫的水溅出几滴落在桌面。她一个健步跨过去,手掌盖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不让他看见,另一只手迅速抢夺过来,眼睛瞪着他。 席筝手中一空,茫然地眨了下眼。 他刚把剧本拿起来,还没看清上面的字她就冲过来了,吓了他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拿的是危险物品。 席筝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我看着好像是剧本,什么内容是我不能看的?” 安初虞合上剧本,喘了几口气,仍旧没好脸色地怒视他:“我签了保密协议的,剧本内容不能泄露。” 席筝没在意,笑着说:“这么严格,家属也不给看?” 安初虞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抱着剧本,伸手指了下桌上的水杯:“喝完水就离开,现在还不算特别晚,也没下雨,我就不收留你了。” 她说完就拿着剧本回卧室,把外面的空间留给他。 席筝看着她的背影,心梗了一下,话都没说出来就听见砰的一下关门的声音,安初虞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歪了下头,反思自己,误会不都解释清楚了吗?他又做错了什么?女人的心思好难揣测。 安初虞回房后,拉开抽屉把剧本放进去,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席筝这人偶尔在她面前开玩笑没边没际,大体上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干不出破门而入这种事。 他的确干不出,但他有手,会敲门。 安初虞把抽屉推进去关上,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敲门声,不紧不慢地敲两下,停顿一秒,再敲一下,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让里面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安初虞没给回应,他就问了一声:“我能进来吗?” “我说不能呢?” “那我等会儿再来问。”席筝每说一句话就要闷咳一声。 席筝也不着急,静静地候在门外,三秒后,面前那扇门打开了,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没能忍住笑意。 安初虞看见他脸上晃眼的笑,一脸莫名:“干什么?” 席筝端着杯子,那杯子没有把手,握着烫手,他只能用手指捏着靠近杯口的地方,抿了一小口,吐槽她:“你好没良心。” 安初虞冷笑:“我怎么没良心了?” 她要是没良心,早就撵他出去了,还能容忍他在屋子里优哉游哉地捧着杯子喝热水。 “你给我扣黑锅在先,我拖着病体大老远跑来找你解释,你不仅没有和颜悦色还想赶我出去。”席筝一口气说完,吞了口热水缓了缓,嗓子舒服多了,接着说,“你这还不叫没良心?” 安初虞快吐血了,再次强调:“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标准的渣女语录,席筝听了没恼,得寸进尺地问她:“我想怎样就怎样吗?” “想一下不犯法,如果付诸实践,我可能得视情况选择要不要报警。” 席筝偏过头一笑,进一步试探:“合法的事情也不可以做?” “说说看,什么合法的事情。” 话未挑明,但两人这一回聊天是在同一频道上。安初虞饶有闲心地跟他打太极,始终不肯退让,人就站在房门口,将他挡在外面。 席筝窥见她眼底的笑意,唇角的弧度怎么也抑制不住。她的眼睛太漂亮了,明亮又有神。不愧是演员,想要表达的情绪和话语都能通过一双眼睛传递。 他不禁重提那个话题:“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怀疑我和乔绿霏有什么。” 安初虞单手环胸,一只手抬起摁了下眉心,怎么又扯到乔绿霏了:“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会认为我在见识到正品的美丽后,对乔绿霏一个赝品感兴趣?”席筝边说边以观赏的目光端详她的面容。 安初虞很清楚大众喜欢拿乔绿霏与她做比较,说她们容貌相似,气质相近。席筝的话,无异于将她捧得高高的。 作为女演员,她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虽然她在演戏的时候从不过分在意自己的容貌。 席筝见她再也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挑了下眉:“关于乔绿霏害我被太太误会的事,我在想,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安初虞舔舔唇:“随便你。” 席筝吹了吹杯口,递上水杯:“要喝吗?” 安初虞摇摇头,说:“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左右看了看,想找手机看一下时间,“几点了?不早了吧。” 席筝眉头忽然一皱,做作地翘起握杯子的手指:“好烫,快端不住了,让让,我找个地方放杯子。” 他拨开挡路的安初虞,大步走进她的卧室,将水杯放在木柜上。 席筝甩甩手,给她看烫红的手指:“我感觉快烫起水泡了。” 安初虞乜了他一眼,嘴角下撇,毫不给面子地戳穿他拙劣的演技:“你这种演技导演是不可能让通过的,浮夸死了。” 席筝于是不再伪装,摩挲了下指尖,一副受教的模样:“跟影后比当然是有差距的,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影后奖杯。” 安初虞今晚笑了太多次,苹果肌都要酸了:“席筝,你够了,到底走不走了?” 席筝没有正面回答,倚着木柜,歪头打量她:“你笑起来……还挺活泼的,为什么要对我端着架子?” 安初虞词穷:“是你惹我在先。” “行,都是我的错,不该惹太太不开心,我赔罪。”席筝举手投降,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十分真诚。 安初虞一手叉腰一手扶额,感觉快要招架不住了。他过来是“兴师问罪”的,现在变成道歉赔罪了。 她倒也没那么咄咄逼人,非要成为赢的那个人,于是表情一收,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不提了。” 席筝趁机提要求:“那你能像刚才那样对我笑吗?” 安初虞:“……”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席筝侧过身端起木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认真想了下:“我始终记得你在《青城旧事》里饰演的阮乡思的笑容,就是坐在火车上,透过车窗看到爱人的那一幕,那应该算是经典的重逢场景。我在现实里从没见你那样笑过。” 《青城旧事》是安初虞的处女作,她记得里面的每一幕戏。其实只要她演过的戏,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台词还能背下来。处女作到底意义不同,她很喜欢那部电影、那个角色,尽管放在如今的她眼里,演技有些许生涩。 安初虞诧异道:“你看过我演的电影?你竟然看过我演的电影?” 连着说两遍,足可证明她的惊讶。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席筝对她很陌生,像极了从不关注娱乐圈的人。 她被他骗到了,以为他不认识自己,还当着律师的面向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并礼貌地与他握手。 这个混球! 席筝握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他说得好像有点多,但是,他现在确定她对他是有好感的,他就没那么想隐瞒了。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也是你的影迷,可能比麦德伦太太还要早入坑。” 安初虞正处在震惊中,席筝又丢给她一个重磅炸|弹:“不过,在你进演艺圈之前我就认识你了。” ------题外话------ 今天的小席好会夸太太哦,每一句话都在夸她。 小席自从误会虞虞喜欢他后,好像开启了那啥恋爱牛逼症。 第18章 明天不用拍戏吧 安初虞怔忡了半晌才想起来问他:“你口中的认识我是指听说过我的名字,还是见过我?” 席筝一口一口喝着已经不怎么烫的热水,简单地回答:“后者。” 那就是见过她。安初虞努力回想,印象里没他这号人,不禁好奇道:“我们见过面吗?什么时候?” 席筝轻哼一声,他就知道会如此。 安初虞:“你怎么不说话?” “不提也罢。”席筝抿了下水润的唇,后背靠回木柜,目光掠过她的眉眼,似笑非笑道,“就算我说了,你也想不起来。” 安初虞正要反驳他,她的记性没那么差,就听见他漫不经心道:“某人在巴黎的时候连我的脸都记不住,我还能指望她记得更久远的事?” 安初虞即将出口的话就这么被他堵了回去,哑口无言。 席筝见她一脸郁闷,倏尔一笑:“看我心情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告诉你了再跟你说,大概率你是没印象了。” 他话里的嘲笑意味太浓,安初虞忍不住刺他:“没见过你这种勾出别人的好奇心后不给满足的。” 席筝后背顶了下木柜,身体站直,抬步朝她走近。 两人间的距离就一两米远,一呼一吸间就到了安初虞跟前,他垂下视线,手掌握住她的肩,声线模糊:“我可以在别的地方满足你。” 安初虞周围的空气染上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她气息有点乱,平复了下才轻启红唇:“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哪种事?”席筝低笑,薄唇一点一点压下来。 安初虞怀疑他学过谈话技巧,从他进门起,她就在催促他离开,可他总能挑起一个又一个令她感兴趣的话题,使得他们的聊天无休止地延续下去。直到这一刻,她心里还留着一个疑问,想知道他们以前在哪儿见过面。 席筝拇指指腹按了下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还不走。” “赶走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席筝只当她是欲拒还迎,偏着头挨近她的唇,声音低低地说,“要不你还是先吃颗感冒药吧,我怕传染给你。” 他亲上来的时候,安初虞没抵触,致使他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 就知道她不是真心想拒绝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倔强的样子也让他喜欢得要死要活,他大概是没救了。 安初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推开他,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也可能是他手段高明太会蛊惑人心。 当她的后背陷进一团松软的被子里时,她晃神了两秒,睁开眼,席筝刚好停下来,俯视着她。 映入她眼帘的是席筝沉醉的模样,眼睛如同深海,看一眼就深深坠进去。 算了吧,她跟自己说,反正有过一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 或许之后她还会找席筝帮忙对戏,原因无他,她在剧本上看到的那场暧昧戏份还挺复杂难演的。到时候她一个人难以把握,与其跟不熟悉的男演员对戏,不如找席筝。 合法的,不用白不用。 这么一想,安初虞就放开了,手指勾上他的脖子,给予回应。 席筝感受到了,头皮传来酥麻的电流窜过的感觉,神色略怔了几秒就以十倍百倍的热情反馈给她,让她生受不住,偏头躲开他的吻。 两人的嘴唇是同样艳丽的颜色。席筝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笑得没声没息,眼尾挤出一条线。 安初虞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他嘴唇压在她耳朵上,小声地问:“先说好,明天不用拍戏吧?” “嗯。” “那就好。” “……” 两人的对话止于此,接下来安初虞没说一句完整的话,声不成声,调不成调,后悔一时冲动答应了他。 她高估了席筝的君子品行,比起在巴黎那一晚的收放自如,他这次把理智和克制统统甩在脑后,她感觉自己成了被人扯着四肢的玩偶,随意摆弄。 洗澡时,安初虞看着胳膊腿上的痕迹,口下没留情,在席筝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听见他“嘶”了一声,她勉强消了点火气。 热水哗哗地淋下来,席筝抬手将打湿的黑发捋到脑后,低头看她,一副征询的口吻:“中场休息完,再开下半场?” 开个屁,安初虞想把他的脑瓜砸开瓢。 —— 第二天是周四,工作日,席筝还得去公司,平时的生物钟被打乱了,闹铃也没听见,醒来时没看见床上的人。 他恍惚以为穿越回到巴黎那天早上,他醒来,安初虞也是像这样悄无声息消失了。 席筝坐起来揉了揉脑袋,昨晚缺了一顿感冒药没吃,头有点疼,像有根线在脑中蛮横地拉扯。他眯了眯眼,静坐许久没缓过神。 手机铃声响了,他半阖着眼从柜子上拿起来,毛茸茸的手机壳,一摸就知道不是他的手机。 眼睛睁大了一点,席筝翻转过来看着屏幕。 安致和打来的电话。 席筝下床,绕着床走了一圈,没找到拖鞋,光着脚走出卧室,叫安初虞的名字,没听见回应。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席筝抹了把脸,促使大脑清醒,而后清了清嗓子,摁下接听键:“伯父你……不是,爸。” 他只跟安致和见过几面,从前叫伯父习惯了,忘了改口。 安致和没听出来席筝的声音,着实愣住了,反复确认自己播出的号码,是他那个不听话的女儿没错。 “虞虞呢?”安致和讷讷地问,声音都不似自己的了。 席筝没撒谎,照实跟他说:“我刚醒,虞虞不在家里,可能出门吃早餐或者做别的事情去了。” 安致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是……” 席筝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没做自我介绍,难怪电话里的人语气那么怪异。他笑了笑,语调温和道:“爸,我是席筝。要不然除了虞虞,谁还能管您叫爸呢。” 安致和这下更蒙了。 他对安初虞和席筝结婚的内情心知肚明,是他女儿为了跟他赌气,为了继续在演艺圈工作,跟席筝领完证才打电话告知他,让他以后不要再管她的事。 父女关系决裂至今,她一次家都没回。 安致和前两天才听说女儿回BJ了,矮下身段跟她联系,却不想接电话的人是席筝。 他们不是没感情吗?怎么住在一起? 安致和以为等安初虞冷静下来,就会后悔冲动结婚一事。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他的本意不是逼她嫁给席筝,是不想她再在那个圈子里呆下去。 席筝:“爸?” “啊,是席筝啊,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竟没听出来是你。”安致和尴尬地笑笑,又问了一遍,“虞虞人呢?” 席筝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确定安初虞真的不在家,只好抱歉道:“要不您等会儿再打过来,她不在。” “对对对,你说她出去了。”安致和还在思索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话语跟不上思路,便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要有什么要紧的事,您可以跟我说,等她回来了,我第一时间转告她。”席筝说,“当然,如果是你们父女间的谈话,我就不凑热闹了。” “没什么事,这不听说她在BJ,想叫她回家吃顿饭。”安致和说着,叹口气,浑厚的声音里掺一丝老态,“正好你也在,跟她一起过来吧。” 席筝说:“好。” 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安初虞回来了,穿着橙白相间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护住了脖子,黑长卷发扎了个低马尾。她刚从外面进来,脸被冻得发白,呼哧呼哧喘着气。 席筝眼神奇怪地盯着她:“你不会去晨跑了吧?” 她居然还有精力在大冬天的早晨去跑步,他不禁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安初虞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本来计划晨跑,到了楼下,腰酸腿软实在跑不动,于是绕着小区外面慢走了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买了早餐。 她把早餐放到桌上,解开塑料袋。 席筝去厨房拿了餐具过来,跟她说起安致和打来电话的事。 安初虞表情很淡,过了半晌,给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回应:“哦。” 席筝舀起一勺豆腐脑,还没送进嘴里,停顿了两秒,琢磨着她的语气,得出结论:“你不想回去?” 安初虞抽几张纸巾擦了擦从袋子里溢出来的汤汁:“是没必要回去。他有贴心女儿承欢膝下,我回不回去不要紧。” 席筝像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惊愕地抬头看她:“你爸除了你还有别的女儿吗?” 杜珑秋只生了安初虞一个女儿,他不会搞错的。 安初虞不太想说家里的事,夹了根油条泡进米线汤里咬了口:“几点了你还有心思八卦,上班都要迟到了。” 她不愿说,席筝就没有追问下去,瞄了眼她的吃食,米线泡油条比豆腐脑还油腻,他转移话题:“女明星不需要保持身材了?” “早上吃没事,运动完就消耗掉了,晚上不能吃。” “受教了。” 安初虞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大口吃着漂浮着一层红油的米线。 席筝安静吃完早餐,到她卧室里,对着全身镜整理衣服:“给我准备几套衣服放这里吧,总是大晚上洗衣服再烘干,好不方便。” 安初虞在卫生间漱口,那份米线吃到后面挺辣的,她嘴里都是辣味。闻言,她抬起头,通过敞开的门看向席筝:“怎么不美死你。” 她也就这两天比较空闲,等合同签下来,她就要着手为新电影做准备,提前体验女主角的职业、生活习性,参加剧本围读等等,不会在这里住太久。 “走了,晚上见。” 席筝拿上车钥匙,掰过她的脸,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亲了一下才离开。 到公司果然又迟到了,许助就在电梯口迎接他。席筝走出来,除了许烨,唐溪月也在等他。 许烨冲着席筝苦笑。 他能拦着唐溪月,禁止她进总裁办公室,总不能拦着她不让她在走廊上出现。 唐溪月看到席筝眼前一亮:“席筝。” 喊一声他的名字,她就心满意足了,垫着脚尖欢快地凑上前去跟他说:“我爸今天生日,晚上在酒店订了一桌筵席,他让我叫你过去。” 席筝转了下腕表看时间:“知道了。” 唐溪月正喜不自禁,突然闻到他身上飘来一阵女人的香水味,表情一下冻住了,抬眸看向他的脸,像扫描器一样仔细观察。 结果就在他脖子一侧看到了吻痕,跟上次差不多的地方,很像同一个女人的杰作。 唐溪月霎时气得瞪直了眼睛,眼里似有一团火喷出来。 眼看着许烨要跟着席筝走进办公室,她一把拉住许烨的胳膊,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她失控道:“你告诉我,席筝昨晚去哪了?” 许烨摊手:“唐小姐,我真不知道。” 唐溪月眼圈都红了,许烨怕了她了,和和气气说道:“私人时间席总不让我跟,我没骗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题外话------ 席筝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虞虞先醒来:) 第19章 你可以发给姐夫看 一个星期后,冯杉导演发来好消息,约安初虞的经纪人谈合同细节,原因是投资方莫名其妙松口了,不再干涉选角。 沈蔷跟对方约好了见面时间,迫不及待给安初虞打电话说明此事,安初虞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沈蔷在电话里沉默了数秒,没等来预想中的反应,她笑道:“你早就知道?” 安初虞盘腿坐在瑜伽垫上,胸前后背都是运动出的汗,皮肤透着红,说话时还带着喘气声:“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我会解决。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乔绿霏那件事是个误会吗?” “我是没想到效率会这么快!”沈蔷激动道。 “快吗?”安初虞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大半杯下去,“要不是乔绿霏横插一脚,估计这时候我已经在剧组了。前天跟冯导聊天,我才知道电影里其他的角色都定了,只差女一号没到位。” 沈蔷:“你还跟冯导私下聊天了?” “当然。” “看来他的女一号非你不可。”沈蔷心里舒坦不少,又赢了乔绿霏一次,相当于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她都想开party庆祝了。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还有一组锻炼没做完。”安初虞说。 安初虞在身材管理方面对自己要求严格,这一点沈蔷从不操心,甚至出言劝她:“别太累,冯导既然没对你提要求,那就是保持现状最好。还有,过几天有个一线杂志的慈善之夜,你要出席,别忘了。我今晚让Tracy把礼服给你送过去。” “好,我知道了。” 安初虞丢下手机,点了下暂停的平板,跟着视频里的老师完成最后一组动作,摊大饼一样躺在瑜伽垫上。 她拿到剧本时,蔷姐说给她放几天假,可等消息的这几天她也没闲着,杂志封面拍摄、专访、广告片,没有哪一天是轻松的。 安致和没再给她打来电话,大概猜到她不会回去。 安初虞闭上眼,在瑜伽垫上躺了好久,快睡着了,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吵醒了她。 席筝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安初虞高高举起手机悬在面部上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接通。 他的感冒好了,润朗好听的声音传来:“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带过去。” 安初虞一只手盖在脸上,拖着慵懒的调子:“随便。”怕他不了解,她添了一句,“热量低的就行。” “你又要啃青菜叶子?兔子都比你吃得丰盛。”席筝提议,“要不我去超市买菜,晚上给你改善伙食。” 安初虞好久没吃过家里炒的热菜了,快要记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他这么一说,她就被勾起了馋虫,迫切地想吃。 但她要克制,新电影开拍在即,过两天还要走红毯,礼服的尺寸都定好了,再改是不可能的,万一塞不进去岂不成了笑话。 安初虞咽了咽口水,果断把这个“动摇军心”的人赶走:“我不吃了,你也别来了,挂了吧。” 一言不合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席筝早对她的违心话免疫了,自动过滤掉,自顾自说:“偶尔放纵一次没什么要紧的,人活着就短短几十年,如果连吃饭都不能舒心,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这样,我尽量把控热量好吧?” 说好尽量把控热量的人,等到了安初虞家,提来了满满两大购物袋的东西,有荤有素,还有零食。 安初虞洗完澡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余光里都是席筝的身影,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席筝走过来,递给她一瓶酸奶:“益生菌酸奶,促消化的,没妨碍吧?” 安初虞接了过来,见他脱掉厚外套,穿着里面纯黑色的法兰绒衬衫,撸高袖子,摘掉腕表放在茶几上,动作利落到赏心悦目的程度。小臂的肌肤很白,与袖子相接的地方对比鲜明。看着清瘦骨感,动作间却能捕捉到优越的肌理线条。 安初虞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拧开酸奶盖子喝了一口,舔了下唇上沾的白色:“我发现你现在进出我家比我自己还熟练,简直称得上来去自如。电梯密码有了,连家门的密码你都知道,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吧?” 她平时进门会刷指纹,他没道理会看到输密码的过程,可是他方才进屋的时候没敲门,大喇喇地闯进来了。 席筝长腿绕过茶几,躬着身,两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圈在怀中,笑起来有股痞坏的意味:“你的生日啊,一试就试出来了。” 安初虞还没接话,他紧接着又说:“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生日?结婚证上面有写。” 安初虞不禁回忆起她前段时间想知道他多少岁,愣是想不起来曾在结婚证上看过的出生日期,后来也懒得去找那本不知道被她丢去哪里的证件。 他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 12月13日傍晚,安初虞做好造型,坐上保姆车前往会场。 每年到了年底,各种颁奖典礼扎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递过来的邀请函不少,但安初虞不是每一场都去。 今晚的慈善之夜主办方是过去跟她有过多次合作的杂志,在行程表上被标上了星号,表示她一定要出席。 祝翠西坐在安初虞旁边,低头欣赏出发前给她拍的照片:“虞虞姐你今天太漂亮了!绝对艳压群芳!” 安初虞今晚穿了条正红色的长裙,裙摆斜着开衩,从左腿的大腿外侧向右脚踝延伸,裙边缝了金色羽毛刺绣。为了呼应这一抹耀眼的金色,肩带采用了金属链子。后背半镂空,两条同样的金链子交叉横过蝴蝶骨。 跟曳地的礼服裙相比,轻便不少,端庄里透着一丝克制的性感,美艳也是足够的。 “给我看一眼。”安初虞伸手。 祝翠西飞快滑到最前面一张,把手机递给她:“我拍的全是无美颜无滤镜的。等我们的摄影师修完图,工作室就会发微博,你记得跟粉丝互动一下哦。”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安初虞往后翻了翻,“拍得还不错。” 祝翠西捧着脸:“要我发给你吗?你可以发给姐夫看。微博上发的图片有水印,不方便保存。” 安初虞横她一眼:“你管谁叫姐夫?” 祝翠西呆呆道:“还能有谁?” 那天晚上,她去给虞虞姐送礼服,晚饭时间刚过没多久,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在玩什么游戏,她敲门的时候,是席筝过来开的门。男人呼吸很乱,衬衫领子斜向一边,露出半边锁骨,嘴巴红润润的,跟涂了口红似的。再去看沙发上的安初虞,长发凌乱,正背对着她扣扣子…… 祝翠西没谈过恋爱,但她在那一刻懂了,脸红耳赤地扔下礼服就走人,都没来得及帮她挂起来。 乘电梯下楼后祝翠西反思,虞虞姐现在是有老公的人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分时间上门打扰她。 安初虞拢了下肩上的毛毯,拉回祝翠西的思绪:“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祝翠西拼命摇头:“我发誓,绝对没有!主要是我不知道称呼他什么,总不能一直叫席先生吧,怪别扭的,只能叫姐夫咯。” 安初虞翻个白眼:“明天就让蔷姐炒你鱿鱼。” 祝翠西晓得她在说玩笑话,嘻嘻一笑,抱着手机刷微博,还不怕死地问一遍:“真的不用发给你吗?你可以自己留着当壁纸啊。” 安初虞:“我没那么自恋。” 祝翠西动动嘴唇,嘀咕道:“用自己的照片当壁纸也不算自恋吧。” —— 安初虞在红毯上没输过,美美地在灯光下走完,停留在签名板前,配合台下的各家媒体拍照。 “初虞,看这边。” “挥一下手好吗?这里。” 礼仪小姐送来金色签字笔,安初虞双手接过,在印满主办方logo的签名板上写下名字,进到内场。 BJ的冬天比厦门冷太多了,近几天夜里室外的气温逼近零下十三四度。这次的走红毯体验没上次在金鸡奖上舒服,安初虞全程冻得牙齿打颤,还得在镜头前露出得体的微笑。 进到会场里面就好多了,安初虞找到座位坐下,跟身边几位同行打了招呼。 赵一苧也在,她的位子靠后,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彼此笑了笑。 主办方准备了不少活动,总体来说都很枯燥。安初虞趁着中场休息时间,周围灯光昏暗,没人注意她,提着裙摆悄声离开。 躲在远处的祝翠西留意到她的动向,猫着腰躲避四处扫动的镜头,来到她身边:“虞虞姐,你要什么?” 一般这种场合,助理会时刻关注自家艺人的状况,递个东西或者叫来化妆师补个妆都很常见。 安初虞低声说:“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 “不用,马上要到你喜欢的歌手了,你留在这儿看,我一个人去。” 安初虞拿上手包,问了下现场的工作人员,七拐八绕地出了内场,到后台的洗手间。里面很干净,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柠檬清新剂的香味,似乎没人—— 咚一声,其中一扇隔板被推开,乔绿霏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助理。 她身上的礼服是比较累赘的款式,一层又一层不规则的裙纱堆叠,如一团粉色烟云,拖到地砖上很难打理,所以上厕所需要助理帮忙提着裙摆。 安初虞面上平静,心里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乔绿霏就不一样了,怨毒的眼神明明白白展露出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无论如何她也摆出好脸色。 “安初虞,还没恭喜你拿到冯导新电影的女一号。”乔绿霏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白嫩,嘴唇嫣红,发髻半垂半挽,秾艳的妆都掩不住眉目间的那股英气。 安初虞岂会听不出她讽刺的腔调,不甘示弱地回嘴:“你那天祝我试镜成功,大概是托你的福。” 乔绿霏像被点燃的炮仗,轰一声炸了。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咔哒咔哒地响,她几步走到安初虞身边:“你是怎么拿到角色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还纳闷,在巴黎你和席筝举止怪异,你早爬上他的床了吧!” ------题外话------ 虞虞:????艹,明明是靠实力拿的角色,我风评被害,全是席筝的错! 第20章 赶紧叫救护车啊 安初虞真想对着她大喊一声冤枉。这盆脏水泼过来,但凡洗手间里有第三个人在,将这话传出去,她的名誉就别想要了。 娱乐圈里捕风捉影的事情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真真假假的料掺杂一起,有些事很难解释清楚。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安初虞面上还算平静,毕竟不是第一次跟乔绿霏正面交锋。不久前在巴黎就有过一次,在冯导试镜的地方又明争暗斗了一次。 她和乔绿霏只要碰到一起,哪怕不说话,空气里也是冒着火星子的。可能是上辈子结的仇,安初虞想。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得不敢讲话了?”乔绿霏嗤笑,眼神越发轻蔑,“安初虞,席筝不是你第一个爬床的对象吧?他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安初虞不由得开始怀疑乔绿霏是她的黑粉,不管她做什么,她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并试图找出她品行不端的证据。这不就是黑粉? “我记得在巴黎就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安初虞再说一次,“电影资源竞争不过,开始动歪脑筋耍小伎俩,你的路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提起巴黎,乔绿霏就想起那个没落下来的巴掌,顿时气血翻涌,走上前捉住安初虞的手腕,恶狠狠道:“我有冤枉你吗?仗着一张脸能看,笼络江广陵、勾搭季影帝,现在连资本圈你都不放过,跟悦庭的太子爷搞在一起!” 安初虞不语,乔绿霏得意道:“我找人打听过了,他已婚。真是可笑,你的粉丝还当你多敬业多努力,他们知道你知三当三吗?” 知三当三? 安初虞听了简直想笑,一时没忍住真笑出来了。 乔绿霏:“可恨我没证据,不然我一定撕掉你这张虚伪的皮。” 安初虞敛了笑意。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当一个人做出结论时,无论你怎么自证都是没用的。因为她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心中已经认定了事实就是她想的那样。 她没精力跟乔绿霏继续这种无意义地争吵,洗手间随时会有人进来,事情闹大了双方都难堪。 “乔绿霏,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松开。” “我就是不松,你能拿我怎么样?”乔绿霏对不远处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去把门关上。” 小助理一脸为难:“霏姐……” “让你去把门关上!”乔绿霏瞪了她一眼。 安初虞觉得她大概是疯病犯了,是要在洗手间里打架吗?她试图扭动手腕,但乔绿霏的手指像藤蔓一般紧紧箍着她,被握住的地方泛起一片红。 乔绿霏冷笑:“尝试到我上次被你钳制的滋味了?洗手间里没摄像头,安初虞,我早就想教训你了。” 从安初虞出道那天开始,她的噩梦就接踵而来,论资历她比安初虞更早拍戏,却处处矮她一头。相貌输给她、演技输给她、资源被她抢走好几次,这当中包括电影和代言,更让她气不过的是每次走红毯,但凡同时有她们两个人,她都要给安初虞做陪衬!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积压下来,神仙也难维持好脾气。 “乔绿霏,你扪心自问,我有针对过你吗?哪回不是你挑衅在先?你反思一下你自己,你无辜吗?”安初虞皱起眉,满脸不悦,“我认为你不该在娱乐圈,你该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放手!” 这都是什么事儿,她校园时期从没遭受过霸凌,出了社会竟然还会遇到这种事。 早知道就让祝翠西跟过来了,两个人对付她一个,她要怎么还手…… 念头闪过,乔绿霏的巴掌就劈了下来,带起一阵风,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劲,打下来会有多疼。安初虞当然不可能傻到任由她打,空出来的那只手拦住她:“乔绿霏,你得失心疯了!” 乔绿霏面容扭曲:“怎么不装了?许你打我巴掌,不许我打你?” 安初虞朝乔绿霏的助理大喊:“她疯了你也疯了吗?还不拉开她,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你要求助也不该叫她。”乔绿霏松开攥住安初虞手腕的那只手,再次扬手打过来。 安初虞应付得手忙脚乱,在心里不停骂这个疯子。 乔绿霏的助理守着门,一脸焦急。她不敢去拉架,但如果乔绿霏出了什么事,经纪人会吃了她的! 她正想着要不给经纪人打个电话,忽然听见一声惊惶的尖叫。视线里,乔绿霏猛地往后一退,湿滑的地板使得她鞋底打滑,脚绊到繁复的裙摆,整个人重重地栽下去,脑袋磕到洗手池尖锐的大理石边缘,摔倒在地。 米白色的水波纹瓷砖上晕开大片鲜红的血,乔绿霏瞪大了瞳孔。 安初虞同样趔趄了一步,身子晃了晃,好在她及时撑住了洗手池,勉强稳住身形。 助理吓傻了,忘记了守门,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嘴唇抖个不停:“霏、霏姐,你别吓我。” 洗手间外的人推开门,伴随着自言自语的絮语:“半天推不开门,我还以为门坏了呢……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门外几个女明星都惊呆了,迟迟不敢进去。 安初虞强自镇定,吞咽了下口水,对手脚无措的小助理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啊!” 小助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一直在发抖,终于将急救电话拨打出去,颤着声说清楚情况以及具体位置。 —— 乔绿霏被送去医院,洗手间里的兵荒马乱渐渐平息。安初虞一手扶着额头,大冬天出了一层细汗,妆都花了。 “虞虞姐。” 祝翠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见她脸色蜡白,情绪不太好,不敢乱说话。 安初虞洗了个手,从洗手间出去,最后扫了眼地上那滩刺目的血。余光掠过,其中一个隔间底下的空隙露出一片淡紫色的裙角,不知是谁,也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 祝翠西陪安初虞回到场内,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问:“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医护人员抬了个人出去,看礼服的颜色好像是乔绿霏,出什么事了?” 安初虞摇摇头,一脸疲惫,不愿多说。 祝翠西欲言又止,最终没再问她。 后面的环节安初虞没心思关注,一直到活动结束,她和祝翠西坐上保姆车。今晚这样的行程没什么特别之处,沈蔷就没陪同她前来。 安初虞裹着羽绒服,吹着车厢内的暖风,手仍然是凉的。她从祝翠西那里要来手机,给沈蔷打电话。 “结束了?”沈蔷笑着问。 “蔷姐,我可能闯祸了。”安初虞后颈枕着靠背,满眼生无可恋。 沈蔷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安初虞没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在洗手间里与乔绿霏发生争执,出了点意外,乔绿霏磕破脑袋被救护车拉走,看情况很严重。 一旁的祝翠西听完她的话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一阵心惊肉跳,手心都出冷汗了。要是她当时在场就好了。 电话那边的沈蔷许久没出声,想必是一时难以接受。 “蔷姐?”安初虞喊了一声。 沈蔷咬了下嘴唇,很快冷静下来,恢复正常思维,先问她:“是你推了她?” “我没有。”安初虞闭了闭眼,自认倒霉,“我都懒得跟她纠缠,是她气急败坏使劲推了我一把,自己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滑倒了摔下去的。” 沈蔷稍稍松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没分寸,可是……” “我知道,洗手间那种地方没监控,说不清的。”让安初虞纠结的正是这一点。 “没有其他人在场吗?” “除了我和乔绿霏,就只有乔绿霏的助理。”安初虞说,“助理是她的人,当然不会帮我说什么,再说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我估计她站在门边也没看清。” 沈蔷发愁,叹一口气:“这就难办了。” 安初虞想到什么,不确定道:“我离开时倒是看到其中一个隔间里有人,但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医护人员过来时,洗手间外面围了好几个女明星,她脑子太乱,没注意是不是有人进去了。 就算那人在她和乔绿霏进去前就在里面,隔着一道门板,什么都看不到,也无法为她作证。而乔绿霏积怨已久,一定会逮住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沈蔷安慰她:“你先安心回家,别着急,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我现在联系PR团队注意网上的动向,提前准备方案。Tracy在你旁边吧?让她晚上陪着你。” ------题外话------ 虞虞:我???知三当三???我三我自己??? 第21章 别拿那个词形容我 路上的车辆来回交错,一道道灯光掠过安初虞的视线,她握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按着锁屏键,一下又一下。 还没到家,网上就已经炸开了。 这件事发生在万众瞩目的慈善之夜的会场,光是女明星的红毯图就上了好几个热搜,正是热度最大的时候,不可能瞒得住的。 乔绿霏被抬出去时有不少目击者,还有人拍到她被推进救护车里的照片,好几个角度都拍得很清楚。 有人出来爆料,乔绿霏和安初虞在洗手间里发生争执,两人大打出手,乔绿霏不慎出了意外。场面太混乱,没看到她的伤口,根据血迹判断,貌似头破血流。 这个爆料一出,安初虞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继今晚的红毯图后,她上了第二个热搜,热度比前一条高了数倍。 往日安初虞和乔绿霏稍微有点小摩擦,双方的粉丝都能掐起来,比如上次巴黎走秀踩裙摆事件。现在一方受重伤进了医院,粉丝还不得闹得腥风血雨。 祝翠西快速刷着微博评论,额角突突地跳动,心跟着吊起来。 她看了看安初虞,安初虞感受到她频频望过来的目光,已经猜到了:“网上闹开了?” 祝翠西抿唇,很小声:“嗯。” 乔绿霏的粉丝都在为她讨公道,微博头像换成了一致的,黑底红字,全是对安初虞的讨伐。安初虞的超话和广场都被屠了。 安初虞没看微博,但能想象到会有哪些言论。 不,她的想象远没有真实存在的言论恶毒,那些都是由活生生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发到网上的。 祝翠西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只觉得从前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她以前也吃过不少瓜,从没这么激烈,吓得她不敢多看。 “虞虞姐,你别担心啊,蔷姐会处理的。”她觉得自己的安慰有点苍白,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车厢里太安静了,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连车窗外闪烁的霓虹都显得光怪陆离。 安初虞手撑着脸颊,定睛看了她两秒,倏地笑出来:“你怕我想不开?不会的。” 司机提醒一声“到了”,安初虞回过神,拎着包下车。祝翠西紧跟着她,陪她一起回到住的地方。 “蔷姐给我发消息了,让我晚上盯着你。”