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飘过大海 1849年末,一艘从香港驶向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商船开普敦号在广袤的大洋上飘荡。 海水的咸味从从甲板的缝隙中渗透进狭窄昏暗的船舱内。 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续不断地起伏颠簸,梁耀捂着嘴巴差点没把刚刚吞咽进胃里的面包和煮菜给翻出来。 梁耀望向四周,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张蜡黄虚弱,骨瘦嶙峋的脸。 “三哥儿,你脸色不大好.....” 一个将发辫盘在脑袋上的中年人如履平地走到梁耀身边关切地问道。 “二舅,我没事儿。” 梁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这个中年人姓邓名延,曾是广东水师的一名小把总。 梁耀的家世比起邓延就要显赫许多了,梁耀的祖父曾官至正五品的兵科给事中,梁家在香山也算是书香门第的望族。而邓延不过是渔民出身,就连邓延的这个把总,也是梁家疏通关系帮忙从外委把总扶正成了把总。 只是这一次邓延因不满上官要强纳他女儿为妾打杀了上官,举族逃往海外。 梁家则因在广东乡试舞弊,祖父丢了官不说,就连全家的命也是变卖了家产才保了下来,梁家也就此家道中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破产的命运。 满清中后期虽然科考舞弊成风,但一旦事发,能保住全家老小的命都算是幸运的了。 “你们梁家也是,正妻生的儿子是儿子,妾生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听说花旗国发现了一座金山非让你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去三藩挖金,怎么就不让老大、老二去? 你也是中了秀才的,论读书的本事不比老大、老二差......” 望着自己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外甥,邓延的眼中满是怜惜之色,替外甥鸣不平,当然也是替他在梁家为妾的姐姐鸣不平。 谈及科考,邓延的妻子周氏急忙朝邓延使了个眼色,示意邓延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这是梁家的痛处。 这是梁家的痛处,但并不是梁耀的痛处,来到这个令人绝望而又窒息的时代,离开故土前往加利福尼亚闯荡出一番事业对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上一世他为了脱离内卷的苦海,也是从国内的一线城市前往美国的华尔街闯荡,当起了最底层的股票交易员。 不曾想没有最卷,只有更卷,工作强度有增无减,到了华尔街后工作时间更是从996变成了007,直到最后他猝死在前往曼哈顿上班的轮渡上...... 或许这一世,在这片遍地黄金机遇的资本处女地,他能够一展身手,有所作为,成为一代传奇大亨,过上上一世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突然间,船舱内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将梁耀的思绪从飘渺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梁耀循声望去,只见他的表妹邓莹惊魂未定,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周氏身边抹着眼泪。邓莹的身后则是几张丑陋的笑脸。 “小丫头片子生的如此水灵,屁股蛋子摸起来比窑姐还舒服,也难怪张千总相中了你们邓家的种。不如到了三藩爷娶你做婆姨,一起凑合过日子,爷不介意你们邓家是逃犯。” 说话的是猥琐青年吴大器,是香山当地的地痞,由于名声太臭,加之世道艰难在本地混不下去了,听说花旗国发现了座金山遂而和十几个同伙凑了些银钱买了船票到花旗国搏一搏。 “我呸!你个癞皮狗!” 邓延勃然大怒,抡起拳头就要冲上去。船舱内除了五个一起亡命天涯的邓家子弟上前帮忙外,其余平时的邻舍同乡们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把头侧到一边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邓延这边没几个人,而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吴大器的底气便更足了,两手叉着腰肆无忌惮地狂笑了起来。 梁耀不习惯乘坐海船,一路上多得邓延照顾,自己的表妹被欺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他有着来自后世三十多岁的脑子,但身体却是一个十八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的身体,吴大器他们人多势众,打起来肯定是他们这边吃亏。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来凑热闹讨打?” 见梁耀晃悠悠地起身走近,吴大器不屑地说道。 换在以往,他万万是不敢以这种口气和眼前的这个官绅子弟说话的。 想到此间,吴大器的腰杆子都不由得直了三分,洋洋得意起来。 “三哥儿,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来解决,你还是回去吧。”邓延低声劝道,梁耀能有这份心他便已经知足了。 “怎么说我也是半个邓家人,自家的人受欺负岂能不管?”梁耀掷地有声地说道。 梁耀的这句话赢得了几个邓家子弟的好感,吴大器依旧是一脸的不屑:“管,你拿什么管?” 青皮地痞们跟着哄笑起来,丝毫不把梁耀放在眼里。 “给我二舅和表妹赔罪,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梁耀十分认真地说道,随即传入耳中的是一片哄笑声,显然吴大器他们并没有把梁耀的话当回事。 “就凭你?” “上个月鬼佬怀疑陈阿伟染瘟,鬼佬二话没说就把他丢进了海里,我们在那些鬼佬和引水人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 说到此处,吴大器等人的笑容终于僵住,开始咀嚼梁耀的这番话。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的话有没有这分量,能让鬼佬把他丢进海里,但鬼佬把陈阿伟丢进海里却是真的,想到当时扑通的落水声,吴大器仍旧心有余悸。 而整条船上,能和鬼佬搭上话的除了给鬼佬办事的引水人之外,就只有这个毛头小子。 “梁耀,弗兰克船长找你。” 引水人张炳良跺了两脚甲板,探出脑袋对船舱里的梁耀喊道,旋即嫌恶地捂着鼻子离开了,片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 “是赔罪还是死了也不能留个全尸,你自个儿看着办。” 梁耀撂下一句狠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船舱。 弗兰克船长找他所为何事,梁耀自然是心知肚明。 开普敦号上的过磅员在途经马六甲时就病倒了,弗兰克不得不把他就近留在了新加坡。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有限,长途航行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船员减员是常有的事情。 弗兰克本来打算在新加坡招募过磅员,梁耀自告奋勇表示他可以胜任过磅员。 毕竟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临行前他母亲塞给他的八枚西班牙花齿鹰洋,而这艘船上普通船员的每个月的工资都比这个数字要高的多。 梁耀想要挣点钱买点物资,现在的加利福尼亚还是蛮荒之地,物资极度匮乏。就算有,受淘金热的影响物价也是奇高无比,就他手里的八块西班牙银元到那里估计也就只能勉强吃几顿饱饭。 起初弗兰克是拒绝雇佣没有任何经验的梁耀当过磅员的,尽管梁耀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英文水平和做账能力时弗兰克还是依旧nonono地直摇头,直到梁耀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只要过磅员一半的薪水,弗朗克这才绽放出久违的笑容,点头吐出了久违的yes。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开普敦号将会抵达巴拿马,这是明天出货的清单,你到货舱核对一下货物。” 船尾的船长室宽敞明亮又干净,和下面所谓的“客舱”虽然在同一艘船上,但却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弗兰克对梁耀非常放心,他甚至提出过要雇佣梁耀当船员的想法。毕竟他经常走中国航线,船上要是有个精通英语和当地语言的人对他也大有益处。 关键是这个清国少年实在太便宜了,办事又利落漂亮,雇佣他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划算买卖。 “明天就到巴拿马了啊,要是巴拿马能够开通一条运河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早就能到加利福尼亚了。” 对于巴拿马这个地方梁耀并不陌生,只是现在巴拿马运河连影子都没有。这条运河竣工通航的时候大清都亡了,一战正打的如火如荼。 这个时期的清国人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懵懂无知的状态,能说出几个主要西方国家的国名和首都的人都寥寥无几。 自大而无知,这是弗兰克对这个时期清国人的看法,眼前这个清国少年居然对巴拿马这么了解,倒是出乎弗兰克的意料。 早年大哥伦比亚的总统玻利瓦尔就有过开凿巴拿马运河的想法,随后的新格拉纳达共和国也有让英、法、美、西等国合力开凿运河的提议,不过最后因为种种因素都不了了之。 “对,明天的事情做完,你的工作就结束了,这是你的工资。”弗兰克船长早有准备地拿出一袋钱币丢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嘴角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从新加坡到巴拿马,你一共为开普敦号服务了五十七天,我这人一向慷慨,为你五十七天的服务支付了两个月的报酬,这是你应得的13先令报酬。” 弗兰克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他们签订的合同可是全航程含短期津贴的每月26先令的合同,也就是正常过磅员的合共。根据合同这些钱也是由开普敦号所属的大英火轮公司支付。 梁耀掂了掂钱袋子里的13先令,心里也清楚剩下的钱自然是进了弗兰克这位大善人的腰包。 不过梁耀无意也无力和弗兰克计较,只是顺势提出了明天要上岸采购一些物资到加利福尼亚的请求。对于这个合理的请求,心情正好的弗兰克爽快地答应了。 13先令和8枚西班牙银元,这便是梁耀身上所有的财产,他的第一桶金。 梁耀心里盘算着怎么花这笔钱,他对于加利福尼亚淘金热这段历史的了解也十分粗浅。 后世之人对美国历史并不是不了解,而是他们的了解重心是二战以及战后那个成为世界霸主的美国,而对崛起前的美国知之甚少。 梁耀也不例外,他熟知二战以及站后美国参加的每一场重大军事行动以及实施过的经济政策,但对于此时的美国他也只有比较粗浅模糊的认识。 思忖片刻之后,梁耀决定将这些钱拿来购买平底锅、铲子、镐子等淘金工具。 美国西部历史上的第一个百万富翁,一个普通的商店店主山姆·布兰南就是依靠对淘金工具的垄断而起家的,买这些东西到加利福尼亚售卖,利润绝对十分可观。 第二章:火帽枪 除了淘金工具之外,梁耀最想要的还是一把用来防身用的火枪。 此时的加利福尼亚是美国最偏远的地方,甚至连美国的一个州都不是。 山高皇帝远,又是产金区,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秩序可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肉强食世界。 他现在身体瘦弱,连船上的几个地痞流氓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产金区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淘金者,能活着到这个地方的人基本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把火枪,最好是方便随身携带的短枪至少能带给他安全感。 只是以他现在的财力是完全负担不起一支火枪的价格,就拿即将退出英国现役的褐贝斯火枪来说,成本低廉的印度猴版的褐贝斯售价也要2英镑左右。而他现在连一英镑都没有...... “你好,梁。” 迎面而来的三副斯文在梁耀的肩膀上有如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拍了拍梁耀的肩膀,斯文是丹麦人,人不如其名,虽然名叫斯文,但长的一点也不斯文,而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大老粗模样。 由于斯文比较随和健谈,不像船上其他高傲的英国船员,一副高人一等,看不起有色人种的姿态,斯文成为了梁耀在这段漫长地航程中最熟悉的船员。 当然,也是彼此之间的谈话解闷的工具。 不知何故,斯文和船上的普通水手船员相处的十分融洽,而船长和船副们似乎并不待见他们的这位同事。 斯文原来是丹麦亚洲公司维尔茨堡号商船上的大副,丹麦亚洲公司,也就是丹麦的东印度公司解散后,背负一身债务的斯文便来到了大英火轮公司供职以清偿债务。 难道这和斯文是丹麦人有关?抑或是斯文身背重债务怕斯文向他们借钱故而疏远斯文? 胡乱猜想间,梁耀的目光落在斯文腰间的两把长度一尺不到的火帽枪身上,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你对它感兴趣?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伯明翰兵工厂崭新出品的火帽枪!是我花了足足四十英镑在加尔各答从一个落魄贵族老爷手上买来的。 我们是朋友,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不介意吃点亏,十五英镑卖给你一把。” 斯文将一支火帽强从枪套里拿来出来,像一个热情的推销员一般向梁耀介绍他的枪,他看出了这个东方少年对他的配枪很感兴趣。 “是很新,新到上面的徽标和贵族徽章都磨花了,膛线都磨平了。” 梁耀不会相信生活窘迫到白兰地和朗姆酒都要兑水喝的斯文拿得出四十英镑巨款买枪。不过枪支上伯明翰兵工厂的徽标倒是真的。 斯文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要是有十五英镑,还至于不远万里到加利福尼亚去挖矿?直接回大清置宅买地纳小妾不香吗? “十英镑!不能再低了!” 斯文咬牙说道,痛苦的表情像是有人从他身上割下来一块肉一般。 “实不相瞒,我现在身上连一英镑都没有。”梁耀如实相告。 “滚!” 斯文翻了个白眼,将枪收回枪套中,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我可以分享给你一个商机,一个价值成千上万英镑的商机来换取你的枪。” 梁耀淡淡地笑了笑,十英镑他没有,但斯文的枪,他想要。 在海上行走多年的斯文当然不相信梁耀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价值成千上万英镑的商机,只当梁耀在吹牛,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波士顿买一个平底锅只需要七八美分,一把铲子只需要十几美分。 但在加利福尼亚的采金区,一个平底锅能轻轻松松地卖到六美元,一把铲子能轻轻松松地卖到三十美元。 当然,你要是喜欢黄金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兑换成等额的黄金。采金区最值钱的是黄金,最不值钱的也是黄金。” 梁耀有板有眼地说道。 斯文将信将疑,梁耀能把价格说的如此详细不像是在信口胡诌,只是其中的利润高到令人窒息,卖黑奴和猪仔都没这么赚钱。 “我的上帝!” 斯文对梁耀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他也没轻易地相信梁耀的话,而是询问梁耀消息的来源,以确定消息是否可靠。 “我的亲戚告诉我的,他在加利福尼亚,正是他来信让我们去加利福尼亚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同乡来信告知加利福尼亚有黄金是真,至于平底锅和铲子等物的价格则是他编的。 “全世界每年发现黄金的地方数不胜数,但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只有你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变卖家产,换取一张船票前往你们口中那虚无缥缈的金山。” 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消息斯文也早有耳闻,但那也仅仅只是耳闻,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斯文绝不会相信这些不可靠的夸张传言。 梁耀耸了耸肩,感到有些失望,这个外表粗鲁的北欧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忽悠。 “不过以我们的交情,我愿意赌一把,如果你骗我的话,你的下场就和这只海鸟一样。” 梁耀挪步准备离开之际,斯文突然从枪套里将火枪掏出来,安上火帽,对着盘旋在头顶的海鸟扣动扳机。 随着惊雷般的枪声响起,一只海鸟坠入大海,熟悉地扑通声传入梁耀的耳中。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让梁耀顿住了脚步,袍摆遮盖下的双腿似乎还在打战,脊背处传来丝丝凉意。 “它是你的了!我想巴拿马的平底锅、铲子和铁锹的价钱应该和波士顿差不多。” 斯文将那支枪管发烫的老旧火枪塞到梁耀手里。梁耀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贵重玩意儿,他愿意赌一赌,就算亏也亏不了不少。 几个好事的英国水手正围绕在舱门口看着甲板下面的清国人打架,不时爆发出戏谑地笑声,像是看一群猴子在打架一般。 梁耀提着火枪凶神恶煞地回到舱内,邓家的几个后生后身早已被打翻在地。 邓延的两腿和右手被三个青皮地痞死死抱住,在狭窄的船舱内施展不开。尚能活动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吴大器的辫子不放。 吴大器也不甘示弱,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拳拳砸在邓延脸上。 吴大器打的正欢,长着青茬的脑门上突然挨了一闷棍,忍着疼转头正要发作,却见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 “三哥儿......,不,三爷......梁少爷,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的这就向几位爷赔罪。” 吴大器也顾不上邓延正拉着他的辫子,急忙跪地磕头求饶。 其余的同伙见状则是不知所措,任由鼻青脸肿的邓延挣脱开他们。 “一枪打死你算是便宜你了,你在香山做的那些勾当,哪个香山人不知晓?应该把你丢到海里去,让鱼一口口地啃食掉你身上的骨肉!”梁耀愤愤道。 邓延当过兵,使过鸟枪,也见识过洋枪的威力,担心梁耀情绪太激动走了火,毕竟这是在鬼佬的船上,他们行事还要看鬼佬的脸色。闹出人命的话就很难收场了。 “三哥儿,姑且让他赔个罪,饶他一回。” 虽然吃了打,但邓延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梁耀也正好就此借坡下驴,斯文那只老狐狸虽然把枪给了他,但却没给他火帽和子弹,他手里的家伙也就只能吓唬人用。 “二舅,错在他们,你们这顿打不能白挨,船上的鬼佬郎中要的诊金可不低。” 梁耀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船舱内回荡,凌厉的目光射向吕大器。 “诊金我们哥几个出,我们哥几个出,是我吕大器没管住自己手不是个东西。” 吕大器忙不迭多多少少地掏出两块鹰洋几粒碎银两,同时催促身边的同伙掏钱,同伙们在吕大器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扣扣索索地凑了一些银两。 梁耀见好就收,见吕大器他们掏了钱也没把吕大器他们往绝路上面逼,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华人打架事小,但掏枪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很快就有看热闹的白人水手将这一情况告知了弗兰克船长。 “怎么回事?!” 引水人,也就是移民人中介黄炳良跟在弗兰克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地厉声质问舱内众人。 “你的枪哪里来的?” 弗兰克注意到了梁耀藏在衣摆里的火枪,由于梁耀懂英文,弗兰克和梁耀之间的对话黄炳良也不再翻译。 “这是斯文三副送给我的礼物。”梁耀用英语回答道,“只是一支枪,没有火帽和子弹。” 弗拉克闻言面色稍霁,见没出什么大事丢下几句训斥的话便离开了。华人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多管。 他所在乎的不过是最后能有多少人能活着到加利福尼亚,他能从中抽到多少佣金,仅此而已。 弗兰克走后,梁耀拉起布舱室中间的布帘子,招呼邓延和几个邓家的后生来到舱尾。 “这些银钱你们几个分了,明天洋船靠岸,你们上岸寻个好大夫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开普敦号上有船医,不过船医是一个极端的种族主义,白人至上者,治疗华人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远远地捂着鼻子指挥水手将生病的华人从船舱里拎出来丢进海里。 这样的人梁耀不指望他能给这几个邓家子弟看病。 梁耀把银钱分成了六份,让他们一人拿一份。 “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不碍事儿。” 邓文尧嘴上说没事,身体却很诚实,将手伸向了银钱。 邓文禹却制止了他:“没有三哥儿,今天这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银钱理应有三哥儿的一份。” 邓延也深以为然,从中抽出三枚鹰洋:“这钱三哥儿要是不收,咱们等家人可不敢要。” “既然如此,那便算我一份。” 梁耀也不扭捏作态,很大方地收下了这三枚鹰洋。 众人分完银钱,邓延面带忧色地对梁耀说道:“吴大器这些人也只是见你手里有洋枪才服软的,嘴上服你,心里头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日后还是得提防着他。” 梁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吴大器之流难成大器,不足挂齿,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吴大器,而是到了三藩之后该怎么办。” 到了加利福尼亚之后如何立足,这才是梁耀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现在是1849年末,而詹姆斯·马歇尔首次在美洲河发现大量的黄金是在1848年1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他们已经失去了淘金的先机。 很多从美国东部地区来的淘金团队不仅有着专业的淘金知识,其组织形式也更加成熟,当然,人也更多。他拿什么和那些49年老矿工竞争? 要是能将船上的一百二十多名华工都团结组织起来倒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这想法不过是天方夜谭,船上的华人成分十分复杂,除了香山人之外还有还有广州人、潮汕人、肇庆人、粤北的客家人,甚至还有十几个福建人。 以他现在的威望想要将这些不同地域,不同宗族的人团结在一起,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比较现实的想法还是将这几个邓家人先团结在一起,在三藩先站稳脚跟再说。 邓延长叹了一口气:“难得你年纪轻轻能想到这一层,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外人你二舅不敢保证,但将邓家这几个崽子凝成一股绳,你二舅还是能够做到。” 梁耀也感到有些困乏,也不再多言,揣着火枪爬上了马尼拉帆布制成的吊床上。 第三章:加利福尼亚的特产 第二天清晨,开普敦号抵达了巴拿马港。 这是一座繁忙的港口,往来商船如织。 玻利瓦尔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大哥伦比亚仅仅维系了十三年便分崩离析。 此时的巴拿马隶属于新格拉纳达共和国,也就是后来的哥伦比亚。而巴拿马建国要到1903在美国的干涉之下才脱离哥伦比亚“独立”建国。 在完成过磅的工作后,梁耀如释重负,抓紧时间上岸采购物资。 由于采购的物资太多引起了弗兰克船长的不满,最后还是在三副斯文的说和下,弗兰克才勉强同意梁耀的物资装船,不过他必须为此支付五先令的运输费用。 在巴拿马,弗兰克又接纳了一批新的淘金客。这让本就拥挤不堪的开普敦号更加拥挤了。 美国前往加利福尼亚淘金路线有三条,一条是一路向西,到密苏里州的独立城完成最后的补给,走完最后1900公里的路程前往加利福尼亚。 这条路线横跨了整个北美大陆,如果顺利的话,只要耗时半年就能抵达加利福尼亚。 如果你有一些钱,可以负担起一张相当于后世60000~80000美元的船票,也可以选择在美国东部乘船,航行13000公里从南美洲绕行至加利福尼亚,耗时约两个月。这是第二条路线,也是相对安全快捷的路线。 至于第三条路线则是比较折中,先从美国东部乘船到巴拿马东部,然后穿过瘟瘴丛生的中美洲地峡,到巴拿马西海岸搭乘顺风船前往加利福尼亚。 这三条路线都凶险无比,但为了黄金,人类愿意冒更大的风险。 圣弗兰西斯科的小港口,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山姆·布兰南正站在灯塔上俯视着脚下的这座新兴的城市。 就是他凭借一己之力点燃了整个美国的淘金热火。 淘金热之前的1848年,四十一万平方公里的加利福尼亚非印第安人口不过区区1.4万人,圣弗朗西斯科,也就是后世的旧金山人口更是只有五六百人。 在加利福尼亚的1.4万非印第安人口中,还有7000人在1848年之前还是墨西哥人。 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加利福尼亚的人口爆炸性地增长了十四倍,圣弗朗西斯科也迅速成长为了一座人口将近两万人的城市。 而他山姆·布兰南也从一个穷困潦倒的杂货店小店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加利福尼亚之王,密西西比河以西第一个百万富翁。 布兰南登上港口灯塔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享受一览众山小的快感,而是要确保自己知道每一艘驶入圣弗兰西斯科的商船上都载有哪些货物,以确保他在加利福尼亚垄断经营的地位。 开普敦号的桅杆很快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天际线上,布兰南走下灯塔,登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船,吩咐手下驶向开普敦号。 “船长阁下是第一次到加利福尼亚?” 布兰南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登上了开普敦号,满面春风地询问弗兰克。 “有什么事等船只进港下锚了再说。” 被打断航行的弗兰克显得十分不悦,他并不欢迎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 “这是加利福尼亚的特产,我叫山姆·布兰南,很高兴认识阁下,阁下的船上都有些什么货物?以后您的商船来加利福尼亚,请一定在第一时间联系我。” 布兰南的谈吐十分自信,似乎能吃下整艘开普敦号上的货物一般。 当然,只要这艘商船上有他想要的货物,他完全有能力连货物带船一起买下来。整个密西西比河以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有钱的人。 弗兰克对这个暴发户气质十足的西部蛮子感到有些厌恶,但在打开布兰南赠送的那盒特产之后,饶是见过世面的弗兰克也忍不住失态了。 “哦,我的上帝!这是黄金?!” 弗兰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00盎司重的黄金有些沉,船长阁下,您要是手酸可以放下来再谈。” 这种情景布兰南早已经见怪不怪,弗兰克不是第一个在黄金面前失态的船长,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梁耀在一旁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确实不怪弗兰克失态,100盎司黄金什么概念呢? 一盎司等于31.1034768克,英国1821年正式采用金本位制后规定每一英镑含纯金7.32238克。 也就是说弗兰克手里捧着425英镑。 19世纪的425英镑是什么概念呢? 开普敦号上的水手年薪在8~13英镑不等。 英伦贵族的高端男管家的年薪大约在20~35英镑,主厨的年薪一般比高端男管家稍低,至于薪水最高的主管,年薪亦不过50英镑左右。 这些人群已经是这个时代生活非常体面的高收入人群了。 更可怕的是布兰南行贿手段之娴熟绝不是头一回,看他能将100盎司黄金当100美分花的气势,似乎这100盎司黄金的巨款对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连他财富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不沉,一点都不沉。”弗兰克的声音和他的捧着黄金的双手一样颤抖着,“加利福尼亚的特产真是棒极了,尊敬的布兰南先生,开普敦号上还有可可、烟草、蔗糖以及一些布匹,不知您需要些什么?” 布兰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些并不是他最需要的。 “布匹我全都要了,船上有没有平底锅、铲子、镐子、靴子、油灯、酒、鲸鱼油这些东西?当然,要是有性感的女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布兰南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最想要的货物。 梁耀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东西船上当然有,弗兰克也亲眼看到过他在巴拿马所采购的这些物资。 “有,当然有。” 弗兰克看向梁耀和船上的三副斯文。 梁耀和斯文都清楚布兰南给的售价肯定要比自己上岸卖来的低的多。 不过二人的心态不同,只要能赚上一笔,无论多少,他都能接受。 梁耀就不一样了,他是要留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的,能获得多少利润将直接影响他在加利福尼亚的起步发展。 “先生,这些东西您有多少?” 布兰南先是询问斯文,他只关心数量而对价格闭口不谈,想来他很有把握拿出一个让斯文满意的价钱。 “500个平底锅,200把镐子,200把铲子。”斯文如数家珍地回答了布兰南的问题。 为了将这些东西带上船,他私下里还和弗兰克吵了一架,现在看来,这是值得的。 “一个平底锅五十美分,一把镐子一美元,一把铲子一美元,我全都要了。这位先生对这个价钱是否满意?如果先生不喜欢美元,我可以用黄金支付。”布兰南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笑容。 “当然,我也很喜欢加利福尼亚的特产。” 对于布兰南的报价斯文非常满意,除去采购成本外,他至少能赚500美元,相当于85英镑,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非常可观的巨款。 “这位淑女,您有多少我需要的货物?” 布兰南没见过清国人,对清国也知之甚少,梁耀生的眉清目秀,身体单薄,穿着一袭长袍,脑袋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 梁耀这副在美国人看来非常奇特的着装打扮让布兰南误以为梁耀是一名女性。 “是绅士,来自东方落魄贵族的一名绅士。”斯文上前替梁耀解围。 “原来是来自东方的绅士,我对我的冒昧行为感到抱歉。” 布兰南脱帽向梁耀微微低头致歉,见梁耀的态度不如斯文来的爽快,也一眼看穿了梁耀的心思,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警告梁耀:“这位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过我也不得不告诉你,在加利福尼亚,尤其是在圣弗朗西斯科,这些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卖不出去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耀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眼前的这位笑面虎地头蛇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至少他现在得罪不起。 “两百三十个平底锅,九十五把镐子,一百二十三把铲子。”梁耀不得不同意将这些东西卖给布兰南,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们要留一些工具自己用,剩下的全部卖给你。” 布兰南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梁耀身后那一群拖着发辫,服饰和白人迥然相异的清国人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九个人。” 听到梁耀只有九个人,布兰南微皱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没问题,还是一样的价钱,我这人向来慷慨,我吃点亏,按照两百三十个平底锅,九十五把镐子,一百二十三把铲子的数量购买你的这些货物,总共是333美元,也就是13盎司黄金,恭喜你先生,你发财了。” “多谢慷慨的布兰南先生,和斯文二副一样,我也更喜欢加利福尼亚的特产。”梁耀攥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个时期的没有不比后世的美元,此时美国国内的币制较为混乱,并无法定意义上的没有纸钞,市面上所流通的所谓纸币美元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叫做银行券或者美元票据。由中央的第一合众国银行以及各州的立法机构特许授权的商业银行发行,价值极为不稳定,能不能兑换成铸币全看这些私人银行的信誉和黄金储备。 这种东西梁耀自然是不会收的,黄金就是最好的货币,还不如直接收黄金来的踏实。 船上的华工们看着从布兰南手里接过20盎司黄金的斯文没有任何感触,反而对只拿到13盎司黄金的梁耀眼红不已。嫉妒地对梁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合作愉快,以后欢迎先生和您的同胞们关顾布兰南的杂货店。” 交易结束,梁耀拿着交易所得的13盎司黄金和随身行李走下了开普敦号,踏上简陋的港口。 环绕大半个地球,历时三个月十八天后,梁耀终于抵达了1850年的加利福尼亚。 那个让无数淘金客魂牵梦萦,黄金遍地的加利福尼亚,开始了他的淘金之旅。 和后来从国内签卖身契骗到美国西部修铁路的华工不同,早期到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大多是自由劳动者和商人。 而且目前美国对这块两年前刚刚从墨西哥政府手里抢来的土地暂时鞭长莫及。没有苛捐杂税,这里暂时还是个人淘金者和小型淘金组织的天堂。 在港口,梁耀就见识到了加利福尼亚离谱的物价,一个鸡蛋两美元,一磅大米9美元,一磅黄油14美元,一磅啤酒10美元,一张毛毯150美元,一双靴子11美元,一件衬衫60美元...... 他娘的,也就是说9磅15便士在这里还买不到一件衬衫? 这物价不要说19世纪中叶的美元,就算是21世纪的美元都是天价。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午餐,一个廉价的赛百味三明治加一瓶快乐水也不过七八美元。 梁耀粗略地估算了一番,他和他的同胞们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每天至少要从地里刨出一盎司的黄金,当然,考虑到国人更能吃苦,或许每天只要半盎司黄金也能活下去,但那也要每天从地里挖出半盎司的黄金。 除此之外,还有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几乎整个圣弗朗西斯科都是山姆·布兰南的产业,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垄断了这里的一切,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定价,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四章:圣弗朗西斯科 “该死的布兰南!黑心的商人!我诅咒你下地狱!” 梁耀的耳边传来斯文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们本可以赚得更多。 港口上平底锅的售价是6美元一个,铲子8美元一把,镐子7美元一把,按照这个售价,斯文在清偿完所有债务之后,还能剩下不少金钱,成为一个小富翁。 一路上对他们冷眼相待的引水人张炳良在上岸后特地来寻梁耀和他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见梁耀得了些金子,向梁耀请教有什么生财之道罢了。 一支满载而来的车队得意洋洋地来到港口,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淘金客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押运着三辆马车来到港口,登上了离开圣佛朗西斯科的商船。 毫无疑问,他们是极少数成功淘到黄金,并能活着将黄金带出圣佛朗西斯科的幸运儿。 “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咱们也能像他们一样腰缠万贯,衣锦还乡。” 梁耀给邓家人画起大饼。 “三哥儿,你懂鬼佬的话,又有见识,咱们兄弟几个听你和二叔的。” 邓文禹将火辣辣的目光从车队上挪开,炙热的眼神射向梁耀。 “岂能乱了辈分!梁耀和咱们是平辈,咱们应该听长辈做主,听二叔的。” 邓文尧心有不服,他比梁耀年长六七岁,而且他们几个邓家人凭什么让梁耀一个外人来做主。 邓延倒是心如明镜:“我一个粗人,只当过兵网过鱼,又没挖过金,文禹说的在理,三哥儿是读过书,有过大见识的人,听三哥儿的。” 邓延不在乎辈分不辈分的问题,三藩物价这么贵,眼下怎么在这里立足才是最要紧的问题。 “邓把总!” 一个穿着破旧衬衫,帆布背带裤,披着旧风衣,满脸风霜的男人迎了上来。 男人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发辫和他的这身装束格格不入,显得有些违和,至少梁耀是这么认为的。 “铭生。” 邓延呆愣片晌,认出了这个男人。 蔡铭生和邓延是同乡,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被歹人绑了卖到秘鲁当猪仔,几经波折才逃出生天,并在加利福尼亚安了家。成为了最早到加利福尼亚的华人之一。 邓延给蔡铭生一一介绍了几个邓家子弟和梁耀,在介绍到梁耀的时候,蔡铭生的态度显得有些恭敬。 蔡铭生还在香山的时候,梁家是当地声名显赫的官宦之家,他并不知道梁家此时已经发生变故,家道中落。 蔡铭生邀众人先去他家暂住,对于这个提议梁耀和邓延等人没有推辞,圣弗朗西斯科物价奇高无比,客栈旅馆的食宿费用不是他们能负担的起的。 出了港口,圣佛朗西斯科就要冷清许多,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多数人都去矿区淘金了,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这些人基本也都是男性。 至于女性,只有在路过几家妓院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揽顾客的女性。而妓院旁边就是赌场,专门为淘金客提供一条龙服务。 当然,这些也全部都是布兰南的产业,他要榨干每一个淘金客口袋里的每一粒黄金。 虽然这两年来加利福尼亚迎来了人口的爆炸性增长,但涌入加利福尼亚的基本都是青壮年男性,人口结构极为不合理。 只有百分之五的人口是女性,除了少量是家属之外,其余的女性人口全是妓女。 这些妓女在加利福尼亚只需要一两周的时间就能够挣到美国东部地区妓女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这种不合理的人口结构容易引发一系列治安问题,更不用说这里还是边远之地的采金区,其治安情况可想而知。 走过妓院和赌场,梁耀经过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大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令人感到无比的闷热。 淘金客们将黑色的焦土装进桶里,再将焦土倒在一块大帆布上,用力扬起帆布,以便让比较轻、不含黄金的焦土随风飘走,然后围成一圈,在剩下的焦土里寻找黄金。 而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具还冒着腾腾烟气的焦尸。 “金子!金子!我发现了金子!” 很快,人群就有人捻起一颗黄豆大小的金粒发出激动的呼喊声。周围的淘金客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在淘金区最要紧的是低调,这人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都很难说。”蔡铭生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 “这里发了大火?” 邓延望着一片焦土,满目苍夷的圣佛朗西斯科城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里每天都有匪徒纵火焚毁民宅。这只是小火,去年一年,三藩城全城性的大火就发了四五回,上月前洋人过年的时候,城里一天发生个五六回火灾也不稀奇。” 蔡铭生淡淡地说道,对这种现象他早习已为然。 “这些焦土的含金量可比矿区矿土的含金量还要高。”梁耀知道这就是后世所谓的旧金山大火,这座无序混乱的城市在美国政府取得有效控制之前,基本就是在烧了盖,盖了再烧中度过。 黄金可以让人性最阴暗一面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梁公子到底是出身官宦之家,其中关节一点就透。”蔡铭生颇为赞许地说道。 “这里就是人吃人啊!” 饶是当过兵见过血的邓延在见到这番景象之后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生怕自己那一天也成为这里的一具无名焦尸。 “简直无法无天,洋人的朝廷不管的么?” 邓文尧愤愤道,只是蔡铭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邓延的这个问题。毕竟洋人的朝廷和大清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蔡铭生依靠着自己的木匠手艺在这里安定了下来,娶了一个印第安女人为妻,并育有一对儿女,生活说不上多好,也论不上有多糟糕。 此时的排华法案还未出台,加利福尼亚尚是美国的法外之地。当然,大清国此时的国际威望还未一落千丈,在这里他暂时还没有遭到特别严重歧视。 用完一顿还算丰盛的餐饭,梁耀抽出一块一盎司重的金子递给蔡铭生。 蔡铭生推辞不受,梁耀拉过蔡铭生满是老茧的双手的,将金子拍在蔡铭生手心。 “蔡伯要是不肯收晚辈的金子,晚辈日后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不好意思找蔡伯帮忙。” 梁耀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蔡铭生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便收了梁耀的金子。 梁耀又向蔡铭生打听了最近加利福尼亚的近况。 从蔡铭生口中得知,经过将近两年的开采,圣弗朗西斯科附近的产金区近乎开采殆尽,黄金产量越来越少,1848年以及1849年上半年隔三岔五就有运气爆棚的淘金客挖到狗头金,甚至拳头大小的黄金。 而到了1849年后半年,这样的消息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圣诞节之后,部分淘金客已经打定主意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萨克拉门托地区的新矿区采矿。 提起加利福尼亚,后世之人首先想到的是旧金山(也就是圣弗朗西斯科,1851年澳大利亚墨尔本发现黄金后,中国移民将其称为新金山,更早发现黄金的圣弗朗西斯科称之为旧金山,本书目前采用圣弗朗西斯科或者三藩、金山来称呼旧金山)、洛杉矶等耳熟能详的国际大都市,而作为加利福尼亚首府的萨克拉门托知名度却并不高。 提起萨克拉门托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这个人和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息息相关。 那就是大农场主约翰·萨特,在美洲河和内华达山脉发现大量黄金的詹姆斯·马歇尔,就是在萨特锯木厂工作的一名木工。 很可惜,上天给了萨特机会,但萨特并没有布兰南那样的头脑。 发现黄金后,萨特担心淘金热会破坏他在当地的产业,当然,萨特更想一个人闷声发大财,他试图封锁消息,企图一个人独霸黄金,只是这样的消息又岂是他能够封锁住的? 虽然布兰南强买梁耀的物资,梁耀对布兰南非常厌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布兰南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投机者。 布兰南和萨特,二者的眼光和格局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这也注定了最后两人的结局。 “萨特,也是我的前东家,他在萨克拉门托有很多土地,以前墨西哥州长给他批了很多土地,这些地加起来比咱们香山都还要大。 只是现在那些淘金客认为这些地都是无主之地。那些淘金客也隔三岔五地偷我前东家的东西,前几天还偷了我前东家两头牛宰了吃。我这个前东家的日子过的可是一年不如一年喽。” 蔡铭生不由得感慨道,当初从秘鲁的银矿场一路向北逃亡,最后还是他的这位前东家收留了他。他的印第安老婆,也曾是萨特的雇工。对于萨特,蔡铭生还是心存几分感恩之情。 听到萨特一个人就拥有比香山还大的土地,众人无不啧声称奇。就算是在广东,这样的大地主也屈指可数。只是美国西部的大农场和此时国内的大地主并不是一个概念。 19世纪中叶的美国虽然拥有两千三百万人口(人口只稍少于同时期的英国本土人口),但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都集中在美国东部沿海地区。而广袤的西部地区人口稀少,就算算上印第安人也是地广人稀。 美国杰斐逊时期花1200万美元从拿破仑手里买来的路易斯安那地区直到现在开发程度都很低,人烟稀少,更不用说两年前才从墨西哥手里抢来的,距离东部地区更远的加利福尼亚地区。 虽然这里的每一个淘金客都认为西部的土地都是无主之地,但梁耀还是觉得要未雨绸缪,先取得一块拥有合法所有权的土地。 这样的话,就算不久后美国东部的那些大财团入驻加利福尼亚,他和他的同胞也能有一块合法的安身之地。 当然,他也要赶在那些东部大财团到来之前发家。 等到那些拥有先进采金机械设备和技术、资金雄厚的大财团到了加利福尼亚。他们这些拿铲子一铲子一铲子挖的淘金者肯定竞争不过那些大财团。 届时个人和小团队的淘金传奇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那些资本家什么嘴脸在华尔街工作过数年的梁耀再清楚不过,布兰南和他们比起来都算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布兰南控制下的圣弗朗西斯科,淘金客至少还能有口汤喝,毕竟布兰南能力再强,终究也只是个人和一个比较小的小利益团体,控制力有限,他也需要淘金客帮他将黄金从土里挖出来。 因此淘金客们至少还能有口汤喝,等到那些大财团入驻加利福尼亚,淘金客们估计连汤的味道都别想闻到。 第五章:小忽悠 “我梁耀今日在关公面前歃血起誓!从今晚后,同诸位兄弟和二舅同生死,共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如有违今日之言,当如此辫!” 梁耀神色庄重地在蔡铭生家里供奉的关公像面前起誓,喝下血酒,拿起供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掉脑袋上那根屈辱的大辫子!这根碍手碍脚的辫子,他在船上就想剪掉了。 “三哥儿有这份心便可!断发剪辫可万万使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毁伤?” 作为见证人的邓延见梁耀剪辫,赶忙上前劝阻,但为时已晚,梁耀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剪断发辫,丢入火盆之中。为了能够干脆利落地将辫子剪掉,他可是连夜把剪刀给磨得更加锋利了。 “发可断,我与诸位的兄弟情谊不可断!” 减辫后的梁耀顿觉浑身神清气爽。 邓家子弟除了邓文禹天资聪慧,家里勉强帮他交了束修,供他读了三年私塾之外,剩下的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和这些人讲什么大道理是行不通的,在表兄弟这层关系的前提下立会结党,成立一个属于他们共同的利益团体共同盈私,不失为一个有效将他们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办法,要不是考虑到他和邓延的辈分问题,他甚至想和邓延也拜把子。 邓家兄弟信不信孔夫子他不知道,但肯定信关公。 邓家兄弟的年龄普遍都不大,和梁耀相仿,或稍大一些,或稍小一些,心智多不怎么成熟。