祝翠西抱着双肩背包,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没看到那个身影,松了口气。 安初虞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你在找什么?” “席先生不在?”祝翠西不敢再叫席筝姐夫,怕安初虞又拿炒鱿鱼威胁她,“我是担心我晚上待在这里不方便。” “我家只有一张床,没地方给你睡。”安初虞想了下,给手机开了机,“司机应该还没走远,我打电话叫他回来送你回家。” 至于席筝,他知道她今天晚上有活动,不会过来。 祝翠西手指攥着背包带子,蹙着眉毛面露踌躇:“可是蔷姐吩咐过了……” “蔷姐就是喜欢大题小做,我能有什么事?”安初虞拍拍她的肩,柔声道,“已经跟司机说过了,下去吧。” “那好吧。”祝翠西扁着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她家,临了还不放心地说,“你有事一定要打我电话,我24小时待机。” 安初虞点头,将步伐拖沓的祝翠西推出门外。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安初虞捋了一把头发,蹲坐在门边,双手搭在膝盖上往前伸,握着的手机在嗡嗡振动。 屏幕亮起,赵一苧打来的电话,估计听说了网上的事,前来安慰她。 安初虞不太想接,任由它振动了许久,自动挂断。 隔了几分钟,又有一通电话进来,也是圈内跟她交好的朋友。安初虞没管它。紧接着,通知栏里显示出几条微信消息。 赵一苧:“虞虞姐你在家吗?你现在怎么样了?我过去找你。” 齐爰:“网上的事情不是真的吧?” 段萱萱:“是不是乔绿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你怎么可能跟她打架!” 安初虞先回了赵一苧的消息,让她别来找她,她没事,准备休息了。其他人的消息她不知道怎么回就装作没看见。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开始复盘洗手间的事,想通过回忆找出自己漏掉的细节,身后的门就在这时传来输密码的嘀嘀声。 安初虞一愣,只听见“咔哒”一声,门锁解开,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因为她蹲在门后,门只推开一条一尺宽的缝隙就推不动了。 席筝怔了一下,探进来一颗脑袋:“你怎么待在这儿啊?” 安初虞起身退开两步,席筝顺利进来,又带着一身微凉的酒气,扑鼻而来。 见她眉心皱起折痕,席筝忙解释:“晚上有应酬。” 像极了晚回家跟妻子求谅解的丈夫——他本来就是安初虞的丈夫,不存在像不像的问题。他本来就是。 安初虞心情不佳,不耐烦地上下扫视他:“该我问你,你怎么来了?” 席筝随手把外套丢在柜子上,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我看到网上的事了,不放心你一个人。” 安初虞扭身就往客厅走,肥大的毛绒拖鞋差点掉了,她用脚勾了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一个心理健康的成年人,能出什么事。” “我让许助去查了,洗手间里虽然没监控,洗手间外的走廊有,兴许什么人经过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可以为你作证。”席筝说。 安初虞第一反应并不是感激,而是感到冒犯,她转头看着他,语气郑重:“席筝,我希望你不要管这件事。” “为什么?”席筝扯了扯唇,笑意浅浅,不太能理解,“你是我太太,我理所应当维护你。” 安初虞:“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无辜的?我上次确实想打她巴掌,你也看到了。” “上次是因为她惹到你了,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这么跟你说,之前你问我要不要给乔绿霏一点颜色看看,我说随便,同样是因为她惹到你了,借用你的名义拉拢投资方是她不对,你要整她也是她活该。而这次的事,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不想你插手我的事业。” “我没有想插手……” “席筝。”安初虞再次叫他的名字,“我坚持自己解决。” 席筝面色有点冷了:“一定要分得这么清?” 安初虞没有退让,直视着他:“如果我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以后也没必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未来或许会遇到更大的风浪,我不可能每次都靠男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 席筝一手撑着椅子靠背,斜着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凝住的脸色一点点融化、缓和,最终化为投降。 可他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一句:你怎么就知道未来我不会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遇到事总想着一个人扛,分担给另一个人不好吗? 席筝没问出口,手指敲了敲椅背,眉梢挑了下:“有水吗?渴死了。” 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但安初虞知道他妥协了,她脸色也柔软了些,说道:“没有热的,只有纯净水。” 席筝抬起一只手,朝她勾了勾,示意她赶紧拿过来,他渴得快不行了。 —— 两人洗完澡躺到床上,相顾无言。 外边似乎下雪了,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安初虞好奇,下床掀开窗帘一角,两只手拢在眼睛旁,果真下雪了。漆黑夜色下片片雪花飞扬,有路灯光的地方看得特别清楚,像仲夏夜绕着灯飞舞的蛾子。 席筝摆弄着手机,一抬眼,见她兴致勃勃地观雪,不禁笑她:“你是BJ人吗?看见下雪这么兴奋,几十年没见过一样。” 安初虞不理他,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回到床上。 席筝手机屏幕是微博界面,她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明知故问:“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席筝说着,眉头皱得死紧,恨不得剁了那些键盘侠乱打字的手,他不想安初虞看到网上乌七八糟的评论,“你的手机呢?别上网了。” 安初虞:“我没看过。” 席筝:“你倒沉得住气。” “习惯了。”安初虞扣扣指甲,有点无聊,又不想看手机,于是下床去拿指甲钳,蹲在垃圾桶边剪指甲,啪嗒一声,啪嗒一声,特别治愈。 席筝:“……” 席筝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女明星蹲着剪指甲的画面,丢下手机下床。安初虞已经剪完了,打磨完指甲边缘,起身去洗手,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差点撞上席筝。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想吓死谁?”安初虞没好气道。 席筝看出她闲得发慌了,笑一笑,问:“不如我们做点事情打发时间?”靠近一步,直接抱起她,两只拖鞋都掉在卫生间门边。 安初虞锤他肩膀:“我不想,你走开。” “那我们找个电影看看?” “不想看。” 席筝把她放到床上,他站在床边,仰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清亮有神:“叫个夜宵吃吃?你走红毯前肯定没吃东西吧?” 快十一点了,吃东西也太罪恶了,安初虞摇头拒绝:“不想不想。” 席筝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安初虞抬脚踹他:“可恶!别拿那个词形容我!” 席筝想,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更可爱。 ------题外话------ 连她生气的样子你都觉得可爱,小席你真是沦陷得没救了……_(:з」∠)_ 第22章 卖惨小作文 安初虞在席筝絮絮叨叨的聒噪声中睡着了。 他故意找些漫无边际的话题,说起来没完没了,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想乔绿霏的事。 待安初虞睡熟,席筝侧过头注视着她的睡颜,手摸到枕边的手机,目光从她脸上收回,看向发着白光的屏幕。 手机屏幕的光照得他的脸也一片白。 十分钟前,安初虞的工作室针对网上的不实言论发了声明。 沈蔷提前从安初虞那里得知,她没有推乔绿霏,是乔绿霏自己不当心摔倒了,所以那篇声明里言辞肯定,没有一丝钻空子的余地,完整解释了洗手间里发生的事,证明安初虞是无辜的。 安初虞的粉丝和路人影迷表示相信她。 但是,近年来娱乐圈里动不动就爱发声明澄清,早就没有前些年那么有效力,许多人不吃这一套。尤其是乔绿霏的粉丝,强烈要求安初虞亲自出面说明。她要是问心无愧就拍个视频出来自己说清楚啊,躲在工作室的背后算什么? 这个要求很无理。 沈蔷压根不当回事,更不会说给安初虞听。 该做的澄清他们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乔绿霏醒来,看看她那一方有什么说法。要是她敢胡编乱造污蔑安初虞,他们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反击。 反正各说各有理,谁也没证据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坏就坏在乔绿霏目前受了重伤,按照大众对弱者的同情心,舆论会更偏向她。 网上风雨飘摇,安初虞一概没过问。她醒来时,房间里的窗帘被人拉开了,天色灰蒙蒙的,外面建筑的轮廓看不清。 她以为时间还很早,拿起手机按了下锁屏键,没反应,要么没电自动关机了,要么是她手动关机给忘了。 安初虞爬起来站在窗边,逐渐找回意识,原来是下雪天。下雪天是该有这样的天色,昏昧灰暗的,与早晚无关。 “起来了?” 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安初虞懒腰伸到一半愣住了。 “怎么了?”席筝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有些呆滞的表情,将沾了凉水的手贴在她脸上给她醒神,“还没睡好吗?睡了九个多小时了。” 安初虞被冻得一哆嗦,偏头躲开他冰凉的手指,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几点了?” “九点一刻。”席筝看表。 “这么晚了?” 安初虞惊讶不已,她第一次睡这么久。哪怕不拍戏,她也没有熬夜或者赖床的习惯,会早起健身。 席筝说:“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安初虞注意到他今天穿的羊毛衫和黑色长裤,都是休闲宽松的款式,以舒适为主——他之前让她帮忙准备几套衣服,她没理会,他就自己带来了几件。 “你不用上班?”她问。 “今天周六,没要紧的事不去也行。”席筝推着她进卫生间,给她挤好了牙膏,漱口杯里接了温水,而后他就出去了。 安初虞十分钟后到餐厅,桌上摆了两碗肉丝面,配了酸菜的那种,吃起来很开胃。 面食的热量有点高,安初虞吃的时候暗暗决定今天再加两组运动,然后就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 席筝边吃边看手机:“你今天有安排吗?” 安初虞喝了口面汤,捞出碗底扎实的肉丝:“没有。” “我们去爬山吧。”席筝放下手机,握着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说得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泄露出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今天下雪啊。”安初虞把碗底的肉丝和酸菜都捞干净了,又喝了一口汤,搁下筷子,擦着嘴巴抬头看他。 “BJ下雪,外地没下,我们去没下雪的地方爬山。” “谢谢,没兴趣……”安初虞用脚勾来桌腿边的垃圾桶,将纸巾丢进去,忽然觉得席筝的反应不对,眼睛一眯,审视意味很浓,“你有事瞒着我?” 席筝嘴角抿了下,平静地说:“没有。” “是乔绿霏吗?”安初虞试着猜测,“她醒了?还是她的团队在网上说了什么,害我又被骂了。” 席筝:“……” 叫安初虞猜对了,乔绿霏其实早就醒了,或许该说她就没昏过去。她头部磕破了一道口子,需要缝合,因此刮了一块头发,在头皮上缝了十三针。中途因为不受麻药,痛得死去活来。 女明星的形象至关重要,乔绿霏无法接受自己外在有损,一心扑在会不会留疤,缝针的地方还能不能长出头发的问题上,根本没心情关心网上的事。 过了一夜,她终于想通了,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倒转回去,她要做的是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乔绿霏把矛头对准了安初虞,声泪俱下地写了一条微博。 @乔绿霏V:“感谢粉丝朋友们的关心,目前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至今没收到安初虞的道歉,反而被抢先一步在网上歪曲事实。我知道她对上次我踩到她裙摆的事耿耿于怀,但我也当面跟她说过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她如此在意,时隔这么久对我动手。其实,在巴黎秀场的换衣室,她就想打我巴掌了。对不起,我以后会远远避开你,希望你就此放下。” 粉丝一面心疼她的遭遇,一面铆足了劲辱骂安初虞,让她滚出娱乐圈。 —— 席筝面对安初虞问询的眼神,不再隐瞒:“乔绿霏在微博上发了一篇卖惨的小作文,每句话都在控诉你对她的伤害。”害得安初虞被骂惨了,他早饭都吃不下去。 安初虞面色如常:“这一点我昨晚就想到了。” 席筝想夸她一句聪明的女人,但他夸不出口,丢下筷子,气恼道:“你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安初虞回道:“蔷姐会有对策,你不要管。” 她还是这句话,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出门爬山的提议被否了,席筝想陪安初虞待在家里,但她不习惯大白天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老夫老妻的模式她不太能接受。 她无情地把席筝赶出去了,以打扫房子为由。 席筝无奈,去了公司。 安初虞没打扫卫生,她挺尸一般躺在沙发上,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到房间拿起手机,充上电开机。 席筝的话给了她一个思路——或许可以找个人替她作证。 安初虞迫不及待给祝翠西打电话。 “虞虞姐,你吃早饭了吗?我准备买了给你送去。”祝翠西在室外,走路能听见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 “我吃过了。”安初虞说,“你吃完了帮我找一下昨晚走红毯的视频,发到我微信上,我想看一下。” 她不想自己去搜慈善之夜相关的内容,会搜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心情。 祝翠西:“好的,你等等我。” 祝翠西虽然日常生活中有点呆呆笨笨,工作上却十分尽心,且效率很高。几分钟后发来全程的红毯视频,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都包括其中。 安初虞抱着平板看得更清楚,所有女明星中就只有钟露晞穿淡紫色的礼服裙。 钟露晞,安初虞歪头思索,她没与这个人打过交道,仅限于听说过她的名字。 她上网搜钟露晞,得知对方是一个女团里的成员,上半年上了两个综艺,在其中一个综艺里当常驻嘉宾。 近期关联最多的词条就是传言她会出演一部大热的古言IP剧的女一号,但她本人出来辟谣,说只是去试镜,能不能合作还不知道,希望粉丝不要过度宣传。 安初虞出于好奇,又去搜了那部IP的制作班底。 她心里有了想法,问了圈子里的好友,几番打听之下,找到钟露晞的联系方式。 犹豫几秒,她拨出了这通电话。 钟露晞收到陌生来电,出于谨慎,等了许久才接通:“喂?哪位?” “你好,我是安初虞。”安初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生硬尴尬,带着一丝礼貌客气的笑意。 电话那边的声音抖了一下:“安、安初虞?”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意想不到。 安初虞越发确定了心中的推测,钟露晞八成知道她找她的目的,因此变得不自在,甚至是逃避。 她没打哑谜,直截了当说明打来这通电话的意图:“我和乔绿霏发生争吵时,你就在洗手间里。” 安初虞用了陈述句。 钟露晞吸了口气。 果然,安初虞就知道自己再一次赌对了:“网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因为没有证据,双方各执一词,吵得很厉害。”她坦然地说出自己当前的困局,一点不觉得在陌生人面前说这些很丢面子,“相比来说,眼下的情况对我非常不利。你愿不愿意为我作证?” 安初虞很清楚钟露晞的顾虑,也知道这个提议有些自私。 钟露晞替她作证就意味着得罪乔绿霏。 同在一个圈子里,比起得罪一方,两方都不沾染的中庸之道才是最稳妥的。 所以,她没打算让钟露晞白白帮她的忙,人情她会还的,还得漂漂亮亮的那种。安初虞说:“你试镜的那部剧,背后的制作公司老板是我的老朋友,我可以帮你推荐,让你拿到这个角色。” 钟露晞差点咬到舌头:“什、什么?” “《玲珑之境》的女一号,作为你帮我作证的报酬。”安初虞耐心地说,“你看这样行吗?嗯,选择权在你,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钟露晞脑子有点乱,需要时间来捋清:“你让我想一想可以吗?” “当然。”安初虞笑着说。 ------题外话------ “她不习惯大白天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哈哈哈哈哈哈,虞虞目前只习惯大晚上相处……_(:з」∠)_ 第23章 席总长得比较帅气 等待的一个小时里,安初虞并不着急,她从次卧里搬出两个粉色杠铃,根据健身教练的指导,做了几组力量型的锻炼。 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钟露晞的电话刚好打过来。 安初虞擦了擦脸上的汗,拿起桌上的手机:“喂?” “是我,钟露晞。” 安初虞笑了笑:“我知道是你,我存了你的号码。” 钟露晞咬咬唇,深呼吸,做出了决定:“我可以帮你作证,但你……能不能不要暴露我的名字?”她最终没能抵制得住诱惑。 安初虞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相信没几个新人能视而不见。 《玲珑之境》的女一号最近有好几个女演员在争抢,一个比一个有背景,她的演技其实不差,试镜时导演夸过她两句。但是放到那些女演员当中,她就显得有些薄弱。 她以前是做爱豆的,现在转型拍戏,缺乏影视资源不说,背靠的公司也不够厉害,全靠自己打拼。 经纪人评估过,《玲珑之境》的编剧是原著作者,在作者的强烈要求下,剧本保留了原著里的大部分经典情节,不会魔改,那么这部IP很有可能会爆。 大女主的题材,如果剧爆了,受益最大的就是饰演女一号的演员,能吃好几年的红利。 钟露晞是个俗人,难以拒绝这样的好处。 安初虞单手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两口水,没能理解她的话:“不暴露你名字的话,你怎么替我作证?可以说明白点吗?” “安老师,你加一下我的微信吧,我给你发个东西。”钟露晞说,“我的手机号可以搜到微信。” “好的,稍等。” 安初虞挂了电话,复制手机号到微信搜索框,搜出钟露晞的微信。 钟露晞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给她发了一条视频,时长三分钟。 安初虞点开,惊讶地发现视频居然是在洗手间里录的! 通过拍摄的视角,不难推断拍视频的角度就是钟露晞当时所在的那个隔间。 钟露晞自己也解释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比你们早五分钟进洗手间,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吓了一跳,后来听越吵越激烈,我害怕被牵连就一直没敢出声。拍视频的事是我不对,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你放心,我没跟任何人提过,也没打算公开这段视频。” 吃瓜的心情人人都有,不管是圈外人还是圈内人。她在厕所隔间里听乔绿霏说出了那么多劲爆的内容,没细想是真是假,一时兴起就偷拍了个小视频,没想到刚好拍到她暗算人不成反让自己遭殃的画面。 “再次跟你说句对不起。”钟露晞发来语音。 安初虞没生气,反正拍到的视频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因为镜头对着盥洗池,也不存在暴露隐私的问题。 她反而要感谢钟露晞。 原本她还担心,钟露晞出面作证会不会有人买账,现在有了视频为证,她出不出面都不要紧了。 安初虞诚挚地向她道了谢,承诺《玲珑之境》的女一号会给到她。 钟露晞觉得受之有愧,想说点什么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想来想去觉得那些客套话太矫情造作了,于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公司高层给她打来电话,让她立刻去公司一趟。 钟露晞怀揣着忐忑不安的情绪赶到公司,被人领着进到会议室里。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不是公司的老板方永谌,是一个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气质内敛,气场却一点都不内敛。他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面色沉沉,嘴唇抿着,视线垂落在桌面上,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出神。 “席总,人到了。”方永谌坐在首位靠下的左边,点头哈腰的做派。 钟露晞心里没底,以为自己跟安初虞私下进行的交易被公司知道了,公司要处罚她。 她咽了口唾沫,脚步越走越慢,手指紧攥着包包带子。 方永谌皱眉看着她,朝她招手:“钟露晞,你磨磨蹭蹭在干什么?赶紧过来,有话问你。” 钟露晞心下一沉,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在场的两个人她都不敢直视。 方永谌给她介绍:“这位是悦庭的席总,有事专门过来找你的。你知道什么就老老实实说,别藏着掖着。” 钟露晞乍一听这个名号,觉得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是从乔绿霏那里听到的。在洗手间里,乔绿霏说安初虞跟悦庭的太子爷搞在了一起。 他好像是叫席筝? 具体哪两个字她不清楚,但她不会记错的,全国没有第二个悦庭,也没有第二个悦庭太子爷。 席筝翻转了下手机,撩起眼皮看向立在会议桌边的女人。 安初虞叫他不要插手她的事,他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昨晚让许助查了洗手间外的走廊上的监控,监控视频显示一个穿淡紫色礼服裙的女明星在乔绿霏和安初虞之前进到洗手间里,期间没有出来,一直到乔绿霏受伤被抬上担架,所有人都离开,她才从里面出来,说明乔绿霏和安初虞争执的过程她是知道的。 经查证,穿淡紫色裙子的女人就是钟露晞。 正好席筝周六没什么事,被太太从家里赶出来后,亲自抽空过来跟钟露晞见一面,希望她能配合,为安初虞作证。 席筝先点开手机里保存的监控录像,推到她眼前,简单说明来意。 一旁的方永谌帮腔:“听清楚了吗?” 席筝跷起二郎腿,戴婚戒的那只手搭在膝上,等钟露晞静静看完录像,他缓缓开口,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只要你肯帮忙,条件都好说。或者你想要什么报酬也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会全部满足。” 他说的不是尽量满足,是全部满足。全部。 钟露晞屏了屏呼吸,只觉得这话听着耳熟。一个多小时前,她从安初虞那里听到了差不多的话。 那个女人也是这般单刀直入,说要给她一项很不错的资源。 “嘶,我说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明白席总的话?”方永谌见她沉默不语,怕惹得席筝不快,语气有些着急。 钟露晞指甲掐了掐掌心,证明自己很清醒:“听明白了。” 席筝转动了两圈戒指,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说:“你有什么要求,说说看。” 钟露晞欲言又止。 席筝再次抬眸看她,声音冷淡:“很为难?” “不是。”钟露晞回答得很快。 她是在考虑要不要跟眼前的男人坦白,她在他过来之前,已经帮了安初虞的忙。因为不确定席筝到底跟安初虞是什么关系,她为了保密,不太想把视频一事说出来。 她向安初虞保证过不会外传,做人要有信用。 老板方永谌看不惯她磨磨唧唧的态度,当即有些恼火:“钟露晞,你怎么回事?席总亲自过来问你点事情,你这是摆的什么脸色?” 钟露晞面朝席筝,叹口气:“席总,不好意思,安老师已经联系过我了,该帮的忙我都帮了,所以不知道怎么给你答复。” 席筝的表情有几秒钟的凝滞,他怔怔地问:“安老师,你是说安初虞?她找过你了?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钟露晞肯定道:“一个半小时前。” 席筝原本冷漠到不近人情的面容霎时变得耐人寻味。 他的太太真了不起,在家睡大觉都能想到对策,比他的行动还要快一步。她说不靠男人解决问题就说到做到。 席筝突然很想笑。 他确定自己白跑了一趟,站起身掸了掸衣摆,拿上手机准备走人:“既然她找过你了,我就不多问了。” 临走前,席筝让许烨留了一张名片给方永谌,让他有事就联系许烨。 方永谌目送贵人走进电梯,美滋滋地屈指弹了下卡片,脸上是夸张的笑容:“这是走了什么好运,咱这小作坊还能迎来这么一尊大佛。” 钟露晞长松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明净的落地窗,她不禁陷入沉思。 难道乔绿霏没说错,席总真的和安初虞在一起?他都亲自为安初虞的事纡尊降贵到这里来等人了,足以证明他很在乎安初虞。 乔绿霏还说,席总是已婚人士。 钟露晞心情蛮复杂的,她和安初虞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只能通过短短的一通电话、几句聊天来了解她,初步判断她是个爽快、不拘小节的人,性格挺好的。 这几年安初虞一部电影接一部地拍,资源好得不行,合作的男演员全是实力派,导演也都赫赫有名,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她人又长得漂亮有辨识度,出道至今,关于她的话题讨论度始终居高不下。 前段时间还捧回来一座影后奖杯,同期的影星里,没人能比得上她。 安初虞拍的那几部电影应该赚了不少钱,美貌和金钱都不缺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去给有钱人当小三? 难道就因为席总长得比较帅气? 钟露晞快糊涂了,索性不想了。 ------题外话------ 对对对,席总长得比较帅气\(^o^)/~ 第24章 异地恋 安初虞保存了视频,转手发给沈蔷,让她自己看着办。 沈蔷惊得灵魂都快出窍了,轰炸了一堆感叹号。 安初虞:“你冷静点。” 沈蔷不管,她现在冷静不了,继续轰炸她:“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你从哪儿搞来的视频?洗手间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视频流传出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什么刑侦环节?!” 安初虞:“冷静。” 沈蔷:“不要绕弯子了,快告诉我!” 安初虞三言两语总结了钟露晞的事,简单来说就是机缘巧合,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在暗中帮她的忙,不然不知要费多大的力气去澄清。 沈蔷长叹:“虞虞,说真的,我越来越觉得当你的经纪人不够格了,什么事你都能自己搞定。” 安初虞谦虚道:“剩下的我搞不定,得你来。” 安初虞功成身退,不再管后续的事情,到衣帽间里挑下午出门要穿的衣服,她得抓紧时间兑现对钟露晞的承诺。 沈蔷不负所望,召集PR团队重新制定方案,有了视频,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一个小时后,安初虞的工作室发布了第二次声明,比起乔绿霏饱含个人情绪的小作文,工作室的文案简洁明了。 @安初虞工作室:“安初虞对乔小姐@乔绿霏V受到的伤害深表同情,但请乔小姐不要歪曲事实,安初虞一直很尊重同行,真相如何我想大家看完视频自有定论。另:感谢提供视频的路人朋友,祝各位生活愉快。” 后面附了一条视频,经过后期处理,只消掉了声音,没做任何剪辑拼接,以免被人抓住机会反击。再者,乔绿霏说的那些话牵扯到其他的导演和演员,公开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好在,视频里呈现出来的画面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一目了然,安初虞全程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见乔绿霏面露嘲讽,嘴唇不停地蠕动,说着什么,看起来情绪很激动。 是乔绿霏先动的手,她抓住安初虞的手腕,另一只手扬起来作打人的架势,安初虞不得已才与她纠缠。 视频的后半段,安初虞挣脱了乔绿霏的桎梏,侧过半个身子,准备离开洗手间。乔绿霏目光凶狠,趁她不注意猛地推了她一把。安初虞底盘太稳,只踉跄了下,没摔倒,乔绿霏就比较倒霉了,不知踩到什么,脚底打滑狠狠地摔了下去。 围观群众:“???” 好一个别开生面的真相! 原来是加害者用力过猛,一时失手害了自己,还敢在网上装可怜,博取广大网友的同情,顺便倒打一耙。 吃瓜群众没料到事件能出现这样的戏剧反转,两边都在说对方在“歪曲事实”,那么事实究竟是怎样的无从得知。现在一方放出了视频资料,自然更有信服力。 “此处应该有掌声,我是万万没想到乔绿霏有这个本事,打人把自己打伤了。” “麻烦叫乔绿霏的粉丝来看看,这就是你家饱受残害的姐姐,私底下就这副嘴脸。我没看错,是她先动的手吧?” “乔绿霏以后改名叫乔绿茶得了,有绿茶那味道了。” “只能说安初虞好惨,被乔绿霏的粉丝和不明情况的群众追着骂。我现在怀疑巴黎时装秀上的踩裙摆事故就是乔绿霏故意的。打人的事都干得出来,她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那些骂人的能滚出来道歉吗?骂的时候信誓旦旦,仿佛自己就在现场围观,现在证据摆在眼前就开始装哑巴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乔绿霏那一方没有任何回应,看来是打算装死了。 可以预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乔绿霏大概没脸出现在公众面前,除非她想被大家嘲笑。 —— 下午,忙完一切的沈蔷给安初虞打电话:“网上的风向彻底调转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钟露晞,没她提供的视频,这件事处理起来还真有些棘手。” 安初虞对着镜子戴耳环,手机放在梳妆台上开了免提:“还用你说,我已经答应要送她一份大礼,现在就去兑现承诺。” 沈蔷疑惑:“什么大礼?” 安初虞捋了捋耳环垂坠下来的流苏,漫不经心道:“《玲珑之境》的女一号,钟露晞最近在竞争那个角色。送礼当然得送到人家心坎上。” 电话里边,沈蔷的抽气声有点大,震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 《玲珑之境》未播先火,IP启动时就上了好几个热搜,这段时间选角一事爆出来,前前后后不知赚了多少热度。 沈蔷用一副责怪败家子的口吻说:“你出手也太大方了!” 安初虞喷了点香水,手腕搓了搓,抹到耳后:“还好吧。不说了,我得出发去见老朋友了。唉,好久没见,一上来就管人家要资源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沈蔷对大小姐无话可说。 安初虞拾掇完毕,拎着包锁上门,转过身来,恰巧与电梯里出来的席筝迎面碰见。 席筝先停下脚步,隔着一两米远的距离,观察那位全副武装的女人。戴着毛茸茸的豹纹渔夫帽,墨镜口罩焊在脸上,穿着中款的黑色大衣,过膝长靴。 典型的女明星装扮,走在大街上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走廊里空旷安静,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尤为清晰,席筝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微微倾低下巴,问她:“要去哪儿?我送你。” 安初虞的脸被遮得严实,表情都看不到:“我叫了司机。” 席筝动手摘下她鼻梁上的墨镜,让那双清冷冷的眼露出来,他看一眼就知她精心画了眼妆:“晚上回来吃饭吗?” 安初虞从他手中夺回墨镜,重新戴回脸上,无懈可击的样子:“你很悠闲?” 四点不到,他就出现在这里,像遛弯的大爷一样。 “要不是被太太赶出家门,我今天没打算出去。”席筝做作地皱皱鼻尖,语气揶揄。 安初虞不接他的戏:“我只是觉得你最近来得有点频繁。” “是吗?我不觉得。” 安初虞不想跟他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绕过他往电梯间走,再耽误下去她就要迟到了。是她约朋友再先,迟到就太不像话了。 席筝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不怕死地挡住电梯门:“还没回答我,晚上回不回?” 安初虞面无表情:“不回来住难道睡大街上?” 席筝习惯她说话带刺,并不介意,压低了嗓音说:“回来的时候记得多买点小工具,家里没有了。” 安初虞强忍着,没把包摔在他脸上。 “晚上等你,拜拜。”席筝笑着说完,松开手,任电梯门自动闭合,安初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安初虞墨镜后的眼睛死死地闭上,努力刨除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想,是时候把席筝赶出去了,他最近嚣张过了头。 —— 与老朋友的聚餐过程十分愉快,安初虞难得在大晚上吃了不少热量超标的菜,坐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揉肚子。 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安初虞手伸进去摸到手机拿出来。 《黎明乍现》的剧组群里,江广陵导演发话了,电影还在后期制作中,他有个消息要通知大家。 江广陵:“跟大家说个事,我们的电影《黎明乍现》改了个名字,叫《永昼》。” 季与橖开玩笑:“听起来档次高了许多。” 底下其他的剧组成员纷纷应和。 安初虞:“说来奇怪,我近两年拍的电影都是两个字的。《冬蝉》、《永昼》,还有接下来跟冯杉导演合作的《雨夜》。” 江广陵:“哈哈哈,玄学玄学。” 这边刚聊完,《雨夜》的剧组群里也有了新消息,电影的各项准备工作已就位,预计冬至这天开展剧本围读和拍定妆照,元旦正式开拍,第一个拍摄地点定在南京。 冯导在群里问大家有没有问题、能不能如期到场。 因为安初虞正好在看手机,第一个回应:“没问题。” 安初虞回到家,席筝本来在看电脑,听到声音立刻抬眼瞥向她,手指抵着下巴:“回来了?东西买了吗?” “买你个头。”安初虞不客气道。 换了鞋进来,她把包丢在沙发上,连同帽子、墨镜一起,哗啦啦地扔了一堆东西,一屁股坐在上面。 席筝起身,站在她身后,两手搭在她肩上:“你是故意的,还是忘了?” 安初虞就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哦,不对,乔绿霏算一个。 “有必要向你宣布一个消息,我22号要投入新电影的拍摄工作,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得静下心研究剧本,你最好不要来打扰我。” 席筝身体前倾,弯下腰,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脑袋与她的脑袋挨在一起:“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让你无法静下心?” 安初虞忽略他故意的撩拨:“你的理解能力我只能给五分,满分一百。” 席筝扑哧一笑,想到她的话,他心里升腾起浓浓的不舍,问道:“在哪里拍摄?” “南京。” “我们岂不是要异地恋了?”席筝老大不高兴。 “异地恋?”安初虞被这个词吓到。 只有异地,哪里有恋? 她很确定,他们没有在谈恋爱,这段时间的契合只是各取所需。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虞眼里:我们是各取所取。 小席眼里:我们非常相爱!! * 放心,我后面会非常清晰地写出虞虞喜欢上小席的转折点在哪里,从那个节点开始,此后就是双向的,相爱!【握拳 第25章 我需要你的时候 出发前一天,祝翠西到安初虞的住处帮她打包东西。她从角落里拉出两个大大的银白色行李箱,推到衣帽间,打开后摊放在地上。 祝翠西提前查过南京的天气,按照需求给她收拾衣服,因为拍戏的跨度大,要多带些衣物。 推开衣柜的玻璃移门,祝翠西就被里面的男士衣服惊到了,休闲装和正装各占一半,加起来统共占用了一个衣柜的三分之一。 祝翠西取出安初虞的衣服,叠好塞进行李箱里,随口说:“席先生最近都住在这里吗?”她得看仔细了,免得把席先生的衣服也收走了。 “你从哪里得出的……”安初虞话没说完就顿住了,显然祝翠西看到了席筝的衣服,她嘴硬道,“就不能是我的吗?” 祝翠西抿嘴偷笑,虞虞姐偶尔会穿男装,这一点没得质疑,但衣帽间里的那排男装很明显不是她的尺码。 “嗯,是我的错。”祝翠西笑嘻嘻。 “别东想西想,赶快收拾,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安初虞自己也在收拾一些要带走的物品,装在一个大号的Dior托特包里。 “好嘞。” 祝翠西已经装满了一个行李箱,拉上拉链立起来,推到一旁,开始装另一个。 门铃响了,祝翠西撑着膝盖起身,跨过行李箱,小跑着前去开门。 席筝手提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外,难得有一回没直接输密码进来,他期待来开门的人是安初虞,不禁在脑海里想象她看到他时的惊喜模样。 他连笑容都摆好了,结果开门的是祝翠西。 “席、席先生?”祝翠西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脸色变化,大写的晴转阴雨,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就是个打工人,没得罪他吧?可他的脸色真的好难看啊。 席筝重新调整了下表情,弯了弯嘴角,露出个友善的浅笑:“虞虞在吗?” “在的。”祝翠西连忙退到一边,让他进屋,“我们正在收拾东西,明天要飞南京。” “嗯,我知道。” 祝翠西关上门,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是特意过来为虞虞姐送别的吧?他们接下来得有好几个月见不到面。 祝翠西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虞虞姐,席先生来了。”她跑到衣帽间,对着正在整理各种电子产品数据线的安初虞说。 安初虞把缠好的数据线塞进网格收纳包里,转头瞥她,很不能理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兴奋?” “有吗?”祝翠西捂了捂小脸,“我在想我是不是要先走一步。”她这个电灯泡的瓦数比较大,会妨碍到新婚夫妻。 “现在就走?东西你都收拾完了?”安初虞看着摊在地板上的行李箱,里面横七竖八地堆着衣服,“剩下的是留给我的工作?” “不是。”祝翠西摇头,“我这就加快速度,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相处时间。” 安初虞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她哪句话有催促她的意思了?她的阅读理解和席筝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吧? 席筝去厨房放完东西,过来围观,客客气气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祝翠西连忙搭腔:“没有,席先生你陪虞虞姐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席筝觉得这个小助理情商挺高,拉着安初虞出了衣帽间。 “你别拉我,我还有东西没装完。”安初虞被他拽着,死活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往厨房走。 “你助理说了,她一个人可以搞定。”席筝靠在流理台边,松开她的手,“我要做菜,给我打下手。” 安初虞大致扫了眼摆在台面的一堆食材,诚实回答:“我不会。” 家里的厨房对她来说是摆设,一年到头用不到三回。 席筝看出来她厨艺为零了,没指望让她干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他丢给她一把芹菜:“择菜总会吧?摘掉老叶子,再去除里面的丝,口感会更好一些。” 安初虞没说什么,拆开捆绳,取出一根芹菜,揪掉菜叶子。 席筝开始动手处理肉类:“这部电影会拍多久?” “四五个月。”安初虞不太确定。 每个导演有自己的节奏,她说了不算,统筹发的通告单上目前写的是四个多月。 席筝沉默了,四舍五入算小半年了,那岂不是又要回到之前的状态,半年见不到面,再见面的时候她连他的脸都忘了。 席筝瞥了她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地揪着菜叶子,一下一下,跟没事人一样,没有一点离别的不舍,反倒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要是去探班,以她对待事业的认真态度,估计会不高兴。 “能去探班吗?”席筝问出来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过于卑微了。 安初虞揪菜叶子的动作顿了几秒,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果然拒绝了他:“你最好不要来,容易被拍到。” 席筝:“被拍到怎么了?” 