这种只在说书人口中的演义里发生的桥段出现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热血沸腾。 梁耀趁热打铁,拿出早已经草拟好的忠义会章程,宣读了起来。 “其一:不许擅自行动,私自挖金。 其二:所得皆缴纳入会,年底一体分红。 其三:凡入会成员,会员及其家属食宿由忠义会包办。 其四:不得吸食鸦片,嫖宿,赌博。 ...... 凡此种种,如有违者,逐出忠义会,概不宽恕。” 结党立会在大清是要诛九族的死罪,但广东本来就天地会猖獗,北方的统治者鞭长莫及,邓家人对此也没太大的抵触心里。 更何况,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和大清可是隔着两万里之遥,他们在这里复明大清都管不着。 宣读完章程,梁耀拿出了他仅有的十二盎司黄金,当作忠义会的初始经费。 邓家几个兄弟稍作犹豫,拿出了藏在鞋底、衣物夹缝、裤裆等奇奇怪怪地方的细碎银两。 这些为数不多的碎银子梁耀看不上,但财权他一定要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上。 “三哥儿是自己人,你们还信不过吗?三哥儿自个儿都拿出了这么多金子,难不成还会在关公面前昧了你们那几粒碎银子?” 见有两个邓家后生不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邓延站出来给梁耀站台,拿出身上所有的财物交给梁耀。 剩下的两个邓家兄弟见状也从脚底板掏出几粒细碎的银子。 梁耀本来是想像其他淘金组织一样成立一家公司,只是考虑到现实因素,还是先成立一个会党再说。 圣弗朗西斯科附近能以人力采掘的黄金已经所剩无多,再者这里是布兰南的地盘。这里虽然交通条件便利,但梁耀不打算在这里起家发展,他理想的起始发展地是距离圣弗朗西斯科一百多公里的新兴采金区萨克拉门托。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拜访一下萨特,以获得一块合法的土地。 淘金并不仅仅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挖金矿,事实上,通过直接采掘黄金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的幸运儿寥寥无几。 大多数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热中发家致富的反而是布兰南那种不直接参加淘金,搞垄断经营的人。 梁耀可不想最终因为非法侵占定居的原因导致自己的辛苦经营化为乌有。 直接占地采金虽然在短期内没有任何成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但目光还是要往长远了看。 再者,初到加利福尼亚,他也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而萨特就是一个特别合适的合作对象。 梁耀安排邓延带邓家子弟在圣弗朗西斯科采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后,便在蔡铭生的带引下前往萨克拉门托的萨特堡拜访萨特。 “我这个前东家不喜淘金客,此番恐怕是要无功而返。” 半路上,蔡铭生提前给梁耀打了预防针,让梁耀有心理准备。 上一世梁耀就是靠忽悠人吃饭的,说服萨特他还是有信心的。 萨特现在的处境也并不好,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此人发现了黄金,但后半生却在不甘和贫困交加度过,最后黯然离世,是个令人唏嘘的悲剧人物。 “赛色!你们这些该死的蛀虫!离开我的领地!” 一个气急败坏的白人中年男性一手拉着坐骑的缰绳,一手朝天鸣枪,正在驱逐侵犯他私人领地的淘金客,这让梁耀不禁地联想到后世典型的美国红脖子形象。 “这就是我的前东家。” 蔡铭生指了指那中年白人说道:“他就是我的前东家萨特。” “萨特先生,您交代我的做的木器我给您带来了。”蔡铭生从马车上卸下木器对萨特说道。 “蔡,你做事总是这么稳妥准时,要是我的那些雇工都像你一样可靠就好了。那些该死的懒虫,一个个全部都去淘金就算了,还偷我东西!” 见到蔡铭生,萨特的脸色和蔼了许多,梁耀注意到萨特眉宇之间显露出的几分军人气质。 “这是你要介绍给我的雇工?太好了,我的农场正缺人手,日渐荒芜的土地需要人耕种,牲畜也需要人来喂养,只是他的身体有些单薄。” 萨特像观察一件商品一样上下打量着梁耀,以为梁耀是蔡铭生推荐给他的雇工。 “你好萨特先生,很遗憾我不是蔡先生介绍给您的雇工,事实上,我也是一只蛀虫,为黄金着迷的蛀虫。” 梁耀十分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萨特不出意外地没给梁耀好脸色。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该死的小蛀虫。” 萨特看在蔡铭生的面子没有马上对梁耀下逐客令,但神色也显得十分不耐烦。 “就在半年前,我还是在马萨诸塞州孟松中学求学的一名学生,我那该死的父亲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抛弃了我和我的弟弟妹妹,就在这时,我在报纸上看到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消息,为了我的弟弟妹妹,我决定和我的同胞来到这里淘金。” 梁耀面不改色地编织着他的谎言,一旁的蔡铭生听的一愣一愣的。 梁耀的家世蔡铭生十分清楚,什么在马萨诸塞州求学纯属子虚乌有,现在大清的读书人都这么不知廉耻么?谎话张口就来? 萨特并不是历史上特别有名的人,梁耀也不知道萨特的生平,他从蔡铭生那里得到的信息也不多,他现在只知道萨特是来自欧洲德语地区。 也就是说萨特是欧洲移民,这个时期从欧洲这个文明中心来到美洲,还是美洲边远地区的移民,要么就是在母国犯了罪,要么就是因背负巨额债务或者其他原因背井离乡。 当然,也有极少数从欧洲流落到美洲的落魄贵族,只是萨特的形象很难让人将他和贵族这个名词联系起来。 萨特这个年纪,很可能在欧洲已经有了家室内,是抛妻弃子来到这里的。这是梁耀综合蔡铭生告诉他的信息做出的猜测。 萨特的眼中闪现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之色,但这一切都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梁耀看在眼里。被他猜中了,这个萨特果然在欧洲有家室。 “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可怜的小蛀虫,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你那赌**亲。”萨特有些冷冰冰地说道。 “我在波士顿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东部的财团很快就会进驻这里,他们的机器设备已经装船出发,加利福尼亚也会很快设州,只要您能够在他们到来之前守住属于您的合法土地,成为加利福尼亚有话语权的人物,您不仅可以只卖一点点土地就能够大发横财。” 梁耀盯着萨特微微动容的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到时候只要您在加利福尼亚还能说的上话,又有一点小钱,您将会是加州第一批议员,成为加利福尼亚最有钱和权势的人之一,但据我所知,现在加利福尼亚最有钱和权势的人是山姆·布兰南先生。” 提到布兰南,萨特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几乎要从马上跳下来。想来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少的恩怨纠葛。这对于梁耀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他们有共同讨厌的人,这是非常好的合作基础。 “只是现在那些淘金的蛀虫自认为西部都是无主之地,肆意侵占您的合法土地,偷窃您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这些该上绞架的家伙真是无恶不作!” “走吧小蛀虫,到我的城堡里坐一坐,喝口咖啡。真不敢相信,你还是个中学生。” 萨特调转马有向他的农场缓缓走去,想着自己在欧洲的孩子要是有梁耀一半的机敏就好了,至少不愁吃穿。 萨特古堡,也就是萨特的庄园颓像已显,诺大的庄园,梁耀只看到了几个心不在焉的印第安雇工,发现黄金之后,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纷纷涌入淘金的热潮之中,没有人再愿意当萨特的雇工。 “说说看,小先生,你能够给我什么?又需要我提供什么?” 萨特饮了一口咖啡,翘着二郎腿问道。 “有方糖吗?萨特先生。” 梁耀轻轻泯了一口咖啡,苦涩无比的味道让他难以接受。 萨特满足了梁耀的要求,给梁耀拿来了两块方糖,梁耀一面搓着方糖一面说道。 “我想合法地从您这里获得一小块土地以供我和我的同胞安家,这块土地最好在美洲河河畔,淘金所得我将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作为土地租金缴纳给您。 作为回报,等我们拥有了足够的黄金,我们将以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从您手中买下这块土地,在必要的时候,我和我的同胞也将拿起武器,协助您一起捍卫我们的权益。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拒绝我这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到时候那些野蛮的淘金客将一步步蚕食您的领地,直到您破产,变成一无所有,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第六章:不省心的表兄弟 回去的路上,梁耀吹着欢快的小曲,他终究还是用嘴皮子磨来了一块宝贵的土地。 萨特远比他想象的要阔绰,租赁给了他300英亩,也就是121公顷左右的土地。入籍这些细枝末节的手续萨特也顺手帮他们处理了,他在加利福尼亚还是有一定的人脉,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合同规定两年内必须以1200盎司黄金的价格将这块地买下来,否则萨特将收回土地的条款看着非常苛刻。但梁耀能接受,要是两年的时间都没办法在这里挣到1200盎司黄金,他的淘金之旅也该结束了。 要是在其他地方一英亩四盎司的地价绝对是天价,但谁让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呢。梁耀相信这三百英亩的土地,尤其是美洲河旁边那五英亩地的价值远不止1200盎司黄金。 “蔡叔,加利福尼亚遍地黄金,您为什么不下地淘金呢?下地淘金可比做木工要赚钱的多。” 梁耀道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他不理解蔡铭生作为第一批到达加利福尼亚的华人为什么没有加入到淘金的滚滚浪潮之中。 蔡铭生要是淘金,完全有先发优势,成为49年老矿工,甚至更早一批矿工中的一员。 蔡铭生苦苦一笑,想起了那段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当初我在秘鲁,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没日没夜地挖了整整三年的白银,直到现在晚上都还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埋在矿洞里,梦到自己被监工活活打死,当然,也梦到过咱们的家乡香山。 你有大才,我给我那老东家干了四年,也才从他手里买了三十英亩薄地,你这一席话可就从他那里要了三百英亩的地。后生可谓啊。” “要1200盎司黄金呢,这个萨特的胃口可真不小。还有这些地,虽然勉强能连成一片,但在美洲河旁边的地太少了。”梁耀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美洲河两边的地本就金贵,前东家的地虽大,但在美洲河的地也不多,能许你五英亩美洲河边上的地已经非常难得了。”蔡铭生拉了拉缰绳,减缓马匹的速度,以便让马车比较平稳地通过前方崎岖不平的道路。 “二叔,尧哥他们被鬼佬打了!” 刚回到圣佛兰西斯科城郊的宅院里,梁耀大好的心情一扫而空。 终究还是有人没有抵挡住黄金的诱惑私自出门采掘黄金。 “不省心的东西!”邓延一巴掌扇在回来报信的邓文舜脸上:“买东西买到采金区去了?” “尧哥儿挖到了一块狗头金,是那些鬼佬没缘由、平白无故地就来抢咱们挖到的金子,咱们挖到的那块狗头金足足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 梁耀板着脸,冷冷地说道:“二舅,操家伙去矿区,去晚了,不要说黄金,兴许小命都要交代在矿区!” “愣着干什么?听三哥儿的,操家伙干他娘的那帮鬼佬!” 邓延火急火燎地招呼剩下的几个邓家兄弟赶往采金区,梁耀也急忙给火帽枪装弹,安上火帽,不顾屁股和大腿内侧的疼痛骑上蔡铭生借给他的那匹老驮马匆匆出发了。 浑浊的污水,遍地的人畜粪便,令人作呕的味道、杂乱无章的帐篷、混乱不堪的人群,这就是采金区的状况。 浑身血污的邓文尧蜷缩着身体,像一条受伤的毛毛虫似的躺在污浊不堪的泥污中,任凭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淘金客如何殴打,仍旧将那块狗头金死死地护在怀中,不肯松手。 在那些发疯般地施暴者中,梁耀依稀瞅见了几个拖着辫子的声影。 梁耀没有迟疑,朝天鸣放了一枪,随即带着邓延等人冲入人群中,将奄奄一息的邓文尧拖了起来。 很快,他们也被疯狂的人潮给包围住了。好在梁耀留了一手,交代蔡铭生喊来了圣佛兰西斯科的警长。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圣佛兰西斯科附近的淘金者有万余人之众,圣佛兰西斯科区区几十名骑警根本管不过来,也不想管,甚至很多骑警早就放弃了他们那月薪只有七八美元的工作,给淘金公司和团队充当枪手。 弗莱格警长带来了十几名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骑警,这才勉强震慑住了那些淘金客。 这些骑警中的不少人在美墨战争时期的志愿者部队服役过,参加过三四年前的美墨战争,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和他们手中的转轮手枪令那些淘金者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警长阁下,非常抱歉因为这种小事打搅您。这个时候您应该在喝下午茶,而不是在这肮脏的矿区,您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警长,有您这样的好警长,真是全体加利福尼亚人民的福气。” 梁耀的一席话让弗莱格如沐春风,当然,梁耀也清楚他的一席话不足以打动弗莱格,弗莱格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席话就对他施以援手。 说话间,梁耀早已经将那带血的狗头金塞到弗莱格空着的左手上。 没有人会拒绝黄金,弗莱格没有像他的同僚一样放弃收入微薄的工作选择继续留在这份岗位上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份工作有多热爱。 弗莱格清楚他手中的执法权,在有些时候也能换来不菲的黄金,他没必要自己亲自下场赌运气挖黄金。 弗莱格对这次出行的收获十分满意,看在黄金的份上,他替梁耀解了围,在淘金者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将梁耀带出了采金区。 “你的这位朋友真是愚蠢而又胆大,或者说没有脑子,圣佛兰西斯科的矿工们与其说他们是矿工倒不如说是一群失去理智的暴徒。” 出了采金区,弗莱格和他的手下们这才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柯尔特五连发转轮手枪收回枪套中。 “这片区域就连我们这些骑警都不敢轻易进入,今天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们一命。” “弗莱格警长,圣弗兰西斯科有没有可靠的医生?” 望着奄奄一息的邓文尧,梁耀打断了弗莱格。弗莱格帮了他们,但他们也给了弗莱格黄金,弗莱格绝没有他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尚。 “你们没有自己的医生?” 弗莱格感到有些惊讶,几乎每个淘金公司和团体都有自己的医生。他们这个团体居然连自己的医生都没有,这让弗莱格非常意外。 梁耀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团体不要说正经的医生,就连会治疗跌打的游方郎中都没有。要是找不到医生,邓文尧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那些淘金公司的医生也会给公司之外的人治病,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黄金或者美元。但是这里的医生医术并不高明,很多所谓医生,其实就是为了逃避300美元入股金的浑水摸鱼之徒。” 虽然近十几年美国经济停滞不前,百业萧条,整个美国社会的发展都进入了瓶颈期。但医生在美国东部地区依旧是十分体面的职业,能够舍弃一切到加利福尼亚冒险的医生并不多。 至于那三百美元则是加入淘金公司的入股金,入股金额小到一两百美元,大到七八百美元都有,具体的入股金额根据公司的规模实力,以及创始人讲故事的水平而定。 当然,如果你是医生的话可以不用缴纳一美分就加入任何淘金公司和团队。 “不过你很幸运,梁,你认识我,而我认识一个医术高超,医德很好的医生,关键是这位医生不收黄金,也不收美元。” 弗莱格抚摸着口袋里的金子慢悠悠地说道。 梁耀明白弗莱格的意思,只得咬牙又塞给了佛莱格一盎司黄金。 他娘的,到加利福尼亚以来一粒黄金都没淘到,净给了别人送黄金了。 “波士顿公司的查尔斯·罗宾逊医生,我带你去见他。” 收了黄金的弗莱格露出满意的笑容。 查尔斯·罗宾逊年龄大概三十多岁,身形瘦削,憔悴的精神状态掩盖不住他协调的五官和英俊的面庞。 虽然弗莱格警长说过这位医生医德非常好,不收黄金,但为了他这位表兄弟的命梁耀还是拿出了他所剩无多的黄金。 “我救人不是为了黄金。” 查尔斯·罗宾逊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梁耀手中的黄金。随后便聚精会神地给邓文尧处理伤口。 有的人的价值可用黄金衡量,而有的人的价值并不是黄金所能衡量的。 “伤势不容乐观,需要留在我这里观察治疗至少半个月,甚至更久。”查尔斯清洗了一番满是血迹的双手说道。 “我们后天就要动身前往萨克拉门托,查尔斯医生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走吧。” 波士顿公司的领头人韦伯队长向他们发出了逐客令,他们不可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延误他们的行程,耽误他们淘金。 “我们刚从萨克拉门托回来采购物资,或许我们可以结个伴,韦伯队长。” 看起来韦伯并不欢迎他们,正要开口回绝他们,罗宾逊医生就抢先开口了:“一起走吧,路上也能互相照顾。” 罗宾逊医生在波士顿公司有着崇高的威望,虽然波士顿公司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尊重韦伯队长。但梁耀看的出,他们对罗宾逊医生的敬佩是打心眼里的。 梁耀长舒了一口气,邓文尧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一半,要不是为了邓延和团结其他几个邓家兄弟,他也懒得管邓文尧的死活。 回到住处,梁耀也没给他们好脸色,这才几天,邓文尧和邓文舜就视忠义会的章程如废纸,私自藏金,这件事情要不严肃处理,也难保其他的几个邓家兄弟不拿忠义会的章程当回事。 眼下他是很缺人手,无论是淘金还是做些起家的小生意,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但不守规矩的人只会坏事,这样的人不用也罢,哪怕和他有血缘关系。 第七章:洗矿槽可是淘金利器 邓延狠狠地训斥了邓文舜一番,让邓文舜跪在关公像面前好好思过反省。随即替邓文舜说情。 要不是梁耀回来的及时,点子多,邓文尧那条小命早就交代在矿区了。这里的矿区,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 虽说邓文尧和邓文舜坏了规矩,但终究是自己的侄子,邓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二舅,您是带过兵的,规矩的重要性,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梁耀的态度非常明确,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坏了规矩以后他还怎么做事? “我明白了。” 邓延怅然一叹,虽然顾及亲情,是非曲直他还是分的清的。同时他也不由得对这个外甥又高看了几分。 一路来这个外甥办事之利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在书斋中待了十几年的人。 “咱们在关公面前立过誓,光老爷的眼睛都看着呢,你坏了规矩我也不得不将你逐出忠义会。” 梁耀就着烛火给关公上了一炷香。 “但念在你我兄弟之谊,孤悬海外,无亲无故,言语不通,我也不会让你饿死,蔡叔的前东家那里收雇工,只要你的那双手还勤快就饿不死。” “不!三哥儿,我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都是文尧哥他怂恿我的,再说,我挖金也是为了咱们大家!我不做雇工!我要挖金!我要挖金!” 邓文舜的情绪非常激动,厅堂内其他的几个邓家兄弟也为之动容......这规矩,看来是坏不得的。 波士顿公司的人除了罗宾逊医生外,其余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并不友善。 这支四十余人,带着高科技专业设备的团队显然看不起只有铲子、镐子和一堆做木工具,只有寥寥数人,还带着女眷的业余团队。 当然,作为殖民者的他们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其他人种有着刻进骨子里的傲慢于偏见。 这些肤色和印第安人相同的东方人,或许没印第安人那么野蛮,但比起印第安人也强不了多少,只是稍文明一点的野蛮人罢了。 “比起挖黄金,这些来自东方的农夫更适合种田。” “他们为什么要留一根丑陋的大辫子?是方便打架的时候给对方当绳子绞死他们吗?” “我听说英国人只派出几十名士兵就能在他们的领土上大杀四方,占领下一座人口比波士顿还多的城市!” “哦,我的上帝,是真的吗?给我几十名士兵,我只敢去扒印第安人的头皮换些美元花。” “真是这样的话,下次英国人招募雇佣兵攻打清国,我一定参加。或许还能在那里发上一笔不小的财。” ...... 波士顿公司的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这支来自东方的淘金团队。 在梁耀的队伍中只有梁耀和蔡铭生听得懂英语,其余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鬼佬在说什么,蔡铭生虽然听得懂,但性格老实巴交的,在异乡早就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见他们沉默,波士顿公司的成员们嘲讽的更欢了。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梁耀扫了扫肩膀上的积雪说道。 “什么话?” “强者喜欢抽刀挥向更强者,而只有弱者才喜欢挥刀抽向更弱者。” 波士顿公司并不是一支成功的淘金团队,至少从他们窘迫的生活境况看来,他们的淘金之旅目前并不成功。 “你说谁是弱者?!骨瘦如柴的家伙!” 几个脾气暴躁的波士顿公司成员勃然大怒,愤怒地朝梁耀挥舞着拳头, “谁是强者谁是弱者,我们淘金场上见分晓!”梁耀放出豪言。 波士顿公司的淘金客们闻言笑弯了腰,他们不相信这几个农夫的淘金能力会比他们强。无论是人数还是技术,他们波士顿公司都远远要优于这几个农夫组成的淘金团队。 抵达萨克拉门托,邓延忍不住扒开杂草刨出一抔土,捧在手心的土壤忍不住感叹道:“花旗国的地真肥。” “不仅肥,地还又平又大。” 梁耀很难不赞同邓延的观点,后世论能够开发的有效国土,美国能稳居榜首,加之美国矿藏齐全,储量丰富,这已经不是老天爷赏饭吃了,而是老天爷把饭喂进你嘴里。 资源丰富,东西有大洋,南北无强邻,这么优渥的条件美国想不崛起都难。 “这么好的地,那个甚么墨西哥国打了个败仗就割给花旗国了?蔡叔说墨西哥国割给花旗国的地,抵咱们好几个广东哩。” 邓文禹听蔡铭生说过这块土地上的事情,对此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这么好的地,说割就割? “这有啥稀奇的,咱们大清打不过鬼佬不也割了一座岛吗?还赔了鬼佬好多鹰洋哩,都怪那些个天杀的鬼佬,要不是他们打咱们,咱们朝廷也不会赔钱,朝廷不赔钱,咱香山的税赋也不会那么重,咱们邓家也不至于破家。” 邓文康有理有据地反驳道。而一旁的邓延则是黯然神伤,捧着一抔沃土沉默不语。 对于美墨战争,梁耀比他们知道的要更多。墨西哥这个年轻的国家本有希望和美国一较高下,甚至成为区域性乃至世界性强国的条件,奈何自己不争气。 割让出上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德克萨斯这些膏腴之地,墨西哥从此便再无翻身的可能。加利福尼亚和德克萨斯在后世可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富州。 “别扯这些远的了,先把咱们的窝棚给搭起来。” 梁耀招呼邓家兄弟将马车上的物资给卸下来,这次迁移蔡铭生帮了他们不少忙,车马和工具基本都是蔡铭生提供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梁耀还想做一套木制的洗矿槽以提高淘金的效率,这件事也要麻烦蔡铭生。毕竟他们之中没人会做木工。 洗矿槽在后世也是简单实用的洗金设备,只是后世的洗矿槽基本是钢制的工业制成品,并且配有抽水泵为其供水。 当然,以1850年的工业水平这些东西也能做出来,只是没后世精良。 但梁耀目前没有那个条件,现有的条件他只能考虑先制作木制的洗矿槽,至于抽水泵则先用水车代替。 “蔡叔,这东西您能做得出来吗?” 梁耀将在路途上绘制的洗矿槽图纸展示给蔡铭生看。 蔡铭生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图纸后蔡铭生面露难色。 “梁公子,这个洗矿槽做倒是能做的出来,只是.....?” “蔡叔放心,晚辈定然没有让蔡叔白忙活的道理,少不了蔡叔的工钱和木料钱,蔡叔若是不放心,晚辈可以立字据为证。” 蔡铭生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乃是同乡,同在异乡互相帮衬是因该的,工钱倒是其次,至于木料这里遍地都是百年、千年大树,也不缺木料,缺的是人手,以我一人之力,做出这套洗矿槽和水车要费些时日,只怕梁公子等不及。” 蔡铭生认识一些当地的同行,只是这些同行也都卷入了这股淘金的热流之中,没有大价钱也雇佣不到足够的人手。梁耀现在是什么经济情况,蔡铭生心里也清楚。 “无妨,缺人手的话,蔡叔可以先做几节洗矿槽出来,做小些亦可,至于水车暂且不做,咱们可以先用人挑水或者从高处引水。” 梁耀也根据实际情况降低了要求,当务之急是先淘出一些金子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 “蔡叔若是需要人手,看中谁只管叫去搭手,若是看中晚辈,晚辈也愿给蔡叔搭手。” “梁公子是读书人,哪有让读书人做木工的道理,如此倒也不难,这洗矿槽做得。”梁耀降低了要求,蔡铭生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便将这件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蔡家祖祖辈辈都是做木工为生的,虽然被卖到秘鲁挖了几年银矿,但到了加利福尼亚以后他又很快重操旧业,替萨特做木工卫生,因此他的手艺很快又重新捡了起来,并没有荒废。 除了伐木需要人手帮忙之外,其余的事情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第八章:种田本性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步入正轨。 不少49年矿工在圣佛朗西斯科圣诞狂欢后和他们一样选择来到萨克拉门托碰碰运气。 萨克拉门托淘金者的营地越来越多,梁耀也不得不打木桩将属于自己的领地给圈了起来并钉上牌子。 在洗矿槽完工之前,他们和那些普通的淘金者一样,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用平底锅当作淘金盘,慢慢从河中的沙土中筛选出细小的沙金。 只是他们的运气并不算好,平均每天只能从美洲河里筛出十几二十盎司的黄金。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附近富矿很快就被淘的差不多了,他们能够获得的黄金也一天比一天少。 十几二十盎司的黄金看着很多,但考虑到加利福尼亚离谱的物价,除去他们一行人的日常开销之后,能剩下的黄金也寥寥无几。 要知道,在淘金热潮的早期,一个普通淘金人用最原始的淘金方法每天从美洲河里淘出二三十盎司黄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时有人发现狗头金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这无疑大大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令他们更加泄气。 波士顿公司的营地就在距离他们八百码之外的地方,起初他们还嘲笑梁耀团队淘金效率的低下,因为他们有一台从波士顿高价购得的洗金机器,这是他们公司的秘密武器。 听说为了将这台机器运抵加利福尼亚,他们在西部小道上甚至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现在看来,这些高昂的代价并不值得,这台机器运转起来故障频频不说,连续好几天也没为他们洗出一粒金沙。 就算如此,他们的工程师还是固执地反复维修这台“高科技”机器,他们坚信只要有这台机器,他们比起其他淘金者就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在梁耀看来,这已经不是固执,而是愚蠢了。 梁耀也没丢下中华民族种田的传统艺能,淘金之余,他组织人手在营地附近开垦出了一块菜地,他在巴拿马时就购置了一些农具和蔬菜瓜果的种子。 米麦这些大宗商品可以进口,但想吃新鲜的蔬菜瓜果,他们就只能自己种了。 只是他并没有农业种植的经验,后世的他也只是童年时期在农村度过,看着爷爷奶奶种植过一些作物,儿时的自己虽然也在好奇心地驱使下种植过一些瓜果解馋,但那都是带着消遣性质的,对种植经验并无多大帮助。 而在进城读书之后,这些为数不多的种植知识和经验也被梁耀彻底遗忘。 专业的人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开垦出菜地后梁耀就将种植之事交给邓家兄弟。 但加利福尼亚的气候时令和广东并不相同,邓家兄弟也不得不就这些问题请教已经在加利福尼亚定居数年的蔡铭生。 邓文舜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他们的营地,从马车上取下来八杆老旧的燧发枪和弹药,其老旧程度让梁耀怀疑这些老古董是不是参加过美国独立战争的文物。 不过聊胜于无,毕竟现在除了梁耀有一支火帽枪外,其余的人只能拿着铲子防身。 随着进入萨克拉门托的淘金者越来越多,他们身边的威胁也会越来越多,储备一些枪支弹药,以防不时之需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萨特善心大发白送给他们的,而是他们用真金白银从萨特那里买来的。 “这些洋枪和鸡苗鸭苗是东家让我给你们送过来的,三哥儿,这是东家让我带给你的书信。” 邓文舜将装着鸡苗鸭苗的木笼子从马车上搬了下来,随后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将萨特的信件交给梁耀。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提醒梁耀,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二月了,不要忘记缴纳这个月的土地租金,否则他将带人将梁耀等人驱逐出他的领地云云。 萨特没有接受梁耀每个月缴纳十分之一淘金所得的不透明方案,在他看来,这笔收入非常地不稳定,他还是更喜欢每个月从梁耀这里收取300盎司的黄金作为土地租金。 这样的决定更加让梁耀觉得萨特愚蠢,不知道这位农场主是对自己土地的黄金储量没信心,还是对梁耀的淘金能力没信心。 眼光如此短浅也难怪萨特有先手发财的机会还是被布兰南给后来居上。 邓家兄弟们欢天喜地地收拾着这些用黄金从萨特那里买来的物资,尤其是那五只母鸡。 这可是个好东西,现在加利福尼亚的鸡蛋价格是两美元一个,说这些母鸡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给你下厨做点吃食。” 梁耀拿起一口干净的平底锅,到水缸边刷洗,让邓莹帮忙把火先生起来。 由于现在来到萨克拉门托淘金的淘金客还不是很多,美洲河的河水还算干净,至少看着清澈。 但此时无论是亚洲大陆还是美洲大陆,霍乱都十分严重,每年死于霍乱的人数不计其数。就连美国总统也未能幸免。 美国第9任总统68岁的威廉·亨利·哈里森的死于1841年4月4日这个不怎么吉利的日子,从上任到死亡,他只为美利坚人民服务了一个月。 此后美国的第11任总统,年富力强的詹姆斯·诺克斯·波尔,倒是坚持为美利坚人民服务了一个任期,但在去年(1849年)卸任之后,只度过了103天便撒手人寰,和他的前辈一样死于霍乱。 这还没有结束,不出意外的话现任总统也已经在向上帝报到的路上了,他将于1850年7月9日,也就是今年在白宫因霍乱暴毙而亡,去和他的前任以及前前任同行相见。 造成连续三任美国总统暴亡的罪魁祸首就是水源,在水源这一方便,梁耀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 这个时代人们对霍乱还束手无策,一旦染上霍乱,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上帝的意思了。 梁耀对个人卫生极为重视,坚决不饮用,不使用美洲河里的水,只用导引过来的山泉水,想要引用就必须煮沸,反正这里也不缺薪柴。 萨克拉门托现在没有爆发霍乱不代表以后不会爆发,在梁耀的记忆中,美国在轰轰烈烈地西进运动中,包括加利福尼亚淘金运动,死于霍乱的人数远高于其他天灾人祸。 “庖厨之事情还是交给你舅娘和表妹去做,你一个读书人做这些像什么话。”邓延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将一粒沙金从平底锅里钳出来放进玻璃瓶内,随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对梁耀说道。 一旁正在浆洗衣物的周氏也急忙净了手,想要从梁耀手里抢过平底锅。 “舅娘您忙您的,舜表哥难得回来一趟,正好也让舜表哥尝尝我的手艺。” 梁耀让周氏继续去忙手头上是事情,煎了个鸡蛋和一片牛肉,随即拿撒些酱料,拿两片烤热的面包一夹,递给正在痴愣愣地看着众人淘金的邓文舜。 邓文舜回过神,接过热腾腾的食物啃了起来。 “这里还有些驱寒用的杜松子酒,我给你倒些暖暖身子。”梁耀转身要给邓文舜取酒水。 邓文舜摇了摇头说道:“喝酒恐误了东家的事,这些酒留着给大伙儿驱寒用吧。” “那便依你。”梁耀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就地坐下,和邓文舜攀谈了起来,“东家待你如何,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只管说,咱们是自家人,是兄弟,东家有太苛责的地方,我择日和东家谈谈。” “东家虽然脾气不好,但待雇工还是很好的。吃喝管够,见我干活勤快还请我吃酒,只是我听不懂鬼佬的话,东家喝多了我也只能假装听的懂,顺着东家的意思走。” 短短十几天不见,邓文舜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变化颇大。 梁耀倒是不担心萨特会虐待邓文舜, 邓家人梁耀还是知根知底的,是世代良善的耕渔之家,邓家兄弟的本性也不坏,梁耀也相信邓文尧和邓文舜只是一时被金子蒙了眼睛。 但凡事一码归一码,既然坏了规矩,就该受罚。 “以后咱们在这里少不得要和鬼佬打交道,鬼佬的话咱们还是要学,你还年轻,鬼佬的话不难,学起来很快。”梁耀点点头说道。 “三哥儿,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就让我留下来,哥几个一起挖金吧!我一定守规矩!” 邓文舜的眼眶湿润,以恳求的语气对梁耀说道。 “你的心情我理解。”看着一脸哭腔,衣衫褴褛的邓文舜,梁耀进入帐篷,从行李中翻找出一件针线密集的崭新棉袍,“咱们是兄弟,一家人,若是发了家少不了你的那份,这是你三姑临行前给我做的袍子,你在一个人在你东家那做工要照顾好自己,天冷,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邓文舜明白了梁耀的意思,只是错在自己,他也怨不得梁耀。 “这衣服是三姑给三哥儿做的......”邓文舜推辞不受。 “不收你便不认我这个兄弟。”梁耀将棉袍塞到邓文舜手里,不容邓文舜推辞。 邓文舜探视了一番邓文尧,邓文尧的伤势比较重,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想要下地做事,少说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等到邓文尧的能动行动了,梁耀便把邓文尧也送到萨特那里去。 送走邓文舜后,梁耀给邓延和邓家兄弟一人发了一杆枪。 “二舅,你当过把总,会使火枪,一会儿教哥几个怎么使火枪,这些枪虽然老旧,但在紧要关头也能顶些用。” 邓延仔细摸索着手中老旧的燧发枪慨叹道:“当年你二舅追随关提督守虎门炮台的时候要是有此物何愁虎门炮台守不下来,。 关提督,多么好的一个上官啊,最后和四百多个弟兄一起在虎门炮台上殉了国。 你二舅也是命不该绝,关提督令我传令请援兵,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这些洋枪都是洋人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了,洋人现在船更快,枪炮也更利,打的还更远更准。” 这段屈辱的历史不禁让梁耀感到悲愤,第一次鸦片战争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屈辱。 这些东西中国不是没有,而是被紫禁城那些满清统治阶级当作藩国进献的贡品玩物丢在了圆明园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只是这些,梁耀现在也是有心无力,眼下怎么在加利福尼亚立足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那些军国大事他也操心不上。 “这枪虽然老旧,但做工扎实,倒也没有炸膛的风险,待我摸索摸索怎么使这洋枪教你们。”邓延说道。 他当兵那会儿使的是火绳枪,和燧发枪的操作差别比较大,怎么使燧发枪他还要先熟悉熟悉,摸索一番。 第九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压抑住兴奋的心情,梁耀兴奋地将洗矿槽底部大大小小的金粒夹出来放进玻璃瓶内。 邓延和邓家兄弟们也是个个喜笑颜开,一改之前沉闷的气氛。 洗矿槽投入使用之后,他们的淘金效率大大增加,再也不用一点一点,慢慢地用平底锅筛黄金。 取而代之的是将含有丰富黄金的矿土泥沙直接倒入洗矿槽中,由引来的流水冲洗掉质量较轻的沙土,替他们完成大部分的筛选工作。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从凹凸不平的洗矿槽底部找出沉淀在下面的金粒。 只可惜现在毛毯要用来御寒,梁耀没有多余的毛毯用来垫在洗矿槽底部充当采集垫,不然淘金效率还能再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附近的印第安人有毛皮。印第安人起初不知道黄金的价值,白人们经常拿廉价的小物件欺骗他们以换取他们价值不菲特产,其中就包括毛皮。 久而久之印第安人也慢慢学精了,要求用黄金交易,甚至连萨特的印第安雇工和奴隶都不再接受实物做酬劳,而是要求以黄金结算他们的薪酬。 只要有黄金,从印第安人那里换一些毛皮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有足够的销路和人脉,他甚至可以做毛皮生意将这些东西卖到欧洲和亚洲。只是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三哥儿,足足一百五十八盎司黄金!这里果然是金山!黄金遍地!” 随着大量黄金被从矿土泥沙中淘出来,梁耀再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们现在越来越相信,只要听梁耀的,死心塌地地跟着梁耀,他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黄金。 “真有这么多?三侄子,你有没有称错了,错把沙土当黄金称了?” 邓延对于这个结果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前面辛辛苦苦淘了大半个月,也才淘出一百三十多盎司黄金。今天一天就淘出一百五十八盎司黄金,怎么想都在是做梦。 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个数字很夸张,实际上早期的淘金工人一天通常可以淘洗出十盎司左右的黄金甚至更多。这也是加利福尼亚物价如此疯狂的元凶,黄金多了,自然就没那么值钱了。 “错不了,都装满了好几个瓶子哩。”邓文禹拍着胸脯向邓延打包票,压低声音狂喜道,“咱们发财了!” 邓延正了正肩膀上的火枪背带,他们现在已经养成了枪不离身的习惯。随即邓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咧嘴笑道:“确实不是做梦。” “恭喜邓把总,恭喜梁公子,恭喜诸位找到了生财之道。” 蔡铭生向他们发出祝贺。 梁耀让邓文禹拿来两个装满细碎黄金的玻璃瓶子,足足有四十盎司重,找了块破布包好塞给蔡铭生。 “这些天让蔡叔费心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什么费不费心的,这都是梁公子的功劳,梁公子有大才,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蔡铭生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多黄金。几番推却下来心里也清楚梁耀的脾气,便收下了黄金。 蔡铭生这大半个月都在萨克拉门托帮他们做工没有着家,便暂时辞别了梁耀回圣弗朗西斯科。临走前梁耀嘱托给他找些可靠的匠人。 大冬天的这么多人蜗居在帐篷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现在有了一定的收入,梁耀决定在这里起宅院。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刚开始矿土里的金子多,后面矿土里的金子只会越来越少,要想发财,咱们还要动脑子想其它的法子。”梁耀给众人泼了一盆凉水。 一时的成功并没有让梁耀冲昏头脑,失去理智,这个收入也远不是他的目标。洗矿槽这种淘金方法,在他看来还不够高效。 “明白了。” 众人点头应承道。 “三哥儿,咱们有了金子,何不向那萨特多租一些地?之前咱们一天只能淘洗二三十桶矿土,现在有了这个洗矿槽一天咱们能淘洗七八百桶矿土。再寻些匠人将洗矿槽做大,或者再做几个洗矿槽,一天洗个几千桶矿土也不是什么难事。”邓文禹建议道。 “就你脑子灵光!那萨特不知道自个儿地里有黄金?会把这些地全部许你?” 邓延没好气地敲了敲邓文禹的脑门,邓延说的也有道理,萨特目光短浅不假,但不代表人家是傻子。 “这些事情从长计议,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几兄弟晚上都随我学鬼佬的话,写鬼佬的字。” 前段时间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没日没夜地用平底锅淘金,现在有了洗矿槽,他们能省下不少的时间。 有了一条比较稳定的资本原始积累路径后,梁耀也要着手布局,赶在东部的大财团来到加利福尼亚之前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小帝国。 梁耀想要把他的这些表兄弟培养成未来自己班底核心的管理层,而文盲很难胜任那些管理职位,不懂英语不会书写英语也很难和那些洋人打交道。 “洋人的洋码子长的跟豆芽菜似的,个个都差不多,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 年龄最小的邓文康心生退意。 “我是粗人,鬼佬的话和字你们学,我淘金子......” “没出息的东西!”邓延狠狠踹了邓文康一脚,“你想在这里讨生活,不会鬼佬的话,不认鬼佬的字怎么行?淘金淘金,等到金子挖完的那一天你又该做什么营生养活自己。” 邓延当把总的就是就因不认字深感不便,有时候上面公文下来,它不得不请识字的人给他看公文。现在见梁耀愿意教邓家子弟识文断字,邓家子弟竟还不愿学,令他大为恼怒。 “我也学,算我一个。”邓延率先做出表率,表示他愿意学。 “五弟,在香山想读私塾还要给塾师交束修呢,现在耀哥儿愿意教咱们识文断字那是我们的福分,耀哥家里是在京城当过大官儿的,要个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学问深着呢。你莫要不识好歹。” 邓文康的亲哥哥邓文启也劝邓文康道。 “我愿学。”邓文康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也要学。”在一旁烧火的邓莹听到他们的谈话也灰头土脸地走了过来,怯生生地说道。 邓延正欲开口训斥,梁耀便止住了邓延,他当然清楚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邓延要说什么。 “莹妹一个女流之辈都愿学,你们几个男子汉要是不学,那便是女流之辈也不如了。”梁耀笑道。 梁耀的喜悦还没持续几天,圣弗朗西斯科的骑警骑马来到萨克拉门托给正在淘金的矿工们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近来又有驻扎在附近军事要塞的四十多名逃兵逃离了他们的驻地。 按理说这个消息也没什么稀奇的,1850年美国军队普通的士兵的薪资是可怜的每个月6美元。 而加入淘金队伍,只要你不是超级非酋,一天挣个大几十上百美元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这么大的收入落差出现逃兵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美墨战争之后,美国政府在加利福尼亚的各大军事要塞至少有八百人的驻军,现在大半都跑光了。 不要说加利福尼亚的驻军,就连隔壁俄勒冈乃至从美国东部跑来加利福尼亚的逃兵都不少。 只是这次的逃兵他们选择了更为简单粗暴的淘金方法,那就是直接抢,自己动手淘金哪里有直接抢来的快。 更要命的是,还有军官参与其中,他们在逃离要赛前还从军火库盗窃了大量的军火。 普通的匪徒并不可怕,因为他们多数是组织松散的暴力团体,一有不对劲便会做鸟兽散。 很显然,这些逃兵并不是普通的匪徒,他们组织严密,经过良好的军事训练,有过美墨战争的实战经验,甚至还有职业军官带头。 职业军人当土匪,对他们这些松散的淘金者就是降维打击。 很多淘金公司的首领和雇佣枪手也曾当过兵,其中不乏有实战经验的军官。比如他们隔壁波士顿公司的韦伯队长,就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们雇佣的五六名枪手,或在各国军中服役过,或以雇佣兵的身份参加过实战。 但这些人都分散在不同的淘金公司和组织,不过是一旁散沙,形成不了多大的战斗力。 “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你猜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居然敢攻打圣弗朗西斯科!还洗劫了好多间店铺,就连我们的警长也不幸中弹!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我的上帝!这些该死的逃兵都应该上绞架......” 由于梁耀给这些跑腿的骑警送了二十盎司黄金,这些骑警也乐于向梁耀透露更多的细节。当然,其中不乏有夸张的成分。 “哦,我的天呐,带我向弗莱格警长问好,我会向上帝祷告,愿弗莱格警长早日康复!加利福尼亚需要弗莱格警长和你们这些正直的警官,要是没有你们,加利福尼亚的治安情况难以想象!” 梁耀以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和口吻说道,说的好像没有弗莱格和这些骑警整个加利福尼亚的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梁先生,我会将你的话带给弗莱格警长的,想必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梁耀的话十分夸张肉麻,但这些骑警却很受用。 “我们十分贫苦,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弗莱格警长,以感谢他为我们加利福尼亚所做的一切,只能给弗莱格警长送上一些黄金聊表心意。”梁耀又忍痛拿来三十盎司的黄金,委托这些骑警转交给弗莱格。 弗莱格的伤势并不重,不会危及生命,加利福尼亚在短期之内也不会更换警长,和弗莱格搞好关系不会吃亏。 第十章:道歉 罗宾逊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每天都会准时过来给邓文尧上尧,关注着邓文尧的伤势。 梁耀看的出来这个罗宾逊医生并非是为了作秀,他对每一个病人都非常负责。 “您好,罗宾逊医生,请您喝茶。” 邓莹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用刚刚学会的简单英语向罗宾逊问好。 罗宾逊医生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向邓莹说了句谢谢,并表示他们的茶很好喝,试探性地询问能否卖他一些茶叶。 邓莹刚学英语没几天,并没有听懂罗宾逊医生的话,呆愣在原地,拉扯着袖口,不知所措。 “给罗宾逊医生拿两包好茶。” 梁耀对邓莹说道,邓莹听到后像兔子一样飞快地拿来了两块比较好的茶砖。 “邓先生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罗宾逊一面收拾药箱,一面说道,“这几天附近的匪徒越来越猖獗,短短一周,就有十八人命丧这些匪徒之手。” “这些匪徒着实可恶,我们应当加强戒备。”