丈夫去探妻子的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初虞把光秃秃的芹菜杆丢在洗菜池里,洗了洗手,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双手环胸看着他:“首先,拍摄期间上热搜会影响到电影,导演不会喜欢。其次,我们当初说好了,隐婚。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答应了。” 席筝投降,低头切牛肉。 安初虞盯着他好看的侧脸,联想到新电影里的场景,决定还是不把话说得那么死:“探班不可以,但你可以私底下过来找我。” 上一秒还灰暗的眼眸瞬间点亮,席筝一刀切下去,那片牛肉跟其他的相比厚了许多。 他好笑道:“什么叫私底下?” “就是我需要你的时候。” 安初虞自己都没发现,这话说出来有多大的歧义。 —— 晚饭做好了,祝翠西刚好收拾完,累得满头大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哼哧哼哧不停喘气。 安初虞端着一盘香喷喷的小炒牛肉放到餐桌上。牛肉本身热量没那么高,采用少油少盐的做法,安初虞能接受。 “席筝做了菜,留下来吃完再走。”安初虞说。 祝翠西拿上双肩背,挂在肩上:“不用,我回去吃。” “过来坐。”安初虞敲了敲桌子,不容她拒绝。 祝翠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把双肩背放回沙发,慢腾腾移到餐桌旁。席筝从厨房端来清淡的汤,祝翠西讪讪笑道:“席先生,那我就打扰了。” 安初虞眼神怪异:“这是我家,你对他那么客气干什么?” 席筝笑:“不打扰,坐吧。” 祝翠西去厨房帮忙拿碗筷,坐在两人对面的位子,尝了口席筝做的菜,竖起大拇指夸赞:“好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你虞虞姐要控制体重,晚上吃不了多少。”说着,席筝给安初虞夹了一箸菜,凑到她耳边说,“偶尔放纵一下没关系。” 又是这句话。 自从席筝三不五时地来家里,她不知放纵了多少回,还好她会用锻炼的方式控制住,不然体重早就飙升了。 祝翠西努力降低存在感,脸快要埋进碗里,眼珠子乱转,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虞虞姐总是强调她和席先生是没感情的家族联姻,这哪里像没感情了? 特别是席先生的眼神,快把人融化了。 祝翠西赶紧抱着碗扒饭,吃完饭就抱着背包闪人,给他们夫妻俩留出分别的时间。她站在玄关边换鞋边说:“虞虞姐我走了,不用送我。对了,你晚上记得定闹铃。虽然我明早会过来叫你。” 席筝的声音从餐桌那边传来:“放心,我会叫她起床。” 安初虞:“……” 祝翠西连连点头,弯腰拉上靴子的拉链,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眨眼消失无踪。 屋里少了个电灯泡,气氛立时变得不一样。席筝看向安初虞,幽深的眼眸会放电,空气中仿佛有电流滋滋啦啦的声响。 安初虞也吃好了,放筷的那一秒,边上的男人也放了筷子。 席筝草草收拾完餐桌,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来,走到客厅,那里已经没有安初虞的身影。他挑挑眉,径直往卧室走。 安初虞背对着他,在检查托特包里的东西,查看有没有遗漏的物品,背后突然贴上来一堵胸膛。 安初虞身体颤了下。 她不止一次吐槽过席筝走路没声音这件事,很容易被吓到。 没了第三个人在场,席筝举止放肆,手从她腰上移到肩膀。她今天穿了件宽V领的米白色毛衣,手指拨拉一下,领口就轻轻松松从肩头滑落。 他将吻印在上面,轻声低语:“没良心的,一个星期没见,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没打算在离开前见我一面?” 她让他这个星期不要来找她,会影响她琢磨剧本,他就乖乖地没来。她倒是狠心,明早就要走了,今天也没给他打个电话,他只好不请自来。 安初虞完全没领会他的委屈,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上个星期跟你说过。” “说过就算道别了?” 安初虞被他一个个滚烫的亲吻弄得浑身不自在,她开始相信身体跟大脑一样有记忆。她对他的触碰感到无比熟悉。大脑还没做出抵抗,身体率先给出最诚实的回应。 她仰头深呼吸了下,侧了侧身,抬手拉上衣领,却被他抓住手阻止。 席筝就势掰过她的身子,让她面朝自己,一句话不说,欺身吻住她的唇。 安初虞呼吸一霎乱了,眼眸微眯,含含糊糊地说:“我明早的航班,席筝,你……别闹……” “现在还早,保证不会让你误机。” 席筝想,从这一刻起,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题外话------ 小翠助理好有眼力见哦,俨然是个CP粉头子! 第26章 隔了条银河 席筝说话不算话,什么保证不会让她误机,事实上,第二天早上他叫她起床时,她全身上下每条神经都不想动弹,大脑更是直接罢工,里面有团浆糊在搅拌。 叫了好几声,安初虞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皱着眉咕哝。 席筝为了不耽误她的工作,还是强行把她拉起来了,差点被她的眼神杀死。 “抱歉。”他道歉道得不太走心。 安初虞懒得看他一眼,下床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刷牙时眼睛是闭合的状态,仿佛随时能睡着。 祝翠西到时间就带着司机过来接安初虞。 以前她来了都是直接进门提供叫醒服务,因为提前知晓席筝住在这里,她和司机站在门外,先按了门铃。 等了片刻,席筝前来应门。 “席先生早。”祝翠西笑着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顺道给你们买了早餐,你们还没吃吧?” “没吃。谢谢。”席筝接过纸袋,让他们进来。 祝翠西进屋,司机没进去,背着手等在门外。祝翠西很快推着两个行李箱出来,让司机先搬下去,她留下来等安初虞。 担心迟到,每隔一会儿祝翠西就要看一次手表,然后提醒安初虞抓紧时间,像个人形时钟。 “虞虞姐,你好了吗?再不出发我们要迟到了哦,蔷姐还在车里等你呢,她跟我们一块去南京。”祝翠西趴着门框,再一次朝卧室里喊。 “来了来了。”安初虞匆匆忙忙出来,戴上帽子和墨镜,把包丢给祝翠西,“没时间吃早餐了,我路上吃。” “好吧。”祝翠西跑去餐桌旁,朝席筝笑笑,拿走了另一份早餐。 席筝吃到一半,得知安初虞要走,起身送她。安初虞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下楼:“小区里住了几个明星,偶尔会有狗仔过来蹲,你别送我了。虽然时间很早,保不准会有敬业的狗仔。” 席筝站在电梯边,微微偏头,眼里的暗示意味很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或者,还有什么事没做?” 他声音轻轻的,如同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悄悄划过耳边。 祝翠西在心底狂喊,你们好腻歪好黏糊啊,难道昨晚一整晚的时间都没把离别的话说完吗?再耽误下去真的要迟到了!误机了很麻烦的! 但她识相地没有催促,扎把眼睛看向安初虞。 安初虞想了想,果真让她想起来一件事没做:“差点忘了——” 席筝勾了下唇,设想她至少会给他一个离别的吻,可她下一秒的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你临走时帮我把屋里的电闸关了。” 四五个月不回来住,关电闸稳妥一点。 席筝:“……” 祝翠西实在憋不住了,两根手指揪住安初虞的袖子,小幅度地拽了拽,低声说:“姐,我们该走了。” 安初虞没别的话要说了,手指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高冷地进了电梯,徒留席筝一个人在灰暗的大理石走廊上发愣。 坐到车里,安初虞摘下墨镜,拿过祝翠西递来的三明治和无糖豆浆,边吃边问沈蔷:“先前不是说没空陪我去剧组吗?” 沈蔷这个工作达人,一大清早就打了两个工作电话,这会儿闲下来了,说:“新的电影新的征程,我作为经纪人,好歹得陪你征战一段时间。” 安初虞点点头:“嗯,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辛苦的是你。”沈蔷坐在前排,扒着椅背看向后面,“你剧本看得怎么样了?之前冯导让你仔细琢磨,你没问题吧?” “不好说,得看导演满不满意。”安初虞被噎到,赶紧喝了口豆浆。 术业有专攻,演戏上的事沈蔷给不了她多少帮助,只能鼓励她:“慢慢来,大不了多NG几次。” 安初虞心有余悸:“还是别了。” 祝翠西脑袋伸过来:“是我想的那种戏吗?虞虞姐不擅长的那种?没关系啊,可以找席先生对戏。” 安初虞才被三明治噎了一下,现在又被豆浆呛了一下。 沈蔷眼神暧昧,瞅着安初虞咳得有些红的脸,忍不住调侃:“Tracy对你那位神秘老公评价很高,我至今还未见过,你什么时候引荐引荐?” 安初虞咬掉三明治的一角,慢条斯理地咀嚼,不回答她的问题。祝翠西八卦就算了,蔷姐居然也拿她开玩笑。 沈蔷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追问道:“你给我交个底,你和你那位家族联姻的老公关系到底怎么样?你之前说你们随时会离婚,可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怎么是他住在了你家里?你是不知道我每天多提心吊胆,生怕被拍到。” 安初虞盖上豆浆杯的盖子,随手放进扶手中间的凹槽里:“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祝翠西告诉你的?” 祝翠西弱弱道:“我错了。” 沈蔷摊手,妥协道:“是,你们是夫妻,就算被拍到也算不得大事,顶多因为隐婚被骂几句。我的意思是,得知道你们对这段婚姻的态度,我才好做公关预案。我到现在还没半点头绪,不知道万一曝光了,该给公众一个什么说法。” 安初虞觉得她经纪人想得太长远了,搞不好还没等到她已婚的事曝光,她和席筝就已经离婚了。 她不认为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婚姻能够换来一辈子的不离不弃。 她父母就是很好的例子,曾经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一方离世,另一方另寻新欢,将旧人抛到脑后,却还要故作深情地怀念,以她的死来惩罚子女。 虽然,席筝不一定就是安致和那样的男人。虽然,他这段时间对她很照顾很包容。虽然,他们目前没有产生任何矛盾,相反的,他们相处得十分和谐。但是—— 她不敢保证以后会怎样。谁都不敢保证。 —— 抵达南京后,安初虞休息了大半天,第二天一早就紧锣密鼓地开展工作。 剧本围读在酒店的一间会议室里,演员们个个素面朝天,跟导演、副导演、编剧老师围坐在会议桌旁,人人手里捧着一本剧本,一段一段地解读。 讨论到激烈的部分,安初虞和男主演边玦当着冯导的面演了一段。 冯导双手合拢,搭在剧本上,看着他们给出评价:“配合得不错,先演感情戏的部分我看你俩都没问题。” 说完,他的视线多在安初虞脸上停留了两秒。 安初虞察觉到了,心想,冯导八成还在顾虑江广陵导演的话,担心她演不来那两段亲密的戏。 “导演,您想对我说什么?”安初虞对待演戏方面一向认真,有问题就大大方方地提出来,毫不忸怩。 冯杉一旦开始思索就爱下意识地捋自己的小胡须,总让人想到村口的小老头。 沉默了半分钟,他笑着说:“暂时没别的要求。通告单你看过了,你现在的造型适合先演幻想的那部分,这也是我之前没让你做改变的原因。后期的形象,需要你剪发,还有暴瘦,你……做好心理准备。” 安初虞笑容不减:“我都清楚。” 拿到剧本后,她前前后后看了很多遍。 什么时空错乱,拯救昔日的爱人,治愈过去的自己,不过是癌症患者曲一蛮临死前的一场幻想。现实里,她早就失去了她的爱人。她的爱人,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孩,那个人不再是她。她心里的灯塔在很久以前就倒塌了。 也难怪冯导当初让她不要担心过审的问题。 电影的末尾,曲一蛮回归现实,是癌症患者的形象,为了贴合角色,她的形象当然要做出改变。瘦到脱相、头发剪短,有可能还要剃个光头,一切看导演的安排。 —— 正式开拍是元旦那天,一行人低调进组,没办开机发布会,只举行了简单的开机仪式,没让任何媒体前来拍照。 拍摄进入正轨后,沈蔷就离开了南京,留助理祝翠西和司机在这里。 安初虞一进到剧组基本与外界失联,整日不看手机,一有时间就啃剧本,再不就是倒头大睡,美其名曰养精蓄锐才能以更好的状态投入拍摄。 因此,席筝打过来的好几通电话,要么无人接听,要么接听的人是祝翠西。 祝翠西每次的说辞都差不多:“席先生,我是Tracy,不好意思,虞虞在拍戏,你等会儿再打给她吧?” 席筝等到晚上再打过去,依然是祝翠西的声音,伴随着室外的风声:“席先生,我是Tracy,虞虞在拍大夜戏,要到后半夜收工。” 席筝:“……” 他第一次产生一种错觉,以为BJ离南京十分遥远,中间可能隔了条银河。 ------题外话------ 下一章安排小席探班!【握拳 第27章 我希望你来南京 一般等安初虞下戏了,祝翠西会第一时间告诉她,谁谁谁来电话了,方便她及时给人家回拨过去。 安初虞坐上保姆车,回酒店的途中,祝翠西把手机给她,向她汇报:“今天蔷姐打来一通电话,我帮你接了,她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顺便关心电影的拍摄进度。另外有两通电话是席先生打过来的。” 安初虞接过手机随手一放,没精力去看。她疲累得很,坐了没两分钟就倒在宽敞的座椅上闭目休息,懒懒地开口:“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没有。”祝翠西展开毛毯给她盖上,“他听到是我接的电话就没说什么。” “嗯。”安初虞声音迷糊,快要睡着了。 祝翠西不自觉放轻声音:“你要给他回个电话吗?” 安初虞不答。祝翠西以为她睡着了,没再出声吵她。 已是后半夜,路上车辆稀少,只有路灯守在岗位,散发着光亮。前后几辆车里都是剧组的成员,驶向同一个方向。 酒店到了,安初虞困得睁不开眼,祝翠西叫了她几声,她手扶着脑袋坐起来,望了眼车窗外,是地下停车场。 “祝翠西,你带来的箱子里有那种活血止痛的膏药吗?”电梯上行中,安初虞后背靠着电梯内壁,歪着头问。 “有啊。”祝翠西打起精神,上下扫视她,“你受伤了?” “拍戏的时候手腕扭了一下,当时没太大的感觉,这会儿有点疼。”安初虞左手捏着右手腕,丝丝缕缕的疼意渗出来,她大脑神经都紧绷了。 祝翠西拉过她的手细看,看不出所以然,紧张道:“严不严重?要不我们去医院拍个片子吧?稳妥一些。” “没伤到骨头,可能是扭到筋了,没那么严重。” “药箱里有贴的止痛膏,还有喷的药瓶,你要哪种?我等会儿找出来。” “哪种效果比较好?” 祝翠西摸了摸她的手腕,皱着眉说:“得看你扭伤的程度,再好的药也得连续用好几天才能起作用,不会那么神奇,一用完就痊愈。” 出了电梯,安初虞说:“那就要止痛膏。明天上午没通告,可以一直贴着,效果比喷两下药水要好。” 祝翠西回去后翻出药箱,从里面找到一袋止痛膏,拿到安初虞房里。 她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棉质的睡衣趴在床上,眉头紧紧蹙着,大概是扭伤的地方比较疼。祝翠西心疼得不行,虞虞姐总是很能忍,之前摔伤了半月板,剧组随行的医疗队没办法处理,叫来了救护车,她疼得额头冒汗,一声没吭。 “手伸过来,我帮你贴。”祝翠西坐在床边,撕开了一片。 安初虞伸出右手,将袖子往上挽起,指着腕骨靠左一点的部位:“贴在这里。” 空闲的左手从床头柜上拿到剧本,翻到明后天要拍的部分,再次巩固台词。即使她整本台词都背下来了。 她只是想找个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关注点总在手腕上。 一开始她没觉得多疼,因为集中精神拍戏,现在身体放松下来,疼得手抬起来都有点困难。想想就心情烦躁,万一明天情况严重,没办法拍戏就糟了。 祝翠西捏着那片浅褐色的止痛膏贴好:“刚贴上去比较痛,后面会稍微减轻一些。” 安初虞翻身坐起:“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贴这玩意儿。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别早起了,我不吃早餐。” “那不行,我明早晚点过来,早餐必须得吃。” 祝翠西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啰里啰嗦,让她尽量不要用右手提重物,以免加重伤势,有事就吱一声。 安初虞拖着疲乏的步子去锁好门,手腕处贴的止痛膏慢慢发挥作用,药膏渗透进去,阵阵刺痛如同被蜜蜂蛰一样。 一股子难闻的药味充斥着鼻腔,她心情更烦躁了。 估计今晚困到死也睡不着。 安初虞这么想着,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嗡嗡的振动声将她糟糕的心情推到了顶点。她把自己摔到被褥里,伸手够到手机。 席筝的来电,她眯着眼接听了,没开口说话。 正常人不会这个时候还没睡觉,席筝明显在等她,虽然她不太想理他,但好歹同个屋檐下相处了一段时间。 祝翠西常说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承认自己的确是。 每次安致和把她气得半死,她到最后还是会选择原谅他,然后再一次争吵、冷战,她永远学不会强硬的那一套。 因为杜珑秋是个温婉的女人,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的一个人,骨子里既坚韧又温柔,只是外表太过英气,看着有些难以接近。她从小受杜珑秋教导,性子跟她相似,当然也可能是遗传的因素。 安致和一个满身铜臭味的男人,不知是怎样俘获杜影后芳心的…… 安初虞思绪飘远了,席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入她的耳:“还没睡?本来没打算这么晚打给你,怕吵到你休息。你每天的通告安排乱七八糟,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拍戏到大半夜肯定很累吧。哎,你吃东西了没有?我简直要怀疑你是在拍戏还是被绑架了,怎么休息时间都不给,每次都是祝翠西接的电话……” 夜深人静,席筝的声音轻缓、绵长,带着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治愈力。 顿了一秒,席筝声调略上扬:“虞虞,你在听吗?” 安初虞侧脸趴在枕头上,眼睛眨了眨,手腕太疼了,疼得她脑袋都闷闷的,很迟钝地回:“嗯。” 一个简单的“嗯”字,就让席筝听出了不对劲,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拍戏太累了。 安初虞脑袋偏向另一侧,卷起来的剧本立在枕边,台灯照着上面的小字。 “席筝。”她用左手拿起手机,举到眼前,盯着来电显示,呢喃他的名字。 席筝愣了一下才应道:“怎么了?” “你明天有空来南京吗?”安初虞声音很小,显得不太硬气。 席筝应该是笑了。安初虞看不到他的脸,但能听到一丝低微的哼笑声,隔着千山万水都能让她耳朵红成一片。 她拍了很多感情戏,也不是没有过感情,本不该这么不自然。 席筝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自从安初虞进组拍戏,他就觉得心里空缺了一块,每天都过得不开心,最爱做的事就是查看手机里的日历,数日子。 数着数着就有种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的感觉,每一天都好漫长。 他以为一定是他先忍不住飞去南京找她,哪怕惹怒她,被她骂几句,他也要去。可她主动对他说:你明天有空来南京吗? 潜台词是,我希望你来南京,我想你了。 席筝不能更满足了,心里灌了满满的琼浆蜜液,恨不得这一秒就飞去南京,陪在她身边。 席筝说:“你先睡一觉,明天就能见到我了。” 安初虞扯过被子裹住自己,她新发现了一件事——席筝,他好像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 他们的婚前协议里没有丈夫必须听从妻子这一项,额外附加的口头条件里也没有提到这一点。他其实完全可以拒绝她的,但他没有。 安初虞大发慈悲道:“你不用赶最近的航班,我上午要补觉,下午要拍戏。你订好机票后给我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提前去机场接你,你直接到酒店来。我晚上没通告,下午拍摄顺利的话,六点左右能结束。” 席筝边听边笑:“你都替我安排好了,还问我要不要来南京,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没有。”安初虞说实话,“你要是不想来,我就不用安排了。” “谁说我不想来。”席筝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时间,“虞虞,太晚了,我们不聊了。你快去睡觉,我先看机票。” 安初虞没说结束语,挂掉电话就睡着了,忘了关灯。 手还是很疼,可哪里不一样了,似乎被什么熨帖到了。 —— 席筝订了上午十点的机票,两个小时后到达禄口机场。他和安初虞之间终于不再隔着银河。他们现在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看同一片风景。 司机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接上他往酒店开。 席筝问他:“虞虞在拍戏?” 司机上次去安初虞家接人时与席筝碰过一面,早就清楚他和安初虞的关系,客客气气道:“她在酒店吃过午饭就去片场了。片场离住的酒店不远,席先生想过去得先打电话问一下Tracy,剧组管得挺严。” 席筝没想过去片场,他身份敏感,与安初虞的关系未公开,贸然前去会给她添麻烦。 “不用了,我们先回酒店。” 就算他要去观看安初虞拍戏,也得先问过她的意见。 ------题外话------ 这两人还没怎么样呢,我就已经觉得这种奔赴很甜了。 我果然很容易满足。 第28章 难道我以前不温柔 安初虞先前给席筝说下午六点左右能收工,但拍戏这种事向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或者延后都是有可能的。 特别是拍电影,每一帧都得耐心打磨,导演有时还会要求演员给出不同层次的表演,以备后期剪辑。 相同的一场戏,安初虞每一遍演都是不完全一样的。偶尔情绪到达顶点,她连背好的台词都顾不上,融为戏里的人,说出的话不再是剧本上写好的死板的台词,增加几句或减少几句全凭个人感觉。 这种时候,冯导也不会喊咔,会让他们把完整的一幕戏演完。 不知不觉中,天际的霞光尽收,擦成一片黑。 安初虞衣着单薄,冻得浑身都在抖。 祝翠西立马给她供上保暖设备,拥着她进保姆车。 安初虞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手帕纸,擤了擤鼻涕,鼻头红红的,眼眶里也被冻出血红色:“什么时间?” 祝翠西抬起手腕,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今天收工算早的了。” “手机给我。”安初虞冰凉的掌心在暖手宝上搓了搓,声音听起来有点柔弱无力,哑哑的。 “我说你要不要提前吃一粒感冒药啊,嗓子都哑了。”祝翠西翻出手机给她,让司机将车里的空调再升几度。 安初虞说自己没事,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微信和短信都没有未读消息。 安初虞问司机:“小陈,席筝几点到的?” 小陈看了眼后视镜,说:“中午十二点多。我载他回酒店,然后就去片场了,担心你们有什么需要。” 祝翠西还不知道席筝来南京了,闻言,眼睛刷一下睁大了,扭头看向裹在厚外套里的安初虞:“席先生来了?” “嗯。” 安初虞低头看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给席筝发过去,问他吃过晚饭没有。 她还没吃,剧组不供应盒饭的情况下,她一般会在外面的餐馆订餐,打包带回酒店吃。酒店里的饭菜油盐太重,她吃不习惯。 祝翠西默默地喊了声“Oh my God”,虞虞姐来南京满打满算就二十四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席先生就追过来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安初虞没看到祝翠西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她在回席筝的消息:“你吃什么?我让祝翠西一起订。” 他刚才说他没吃晚饭,在酒店等她一起。 席筝:“随便,热量高低无所谓。” 他在学她说话,安初虞被逗笑了——有次席筝要帮她带吃的,问她想吃什么,她当时回答:随便,热量低的就行。 祝翠西偷偷盯着安初虞,没漏掉她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笑。 安初虞抬起头看着祝翠西,她立刻撇开眼,假装自己没有在偷看她。安初虞说:“路过前面那家餐厅,你下去多打包几份菜,我的就还是老样子。” 祝翠西:“好的。” —— 席筝没多此一举再开一间房,他住的是安初虞的套房。司机中午送他回酒店时,给了他一张备用的房卡。 不用猜,是安初虞授意的。 席筝下午补了一觉,醒来后拿着笔记本在窗边办公,目睹窗外的天色变换,从黄昏到日落,再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点燃。 门锁响应的声音提醒他,安初虞回来了。 席筝合上电脑,起身走过去,安初虞刚好进门。她披着长及小腿的毛绒外套,里面是贴身的浅米色针织衫,纤瘦的身形一览无遗。比离开BJ时瘦了点。 安初虞左手臂弯托着暖手宝,朝伫立在几步外的男人笑了笑。那样柔和的笑容,罕见地出现在她那张惯常冷傲的脸上。 安初虞在电影里饰演的曲一蛮,名字听起来很野蛮,实际上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孩,一举一动都像蒙了层滤镜般柔美。 与她以往饰演的角色大相径庭。 时常入了戏就难以走出来,在镜头之外的地方也像极了曲一蛮。祝翠西不止一次说最近的安初虞变温柔了。 她的话遭到安初虞的反驳:“难道我以前不温柔?” 祝翠西语气玄奥:“此温柔非彼温柔。虞虞姐你平时性格也挺好的,就是气场摆在那里,总会给人距离感。曲一蛮就不一样啦,她是个病人,是个柔弱的姑娘。” 席筝与安初虞快一个月没见,她突然变得这么……柔情似水,他都不习惯了,愣了好一会儿。 安初虞与他对视,一本正经道:“嗯,我没忘记你的脸。” 席筝扬唇一笑。 祝翠西抖抖肩膀,受不了这两个人了。她原本跟在安初虞身后,此刻加快脚步绕过她,将手里的一摞打包盒放在餐桌上,语速很快地说起明天的通告:“统筹说明天的拍摄计划有变动,冯导给你放一天的假,晚上开始拍……” 话音戛然而止,祝翠西猛地想起,明天晚上要拍浴室里的那场戏。 她眼睛一亮,不禁感叹:席先生来得真是时候! 祝翠西给自己打包的是一份热乎乎的汤面。她不需要减肥,不用担心热量问题,点的是超大份,里面加了很多配菜。 她抱着那份汤面,开心道:“虞虞姐,席先生,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祝翠西溜出去,关门时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歪着身子,脑袋伸进即将关闭的门缝里:“那个,席先生,虞虞姐的手腕扭到了,提不上劲,等她洗完澡你帮她再贴一片止痛膏,千万别忘了。” 不等席筝回应,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席筝回神,看向安初虞:“哪只手受伤了?” “右手。” 因为手腕扭伤,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太爽利,昨晚只是疼,表面看不出什么,睡一觉醒来,手腕那里就青紫了一片。为了不妨碍拍戏,她没跟冯导说,在手腕处涂了一层遮瑕,盖掉青紫的痕迹。 她现在相当于半个残疾人,右手彻底使不出力气。 席筝托起她的手,眉头拧得死紧,语气也很严肃:“没去医院看?” “去医院也是常规地开药,然后让你回来慢慢休养。” 安初虞收回手,走到餐桌边,席筝先她一步,帮她拉出椅子,帮她脱掉外套,再帮她打开餐盒,还问她:“用不用帮你扎头发?” 她头发很长,铺满了后背,发质很好,柔顺黑亮。之前是卷发,现在拉直了,不管怎样都很有气质。 安初虞递给他一根发圈:“谢谢。” 席筝捏着发圈,看了几眼她的乌发,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大致在脑海中模拟了下就开始行动了。他一只手拢住头发,从发圈中间掏出来,缠上两圈就搞定了。 扎得很难看,还有几缕头发没扎进发圈里。 安初虞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有别的动作,问:“好了?” “有点丑。”席筝认真道,“反正你也看不见,算了,将就一下。不过你头发真的太长了,打理起来不会很麻烦吗?” 他的关注点真奇怪,安初虞想了想,如实回答:“上部电影要盘发,所以头发留长了。正在拍的这部电影前半部分形象要求差不多,就只是拉直了头发。” “后半部分呢?” “剃光头。” “……”席筝正在开其他的打包盒,手突然抖了一下,汤差点弄洒了,难以置信道,“你是认真的吗?” 安初虞用左手端来自己的那份营养餐:“导演委婉地说要剪发,我猜是要剪到贴头皮的那种。” 席筝消化了半天,表情依然一言难尽:“你演的角色要出家?”因为剧本保密,网上也没有多少关于这部电影的消息,他至今不知道她拍的什么题材。 这下轮到安初虞无语了:“先吃饭。” 这就是不想再讨论的意思,席筝从善如流,没再提剃光头的事:“你右手方便吗?不方便我喂你。” 安初虞扫了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硬邦邦地回答:“不用。” 席筝瞅了瞅她的晚饭,一份各种菜丝拌在一起的素食,一份没放盐的水煮牛肉,两个藜麦饭团。混合在一起就只能用“难吃”来形容。 对于他这种口腹之欲旺盛的人来说,跟嚼稻草没区别。 安初虞注意到他饱含同情的眼神:“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吃。” 席筝补充:“那也就是说,本质上还是难吃。” 安初虞咬着筷子尖瞪他:“你闭嘴。”食欲都被他说没了。 “我以前就怀疑你精神上有点分裂,现在更怀疑了。”席筝摇头叹息,“进门时对我温温柔柔,这才过了多久就原形毕露。” 安初虞不理他,埋头吃饭。 她要珍惜当下还能吃营养餐的日子,后期需要暴瘦,她连眼前这样的伙食都不配拥有。 —— 填饱了肚子,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思绪就活跃起来了,席筝手指支着下颌,静静地欣赏安初虞喝汤。 她脸上带了淡妆,低着眉,舀起一勺汤慢慢送进嘴里,再抿一抿唇,每个动作定格下来都跟画里的人似的。 天生就适合拍电影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骨相都完美,挑不出瑕疵的地方。 安初虞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动作依然缓慢。不是没感觉到席筝的视线,她就是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她在斟酌开场白。 斟酌了许久,安初虞左手捂着左半张脸,眼睛看着他:“我明天白天没事,要到晚上开工。” 席筝斜靠着椅子,努力憋着笑:“我知道,祝翠西说过。” 安初虞点点头。她怎么忘了,刚才祝翠西跟她说明天的通告时,席筝就在旁边听着。 席筝看着她,笑意一点一点从眼角泄露出来:“你在跟我暗示什么?” 他不喜欢打哑谜,很想直接挑明,但他更想看到安初虞主动,这对他来说是情趣。他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见到她,没有一进门就拉着她亲密已经足够有耐心了。 他的耐心不多,正在一点点被消耗。 “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安初虞说,语气很正常。 席筝听太太的,从对面绕到她身边,挨她足够近,她却让他再近一点。席筝只好侧耳贴过去,笑道:“我耳朵没聋呢,能听清。” 然而安初虞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题外话------ 一时不知道是小席同学更会撩,还是虞虞更会。 反正小席现在麻了。 我也麻了。 第29章 看来你是真的想我了 席筝眼都不会眨了,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浑身僵住。 分明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离,对他来说就像是擦着了一根火柴,以燎原之势燃起来,烧得他头脑发昏、发胀。 他以前为什么会误以为安初虞冷淡?她就是表面看起来冷淡而已,实际上比谁都会拿捏人。 席筝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脏跳得几近濒死。他得承认一个事实,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丢盔弃甲,什么也不顾。 她还嫌不够似的,眼睛轻眨,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说你没聋,能听得清,那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席筝紧抿着唇,深呼吸,管她说什么,他现在不想跟她废话。 “当然听到了!”他单手搂过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点点头,确信道,“我没看错,你确实瘦了很多。这也是为了角色形象?” 安初虞手臂挂在他肩上,笑容里有得逞的意味,瓮声瓮气道:“是啊,我好可怜。” 席筝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腿弯,被她脸上的笑勾走了魂,眼眸深了深,呼吸越发沉了,发誓道:“等你拍完了,我帮你把肉养回来,按斤两来算。” 安初虞想,等拍完电影后半部分暴瘦的戏份,她还真得花点心思养回体重,太瘦了也不好看,会显得病态。 “好啊,交给你了。” 席筝笑:“少说话,省点力气。” 他抱着她几步走到大床边,弯腰将她放到床上,倾身覆上去,迫不及待地与她拥吻。两人的呼吸很快融为一体,混合着被褥与衣物互相摩擦的声响。在过于安静的套房里,再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安初虞抱住他的脑袋,找到间隙喘口气,说:“等等,席筝,等等。” 这种时候要他等等,她是不是存心折磨他? 安初虞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洗澡,在沙子里滚过,好脏。” 席筝边吻边说我不嫌弃,但安初虞坚持,他只好听从她的,抱起她往浴室走。安初虞跟被人附身一样,居然一刻都等不了,在行走的过程中,手掌捧起他的脸,主动亲吻他的唇角。 无异于在本就燃烧得旺盛的火焰上再添一把柴。 席筝额角猛地跳了两下,喉结用力滚动,开口时嗓子哑得一塌糊涂:“看来你是真的想我了。”他深刻体会到小别胜新婚的快乐。 花洒的热水淋下来,两人都被浇湿了。安初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主动,那些他想听却不曾听过的情话,她毫不吝啬地倾倒而出。字字句句,放在此时来听,只会将他克制的理性冲刷殆尽。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相信我们会有一天如此相爱。” “可是我很害怕,我们会像这世上许多不能走到白头的情侣一样,到最后相忘于人海。那是我不能忍受的。” “你会变心吗?” “万一有一天,我得了病,很严重的病,会死,你会不会离开我?” 她语气不慢,一句接一句,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过,说了很多话,席筝不知先回应哪一句。 他只能逼迫自己稍微冷静一些,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第一次见我,你是指在律师的陪同下进行财产公证那天?”在安初虞的印象中,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那一天,虽然对席筝来说不是,“你那天戴着墨镜,全程由律师代替发言,只在末尾补充了两句,比我还冷漠,我都不敢相信你那时居然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们一定会相爱,那你在巴黎怎么记不住我的脸?” 抱歉,他又忍不住翻起旧账。 席筝咬牙,阻止自己跑题,开始回答她第二句话:“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会走到白头?在我看来,只要你想,我们会子孙满堂。” “还有,我不会变心。”席筝紧紧抱住她,两人肌肤相贴,被热水淋洗过的身体一样的烫,“最后那个假设不存在。如果你硬要让我回答,那么我只能告诉你,就算你得了不治之症,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会陪你度过人生最后的日子,然后用余生怀念你。等我死后,葬在你旁边,一直一直陪着你。我要在墓志铭上写满你的名字。” 席筝觉得安初虞有点悲观,情绪也很低落,可能是拍戏太累了。 他不忍继续折腾她,闭上眼,花了点时间压下冲动,扯过浴巾裹住她,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抱她出了浴室。 两人都平复下来,躺到床上,谁都没有出声。 安初虞脑袋放空,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直到有人拉起她的右手,轻轻搭在腿上。 安初虞偏过头,席筝撕开一片止痛膏,贴在那块青紫的部位:“本来听说你明天白天没通告,我还打算……”见安初虞眯起眼,他就没说出危险言论,轻咳一声换了话题,“你明天要出去逛逛吗?” “我要在酒店看剧本。”安初虞翻身侧躺,手放在枕边,药味有点刺鼻,她将右手拿远了,“导演给我放假不是为了让我玩的,是给我时间琢磨剧本。” 席筝躺下来,从后面搂着她:“那我只好在酒店陪你咯。” 安初虞想说其实他一个人出去游玩也行,南京有几个耳熟能详的旅游景点,估计他没兴趣,她就懒得费口舌。 席筝拨开铺满了枕头的长发,嘴唇落在她后颈,碾磨了下,玩味道:“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畸形呢?每次见面都是直奔主题。” 安初虞脖颈痒痒,缩了下:“是吗?我不觉得。” 这话听起来耳熟,席筝细想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倏地笑了起来:“你在学我讲话?”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学我讲话?” 席筝额头抵着她的后背闷笑。 安初虞突然很想看他笑的样子,换了个姿势,从背对他变成面朝他,脸颊抵在他肩膀处,微微抬眼,英俊的面庞闯入她视线。 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这算各取所需吗?安初虞不再笃定。 —— 翌日傍晚,小陈开车送安初虞去片场。 临走时席筝在主卧隔壁的书房里开视频会议,安初虞就没打扰他,悄没声息地离开了。席筝出来时,不见她的身影,给她打了个电话。 安初虞刚到片场,化妆师在给她上妆,接到电话,她捂着听筒压低嗓音飞快说道:“看你在忙就没跟你打招呼,我到片场了,在做准备工作。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席筝还没出声就被挂断了。 他听到那边有人在叫安初虞的名字,估计是导演。 他对着手机屏幕耸了耸眉,自我安慰:安影后敬业是出了名的,圈里不少导演和合作过的演员都称赞过,他作为丈夫,当然不能拖她后腿。 说起来,他还没在现场看她演过戏,只在大银幕上见识过她的风姿。 席筝握拳敲了下额头,他忘了问安初虞可不可以去片场围观。之前她说不能探班,是怕太过招摇影响电影拍摄,他低调一点总没问题。 席筝再次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人就变成祝翠西。 “席先生,我是Tracy——”熟悉的开场白,祝翠西也意识到前段时间她说了太多类似的话,快成为新的口头禅,“导演在跟虞虞姐讲戏,她把手机交给我了。” 席筝揉揉眉心:“等她有空你问问她,我能不能去片场探个班。” 祝翠西嘴巴张大:“啊?” 席筝:“不能去?” “没有没有。”祝翠西叠声道。 剧组虽说管得比较严,不允许无关人士进入,但也没严格规定家属不能探班。前天下午,男主演边玦的妈妈就来片场探班了,给几位主创人员带了亲手包的饺子。冯导笑呵呵的,也没说什么。 祝翠西举着手机望向安初虞,她正一边听导演讲戏,一边接受化妆师摆弄,忙得没空理会别的。 “你可能得等一会儿。”祝翠西说。 席筝耐心十足:“好。” 他先挂了电话。 谁知导演讲完戏,安初虞的造型也刚好做完了,一声令下就要开拍,祝翠西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过去询问安初虞。 冬日天黑得早,一场戏拍完不知要等多久,祝翠西急得团团转。 她再三思量,拨通席筝的电话:“席先生,虞虞姐被叫去拍戏了,要不你直接过来吧。你到了地方给我打电话,我用工作牌领你进来。但是……” 凭她的观察,这两人如胶似漆,感情深得很,虞虞姐应当不会拒绝席先生的要求。只不过他们的关系至今未公开,虞虞姐对外还是单身状态,剧组人多口杂,席先生恐怕不能以丈夫的名义来探班。 席筝像是知道她的顾虑,祝翠西还没把话说出口,他就主动说:“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叫虞虞为难。” 祝翠西轻舒口气:“需要让司机去接你吗?” 席筝说不用。 祝翠西就给他发了详细的地址,距离酒店很近,开车只需二十分钟。 ------题外话------ 小翠真是傻乎乎,都不清楚她姐的心思。 …… 小席:准备好了吗?要来探班咯! 第30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安初虞还不知道席筝要过来,正如火如荼地拍着进组以来最有挑战性的一场戏。刚NG了两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两次都是边玦的问题。 边玦耳朵很红,目光有意避开,不敢看安初虞的脸,扭头看着冯杉:“抱歉导演,我状态不太好。” 冯杉忍着没发脾气。本以为安初虞会出状况,正式开拍前,他将重心都放在安初虞那里,一再叮嘱她注意把控各个细节,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差错。到头来,出岔子的是边玦。 “暂停十分钟,过来我给你讲讲。”冯杉招手让他过来,示意其他人原地休息。 边玦呼口气,这才鼓起勇气看向安初虞:“连累安老师了,我可能是哪里没有理解到位。” 边玦比安初虞小一岁,在电影行业的成绩却不比她低。以往他在电影里要么饰演的是硬汉形象,留着一头板寸,乖戾嚣张;要么是攻于心计的卧底,坚韧不拔。没演过爱情文艺片,很难做到收放自如。 安初虞太能理解他的感受了。她上部电影和季影帝合作,跟边玦是一样的处境。 “没关系,慢慢来。”