梁耀对此深表赞同。 “这是一方面,不过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不说一般的匪徒,光是那伙逃兵就有四十多人,甚至更多,他们不是一般的匪徒,是参加过战争的职业军人,萨克拉门托是附近最大的采金区,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盯上这里。”罗宾逊医生话里有话。 “罗宾逊医生,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我洗耳恭听。”梁耀听出了罗宾逊话里有话。 “听说你和弗莱格警长的关系不错,能否拜访一下弗莱格警长,让加利福尼亚的骑警进驻萨克拉门托维持治安?”罗宾逊医生说出了他的想法。 他前前后后给弗莱格送了几回黄金了,关系能不好吗? 梁耀笑了笑说道:“罗宾逊医生和弗莱格警长的关系也很好。” 罗宾逊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弗莱格警长只是尊重我的医术,而不是我这个人。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们波士顿公司这些天来并没有淘到多少黄金,甚至我们团队的生计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罗宾逊非常羡慕地看着几个邓家兄弟从洗矿槽底部取出湿漉漉的毛毡采集垫,非常轻松地从采集垫上将细碎的黄金颗粒给收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整个波士顿公司团队都小看了这些充满智慧的东方人。他们已经成功地淘到了大批的黄金,而波士顿公司的很多成员,直到现在还将希望寄托在那个所谓的高科技洗金机器身上。 罗宾逊已经意识到,那个所谓高科技洗金机器,或许只是一个谎言。销售人员夸大了他的作用,设计它的工程师要么是为了骗钱,要么就是对采金一无所知。 见梁耀沉默不语,罗宾逊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梁耀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淘金者,没有为萨克拉门托提供安保服务的义务。 “我能让我们的工程师过来,向你学习一下如何制作和使用这个工具吗?”罗宾逊指了指他们的洗矿槽请求道。 他意识到想要淘到黄金,他们必须放弃那台高科技洗金机器,向这些聪明的东方人学习淘金技巧。 或许关于那个遥远东方国度的愚昧野蛮的传闻只是一个谎言,虚伪的英国人最喜欢编造有利于他们的谎言,以标榜他们侵略行为的合理性。 美国也是如此,不久前的美墨战争,罗宾逊也认为美国是非正义的一方。 “当然可以,这样的话我就不欠你人情了,我可以把图纸给你们的工程师,不过波士顿公司必须向我,以及我的同胞们道歉,并承认你们的淘金技术不如我们。” 采金区关于淘金技术的消息传播的非常快,洗矿槽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梁耀想藏也藏不住,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罗宾逊。梁耀已经在着手准备升级他的淘金技术,并不打算只洗矿槽这种低门槛的技术淘金。 “我为波士顿公司成员无礼的举动和鲁莽的语言向您致歉。”罗宾逊医生非常真诚地向梁耀道歉。 梁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那天出言不逊的并不是罗宾逊先生,罗宾逊先生没有必要为他人的错误言行买单。” “我明白了,您稍等。” 罗宾逊先行辞别了梁耀,不一会儿,波士顿公司的韦伯队长就带着他们的工程师和几个核心成员来到了梁耀的营地。 他们的脸上再无先前的轻蔑和傲慢,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东方人淘金的本领远比他们要高。 “我代表波士顿公司向您致歉,梁先生。” 人已中年的韦伯面对梁耀像当年在军队中面对自己的长官一样毕恭毕敬,这让韦伯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眼前的这毛头小子看上去甚至还没有他孩子的年龄大。 不过为了波士顿公司能够淘到更多的黄金,韦伯还是向梁耀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不是向我道歉先生,是向我以及我的同胞们道歉。”梁耀非常认真地纠正道。 韦伯只得带着波士顿公司的成员向梁耀他们道歉,语气也更加诚恳了。 邓延和梁耀的几个表兄弟才刚学了几天英语,知道洋人的sorry是对不起的意思,明白洋人服软了,腰杆子都不由得直了三分。 “这是洗矿槽的图纸,不过我要收取你们1000盎司黄金的专利费。” 波士顿公司的贝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走梁耀手中的图纸,梁耀却将图纸抽了回来。 “我们没有1000盎司黄金,能不能便宜点?”韦伯迟疑了一下,恳求道。 梁耀不打算在价格上做出任何退让:“只要有了洗矿槽,以你们团队的人手,想要获得1000盎司黄金,不过几天的事情而已。” “好吧,我先给你350盎司黄金,这已经是我们的全部了,剩下的黄金,我代表波士顿公司和你们签订契约,在淘到剩下的650盎司黄金后马上支付给你们。”韦伯说道。 梁耀同意了韦伯的提议,韦伯让人拿来350盎司黄金,随即和梁耀签订了契约。 波士顿公司的工程师在拿到图纸之后不禁捶胸顿足,他一直以为这些东方人的淘金工具一定暗藏玄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这种东西随便找个木匠都能做,他们居然为此付出了1000盎司黄金的代价! 波士顿公司的人走后,梁耀开始考虑扩充团队的问题。 几个人的小团队已经不能给他安全感了,罗宾逊说的没错,或许请弗莱格派遣一些骑警到萨克拉门托能够改善这里的治安情况。至少改善自己营地周围的治安情况。 当然,想让那些骑警到萨克拉门托来需要黄金,不过这笔金钱值得花。要是不幸被那些匪徒给洗劫,损失黄金事小,丢了小命事大。 第十一章:正义的审判 “...... 这些暴徒正在摧毁你们的家园,夺走你们的黄金,威胁你们的生命。 除非将他们全部送上绞刑架!否则我们的圣弗朗西斯科将永无宁日。 这片土地上的法律不应该由我个人捍卫,正义也不应该由我个人来伸张。而应该由你们!圣弗朗西斯科的人民来伸张,因为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家园! 如果诸位需要我山姆·布兰南起而行之,我,山姆·布兰南将义无反顾地带领你们捍卫这片土地上的法律,伸张这片土地上的正义! 美利坚合众国万岁!加利福尼亚人民万岁!” 圣弗朗西斯科治安委员会在布兰南慷慨激昂的演讲声中成立了。 虽然逃兵们攻打圣弗朗西斯科未果,但他们还是洗劫了城内的一些商铺民宅,给圣弗朗西斯科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更要命的是,劫后余生的圣弗朗西斯科帮派林立,已然成为了犯罪者的天堂。 布兰南也没能从这次暴乱中幸免,暴徒洗劫了他四间商铺,成为这次暴动中损失最大的商人之一。 布兰南的头脑非常冷静,他没有像其他店主沉浸在财产损失的悲痛中,更没有一味地诅咒那些暴徒,因为这么做不能够带给他任何实质上的利益。 布兰南从混乱不堪、人心惶惶的圣弗朗西斯科中看到了机遇,或许他可以利用人民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他现在已然是加利福尼亚的首富,但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更进一步。 随着治安委员会的成立,布兰南用他的黄金和美元在帮派遍地的圣弗朗西斯科收买了一些帮派,并利用这些帮派消灭了其他的帮派。 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好了起来,这是警长弗莱格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布兰南因此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声望水涨船高,这一切,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整顿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只是顺手而为,这并不是布兰南成立成安委员会的目的。花出去的黄金也要收回本,转换为实实在在的利益。 梁耀回到圣弗朗西斯科,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圣弗朗西斯科的不同,一群群带着袖标的枪手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大街小巷巡逻,不时将那些“暴徒”从商店里拎出来。 围观的民众为之拍手称快之余争先恐后地涌入商店,开启零元购模式,只恨爹妈没多生两只手给他们,以便从商铺内拿走更多的商品。 “布兰南先生就是上帝派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救星!” “没有布兰南先生的圣弗朗西斯科难以想象!” “我喜欢他们伸张正义,真希望他们能够天天伸张正义!” ....... 从商铺内满载而出的人们如是说道。 “审判罪犯!布兰南先生正在广场审判罪犯!” 布兰南在广场审判“暴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圣弗朗西斯科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前往广场观看加利福尼亚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审判。 有着“中华民族劣根性”的梁耀自然也不能免俗,和同行的罗宾逊一同前往广场观刑。 “詹金斯?不!他不是暴徒!他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店主,一个合法经营的商人!” 看清楚受审者的脸后,罗宾逊是一脸痛苦的表情。 “可怜的詹金斯到底犯了什么罪?” “按照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詹金斯是一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要是他犯了什么罪的话,也只有阻挡了布兰南财路这一条罪名,但这一条罪名在圣弗朗西斯科,足以将他送上绞架。” 加利福尼亚还没设州,自然也没有州法律,要遵循法律的话,也只能遵循合众国联邦政府的法律。 梁耀看的比罗宾逊通透,现在的加利福尼亚,谁的黄金最多,谁的拳头最硬就是法律。现在这个人正是布兰南。 “这是对美利坚合众国法律的亵渎!”罗宾逊感到无比的愤慨。 在这个披着后罗马帝国式外衣的国家,崇尚法律已经成为罗宾逊这种出身中产阶级,受过良好教育公民的共识。 他不容神圣的法律被亵渎,尽管世界上所有的法律都是统治阶级意志的延申,罗宾逊也不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 “要说亵渎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那该死的人多了去了。”梁耀耸耸肩,摊了摊手说道。 “这是要砍头吗?刽子手呢?刀呢?” 跟梁耀一起来圣弗朗西斯科的邓文禹正好奇地东张西望,想要找到刽子手。 他还没见过砍头,不过听说前年广州城砍了好几个妖言惑众,认鬼做父的广西乱党。 没想到在花旗国还能看到砍头,这让邓文禹有些激动和期待。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衣冠楚楚的布兰南就是刽子手。花旗国的人觉得砍头太血腥,他们更喜欢用绳子把人绞死,或者放火烧死,这样会更文明一些。” 邓文禹看向那位和他印象中刽子手形象相去甚远的布兰南,口中喃喃自语道:“横竖都是一死,有区别么?没准砍头死的还更痛快呢。” “你的同伴在说些什么?”听不懂粤语的罗宾逊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在说直接砍头或许要比绞刑更加人性化一些。”梁耀挠了挠头皮,向罗宾逊解释道。 布兰南在群情激奋地人群前装模作样地罗织着詹金斯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判处詹金斯绞刑。 随后,布兰南给詹金斯的脖子套上绞绳。 “布兰南,你会有报应的!” 心如死灰的詹金斯怒目圆睁地瞪着布兰南。 “到了天堂,我会将你的恶行告知上帝!上帝将会惩罚你!” “不,你会下地狱的,你和撒旦去说这些吧!” 布兰南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亲自动手绞死了詹金斯。 这场荒诞的审判,布兰南一个人扮演了法官,陪审团,刽子手的角色。 詹金斯成为了布兰南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也许后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受害者,也就是布兰南的竞争者被送上这个绞刑架。 动用私刑绞死詹金斯,布兰南现在已经不是单纯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商人和投机者了,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弗莱格警长,您也在这里?太巧了,我正要去探望拜访您呢。” 人群渐渐散去后,梁耀看到了右手打着绷带,神色复杂的弗莱格。 在这些麻木不仁的群众眼里,现在的布兰南才是圣弗朗西斯科,乃至加利福尼亚的王,没有人会记得,加利福尼亚还有一位警长。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弗莱格也清楚加利福尼亚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这里有黄金,合众国完整的行政司法机构入驻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显然,布兰南的行为已经明显越界了,已经远远超出了弗莱格的心理预期。 弗莱格收了布兰南不少的黄金,日后要是追究起来,人们只会将他这个警长视为布兰南这个恶棍的同党。 “哦?确实很巧。”弗莱格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你的问候和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梁,还有罗宾逊医生,你的药非常好用。” 弗莱格在自己的家里招待了梁耀和罗宾逊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他也清楚。 他知道梁耀和罗宾逊从萨克拉门托专程到圣弗朗西斯科找他并不只是单纯地来探望他,关心他的伤势。 “加利福尼亚不仅仅只有圣弗朗西斯科,萨克拉门托的发展也很快,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定居。 当然,现在那里的治安情况也不容乐观。我想正直的弗莱格警长不希望萨克拉门托成为下一个圣弗朗西斯科。” 梁耀直接说明了来意,不过这次的赞美的言语显然没有上一次那么管用。想来布兰南动用私刑一事给了弗莱格不小的刺激。 弗莱格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从牛排上切下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所以你希望我能派些警力到萨克拉门托?或许你的请求是合理的,保护美利坚公民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但我需要向我的上级汇报。” 梁耀知道这不过是弗莱格的敷衍之词,他让邓文禹搬来整整1000盎司黄金。 赞美的言语不好用,梁耀也不指望这些黄金能发挥出太大的魔力。 果不其然,这些黄金打动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弗莱格太太,但并没有打动弗莱格。 弗莱格想要黄金,但这些讨人喜欢的东西,现在在他看来也十分的烫手。 “哦,亲爱的,您没有理由拒绝这位小先生的合理要求,他们只是缺乏安全感。” 弗莱格太太爱不释手地把弄着这些黄金,感受这些黄金沉甸甸的重量。 “滚!收拾你的厨房去!” 弗莱格一拳砸在桌子上,对着他的太太大发雷霆。 梁耀也清楚,弗莱格喜欢黄金,但黄金现在并不是弗莱格最想要的东西。 “加利福尼亚设州那天,要是政府那些大腹便便的议员们和你的上司惊喜地发现,在这块混乱无序的土地上还有一片秩序井然,严格遵守合众国法律的地方。我想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的惊喜,而这一切,要归功于您,弗莱格先生。” 梁耀继续尝试着说服弗莱格,在短时间内,他无法组织出一支战斗力能和这些曾经是职业或者半职业骑警战斗力相媲美的私人武装。更何况弗莱格有联邦政府授予的合法执法权,因此弗莱格对于他来说非常的关键。 “弗莱格警长,萨克拉门托需要你们。”罗宾逊医生也向弗莱格投来殷切的目光。 弗莱格只是喝了一大口牛奶,随即擦了擦嘴巴,将餐巾随意地丢在餐桌上。 第十二章:和魔鬼做交易 梁耀和罗宾逊正要带着失望的心情辞别弗莱格,弗莱格却叫住了他们。 此时美国的近现代警察体系尚在构建之中,服务大众只是麻痹糊弄底层没有独立思想的愚民。他们真正要服务的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统治阶级。 只是现在的加利福尼亚还没有在法理上被广泛认可的统治阶级,这让弗莱格感到迷茫和畏惧。 梁耀说的没错,等那些被法理认可的统治阶层到达加利福尼亚,惊喜地发现这加利福尼亚这片混乱无序的边鄙之地够沐浴到文明的光辉,作为当地警长的弗莱格也能在他的履历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萨克拉门托确实需要秩序,不能像圣弗朗西斯科一样混乱,你们的建议我会考虑。”弗莱格望着几乎要把结实的橡木餐桌压塌的刺眼黄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些黄金,将全部用于筹建萨克拉门托警局,萨克拉门托那么大,我们人手不足,只能保证一小块地区的治安,关于警局的地点你们可以给些建议。” 拜访弗莱格的目的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最终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接下来,梁耀不得不与布兰南这位魔鬼打交道。 虽然他把发展的重心放在萨克拉门托,尽量避免和布兰南直接竞争。 但只要在加利福尼亚的淘金区,布兰南始终是他绕不过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梁耀想在港口盘下几间铺面和一个仓库,用来中转物资以及接待到港的华人淘金者。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 见面的地点是在布兰南的赌场,这里挤满了既亢奋又愚蠢的淘金客。 他们坚信自己能够在赌场发财,在赌场肆意地挥霍着辛苦淘来的黄金,发泄着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但是这里的每一张赌桌上的牌都被做了手脚,想要在这里发财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你是赌神在世,能在赌桌上赢得数量可观的黄金,安插在赌场各个角落的雇佣枪手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赌场。 明知是一场必输的赌局,但梁耀还是选择坐在了赌桌前。 布兰南变得越来越膨胀,只愿意在赌桌上和人谈生意。 布兰南为梁耀叫来了几个白人妓女助兴,这些妓女有的比他妈年龄还大,不过在加利福尼亚这种母猪赛貂蝉的地方,在那些粗鄙的淘金者眼里她们个个都是天仙一般的美人。 梁耀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这些女人他没兴趣。 在输给布兰南八百多盎司黄金的筹码后,布兰南终于切入了正题,和他正经谈生意。 “你的手气有点糟糕。”布兰南叼着烟斗,缭绕的烟雾让人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是您的手气太好了,布兰南先生。” 梁耀身体向后仰了仰,将背靠在椅子上,以便让自己的身体感到轻松些。 “约翰·詹金斯的几间店铺正好空了出来,如果你有1000盎司黄金的话,这些铺面就是你的了。”布兰南吐出一嘴烟气,挥了挥手驱散眼前的乌烟瘴气,有些玩味地看着梁耀,“你在赌桌上的运气是差了点,但你在淘金场上的运气并不差。听说你是萨克拉门托运气最好的淘金者。” 梁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的黄金,这让布兰南感到很意外,在加利福尼亚,他看人一向很准,能让他错看的人并不多。 起初,布兰南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梁耀这些华人淘金者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现在看来,是他错了,这个华人淘金团体居然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的黄金,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和布兰南一样,此时的梁耀也感到很意外,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布兰南对一百多公里外萨克拉门托的情况也这么了解。 在压抑的气氛下,梁耀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冷静下来后,他确信这是布兰南在诈他,试探他。 他对自己的淘金所得严格保密,就连营地相邻的波士顿公司都不知道他们具体淘到了多少黄金,远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布兰南知道的肯定不会比波士顿公司的人更多。 “布兰南先生一定是误会了。”梁耀非常失落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我们在淘金场上的运气不算坏,但也不算好,在上赌桌之前,或许我能咬牙拿出1000盎司黄金,不过现在我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黄金。不知布兰南先生是否愿意在价格上做出一些让步?”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布兰南稳赚,反正那些店铺本来也不是布兰南。只是被布兰南打着法律的旗号将詹金斯的财产全部据为己有了。 反正现在加利福尼亚没有法官,更没有法院,这些财产想怎么处理,还不是布兰南这个土霸王说的算。 刚杀了人家转手就把人家的财产给卖了,布兰南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要不是没的选择,梁耀也不会找布兰南买铺面。 “这些铺面都是旺铺,其价值远远超过1000盎司黄金,我是看在你跟我比较投缘的份上才愿意卖给你的,要是黄金不够,你可以慢慢支付,不过我需要收你的利息。” 虽然是没有任何成本的暴利生意,但在价格方面,布兰南丝毫不肯做出让步。 当然是旺铺了,不是旺铺你也不会对詹金斯下杀手。梁耀心里嘟囔着,以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接受了这个报价。 在付出860盎司黄金的赌金和700盎司黄金的铺面钱后。梁耀离开了那个令他厌恶窒息的赌场。 “雇佣些华人收拾一下铺面,洒扫洒扫,去去这晦气。” 梁耀望着一片狼藉的铺面对邓文禹说道,店铺内的商品早已被抢空,就连货架上的木板、铁钉、螺栓都被拆走了。 “死物好打扫,活人怎么办?后头还有人呢。” 邓文禹指着半掩的木门说道。 梁耀推开木门,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的白人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边站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情绪非常激动,看到梁耀便操起一把菜刀指着梁耀破口大骂。 “你们都滚出去!你们这些强盗!土匪!” “您是詹金斯的夫人?”梁耀盯着眼前这四个孤儿寡母说道。 听到詹金斯的名字,这个白人妇女哭的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上。梁耀试图劝说这个情绪失控的白人妇女,怎奈这个白人妇女油盐不进,他们就只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他娘的,该死的布兰南,他做的脏事还要老子给他擦屁股。 刚刚到店铺的蔡铭生进门后说了句造孽之后便上前扶起这个白人妇女,安慰道:“夫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到蔡铭生,白人妇女的情绪有所缓和。想来他们认识,蔡铭生在这里的人品口碑还不错。 “这是约翰·詹金斯的夫人,梅因。”蔡铭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詹金斯生前是个本份的生意人,没成想......哎......” “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赶我们走,我经常帮我父亲照看店铺,我还会英语,西班牙语和一点点法语。”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小男孩上前拉着梁耀的袖口说道。 “只可惜你不会汉语和粤语。”梁耀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这个机灵的小男孩。 “顶你个肺!死扑街!烂仔!塞林木!撒女内!我也会一点点你们的语言先生。”小男孩口不择言,脱口而出道,“我也可以学你们的语言先生,在学习语言方面我还是有一点天赋的,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梁耀闻言差点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果然学的最快的语言永远是脏话。 “这孩子聪明的紧,留着他吧,孤儿寡母也没地方去,布兰南早把他们的财物洗劫一空了,他们连离开这里的船票都买不起。”蔡铭生于心不忍,也替这几个孤儿寡母说情。 “这间店铺以后就由你替我经营,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梁耀询问小男孩的名字。 他总共从布兰南手里盘下来四间铺面,讲道理1860盎司盘下这四间铺面确实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可能是布兰南也觉得这些铺面晦气,不然以布兰南的秉性,也不会出手这些店铺。 除了一间用来改造接待所,一间用来当仓库之外,其余的两间店铺也能用来做一些零散的小买卖。 他的发展重心在萨克拉门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可能从萨克拉门托抽出人手来管理这边的店铺。 就连招待所,梁耀都是费了好大劲才请来蔡铭生帮忙打理。 “布兰特,我叫布兰特先生。”小男孩说道。 此时的大清民生困苦,一场燎原的大火正在酝酿之中。由于民生艰难,很多沿海居民选择出海谋生,传闻黄金遍地的加利福尼亚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的首选,到加利福尼亚淘金谋生的华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多数是广东人和福建人,其中多数是广东人。 靠近港澳的地区和鸦片战争后开放的五个通商口岸,由于和外国人接触比较多消息传的最快,加之这些地方本就有营商传统,出洋谋生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明朝时期尤其是明末清初之际,这些地方就有很多人下南洋谋生,很多人还选择在南洋扎了根。 招待所办起来后,梁耀在圣弗朗西斯科前前后后一共雇佣了八十五名华人淘金者以及十六名白人淘金者。 这些淘金者都是失败的淘金者,他们没能找到足够的黄金,在圣弗朗西斯科过着极为窘迫的生活,雇佣他们的费用也不贵。 相对而言,梁耀对华人雇工的条件较为宽松,只要不是狡黠诡诈之徒就收,至于判断这个人是不是狡黠诡诈之徒的标准也很简单,直接看他在国内是干什么的就行。 至于白人雇工,梁耀的标准十分严格,只招收工匠、工程师、医生等技术人才。只是在圣弗朗西斯科,这样的人才并不多,梁耀费了很大一番功夫也才招收到区区十六人。 第十三章:野蛮生长 并不是圣弗朗西斯科的所有行业都从淘金热潮中受益。 反而有些行业在如火如荼的淘金热潮中陷入萧条,甚至濒临破产的边缘。 圣弗朗西斯科的报刊行业便在此列,因为招募不到员工,找不到读者,圣弗朗西斯科的报纸已经整整停刊了三个月有余。 纸质媒介是这个时代获取信息的渠道,在地理环境较为闭塞的加利福尼亚更是唯一渠道。 梁耀在圣弗朗西斯科将能够买到的报纸以及他感兴趣的书籍全都买了下来带回萨克拉门托,同时顺手将当地的报社也买了下来并更名为《加利福尼亚日报》,随同他的队伍一同迁往萨克拉门托。 在有了足够资金做后盾后,梁耀的产业以萨克拉门托为中心,开始飞速地野蛮生长。 加利福尼亚空白的市场背后是数不清的机遇,而这些机遇能给梁耀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黄金和更多其它的东西。 一幢幢简易的木屋和砖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萨克拉门托地区拔地而起,取代了原来那些简陋的帐篷和窝棚。 梁耀的砖厂、锯木厂、餐馆、旅馆、酒馆、酿酒厂、洗衣房每天带给他的收入远比直接淘到的黄金还要多的多。 除此之外梁耀还有一个黑火药作坊,有鉴于火药作坊的危险性,梁耀将黑火药厂建在了距离萨克拉门托十英里外一处荒无人烟的荒地上。 受限于目前萨克拉门托的人口规模,梁耀的这些产业规模也不大,但也能满足萨克拉门托的需求。 梁耀手上还有充足的现金流,但他并不着急扩充产能将更大的圣弗朗西斯科市场也吃下。一是因为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和布兰南直接正面交锋,二是这笔黄金他另有用处。 梁耀端坐在干净整洁而又温暖的书房内,在办公桌前翻阅着他搜集来的报纸。 而就在三个月前,他还只能在简陋的帐篷内忍受着不时钻进的帐篷的寒风阅读这些东西。 虽然这些旧报纸上的信息良莠不齐,且很多都是两三个月前,甚至去年的报纸,并无多大时效性可言,但却是梁耀了解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 梁耀仔细认真地从这些报纸中筛选出对他有用的信息。他最关心的还是有关加利福尼亚建州,以及加利福尼亚周边地区的信息。 虽然距离美国内战,也就是南北战争爆发还有11年的时间,但此时美国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非常尖锐的地步。 美墨战争短暂地转移了国内的矛盾,在吞下上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以及德克萨斯地区后。美国内部矛盾并未因此缓和,反而日趋尖锐。 加利福尼亚建州问题就是一个例证,去年12月,也就是1849年12月。 还没暴毙的前任总统扎卡里·泰勒,就提请国会要求接纳加利福尼亚成为美国的一个州,并表示一旦时机成熟,新墨西哥州也可以建州加入联邦。 至于最核心的这些新州是否实施奴隶制的焦点问题,泰勒决定让这些州自行选择...... 这位美墨战争中的美国英雄并不精于政治,它能够当选美国第十二任总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美墨战争中积累下来的个人威望和在美国民众心目中的国家英雄地位。他的政治能力乏善可陈,不具备调和各方矛盾的能力。 扎卡里·泰勒这份有着理想化色彩的提案不仅迟迟未能通过,还在国会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代表南北各方利益,衣冠楚楚的国会老爷们甚至为此不惜在国会物理意义上地打成一片。 虽然此时北方无论从人口,经济总量,铁路里程甚至农业等诸多方面都已经远超南方。 但自由州和蓄奴州的数量还是相同的,都是十五个,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俄勒冈独立建州将打破这一微妙的平衡。无论是这些美国刚刚吞并不久的准州地区是选择成为自由州还是蓄奴州。 当然,目前占据优势的还是北方的扬基佬,这些准州地区要是正式立州,成为自由州的可能性远比蓄奴州大。这样的结果是南方的那些迪克西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南方的蓄奴州在众议院已经只占据次席,如果这些准州地区成为自由州,他们在参议院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梁耀非常乐于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加利福尼亚正式建州的时间越晚,对他越有利。 不出意外的话,美国国会将围绕这个问题继续争论到九月份才能勉强妥协。这种妥协还是建立在扎卡里·米勒总统暴毙而亡,新任总统菲尔莫利用自己灵活的政治手腕,游说各方达成的。 这就是著名的1850年妥协,这份妥协为美国赢得了至少四年经济高速发展的时间。而这一时期,加利福尼亚产量巨大的黄金对美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正是这些西部的黄金,为东部的资本市场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成为美国强劲的经济增长引擎。 现在是四月份,梁耀在加利福尼亚还有五个月野蛮生长的时间。 “先生,非常抱歉,就向印第安部落购买马匹一事,我们未能办成,几位波莫族和迈杜族的印第安酋长表示他们只和您本人交易,只相信您本人,不相信我们这些白人,恐怕您得亲自跑一趟了。” 梁耀的助理琼斯忐忑不安地向他汇报说道。 琼斯原来是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就是后来纽交所的一名交易员。由于此时美国经济萧条被裁员,成为了万千西进淘金者的一员。 只可惜他并不精通淘金之道,不过好在琼斯最终在梁耀这里找到了一份适合他的工作。 琼斯非常珍惜他的这份工作,因为他给梁耀当助理一周的收入就超过了他在纽约工作一年的收入。 梁耀也感到非常头疼,白人大量涌入加利福尼亚后对印第安人部落烧杀掳掠奸淫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印第安人要是能信任白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梁耀餐饮业的食材来源有将近一半来自北面的波莫族、迈杜族这两个印第安部落。 虽然他自己也一面雇佣华人开荒养殖,甚至不惜花重金从那些早期白人移民的后代手里购买刚刚被他们撂荒不久的土地,以节省时间。 但让农作物从地里长出来,需要时间,让牲畜长大出栏不仅要时间,还需要饲料。 他也可以直接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港口像布兰南一样蹲守来往的商船,向他们购买食物。 只是这样的货源并不稳定,因为那些商船更愿意运送一些比食物更值钱的东西到加利福尼亚。而且成本也要比从印第安人那里直接买要高。 雇佣白人给他做事,梁耀也是无奈之举。来加利福尼亚淘金的华工,大多都是大字不识几个只会耕地打鱼的劳苦大众。 天资聪颖的邓文禹或许可以代替他和印第安人打交道,不过邓文禹在一个月前被他派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协助蔡铭生负责管理招待所,接待来加利福尼亚的华工,也抽不开身。 梁耀想到了在给萨特当雇工的邓文尧和邓文舜,或许他们两个能胜任和印第安部族酋长打交代的工作。 他自己是不可能天天往印第安部落那里跑的。 “知道了。”梁耀非常不悦地回了琼斯一句。 琼斯能力平平,说不上出色,也谈不上差劲。经济危机被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裁员也在清理之中,因为那里只需要最优秀的交易员。 “汞矿找到了吗?” 经过三个多月的高强度开采,萨克拉门托地区的金矿虽然没有被开采殆尽,但产量已经在不断地减少,进入了瓶颈期。 自从三月初达到日产470盎司的巅峰产金量后,黄金产量就一日不如一日,昨天他们的产金量是221盎司。连巅峰时期的一半都不到。 这还是在梁耀不断增加人手,添置洗矿槽的情况下。 就连隔壁波士顿公司的日淘金量都快超越了他们。 洗矿槽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技术门槛非常低。萨克拉门托周围的其它淘金公司和团队也纷纷效仿他们使用洗矿槽淘金。 梁耀对其他淘金公司和组织已经没有了技术优势,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种新的淘金技术来巩固,甚至垄断自己的淘金优势。 加利福尼亚是块淘金的天选之地,因为加利福尼亚不仅仅有储量丰富易于开采的黄金,还有储量非常丰富的汞! 他不能垄断洗矿槽,但他可以垄断汞矿!只要垄断了汞矿,不要说现在这些小型淘金公司和小团体,就算是东部大财团来了,他也能和他们较量一二。 全世界有黄金的地方很多,但同时有黄金和汞的地方可不多!汞的稀有程度是白银的两百倍,丝毫不亚于黄金。 偏偏加利福尼亚这两样东西都有! 不仅有,而且储量还特别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加利福尼亚的汞的总产量占到了美国全国的百分之四十八! 其中新阿尔马登地区总产量为38000吨,新埃德里阿地区为20000吨,硫磺滩地区为4700吨。 而且这些地方都距离圣弗朗西斯科不到200公里,开采起来也非常的便利。 当然,前提是先勘探到它。 “非常抱歉,先生......” 还没等战战兢兢的琼斯把话说话,梁耀便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我雇佣你不是来听你跟我说抱歉的,说抱歉谁都会,抱歉,琼斯先生,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要是还没找到汞矿,你准备滚蛋吧。” 梁耀已经在地图上画出了大概的汞矿区,缩小了探勘范围,没想到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找到汞矿。 “是,先生。” 琼斯一点也不怀疑这位新老板会开除他,这位年轻的新老板很少动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梁耀发这么大的脾气。 “滚吧” “先生,有个消息,您可能会有兴趣。”琼斯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直接说。” 梁耀感觉到有些压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气,散散心。 “范德比尔特先生开通了从东部到加利福尼亚的航线,现在正在尼加瓜拉(中美洲地峡上的一个小国),根据可靠消息,范德比尔特先生将会到加利福尼亚进行短暂地考察,我想这个消息对您会有用。”琼斯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范德比尔特?你说的是纽约的那位船王范德比尔特?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纽约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船王?” 梁耀眼睛一亮,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美国19世纪的商业传奇,从100美元白手起家,成为美利坚航运,铁路,金融三料大亨,去世之时其留下来的财产占据当年美国GDP的1.1%,是比尔盖茨的两倍还多。 此时美国19世纪另外两位重量级的传奇商业大亨,石油大王洛克菲勒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钢铁大王卡耐基还在宾夕法尼亚匹兹堡的一家电报公司给人当信差。已经声名鹊起,功成名就的只有范德比尔特。 “我的一个朋友在为范德比尔特先生工作,他说范德比尔特对加利福尼亚非常有兴趣。”琼斯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继续说道。 “你的这个消息很有价值。”梁耀知道琼斯在等什么,给了琼斯50盎司黄金作为奖励。 第十四章:布兰南的阴谋 梁耀跨上一匹打着响鼻的骏马,经过三个多月的调养和锻炼,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 一身西部牛仔装扮,腰间别着两把柯尔特六连发转乱手枪,从形象上已经和初到加利福尼亚的那位弱不禁风的中国少年有了天壤之别。 现在这副装扮和形象就算是站在他亲爹亲妈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梁耀私人大宅的旁边就是刚刚成立不久的萨克拉门托警局,警局有着八名从圣弗朗西斯科调来的骑警,梁耀的坐骑就是从他们那里买的。 骑警们见梁耀出门,热情地和梁耀打着招呼。 不仅仅是这几个骑警,萨克拉门托所有的淘金者对梁耀的态度都非常热情,无论是美国人,墨西哥人,西班牙人,华人抑或是来自其他地区的移民。 梁耀身后跟着两个白人牛仔护卫和三个华人护卫,他们的腰间也别着和梁耀同样的柯尔特转轮手枪,警惕地望着靠近梁耀的每一个人。 萨克拉门托具体有多少淘金者梁耀不得而知,但已经在这里定居的淘金者已经高达两千余人,其中有近一千人是华人。 这些华人有一半都受雇于梁耀,其余的华人多数也依靠梁耀在萨克拉门托的相关产业为生。 如果是布兰南是圣弗朗西斯科的王,那他梁耀现在就是萨克拉门托的王。 望着日渐繁荣,人声鼎沸的萨克拉门托,谁能想得到,这里在几个月之前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呢? 梁耀成就了萨克拉门托,萨克拉门托也成就了梁耀。 梁耀现在所拥有的黄金就有31000盎司之多,这些黄金的价值相当于96万美元,算上在萨克拉门托的其它资产,梁耀现在的身价已经稳稳地超过了一百万美元之数,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 三个多月的时间从一无所有成为一个百万富翁的传奇经历,也只有在加利福尼亚这种地方才会出现。 梁耀前往萨特古堡见他的合作伙伴萨特。 随着萨克拉门托的日渐繁荣,萨特颓废的庄园也有了复兴的迹象。 萨特带着几个华人护卫满面春风地从古堡内出来迎接梁耀,他的脾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火爆。 萨特古堡颇有些军事堡垒的味道,除了那些持枪的护卫外,梁耀竟然还看到了两门炮。 想到在六年后著名的流血的堪萨斯事件中,狂热的废奴主义支持者甚至自行携带火炮炮击堪萨斯州的首府托皮卡。 心怀堡主梦的萨特拥有几门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再者人家本来就是瑞士炮兵出身,或许这是人家的爱好也说不定。 美利坚人民民风淳朴,看来是有传统的啊。 萨特拿出堡内最好的陈年佳酿来招待梁耀。 “你这次是来买牲畜还是食物?” 梁耀往日来拜访萨特不是为了购买牲畜就是食物,萨特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萨特和梁耀的合作非常愉快,可以说是双赢,萨特雇佣到了足够的人手,捍卫了属于他的领地,他的农场也渐渐有了起色。 只是梁耀赢的有些大了,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成为了加利福尼亚第二个百万富翁。 “土地。” 梁耀说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之所以积攒下那么多黄金,就是为了购买土地。 购买土地也是他的一条后路,要是没找到汞,在淘金竞争中失去优势,他也可以将收购到手的土地转卖给东部的那些资本巨鳄,从中赚取巨额的差价。 “我不会再将土地卖给你了,前前后后我已经卖给你三千五百多英亩的土地,其中还有不少是美洲河两岸的土地。” 萨特一口回绝了梁耀。 梁耀也清楚他不能只逮着萨特这一只羊薅羊毛,他此番的目的虽然是来买地的,但不是来买萨特的地。 “我听说您和墨西哥政府时期就定居在这里的移民关系很好,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办个晚宴招待他们。”梁耀说明了他的来意。 “哦,你说我的那些老伙计,他们现在和三个多月前的我一样,正为你们这些蛀虫非法侵占他们的土地,偷窃他们的财产感到烦恼。” 萨特非常同情他的那些老伙计,他雇佣到了足够的华人雇工和护卫,能够捍卫他的领地,但他的那些老伙计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因为他们没有梁耀这样可靠的合作伙伴。 “我买下他们的土地,他们就不用为此感到烦恼了,你也算帮了你那些老伙计一个大忙。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梁耀饮了一口酒继续问道,“他们从墨西哥政府那里获得的手续齐全吗?” “手续倒是很齐全,当初墨西哥政府为了鼓励我们开垦更多的荒地,以便给他们贡献更多的税收,没有在这一方面为难我们。”萨特站来起来,拿着酒杯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后说道,“正如你所言,那些老伙计和我交情不浅,所以我不希望你以太低的价格收购他们的土地,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一点,这个忙我倒是乐意帮你。” 虽然萨特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和眼光,但为人却很仗义。 “我答应你。”梁耀也不是那种绝情之人,略一沉吟便答应了萨特的要求。 萨特重新坐下,笑了笑说道:“不过你的这个忙,我也不能白帮。” “少不了您的好处。” “既然如此,为我们的愉快合作干杯!” 萨特终于举起酒杯,露出豪爽的笑容。 ...... 男人叼着烟斗,系紧腰间的皮带,心满意足走出房间。 “抱歉,布兰南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向来比较持久。” 尽管他们是在室内的私人空间谈话,男人还是戴着帽子,将帽檐压的很低,恨不得将整张脸都挡住。 “五分钟,也不是很久,布兰登中尉。”坐在对面的布兰南瞄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关于您拜托我的那件事,我感到很为难。您是知道的,上次我们在圣弗朗西斯科损失了不少人马......”布兰登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别和我提那件事情,我的损失也不小!”布兰南咆哮道,“你们洗劫了我四间店铺,要不是我这个人宽宏大量,我早就将您送上绞架了。” “我的手下到萨克拉门托看过,那里发展的确实不错,也有不少黄金,只是那里的武装也不弱,还有八名骑警。” 萨克拉门托的迅速崛起引起了布兰南的关注,这完全在布兰南的预料之外。 当然,萨克拉门托的崛起对于布兰南来说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好事。 更多的淘金者就需要更多的工具,而想要工具就只能从他这里买,他杂货铺的生意也会越来越红火。 只是现在萨克拉门托出现了一位新的百万富翁,他的财富正在急剧膨胀,已经威胁到了布兰南在加利福尼亚的霸主地位。他不希望出现竞争者,哪怕是潜在的竞争者。 虽然梁耀现在未触及到布兰南的核心利益,还没有售卖淘金工具。但布兰南认为,以梁耀现在的扩张速度,将手伸向淘金工具这块蛋糕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布兰南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梁耀还是一个该死的外国佬,一个黄皮肤的华人,这让布兰南更加无法忍受,他似乎忘记了在这片新大陆上,他也是个外国佬。 布兰南发誓要给那位新晋的百万富翁一点颜色看看,当然,要是能让他永远消失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那些淘金公司雇佣的枪手都是散兵游勇,一盘松散的沙子是成不了气候的。至于那八名萨克拉门托的骑警,我和他们有些交情,你大可放心。” “但这依旧有很大的风险,毕竟要和他们火拼的是我,而不是您,布兰南先生,我和我的手下都有生命危险。”布兰登继续和布兰南讨价还价,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个你放心,在整个加利福尼亚,再没有人的出价会比我高了。” 只要消除梁耀这个威胁,布兰南愿意出高价。 除掉梁耀之后,萨克拉门托也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届时现在付出的这点代价算不了什么。 第十五章:黄金换土地 “我知道你们才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当初墨西哥政府赠予了你们在这里的土地,现在这里虽然是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但这片土地的拥有权仍旧属于你们,而不是那些非法侵占的淘金者。” 萨特古堡内,此时的梁耀对圣弗朗西斯科的阴谋还一无所知,他正向在淘金热之前就定居在加利福尼亚的早期移民代表侃侃而谈。以达到从他们手里购买土地的目的。 “你们憎恨那些淘金者,憎恨他们扰乱了你们清净的生活,肆意占有、偷窃属于你们的土地和财产。 虽然我也是淘金者,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尊重每一位土地拥有者的合法权益,我的每一粒黄金,都是在我自己的土地上开采出来的。对吗?萨特先生?” “是的。”萨特非常诚实地回答道。 这些早期移民也愿意相信这一点,这三个月以来梁耀也从他们那里购买食物和商品,和他们进行公平交易,因此他们对梁耀的印象还不错。 当然,他们更愿意相信和他们有着多年交情的老朋友萨特不会欺骗他们。萨特在他们眼里是值得信任的人。 “你们憎恨这些非法侵占者,但你们又对他们无计可施。对此我深表同情,我有一个提议,我花钱将你们的土地买下来,由我来承担这些损失。” 梁耀环视着这些早期的移民,说出了他的提议。 有些早期移民听了梁耀的这个提议已经蠢蠢欲动了。 一是因为他们守不住这片土地,淘金者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二是因为他们的土地是当初墨西哥政府赠予,或者花少量的代价从墨西哥政府手上购买来的。 