她想起季与橖的话,活学活用,“戏没演好是两个人的事,不存在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边玦心理负担减轻些许,走到冯导旁边,听他讲戏。 安初虞没插话,一脸认真地站着旁听。 十分钟过去,两人再次回到充满水汽的浴室。安初虞的头发已经被水淋湿了,一绺绺黏在后背,再不拍完,就算身处室内,她也有可能被冻感冒。 —— 席筝出发得不巧,正赶上晚高峰,车在路上堵了很长时间。 到片场时,天色渐晚,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建筑群,老式的居民楼区域灯光都不太明亮,像蒙了层布。脚边蹿过去一只狸花猫,喵叫一声跑远了。 他给祝翠西打电话。 祝翠西裹着棉服、手里举着手机跑出来,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出示了工作牌,领席筝进来。 剧组把整栋楼都租下来用作拍戏,这里还是学区房,租金不便宜,每一天光是租金都是一大笔开销。这栋楼里出入的居民都是剧组请来的群演,说着地道的南京话。不过今晚要拍男女主角的重头戏,场地主要围绕在六楼的房子,那些群演没来,楼上楼下都很安静…… 祝翠西边爬楼梯边跟席筝说一些琐碎的剧组日常。 两人到了六楼,走廊里蹲了好些打杂的工作人员。席筝愣住,那些人看见席筝也愣住了,不知道他是谁,看他的样貌和身形,猜测他是哪位新进组的演员。 席筝问祝翠西:“他们等在这里干什么?” 恕他是第一次来拍戏的地方,不懂其中的规矩。 祝翠西捂着嘴小声给他解释:“里面清场了,除了主要人员,其他人不能入内,助理也不例外。”她耸耸肩,已经习惯了。 这场戏在浴室里拍,客厅里也是不许人走动的,以免闹出动静影响里面的演员入戏。所以大家只能蹲在凉风阵阵的走廊里,等候吩咐。 只能说席先生挑了个不太合适的时期来探班。 她能将他带进片场,却没权力让他进去围观拍戏现场。 祝翠西都觉得委屈他跑一趟了,安慰道:“如果顺利的话,收工不会太晚,今天的通告就一场戏。我们……再等等吧。” 她观察着席筝的脸色,咧着嘴角干巴巴讪笑。 席筝倒没表现出不耐,他只是有点疑惑:“拍戏还需要清场?”他没听说过,还以为过来能看到安初虞现场飙戏。 祝翠西瞅他一眼,神神秘秘道:“拍那种戏当然需要啊,现场人太多会影响演员发挥。”再者,女演员穿得比较单薄,被人围观不太好。 席先生都帮虞虞姐对过戏了,不会不知道里面在拍什么戏。祝翠西心想,他不能亲眼目睹也好,免得踢翻醋坛子。 等了半个多小时,祝翠西听到屋里传出脚步声,倏地站直身子:“估计是拍完了!” 面前的棕红色保险门打开,副导演走出来吆喝一声,等在走廊上的工作人员纷纷出动,有条不紊地做收尾工作。 席筝跟在祝翠西身后,一身挺括的褚色大衣,行走间十分引人注目,副导演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许久。 客厅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器材,靠南面的一间卧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席筝侧目而视,一眼注意到安初虞。她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身上裹着白色浴袍,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按住胸口交叉的衣襟,目不转睛地盯着导演面前的监视器。长发随着动作垂下来,发梢啪嗒啪嗒滴水。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演员,穿着同款的浴袍。 冯杉眼睛不离监视器,回放的镜头刚好播到最后一帧,他叉着腰,话是对安初虞说的:“江广陵那老匹夫不会是故意给我制造焦虑吧?你明明演得很好,完全符合我心目中对这场戏的期待。” 他眼光毒辣,看得出来边玦最后一条能通过,是因为安初虞带着他入了戏。 好的演员就是这样,不光自己能演好,还能带动对手戏演员。 安初虞弯唇一笑,正想说点什么,视线里突然闪过席筝的身影,她一霎怔住,定定地看了几秒,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席筝站在房门外,单手插进西裤口袋里,看着她的眼神非常复杂。 安初虞缓慢直起身。 冯导正说说笑笑,气氛冷不丁沉默下来,他有些不解,顺着安初虞的目光看向门口。冯杉没跟席筝打过交道,不认得他。 不光是他,在场的人都不认识席筝。 不同领域之间有壁,如果不是有意关注,一般不会产生交集。 副导演早就好奇了,眼见所有人都在注视席筝,摸了摸后颈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冯导请来客串的演员,敢情大家都不认识。” 冯杉把目光投向安初虞:“初虞,过来找你的?” 席筝原本准备好了说辞,见安初虞愣神,他就没开口,等着安初虞向众人介绍他。他也有点好奇,她会怎么说。 安初虞看了看冯导,又看了看席筝,嘴角微微扬起:“这位是我朋友,来南京办事,听说我在这边拍戏,过来探班。没提前跟导演打招呼,是我的错。” 冯杉摆摆手,笑着说:“严重了,哪里称得上错。你这位朋友不是圈里人吧?该怎么称呼?” “我姓席。”席筝意味深长地盯着安初虞的脸,没反驳她的话,而后朝导演笑笑,“第一次探班,没经验,是要请大家吃饭吧?我看已经收工了,不知道导演有没有空赏光,我请大家吃顿晚餐。” 冯杉再次看向安初虞:“怎么好意思让席先生破费,我可不敢做主。” 安初虞也没想到席筝会来这么一出,愣了愣,大大方方替席筝回答:“没关系,我们接下来也没有其他安排,一起吃顿饭吧。” 席筝脱下大衣,披在安初虞肩上,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低声说:“赶紧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安初虞立刻感觉出来周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停留在她身上的几道视线充满八卦和探询的意味。她表情淡淡的,不露异样。 跟导演说了声,她先离开房间,去了另一间换衣室。 祝翠西抱着衣物小跑着跟上前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安初虞转身问她:“席筝怎么会来片场?” “席先生打来电话问能不能来探班,你在拍戏我就没打扰你。”祝翠西把怀里的衣服递给她,“我想前天边老师的家属来探班,冯导没说什么,我就让他过来了。” “你做的主?” 祝翠西听她语气不对,心生忐忑,嗫嚅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先出去吧。” 安初虞换好衣服,找来吹风机吹干头发,从换衣室里出来。席筝在门外等着她,她将对折的大衣递过去给他。 其他人忙忙碌碌,整理贵重物品,准备收工。 席筝看着她:“你生气了?”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是见祝翠西一脸沮丧地出来,推测安初虞责怪她自作主张。 安初虞说:“没有。” 席筝不信,她太会演戏,他很难判断她是否真的不在意。他往前走一步,安初虞立马后退,眼睛朝左右看:“别闹,有人看着。”她强调,“我没生气。” 没必要生气,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席筝已经订了餐厅,发到安初虞手机上,由安初虞转告给剧组的成员。大家自行组合,拼车前往聚餐的地点。 席筝乘坐的是安初虞的保姆车,车里没外人,他拉着安初虞的手,团在手心里摩挲:“冷吗?” “还好,室内的戏没那么难捱……” 安初虞话音未落,席筝握紧她的手,将她扯到怀里吻住。他的唇温热,她的唇微凉,纠缠间,不知谁传染了谁,变成一样的火热。 安初虞伸手推他,奈何右手的扭伤还没好,使不出多大的力气,软绵绵的,倒像是欲拒还迎。 被他抱着吻了很久,等到终于松开,安初虞瞟向前面的小陈和祝翠西,好在他们没有回头。 安初虞压着声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席筝手臂搭在她腰间,五指收拢捏了一把,额头抵着她的脸颊,闷声道:“你是不是和男主角拍亲密的戏,所以导演才不许让人围观?” 结合祝翠西的话,他猜到了七七八八。他可以不干涉她的事业,但不代表他不会吃醋。 安初虞嘴唇被他亲得嫣红,张了张口,想跟他坦白一件事:“其实我……”触及他的眼神,她不知道为什么,竟说不出口,泄了气般叹息,“算了。” “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 席筝皱着眉:“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安初虞抿抿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闭上眼依偎在他怀里。很温暖的怀抱,比车里的暖气效果好。 ------题外话------ 席筝反应过来虞虞在拍亲密戏,但他没亲眼看到,所以联想不到自己作为工具人的经历啊啊啊! 至于想看虞虞翻车的,会有机会的! …… 就是说,对席筝这样的,真的很难不心动啊朋友们!不仅有求必应,还会给予伴侣最大的尊重,即使踢翻醋坛子也闷不吭声的,只会讨要亲亲。虞虞怎么可能招架得住,爱上他只是时间问题。 第31章 新年快乐 席筝临时来的南京,公司里还有项目等着他开会决策,请剧组的人吃完饭,第二天上午他就搭乘最早的航班返京。安初虞赶着拍戏,没空送他去机场,让小陈开车送他。 上车前,席筝想起一件事,问安初虞除夕在哪儿过。 安初虞没想过这个问题,有片刻的疑惑:“除夕?” 席筝屈指敲她额头,笑道:“1月24日除夕,距离今天不到半个月。我就知道你只顾拍戏没注意日期。” 安初虞掏出手机查看日期,原来快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她说:“看剧组的通告安排,大概率会留在剧组过年。” 她前几年也是在剧组过的年,不会很冷清,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看春晚、玩游戏,比在家里热闹多了。 席筝看她不确定,轻叹口气没有多问,拎着旅行包上了车。 祝翠西站在原地目送车子扬长而去,心里感慨万千:“我还以为席先生真像你说的那样,来南京出差顺道探班,现在才知道他是特意来看你的。”根本不存在出差。 安初虞双手环胸,扫了她一眼:“我让你另外安排车送我们去片场,你安排好了吗?” 祝翠西缩缩脖子:“我马上去!” —— 时间转瞬即逝,临近除夕,新的通告单下来。剧组要拍到除夕前一天,然后放一天半的假,初一晚上就要开工。 不拍戏的日子经费也在燃烧,为了节省,只能尽早开工。能放一天半的假期已是出于人性化的考虑。 安初虞这两天小腹坠痛,是来例假的前兆。哪怕剧组放假,她也不想回BJ,一来一回太麻烦了,还耽误休息时间,于是决定留在酒店过年。她给祝翠西放了假,让她回老家陪父母。 祝翠西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担心她:“你一个人在酒店多孤单啊,不如你陪我回河南老家吧,我们家过年很好玩的。” “我要真想动弹就买票回BJ了。”安初虞抱着抱枕,懒洋洋地歪倒在沙发上,看她忙东忙西,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几袋东西,“我让小陈买的南京特产,你带回去给你爸妈,代我问好。” “呜呜呜,虞虞姐,你说的我都想留下来陪你了。” “那你留下来吧。”安初虞飞快接话。 祝翠西噎得打了个嗝,撅撅嘴说:“我都好久没回家了,得回去看看他们,不然会被骂不孝的。” 安初虞唇边的笑意淡了一点:“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小陈也要回老家,两人约好了结伴去机场。祝翠西收拾完东西就给小陈打电话,让他在楼下等她。 祝翠西竖起行李箱,拎上茶几上大包小包的特产,跟安初虞告别:“虞虞姐,我走了,我们初一见。” “走吧走吧,别磨叽了。”安初虞挥挥手,做驱赶状。 祝翠西走到门口,对安初虞说:“你可以打电话叫席先生来陪你过年啊,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安初虞不耐烦地皱眉,让她赶紧走,别废话了。 祝翠西吐吐舌头,替她关上门。 偌大的套房瞬间安静下来,安初虞扫视四周,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祝翠西的话。席筝难道不需要陪自己家里人过年吗?他又不像她。 所以她总说祝翠西想法太天真。 —— 除夕当天,BJ天气晴朗,天边一丝云彩也无,少了些许年味。席筝吃过早餐,回房间整理出差常用的那个旅行包。 过了会儿,席夫人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杯热茶放到桌上,见沙发上摊开的旅行包,脸色大变:“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席筝直起身来,长腿绕过茶几,将床上叠好的一摞衣服塞进去:“你放心,我陪你和爸吃完午饭再走。” 席夫人追过去,拍了一下他胳膊,着急道:“我是问你去哪儿?” 席筝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去陪虞虞。” 席夫人对那位只在大银幕上见过、现实里素未谋面的儿媳妇谈不上多有感情,她也不清楚席筝为什么会娶一个大明星。几个月前,她在他面前催过一次婚,没过几天,他就回来说自己结婚了,还把结婚证拿给她看。 她当时差点没气昏过去。 一度以为席筝是闹着玩的,可他非说自己是认真的。 认真个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和安初虞结婚大半年一次面没见,听说从巴黎回来才有了些交集。两家长辈至今也没坐下来吃顿饭,商议办婚礼的事,太不像话了。 之前得知安初虞在BJ,她托席筝带话,邀请她来家里做客,最后也不了了之。 两人证都领了,她这个做婆婆的还没见过儿媳妇的面,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这算哪门子正经婚姻,根本就是儿戏! “今年是你们新婚头一年,你要是懂点规矩,就该带她来家里过年,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你倒好,还往外跑。”席夫人端着冷脸,气呼呼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她让你过去陪她的?” “没有这回事,我都没跟她说我要过去。”席筝知道她在装样子,忍俊不禁,“想给她个惊喜。” 席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缓了缓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们这段婚姻搞的什么名堂,既然结了婚就该认真对待,至少别让人看笑话。我在想,安初虞她……是不是对你不满意?” “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们非常恩爱,没有矛盾。她拍戏很忙,剧组就放一天假,来回折腾多累。”席筝眼睁睁看着亲妈把端给他的茶喝掉了,无奈地笑了笑,好声好气解释,“您体谅体谅她。” 席夫人没好气道:“那谁来体谅我?” 席筝只好向她保证:“等虞虞拍完这部电影,我就带她回来见您行了吧?先说好,她来了您可别再这么演戏吓人了。” 席夫人见好就收,丢下一句:“懒得管你,你们年轻人爱怎样就怎样。” 她端着杯子走出房间,隔了一会儿,家里的保姆阿姨上来,给席筝装了点真空包装的腊肠、酱牛肉之类的食物,让他带去给安初虞尝尝。 吴婶偷偷跟他说:“都是太太自己做的。” 席筝摇头失笑。他太了解亲妈的性格,只一眼就能看出她那副“恶婆婆”的样子是装的,她的目的是逼他给出一个态度。 —— 安初虞睡到饷午才醒过来。 前段时间忙着拍戏,一旦放松下来,身体堆积的疲惫就如洪水般翻涌而来,加之她快来例假,反应格外强烈。 肚子空空的,安初虞爬起来找了点吃的,回到床上接着睡觉。 再醒来,外面的天都快黑了,灰蒙蒙的,也可能是要下雪了。她望了望窗外,失神地想,不知道BJ下雪没有。如果不是日历上显示今天除夕,她简直无法相信,一点过年的气息都没感觉到。 听不见鞭炮声和欢声笑语,周围安静得过分。 安初虞慢吞吞坐起来,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她拥着被子斜靠在枕头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群发的新年祝福塞满了信箱,她随意看了几眼,没心情回复。 有几天没联系过,席筝的对话框沉到了下面,被其他人的消息掩埋。安初虞滑动屏幕往下翻了翻,他的头像安安静静,没有显示未读消息的小红点。 安初虞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翻到朋友圈,平时不怎么分享动态的朋友都出来晒照片了。赵一苧接了部古装剧,跟她一样,大年三十还被困在剧组里,但她爸妈过去探班了。 一家三口的合照里,赵一苧一手搂着爸爸一手搂着妈妈,笑得眼睛眯成缝,冲着镜头比剪刀手。 席筝也发了朋友圈。配图是一桌丰盛的菜肴,鸡鸭鱼虾、蔬菜水果,摆成各种好看的形状,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热闹的氛围也呼之欲出。 安初虞按了锁屏,将手机丢到被子上,下定决心打破原则,晚餐吃点有热量的东西,过年怎么能委屈自己! 她换好外出的衣服,拿上围巾和帽子,走到门口想起手机被她落下了。 安初虞将围巾挂在脖子上,折回去找手机,刚好听见铃声响起。 她站在床边,弯腰捞起被子上的手机。 安致和打来的电话,安初虞犹豫了几秒,接起来,细声细气地叫了声“爸爸”。 “真是驴脾气。我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爸爸?”安致和语气别别扭扭,想低头又拉不下脸来,“真要跟我断绝关系?” “能不谈这个吗?”安初虞担心再聊这个话题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她不想大过年跟他吵架,“您在哪儿过年?一个人吗?” “还能在哪儿,家里呗。”安致和哼了声,“不用问,你肯定在片场,自从进娱乐圈以来,每年都在剧组过年。什么时候回BJ?” 听起来像是又一次的妥协。安初虞也很乐意顺着台阶下来,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电话那边传来女孩甜甜的嗓音:“安叔,这个红酒要怎么开?” 安初虞咬咬唇,即将出口的撒娇的话语被她吞咽回去,心口灌了风一般。 安致和跟那边的女孩说了句话,安初虞没听清,也不想再说什么。 恰在此时,耳边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安初虞举着手机过去开门,以为是酒店的服务人员前来送东西,打开门的那一霎,席筝的声音从门缝钻进来。 “虞虞,新年快乐!Surprise!” ------题外话------ 才刚刚分别就再一次重逢了,这谁能拒绝? 第32章 骗人很好玩吗 席筝左手拎着那个熟悉的黑色旅行包,右手提着一袋食物,身上沾满室外的凉意,站在门外眉眼带笑看着她。 他说是给她的惊喜。 安初虞的确感受到了惊喜。上一秒因失落而灰暗的脸色瞬间明媚,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岂止是惊喜,简直难以置信。 她刚才刷到他的朋友圈,看他晒了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由自主地想象他与亲人朋友欢聚的画面。而此时此刻,人就出现在她眼前,风尘仆仆。 像个从天而降的礼物盒,打开以后充满缤纷的色彩,装点了她原本灰扑扑的世界。 席筝很满意她表现出一副意外又愉悦的神情,来不及进屋,先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 安初虞鼻尖撞到他肩膀,冰凉的空气灌进鼻腔,让她头脑清醒地认知到,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席筝只抱了一下就松开她,垂下视线打量她的装扮,挑了挑眉:“你准备出门?”帽子和围巾都戴上了,裹得这么严实,看来是计划夜探哪家店。 他猜对了,安初虞点点头:“趁着天黑,出去觅食。” “幸好我来得及时,再晚到两分钟就见不到你了。”席筝语调轻快,弯身提起地上的一袋东西塞进她怀里,“你不用出去觅食了,我带了吃的,我们打火锅吧。” 安初虞两只手差点抱不动,看他提得轻轻松松,她还以为没多重。 “那就太好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出门。”安初虞抱着东西转身进屋,“这些都是你从BJ背过来的?” 席筝嗯哼一声:“有些是你婆婆准备的,剩下的是我下飞机后买的。” 安初虞惊讶到词穷。 “虞虞?虞虞?” 叫她名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安初虞后知后觉与爸爸的通话未挂断。她放下东西,举起手机贴在耳边,沉默片刻,回应道:“我在听。” 安致和语气有些迟疑:“是谁过去找你了?我听到你们的说话声,感觉声音有点熟悉。” 席筝记得上次过来见过一个电锅,蓝色的,刚好够两到三人食。正翻箱倒柜地找,听到身后安初虞的声音,他直起身来回头看她。 她在跟谁打电话? 安初虞的视线与他的对上,没忽略他眼里的好奇,她敛下眼眸,对安致和坦白:“是席筝。他从BJ过来了,陪我过年。” 安致和想起来了,确实是席筝的声音,他们不久前通过一次电话。那次席筝用的是安初虞的手机,接电话的时间还是在引人遐想的清早。 安致和心惊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和他感情很好吗?” 那时候他就怀疑,两人的关系或许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生疏,此刻听说席筝陪她在剧组过年,更加重了他的怀疑。 席筝猜到电话里的人是谁了,他走到安初虞身边:“需要我跟爸爸说两句吗?还没跟他道声新年好。” 安初虞摇头,示意不用。 不等席筝再说什么,她就逃避一般语速很快地说了结束语:“我们准备吃饭了,先不说了,拜拜。” 安致和还在那边发愣,他以为自己做了件错事,不该用婚姻逼迫女儿妥协,事后想起总是万分后悔。然而事实却是这两个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关系竟然这么亲近。 电话挂断了,安初虞还握着手机,身体僵立在那里,直到席筝用双臂拥住她:“为什么不让我跟爸爸说话?他都知道我在你旁边了,不打声招呼太失礼了。” 安初虞眼睫扇了扇,声音平平:“那边有人等着他开红酒吃年夜饭,还是不要耽误他的时间了。” 席筝偏着头看她,她侧了侧脑袋,不让他看见自己并不好看的脸色。她现在没心情掩饰,完全控制不住表情。 “那我们也开吃吧。”他收起好奇心,捏了下她的脸,“你婆婆给你准备的菜,赏脸尝尝看。啊,我忘了,你晚上不吃热量高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安初虞吸口气抛开那些烦心事,撸高袖子,坐在餐桌旁等吃:“过年就不考虑那么多了。” 席筝大笑,总算从她身上看到一点烟火气。他找出锅子洗净,倒进火锅底料和纯净水,煮开就能往里涮菜。 买来的食材都是盒装的半成品,拆开即可下锅,是懒人的福利。席筝拆开真空打包的熟食,切片摆进瓷盘里,端到安初虞面前:“你婆婆还想让我带一包炸带鱼,被我拒绝了。那玩意儿装进密封袋里都能闻到味道,我才不想背着它从北飞到南。下回你回BJ,让她亲自做给你吃。” 安初虞随口答“好啊”,夹起一片酱牛肉,尝一口就知道是家里做出来的味道,不是熟食店里贩卖的那种。 她吃了好几片后,又尝了尝腊肠,不吝夸赞:“我算是知道你的厨艺为什么那么好了,原来是遗传。”她就不行,全家没一个会做饭的。 “这才哪儿跟哪儿,回头让你好好见识一番。”席筝趁她今日破例,给她涮了好多荤菜,碗里堆成一座小山,还一个劲儿劝她多吃点。 安初虞来者不拒,吃得肚皮鼓鼓,最后强迫自己放下筷子:“不吃了,明晚还要拍戏。” “以前跟你一起吃饭,还当你是食欲不振,看来你是在克制。”席筝扫视桌上空掉的盒子,一大半食材进了她的肚子,“吃甜品吗?我记得袋子里有一盒丝绒蛋糕。” 安初虞摆手,再吃甜食就真的太放肆了。 —— 吃完就后悔的人也是安初虞,她冷静下来后罪恶得不行。席筝提议下去散步消食,安初虞担心有狗仔乱拍,不肯出去。 “狗仔也回家过年了。”席筝不由分说,拿上两人的外套拽着她出门。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安初虞看着金属门上映出的影子,发现自己忘了戴口罩。她拉高毛衣领子,遮住下半张脸。 两人手牵手,迎着冷风沿着路边慢慢散步。 席筝说:“我怀疑你一年到头就吃这么一顿饱饭。”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安初虞视线微垂,有些不适地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第一次在外面这样,她很难说清楚心里的感觉。 床上的那些亲昵,她可以当作演戏或是双方正常的生理需求,那么现在呢? 不需要搭戏,也没有需求,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牵手,在会被人看到的公共场合…… 安初虞内心数次挣扎,想把手抽回来,塞进口袋里。可他的手那样暖和,是一种干燥的温暖,像埋进带着温度的沙子里,但是比沙子细腻柔软。 席筝捏了捏她的手指,微微低沉的声音里裹挟着风声:“冷不冷?我忘记给你拿围巾和帽子了。” 安初虞回神,胡乱地回答:“有点儿。” 席筝突然停下脚步,安初虞跟着略一停顿,只见他绕到她面前,松开她的手,拉开大衣的前襟,将她裹进怀里,密不透风地罩住:“这样就不冷了。” “你别闹……” 一个“了”字还未说出口,安初虞就眼尖地瞧见有人经过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没戴口罩,害怕被人认出来,连忙缩着脖子埋在席筝胸前,借他的身形挡住脸。 她失算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路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行人。酒店附近有一些口碑很好的老式餐厅,提供订年夜饭服务。 那些人吃饱喝足,一路欢笑,冷不丁见着一对在路边相拥的情侣,自然而然控制不住八卦之心,频频侧目观望。 安初虞似乎听到好几拨人的说话声,不敢抬头去看,闷头问道:“人走了吗?” 席筝看了一眼,那伙人已经坐上路边停的一辆SUV,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又有一群人从饭店里出来。” 安初虞:“……” 安初虞绝望闭眼,她快被闷死了,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她报复心起,狠掐了一把席筝的腰。他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嘶,这么狠。”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非要下来散步,现在好了!” 她分明在发怒,席筝却听出娇嗔的意味。他觉得自己快憋不住笑出来,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抬头:“嘘,别说话,小心被人听出声音。” 她的声音太有辨识度,拍电影一直用的原声,被人听出来也不稀奇。 安初虞果然被吓到不敢出声。她试想一下,如果大年三十的晚上,她和席筝的事被闹到网上,蔷姐脾气再好也会骂死她。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安初虞很小声地问:“现在还有人吗?” “我看看啊。”席筝装模作样地四处观察,周围空荡荡,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他实在是忍不住,笑场了,“没有……吧?” 安初虞听着他说话时不自觉溢出的笑声,感受着他胸腔的轻微震颤,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目光环视一圈,哪里还有人! “骗人很好玩吗?”安初虞白了他一眼,双手插进口袋里,掉头就走。 席筝大步流星,轻松追上她,不怕死地说:“骗别人不好玩,骗你很好玩。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无聊。” “请影后太太点评一下?”席筝穷追不舍。 安初虞撇开视线不看他,一直到回了酒店套房,再到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她都没跟席筝说一句话。 席筝也不气馁,洗完澡躺到她身边,自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巴。 在被吻到意乱情迷时,安初虞倏地一僵,用手拍开他的脸,气喘吁吁道:“我好像来例假了。” “你确定?”席筝眯着眼,笑得不太正经。 安初虞瞪他,爬下床去了浴室,痛了两天的肚子不是白痛的,例假在推迟了四天后,终于来了。 ------题外话------ 席筝:) 第33章 我喜欢你 等了许久不见安初虞出来,席筝下床趿上拖鞋,敲了敲浴室的玻璃门,脑袋抵在上面,担心地问:“肚子不舒服吗?” 他事先不知道她快来例假了,要是早知道就拦着她,不会让她吃那么多辣的食物。 席筝拧着眉,又屈指敲了敲门:“虞虞,你还好吗?” 门突然被拉开,他一时没防备,差点一头栽进去,手撑住门框稳了稳身形。安初虞迎面撞上他,即使心里有预感,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你趴在门上干什么?” 她在里面看到映在磨砂玻璃上的轮廓,像只大壁虎。 “担心你啊,还能干什么?”席筝扶着她的胳膊,慢腾腾地往床边走,走两步他就不耐烦了,干脆抱起她。 安初虞很想告诉他,来例假不是四肢无力,没必要搀扶,也没必要抱着她。她仰面朝天地看着他,见他眉头锁深,一副难以形容的苦瓜表情,恍然大悟:“你是担心没办法继续做坏事吧?” 席筝一秒沉下脸,成功被她气到,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丢到床上,像丢沙袋一样:“我就那么禽兽不如?” 安初虞嗓音低哑地“啊”了声,用手扶着后腰,一脸痛苦状。 “怎么了?我没用多大的力。”席筝以为自己没把控好轻重,摔疼她了,顾不上生气,紧张兮兮地凑近她检查。 安初虞五官皱巴起来:“腰疼。” 席筝手掌贴在她腰上,轻轻帮她按捏:“来例假的缘故?” “嗯。” “……不早说,我以为是我摔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摔的。” 席筝手上动作没停,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跪坐在床上,弓着背一边给她按揉后腰一边斜着眼睛偷窥她的表情,怀疑她在演戏糊弄他,从而报复他在马路边欺骗她。 安初虞动了动身子,稍微调整了下姿势,背部朝上趴在床面,两条胳膊交叠搁在枕头上,侧脸枕在手背上,微闭着眼安心享受按摩师小席的免费贴心服务,还不忘提醒他:“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力道再重一些。” 席筝看她快懒成一只猫,无奈地笑了。他确定她就是在戏耍他,偏偏他甘之如饴,手指一下一下按着,时不时问一声:“这样的力度还行吗?” 这口吻,倒真像个按摩师傅。 安初虞舒服得要死,感觉浑身的筋骨都放松了。她嘴唇翕动,口齿含糊地答:”还可以,如果手指再软一点就更好了。” 席筝:“……” 他掐着她的腰将人翻个面,欺身而上覆在她身体上方,咬牙道:“真当我是按摩师了?啊?骗子,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安初虞最怕痒,席筝像是深谙她的弱点,专挑她长着痒痒肉的地方挠。她应接不暇,身子扭成麻花,在被褥上滚来滚去,不顾忌形象地吱哇乱叫。 “席筝!你别闹了!我肚子疼,疼……” “最佳女主角,你看我还会不会被你骗到。” 安初虞一边躲避他的“袭击”,一边伸手去抓他的手指阻止他,一会儿工夫就热得脸颊红扑扑,上气不接下气:“我没骗你,肚子疼。” 她捂着小腹,蜷缩成一团,不再乱动。席筝这才停下来,脸凑过去,见她额头都出了些细汗,顿时又后悔跟她闹。 他给她擦了擦汗,问:”很疼吗?” 安初虞喘着气点点头。 这回不是演戏,她小腹一阵一阵地坠着疼,比前两天还要强烈,怨她贪吃了辣的,又出去吹了冷风。 席筝扯过被子将安初虞从头裹到脚,然后从床上下来,走了出去,给前台打电话,说了几样需要的东西。 等人的间隙,他去接了壶水,插上电烧水。 安初虞脑袋探出被子,能听到外间席筝的脚步声,走来走去,不晓得在做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有人前来敲门,席筝去开的门,安初虞在里间的卧室里依稀听到他说了声谢谢。 来敲门的可能是酒店的服务人员,安初虞意识到这一点,脑中神经不由地抽了抽。她在这间套房住了这么久,酒店的服务人员基本都认得她,而刚刚开门的人是席筝,这会让人怎么想? 安初虞脑补了一大堆,没注意到席筝已经进来了。 “给你冲了杯红糖水,起来趁热喝了。”席筝端着杯子站在床边,另一只手往被窝里塞了个东西。 她摸了摸,是充好电的暖手宝,热乎乎的,甚至有些烫手。 安初虞坐起来,捧着杯子靠在床头。席筝手里还捏着一盒东西,随手丢在床头柜上。安初虞瞄了眼,白色的盒子上印着红色的小人,非常熟悉的布洛芬包装。 ”先试试红糖水,实在不行再吃一片止痛药。” 席筝等她一口一口慢慢喝完,接过杯子去刷洗干净。热水壶里剩下的水,被他装进大号保温杯里,拿去卧室。 安初虞入定一般缩在被窝里,只在席筝掀开被子时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空间。席筝勾唇笑了笑,挨着她躺下,手贴过去,没摸到她的小肚子,只摸到暖手宝烫手的温度。 “别贴着里面,容易造成低温烫伤。”席筝抓起暖手宝暂时丢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他干燥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皮肤。 安初虞眼皮轻颤了下,睁开眼睛。 席筝正盯着她,一副老父亲口吻:“闭眼睡觉,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不是说明晚要拍戏?”他们剧组也太无良了,大年初一就开工。 还没到安初虞平时睡觉的时间,就算闭眼也睡不着,她微微敛着眼睫,放任自己走神。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中隐隐闪过的东西快得抓不住。她正在努力回想。 席筝同样没有睡意,但他脑中想的东西就和安初虞不一样了。 他想,等她这部电影拍完就带她回家里见二老,不用担心婆媳相处问题,他妈妈可谓是口是心非的头号代表人物,嘴上说着儿子怎么找了个大明星当老婆,心里却想着早点结婚也好,免得她绞尽脑汁催婚,而且安初虞长得漂亮,看她在采访里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很好。至于他爸爸,更不用担心了。 或许,还得商量一下办婚礼的事。 对以前的安初虞来说,婚姻只是表面形式,领了证就完事,婚礼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现在不一样,他们两情相悦,怎么也得举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 明星的婚礼似乎没他想得那么简单,牵扯到代言变动之类的问题,搞不好还需要她的工作室成员开个会议商讨。 席筝胡思乱想之际,安初虞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她掀起眼帘,正对着席筝。不知他在想什么,眼睛没有焦距。 “席筝。”安初虞喊了他一声。 席筝下意识轻嗯了声,回应完了才拉回思绪:“嗯?你跟我说什么了?” 话到嘴边,安初虞却不知该怎么说出来。她以前没有过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担心有些事一旦挑破就没办法再粉饰。 席筝眉梢微微耸动,眼底的笑意漫上来:“有话就说,我心理承受能力还行,就算你现在说你有了孩子我也会面不改色。” 安初虞没有因为他的不正经而松口气,嘴唇反而抿得更紧。 她想问,席筝,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之前满脑子都是拍戏,没空想其他的,自然而然忽略了很多东西。然而席筝近来为她做的种种事情,她无法再忽略,也无法骗自己是各取所需。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小姑娘。 席筝如果只是为了满足需求,实在没必要对她这么好,大老远从BJ飞来,陪她吃年夜饭哄她开心,以及体贴入微地照顾她。 她早该察觉的。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回忆过去,安初虞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个清晰准确的答案。 席筝见她眉心越拧越紧,看不过去了,手指按了按她的额头,抚平折痕:”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他也忍不住拧眉,“上次你就是话说一半,不肯给个痛快,不上不下地吊着我。” 安初虞脑子太乱了,她蹭了蹭枕头,将脸埋进被子里,闭上眼整理思绪。 小腹疼得越来越明显,致使她思绪烦乱,没办法冷静思考该怎么处理她和席筝接下来的关系。 双方的天平一旦有一方倾斜,伴随而来的就是矛盾。 安初虞不想打破平静的局面。 “席筝。”她再一次叫他。 “嗯?”他也再一次回应她。 安初虞还是问出口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席筝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表情那么严肃,他满心想着她可能要跟他分享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结果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他笑了,想敲她脑门,“傻不傻?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来找你?我很闲吗?” 说完,席筝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打算重说。他捏着她的下颌微微抬起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不用怀疑,我就是喜欢你。” 他明白了,就是因为他从没将“我喜欢你”四个字宣之于口,安初虞才会没有安全感,欲言又止地向他求证。 是他的不对,以为结了婚就不用告白。 席筝深刻检讨一番,郑重道:“你听着,安初虞,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安初虞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只觉得无措,以及事情脱出掌控的慌乱。 ------题外话------ 救命啊啊啊啊,虞虞只是在确认,不是在索要告白啊,也不是没安全感啊。 只能说小席很会脑补……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越陷越深…… 第34章 我欺骗了席筝 席筝没有立刻回BJ,在南京多待了几天。 安初虞白天去片场拍戏,他就在酒店里办公,安初虞不拍夜戏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吃晚饭,仍然是从外面的餐馆里订的餐,打包带回来吃。 祝翠西作为每天陪伴安初虞时间最长的人,敏锐地察觉到她最近几天经常出现神情恍惚的状况。 拍戏的时候一如既往地认真,只要出了戏,她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显得心不在焉,搞得冯导以为她压力很大,特意跑过来开解她。 直到席筝要回BJ了,她的状态才好转了些。 祝翠西起了疑心,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夫妻间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好意思八卦隐私,只能偷偷地在心中疑惑。 她旁敲侧击过一次,问得很隐晦:“你和席先生感情出问题了?” 安初虞捧着杯子看着她,祝翠西原以为她会跟以前那样,叫她少八卦多做事,谁知她这次如实回答:“是出了问题。” 出了大问题。 安初虞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微垂着头,额头抵在杯盖上,情绪不高。 她一定是头脑发昏了,不然怎么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几天,她和席筝昔日相处的画面总是不停地在她脑中盘桓,那些她曾不以为意的举动和话语都是最好的证据。 她怎么忘了?有些事情,她很清楚那是照着剧本演戏,可席筝毫不知情啊!他所有的回应不是用来哄人的敷衍,可能是真情流露。 她利用了别人的真心。 安初虞脑袋更低地垂了下去,手指插进发根里,整张脸埋进臂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覆水难收。 自从那一晚席筝说他喜欢她、他爱她,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煎熬了几天,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她天真地以为只要看不见他,她心里的罪恶感就会减轻一些,事实却是她愈发清醒地认识到这件事没法收场了。 祝翠西被她吓到,抱着膝盖蹲在她旁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紧张道:“你们……你们吵架了吗?” 安初虞抬起头,手撑着脸颊转头看她,凌乱的头发糊在脸上,却掩不住她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以及空洞的眼神。 祝翠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自主跟着慌乱:“要不你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老古话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脑袋不算多聪明,好歹多个人多个主意。 安初虞摇摇头,不愿多说。 祝翠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夫妻之间闹矛盾很正常啦,我爸妈经常拌嘴也不影响他俩的感情。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一切都还有余地。” “你不懂。”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安初虞闭着眼苦恼地说,“我欺骗了席筝,害得他……” 害得他越陷越深,她却不知道怎么弥补他。 “啊?是你的问题?”祝翠西属实没想到是她的原因,思考半晌,讷讷地说,“如果是欺骗,你跟席先生把话说开不就好了。” “说不出口。”安初虞从没觉得语言表达是一项这么困难的事。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她上次就不该优柔寡断,豁出去跟席筝解释清楚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席筝都跟她告白了,她再坦诚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 冯导在叫安初虞,祝翠西推了推她的胳膊,提醒:“导演叫你了,先别想那么多,把戏拍完再说。要我说,席先生那么喜欢你,就算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不会怪你的。他一看就是个大度又宽容的人,对喜欢的人只会更宽容。” 祝翠西的话不仅没安慰到安初虞,反而让她陷入更深的自责。 连祝翠西都能看出来席筝对她的感情,她过去是有多粗心,一直以来享受着他的付出而不自知,还当是理所当然,甚至打着“各取所取”的幌子。 安初虞,你真是活该。 —— 电影从隆冬拍到开春,经过长时间的磨合,演员与演员之间、导演与演员之间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有一点祝翠西说得对,安初虞认为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把戏拍好,其余的事情等她杀青以后再解决。 所以,她拒绝了席筝再一次来探班的要求。 席筝在电话里略有些不满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我又不会打扰到你拍戏。你让一个新婚不到一年的丈夫独守空闺像话吗?” 安初虞翻着手边的剧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控诉,心思都在剧本上,没有多余的精力留给他。 明晚要拍另一场重中之重的戏,场地设在露天的阁楼天台。 恰逢最近倒春寒,南京的气温一降再降,潮湿的冷空气冻得人骨头缝都疼,不敢想在室外衣衫单薄地拍亲密的戏份,只怕到时候冷风一吹,连表情都把控不准,更别提精准地表达想要的情感。 安初虞头疼不已。 要是有席筝在,她还能提前演练,找找灵感。自从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她就打消了找他对戏的念头。她不能一错再错。 “虞虞?”席筝说了一大堆话,等不来一个回应,有些泄气,“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回答我?” 安初虞将剧本翻过来盖在桌上,专心跟他讲话:“拍戏有点累,没听清你在说什么,抱歉,麻烦你再说一遍。” 席筝皱眉。 他没听错吧?安初虞在跟他说“抱歉”,她什么时候和他的关系生疏到这个份儿上,“抱歉”这种词都说得出来。 看来她是真的累到了。 席筝不忍再占用她的休息时间,叹口气:“十一点多了,快去洗澡睡觉,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下回聊。” “席筝。”安初虞叫住他。 “嗯?” “对不起,我……” “打住!越来越离谱了。”席筝及时打断她的话,“跟我还这么客气,你是想找骂吧?乖,我没在意,快去睡觉。晚安。” 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席筝挂了电话,默默地吐槽一句笨蛋太太。他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她没听清他的话而生气呢? 他只是心疼她。 拍戏多累他无法感同身受,只要看过她对待电影的认真态度,就可以想象到她拍戏期间必定是投入全部身心。 席筝不知道的是,安初虞口中的“对不起”并不是指这件事。 —— 休息了一晚加一上午,下午开始布景做准备工作,一直到天黑才正式拍摄。 安初虞和边玦双双出问题,连着拍废了五六条。冯导坐在监视器后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指不停捋着头顶稀疏的头发,快把自己薅秃了。 他现在相信江广陵的提醒了。 单论安初虞的演技,的确可以看出来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天赋型选手,听说她还不是科班出身。如果早些年就精心雕琢,到如今她能拿出更漂亮的成绩。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她才二十六岁,正处在一个演员的黄金期,已经拿过一个大奖,接下来只要潜心演戏,相信会有更高的成就。 唯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拍亲密戏,就像江广陵说的,光看镜头是没问题的,非要吹毛求疵的话,那就是缺少一丝丝感染力。 这种东西很难具体形容出来,是一种主观的感觉。 上回拍浴室里那场戏,安初虞就处理得很好,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今晚太冷了影响发挥? 冯杉啧了声,有些犯难,先叫了停,招手让他们过来。 安初虞披着毛毯走过去,她刚从戏中人物的情绪里出来,眼睫上还挂着刚哭出来的泪珠,站立在打光板前,灯光照着她的皮肤苍白如纸,眼泪欲落不落的样子更添一分脆弱感。 边玦还穿着短T,冻得哆哆嗦嗦,上下牙齿嗑在一起的声音都能听到,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他的助理见状,跑过来给他披了件外套。 冯导拿过剧本,从头到尾再给他们梳理一遍,最后看向安初虞:“有困难吗?有困难咱就说出来,想办法解决,大不了明晚再拍。拍摄进度我心里有数,耽搁一天两天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把戏拍好。我不怕麻烦。” 安初虞不想一拖再拖:“我再试试吧。” 今晚她的问题很大,冯导不言明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她似乎过度依赖席筝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好的演员不该是这样的。 冯导知道她性子倔强,不会轻易认输,点点头,让她先去喝点热水,稍微放空一下大脑,等她准备好了再拍一条试试看。 半个小时后,修整完毕的两人重新走到镜头前,准备第七次拍摄。 彼此对视一眼,都没给自己留余地,结果出于意料地顺利。 冯导很满意,拍拍手:“OK,收工!” 安初虞躺在冰凉的竹席上,感觉自己脱了一层皮。等回到保姆车上,她一头栽进柔软的靠枕里,闭上眼大喊好累。 祝翠西照常给她做好保暖工作,裹毛毯、塞暖手宝,再递上一杯热乎乎的蜂蜜柚子茶,给她暖暖胃。 “明天有半天休息时间,下午是不是就该剪头发了?”祝翠西说。 安初虞呛了口水,脑中首先闪过的想法是席筝见到她剪短发的样子会不会大吃一惊,虽然她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还吓唬他可能会剃光头。 他当时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祝翠西发现她又在走神,跟前段时间的那种走神还不太一样,于是促狭心起,笑嘻嘻地打趣道:“让我猜猜看,虞虞姐你是不是想你老公啦?” 安初虞咳了声,第二次被呛到。 她不想承认,她确实,有点想席筝了。 ------题外话------ 这章主要剖析一下虞虞的心理,距离双箭头不远啦~~~ 第35章 狠心的女人 冯导直接把理发师带到片场,现场看安初虞剪头发,主要是为了方便跟理发师沟通,商量剪成什么样的比较合适。 理发师拿着剪刀和梳子,在安初虞头发上比划:“确定剪到脖子这里?”他拿着梳子横着在她脖子的部位划拉了一下。 冯导刚想点头,偏头看着镜子里的安初虞,问她:“还得打薄一点,营造一种发量稀少的感觉,可以吗?” “我没问题。”为艺术献身,安初虞当然不会有异议,况且只是剪个头发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冯导摸着小胡子笑了笑,示意理发师动手。 理发师掬起一捧乌黑柔顺的长发,赞道:“发质真不错。” 冯导看着安初虞长及腰的乌发,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有点可惜,而且他听说女人都对头发有种莫名的执着。 “你要不拍张照片做留念?”冯杉拦了下理发师,让他慢点动手,对安初虞说,“再想留这么长可得等一年半载。” 安初虞从善如流地举起手机,咔嚓咔嚓自拍了几张照片:“Tony老师,麻烦给我剪得漂亮点。” 理发师还没搭腔,冯杉点了支烟,眯着眼抽了口,笑得嘴巴都歪了:“刚才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安初虞没看镜子,耳边是挥动剪刀的声音,伴随着长发落地的窸窣声。她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点开席筝的微信头像。 花了点时间精心挑选出一张照片,在点击“发送”时安初虞犹豫了一秒,最终没有发给他。 正好微博有消息推送过来,她顺手点进去,随意浏览了一会儿,想起自己长草的微博账号,登录上去发了四宫格自拍照。 @安初虞V:“导演说要给长发留个纪念。” 以前她的个人微博都是工作室在打理,从上滑到下,全是官方口吻的宣传文案和广告代言,破天荒头一遭发生活动态,粉丝都怀疑自家姐姐是不是被盗号了。 幸好安初虞发的是没公开过的私照,盗号者应该不可能搞到这种照片。 “虞虞这个万年老干部居然会发自拍了,爷青结!”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姐姐终于想起来要宠爱一下她翘首以盼的粉丝了。不说了,我立马去买彩票,期待中大奖!” “这么说接下来要见到短发老婆了?” “虞虞五官英气,短发一定很好看!口水要流出来了!给个姬会吧姐姐,别把性别卡得那么死!” “我姐是不是谈恋爱了?发自拍这种事情真不像是她干出来的。以前那么漂亮的电影宣传照她都懒得发!” “楼上,要不你先去豆瓣八卦小组看一下那个帖子,好像在扒虞虞。我有不好的预感……” 安初虞发完自拍就把手机丢给祝翠西了,一抬头,短发的雏形已经出来了,没她想象中那么难看,顶多乍一眼看上去不太适应。 她长这么大没留过这么短的发型。 理发师在修剪边缘的碎发,边挥动剪刀边点头说:“好看的,好看的。人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能扛得住。” 安初虞微微弯唇,对他的技术表示肯定。 祝翠西坐在边上玩手机,安初虞刚发了条微博,是她没想到的。以前苦口婆心劝她多发动态给嗷嗷待哺的粉丝送福利,她都嫌麻烦,说只要输出好的作品就够了。 今天没人提醒她,她倒是肯主动了。 不得了,值得夸赞。祝翠西默默地用自己的账号给她点了个赞,然后看评论区粉丝们的留言。大家欢天喜地,比过年还热闹。 祝翠西看着看着,从众多评论里挖掘出一条关键信息。 豆瓣有帖子在扒安初虞吗? 出于好奇,祝翠西退出微博,根据粉丝提供的关键词去豆瓣搜索,找到他们说的那个帖子,讨论的热度还挺高。 这种八卦贴不少明星都有,对方没点名道姓,只要不闹大是掀不起风浪的。 祝翠西留了个心眼,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判断,看看需不需要报备给蔷姐,让她出手干涉。 安初虞的戏份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杀青了,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 拍完当天的戏,安初虞坐上保姆车,准备回酒店休息。 在车上,祝翠西管不住自己的视线,屡次往安初虞脑袋上瞥,短短的头发,跟男生留的长度差不多,衬得五官更明朗了。化妆时,造型师为了弱化她的气质,没少下功夫,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副羸弱样子。 安初虞察觉到她的目光,早有准备,不动声色地从包里拿出一顶深蓝色的毛线帽戴上,双手抱臂,枕着头枕休息。 祝翠西努努嘴:“很好看啊,为什么要挡起来?” 安初虞侧过头横了她一眼:“你快把我的脑袋盯出个窟窿了。” 祝翠西扑哧一笑,连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又问她:“席先生见过你现在的样子吗?他什么反应?” “没有。”安初虞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让席筝看见,虽然迟早瞒不住。她的头发不可能在一个月内长到腰间,等她拍完戏回BJ,席筝就会看见。 但是目前她想瞒着他。 回到酒店的套房,安初虞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顺便洗了头发。她发现剪短发唯一的好处就是洗头发好方便。 吹头发也很方便,几分钟就能吹干。 安初虞拔掉吹风机的插头,嗡嗡的噪音停止,另一道声音陡然变得清晰无比,是来自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 她放下吹风机,几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席筝打来的视频通话,安初虞咬了咬唇,倒在床上,转为语音通话后才接通。席筝一上来就质问她:“为什么不跟我视频?” 安初虞抱着毛绒玩具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在被子上:“我刚洗完澡,穿得比较暴露。”她仗着那边看不见,肆无忌惮地撒谎。 岂料席筝根本不吃她这套,哼一声:“你是我老婆,光着身体我也能看,衣着暴露算什么?” 安初虞:“……” 她就知道不能用正常思维去评价席筝,他说出来的话永远在她意料之外。 席筝催促:“快开视频,让我看看你光头的样子。看到你发的微博,我好奇了一下午,就等着晚上跟你视频。” 他果然看了她的微博。安初虞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发笑。 她之前说的话席筝相信了,以为她现在顶着个光头。 看来提前打预防针是非常有必要的,只有先拉低期待值,等他发现她不是光头,只是将头发剪得很短,就不会有太大的落差。 “不想视频,我要睡觉了。”不管他说什么,安初虞都不肯答应他。 席筝没了一开始的硬气,祈求道:“我就看一眼行了吧?” 安初虞说:“一眼也不行。” 隔着遥远的距离,席筝又不能咬她一口,拿她没辙,他只能“恶狠狠”地放话:“你别逼我现在就打飞的去南京看你的光头!” 他一口一个“光头”,安初虞要笑死了,抿了抿唇才止住笑声,跟他说正经话:“等你来了或许我已经不在南京了,扑了个空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剧组近几日计划动身去福建采几个景,还没确定是哪一天离开,搞不好席筝哪天心血来潮来探班,却见不着她人。 席筝妥协了:“你就让我抓心挠肺吧!狠心的女人。” 安初虞又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嘴角快咧到耳根,颧骨也笑酸了,最后轻声说:“我很快就回BJ了,很快。” —— 一个星期后,剧组留一部分人在南京,大部队飞往厦门取景。 抵达下榻的酒店,冯导就不见人影,在微信群里让大家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开工。 统筹在群里发了通告单,明天的拍摄地在南普陀寺,后天是环岛路,大后天要去一家医院拍部分镜头。 祝翠西看完群消息后,给安初虞说了一声。 安初虞双手环胸站在窗边看风景,开着的窗有风吹进来,卷来淡淡的花香。 祝翠西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忍不住说:“你别站在风口了,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我怕一眨眼你就消失了。” 安初虞最近拍的戏份很病态,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她每天看着要心疼死了。 安初虞关了窗户,到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说:“晚上吃点好吃的吧,厦门有什么美食吗?你推荐一下。” 祝翠西还真做过攻略,当即给她列举了一堆:“姜母鸭、沙茶面、烧肉粽、还有各种海鲜……” “停停停。”安初虞叫她打住,她不能吃太多,只能适量。 晚上两人小小地放纵了一下,饱餐一顿不说,还喝了点小酒。 安初虞在微信上跟席筝说自己来厦门了,他说幸好没飞去南京。他这几天刚好有空,差点头脑一热去探班了,还说要不改行程飞厦门算了。 安初虞劝他:“你最好别来,我在厦门待不了几天,通告安排得很密集,连着几个晚上都要拍戏。” 席筝没有回应她。 安初虞猜,可能是因为她连着拒绝他两次,他不高兴了。但她也没有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来到厦门的第三天晚上,剧组在医院取景。安初虞上完妆不久,远远地瞧见冯导领了个人走过来。 安初虞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呆呆地站在铺满惨白灯光的走廊上,看着那人一步步朝她走近。 有人问导演,怎么才离开一会儿就带了个大帅哥过来。冯导笑着跟其他人介绍:“这是我请来客串的演员,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大家都认识,那就鼓掌欢迎一下。” 哗啦啦一阵鼓掌声响起,人群中传来惊呼:“周述臣啊,那么红,怎么可能不认识!待会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周述臣走到安初虞跟前站定,眼角微弯,轻声细语地说:“虞虞,好久不见。” ------题外话------ 席筝:????????????谁? 第36章 我很想弥补你 周述臣也在厦门拍戏,一部现代职场剧,导演是冯杉的朋友。冯杉刚来厦门那天就去找好友相聚了,一眼相中周述臣,邀请他到自己的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只有几个镜头,抽出一晚就能拍完。 周述臣在剧中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两边时间不冲突,征询过导演的意见后,他就答应了。 他事先知道冯杉导演新电影的女主角是安初虞,想象过会在片场遇见她,甚至有可能与她搭戏。 可安初虞对于再次与他见面,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在周述臣给她打招呼时,她还有点没回过神,眼神闪烁了下,缓缓扯出个笑容来,淡声回应:“好久不见。” 冯导没看出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微微睁大了眼,惊讶道:“你们认识啊?”他指了指他们两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有交情?” 单论认识的话,在场的人基本都认识周述臣,安初虞当然也不例外。但他们之间打招呼的方式,明显是私下有过交集的。 周述臣没搭腔,眼睛看着安初虞。 安初虞没否认:“嗯。”仅仅是应了一声,没说其他的话。 “那就太好了。你们认识,合作起来不需要花太多时间磨合。”冯导两手一合,拍了个巴掌,暗叹自己会挑人,找周述臣找对了,他跟安初虞商量,“周述臣客串的角色是你隔壁床位的病友,剧本你看过的,他的戏只有这一场,几个镜头,很快就能拍完,咱们先拍这场。” 剧组状况不定,临时调整拍摄顺序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安初虞接受起来很快:“我都行。” “我先去换衣服化妆。”入行多年,周述臣却是第一次跟安初虞搭戏,压力不小,“剧本我还没看,可能得借用一下你的,趁着化妆时间把台词背下来。” “对对对,我忘了,没给你剧本。”冯导拍了下脑门,笑眯眯地说,“台词不多,你不用担心,很好记。你就看初虞的,她的台词早背下来了。” 安初虞侧了侧身,让祝翠西去拿她的剧本。 祝翠西把剧本递给周述臣:“周老师。” “太客气了。”周述臣双手接过来,拿着剧本去腾出来的一间病房里换衣服。 医院这边剧组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趁着没什么病人的时候过来拍,尽量不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周述臣的身影都看不见了,祝翠西还呆站在走廊上,想起他刚刚的笑容,她忍不住犯花痴,红着脸说:“周老师太温柔了,他的嗓音好像配音演员哦,好好听。” 安初虞靠着墙壁,手撑在身后供病人搀扶的横杆上,微低着头,盯着鞋尖出神。 是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周述臣合作。 他们同处在娱乐圈,他出道至今一直在拍电视剧,这两年开始转型,不拍偶像剧了,改走正剧风。她则是从一开始就坚定了要走电影行业这条路。原本他们没机会合作,有些事情偏偏那么巧。 这几年,她偶尔会在一些颁奖活动的现场遥遥瞥见周述臣,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从未说过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安初虞的思绪,她抬眸,周述臣穿着跟她一样的病号服走出来。 他身形修长清瘦,稍作打理就很贴角色的形象。 安初虞看着他,感叹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岁月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还是那样清俊。 眼神清澈,声音温润。 周述臣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由着造型师给他上妆。他举高剧本,与面部齐平,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默背台词。 光是看安初虞的剧本就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台词旁边的空白处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她个人的心得体会、人物的心理解读,有些地方连表演的方式都列出来了。 周述臣看得心里酸酸胀胀,她出道前他就见识过她的努力。 如果他当初没有放弃,说不定能一路见证她登上顶峰的脚步,陪着她熠熠生辉,再到光芒万丈。 祝翠西心思细腻,没有忽略周述臣看向安初虞的那个眼神。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一定有什么。她悄悄挪到安初虞身边,低声问:“虞虞姐你和周述臣什么时候认识的?” 肯定是她给安初虞当助理之前,因为她没见过两人来往。 安初虞看着她,还没开口说话,祝翠西就猜到了她的台词,自顾自说:“祝翠西啊祝翠西,你是不是太八卦了!” 安初虞面无表情:“恭喜你,你都学会抢答了。” —— 电影中,曲一蛮梦醒了,她知道自己在人世间的日子所剩无几,对默默陪伴自己的病友,她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 她给他拥抱,告诉他要有活下去的勇气,她也会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她会保佑他健健康康。 安初虞用力抱着周述臣的脖子,两人缩在医院里并不宽敞的病床上,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着嘴角强装欢笑,还一边鼓励他,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虚弱中带着哽噎。 周述臣一句一句应着她的话,他想看她的脸,她怕别人看到她其实很怕死,努力擦掉眼角的泪,抬起头时只剩下最漂亮的笑容。 男人肩膀上洇湿的痕迹,被她用手捂住,不让他发现。 两人最后对视了一眼。 “过了!非常完美!”冯导一声喊,惊醒了戏中的两人。 安初虞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从病床上挪下来,泪眼朦胧的她没找到鞋。周述臣光脚踩在地板上,弯腰拎起鞋放到她脚边。 安初虞愣了一下,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还好没给你拖后腿,一条就过了。”周述臣长舒口气,开玩笑的口吻。 安初虞配合地笑一笑:“怎么会?你太小看自己,也太高估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周述臣还要再补一个单人镜头,是曲一蛮离开病房后再也没有回来,他看着她叠整齐的被褥发呆,脑中回忆着她生前的画面。 这个镜头不长,很快拍完了,周述臣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到安初虞面前,跟她道别:“我得走了。” 安初虞接下来还有两场戏要拍,没空与他叙旧,点点头。 谁知等她拍到九点多收工,准备从医院离开,碰到了在后花园里徘徊的周述臣,他竟然没走。 周述臣长身玉立在一株蓝花楹树旁,抬头望着台阶上的安初虞,于灯光昏暗中朝她微微一笑,像极了以前他去学校宿舍楼找她,等在花坛边的样子。 等她走近,周述臣温声说:“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想请你吃顿宵夜,有时间吗?” 祝翠西太过震惊没控制住表情,张大了嘴巴,呆住了。她没幻听吧?周述臣说的是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这句话简直太有歧义了! 她的预感没错,周述臣和虞虞姐之间一定有故事。 在祝翠西展开各种脑补前,安初虞就答应了他。她指了下不远处主干道旁停的保姆车,那是剧组来厦门后租用的车,用来放设备和演员们的物品。 “你先等等,我去拿件外套。”安初虞只穿了件白色T恤,领口有点低,晚风吹来凉丝丝的。 周述臣点头,从另一条蜿蜒的石板路离开,到前面去等她。 安初虞上了车,拿起座位上的托特包,从里面扯出一件外套,穿在T恤外面,又拿了顶黑色的贝雷帽戴在头上。 包里有手持式化妆镜,她举起镜子调整了下帽顶的弧度,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唇色,是戏中的“病态妆”没来得及卸掉。 她翻出一支口红补上唇色,又刷了干枯玫瑰色系的眼影,点上亮晶晶的细碎的闪片,眨眼间就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像换了个人。 祝翠西目瞪口呆,她居然还精心化了妆! 安初虞无视她的震惊,从包里扯出一只口罩蒙住下半张脸,推开车门跳下去:“不用等我,我自己回酒店。” 祝翠西两手扒着车窗,眼睁睁地看着她迈动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朝前面等着她的周述臣走去。 周述臣带着她到不太繁华的街道品尝当地的特色小吃。 他来厦门有段时间了,对这里比安初虞了解得多,带她吃的是开了很多年的老店。 安初虞不太有胃口,一小块芋泥香酥鸭下肚,她就饱了。周述臣推给她一碗芒果冰:“我记得你最爱这个。” 安初虞笑笑,敬谢不敏:“肠胃不太好,不敢喝凉的了。” 她前段时间为了暴瘦,肠胃出了毛病,还去医院打过点滴。来厦门那一晚喝点小酒就已经是放纵了,不敢再作死。 周述臣把芒果冰换成花生汤,奶白的汤汁,充斥着浓郁的花生仁味道:“这个也是你喜欢的。” 她喜欢花生仁,讨厌杏仁,说杏仁的味道闻起来像死掉的椿象。一直到现在,他看到杏仁都会想起她说的形容词。 周述臣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开拍前,我以为跟你搭戏会很困难。” 安初虞舀起一勺花生汤送进口中,果然很好喝。她从专业角度来评价他:“你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演员,演技很好,同年龄段的小生没几个能超越你。不过你们团队挑本子的水平忽高忽低,有点耽误你了。” 周述臣挑眉:“你有关注过我?” “信息时代,有些东西不是非要关注才能知晓。”安初虞喝了几口就停下来,抬起眼眸看着他,“周述臣,当初的事,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害你丢了那么重要的资源。如果可以,我很想弥补你,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了。” 她答应跟他出来吃宵夜,主要是为了当面向他道歉。 一个迟到了很多年的道歉。 ------题外话------ 小席同学:就当我已经死了吧……_(:з」∠)_ 第37章 新的恋情 周述臣暂搁筷子,偏了下头,似乎没明白安初虞的道歉因何而起,他语速缓慢地问道:“什么重要的资源?我没听懂。” “我都知道了。”安初虞扯了张餐巾纸,擦干净嘴巴,“我爸的助理到学校给我送东西,看到我们在一起,我爸后来找我谈话了。他那个人不是一般的执拗,放出话来,只要我们不分手,他就有本事让你在圈里混不下去。” 安致和说到做到,原本属于周述臣的资源莫名其妙丢了,换成另一个男演员。那部剧后来大爆特爆,火遍全网,彻底捧红了那位男演员,他如今在圈里仍旧炙手可热,地位不可撼动。 这一切本该属于周述臣。 是她误了他的前程。 那时候她还在乖乖读理工科类的大学,没有出道拍戏,只偶尔偷偷摸摸去私人开办的表演机构学艺,与安致和处于休战期。安致和担心她谈了个演员男朋友后,心会跟着他跑到娱乐圈里。 为了阻止她的脚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惜拿别人的前途威胁她分手。 虽然最终提分手的人是周述臣,但她清楚错不在他,她要负很大责任。 安初虞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外面在下瓢泼大雨,周述臣没来找她,给她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全是他们在一起后的回忆,她有预感他会提分手。 果不其然,周述臣最后对她说:“虞虞,我们暂时分开吧。” 他说得很艰难、很痛苦,安初虞即使没有与他面对面,也能通过语气听出来。 安初虞没有挽留,憋着一股气沉默了很久,抱膝坐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闭了闭眼,红着眼眶说“好”。 之后她更换手机号,再也没跟周述臣联系过。 不知道周述臣后来有没有试图找过她,估计他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再者,他那时候刚在圈子里崭露头角,儿女情长总不如事业来得重要。 久而久之,彼此都淡忘了。 安初虞今日与他重逢,除了一开始的意外,剩下的只有平静。没有什么事过不去,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 她现在事业顺遂,爱情……也算圆满。 安初虞突然就想到了席筝,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也很幸福。她都快忘了他们是家族联姻,婚前协议有哪些她也记不起来了。 周述臣说:“虞虞,或许你误会了。” 他的话让安初虞怔住:“我误会什么了?” 周述臣面上闪过一丝丝犹豫,比起跟她解释清楚,让她继续误会下去、让她觉得亏欠他,对他接下来的意图更有利。 然而他做不出欺骗她的事。 “我当初……跟你提分手,是因为我们约会被人拍到了,闹到我经纪人那里,他让我做出选择。”周述臣抿了下唇,眼睛无法直视安初虞,声音低低地说,“经纪人跟我说,就算恋情曝光了,公司的公关出手,只会把脏水往素人女友身上泼,而我也有可能不再被公司重视。” 当年的竞争是很残酷的,不像现在门槛放低了很多。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安初虞受到无妄之灾。 安初虞错愕道:“怎么可能?我爸爸跟我说……” “虞虞,我很确定,我没有拿到那部剧的男一号,没有其他原因,是我技不如人,试镜的时候被涮下来了。” 安初虞满眼不可置信。 难道一直以来是她误会了安致和,不是他从中作梗,害得周述臣丢掉一部戏的资源? 周述臣蜷起手指,逼自己抬眼看她,喉咙滚了滚,干涩的话语从唇齿间挤出来:“你没错,是我先放的手,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要弥补也该是我来弥补你。虞虞,你……你怪我吗?” 安初虞摇头,无比确定地说:“从来没怪过。” 周述臣一怔,面色如春水初融,心中燃起的欣喜还没有太过明显地表现出来,他就听见安初虞云淡风轻道:“我知道追逐梦想有多么不容易,你跟我一样喜欢演戏,如果让我在爱情和事业之间做选择,我也会选择事业。” 她会和席筝结婚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时,退出娱乐圈和家族联姻二选一,她不可能选择退出娱乐圈。不管另一个选项是什么,她都毫不犹豫。 周述臣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认为安初虞对自己还有感情,可他就像先前说的那样,不甘心。 他太不甘心了,执念和爱意一样汹涌,从没有哪一刻停止过。 “虞虞,如果我重新追求你,你还会愿意给我机会吗?”周述臣一字一顿,近乎卑微地祈求,“我不求你答应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他们两个错过了这么多年,缘分让他们再次相遇,他不愿意继续蹉跎下去。 从刚才周述臣问她有没有怪过他,安初虞就有预感他会表白,被她猜中了。 有些事不是说重来就能一笔消掉重新来过,更何况她如今对他没有一丁点从前的心动,如同看待一个很久没见的老同学。 周述臣眼眶热热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熨帖的温度:“我早就后悔了,怕你不肯原谅我,一直不敢跟你联系。我每天都在关注你,关于你的一丝一毫我都想知道。我太想跟你在一起了,连做梦都梦到我们在一起的画面。虞虞,你能不能……” “周述臣。”安初虞语气生硬地叫他的名字。 周述臣未说完的话硬生生止住,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拒绝的话语酝酿了很久,安初虞本意是不想说伤人的话,他们是和平分手,没有争吵和背叛,不该闹得难堪。 “周述臣,我结婚了。” 思来想去,不如直接告诉他实情,这比任何拒绝的言辞都管用。 周述臣怔住,眼角微微抽动了下,以为她在开玩笑。 可安初虞的眼神很认真:“我不爱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隐婚,目前没有公开给媒体。” 周述臣死死地盯着她的眉眼,当真找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眼里的光一点点变得灰暗,如同蒙上一层烟雾。 “我知道了。”他颓然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两人出小店的时候,安初虞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下仍然明媚的眼眸,每眨一下眼,眼皮上的细闪亮片就折出亮晶晶的光。 这家店很地道,安初虞有心打包了一份芋泥香酥鸭和一份海蛎煎,准备带回酒店给祝翠西当宵夜。 刚想到祝翠西,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虞虞姐,大事不好了!你和周老师逛街被人拍到,发到网上了!我泡澡去了,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上热搜了。” 安初虞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了。” 拍到也不要紧,她和周述臣是正常地逛街吃饭,没有任何亲密举动,顶多又被营销号用一句“疑似恋情”的关键词概括。她习以为常。 在路边等车的周述臣回头看她,见她微微蹙拢眉心,问:“怎么了?” 安初虞不在意被拍到,但她担心会有好事者深扒她和周述臣过往的关系,从而牵扯出他们以前那段恋情。虽然那都是出道前的事情,闹大了也不太好。 “有人拍到我们同行的照片发到网上,上了热搜。”安初虞简单说给他听,看到他约的车开过来了,停在前面路口打着双跳,“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万一再拍到周述臣送她回酒店,那就更说不清了。 “那怎么行?夜已经深了,你一个人打车我不放心。” “没关系。” “拍到就拍到,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起吃顿饭没什么。” 安初虞想想也是,对外就说是好朋友难得碰面,一起约个饭。剧组的人可以为她作证,周述臣是冯导请来客串的。 周述臣:“走吧,送你回酒店我就离开。” 安初虞一手揣兜,一手拎着打包的食物,跟在周述臣身后,朝停在路边的那辆网约车走去。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安初虞猜想是沈蔷打来兴师问罪的,拿到眼前一看,是她那位远在BJ的丈夫。 安初虞抬了抬两道弯眉,对正好回头的周述臣比了个手势,走远了两步才接通:“喂?” “你在哪儿?”席筝的声音压抑着一股郁闷,听起来低低沉沉,像闷在水里。 “在外面,准备回酒店了。” “我问的是你现在的具体位置。”席筝当然知道她在外面跟不知名的男人乱逛,“算了,你直接微信给我发定位吧。待在那儿不要动,我去找你。” 安初虞差点咬到舌头:“什么?” “安初虞,你真够可以的,每次跟我说话就自动变成聋子,非要让我重复一遍。”席筝冷哼一声,“听好了,我说我到厦门了。” 刚在高崎机场落地,给关机的手机开了机,他还没来得及联系她,先看到浏览器推送的新闻,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太太又有了“新的恋情”。 上次是季与橖影帝,这次又是谁? 管他是谁,席筝不服,他和安初虞同行那么多次,怎么没有狗仔来拍?偏偏她与别人同行就被拍了! 怪他不是大明星? “你不如先回酒店等我,我打到车了。”安初虞这次听清了,席筝忍了很久,被她拒绝了两次,终于按捺不住飞来厦门找她了。 “等不了,我现在就要见你。” 席筝像个蛮不讲理的野人,不许安初虞挪动一步。哪怕他从机场赶到安初虞所在的位置,需要至少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 ------题外话------ 小席同学提着两把大砍刀杀来了!!!! 第38章 想跟我离婚吧 周述臣站在距离安初虞两步远的地方等她,模模糊糊听到她与人说话时的语气,不是客套疏离的社交口吻,她的声音里浅含着笑意,好似对那人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 他相信了她已婚的事实。可相信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至少目前,他是无法坦然接受的。 一阵风吹来,周述臣眯了眯眼,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她转过身,收起手机走到他面前,语含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接我,要不你先走吧。” 对上他,安初虞又换上这副客套的态度。周述臣苦笑。 “你助理要过来?”原本不该问,但他控制不住。 安初虞手指勾着口罩的细绳,挂到耳后,声音被闷在防水的布料里,略显沉闷:“不是助理,我先生过来探班了。” 对于称呼席筝为“先生”,她百般不适应,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如果换成别的称呼,比如老公,她更不习惯。 周述臣手指无意识地攥起,拇指指甲掐着食指指腹,勉强扯了扯唇,溢出一声细微的笑,声音如夜风般轻柔:“你注意安全,再见。” 安初虞:“再见。” 周述臣坐上车,透过车窗最后看了她一眼,心中怅然若失。因为他知道,这次分别之后,就是真正的后会无期。 车开走了,安初虞毫不留恋地回头,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席筝。 网上的事持续发酵,她猜得没错,那些只会博眼球赚热度的营销号,无非是将两人的关系冠以疑似恋情之类的推测。 稳妥起见,安初虞主动给沈蔷拨了通电话。 “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沈蔷跟她一样,不疾不徐,根本不拿网上那点没根据的绯闻当回事,“热搜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她早知安初虞已婚,不会跟其他男人有什么牵扯,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都懒得向她求证。 但安初虞要跟她说的不是这件事:“蔷姐,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公关做好准备,有些事曝出来影响不太好。” 沈蔷被她说蒙了:“什么事?” 沈蔷是自己人,安初虞对她就没那么客套了,怎么直白怎么说:“周述臣是我前男友这件事。” “什么?你说什么?”沈蔷磕巴了一下,话音都变了。 “你没有听错。”安初虞强调,“他是我前男友。我担心有人深挖我和他的过往,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再挖出来难免尴尬,闹上热搜就更不像话了。” 沈蔷终于确定自己的听力没出问题,眉毛一挑,音调飙得更高了:“靠!安初虞,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安初虞老实巴交:“没有了。” 沈蔷快喊破音了:“我不信你了!先是隐瞒已婚的事,接着跟我说你是豪门千金,现在又说当红小生周述臣是你前男友!你下回要跟我说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免得我心脏不堪负荷。” 安初虞发誓:“真的没有了。” 沈蔷脑袋嗡嗡响,认命了:“你俩……什么时候的事?” “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不是我故意不跟你说,实在是太久远了,我没想到会在片场碰见他。”安初虞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沈蔷渐渐平静下来,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容道:“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网上的动向。” 报备完,安初虞松了一口气,坐在小店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看着外边的街道。 有着一定年代感的老街,充满食物的气味和浓厚的人情,路灯光一簇一簇,连成一线,延伸到远方。 墙上挂了钟表,秒针滴滴答答地转圈,分针也走了大半圈,安初虞等得眼神涣散,快要失去仅剩不多的耐心。 当一辆车停在店外时,安初虞挺直脊背打起了精神,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车上下来的人会是席筝。 