而西进运动中,美国政府为了鼓励东部人口向西迁移,以改变东部拥挤不堪的现状,提出了西部土地谁占据谁拥有,谁开垦,谁拥有的原则。 那些强盗一般的淘金者也经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这让他们的心理也没有底,怀疑美国政府到底会不会承认墨西哥政府赠地的合法性。 要是现在能将这个包袱丢出去,获得一些金钱,对于他们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有些早期移民还惦记着他们土地下面的黄金,摇摆不定。 “但这些土地下面埋藏着黄金!” 对于美国政府是否会承认墨西哥政府的合法性,在场的人只有梁耀心中有个肯定的答案:会。 这倒不是因为美国政府有多讲信用,而是美国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初开始就鼓励美国人向墨西哥移民。 墨西哥政府也出台措施欢迎美国移民,尤其欢迎美国人向德克萨斯地区移民,因为这样可以发展这些地区的经济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税收。同时还可以利用这些美国人替墨西哥人抵挡北部印第安人部落的袭扰。 墨西哥政府自认为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没成想最后被自己的愚蠢行为反噬。以致后世有些墨西哥人甚至抱怨当初美国为什么不把整个墨西哥都给吞了呢? 墨西哥政府批给了那些美国移民大量的土地,加利福尼亚的早期美国移民人数稀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德克萨斯地区可是有数十万美国移民,他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有当初墨西哥政府慷慨赠予的土地,要是美国政府不承认这些土地的合法性,刚刚吞下去德克萨斯地区要么发生暴动,要么重新回归墨西哥的怀抱。 二者孰轻孰重,美国政府还是拿捏的清的。 “谁知道那些土地下面到底有没有埋藏着黄金呢?淘金本身也是一场冒险的赌博。” 梁耀笑了笑,走到正中央,掀起正中央的布,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我的天呐!黄金!”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黄金!” “哦,我的上帝,这该死的颜色竟如此的迷人!” ...... 当3万盎司,也就是九百多公斤黄金摆在你眼前所带来的震撼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尤其是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老帽,更是当场失态,为之癫狂。 “既然你们喜欢黄金,我也替你们承担淘金的风险,用我所有的黄金从你们手中购买土地,先生们,要知道我要承担可不仅仅只是淘金的风险,还有美国政府是否承认墨西哥政府赠地合法性的风险。” 梁耀心满意足地盯着这些失态的早期移民,你们不是想要黄金吗?我有现成的黄金! “梁先生您可真是好心人,上帝保佑您。” “如此优厚的条件,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绝不能辜负了梁先生的一片好心!” ...... 在黄金的诱惑下,这些早期移民都不约而同地同意将手中的土地卖给梁耀,梁耀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如此,先生们,回去拿你们的地契到我这里来换黄金吧,我在萨特古堡等着你们!” 来时是两车满载的黄金,归时是一袋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价值的契约。 就连梁耀的助理都不明白梁耀的所作所为,用黄金换一堆墨西哥政府的赠地证明,值得么? 回到萨克拉门托,梁耀悄悄地将这些契约全部锁了起来。几个月后,这些现在看起来是废纸的东西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千万富翁。 梁耀从自家的餐馆里买了一个汉堡和一个三明治,就着牛奶狼吞虎咽起来。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稀疏的枪声,梁耀并没有太在意,只当是邓延带着护卫们在拉练。 直到枪声越来越密集,以及夹杂在枪声中的哭喊声传入耳中,梁耀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怎么回事?” 在确认随身佩戴的两把转乱手枪都已经上弹后,梁耀提着枪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来出来,一探究竟。 “劫匪!劫匪打过来了!” 邓延迅速将三十几个华人护卫和十几个雇佣的白人枪手集结了起来。 枪声密而不乱,打的很有章法,说明对方人数众多,打的还是排枪,这绝不是一般的劫匪。很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那股逃兵。 梁耀的脑袋非常混乱,他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那八个骑警呢?” 梁耀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三哥儿!那些鬼佬的捕快跑了!” 邓文启骂骂咧咧、东倒西歪地从隔壁的警察局走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整齐的枪声响起,又有十几个淘金者倒毙在美洲河中,美洲河的河水被染成了红色。 这些匪徒并没有一哄而散地去洗劫淘金者身上的黄金,而是在原地有条不紊地重新装填。这让梁耀更加坚定地认为他们绝不是普通的匪徒。而是加利福尼亚军事要塞的那些逃兵。 以他目前的武装力量,很可能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去圣弗朗西斯科找弗莱格请援兵!”梁耀面色凝重地说道。 “三哥儿,给我一匹快马!我去!” 刚刚从印第安部落采购完物资回来的邓文舜请命道。 “骑我的马!快去!” 梁耀把自己的坐骑给了邓文舜,忽然想起邓文舜可能英语水平不是太好,便抽出衣袋上的钢笔,想要写一个便签交给邓文舜。 “不必了,我会鬼佬的话!” 只见邓文舜早已上马扬鞭,向西疾驰而去。 “三藩距离这太远了,远水难解近渴!东家离这里更近!东家那里也有几十号人,我去找东家,请他出手襄助!”邓文尧说道。 邓文尧的建议非常有道理,圣弗朗西斯科距离这里一百多公里,这一来一回,搞不好弗莱格还没到萨克拉门托,他们的尸体都凉透了。 “速去速回!” 虽然梁耀不清楚萨特愿不愿意涉险,他还是打算试一试。 附近的淘金客纷纷一哄而散,慌乱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只留下一片狼藉。 “梁,我想我们应该联手。” 韦伯队长带着波士顿公司的五十多号人来到了梁耀的大宅,梁耀的大宅是整个萨克拉门托最坚固的建筑。 “的确如此,欢迎您,韦伯队长!” 梁耀和韦伯握了握手,波士顿公司有十二三个职业枪手,单打独斗绝不是那些匪徒的对手,他们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算我们一份!”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满面尘土的淘金者淡然自若地朝匪徒的方向开枪还击,撂倒了两三个匪徒,随即边打边退,撤进了梁耀的宅院内。 “斯文?” 梁耀来不及多想斯文为什么没有离开圣弗朗西斯科,选择来到萨克拉门托淘金,他接纳了斯文,同时让邓延多留意斯文的一举一动。 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让他的神经变得紧张而又敏感。 “看到前面那个大宅子了吗?那个大宅子里面有整个加利福尼亚最有钱的人,他在萨克拉门托淘了好几吨黄金!只要拿下那座大宅,这些黄金就是我们的了!” 布兰登兴奋地挥舞着手枪,指挥他的手下向梁耀的宅院发起进攻。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散发出嗜血炙热的光芒。 “谁让你们这时候开枪的!赶快装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虽然韦伯给波士顿公司的每个人都发了枪,但波士顿公司包括韦伯队长本人,也只有十三个职业枪手。 这些职业枪手,有实战经验的,也仅仅只有寥寥七八人。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大家自顾自的胡乱放枪,这或许能吓跑普通的匪徒,但吓不跑曾经是职业军人的疯狂匪徒。 能在美墨战争结束后经历裁军留在部队的职业军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第十六章:交火 稀疏凌乱的枪声并没有吓退布兰登,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轻蔑的笑。 他能从枪声中听出这些淘金者的恐惧,他第一次上战场打墨西哥佬的时候也是这样,听到枪声就吓得浑身哆嗦。 布兰登对如何劫掠淘金者的黄金有着丰富的经验,那些看似组织严密的淘金公司和团队,实则虚弱不堪,面对他们的劫掠往往一哄而散。 他相信今天他所要面对的这些淘金者也一样。他们和其它淘金团队所不同的,无非就是人数更多罢了。 当然,他们的黄金也更多,多到让这么理智的人都愿意为之冒险。 想到黄金,布兰登愈发兴奋,朝两百多码外的宅院连开两枪助兴。指挥他的手下不紧不慢地有序向前推进。 此时此刻,邓延的脑海中闪现过一幅幅熟悉的画面,眼前的那些穿着浅蓝色夹克和淡蓝色军裤的暴徒也变身成为了穿着红衣的龙虾兵,掷弹兵进行曲似乎在他的耳边回荡。 伴随着对面响起整齐的排枪,身边的两个华人护卫中弹倒下。就和十年前他的兄弟在他身边倒下一样。 “杀他娘的鬼佬!” 邓延一时热血上涌,举起转轮手枪,扣动扳机,随即用大拇指压下击锤,直到打光转轮内的所有子弹。 两百多码的距离不要说这个时代的手枪,就是用现代手枪射击也是在浪费弹药。 打完子弹的邓延习惯性地抽出一把短弯刀,要冲出围墙和匪徒拼命。 “二舅!回来!” 梁耀意识到了邓延的异样,伸手将邓延拽了回来,狠狠地扇了邓延两巴掌。就在这时梁耀感觉自己的左臂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般。 邓延这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十年前的战场,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放近了再打!放近了再打!” 梁耀将晾邓延在一边,高声嘶吼道。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将敌人放近打的勇气。 梁耀的华人护卫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加之刚才邓延不在状态,这些华人护卫为了在梁耀面前表现自己竟露出大半个身子用勇敢地向匪徒还击。 很不幸,他们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并不能扭转劣势,立时便有四五名护卫不幸中弹倒下,其中的两个倒霉蛋被打中要害当场毙命。 对方的武器装备要比他们好,梁耀听说去年加利福尼亚军事要塞的驻军换装了一批新式步枪,想来是换装了经过线膛改造,可以打.69口径米涅弹的普林菲尔德M1842。 不然很难解释这些匪徒为什么会在两百多码的距离外打的这么准。 而他这边的武器则是五花八门,从老旧的查理维尔M1795,斯普林菲尔德M1812,到英国佬清库存卖给墨西哥的猴版褐贝斯以及贝克卡宾枪,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万国武器博览会。 当然,他也有斯普林菲尔德M1842,不过是滑膛版的,这枪还算新,性能也不算落伍,但射程根本不能和线膛版的相提并论。 这倒不是他舍不得花钱购买更好的武器,而是买不到,梁耀的护卫队所装备的枪支,已经是在加利福尼亚能够买到的最好的枪支了。毕竟这里是边鄙的西部边疆地区不是工业发达的美国东部,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梁耀手里两公斤多重的柯尔特转轮手枪倒是在射速方面对他们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不过两百多码的距离,以手枪的有效射程,够都够不着他们。他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该死,他们有着最新式的步枪!” 久经沙场的老兵韦伯也意识到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在试图还击失败后,只能命令他的手下龟缩在砖砌的围墙下保命。 子弹有如雨点般的倾泻在梁耀的宅院,被子弹击中的建筑物碎石木屑横飞。 “以我们的实力想要击退这些匪徒是不可能的了,梁说的没错,等他们靠近了我们再开火打退他们,只要我们守住这座院子就有希望。” 斯文淡然自若地从嘴里吐出一颗铅弹,将铅弹塞进枪管,一面用通条将弹药捣实一面说道。 “梁,还好你的院子修的很结实......哦,你的手臂,你受伤了梁,医生!医生!” 经斯文这么一提醒,梁耀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刚才再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 罗宾逊医生急忙提着药箱过来给梁耀进行包扎。 “幸好子弹只是从你的手臂插过。” 查看完梁耀的伤势,罗宾逊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轻伤,并不致命。院子里大部分的武装力量都听命于梁耀,要是梁耀出了什么问题,将会对他们的士气造成致命的打击。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也很了解彼此的装备差距,在挺进挺进五六十码后便站在原地继续向梁耀的宅院进行火力输出。 强大而又精准的火力压制的梁耀抬不起头来,更不用提反击了。 院内人心惶惶,他们在人数并无多大劣势,但偏偏被六十多名匪徒压制的死死的,这是武器装备的差距,也是职业军人和业余的乌合之众间的差距。 不时有心理防线崩溃的护卫和枪手选择当逃兵,韦伯和邓延都是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军官,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做,毫不犹豫地将那些逃兵就地正法,以稳定军心。 令梁耀感到诧异的是,最冷静的人反而是斯文和他的几个水手。 见宅院内没有动静,布兰登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一鼓作气拿下宅院,抢夺黄金。他抽出腰间细长的美国陆军军刀,指挥他的手下向前冲锋。 “开火!” 等到布兰登靠近宅院,密集的弹雨骤然向他们发起还击,有四五名手下不幸中弹倒下,布兰登贼心不死,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在原地发起一轮还击之后迎着枪林弹雨,迎着头皮继续向前冲。 “该死!为了黄金,向前冲,黄金和我们的距离只有四十码!” 沐浴在枪林弹雨中的布兰登面不改色,不得不承认,这位曾经合众国的勇敢军官在蜕变成为匪徒后并未丢失他的胆气。 近距离对射就轮到梁耀的转轮手枪大显神威,梁耀花重金从弗莱格那里搞来的十三把柯尔特转轮手枪终于发挥出了他的优势。 十三把柯尔特转轮手枪硬是打出了五六十人齐射的气势,面对如此密集的火力,对方显然有点乱了分寸,就连还击的枪声都变得稀稀拉拉的。 “这枪好是好,就是有点费手。” 梁耀舒展了几下几乎要被巨大后坐力震的脱臼的右手,将手枪丢给一个护卫装填。 “装填也很费劲。” 梁耀的耳边传来斯文的抱怨。 斯文显然是个用枪老手,梁耀才打完第一轮,他就已经在打第二轮了。 他右手紧握住梁耀刚刚给他的转轮手枪,死死扣住扳机,随即用左手手掌迅速拍打击锤,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就将所有的子弹都打了出去。 无情铁手!这是梁耀对斯文那双粗糙的手的评价,没想到这个老水手居然还会美国西部牛仔的绝活。他要是这么玩,他那双细皮嫩肉的手估计要当场报销。 被击退的布兰登气急败坏,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又向梁耀的宅院发起了三次冲锋。 孤零零的宅院子布兰登这些暴徒的疯狂冲击下摇摇欲坠,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气急败坏之下,布兰登在萨克拉门托四处纵火,想要以此激怒宅院里面的淘金客,将他们引诱出在宅院。 看到自己三个月来的努力经营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乌有,梁耀的心头在滴血。 不仅仅是梁耀,萨克拉门托的烈火在此时此刻也化作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这些暴徒正在肆无忌惮地焚毁他们的家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哥儿,你带上年纪小的几个娃儿先走吧,我给你们殿后。” 情况对他们极为不利,邓延建议梁耀带上几个邓家子弟走,以保存他们的火种。 “我与诸位是向关老爷立过誓的,同生死共富贵,就算死,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断无一个人苟且偷生的道理。” 梁耀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邓延的提议,决定继续坚守。梁耀的表态极大地增强了手底下护卫们的信心。 “一般的匪徒不会这么玩命,他们看起来像是受了谁的指使一样。跟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 梁耀说出了他的判断,这些匪徒的目的绝不只是求财那么简单,而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显而易见,整个加利福尼亚谁最恨萨克拉门托?谁最恨你梁耀?”斯文的想法和梁耀不谋而合,“布兰南那个阴险毒辣的乡巴佬,从都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死伤惨重,很难再抵挡他们的下一轮攻势了。” 望着院内伤亡惨重的淘金者团队韦伯队长深感忧虑。 这些白皮肤和黄皮肤临时拼凑起来的淘金者能够抵挡住四轮职业军队的进攻,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们的表现无可挑剔,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只是敌人太过强大。 “必须想办法拖住他们,否则我们都得完蛋!” “或许圣弗朗西斯科的骑警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但从圣弗朗西斯科到萨克拉门托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 “嘿,伙计,收回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萨克拉门托的骑警都跑了,圣弗朗西斯科的骑警更指望不上。” “加利福尼亚的驻军肯定能消灭这些匪徒,但他们的驻地距离萨克拉门托至少有200公里,恐怕我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悲观的情绪很快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在那些残暴的匪徒手里。 第十七章:我们需要时间 圣弗朗西斯科的骑警就算会出手帮他们,从收到消息到抵达萨克拉门托,最快也要到后天早上。 坚持抵抗到后天早上甚至更久? 梁耀很快收起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上就只有萨特的私人武装了。 “一百多英里外的圣弗朗西斯科骑警确实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儿,附近的农场主萨特就会赶来帮助我们。 他距离我们只有不到十五英里的距离,这位豪爽仗义的农场主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有一支一百多人的私人武装。” 眼下的当务之急时安定人心,梁耀夸大了萨特的武装力量。事实上,就算把萨特的印第安护卫也算上,萨特的护卫也不过六十多人。而且萨特的私人武装战斗力如何,梁耀心里也没有底。 梁耀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给了这些绝望的人一线生机,他们不再那么悲观。 梁耀将波士顿公司的几个高层和斯文叫到一旁:“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拖住那些暴徒,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们最多只能再抵挡住他们一轮进攻。”当了十几年职业军官的韦伯根据他的经验,给出了一个残酷的论断。 “我们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拖延住他们。” 梁耀在心中计算邓文尧前往萨特古堡报信以及萨特集结人马到萨克拉门托所需要的时间。 “我们可以假意和他们谈判,但需要一个口才很好的人和他们周旋,为我们争取至少两个小时。”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谁去和匪徒们周旋呢?” 无论是波士顿公司的人还是斯文都觉得梁耀的这个提议可行,值得一试。 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梁耀,梁耀的口才足够好,而且梁耀是萨克拉门托最有威望的人,最有资格代表他们。 “这个人绝不能是梁先生,这里离不开梁先生,梁先生要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咱们都得完蛋!”斯文见很多人将目光投向梁耀,只得劝他们打消这个想法。 斯文清楚匪徒们是冲着梁耀来的,让梁耀去和匪徒们谈,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我......” 韦伯正要挺身而出,但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犹豫了,刚刚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回来,显得有些尴尬。 “先生们,让我去吧。”罗宾逊看出了韦伯的窘境,站出来替韦伯解围,“韦伯先生,您有妻子和女儿,您需要对他们负责,我没有这个牵挂,让我去吧。” 罗宾逊提起他的药箱,说道:“我是个医生,或许我能为大家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他们也不会为难一个医生。” 众人对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罗宾逊医生肃然起敬,梁耀上前握住罗宾逊的手:“罗宾逊医生,我们都会为您祈祷的,非常荣幸能结交道您这样的朋友。” “我也非常荣幸能结交到您这样的朋友,梁,没有你就没有萨克拉门托的今天,也没有波士顿公司的今天。” 罗宾逊和梁耀依依惜别,他将身上的白色衬衣脱了下来,挂在一根木棍上,随即一手举着衬衫制成的白旗,一手提着药箱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些残暴的匪徒。 “站住!别动!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警惕地匪徒将喝令罗宾逊停下,并将枪口指向了罗宾逊。 “先生们,我是一名医生,我想你们需要帮助。”罗宾逊放下手中的白旗和药箱,指了指那些负伤躺在地上的匪徒说道。 “他是医生,我可以证明。” 说话的是威廉·沃克,沃克本来是波士顿公司的一名枪手,波士顿公司早期的淘金之旅非常地失败。 对黄金极度渴望的沃克忍受不了这种煎熬,遂和公司内部几个有同样想法的人偷了公司为数不多的黄金出走,并找到了另一种淘金方式,那就是抢劫。 沃克一眼就认出了罗宾逊。 面色阴沉的布兰登用陆军军刀挑开罗宾逊的药箱,在确认药箱内的确全部都是药品后,他的脸色才变得好看起来。 “原来是医生,欢迎您的到来,我们的团队正好需要一名医生。” “他们几个的伤势很重,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快就会死掉的。” 罗宾逊指了指布兰登受伤的手下说道,虽然占据优势,但布兰登打的也不轻松,他的十一个手下在攻打宅院时当场丧命,十八人因此负伤,士气极度低落。 那些依附布兰登的帮派分子和普通匪徒的死活布兰登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些逃兵的死活,这些人才是他的骨干力量。 加利福尼亚不缺愿意为黄金铤而走险的淘金客,只要他的这些骨干力量在,没人能够撼动他在加利福尼亚地区黑道霸主的地位。 罗宾逊替那些受伤的匪徒处理伤口,他下意识地放慢了处理伤口的速度。 “不要拿枪指着我,你们拿枪指着我让我没办法好好工作。” 