车门被推开,她定睛看着迈下来的长腿,呼吸不由屏住。随着那人的上半身探出来,她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席筝。 席筝一抬头就透过玻璃窗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嘴角不由自主咧开,下一秒,上扬的弧度被他努力压下去。 安初虞就是个骗子。 明明告诉他会剃成光头,害他脑补了一堆她光头的模样,结果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她只是剪了短发。 网上偷拍的照片模糊不清,要不是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旁边标注了安初虞的名字,他差点没认出来。 安初虞从店里出去,一把拉下蒙住脸的口罩,劈头盖脸骂他没脑子:“你是不是傻?都说让你直接去酒店了,非要让我在这里等,不还是要回酒店。很晚了,走吧。” 席筝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 短发、黑色皮质贝雷帽、短款牛仔衣,再加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影和嫣红饱满的嘴唇,她是想迷死谁? 席筝鼻翼翕动,呼吸在加快:“吃点东西再回去。” “我吃过了。你要想吃,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安初虞说着,抬手将挂在下巴处的口罩提上去,那双漂亮的眼眸更突出了,看得席筝眼睛都直了,满脑子都在想把她按在什么地方接吻。 干脆回酒店算了。席筝后悔说想吃东西了。 安初虞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疯狂,转身又回了之前的小店,让老板拿来菜单。 席筝匀了匀呼吸,拎着黑色旅行包跟她进去,坐下来后猛灌了一口白开水。 菜单递到眼前,他随意看了几眼,懒得花心思点菜,让老板推荐。 “我来吧。”安初虞拿过菜单,帮他点了几样熟悉的小吃,“这几道我都吃过,味道还不错,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席筝看着她,目光笔直笔直的,摇头。 安初虞抬眼与他对视,手指按着菜单推回他面前:“你再看看,还有别的想吃的吗?”好歹远道而来,总要多尝试几样当地特色才不算白来。 席筝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用手一指:“再加一道手撕鸡。” 这个时间点,店里除了他们俩已经没有别的顾客了,老板上菜很快,端过来后就去忙自己的,没打扰他们。 席筝没吃晚餐,先对付了几口:“你要不再吃点?” 她太瘦了,不用动手抱她就能看出她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一些,里面那件T恤领口低,锁骨凸起的弧度更清晰了,瘦得跟白骨精一样。 席筝迫切地想喂胖她。 安初虞拒绝:“太晚了,吃了重油重盐的食物明早会水肿。” 席筝不容置喙道:“手伸出来。” 安初虞不明所以,犹豫了两秒,还是听从他的话,伸出了右手。席筝扯了只一次性手套给她戴上,夹起手撕鸡里的鸡腿放到她手掌心里,命令道:“啃了它。” 安初虞:“……” 席筝低头喝了口花生汤,对他来说过于甜了,可能她比较喜欢。他又尝试着喝了一口,慢慢悠悠地说:“大不了回去后我陪你运动消耗掉,保证明天起来不会水肿。” 安初虞表情愣愣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问号。他说的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席筝左右环顾,见没其他人在场,他倾身上前摘掉她脸上的口罩,顺便在她嘴上偷亲了一口,先过过瘾:“吃吧。” 安初虞看了看手里的鸡腿,色泽太诱人了,鸡皮很薄,不油腻,闻着也确实是香,上面还撒了花生碎和香菜。安初虞成功被诱惑了,举着鸡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肉质滑嫩,相当入味。 席筝吸溜了一口面,里面加了鸭腱和五香条,一口满足,抬眼朝她笑道:“这才对。”他继续诱惑,“啃完鸡腿要不要再啃个鸡翅?” 安初虞快被他带坏了,及时悬崖勒马:“不要。” 席筝不再勉强,吃了半碗面,又吃了几样小食,饱腹感就上来了。他随口问起网上的绯闻:“那个跟你一起被拍到的男演员叫周什么来着?”他大致瞟了眼新闻的内容,没记住名字,“是你们剧组的演员?上次探班没见过他。” 他去南京的时候,请剧组全员吃过饭,不记得有那号人。 安初虞一口一口啃着鸡腿肉,明明胃口不太好,此刻却吃上瘾了:“你说周述臣吗?他是导演请来客串的演员,今天才来,拍完一场戏就走了。”她吞下嘴里的肉,看了眼席筝,不想再骗他,任何事都不想,“但其实……他是我前男友。” 席筝筷子挑起来的几根面掉回了碗里,空气凝滞了几秒才重新开始流动。 “前、男、友?”席筝张嘴,每个字都要在唇齿间咀嚼一遍才吐出来。 安初虞点头,迎上他惊愕不已的眼神。 “难怪……难怪……”席筝一连说了两个“难怪”,却没接着往下说。 难怪她看起来闷闷不乐,即使他千里迢迢飞来厦门探班,她也没表现出多高兴,原来那个男人是她前男友。 所以呢? 席筝面色不动,深呼吸一口气,醋劲已经涌上头顶,还要记得维持君子风度,嘴唇抿着,嘴角往两边拉扯,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所以,你这么不开心,不会是和前男友旧情复燃了,想跟我离婚吧?” 他差点忘了,他们的婚前协议里有一项是,如果一方找到真爱,想要离婚,另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 多么公平公正的契约式婚姻条件,给予双方极大的尊重和自由。 ------题外话------ 小席:小丑竟是我自己……_(:з」∠)_ * 三月疯狂呐喊:不是啊啊啊!她已经爱上你啦!!! 第39章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席筝很郁闷,他其实并没有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么空闲,他是在加班加点忙完了所有的工作安排后,才有几天喘息时间,飞来厦门看她。 结果一下飞机就先看到她的绯闻,他本以为没什么,不就是无中生有的看图编故事,他又不是第一次见。 随口一问,得到的答案却是那个男人是她前男友。 和前男友一起逛街吃饭后,她糟糕的心情就写在脸上,很难不让他产生联想,是因为这段婚姻阻碍了他们复合。 席筝叫来老板,让他上瓶酒。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计,屁颠颠跑来,挠了挠后脑勺,说:“只有啤酒,你是要常温的,还是要冰镇的?” 说话间,老板瞄了眼安初虞,之前没留意她,此时却觉得她有些许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安初虞举着鸡腿忘了啃,察觉到老板的视线,预感不太好地朝他瞥过去一眼。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大明星!”老板震惊得飙了句闽南语,安初虞没听懂,但她猜到自己被认出来了。 都怪席筝。 席筝也傻眼了,很无辜地看向安初虞。 老板激动地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跑回去拿了个老旧的拍立得出来,换成普通话问安初虞:“能跟你合影吗?” 想贴在店里的照片墙上,以后这里就是“某某大明星吃过的店”,后面要加一个大写加粗的“强烈推荐”。 安初虞弯弯唇角,友善地答应了,站起来配合老板拍照。 老板拍完了就心满意足地捏着照片欣赏,又换成闽南语:“不愧是大明星,长得太漂亮了。” 老板大手一挥,给他们免了单,跑去拎了两瓶啤酒过来,放在桌子上,让他们慢慢聊慢慢吃,店里会到零点以后打烊。 被老板这么一搅和,席筝暂时忘了之前的郁闷,但安初虞记得,等老板走远了,她才哭笑不得地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离婚?” 她发现席筝的脑洞非常人所能及。 她仅仅是陈述了一句周述臣是她前男友,他为什么会脑补到她和周述臣旧情复燃,还说她要离婚? 席筝用开瓶器撬开了一瓶啤酒,没拿杯子,直接举起来对瓶吹,惊呆了安初虞。她一直觉得席筝是骨子里带出来的绅士风度,没见过他这么豪放的样子。 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席筝说:“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反正跟前男友无关。” “有什么事是我作为丈夫不能知道的?”席筝以前没这么霸道过,今天是头一次,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安全感没想象中那么高。 安初虞啃了一口鸡腿肉,含含糊糊地说:“我心情不好是想到我爸爸,可能我这些年对他有误解。” 安致和让她在退圈和联姻之间做选择,如果她敢两个都不选,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在圈子里没戏可拍。她如此相信安致和的话,不敢违逆他,正是因为想到周述臣的下场,笃定他会对她用尽手段。 可是,根据周述臣透露的真相,当年她爸爸没对他出手。那也就是说,她爸爸那些话不过是口头威胁。 对她这个女儿,他从来没狠下心过。 席筝不懂:“这件事跟你爸爸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你确定要听?”安初虞丢掉被啃干净的鸡骨头,还没来得及摘掉一次性手套,席筝就眼疾手快地夹了个鸡翅塞她手心里,让她继续啃。 安初虞翻他白眼:“我不吃了。” “鸡翅没什么肉,吃了不会发胖。”席筝想方设法地想让她多吃点,而后做出洗耳恭听状,“你接着说。” 安初虞于是边啃鸡翅边说:“你应该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吧?” “知道。” 安初虞的妈妈杜珑秋,是代表一个时代的港风美人之一,虽然她不是香港人。 杜珑秋被誉为最具天赋的演员,别的天赋演员可能是老天爷赏饭吃,杜珑秋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那种。年纪小的时候跑过几年龙套,后来被大导赏识,拍的电影处女作就提名了好几个奖项,且最终拿到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此后数年,华语电影奖和国际电影奖拿到手软。 她是在剧组拍戏时出意外去世的,听说是拍一部武侠电影,大冬天在冻湖上空吊威亚,因操作不当坠入湖心,抢救不及时而溺亡。 “我从小耳濡目染,在别的小朋友还不知道梦想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坚定了未来一定要跟我妈妈一样拍电影。自从我妈妈意外去世,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什么事都可以依我,唯独拍戏这件事,他绝不退让。”安初虞拿过啤酒瓶倒了半杯,喝了一口,无比畅快地哈了口气,“我大上学时瞒着他偷偷报名了私人开办的表演机构,教我形体课的老师刚好是周述臣的妈妈——” 席筝正襟危坐,提到周述臣他就摆出了应敌的姿态。 安初虞被他死盯着,忍不住笑了声:“他跟我不一样,他家里人都十分赞同他从事演艺事业,他读的是我向往的电影学院。他认真刻苦,除了学校里的课程,周末经常到表演机构开小灶。练形体时,我俩面对面,老师让我们互相监督纠正。那样的年纪,朝夕相处,彼此对视,很难忍住不心动吧?” 席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又开始对瓶吹。心动个屁,他现在有点心痛。 安初虞连忙阻止他:“你别喝多了,醉了我可搬不动你。” “再来一打啤酒我也喝不醉。”席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下说,他倒要听听后面还有什么故事。 安初虞抿了口啤酒,啃了口鸡翅:“没什么可说的了,结局就是我们谈了半年,被我爸爸发现了。周述臣比我大两岁,那时他已经签约了经纪公司,拍了一些作品,是个很有潜力的演员。我爸爸怕他带我进娱乐圈,让我们分手,他用周述臣的前途威胁我,我妥协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周述臣提分手不是我爸爸的原因。” 她想一次性给席筝解释清楚,所以说得很细,边说边回忆,但她回忆的内容不是和周述臣的过往,而是她和她爸爸这些年的争执。 包括她爸爸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后,她曾说过很难听的话,几乎称得上恶语相向。 她觉得他既然早就不在乎她妈妈了,就不该用她妈妈的死来绑架她,不许她拍戏,连她喜欢的人是演员都不可以,这样太虚伪了。 安初虞陷在回忆里,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她垂下眼帘,眼皮上的眼影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安初虞,你哭了吗?”席筝手足无措地挪到她身边,俯下脑袋看她,“你在你老公面前为前男友流泪,有考虑过你老公的感受吗?” 安初虞一下子就破功了,难过的情绪不再,红着眼眶瞪向他:“你听不懂话吗?我没有为前男友流泪!” 席筝:“哦。” 安初虞回到了之前毒舌的状态,拿话刺他:“你算哪门子的老公,别忘了我们是家族联姻。” 席筝差点被她气得吐出一口血:“到现在还跟我提家族联姻?那你告诉我,过去那些夜晚的恩爱算什么?” 安初虞:“……” 她如今还不敢直面这个话题,主要是没想好坦白的措辞。容她等电影杀青了,再好好梳理一番,正式向他道歉。 安初虞只能装傻,低头啃剩下的半个鸡翅。 席筝阴恻恻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心血来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她拍照。他忘了关闪光灯,灯光一闪,安初虞就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看向镜头。 席筝动作没停,逮住机会多拍了几张正面照。 安初虞一脸莫名:“你在干什么?” 席筝把刚才拍的照片存进设有密码的相册里,报复性极强地说:“你哭着啃鸡翅的样子好丑。敢甩了我,我就去豆瓣八卦小组投稿女明星丑照。” 安初虞如同被雷劈中:“席筝,你真幼稚。” 话虽如此,她却忍不住破涕为笑,调侃他:“了不起,你居然还知道豆瓣八卦小组,我都没去看过。” 她知道,席筝在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尽管他的表演很拙劣,被她一眼识破,她还是很感谢他。 席筝伸出食指,指腹点了点她的眼角,低低地说:“别哭了,留着眼泪用在该用的地方。” “什么地方?” “回酒店再跟你说。”席筝笑得很贼,依旧是能让人一眼识破他的意图,他也不怕被人看出来,明晃晃地昭彰着对她的渴望。 安初虞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灼了心,同样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眼角,正面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他眼睛眨了下,纤长的睫毛扫过她指尖,语气傲娇:“你最好是这样。” 话没说完,嘴角就拉出了最大的弧度,根本藏不住内心的欣喜,就像藏不住对她的汹涌爱意。 哪怕安初虞是根木头,日久天长的,也会被滋养出娇嫩的芽儿。 ------题外话------ 这里才是真正的转折点,虞虞亲口跟小席说,不会跟他离婚,说明她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 就是说,明明吃醋了还在想办法逗老婆开心,真的很动人好吧。(╯▽╰) 还有哦,虞虞终于发现小席很能脑补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40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安初虞没好意思吃白食,临走时用手机扫了墙上贴的收款码,根据菜单上的标价大致算了算钱,付了个超出预计的整数。 吃饱喝足的两人从店里出去,安初虞摸出口罩死死地焊在脸上。 如果今晚再被狗仔拍到,那就是“新晋金鸡奖影后安初虞一夜会两男”这样的爆炸性新闻。她吃不消,工作室的公关也吃不消。 坐车回酒店的路上,为了不暴露身份,两人在出租车的后排都没开口说话,像两个木头人。 下车时,席筝先从旅行包侧边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一副墨镜戴在脸上,高冷地付了车钱。 安初虞觉得他有病:“大晚上的你戴什么墨镜?” 席筝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揽着她进酒店:“没有口罩,只能用墨镜挡一下,这是作为大明星家属的自觉。” 安初虞被他说服了,没在酒店大厅逗留,加快脚步径直进了电梯。 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房卡,刷开了套房的门,席筝先她一步推开门进去,丢下旅行包,腾出手拽她进来,另一只手关上门。 动作一气呵成,安初虞被他抵在门板后面,没来得及开灯,下一秒她脸上的口罩就被扯掉了,他覆上来吻住她。 安初虞挺秀的鼻梁被他宽大的墨镜磕到,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摘掉墨镜,看也不看一眼,潇洒地往身后一扔,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也不知道镜片碎裂了没有。 他忍很久了。 忍耐的结果就是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最后是安初虞用蛮力推开他,警告他别得寸进尺,她明天还要拍戏。 席筝闭着眼呼气,很不爽地低咒了句,然后嘀咕了一堆话:“每次都因为拍戏,亲都亲不尽兴,我快成和尚了。你自己数数,距离上次见面过了多久?一把年纪了,我还要搞异地恋那套,也不先评估一下我心脏能不能承受……” 他有时候真的很啰嗦,安初虞别过脸去,忍不住笑。 “还笑?”席筝惩罚一般,掐了下她的脸蛋,如愿听到她“嘶”了一声,他才大发慈悲放过她。 安初虞开了灯,手机恰好在此时响了起来,是祝翠西打来的电话,她担心她,问她回酒店没有。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宵夜,不过时间太久已经凉了,你要吃吗?”安初虞看了眼席筝,他在脱外套,准备去浴室洗澡。 “要!” 洗漱完的祝翠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过来敲安初虞的房门。 安初虞拉开一条门缝,手伸出去,递给她打包好的芋泥香酥鸭和海蛎煎:“最好借酒店的微波炉叮一下。” “好。”祝翠西满心欢喜地捧着吃的,正好她肚子饿了,有点睡不着,虞虞姐真是太了解她了。 她张开嘴,想说声晚安,突然听见房间里拖鞋踢踢踏踏的声响,伴随着翻箱倒柜乒乒乓乓的声音,祝翠西嘴型定住了,能塞下一颗乒乓球。 套房里有人!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安初虞,正好她的身体挡在门缝处,她无法看到里面:“虞虞姐……” 祝翠西联想到她是和周述臣一起出去的,而她已经从沈蔷那里得知周述臣是虞虞姐的前男友,蔷姐还让她多加关注网上的事。 安初虞面不改色心不跳:“怎么了?” “你已经结婚了。”祝翠西不知道怎么说,磕磕绊绊道,“就算跟席先生吵架了,也不该一气之下就做对不起他的事。犯了原则性的问题,到最后很难收场。我不是在指责你啊,就是我觉得……你那个……” 她实在是不会说话,而安初虞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仿佛在看一个胡言乱语的傻子。 套房里,席筝从带来的旅行包里找出要穿的睡衣,又从衣柜里翻出酒店备用的浴巾,见安初虞还杵在门口,走过去贴在她身后,下颌搭在她肩上,黏黏糊糊地不耐烦道:“给个东西要这么久?” 祝翠西的声音戛然而止,仔细瞅了瞅男人的脸,是席先生那张脸没错。他没了以往清冷禁欲的样子,白衬衫下摆扯出来,领口松散,慵懒中带着一丝性感。 “告辞!” 祝翠西抱着宵夜掉头就跑,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安初虞看着助理落荒而逃的背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不禁摇头失笑。 席筝手掌按住门板,往前一推,门哐当一声合上,挂上锁,而后低头看了看安初虞的脸,弯起唇角,像山大王掳走良家小媳妇一样,将她抱起来扛到肩上。 安初虞捶着他的后背抗议:“我明天早上有通告!” “说好了帮你消水肿的。”席筝笑得痞里痞气,又很暧昧,“你现在可以开始哭了,眼泪用在这时候比较合适。” 安初虞头朝下,大脑充血,气得用力掐他的脊背。他抖着肩膀缩了下,把她抱得更紧,继续笑:“我喜欢你这样。” 他很久以前就说过,喜欢她笑,更喜欢她打闹,会让他觉得鲜活生动,而不是端着架子与他隔着距离。 席筝到底没那么禽兽,安安分分地洗了个澡,抱着她到床上。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外面的霓虹,墙壁上的夜灯光线幽微,灯影绰绰。 席筝顾念着她明早要拍戏,没太放肆。 许久后,他手臂圈着她,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入睡。 —— 第二天早上,叫安初虞起床又成为令祝翠西头疼的难题。不能直接冲进去,席先生在里面,不太方便;也不能敲门喊人,会引起这一层其他住客的注意,祝翠西只好站在门外一遍一遍给安初虞打电话,急得不行。 打到第五通电话,安初虞终于接了,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我已经起床了,马上出门。” 祝翠西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在门外等人。 等了大概十分钟,安初虞从套房里出来,一同出现的是神清气爽的席筝。祝翠西打了一声招呼:“虞虞姐早,席先生早。” 席筝朝她点点头,微笑着说:“给她买份早餐路上吃。” 祝翠西:“我知道。” 她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他们这是和好了吗?上次虞虞姐说有事欺骗了席先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现在说清楚了吗? 当着席筝的面,祝翠西识相地没多问,帮安初虞拎着包。 进电梯前,安初虞回头看了眼伫立在门边的席筝,他双手抱臂靠着门框歪头对她笑:“安老师上班愉快。” 安初虞瞬间感觉自己是赚钱养家的丈夫,而他守在家里貌美如花。 祝翠西在一旁偷偷地笑,先一步进了电梯。 —— 安初虞在厦门拍了几天的戏,席筝就在厦门待了几天,之后剧组要转去别的城市取景,席筝就收拾东西准备回BJ。 “还有多久杀青?”临行前一晚,席筝抱着安初虞,颇有闲情逸致地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看星星。 上面的窗开了半扇,风徐徐地吹进来,撩动着两人的发丝。 以前她的长发总是糊到他脸上,一起睡觉的时候,他经常压到她的头发,近几个晚上都没有这样的困扰。她靠在他怀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边查看手机日历,边说:“立夏那天吧。” 上次他问她什么时候杀青,她还不确定,随着拍摄接近尾声,她终于可以给一个确切的日期。 “哪天立夏?”席筝坐直了,抻着脖子看她的手机屏幕。 安初虞举起手机,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5月5日,我看了接下来的通告单,我的戏份能拍完。” 席筝靠了回去,手指轻轻揉弄着她的短发,尽管没过多久就能再次见面,分别时他还是会不舍:“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干什么?”安初虞被她摸得头皮很痒,偏了偏头。 席筝手放下来,重新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你说呢?当然是去接机。” 安初虞大半个身体扭过来,拒绝得不是很明显,只反问了他一句:“你想被拍?”机场人来人往,他要怎么接机? “小心一点不就好了。”席筝弹了下她脑门。 安初虞身体转回去,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找不出理由来拒绝他,索性由着他。 就是这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席筝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纵容,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以前那么“精神分裂”了。对他的好和特殊变得直白,直白到他轻易就能体会到。 席筝很吃这一套,明目张胆的偏爱,谁会不喜欢? 送走席筝后,安初虞对祝翠西说了这件事:“杀青后,你订好返京的机票,记得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她怕到时候忘了告诉席筝。 祝翠西眨眨眼,通常是她负责订票,提前收拾行李,然后约车去机场,虞虞姐只需要舒舒服服地跟着她的安排走就行,从没在意过什么航班信息。 她好奇问道:“你有别的行程吗?” 安初虞:“不是,席筝想要接机,我得满足他。” 祝翠西无话可说。 她不由得猜测,难道虞虞姐想公开婚讯了?接机很容易被狗仔拍到啊! 不过,虞虞姐说“我得满足他”的时候,语气真的很宠,她都闻到空气里的甜味了。 ------题外话------ 我也闻到甜味了,嘿嘿。 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的态度真的很明显………… * 然后,说一下,编编告诉我这本书在上推荐,好像昨天就上了,我不知道。 为了推荐效果好一点,求一下推荐票和评价票,有票的朋友们帮忙支持一下,没有票的朋友就多多评论一下下,拜托拜托。 按规矩是要加更的,但我字数超了好多,加不了了……_(:з」∠)_ * 不知道推荐具体是几天,不过一般是三天,已经过去了一天,那我们就接下来两天投投推荐票、在评论唠唠嗑吧。 明天见~ 爱你们~(づ ̄3 ̄)づ╭ 第41章 金屋藏娇是吧 剧组后来又去了徽州、苏州等地取景,如安初虞所说,立夏这天,属于她的全部戏份拍完,正式杀青。 “安老师,辛苦了!” 最后一个镜头完成,整个片场响起欢呼声和鼓掌声。剧组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给她送上一大捧鲜花,花束中间插着金黄的麦穗,寓意票房大卖。 安初虞抱着花朝拍照的摄影师挥手:“大家都辛苦了。” 晚上在当地的餐厅订了一间大包厢,办了场热热闹闹的杀青宴。 夜深,聚会散场,喝了两杯啤酒就上脸的祝翠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冲安初虞笑:“终于要回家啦。” 安初虞也笑得很开心,肩上扛的担子卸下来了,她感到久违的放松,不用每天睡前还绷着一根弦想第二天要拍的戏。 “哦,对了,差点忘了把航班信息发给你。”祝翠西昨天晚上就订好机票了,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找到订票信息,截了张图发给安初虞,再三问道,“你真的要让席先生来接机吗?不怕被拍?” 常年蹲守在机场的狗仔可不是开玩笑的。 安初虞把截图发给席筝,顺便用席筝的话回答她:“小心一点就好了。”她抬起头,“下了飞机就走VIP通道,直接到地下停车场,不会被拍到。” 祝翠西听着她安排,还挺欣慰的。她终于在这个常年拼命拍戏不把身体当回事的业界女强人身上看到一丝“恋爱脑”的影子。 谈恋爱会改变一个人。祝翠西想。 回到酒店就开始动手收拾东西,第二天乘坐中午一点多的航班,抵达BJ大兴机场是下午三点四十分。 下飞机后,安初虞收到席筝的消息,他已经到停车场了,在车里等她。 助理祝翠西以及司机小陈跟在安初虞身后,跟侦察兵似的,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停车场。 安初虞戴着墨镜,全程低调,步伐却很快,按照微信上的指示,找到席筝停车的地方。 她刚靠近,车门就被推开,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进车里,车门迅速关上,不给外面的人一丝一毫的窥探机会。整个流程仿佛提前演练了无数遍,堪比特|工交接现场。 安初虞坐到车里才发现,他贴心地给车窗贴了防窥膜,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那种。 席筝从上车起就握住她的手腕,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命令坐在前面驾驶座的许烨:“下去帮忙放一下东西。” 许烨推开车门下去,打开后备箱,帮祝翠西放行李箱。 相当于一个封闭空间的车厢里,因为两边都贴了防窥膜,不用担心被人看见,席筝一手按着安初虞的肩,另一只手取下她的墨镜,一句话不多说,先与她接吻。 听到驾驶座车门被拉开的声音,两人相贴的唇迅速分开,故作正经地靠着椅背,视线瞥向各自旁边的车窗,当作无事发生。 席筝抿抿唇,忍住笑,心道,怎么亲个嘴巴搞得跟做贼一样? 安初虞这边的车窗被人敲了两下,她降下来一条细缝,听见祝翠西说:“蔷姐让你先休息几天,我就不跟你过去了。” 她这个硕大的电灯泡强烈要求退场。 安初虞:“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祝翠西挥挥手:“不用担心啦,我跟小陈结伴。” 两人道完别,安初虞将车窗升上去,听见席筝吩咐许助开车。许助朝后视镜瞄了眼,因为跟安初虞不太熟,一时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看什么呢?赶紧开车。”席筝啧了声。 许烨连忙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 席筝扭头看着安初虞,她戴了顶燕麦色的水桶帽,帽檐拉下来能挡住眼睛,只露出两片涂着车厘子色口红的嘴唇。由于方才的亲吻,口红有些糊,晕染出唇线。 席筝视线定在她唇上,笑了一声。 安初虞被他亲得心口热热的,嘴唇还有点麻。有外人在,她会不自觉端起架子,语气高冷道:“你笑什么?” 席筝但笑不语。 殊不知他笑安初虞的同时,丝毫没反应过来他嘴巴上也沾了口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再多的掩饰也是欲盖弥彰。 他的手伸过去勾住她的手,手指穿进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不答反问:“你这次没那么快接新戏吧?” 安初虞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是想知道她这次回BJ会待多久,不过要让他失望了:“有一些本子递到工作室,我经纪人大致筛选了一轮,暂时还没物色好合适的本子,而我也需要空出时间充充电。但是通告不会少,有些是半年前就定下来的,前几个月我忙着拍戏,一直往后推,现在电影杀青了,不能再推了。” 她挑本子很严格,没有合适的宁愿不接,不想急功近利坏掉自己的口碑。 她的影迷很死忠,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有今天的成绩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脚踏实地,没有别的捷径。 席筝听前一句,嘴角还是上扬的,一听说她通告很多,不仅嘴唇抿紧了,连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安初虞目睹他变脸全过程,身体微微歪向他,帽檐下的眼睛轻眨,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放心,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通告再多,总不会比拍戏的时候还要忙。 席筝耳朵尖麻麻的,顺着神经一路麻到了心尖,屏了屏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失态。 安初虞很会演戏,她有心要做出撩拨的姿态,根本没人招架得住,更不用说本来就对她爱得不行的席筝。 他想把前面开车的许烨踢出去,太碍眼了…… 安初虞说完那句话就悄悄挪回原位,抽出了被他紧紧扣住的手,双手环胸打瞌睡,不去管她身边的男人有多心痒难耐。 车厢里弥漫的旖旎氛围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乱。 正在开车的许烨发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吓得额头冒汗。他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后面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正在背着他卿卿我我,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其实他全知道。 许烨准备挂掉电话,目光随意一瞥,屏幕上的备注显示是唐家大小姐的来电,他额头的汗冒得更多了。 敢挂了唐家大小姐的电话,她绝对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铃声响得人烦躁,席筝拧了拧眉:“谁的电话,怎么不接?”吵到虞虞休息了。 前面路口的交通灯变成红色,许烨战战兢兢地踩了刹车,接起电话,唐溪月的声音不用开免提就能听到:“席筝不在公司,他去哪儿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跟着他出去的,我问过前台了。” 秘书办可以查到席筝的日程表,他今天没有外出的行程安排,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了。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她仔细问前台,席筝临走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前台想了想,不确定她要问的是什么,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席筝离开公司时没穿上午那套正装,换了一身休闲的服饰,很显年轻帅气,好像还喷了香水,从旁经过能闻到淡淡的香桃木的气息。 女人的直觉向来准得可怕,唐溪月一猜他就是要去见哪个女人。 金屋藏娇是吧?别让她逮住。 许烨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他怎么敢未经允许透露席总的私人行程:“唐小姐,不好意思……” “谁要听你说这个!”唐溪月尖声打断他,“我只需要你告诉我,席筝去见谁了,还有他现在在哪儿?” 她先前就对席筝已婚的消息半信半疑,通过这几个月的打探,完完全全不信他的话了。连他的朋友们都不清楚他老婆是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妻子根本就不存在,是他编出来糊弄她的谎言。 坐在后排的席筝已经听出了对方是谁,不耐烦地说:“挂了电话。” 许烨匆匆说了句:“唐小姐,我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先挂了。” 红灯倒计时快结束了,许烨擦擦汗,手握住方向盘,跟着前面的车缓慢起步。 安初虞根本没睡着,一直在闭着眼养神,她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困倦的眼睛,眼底藏着狡黠的笑,拖着调子问:“谁啊?” 她都听见了,电话里是娇俏的女人的声音,有些刁蛮任性,似乎是生气了,质问许助席筝去哪儿了、见了什么人,一副正宫娘娘的口吻。 席筝摸了摸鼻子,冲许烨说:“问你话呢,谁啊?” 许烨:“……” 安初虞问的人应该不是他吧?这让他怎么回答?席总真会给他出难题。 许烨急得额头再次冒汗。 “嗯?”安初虞眉梢上挑,一双明亮有神的眼审视着席筝,轻声提出质疑,“有什么事是我作为妻子不能知道的?” 这句话她还是跟他学的,算是活学活用。 席筝欣慰的是她终于肯把自己放在他妻子的位置,虽然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可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她难道真以为他会跟别的女人有牵扯吗? 席筝清了清嗓子,认真道:“的确没什么事是作为妻子的你不能知道的,刚才打电话的是公司老董事的女儿。你都听到了,她对我有企图,麻烦作为妻子的你出面解决一下。” 满足了好奇心的安初虞开始装死,拉下帽檐打了个哈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她才没有闲心跟情敌对线。 席筝笑了起来:“席太太,你就这态度?” 安初虞:“还想让我怎么样?人都在你公司里了,你要是不自觉,那我经常在外拍戏也管不住啊。” 听她这副爱答不理的语气,席筝真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咬她一口。想看一眼她吃醋的样子都是奢望,她才不屑呢。 安初虞连打了两个哈欠,又困又累,但她这会儿睡不着,只能看着窗外的景物醒神。看着看着她就发现方向不对,惊问道:“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吧?” ------题外话------ 许助: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让我当司机还嫌我碍眼,想把我踢下车……有本事自己开! 第42章 她男人是个抢手货 轿车的后排,席筝和安初虞座位间隔了段距离,他不喜欢这距离,拽着她的手拉近,将人搂在怀里,管外人怎么想。 “你家太偏了,跟我公司是两个方向。”席筝捏了捏她瘦弱的肩膀,想着晚上要让她多吃点,争取早日把减掉的肉养回来。 安初虞瞄了眼开车的许烨,毕竟跟许烨不熟,被他看到有些难为情。席筝指尖捏住她下巴,扳过她的脑袋,逼她看着自己:“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躲什么躲?” 许烨不敢再瞄后视镜,心无旁骛地开车。 安初虞对席筝无语了,拧了拧身体想要挣脱,他立刻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抱到腿上。” 安初虞不动了,相信他做得出来那样的事。 席筝满意地笑了笑,手指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头,像抚摸失而复得的心爱玩具:“晚上想吃什么?” 安初虞过去身材匀称紧实,身上的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为了拍戏减重,眼下实在过于瘦削了,反而不好看。原本有骨有肉的脸颊,现在颧骨都快显出轮廓来。戏拍完了,她不需要再维持体重,热量暂时也不用计较了:“只要是好吃的都行。” “你这范围太广了,跟‘随便’一个概念。”席筝当即掏出手机,给家里的保姆阿姨打电话,让她先准备着,打完电话,他捏捏安初虞的手指,“今晚来不及,先让阿姨做饭,明儿我再给你露一手。” 祝翠西说经纪人给她放了几天假,至少近几天她没通告。 安初虞听从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刚点了下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出泪水,她真的太困了。 “今天中午一点多的飞机,你昨晚还没休息好吗?”席筝都快怀疑她昨晚偷牛去了,他一手按住她脑袋,将她按进怀里,下颌抵着她头顶,“先闭上眼休息一会儿,这个点堵车堵得厉害,到家还得一个小时。” 安初虞也不讲究那么多了,脑袋蹭了蹭,在他怀里寻了个安稳的姿势闭眼睡觉。 其实也没睡踏实,一路上半梦半醒的,迷迷糊糊间,反倒是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雪松、柏树混合香桃木的味道。 安初虞下巴微抬,很小声地表示好奇:“你喷香水了?”典型的木质香调,到中后调尤其好闻,很适合男士。 席筝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低垂眼眸看着她,同样很小声地说:“你闻出来了?” “我鼻子又没失灵。”安初虞说着,耸了耸鼻尖,贴得这么近,除非她鼻子堵住了才会闻不出来。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他换了种穿衣风格,不是以前板正的西装革履,他今天穿了略带时尚感的黑色连帽衫,布料硬挺有型,搭配休闲裤,既没有那么商业风,又显年轻稳重。 是为了见她特意做出的改变吗?安初虞猜。 “好闻吗?”席筝声音更轻地问了句。 “还行。” 安初虞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跟她的见面。反观她,因为要坐飞机,只想着舒适,完全没考虑身为明星要光鲜亮丽。她从头到脚灰扑扑的,不修边幅,像个拎着鱼竿去钓鱼的人士。 —— 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许烨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天知道一路上他有多煎熬,偏偏BJ的交通状况由来让人抓狂。 席筝先下车,后备箱盖缓缓升起,他搬出安初虞的行李箱,拢共三个,个个其重无比。许烨问用不用给他搬上去,席筝拒绝了。 安初虞下车时戴好了墨镜,微低着头,从席筝那里推过来一个行李箱。 两人把行李箱推进电梯,上了一层楼,电梯停住,有人从外边进来。 穿着一身冰蓝色和白色相间的运动装的女士,扎着青春靓丽的马尾,额头脸颊沁了些汗珠,微微喘着气,看到席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自动忽略了他身旁垂着头的安初虞。 “席先生,今天这么早下班啊?”女士摘掉蓝牙耳机,表现得很热情,明丽的笑容挂在脸上,若不是席筝身前堵着大行李箱,她能离他更近一步。 席筝与她不熟,出于礼数,颔了颔首。 “我下午烤了蛋糕,不是很甜,你要不要尝尝?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女士稍稍平复了下运动过后急促的呼吸,声音更清晰也更轻柔了些,能听出隐秘的欣喜与跃跃欲试。 席筝顿时如临大敌,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靠着极大的自制力才没表现出恶意,仅仅是语调冷淡了些:“不用了,谢谢。” 女士抿了下唇,似乎没死心,好不容易碰见他一回,总要多一些进展才不虚此次碰面:“席先生,有个融资方案我想要请教……” “肚子饿了吗?”席筝不再顾及礼数,沉声开口打断对方的话,决定把关注点引向一直装傻的席太太身上,也不管她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安初虞暗骂了他一句,什么人啊,自己解决不了就把问题丢给她。 女士果然将注意力投向安初虞,可惜她帽檐拉得太低,又戴了一副墨镜,低着头只能看见白皙的下巴和明艳的红唇。 “这位好像不是我们这栋楼里的。”女士细细打量过后,犹豫道。 “我太太,出差刚回来。” 席筝也不想安初虞暴露身份,手臂揽过她,让她顺势躲进他怀里挡住整张脸,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就是一对亲昵的小夫妻。 电梯叮的一声,总算到达指定的楼层,安初虞率先一步走出去,把三个行李箱都丢给席筝。 她站在走廊里,等席筝气喘吁吁推出三个笨重的行李箱,电梯门关闭,她才意有所指地说:“第二个了。” 从她落地BJ,这是第二个对席筝表露企图的女人。 前一个女人她没见到面,只听过声音,大致推断对方是一位娇娇俏俏的大小姐。这一个女人她隔着墨镜偷瞄了一眼,身材纤瘦高挑,非常有气质,普通话里夹带着国外的口音,相信只要她换一套装束就是商业精英范儿的白领。 安初虞面无表情地拨了拨手指甲,终于意识到她男人是个抢手货。 “是某人提出要隐婚的,结果隐婚的苦头要我来吃。”席筝好气又好笑,她以为他很想被女人纠缠吗? 要是早公开他们的婚讯,以安初虞的影响力,只怕没人不知道他席筝已婚。 安初虞诚心揽过:“我的错。” “刚才那位是住在我们楼上的女士,姓什么我忘了,上下班只碰见过四五回。”席筝还是多余地解释了一下。 安初虞:“我没误会。” “密码是我们领证的日期,开下门。”席筝左手拢着两个行李箱,右手推着一个,腾不出手输密码。 安初虞怔怔地立在紧闭的大门前,从表情到手指都是僵硬的,空气沉静了数秒,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是……哪天领的证?” 席筝:“……” 席筝又被她气得牙痒痒,一口气沉沉地吐出去:“敲门,让阿姨过来开。”他懒得跟她计较,计较得越多,受气的只会是他自己。 安初虞自知理亏,偏偏她不肯服输,较上劲了,站在门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等等,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想起来。” 都到门口了,席筝也不着急进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你慢慢回想。” 丈夫的脸和名字都能忘记的女人,能记得领证的日期就见鬼了。 安初虞闭上眼掐着手指头推算,她去年上半年摔伤住院,出院的日期是4月24日,这天她记得很清楚,因为跟她爸爸吵了一架。出院后的一个星期五,她联系上席筝,打算跟他结婚,之后他们约见律师的日子是…… 安初虞回忆一番,试着输入四位数的密码,门锁嘀嘀嘀响起来,声音急促,像极了警报,提示密码输入错误。 安初虞脸色登时变了,早知道就不自取其辱了! 她身后,是席筝一声短促的嗤笑,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不悦:“要不再给你一次机会?反正密码输错三次才会锁定。” 而屋内的保姆阿姨听到门锁的动静,赶忙前来开门,门一打开,伴随着阿姨不解的嘀咕声:“怎么还连密码都忘了,我都听见警报的声音了。” 安初虞一脸尴尬。 阿姨睁大眼瞅了瞅她,目光后移,看向她身后的席筝,等着他介绍。席筝先给安初虞介绍:“这是吴婶。” 随后,他跟吴婶说这是他的妻子,安初虞。 吴婶是席筝的妈妈雇佣过来照顾他的,平时也就烧饭和打扫卫生,不住在这里。她招呼两人进屋,要帮席筝拎行李箱。 “很重,您提不动,还是我来吧,您去做饭。”席筝先后把几个行李箱拖进屋里。 吴婶给两人各倒了杯水,见安初虞摘下帽子和墨镜,即便是认出她了,也没表现得太惊讶,笑着指了指厨房,说先去忙活了,争取让他们早点吃上饭。 安初虞坐下喝了半杯水,还没来得及打量这套房子的格局,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安致和,安初虞有点意外,滑动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叫了声爸爸。 “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你拍完电影回BJ了?”安致和也不确定消息是真是假,一副求证的口吻。 安初虞却结结实实地惊了一下。 她这次回BJ不是公开行程,剧组连杀青照都没放出来,按说除了剧组成员,没人知晓她今天回BJ。 难道在机场被拍了? 安初虞想想就头皮发麻,她下了飞机后就径直去停车场找席筝,如果她被拍了,岂不是连带着席筝也在其中? “啊,我回来了。”安初虞胡乱地应了一声,脑子里浮现各种猜测。 ------题外话------ 我本来想把密码写成小席的生日。 算了,就算写成生日,虞虞也记不起来,领完证,小本本就被她丢去一边了。 * 还有就是我PK通过啦,非常感谢大家投的票票以及留言!!!排下队,一人过来给我亲一口!!! 这本明天就上架了,也就是3号,虽然书院这边还有免费期的推荐没上完,但是字数真的兜不住了,因为再不上架就快完结了哈哈哈哈,编辑表示很无奈。 明天早上的更新会挪一下时间,要等编辑给我开VIP通道,我才能上传VIP章节,没办法提前上传。具体更新时间还不确定。 PS:短篇一般是八九万字上架,我字数超了,所以会有一部分免费章节划进VIP章节里,就是俗称的“倒V”,大概会从30章开始收费。一直追更的朋友看过就算啦,不过后面如果要倒回去重温的话,需要订阅才能看。 好像解释得蛮清楚的,要是有不懂的再在评论区问我~ 先走啦,么么,明天见。 第44章 我当时有那么狼狈吗 安致和没别的事,回回打电话就只有一个目的,叫安初虞回家吃顿饭。自安初虞上大学起,家里属于她的房间就成了摆设,她鲜少回来。后来在一次次的争吵中,父女关系逐渐疏远以至决裂,她越发不愿回家。 三请四请都不管用,不知安初虞脾气随了谁,犟得跟驴一样。 上回安初虞在BJ,安致和打来电话被她忽视了,这次不逮着机会,不晓得她又会跑去哪里拍戏,一进组就三五个月不见人。 安致和不是没关注过她的消息,安初虞被称作有天赋有灵气的演员,他都看见那些报道了,跟她妈妈当年一样。 骨子里带出来的基因,他怎么阻碍都没用。这么多年,他也渐渐看开了,与其总是闹得双方不愉快,不如放手。 好歹她能开心一些。 安初虞跟周述臣谈过以后,时常回想往事,心中对爸爸也有愧,便没有拒绝他:“我明晚有时间。” 安致和语气激动,连说了几个“好”字,又问:“席筝有空吗?叫他一块过来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他想弄清楚席筝和虞虞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总要亲眼见过心里才能踏实。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过得不好,他将来到了地下,没法跟死去的妻子交代。 安初虞在电话里沉默,看着几步开外的男人。他衣袖半挽,露出紧实的小臂,镶蓝钻的腕表折出碎光,手握杯子,边喝水边看她。 “我问问他。”她说。 “行。”安致和语调略微顿涩,“虞虞……” 安初虞“嗯”了声:“还有什么事?” “家里做饭的阿姨请假回老家了,爸爸的厨艺你是知道的,又不想把家宴订在外头的餐厅,要不让你尹老师过来做几道拿手菜?你的口味她是知道的。”安致和几番斟酌,话说出口时犹豫不定,“你要不乐意,我就请个厨师到家里来。” 安初虞以前都没发现,不知从何时起,爸爸跟她说话,用上了小心翼翼的口吻。 “我没有不乐意,你看着安排吧。”安初虞退了一步。 “诶,好。”安致和松口气,声音松快了些,“你明儿早点过来,别自己开车,你那车技我不放心,不行就让家里的司机过去接你。” 安初虞笑笑:“知道。” 她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直到挂了电话。席筝见状,搁下杯子,大致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安初虞往后一靠,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去,肩背呈放松的姿态,微仰头看着他:“我爸让我回家吃顿饭,叫我把你也带上。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席筝挑眉:“岳父大人有请,我还有不去的道理?” 安初虞被他逗笑,心情彻底放松了:“去看看饭好了没有,我好饿。”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席筝得令,去厨房瞧做菜的进度。他来得巧,吴婶刚炒好最后一道菜,也不跟他讲客气,劳烦他自个儿端到餐厅去,她来盛汤。 席筝一手端两盘菜,折回一趟,拢共端去四盘菜,最后一道炖的牛腩萝卜汤是吴婶端上来的:“不知道做的合不合安小姐……说错咯,该叫席太太。”她打了下岔,笑道,“不晓得合不合席太太胃口。” “她口味跟我差不多。”席筝也跟着笑,去叫安初虞洗手过来吃饭。 吴婶没打扰他们小夫妻团聚,自己装了点菜带回家吃。 席筝去厨房端菜的工夫,安初虞上网看了眼新闻,结果虚惊一场,是与她同趟航班的乘客下飞机时发的照片。该乘客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引发了一些关注。 也对,如果曝光了恋情,这会儿沈蔷的电话就该打过来了。 —— 饱餐一顿,安初虞困意更浓了,外头的天色也浓了,泼了稀释的墨似的,黛蓝青黑过渡渲染。 屋里亮堂堂的,安初虞只参观了一楼,跟她想象中的独居男士的装修风格不同,没有黑白灰色调,整体是非常温馨舒适的原木风,连斗柜都装了彩色的琉璃。 席筝废了好大劲,帮她把三个行李箱给挪到楼上主卧,得空过来寻她,见她抱臂欣赏屋内陈设:“不困了吗?” 话音刚落,安初虞就跟按下某个开关的,捂嘴打了个哈欠——数不清这是打的第几个哈欠了。 “你平时住这里?”她问。 “嗯,离公司近。”席筝手指揩了揩她眼角因打呵欠冒出来的泪花,有些好笑。 “装修风格跟你给人的感觉不太像。”安初虞随手从斗柜里摸出一只刻着郁金香浮雕的马克杯,挑了挑眉。 “你算是猜对了。”席筝坦白,“当初装修房子时我正忙,让我妈盯的,一不小心就装成眼下这样。她说我一个人住,再布置一些冷色调的,显得屋子冷清没人气儿,于是选择了舒服的暖色调。” 的确不是他偏好的风格,着急住就懒得再改了。 安初虞闻言哈哈笑起来,说原木风挺好看的,进到屋里就让人不自觉放松。还说婆婆品位不错,挑选的家具十分赏心悦目,回头给她个链接,她那套房子也该捯饬捯饬了,太单调了。 席筝很会抓关键词,新奇道:“你刚说了婆婆?” “嗯哼,怎么了?”安初虞把马克杯塞回斗柜里,想着回头她要用这个杯子喝水,比较好看。 席筝侧身倚着斗柜,手臂搭在柜面,歪着头冲她笑,也不说话,一股子浪荡样。 安初虞莫名其妙,也不问了,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主卧在二楼,靠南面最大的一间房,一看方位就知采光好,通风性也好。因席筝常住在这里,一应物品一尘不染,淡淡的檀香味弥漫。 安初虞蹲在地上开了行李箱,先将易皱的衣服拾掇出来,挂到席筝的衣帽间里。 谁料一拉开柜门,入目是一排女装,春夏季为主,各色的都有,吊牌还挂着。她拈起其中一件衣服的吊牌,翻到背面一看,是她的尺码。 “闲着没事让人准备的。”席筝站在衣帽间入口处,慢慢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怎会是闲着没事。安初虞领了他的心意,先把手里的衣服挂上,故作矜持道:“谢谢,有心了。” “为太太服务,应该的。” 新的难题是席筝忘了买睡衣,而安初虞的行李箱里只有秋冬款的睡衣,不适合当下的温度。 “好办。”席筝找了件自己的T恤丢给她,“将就穿一下,我明天让人给你买。” 安初虞先去洗澡,她喜欢浴室里这个比她家大了一倍的喷头,热水哗哗淋下来,满身的疲惫都被冲走了,从头舒爽到脚。 看来席筝早有预谋将她带到这里,她在洗漱台上看到没拆封的女士洗护用品,居然连卸妆用的东西都备了。 席筝敲敲门:“浴巾在柜子里,第二格放着,都是过了水没用过的。” 安初虞的声音混合着水声:“知道了。” 洗过澡,安初虞在浴室里吹干头发才出来,穿的自然是席筝的T恤,不用穿裤子,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行走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白生生的,分外惹眼。 席筝盯着她的腿看,觉得自己有点猥琐,转念一想,看自己的老婆有什么猥琐的,于是进浴室前多看了几眼。 安初虞只顾偏着头拨弄短发,没注意男人的眼神。她踢踏着拖鞋,在主卧里随意浏览,目光停驻在书架上。 简易的书架,仅有六层,每一层被分成很多个错落的格子,书放得不多,更像是用来盛装摆件的。 安初虞没有乱动他人东西的习惯,只略略扫了眼就收回视线,坐到床上刷手机。 沈蔷在群里说了一些工作安排,一溜看下来只看到祝翠西不停地回复“收到”,真是敬业的小助理。 席筝从浴室出来,浑身清清爽爽的,手拿毛巾擦着头发,目光自动搜寻安初虞的身影,发现她已经躺进被子里。身形实在单薄,一眼望去没什么起伏,被子只隆起薄薄的一层。 “睡着了?”他揭开被子躺上去,声音很轻,携来一股跟她身上一样的沐浴味道。 现在还很早,八点刚过,当代年轻人没有这个点睡觉的。 安初虞翻身,脸朝向他,饱含深意地瞅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他方才说话的语气她不陌生,很像干坏事的前奏。 席筝拿鼻子拱她的脸颊,笑得眉眼舒展,将她揉进怀里,嘴唇去寻她的唇,亲她。 做人最基本的原则是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有些时候欲望真的能冲破理智,比如现在,他很难做到看着安初虞穿自己的衣服而无动于衷。 “你是禽兽吗?”安初虞被亲得透不过气,只剩一句绵绵软软的抱怨。 席筝哑着嗓子低低地嗯了声,承认得很坦然。 他甚至推翻了很久以前的说法:“真不怪我们每次见面都直奔主题,谁让我们老是聚少离多的,见面不冲动点还是人吗?” 安初虞辩不过他,张嘴咬他下巴,没见过有人做坏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他是头一号的油嘴滑舌。 席筝任她咬,咬完了,他继续凑过去亲她。 嘴唇压着她耳朵,低笑出声:“明天没通告,正好。”他一面亲一面哄她,“乖虞虞,你什么时候叫声老公我听听?” ------题外话------ 还是先看一章免费的叭,晚点再上架。 第45章 命中注定的缘分 席筝的婚戒总是好好地戴在无名指上,简约大方的指环,越戴越白亮,闪闪发光地昭示着他已婚的身份。尽管有些人不信,他也从没回避过。 有好几次他想提醒安初虞戴婚戒,又不想管她太过,况且她的职业摆在那里,拍戏不方便戴。 那么不拍戏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戴出来看看? 他装作无意地问她:“领证那天,我给你的那枚婚戒呢?从没见你戴过。” 从民政局出来,她就像完成差事一样,属于她的那本结婚证被塞进包里,墨镜一戴,冷漠如斯。 席筝为了满足私心的仪式感,递给她一枚婚戒,当时也是看出她拿这段婚姻不当回事,他的用词很含蓄:“拿去戴着玩吧,好歹是结婚。” 那枚戒指跟他手上的是一对。 领证的时间太紧急,没来得及找专人定制,但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款式大方,价格漂亮,衬得起她。 别说戴着玩了,他是一次没见她戴过。 安初虞最怕他旧事重提,当下就有些心虚。她那时的确不看好与席筝的婚姻,脑子里盘算着领完证,安致和就别想再管着她,她要在电影行业大展拳脚,捧好多座奖杯回来。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她自然更不会重视一枚小小的戒指。 鬼知道她随手丢去了哪里,找到是不可能找到的。 但见席筝露出受伤的神色,她立刻哄道:“理解一下啦,我有珠宝代言在身,不能戴其他品牌的饰品,被拍到后果很严重的。” 席筝拆穿她:“我看根本就是你弄丢了吧。” 安初虞:“……” 聪明人真不好骗。 正当她纠结说辞时,手机铃声响了,安初虞抬起被绑住的双手,示意席筝给她解开。席筝不干,她瞪了他一眼,他这才笑着解开死结。 是外卖小哥解救了安初虞:“您好,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出来取一下。” 安初虞说了声“好的”,当即决定给这位外卖小哥点亮五星好评,不,她还要额外打赏外卖小哥一笔。 安初虞支使席筝出去拿外卖。 席筝瞅了瞅她,她穿成这样确实不适合出门见人,于是原本气焰嚣张的席筝只能暂且按捺,老老实实去拿外卖。 安初虞已做好开吃的准备,倒满一杯水,并把纸巾盒放在手能够着的地方。 隔着袋子都能闻到的烧烤香味使她疯狂分泌口水,打开包裹住烤串的锡纸,味道就更浓郁了。 席筝坐在对面,不吃,干陪着她,偃旗息鼓的气焰重新烧起来:“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会找上我,要跟我结婚?” 安初虞忙着撸串,唔了声:“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回答过你。” “别说是你爸爸的选择,你跟你爸爸吵架的样子我见过,你能乖乖听他摆布?” “好吧。”安初虞舔舔唇,老实交代,“我给你解释过,我爸爸不喜欢我从事演艺事业,是因为我妈妈的死刺激到他了。这几年我与他关系时好时坏,去年上半年我在剧组意外受伤,当时腿和脑子都遭到撞击,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惹怒了他。他对我放出狠话,让我在退圈和联姻之间选一个,然后……我选了你。” 席筝思索一番,眉头拧得死紧:“意思是他随便给你找个人,你就要嫁?” 安初虞顿了顿,怎么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挖了个坑? 默默吃掉一串烤鱿鱼,她缓慢点头,继续老实回答:“按理来说,是的。” 席筝阴阳怪气嗤笑,双手抱臂靠着椅背,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他没有答应,她是不是要找别人?只为了完成“联姻”的任务。 安初虞找补:“后来我知道了,我爸爸只是在吓唬我,是我误会他了。所以,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至少这一点你别怀疑。” “你少拿话哄我。” “这怎么是哄人的话,我说的是事实。”安初虞的五脏庙被烤串满足后,笑容都更灿烂了。 席筝想生气也不知道生谁的气,于是一句话不说,直直地盯着她。 安初虞递给他一串烤得油滋滋的五花肉:“你不吃吗?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不吃。”他拒绝得很干脆。 安初虞问:“你生气了?” “没有。” “我都跟你坦白了,你生气我也没办法。”安初虞总是不自觉地说出渣女言论,转而又问他,“那你呢,为什么要答应我?总不可能早对我有企图吧?我不信。”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什么浪漫邂逅,说实话,那场面她回想起来都觉得非常糟糕。她和她爸爸吵得不可开交,吵完她没出息地哭成那样,被他撞见了。 据他描述,她当时态度极其恶劣,不仅推了他,还把发带薅下来砸向他,多没礼貌的小孩。她那时也不小了,十八岁,叛逆期。 席筝屈指,弹给她一个爆栗:“不信就算了。” —— 安初虞吃完烧烤就罪恶得不行,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懊悔,暗暗发誓再也不任性妄为了。 席筝笑她,你这才哪儿跟哪儿,一顿烧烤而已,还能长胖了?再说了,你不正想长胖一点吗? “这与长不长胖没关系,深夜吃垃圾食品对皮肤不好啊,你不懂。”安初虞嘴里堵着牙膏沫,朝躺在床上的某人抱怨。 席筝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与女人争论,他的确不如女人懂得多。 安初虞漱完口爬上床,身体和大脑都倦了,关了灯安心入睡。本来都快睡着了,席筝又出声:“你撞我怀里那一下,我真心动了一下。” 安初虞嘴唇翕动,如同梦呓一般:“那你心动得好奇怪。”哭成那个丑样子,他还能心动,她实在难以置信。 席筝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笑:“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安初虞困得睁不开眼,只想大喊救命,快放过我吧!她才知道,男人翻起旧账来,丝毫不输给女人。但她还是开口:“你说。” 席筝:“我去南京找你那次,我们在浴室里……你和我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就相信我们会有一天如此相爱。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安初虞脑中炸响了一颗雷,轰然一声,困意都炸没了。 他果然问起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相信我们会有一天如此相爱。这是剧本上写的台词,是女主角对男主角说的,不是安初虞对席筝说的。 安初虞心脏乱跳,不出声装作已睡着。 “虞虞?虞虞?” 席筝轻轻唤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就不再执着。 —— 虽说与岳父约定的是晚餐,但席筝一整天都不打算去公司,想留在家里陪安初虞。安初虞早起吃过早餐后,就慵懒得像只猫,窝在沙发里翻阅杂志,正式开启休假模式。 “不用陪我,你去公司吧。我爸说让我们早点过去,傍晚出发也不迟。”安初虞翻过一页,她因为拍戏与世隔绝太久,一些新出的时尚单品她都没见过,正兴致高涨地追逐潮流。 席筝一只手盖在杂志上:“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安初虞拿开他的手,抬起头,“我是觉得你要是有工作就先去处理,我一个人待在家也行。当然,如果你很空闲,陪我待家里我也乐意。” 席筝还没说话,许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初虞抬了下手,示意他有事就先忙,不必顾忌她。 许烨这通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席总,上午十点的视频会议,您看是安排在家里还是办公室?中午常森先生想跟您谈二期投建的事,原本约在周六晚上,但他今晚临时要出一趟国,想在出国前敲定下来。” 席筝挂了电话,骂道:“万恶的星期四!” 安初虞大笑,挥挥手,让他路上小心。 席筝无可奈何地上楼去换衣服,临走时问她中午是想吃外卖还是叫吴婶来家里做菜。冰箱里还有好些食材,反正安初虞是不可能动手的。 安初虞:“点外卖吧,我吃沙拉就好,留着肚子晚上回家吃饭。” —— 忙到下午四点多,席筝再次早退,从公司回到家里,错开了晚高峰,回来只用了十来分钟。 不懂事的唐溪月,刚出公司就把他堵住了,冒冒失失地问他昨天下午去了哪儿,今天这么早走是要去哪儿。 他一个上司,去哪儿需要跟她报备? 唐溪月越发变本加厉地没规矩,回头他就找理由让她滚回去,只是唐叔那里,少不得他亲自去解释。 安初虞已经换好了衣服,白色内搭,外套黑色休闲款西装,牛仔裤,依旧给短发配一顶挺括有型的贝雷帽。剪了短发后,她的私服风格也相应做出改变,在时尚感的基础上会偏中性风一些,简单形容就是“酷”。 酷,但并不单调,食指上戴了夸张的金色指环,戒面是不规则立体几何,中间镶嵌珍珠。另一只手的中指第二根骨节套上细细的波浪形指环。 她喷香水时,席筝投来关注:“你是在跟我比帅吗?” “哪儿帅得过你。”安初虞视线瞥过去,恭维道。 “不知道爸爸喜欢什么,我让许助备了些礼物,一会儿你再帮着挑挑。”席筝提起正经事。 “礼物是其次,我爸今天的主要目的一是与我缓和关系,二是刺探军情。” “什么军情?”席筝纳闷。 “关于我们的关系,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 “……” 两人一道出发,没劳烦司机,由席筝开车,安初虞给他导航,一路平稳行驶到安家的别墅。 前来开门的人是尹眉,杏色的长袖衫搭配同色阔腿裤,身形纤瘦柔弱。见到安初虞,她脸上有些许局促,搓了搓手,退到一旁让他们赶紧进屋:“虞虞回来了?你爸爸在厨房炸带鱼,说你喜欢吃。” ------题外话------ 你们猜猜老丈人会不会给小席好脸色……_(:з」∠)_ 第46章 女婿的第一人选不是你 “尹老师。”安初虞既不热络也不算太冷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哪怕安初虞没露出个笑脸,尹眉已经是受宠若惊,弯腰给他们拿拖鞋,而后去接席筝手里的礼物:“我来吧,你们快去坐。” 自从她和安致和在一起,安初虞就没对她有过和颜悦色,连以往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也一并收回了。站在安初虞的角度,她能理解她的想法,在她心里,没人能比得过她的影后妈妈,属于安太太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杜珑秋。 席筝还等着安初虞给他介绍眼前的女人,他朝她使眼色,被她忽略了。 她没打算介绍这位“尹老师”。 为了不显失礼,席筝只好跟着安初虞叫她:“尹老师。” 尹眉笑容温柔,应了一声,问他:“喝茶吗?我去给你沏。” 席筝客气道:“麻烦了。” 安初虞进屋后先绕去厨房,她就不信她爸爸的厨艺能见人。 果不其然,安致和一手拿着锅盖挡在身前当盾牌,一手持长筷,夹起裹好面粉的带鱼往油锅里扔,再用长筷在锅里搅和搅和。 安初虞哪怕厨艺很烂,也知道刚下油锅的东西不能乱翻动,要先炸至定型:“爸,你要是不会做就别添乱了,浪费食材多可惜。” 安致和朝她瞥去一眼,吹胡子瞪眼:“一回来就气我。” “虞虞说得对。”尹眉前脚在客厅招待完席筝,后脚就急急忙忙奔来厨房,生怕安致和搞砸,她过去接替安致和,赶他出去,“我来吧,你去陪虞虞和席先生聊天,饭好了再叫你们。” 安致和被推到一边,先细细打量安初虞一番,上一次吵架伤筋动骨,他们父女俩竟是有一年没见过面。 想到此,他阴沉着一张脸:“瘦成这样,是没吃饱饭吗?还是遭虐待了?” 安初虞答:“拍戏需要。” 又是因为拍戏!安致和哼一声,逼自己不要发火,就为了拍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是真不能理解。 “席筝也来了?”安致和索性换话题,不然又要吵架。 “不是你发话,让他有空就一块过来。” 安致和摘掉围裙丢在流理台上,背着手出去。坐在沙发上的席筝见到他立刻放下茶杯,起身问候:“爸。” 安致和眯起眼,以往拿席筝当年轻一辈里的出色人物来看,现在用看女婿的眼光再来评判,感觉自然有所不同。 哪儿哪儿都不满意。典型的老丈人看女婿的心理,当他是拱白菜的猪。 席筝很重视这次会面,从头到脚都花了不少心思,一根头发丝不合群都会被他再三打理服帖,跟合作商洽谈都没这么紧张过。他和虞虞已领证,是合法夫妻,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 半分钟过去,安致和抬手指了个方向,发话:“跟我聊聊。” 席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一丝迟疑,乖乖跟过去,回头看了安初虞一眼。 安初虞耸肩,爱莫能助的眼神。那里是书房,爸爸摆明是要避开她单独跟席筝聊。 她来之前想过会被审问,却没料到被审问的对象是席筝。 书房里,安致和绕到书桌后的太师椅坐下,手搁在桌面,开门见山道:“你和虞虞,你们住在一起?” 席筝立正站好,据实说:“之前是我住她那里,这次她回BJ住我那里。” “你该清楚她为什么会和你结婚吧?你不介意?”安致和怎么都想不通,试着揣测他的心思,“你刚好有结婚的需要,所以跟她一拍即合?你们是不是签了什么契约,约定期满就离婚?” 他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可能性都列了出来,就是不肯相信他们是认真的。 没等席筝回答,安致和就再补上一句:“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如果你不是真心敬重和爱护虞虞,这场婚姻,我想可以作废。” 席筝心头一紧:“虞虞跟我说过,她是因为想继续从事演艺事业,才找上我,和我结婚……” 安致和承认:“是我的主意。那时她出意外躺进医院,诊断出半月板摔伤、脑震荡、手肘擦破皮,听说是从车里滚下来弄的。我是亲眼看过她妈妈从湖里捞起来的尸体啊,怎么敢再让她混那个圈子。” 席筝:“她明白您的苦心。” “她要是明白就不会跟我吵了。”安致和叹气,“她在电话里告知我已经跟人领了证,我气得高血压都犯了。” “她已经知道误会您了。”席筝一再为妻子说话,“前段时间还为一直以来对您的误解哭了一场。”最后被他插科打诨哄好的。 安致和愣住,缓缓抬头,不敢相信:“哭啦?” “嗯。” “她要肯在我面前低个头,何至于闹到现在这样尴尬的地步。”或许是年纪大了,安致和近来也时常回忆起过去,小时候的虞虞多活泼可爱,最爱跟他撒娇,想要什么都会先卖个乖,皮猴儿一样。 哪似现在,沉静得像块木头,再多说几句就会竖起浑身的刺,不管不顾地刺伤人,自己也落不着好。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维系从来不靠时间,多晚和解都不算晚。”席筝笑着说,“她心里始终是在乎您的,不然也不会气着您,也伤了她自己。” 三言两句就哄得安致和对他刮目相看,安致和提高警惕,忽然对他发难:“你平时就是靠能说会道哄她的?” 席筝及时刹车:“我们不是您想的那样。” 安致和竖起一只手,叫他暂时别辩解:“实话跟你说,我当初哪怕是口头威胁虞虞,叫她在退圈和联姻之间二选一,也是做过一番背景调查的,女婿的第一人选并不是你。” 席筝联想到昨晚和安初虞讨论过的话题,他问她,你父亲随便给你找个人,你就要嫁吗?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席筝一阵后怕。 “那您最后为什么选了我?”席筝咽了口唾沫,压下陡然升起的心悸,好奇问道。 “我原是中意顾家的大儿子顾凛,我家和顾家的私交更深,顾凛你也是知道的,能力和样貌不比你差。偏我调查他时,得知他有个分手不到三个月的前女友,我怕后续生出什么事端,对虞虞不好。跟顾凛比起来,你的感情史更清白干净。” 身边没乱七八糟的女人,他放心。 席筝苦笑,明白了作为一个老父亲的良苦用心,竟还提前调查过他没交过女朋友。 “我跟您保证,我对虞虞是真心的。” 席筝表完态,开始从头讲起,讲他和安初虞一开始的漠然相对,到后来在巴黎遇见,彼此倾心,再到如今确定彼此就是对的人,将携手共度余生。 安致和料定他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骗人,可是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她有可能会在巴黎遇见席筝后就对他动心吗?未必吧。 安致和暂且没提出质疑,对他摆了下手:“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叫虞虞过来,我跟她聊几句。” 席筝如同被教导主任训导过的学渣,出了办公室,去叫另一个学渣过来挨训:“虞虞,爸爸叫你过去。” 安初虞将切成片的橙子塞进嘴里,站起身时不禁皱眉。 怎么还分开审问,是怕他们串供吗? 经过席筝的身侧,安初虞抓住他的手,小声说:“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快去。”席筝不告诉她,只一味催她。 安初虞可没有挨训的思想准备,背着手脚步缓慢地踱到书房门口,用脚轻轻踢开门,走了进去。 席筝目睹她的举动,忍俊不禁,跟她爸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做派。 当然,安致和对上女儿,不会如先前对席筝那般严肃,端着笑脸让她坐,也没有一上来就盘问,先聊一聊家常,等气氛轻松了,再扯开话题,聊起他真正在意的事。 “听席筝说,你们是认真在一起的?” 安初虞没否认:“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还说你晓得体谅我这个老父亲了,偷偷抹眼泪。” “……” 安初虞脸色不自然,撇开视线去盯书架。老头子并不爱看书,书架上那些大厚本的书籍全是摆设,里面还掺杂着她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 安致和笑得一脸褶子,早没了当年的俊朗,俨然是个老头样,头发都白了好些。眼尾的皱纹最深,每一道都像刻刀划拉出来的痕迹。 安初虞瞧不惯他这副得意洋洋、好似赢了一回的样子,作势离开:“没有要说的我就出去了。” “急什么,我还没问完呢。”安致和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坐去她身边,手搭在腿上侧过身看着她,还是觉得她太瘦了,心疼。 安初虞直接挑明:“你是想问我和席筝的事?他刚刚没跟你说清楚吗?” 安致和摇头,拿出商场上的狡诈:“我没问他,想先听听你怎么说。” “是,我是为了跟你赌气冲动之下找他结婚,刚开始也存了找准时机离婚的心思,可后来的事情就不是我能预料的了。我们在巴黎偶遇,发生了一点事,回国后相处多了,我发现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试着跟他友好来往。” 好久没跟女儿促膝谈心,安致和有着莫大的耐心,她每说一句,他就应一声:“啊,然后呢?” 安初虞顿一下,接着说:“我想着和他做朋友也不错,他后来跟我表白了,我还吓一跳,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我也是喜欢他的。” 真正意识到是她和周述臣闹上热搜那晚,他飞来厦门陪她、安慰她、逗她笑,她突然就像被人点醒了,大梦初醒一般。原来我心里已经有他了,我想好好和他在一起,不想离婚。 一直到昨晚,她都想和席筝过一辈子。 她知道她表述得不够准确,在席筝正式告白前,她就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清楚他是喜欢她的。 “就是这样,没别的了。”安初虞自动略去了她找席筝陪她对戏那一茬,主要是不方便对家长言明。 安致和听着听着,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席筝说的和虞虞说的不是一回事? 安初虞说完就留老头子一个人呆坐,出了书房,闻到厨房里飘来家常菜的香味,久违的热热闹闹的家的味道。 这时,大门被推开,一个女孩子风风火火跑进来,书包甩在地上,没看到书房门口安初虞的身影,径直奔向厨房。 “妈妈妈妈,饭好了没有,饿死我了!”女孩的话语很急,声音却是跟尹眉如出一辙的柔和,带着少女的清甜。 ------题外话------ 小席同学擦汗:好险好险,幸亏情史够清白,不然老婆就不是我的老婆了……哭哭TAT * 爸爸是个老江湖,一问就问出了关键。 他们两个的口供对不上,哈哈哈哈哈哈 * 今天一更哦~ 字数丰满的一更~ 第47章 吃到大瓜了 正专心备菜的尹眉被女儿咋咋呼呼的叫嚷吓了一跳,菜刀差点脱手而出,她惊讶地扭头看向穿校服的少女:“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周四,还没到周五。” 丁蜜随手拈了块炸好的带鱼,送进嘴里,烫得嘴巴合不拢,直哈气:“快高考了,学校想方设法给我们毕业班搞突击训练,安排明后两天考试。我提前一天回来,明晚就不回来吃饭了。” “你怎么没提前说啊?”尹眉看不惯她的馋嘴样子,打了下她的手背,“洗手了没就吃,也不怕脏。跟你说,虞虞在家,你别像刚才那样吵吵嚷嚷的。” “安初虞吗?”丁蜜眨了眨眼,手扒住厨房门框往外张望,客厅里无人。 尹眉拉住她一只手,纠结片刻,为难道:“蜜蜜,你去同学家借住一晚好不好?我不知道你今晚会回来。你安叔和他女儿好不容易见一面、说说话,你别添乱。” “妈,我是大人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怎么会添乱?”丁蜜看不过去老妈的卑微做派,又不欠别人什么,何至于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我少说话行吧?” 她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绝不让她难做。 尹老师就是讲究太多。以前她给安初虞当钢琴老师时,遇上安初虞生日,安致和邀请尹老师家人来别墅做客,尹老师担心女儿乱了分寸,不肯让她来雇主家。后来她和安致和好上了,丁蜜能正经出入这里,尹老师又给她立规矩,但凡安初虞回家的日子,不许她过来,怕惹安初虞不开心。 丁蜜时常想,到底谁才是她亲女儿。 尹眉不放心她,再三叮嘱:“那你别捣乱,举止文雅点。除了虞虞,她丈夫也过来了,可不许在别人面前出洋相。” “谁?安初虞的丈夫?她结婚了?”丁蜜三连问后,抬手捂住嘴,一副吃到大瓜了的表情,“真的假的,我没听说过!” 尹眉拧紧眉心:“都说不许大呼小叫了。” 丁蜜:“……” 规矩好多,她还是去好闺蜜家凑合一晚算了。 然而她也只是这么想想,催促老妈赶紧做菜,她晚上还有好多功课要复习。 尹眉把炸好的带鱼分出来一部分,装进垫了吸油纸的小竹篮里,剩下的留着做糖醋带鱼:“你帮我看着锅里烧的水,等会儿用来给木耳焯水的,我上去给虞虞送点吃的。” “我去送就好了。” 丁蜜抢过她手里的小竹篮,出了厨房,尹眉在后面喊了两声都没喊住她,无奈极了。她这女儿小时候野惯了,样貌随了她,性格却截然相反,从来与“文静”二字不沾边。 丁蜜看到被自己丢在地板上的书包,单手拾起来甩到肩上,没在客厅找见人,顺着楼梯径直上二楼。 安初虞正带着席筝参观她以前住的房间。 席筝在这里看到她和她妈妈的合照,早就知道她们母女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当两张脸挨在一起,更像了。 “那位尹老师是?”他从进门起就心存疑惑。 安初虞盯着相框里已故的妈妈,声音略低:“尹老师是我的钢琴老师,每周四节课,来家里授课,我以前很喜欢她。后来,她和我爸爸在一起了。你在升学宴上撞见我和爸爸吵架,是我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一时无法接受。” 席筝没追问下去,手搂着她的肩。 外面响起敲门声,安初虞收敛心思,放下相框:“进。” 丁蜜推开虚掩的房门,时刻谨记老妈叮嘱的话,要讲规矩,于是她规规矩矩地把甩到肩上的书包放下来,递给安初虞一篮炸带鱼:“我妈说得趁热吃,叫我给你端上来。” 因为尹老师的阻拦,她至今没与安初虞正面打过交道,对她的了解依旧停留在大银幕和网络上。除此之外,就是家里随处可见的安初虞小时候的照片。 同样的,安初虞也是第一次见尹老师的女儿,先前只听说她跟随妈妈住在这里,性格有趣,很会逗安致和开心。 她长得很像尹老师,细眉杏眼,皮肤白嫩,扎着学生时代简单的高马尾。 安初虞示意她把东西放桌上,丁蜜这才抬步迈进她的房间。 “你去帮我晾杯茶吧,我等会儿下去喝。”安初虞拉了拉席筝的袖子,朝他眨眼。 席筝心领神会,她是想支开他,有话跟这个女孩说。他点了点头,错开身出了房间,留她们在二楼,先下了楼梯。 支开席筝是真,但安初虞并没有话要跟丁蜜说,她是看出来丁蜜有话跟她说。 “想跟我说什么?”安初虞靠着桌沿,拿起一块炸带鱼。 丁蜜到底年轻,对上一个比她大了八岁、气场十足的成年人,显得底气不足,原本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你结婚啦?” 安初虞咳了声,差点被鱼刺卡到:“你是来找我八卦的?” 丁蜜摇头:“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都看到了,安初虞和那个男人之间举止亲密,应该就是她的丈夫。 我的天,安初虞居然结婚了!她身处在八卦中心,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和我妈啊?”丁蜜把书包抱在怀里,强行拉回跑偏的话题,“她也不容易,任劳任怨照顾安叔,没想过要抢你妈妈的位置。” 安初虞嘴里酥脆的炸带鱼忽然变得没有味道,就在她想出口打住的时候,丁蜜说:“我先前也不能接受她和安叔在一起,虽然称不上小三,跟那样一个有钱老男人在一起,别人难免会说闲话,但是她过得比以前开心,我就觉得无所谓了。我只想她好,别的都不重要。” 安初虞觉得这小孩比她想象中成熟:“所以呢?” 丁蜜咬咬唇,豁出去道:“我亲爸不是人,对她特不好,喝多了还会动手打人,打得头破血流那种。我妈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所以,我不想她再受苦。你可以不喜欢我妈,别挤兑她就行了,我脸皮厚,说我没关系的。” 安初虞想笑:“我没挤兑她。” 丁蜜:“我知道,是我妈太敏感,你稍微不开心,她就以为是她的问题。唉,我说了她很多次,她也听不进去。” 顿了顿,丁蜜轻松道:“再说安叔,我平时看在眼里,只有你是他的宝贝疙瘩,你不乐意,他不可能给我妈名分的,而我妈也不在乎那些。” 丁蜜紧攥住书包的手指松开了些,本来很紧张,现在一点也不。她觉得,安初虞没有银幕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疏离,她有在认真听她讲话。 丁蜜是个话多的人,了解到对方没敌意后,一不小心就多说了几句:“安叔对我妈也不见得就是爱,他们一把年纪了,什么爱不爱的,无非就是搭伙过日子,图个回家后有人说几句贴心话。我们做子女的,翅膀硬了飞出去奔学业奔前程,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他们在家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多孤独,你说是不是?” 安初虞抽了张纸巾,吐出鱼刺:“你倒是想的通透。” 至少比她看得开,她得知安致和和尹老师在一起时,跟如今的丁蜜是一样的年纪,她想的却全是安致和对妈妈的背叛。 她无法理解,无法忍受,只会竖起刺来反抗,从未试着从安致和的角度思考。 哪怕到了今天,她看到尹老师,仍然没办法将她放在“继母”的位置。 杜珑秋的死,不仅是安致和的枷锁,也是安初虞的枷锁,死去的人不可替代。 丁蜜说完了想说的话,已经不再纠结,拉开书包拉链,拽出来一张卷子,放在安初虞面前的桌上:“我妈老在我面前念叨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能不能给我讲道题啊,我明天要考试了,万一遇到同类型的题就完蛋了。” 安初虞嘴角微动,想说她未免太自来熟了。 她视线下移,落在卷面上,丁蜜给她指了道数学题,抛物线画得跟蜘蛛网一样,她看一眼就头疼,直言道:“我不会。” “啊?不是吧?” “都毕业多少年了,公式全忘干净了。” “说的也是。”丁蜜嘴角咬了支中性笔,把卷子收起来塞回书包,“算了,我吃完饭再打电话问同学吧。” 她提着书包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一步:“你什么时候结的婚?网上都没有你已婚的消息。你是隐婚吗?” 安初虞:“……” 丁蜜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好闺蜜是你的影迷,特喜欢你的电影,不过你拍的电影题材都太沉重了,我比较爱看喜剧片。我顶多算你的颜粉。” 她太热情,安初虞简直不知要怎么接话。 正好席筝到二楼来叫她们吃饭,安初虞挽着他的手臂下楼,听他问都聊了些什么,她笑着摇头,贴近他耳朵低语:“回去再跟你说。” 丁蜜下楼梯也不老实,走在他们前面,蹦蹦跳跳的,一步跨两级台阶,被尹眉逮个正着,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丁蜜立马老实了,跑去厨房帮忙端菜。 “你别毛手毛脚地摔了盘子,我来端,你去把红酒开了,倒进醒酒器里。”尹眉拍了下她后背,声音温温柔柔的,带着一股子嗔怪意味,“姑娘家家的没个形象,多大人了还上蹿下跳。” 丁蜜吐舌,翻出柜子里的开瓶器,边干活边抱怨:“怎么每次都是我负责开红酒,这个真的很难弄啊。” 她只会把开瓶器的螺旋钉转进木塞里,费老鼻子劲也拔不出来。 “我来吧。”安初虞接过她手里的开瓶器,三两下旋开了木塞,将红酒倒进天鹅颈状的醒酒器里,轻轻摇晃,端到餐厅。 丁蜜还杵在那里发呆,心道,不愧是影后,开个红酒这么好看。 ------题外话------ 今天二更,还是晚上八点~ 第48章 席筝是大笨蛋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的四方餐桌旁,热热闹闹地开吃。 女士喝红酒,两个男人喝白酒。丁蜜明天要考试,给她单独倒了杯牛奶。 席筝眼睁睁地看着手边的酒杯原本只有一点白酒,被安致和咕咚咕咚倒满了,跟倒不要钱的白开水似的。长辈给晚辈倒酒,本就是抬举,席筝只能生受,不能拒绝,还得装作受宠若惊地端起自己的杯子,由着他满上。 安初虞看不过去,伸手拦了一下:“席筝不能喝酒,回去还得开车。” 席筝扭头看向身边的妻子,乌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柔软笑意。 “晚上就在家里住,你的房间我让你尹老师白天收拾干净了。”安致和放下酒瓶,朝女儿抛去一眼。 还没怎么样呢,这就护上了? 饭前找两人谈话,虽说两人的说辞有出入,但安致和心里跟明镜似的,看得出来他们俩的感情做不得假。因此更加吃味了,这几年父女关系僵硬得好似化不开的三尺冰层,好不容易有融化的趋势,女儿还要拆他的台。 安初虞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他明早有个重要会议,喝多了会耽误事。你也是商人,不会不明白吧?” 安致和眉毛一横,眼看着要发作了,席筝按下安初虞的手背,捏了捏以作安抚:“我陪爸爸喝一点,没事。” 安初虞收回手,不管他了。 但安致和看起来好像越发气不顺了。 丁蜜早就饥肠辘辘,没管大人间的你来我往,埋着头风卷残云一般扫荡盘子里的食物,看得尹眉直皱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几番暗示无果,尹眉只好在桌底下掐了下她大腿。 谁知丁蜜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嗷”一声嚎起来,筷子掉在餐桌上,吓了在座的人一大跳。 尹眉又是窘迫又是无奈,饭前给丁蜜说的话,她全当耳旁风了,叫她举止优雅点,她装都不会装。 安致和投来关心的目光,看着咧着嘴直抽抽的丁蜜,愣愣地问:“吃得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丁蜜扶碗的那只手拿到桌下,搓了搓被老妈掐的地方,见大家都看着她,她摇了摇头,当然不肯供出老妈:“没事,腿抽筋了。” “这个年纪正长身体,正常。”安致和笑着说,“回头让你妈给你买点钙片吃吃,高三学习辛苦,再坚持一个月就解放了。” 丁蜜心虚地朝尹老师看了眼,一个劲点头。 安致和收回视线,将面前那盘红烧狮子头端到安初虞面前,说:“你爱吃这个,你尹老师特意学的,尝尝她的手艺。” 安初虞顺从地用勺子舀起一颗圆滚滚的狮子头,太大了,她吃不完,于是用筷子一夹,分成两半,另一半放进席筝碗里。 安致和:“……” 这女儿能怄死他。 一顿饭吃得和和美美,席间闲聊的话题都很轻松,唯独安致和心里不痛快,灌了席筝好些酒。后者不拒,喝得面红耳赤。 安初虞见时间不早,提出要回去了。 安致和刚端来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瞥了她一眼,老大不高兴:“不是说好了留下来住,怎么又改口要走?” 安初虞说谎在先,自然得想办法圆谎,她抬了抬下巴,指着瘫在沙发上神色已有些迷离的男人:“席筝明早有工作安排,住的离公司近点比较方便。” 安致和拗不过她,只好妥协:“再坐一会儿,我叫老郑开车送你们回去。” 老郑是安致和的专人司机,眼下不在别墅这边,打电话叫他过来需要一点时间。安初虞说了声好,坐在席筝身边,眼睛瞅着他。 他衬衫领口松解了一颗纽扣,耳朵连着脸颊那块皮肤红红的,眼睛聚不上焦,朦朦胧胧的,映着灯光。酒品还行,喝多了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没胡言乱语也没撒酒疯,只要不端详他的脸,他看着就跟没事人一样。 就这安致和还不满意:“酒量真不行。” “你这老酒桶,几十年练就的本事,谁能跟你比。”安初虞撇撇嘴,难得露出几分俏皮样儿。 客厅里仅他们三人,尹眉在厨房拾掇餐具,丁蜜放了碗筷就上楼复习去了。安初虞呆坐一会儿,从果盘里拿了个橙子,徒手剥皮,很快周围弥漫出一股子馥郁的橙香。 她把剥好的橙子一分为二,递给安致和一半,弥补他饭桌上没吃到那半颗狮子头的郁闷——小时候安初虞夹到不爱吃的菜或者吃不完的菜会分给爸爸,她嘴甜,撒娇说爸爸帮帮忙,虞虞吃不完啦,丢掉好浪费。 安致和想起这些画面,两眼有些浑浊,有滚热的液体涌上来。 他是真后悔了,过去那些年跟这丫头较什么劲呢。杜珑秋去世,难过的不止是他,虞虞小小年纪失去妈妈,他这个做爸爸的该加倍对她好,偏偏将她越推越远。 “尹老师挺好的。”安初虞塞了瓣橙子进嘴里,很突兀地开口,“我工作忙,拍电影经常三五个月待剧组里,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 她低着头,没看安致和,细长的手指慢慢撕掉橙子瓣上的白络,扭头给席筝嘴里塞了一瓣。他晕乎乎的,下意识张嘴咬住,橙子的汁水在口腔中溢开,酸得他眉心挤作一团。 安初虞笑起来,如释重负。 —— 车灯从庭院中照进来,是司机老郑到了。 安初虞扶起高高大大的席筝,他脚步虚浮,行动不受大脑控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安致和见状,帮忙搀着他。 听闻动静,尹眉连忙擦了擦满是水珠的手,从厨房出来,跟在后头送他们。 丁蜜也从二楼下来,站在台阶上问自己老妈:“安初虞晚上不住这里吗?我还想找她要合照签名呢。现在能去要吗?” 尹眉拍她屁股,叫她老实点。 两人坐上轿车的后排,安初虞降下半扇车窗,朝院中的三人挥了挥手:“快进去吧,外面蚊子多。” 安致和感慨万千:“哎。” 车子调转方向,车头的灯束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射向门口,一阵车轮胎摩擦路面的窸窣声响起,缓缓驶出了别墅大门。 站在庭院中的三人转身进屋。 霓虹灯光如同彩色颜料,泼在车窗上,漆黑的夜色因此变得没那么黯淡。安初虞临走时顺手拿了瓶矿泉水,担心席筝路上会渴,此刻看着脑袋歪在头枕上的他,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席筝手掌搓脸:“嗯。” 安初虞:“我爸也真是的,灌那么多酒。” 席筝闭着眼:“嗯。” “你也是,别听他的就行了。”安初虞絮叨,“让你喝你就喝,我都给你找好借口了,也不知道顺着台阶下。” 席筝:“嗯。” 安初虞扑哧一笑,他是只会说这一个字了吗? 她试着套路他:“席筝是大笨蛋?” 席筝顿了三秒,拿开挡着眼睛的手,偏头看她,声音含糊低沉:“我是喝得有点多,不是喝得脑子傻掉了。” 安初虞弯着眼睛笑,动手旋开矿泉水瓶盖,递给他:“喝口水压一压。” 席筝张嘴,安初虞无奈,瓶口对准他嘴边,微微抬起瓶身。他仰起脖子大口吞咽,凸起的喉尖一上一下滚动。 脖颈处的皮肤很白,跟脸上的红是两种肤色。 安初虞拧上瓶盖,忍不住动手去捏同样很红的耳朵:“难受就睡一觉,到家我叫你。”很像她昨天下飞机后坐在车里,他对她说的话。 席筝惜字如金:“嗯。” 安初虞把手放下来,席筝突然皱眉,轻轻“嘶”了一声。她侧过身,趴过去问他:“怎么了?” “刮到我耳朵了。” “什么?” “戒指。” 安初虞垂眸看了眼食指上戴的装饰戒指,顶端夸张的金属几何棱角有些锋利,刚才可能没注意,划到他了。 她手指伸过去摸摸他耳朵:“Sorry,我不是故意的。” 席筝:“嗯。” 安初虞:“……” 席筝调整了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胃里有些翻腾,索性横着躺下来,头枕在安初虞大腿上,抓起她一只软软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拿她的手当眼罩,闭上眼睡觉。 开车的老郑往后视镜里瞅了一眼,恰好看到安初虞垂着头对怀里的男人笑,似乎在笑他的幼稚。 —— 到家时,安初虞叫了两声,席筝醒过来,慢腾腾地下了车,除了走路不太稳当,没有别的问题,安初虞就没劳烦老郑送上去。 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席筝头重脚轻地仰靠在沙发上,意识到此刻是在自己的地盘,彻底不顾及形象了,衬衫扣子解开好几颗,仰头大喘一口气,带出一道不明显的呼噜声。 安初虞呆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办才好,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能自己洗澡吗?” “嗯。”席筝鼻子里哼出一声。 安初虞顿时觉得问了等于白问,她重新搀扶起喝多酒的男人,往二楼走,边走边叮嘱他注意脚下,万一踩空了摔下去,她可拽不动他。 席筝被她一再叮嘱,眼睛睁大了点,走一步看一眼脚下,像小孩子刚学会走路,又把安初虞逗笑。 一笑她就没力气扶他,害得他身体踉跄一下,腰撞在楼梯扶手上。 “你今晚开心吗?”席筝突然问她,口齿还算清晰。 安初虞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方面,点了点头:“开心。” “我也开心。”席筝带着她上楼,用脚踢开主卧的门,“你说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现在相信了。” “为什么?” “因为,你差一点就不是我老婆了。”席筝想起书房里与岳父的谈话就感到一阵心惊,差点与她擦肩而过,差点她就是别人的人,就差一点。 “啊?” 安初虞正弯腰给他找睡衣,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直起身看向他。她没听明白,只当他是喝多了说醉话,想起一出是一出。 席筝坐在床边,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掀起眼皮,朝她勾了勾手指,一股子无处安放的性感。 安初虞手攥着睡衣走过去,被他拦腰抱到腿上,他按着她的肩凑上来啃她嘴巴,像是要把她一口吞掉。 喝多了的人,行为举止与平时相比,总是异常迥殊,一会儿幼稚得要命,一会儿蛊惑得人要死要活。 “席筝,你喝醉了,我才不想占你便宜。”安初虞寻着接吻的空当,嘀咕了句。 “我自愿给你占。”他说。 ------题外话------ 珍惜一下吵架前的温存时光,O(∩_∩)O哈哈~ 第49章 是真心喜欢还是演戏 安初虞在家歇了几天,还没养回来几两肉就被沈蔷一通电话叫到公司开会,顺便讨论接下来的通告安排。 会议结束,安初虞的休假生活基本上宣告结束。 相比前几年忙碌得没时间喘口气,今年她已经空闲了很多。团队及安初虞本人挑本子的眼光越来越高,意味着符合口味的本子少之又少,安初虞又不想靠综艺节目吸引流量,自然而然得在其他方面维持人气。 沈蔷问她:“有个演技竞技类的综艺节目邀请你,你有没有兴趣?”别的娱乐性综艺就算了,演技类的可以考虑一下。 安初虞太久没看电视节目,仅凭字面意思提出疑问:“我需要在现场演绎电影片段,由导师点评?” 沈蔷摇头再摇头,笑得不能自已:“请你去做导师的。” 安初虞拒绝:“我不去。演角色我可以,做自己太难。万一我把握不好分寸,对别人的评价太毒舌,得罪人了可不好。我还是专心演戏,岁月静好吧。” 对于她的选择,沈蔷一点不意外。 “那我就回绝人家了。明天记得早起,之后的通告我会让Tracy提醒你。”沈蔷合上文件夹,按了按她的肩膀,喊号角一样激昂道,“安老师,紧张起来,要开工了!” 安初虞无奈地笑一笑,休假会使人犯懒,尤其是跟席筝一起休假。他偶尔的“纨绔做派”太能传染人了,她变成一副懒骨头,很难调动对工作的积极性。 “通告单发我一份。”她追出去朝沈蔷喊道。 沈蔷站在电梯前,循声望向她,手指在脑门上转了转,表示疑惑:“我说了之后会让Tracy提醒你,不用你记。” 安初虞答:“我要给某人汇报行程。” 沈蔷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结了婚的女人,真可怕。” 安初虞收到回复后,把接下来两个月内的通告单发给席筝,下一秒,席筝的消息就过来了。 席筝:“认真的?” 行程表密密麻麻几张纸,写着日期和待办事项,中途还要出趟国,没比拍戏的时候轻松多少。 安初虞:“新鲜出炉的,绝无虚假。” 席筝:“我累了。” 安初虞:“理解一下家属的工作。” 席筝:“我才想让你理解一下家属的情绪。” 两人聊了几句,安初虞就要为出差做准备了。席筝的住处有不少她的衣服,不必回她自己的住处收拾,省事了很多。 代言的续约、新签的代言都要拍广告宣传片,几大杂志封面的拍摄,还有之前欠下的几个专访等等。安初虞这段时间连轴转,隔几天就要在空中飞来飞去。 席筝独守空闺习惯了,起初还抱怨几句,后来就在视频里打趣她:“没忘记我长什么样子吧?来,多看我几眼。” “我知道这是我的‘黑历史’,求放过!”安初虞就差举双手投降了。 席筝收起玩笑的心思,黑眸盯着手机屏幕,声音无限缱绻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六月底。” 和席筝通完视频电话,安初虞去年下半年拍的《黎明乍现》、后更名为《永昼》的这部电影传来新消息。 导演江广陵在群里说:“我们的电影定档了,将在7月20日上映,届时会在BJ举办首映礼,希望各位主创人员到场。” 安初虞和季与橖先后给了回复,都说没问题。 —— 一转眼,时间划到六月底。 安初虞一行人结束前期制定的全部行程,乘坐飞机从米兰返回BJ。 安初虞没提前告知席筝,落地后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连数月未归,家里冷清得能闻到灰尘味,祝翠西连忙安排家政前来打扫,她在一旁帮着收拾。 安初虞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上一整套的深蓝色居家服,趿拉着拖鞋踱步到衣帽间。祝翠西正在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带给家人的礼物单独拿出来,剩下的衣服挂进衣柜。 “姐,你该做断舍离了,有些衣服你好几年没穿。”祝翠西尽职尽责地提醒。 安初虞双手抱臂,看着衣柜里挤挤挨挨的衣服,深以为然:“不穿的都清理出来吧,要么捐了要么扔了,放着确实占地方。” “那我看上的能抱走吗?”祝翠西笑成一朵花。 “随意。” “好嘞!”有些衣服虞虞姐穿过一两次就没再穿,跟新的一样,不过因为她们身材有差距,有一些她穿不了。 祝翠西收拾完行李箱就开始做断舍离,每从衣柜里拎出一件衣服,都要先问过安初虞的意思,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 很快,衣柜里清出了三分之一的空间,里面还有一些席筝之前住在这里留下的衣服。 安初虞抬手指了指另一面墙:“有的包也过时了,你看看喜欢哪个就留下,不喜欢的拿去挂二手平台卖了,不要以我的名义。” 安初虞放置包包的柜子是定做的玻璃展柜,从上到下分出好多层,每一层都放了包,能够一目了然,便于平时搭配。 祝翠西看着那面墙的战利品,暗暗咋舌,最顶上那一层得搭梯子才能够得着:“卖的钱怎么处理?” 安初虞没多想:“捐了吧。” “哦,好的。”祝翠西跑到外面搬来一把凳子,垫了张报纸踩在上面,指着最上一层,“哪些不要?” 安初虞扫了眼,负责指挥:“玫红色那个,颜色太死亡了,好多年前脑抽买的,还有茄紫色那个,五金的设计好土。” 祝翠西按照她的指示,推开玻璃盖,取下那个玫红色的包,不小心带倒了旁边一个很漂亮的墨绿色荔枝纹的手提包。 “呀!”祝翠西惊呼一声。 那只包从玻璃柜上掉下来,拉链没拉,包口是敞开的,里面装的东西哗啦啦倒出来,撒了一地。 有什么金属制品落在木质地板上,噔一声,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安初虞的视线随着那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跳跃,最终停在墙角。祝翠西准备下来捡,被安初虞制止:“我来吧。” 她提步走过去,蹲下身拾起来,是一枚戒指。 如果没有见过席筝手上戴的那一枚,她一定会觉得这枚戒指陌生,因为她没买过。但她此刻无比确定,这就是当初席筝给她的那枚婚戒。 她以为弄丢了,原来被她塞进了包里。 安初虞捏着戒指,看向那只掉落在地板上的墨绿色手提包,虽然没什么印象,却不难猜出,是她领证那天用的包。 她的包包太多,之后再也没用过那一只,自然没能发现戒指在里面。 安初虞摩挲着指环上的钻石,挑了挑眉,觉得缘分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她不在乎席筝的时候,戒指消失无踪,如今她爱上席筝,不用寻找,戒指就像长了腿一样自动跳到她眼前,当真如命中注定一般。 安初虞自己没察觉,她无意间用了“爱上”这样的词。 爱,比喜欢更甚。 安初虞将婚戒套上无名指,缓缓推到指根,不大不小刚刚好圈住。 真有意思,席筝那时候怎么会知道她手指的尺寸,选的戒指这么合适。 安初虞举起手,对着光线强的地方端详这枚女士婚戒,低调的漂亮,是个有品位的男人选的。 “虞虞姐,还有哪些包不要?”祝翠西拿出那两个包后,仔细检查了内袋,生怕有什么东西放里面忘了拿出来。 安初虞又给她说了几个,而后捡起地上那只墨绿色的包,掉下来的时候底朝天,里面的物品几乎全抖落出来。 墨镜盒、手帕纸、夹头发的鲨鱼夹、护手霜,还有……结婚证。 安初虞就地而坐,捡起结婚证翻开封皮,这是属于她的那一本,所以持证人那一栏写的是“安初虞”,下面有登记日期。 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上面贴的证件照,她和席筝当场拍的,坐在红布前,她抿着唇一脸严肃,眉梢眼角看不出一丝开心的痕迹。至于席筝,他的眉眼至少是亲和的,没那么冷淡倨傲,嘴角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很矜持的一种喜悦表达。 安初虞生出一股懊悔,怪自己当初太过儿戏。 早知现在…… 算了,想这些没用,人怎么能预知未来呢。那时的她,打死也不可能想到日后会爱上席筝——她第二次用了“爱上”这个词。 安初虞手指摸了摸证件照,视线下移,看清席筝的出生日期。他竟然已经过了三十岁生日,还以为他二十七八。 安初虞暗笑,难怪他见她时会刻意往年轻的形象打扮。 祝翠西收拾完了,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转身,瞧见她姐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本结婚证看得出神,让她想起一件事。 “虞虞姐,你还记得拍《雨夜》的时候,有段时间你情绪低落,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有件事欺骗了席先生。我忘了跟进后续,你后来是怎么跟他说的?” 她的话提醒了安初虞,她至今没跟席筝讲清楚。 明明计划好了等电影杀青后就跟他说明白,结果拖了一天又一天,紧接着时间被接踵而来的工作占满,直到现在。 面对祝翠西的好奇,安初虞突然就有点无力:“说起来这件事都怪你。” 祝翠西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解:“怪我?” “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找席筝对戏,我就找他了,他误以为我喜欢他,我开不了口解释。”安初虞说。 祝翠西被她绕糊涂了,靠自己的智商勉强理解:“你找席先生对戏,难道没给他看剧本,他不知道是在演戏?” 安初虞:“你不懂演戏。之前江导说,我偶尔的即兴发挥会给他一些剪辑灵感。那么同样的,席筝真实的反馈会刺激我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事先给了他剧本,他只会照着剧本读,再加上普通人僵硬的演技,会让我出戏。” “我醉了,敢情席先生就是个工具人!还是个有感情的工具人!”祝翠西知道她找席筝对戏的片段是哪些,不禁大呼,那些戏也太能误导人了! “唉,你让我怎么说?” “虞虞姐,你好歹事后跟席先生说一声啊!席先生就这么被蒙在鼓里,搞不好会以为你对他情根深种。”祝翠西第一次不赞同她的做法,甚至感到纳闷,“那你对他,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在演戏?我实在是看不懂了。” 虞虞姐演技精湛,她要是存了心演戏,旁观者都看不出,更别提身处其中的当事人了。 安初虞还没答,祝翠西猛地倒抽一口气,瞳孔里都是放大的惊愕:“席、席先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题外话------ 听我说,这个车迟早要翻:) 然后,今天一更~~ 第50章 我们离婚吧 席筝什么时候过来的?安初虞也想知道。 她背对着衣帽间的推拉门,不敢回头去看门口的男人,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祝翠西惶恐又意外的表情。 连祝翠西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有些事偷听到的,跟主动坦白的结果截然不同。 安初虞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缓缓扭过头,由于她席地而坐,视线自下而上,从男人的一双长腿滑到胸腹,最终定在他的脸上。 她可以肯定,她从未在席筝脸上见过那样冷漠又充满讽刺的表情,顿时有些心慌。 张了张嘴,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半晌出不来,沉默在蔓延,安初虞开口第一句问得有点多余:“你听见了?” 席筝嗤笑,冷冰冰地问:“你希望我没听见,继续被你蒙在鼓里?” 复杂的心情难以用言语形容,他需要拼命自我暗示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发脾气。 安初虞提前回国没告诉他,他是从网上看到的新闻。这一次他没前去接机,所以她不需要躲避大众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走在机场被人拍,随后就上了热搜。 他满心欢喜地提前下班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不见她的身影。他随即猜到她可能回了自己的住处,便没给她打电话,从家里赶过来。 想给她个惊喜,输入门锁密码后,他蹑手蹑脚地过来,刚好听见祝翠西的声音。 她说,虞虞姐,你还记得拍《雨夜》的时候,有段时间你情绪低落,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有件事欺骗了席先生…… 席筝脚步一顿,心里想着安初虞能有什么事欺骗他,就算有也没什么大不了。谁知道继续听下去,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自导自演。 一瞬间,席筝犹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剜心刺骨的凉。 怪不得,怪不得他以前时常觉得安初虞患有“精神分裂症”,上一秒说着非他不可的情话,下一秒情绪抽离,对他不理不睬,高冷至极。 到头来,那些他以为的恩爱全是她在做戏,而他,是稀里糊涂入戏的人。 在戏里越陷越深,造就今天的局面。 “席先生,你可能误会虞虞姐了,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祝翠西急得额头冒汗,语气也略显着急,想要为安初虞解释一二,被席筝一声怒吼打断:“出去!” 祝翠西吓得肩膀都耸了一下,脸色微变。自从认识席先生以来,她从未见他发过火,大声说话都不曾,他平日里虽冷淡,却是温和有礼的。眼下他发了这么大的火,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安初虞。 说到底事情是祝翠西闹出来的,她要是不多嘴也不会被席筝听到,她心有内疚:“虞虞姐。” “你先出去吧。”安初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祝翠西想了想,一扭身出了衣帽间,心里还是放不下,走两步就扭头看一眼,生怕两人吵起来。 席筝一脚踏进衣帽间,居高临下俯视眼前的女人。刚洗完澡的她,浑身上下透着慵懒劲儿,乘坐长途航班的缘故,眉眼间一股掩不住的倦怠。头发长长了一点,修剪过后,整齐的发梢扫在脖颈,衬得一张脸小巧,快两个月没见,她看起来比视频里瘦。 拍完《雨夜》后,她一直没能胖起来,握着她细瘦的腰肢时,他总是格外心疼。 席筝攥拳,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一张脸肌肉紧绷:“我问你,去年你从巴黎回来,第一次主动找我是为了演戏,对吗?” 一旦找到源头,很多事情就能想通了。 为什么那一晚安初虞叫他站在门口不要动,她先清理了梳妆台上的物品,执意要在那里与他调情,之后又不肯让他更进一步。 现在想来,她不过是在还原电影里的场景,她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对他表露心迹,她照着剧本背台词而已。 可笑他信以为真,还为此心神荡漾。 安初虞头脑清醒地知道那是假的,沉迷其中的人是他席筝。 是了,前一天晚上她拉着他演练完,第二天她就去拍戏了,还因此和季与橖上了热搜。 安初虞想站起来跟他好好谈,奈何盘腿坐久了,腿有些麻,一时无法动弹,只好仰头看他,气势上就矮了一截:“那次的确是为了找你对戏,其实后来我给你解释过了,但你那天感冒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没听见……” 安初虞解释得很没底气,原本她有很多机会告诉他的,可是她没有。 席筝根本不想听这些,冷冷道:“那我们的第二次呢?那次总不是为了演戏吧?你为什么没有拒绝?” 他记得很清楚,那次是他主动找她的,应当不存在所谓的“对戏”。 安初虞表情匮乏,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觉得对不住你,想要补偿,所以没有推拒。” “安初虞,你在侮辱谁?”席筝闻言,气得额角青筋都在跳动,咬着牙,眼周泛起薄红,语气愈发恶劣,“拿这种事补偿,亏你做得出来!你拿自己当什么了,物品吗?” 安初虞能理解他生气的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打算等他发泄完了,再好好向他解释后续的情况不是他想的那样。 “还有呢?打电话叫我去南京,在浴室里那些主动的行径和言语,也是演戏?” “是。” 席筝沉着脸回想,他都做了什么,以为她打电话给他,是因为想他了,推掉工作前去找她,还跟个傻子一样向她表白,对她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她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他的愚蠢。 那一晚过后,隔天下午,他去片场探班,可不就是刚好碰上她与男主角边玦拍亲密的戏份,导演还清场了。 一切的一切,不是巧合,是她蓄谋已久。 席筝不想再问了,再问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他点点头,气不过,又点了点头,笑容苦涩地嘲讽她:“安初虞,真好,你演技真好啊,不愧是能拿影后奖杯的演员,把我骗得团团转,这么久毫无所觉。我想请问,你还有心吗?” 安初虞蹙眉,冷静道:“你说完了,可不可以让我说几句?” 席筝比她想象中还要生气,他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她都看在眼里,深深自责。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席筝放完狠话心脏就麻木了,冷笑一声,“你难道要说你错了,为了更进一步弥补我,打算施舍给我一段感情。我不需要。安初虞,我们离婚吧,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安初虞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脸错愕道:“你要跟我离婚?” 席筝语气坚定:“是。” 如果是以前,契约婚姻就契约婚姻,他不在乎。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却也不想勉强。 安初虞只觉得大脑晕眩,心口突然空了一块。 “席筝,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安初虞沉默了好一会儿,右手拇指按在左手无名指戴的戒指上,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后来的那些,我没有在跟你演戏,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要怎么证明你才肯相信?” 席筝微微一愣,心中有片刻的动摇,转瞬就被他收起:“抱歉,你什么时候在演戏,什么时候是真的,我已经分不清了。就像现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演戏。” 安初虞指甲嵌进肉里,抿抿唇,深深地吸一口气,声音艰涩:“你真想跟我离婚?”她捡起放在腿上的结婚证,“我刚找出来。” 席筝:“……” 席筝忽然一阵头疼,喘不上气来,提出离婚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可是当他听见从安初虞嘴里说出“离婚”两个字时,除了胸口发堵,没别的感受。 一室寂静。 “安初虞,你不可理喻!”席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拂袖离开衣帽间,在他捋清楚前,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 见他黑着一张脸出来,祝翠西胆战心惊地跑回衣帽间。她自知闯了大祸,脸色发白地问安初虞:“你和席先生谈得怎么样?” 她依稀听见“离婚”两个字,吓傻了。 “拉我一把,我腿麻了,站不起来。”安初虞没回答她的问题,木着一张脸,朝她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撑着地板。 祝翠西连忙过去拉她起来,不成想她身体晃了晃,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祝翠西猝不及防,想扶她已经来不及,反倒被她身体倒下去的力道拽着往下一坠。 眨眼的工夫,安初虞跌到在地,祝翠西膝盖砸在地板上,跪趴下来,也只是护住了安初虞的脑袋,没让她后脑磕到。 祝翠西嘴唇颤抖:“虞虞姐,虞虞姐你怎么了?” 想到席先生可能还没走远,祝翠西缓慢放下安初虞,慌手慌脚地追了出去,又心急又害怕,眨了眨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 她泪眼模糊地打开门,幸好席筝根本没走,就等在门外。 席筝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以为是安初虞追了出来,侧目看过去,看到的人却是祝翠西,他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祝翠西见到他如同见到救星,眼泪越发止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屋内:“席先生,虞虞姐晕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她!” 席筝一听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扭头冲进屋子里,一眼望见倒在地上的安初虞,大脑倏地一片空白。 仅凭本能驱使,他蹲下将她抱了起来,阔步往外走,声音比手指抖得厉害:“虞虞,你别吓我……” ------题外话------ 上一秒的小席:气死了离婚吧。 下一秒的小席:老婆我错了,别不要我呜呜呜TAT 第51章 先兆流产 安初虞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迟迟未醒,守在病床边的席筝一头冷汗,魂都快吓没了。 一个小时前,他开车载着她,一路连闯了三个红灯,提前给交警那边打过电话,向对方说明车里有家属需要急救。 争分夺秒送来就近的一家私立医院,刚好席筝有个姑妈在这家医院的心内科任职,听他说了急诊室里的人是谁后,立马又联系了一位相熟的专家进去救治。 一番诊治后,医生出来告知席筝:“幸好送来得及时,孩子保住了。人还在昏迷中,建议接下来卧床保胎。” 席筝险些站不稳,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医生的话:安初虞怀孕了。 他不知道,估计她也不知道。 席筝后悔万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就不该跟她争吵,更不该说那些言不由衷的狠话刺激她。 什么离婚,只不过是他在气头上话赶话说出来的,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根本不想和她离婚。所以,听到她重复“离婚”两个字,他是那样的无法忍受。 如果她因此出了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席筝捉起安初虞搁在床边的一只手,抵在唇边,眼眶酸涩得发红。蓦地,一处微小的硬物磕到他的嘴唇,他托着她的手,垂下视线去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光。 犹记得两个月前,他们在他的住处聊起婚戒,她娇笑着,拿不走心的话哄他:“理解一下啦,我有珠宝代言在身,不能戴其他品牌的饰品,被拍到后果很严重的。” 戒指没丢,被她戴在了手上。 席筝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手背,闭上眼,一滴泪悄然滑落。 人在不理智的时候总是容易犯错的。他怎么那么愚钝,为什么不肯冷静下来思考,后来他们相处的那些日日夜夜,她对他的感情,他分明能感觉出来。 她带他回去见爸爸,提起以往不愿说起的家事,还照顾醉酒的他,陪着他絮絮叨叨,消磨半个晚上的时间。 哪怕在外工作,她也时常见缝插针给他打视频电话,小小的手机屏幕框着她的脸,她指着身后的摄影场地,小声说:“我化好妆了,他们布景还没完,半个小时后开拍。来吧,我们再聊半个小时的天。” “我们明天要去海边拍一个景,天哪,我最害怕在水边了。我妈妈出事后,我爸就不让我靠近水,我至今没学会游泳。” “跟你说,我今天被卷起的海浪拍倒在沙滩上,喝了一口海水,恶心得我吃饭都没胃口了。” “中午吃日料,难吃难吃难吃,主办方请的客,没办法拒绝。我跟小翠说,晚上一起去大开吃戒。(我最近叫祝翠西小翠,她气得跳脚的样子好好玩)” “【视频】” “外面下好大的雨,停工一天,给你拍一段雨打芭蕉叶。像不像歌词里唱的‘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 “席筝,我快回国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唉,很少给男人送礼物,不知道你们男人喜欢什么。” “……惊闻噩耗,临时有个活动,我要在米兰多待几天!” 她说过的话、发过的消息,此刻如横幅一样在席筝脑海里一条接一条高高拉起,提醒着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她喜欢他的细节,是那么清晰。 席筝用她手背盖住眼睛,像那一晚从安家别墅离开,坐在车里,他借她的手遮挡住车窗外过滤进来的霓虹灯光。 —— 病房外,裴悠悠提着包急匆匆赶来,正巧在走廊里遇上席玉珍,前去询问:“玉珍,我家那孩子情况怎么样?” 她接到席筝的电话后就从家里赶过来了,他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让她收拾一些住院用的物品送来。 问是谁住院了,他说是安初虞怀孕了,突然晕了过去。 席玉珍双手抄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她刚去医生那里了解过完整情况,示意裴悠悠到一边去,她细细跟她说:“妊娠早期,先兆流产症,初步断定是因为长期过度劳累,加上受了刺激情绪起伏太大,引起子宫收缩。听说还跌了一跤,来医院时已经出血了。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胚胎保不住,目前的建议是卧床保胎,至少一个星期,之后再视恢复情况来定能不能出院。” 裴悠悠越听面色越凝重:“我还当席筝是个稳重的,他怎么照顾人的,自个儿老婆怀孕了都不知道,还让她摔了一跤,真是白长那么大岁数了!” “你也别着急,他俩新手爸妈,不清楚很正常。”席玉珍安慰她,“人还没醒,你要不先进去看看?过了时间就不能探视了。” 裴悠悠扭头瞄了眼病房门上的透明小窗口:“席筝在里面?” “嗯,吓得不轻,脸都没血色了。他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他紧张慌乱成这样。”席玉珍笑着说,“上次去家里吃饭,你还跟我说,担心这对小夫妻拿婚姻当儿戏。现在知道不是儿戏了,孩子都有了。” 裴悠悠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想到安初虞还躺在病床上,心始终悬着。 席玉珍知道她操心什么,一再向她保证:“只要接下来卧床静养、好好调理,问题不大,她年轻身体底子好,你也别太忧心了。” 裴悠悠叹口气,哪能不担心,那孩子妈妈去世得早,又与她这个婆婆关系不甚亲近,有什么需要估计也不会跟她明说。 “那我先进去瞧一眼,你去忙你的。”裴悠悠说。 “行,有事叫我。” 裴悠悠点了点头,朝病房走去,还没敲门,就先听见里面传来席筝说话的声音:“虞虞,你醒了?” 裴悠悠顿住脚步,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这个时候进去打扰。 病房里,安初虞还有些迷糊,直到闻到陌生的消毒水气味,再扫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家里。 “我怎么了?”安初虞哑声问。 她记得她坐在地板上时间久了,腿麻,还有些头晕恶心,让祝翠西帮忙拉她一把,结果还没站起来就失去了意识。 席筝看着她,眼里的悔意和自责快要溢出来:“对不起,虞虞,我收回那句话,我没想跟你离婚,你……能不能当做没听见?” 安初虞想起来了,昏倒之前她和席筝吵了一架,准确来说,是席筝单方面地发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哪怕她解释了,他也不愿意相信。 听墙角的裴悠悠目瞪口呆,她儿子提出要跟安初虞离婚? 如此一来,裴悠悠就更不敢贸然闯进去打断他们了,只听见安初虞委委屈屈地说:“可是,我再三问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你很坚定地说是。” 席筝听不得她用这样的语气,放低姿态,一味谴责自己:“我错了,都是我口不择言,不是真心话。我爱你,所以听到你和祝翠西的话才会那么生气。你能原谅我吗?” 在外面偷听的裴悠悠心道,知道认错,知道跟老婆表白,还算有救…… “你现在不觉得我是演戏了?”安初虞牢牢地记住了他那些讽刺她的话,只是有些不解,他怎么这么快换了种态度,就因为她晕倒了? 席筝摇头:“是我太笨,不怪你。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你很奇怪……”安初虞偏了偏头,躺着说话喉咙很不舒服,她撑着手肘想坐起来,却被席筝抢先一步按住肩膀,不让她乱动,“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保胎,想要什么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安初虞愣了一下,手肘的力道放松,重新躺回病床上,喃喃出声:“你……你刚刚说什么?” 保胎? 席筝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边,俯身对她说:“你怀孕了。你是不是不知道?过度劳累加上受到刺激,差点流产。” 安初虞吞咽了下唾沫,不可置信地重复他的话:“我怀孕了,还差点流产?” “嗯。” 根据她怀孕的天数往前推,席筝得到的信息是她电影杀青后回BJ哪几天里有的,具体哪一天不清楚。他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不知哪次出了纰漏。 安初虞始料未及,以至于久久没开口说话,手掌隔着被子贴在腹部,面色一点一点变得难以琢磨。 三十五岁前,她没想过要孩子。 女演员的黄金期就那么几年,她已经比别人晚了几年入行,错过了很多机会。怀胎十月到生子再到产后恢复、哺乳,至少要耽误一年半到两年,她能拍三到四部电影,能拿到更多的奖杯…… 这笔账,她算得很明白。 安初虞以前就发誓,她才不会像她妈妈那样,在事业巅峰期嫁人生子。与席筝的婚姻是一场美妙的意外,到如今她也不曾后悔。可是生孩子不一样,这项计划远不在她近期的考虑范围内。 “我怎么会怀孕,难道你没有……” “我发誓,我做了措施。”席筝一眼洞悉她的想法,主动交代。 安初虞沉默,想起在海边拍摄的场景,她被海浪卷到沙滩上,难受得想吐,累得提不起精神,导致那天拍摄拖延到很晚。 回酒店后,她对着祝翠西抱怨:“可能是老了,身体大不如前,拍个广告片累成这样,快吐了。”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的孩子就在她肚子里。 席筝定定地看着安初虞,读懂了她沉静的表情下潜藏的台词:“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把她送进急诊室时,央求医生救治,医生也尽心尽力地保胎,似乎没想过她是否想留下这个孩子。 以前两人窝在床上聊天,他了解过她的想法,她的偶像是她的妈妈杜珑秋,她想跟杜珑秋一样,拍喜欢的电影,捧回无数奖杯。 安初虞依旧沉默,沉默了很久。 席筝点点头,紧抿的唇瓣泄露了他沉重的心情,半晌,他开口说:“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要是决定好了,那就……打掉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病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发出哐的一声,裴悠悠冲进去,甩手给了席筝一巴掌:“你听听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裴悠悠恼火不已,安初虞还没说什么,净听见她这儿子说个没完。 ------题外话------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出自杰伦的歌《兰亭序》,这里为引用,说明一下下~ …… 然后,婆媳第一次见面,婆婆甩了小席一巴掌…… 虞虞惊呆Σ(⊙▽⊙“a 我们明天见啦,剩下没几万字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