被一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做手术,这让罗宾逊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就连手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放下!放下!” 布兰登示意他的手下将枪放下,一个医生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医生,我是您的敌人,我想您不是专门过来救死扶伤的,我想知道您的来意。” 布兰登杵着军刀,有些玩味地看着正在做手术的罗宾逊。 “在医生眼里没有敌人,只有病人。”罗宾逊的手突然有些发抖,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以及紧张的心跳说道,“如果您希望我的手术能成功的话,最好别在我做手术的时候打搅我。” 为了手下的生命,布兰登选择了闭嘴,但在一个过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布兰登终于忍无可忍,叫停了罗宾逊,质问罗宾逊的来意。 “如果您是来投靠我们的,我们欢迎,如果您是作为投降代表过来谈判的,只要你们愿意交出黄金以及那个叫梁耀的中国小子,我们也欢迎。” 见实在没办法再继续拖延下去,罗宾逊只好坐下来和布兰登谈判。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只要您能够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我们愿意投降,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黄金才来到萨克拉门托的。” “看来您是一个十分明智的人,医生。” 此时罗宾逊意识到,这些匪徒有着明确的目标。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的脑海里也闪过出卖梁耀保全波士顿公司的想法。 但这个危险的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了,一是这种出卖朋友的做法和他的人生信条相悖。二是他也不认为这些匪徒会有信义可言。 望着波士顿公司被焚毁的营地,罗宾逊握紧了他的拳头,鼓起勇气开始和布兰登讨价还价:“我们需要一些时间达成共识,梁耀有很多忠心耿耿的护卫,要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也需要时间。我们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罗宾逊不知道布兰登的底线是多长时间,于是他报出了一个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时间。 “我没有这个耐心,三个小时太久了。”布兰登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候要么投降!要么我带人踏平这座宅院,我一样能拿到我想要的黄金!” “一个小时太短了,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罗宾逊还想再争取一下。 “就一个小时,你们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布兰登的态度非常强硬,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罗宾逊带着一个令人满意地答案以及布兰登的最后通牒回到了院内,他成功地为淘金者武装争取到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他做的非常漂亮,罗宾逊是他们的英雄。 只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梁耀说的援军并没有出现。 算上罗宾逊在匪徒那里拖延的一个半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萨特或许不会来了。 望着正在集结准备发动进攻的匪徒,人心再次出现了浮动。 忠于梁耀的护卫和决心与匪徒死战到底的淘金者则是做好了最后一搏。 当然,也有贪生怕死之辈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将他们生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匪徒会看在同是上帝信徒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轰~ 突如其来的炮声打破了大战前的沉寂。 炮声是从西方,也就是圣弗朗西斯科的方向传来的,圣佛朗西斯科的援军如此神速? 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从圣弗朗西斯科到萨克拉门托没有铁路,只有泥泞难行的土路。这些从天而降的神兵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 布兰登也同样地感到不可思议,作为一名曾经加利福尼亚军事要塞的军官,他对当地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这也是他出逃这几个月来能在几个采金区游刃有余地进行抢劫的原因。 “不可能,这附近没有美国陆军的驻军。” 被炮声震懵的布兰登不愿意接受这一现实,随之而来的第二声炮声很快将他打醒。 “撤!撤!” 虽然非常地不甘心,眼看到手的黄金就这么飞了,但布兰登还是很快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带着他的手下重新遁入了山林之中。 第十八章:不能再韬光养晦了 “这些狗杂种,当了匪徒之后打仗应该怎么打都忘了,居然不放哨兵警戒!” 很久没有开炮过瘾的萨特望着狼狈逃窜的匪徒们颇为不屑地说道。 他还担心这将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两炮就将这些匪徒给吓走了。 “抱歉,为了迷惑这些该死的匪徒,我绕了一点路,来的有些迟了。” 萨特在众人注视一般的目光中走进了梁耀的宅院。 “不,我的朋友,你的做法很对,你来的也很及时,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 劫后余生的梁耀如释重负,上前紧紧握了握萨特那双厚实长满老茧的手以表示感谢。 “不必感谢,这里也是我的领地,我也是在捍卫属于我的领地。”萨特注视着梁耀的眼睛,“出发前我还担心你坚持不到这个时候,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很出色!” 弗莱格抵达的时候,萨克拉门托的居民们正含泪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中收拾自己的家园,嘴里说着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毁坏他们家园的匪徒。 梁耀在这场劫难中亦是损失惨重,将近一半的产业在这场动乱中付之一炬。 不过这并未伤及梁耀的根本,他的那些地契都在,那才是他的根本所在。况且他现在手里还有两千八百多盎司黄金作为现金流。 有这些东西在,足够他东山再起,萨克拉门托的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 重建工作再困难也难不过当初刚刚到萨克拉门托的那段艰苦时光。 不过这次劫难也给梁耀敲响了的警钟,他已经不能再继续韬光养晦了,他高估了布兰南的小人之心,布兰南的度量心胸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 既然布兰南选择开战,那他就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谁能在加利福尼亚笑到最后! 你不仁,莫怪我不义! 加利福尼亚的蒂姆少校也带着两个步兵连和弗莱格一起赶到了萨克拉门托。 说是两个步兵连,其实也就八十多人,一个步兵连的人数都不到。正常情况下这个时期美国一个步兵连的标准编制是一百人左右,不过考虑到加利福尼亚逃兵现象非常普遍,这也在情理之中。 “你好,蒂姆少校。” 在弗莱格的介绍下,梁耀和蒂姆热情地握了握手。 少校这个军衔在这个时代的美国并不低,是比较高级别的军官,南北战争之前,美国在和平时期维持的正规武装力量在1.6万人左右,也就是十几个团级规模的军事单位。 美国这些为数不多的武装力量最大的任务也不是应付和邻国的战争冲突,而是为了对付西部的印第安人,保护西部定居点的移民,以及在西部地区开疆拓土,构筑军事堡垒据点。 一旦爆发战争,美国采用的是从民间招募大量民兵和志愿者参战的方法来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此前的美墨战争便是如此,南北战争前期也是如此,直到1863年国会通过《征兵法》后,联邦政府才勉强解决了兵源问题。 至于军官,最高级别的军官也不过是陆海军的准将,美国的第一批少将、中将要等到南北战争时才出现。 除此之外,美国这一时期对军官任命程度之随意也让梁耀为之咋舌。 除了上校,也就是步兵团团长的任命比较严格,需要战争部的委任外,余下的军官任命相当随意,那些少校中校基本上都是上校的朋友邻居亲戚。比起正规的军官,他们更像是上校的幕僚,为上校出谋划策。 至于士兵也大多是一个市或者村镇的。就连随军的军医都是他们当地的医生。 如此看来,1812年加拿大军队能够打进华盛顿,火烧白宫,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通过和蒂姆的谈话,梁耀得知蒂姆所在步兵团的上校就是他家乡的市长,也是当地最有名望和财富的人。 得知这些,刚刚被匪徒打出阴影,缺乏安全感的梁耀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自己也弄个上校当当? 这个幼稚的想法很快被自己给否定了,他未免把事情给想的太过简单了,那些上校除了是当地的强有力的地头蛇之外,在政界国会都有广泛的人脉基础,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利益共同体。外人没有渠道很难进入他们的圈子。 而他除了有一点小钱外还有什么?政治资源?不存在的,不要说联邦的参议员和众议员,他连一个认识的州议员都没有。 “这些逃兵以前都是我的手下,造成今天这样局面,是我们的失职,我向您道歉。” 蒂姆将目光从地上十一具身着破旧蓝色军服的尸体上收回,并向梁耀以及淘金公司的代表们致歉。 “我想您保证,我们一定会消灭这些逃兵,只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也是格里芬上校的请求,如果战争部的人来调查这件事,您能否看在格里芬上校的面子上为我们说些好话?” 加利福尼亚接二连三地出现如此重大的治安事件,施暴者还是逃兵,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些驻军能用诸如忙于和“不友好”的印第安部落进行作战这类荒唐的理由能够搪塞过去的了。 “您没必要向我们道歉少校阁下,谁也不会想到这些暴徒如此胆大包天。您来的很及时,还协助我们一起消灭了十一个暴徒不是吗?” 梁耀清楚无论是蒂姆少校还是格里芬上校,他们怕的并不是他们这些民众,而是对他们掌有任免大权的战争部。他还没有愚蠢到和这些当兵的较真讲道理的程度。 这些美国军官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愿意来偏远荒蛮西部镇守边疆并不是他们对美利坚合众国有多么忠诚热爱,而是为了拿印第安人刷副本,为自己积累资历和军功罢了。 和平时期的军人很难积攒战功晋升,梁耀倒不如直接做个顺水人情,送格里芬和蒂姆一个军功,和他们交给朋友。他现在是一个移民商人,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无多大的价值。 “您真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蒂姆闻言非常高兴,他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可以顺利地回去和格里芬交差了。 “代我向格里芬上校问好,少校阁下。” “我会的,我想格里芬上校一定会非常高兴。” 送走蒂姆后,弗莱格退还了梁耀送给他的700盎司黄金。 “很抱歉,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好,这些黄金理应退还给你。”弗莱格感到十分地愧疚,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是他原则,既然事情没有办好,这些黄金理应退回。 “还有300盎司的黄金已经花出去了,我会想办法凑齐再退还给。” “弗莱格警长,坐吧,我们不是上下级关系,你没必要站着和我谈话,我想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手下贪生怕死这么简单。” 梁耀坐下摁了摁烟斗里的烟叶。 “当然,我对我的手下很了解,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和同乡。”弗弗莱格坐了下来说道,“如你所料,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我那些手下收受了布兰南的黄金和美元,提前得知了匪徒要洗劫萨克拉门托的消息,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他们软禁了起来,我会将他们送上法庭接受审判,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梁耀面无表情,没有多说什么,于他而言,弗莱格将如何处置这些骑警无关痛痒。 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略一思索,挥动钢笔在纸上写下了:是谁偷走了我们的黄金,又是谁在摧毁我们的家园?这一行字。 “萨克拉门托我会派更可靠的人来,诸如此类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并且我会保证你在圣弗朗西斯科所有产业的安全。” 见梁耀沉默不语,弗莱格用力抓了抓椅子的扶手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弗莱格警长,劳您费心,如果您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正在奋笔疾书的梁耀淡淡地说道。 第十九章:战书 “这是在向布兰南宣战,这么做太冒险了,会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 《加利福尼亚日报》报社社长亨利手里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稿件,上面的标题赫然醒目:是谁偷走了我们的黄金,又是谁在摧毁我们的家园. 内容更是触目惊心,直接将加利福尼亚种种乱象的根源直指加利福尼亚目前最有财富和权势的人:山姆·布兰南。 看完这份稿件,亨利的手都有些颤抖。 “我们不向他宣战,就不会有杀身之祸吗?别忘了,我们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他们刚刚摧毁了美丽的萨克拉门托!” 一山不容二虎,想要继续在加利福尼亚发展壮大,布兰南这个绊脚石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哪怕是把脚趾骨给踢碎,他也要将布兰南这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踢飞。 “这份报纸免费发行,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圣弗朗西斯科以及萨克拉门托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有这份报纸,就当擦屁股纸送,也要给我送出去!”梁耀已经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上面的字,一个字母都不允许更改,要是改了,后果你应该清楚。” “是,老板,我这就去做。” 亨利捂着紧张跳动的心脏,拿着稿件离开了梁耀满目疮痍的住宅。 借助治安委员会排除异己,消灭竞争对手之后,圣弗朗西斯科已然成为了布兰南的小王国。 圣弗朗西斯科淘金工具、日用物品等商品的价格不是取决于其成本,也不是取决于市场供求关系,而是却决于布兰南的心情。 “该死,一周前半盎司不是还能买一个铁铲吗?现在怎么要一盎司黄金才能买一个铁铲?而且质量也越来越差了......” 布兰南的杂货铺内,一个淘金者忍不住发出抱怨。这样的物价他们不仅不能够淘到黄金,甚至还要因此背负更多的债务。 “先生,市面上的黄金的越来越多了,它的价值自然也就没那么高了,如果嫌贵的话请往别处。” 一个胳肢窝里夹着一份报纸的枪手说道,他的手臂上挂着治安委员会醒目的袖标。 那淘金者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铲子放回原处,离开了布兰南的杂货铺。 布兰南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虽然布兰登没能除掉梁耀,但也焚毁了萨克拉门托,梁耀的很多产业也在这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而他布兰南只为此付出了区区2000盎司的黄金。毫无疑问,在这一轮的交锋,他是赢家,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布兰南愉悦地心情没能够持续一整天。 他从手下的一个雇佣枪手手里看到了今天的《加利福尼亚日报》,也可以说是向他宣战的战书。 布兰南走到火炉前,将报纸丢进火炉中,燃烧的火焰映衬着他那张阴沉的脸以及那双令人不寒而栗、充满杀意的眼睛。 免费发行的《加利福尼亚日报》很快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大街小巷传播。 不管是文盲的矿工还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几乎是人手一份,因为不要钱,纸张的质量还出奇的好,就算不看也可以将其用作其它的用途。 这张报纸很快也到了弗莱格手里。 弗莱格清楚这个《加利福尼亚日报》就是梁耀的传话筒,不过加利福尼亚地区能够订阅到的报纸并不多,更何况《加利福尼亚日报》的内容新颖有趣,放在东部地区也是非常有竞争力的报纸。 加利福尼亚没有歌剧院,没有贵族之间的聚会沙龙,阅读报纸便成了为数不多的文娱消遣方式,《加利福尼亚日报》这种质量上陈的报纸弗莱格没有理由不订阅。 “正直的弗莱格警长表示,对腐化堕落的骑警持零容忍态度,并表示这些骑警将送上法庭接受合众国法律的制裁。 同时,弗莱格警长还表示,幕后腐化骑警的恶棍山姆·布兰南以及他的走狗治安委员会应该统统丢进粪坑溺死他们,还人民一个司法公正!还加利福尼亚一个朗朗乾坤!” 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弗莱格感到脊背发凉,浑身颤抖。 他并不想在的梁耀和布兰南之间站队,这两个人他都不想得罪。他想要的是加利福尼亚地区的稳定,而他弗莱格左右逢源,独善其身,从他们两个人手里都攫取利益。 至于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治安的烂摊子,就留给他的继任者去解决吧。 毫无疑问,这份报纸会让他个人形象在全体加利福尼亚民众心目中变得十分伟岸,也会将他弗莱格推向冲突的风口浪尖。 弗莱格再也无法游走于加利福尼亚最有财富的两个人之间,他必须直接站队,甚至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站在梁耀这一边。 他收了梁耀的大量金子,和梁耀的关系亲密,布兰南都是知道的。这份报纸虽然夸大其词,但其中的内容也是真假参半,带着真实内容的谎言,很容易让人相信。 “我原以为布兰南已经够混蛋了,没想到梁耀那个小混蛋比布兰南还混蛋。” 怒火攻心的弗莱格忍不住自言自语,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梁耀跟前将梁耀痛扁一顿。 这个该死的家伙,害他以后出门都要提防暗处是不是有一支枪口对着自己。对于布兰南这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践踏和合众国法律的恶棍来说,绝对做得出刺杀警长这种事情来。 “哦,亲爱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梁先生可是个大好人。” 弗莱格的太太并不认同弗莱格的观点,这让弗莱格大为震怒。 “你是不是又收了那混小子黄金了?” “我向主发誓,我没有收受任何人的黄金,你的交代我一直铭记在心。” 弗莱格没心思和他没见识的太太拌嘴,抓起报纸气哄哄地夺门而出。 “但我收了他的美元,我也是迫不得已,圣弗朗西斯科的物价实在太贵了,你是警长,警长的太太要是过的不体面,整个圣弗朗西斯科的人都会因此轻视我们的,我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原谅我,亲爱的。” 弗莱格走后,弗莱格太太低声呢喃着试图说服自己。 第二十章:我比他有逼数 “二舅没有带好这些护卫,有愧于你,你曾经说过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那些鬼佬带护卫,比你二舅带的好。” 邓延对自己的表现深感愧疚,诚然,华人护卫的表现更加忠诚英勇,不惜命,不怕死。 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他们和白人护卫在战术素养上和火器使用熟练度上的差距。 不如人家就是不如人家,这一点无可争辩,白人枪手以更小的伤亡,打死了更多的匪徒,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娘的,这帮鬼佬土匪真他娘的缺德,烧老子的店铺就算了,就连公厕都烧!难怪这些天大街上的粪便越来越多,味道越来越难闻!琼斯,带人多修几个厕所!” 正在巡视矿场的梁耀突然内急,想找个公厕解决,发现周围的公厕已经在几天前被匪徒焚毁,捂着肚子折返回住处。 “二舅,这些事情回去之后再谈。” 解决完生理需求,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梁耀神清气爽,回想着邓延刚才的那个问题,给了邓延答复。 “不是二舅带不好这些护卫,而是二舅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洋人的枪手已经习惯了用枪,有些以前还是雇佣兵,而咱们的华人护卫,基本都是农民出身,表现不如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梁耀给邓延倒了一杯茶,两人坐下促膝而谈。 “不熟悉火枪可以学,就算是用金子将他们喂成使火枪的老手,我也在所不惜,战术层面的东西也可以向洋人学,然后再摸索磨合。 论玩火药和火器,其实咱们才是他们的老祖宗,我相信只要多加练习,咱们华人不会比洋人差,甚至能玩的比他们更好。 接下来咱们有一场硬仗要打,咱们华人能否在加利福尼亚立足,成败都在此一举,您是我的亲人,我的身家性命不交给二舅难道全都交给那些洋鬼子来保障? 眼下洋人护卫和枪手是更专业,但他们都是异族的雇佣军,什么是雇佣军,那就是一群有奶便是娘的狼崽子,我可以用他们,但不能完全相信他们。” 华人护卫和洋人护卫各有各的好,华人护卫胜在更忠心,毕竟在整个美国,能给他们如此优厚条件的只有他梁耀,没有梁耀,他们只能忍气吞声给那些白人淘金公司和组织打下手,忍受不公平的待遇。 洋人护卫胜在更专业,他们的忠诚则是完全建立在黄金之上。论财力,他现在不如布兰南,布兰南能收买那些逃兵,自然也能收买他的这些雇佣枪手护卫,他需要给自己留个后手。以防止这些人倒戈之后还有人可以用。 梁耀在商战上有很大的把握击败布兰南,甚至让布兰南变得一无所有,但在直接暴力冲突方面,现在他还没有十足的信心击败布兰南。 “梁耀!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份报纸是怎么回事?” 弗莱格非常没有礼貌地直接闯进了梁耀的办公室,他本来想将这份报纸直接拍在梁耀脸上。 但在看到怒目而视,腰间别着两把转轮手枪的邓延后,弗莱格的抓着报纸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直接拍在梁耀的办公桌上。 弗莱格参加过美墨战争,上过战场的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邓延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他清楚邓延和其它的华人护卫不一样,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的老练军人。 面对弗莱格的兴师问罪,梁耀早有准备。 “我只是如实地将弗莱格警长的原话刊登在报纸上罢了。” “我是表示过会将那些收了布兰南黄金的骑警送上法庭,我也会这么做,但我从来没说过要将布兰南和所谓的治安委员会统统丢进粪坑溺死的话!你这么做,会将我以及我的家人推向十分危险的境地!” 此时的弗莱格再无作为一个警长应有的沉着冷静,歇斯底里地朝梁耀咆哮着,就像一条不受控制的疯狗一样。 “但那天在广场上,您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对吗?” 梁耀站了起来,走到弗莱格面前,弗莱格的身高在这个时代是比较高大的,足足有一百七十五公分,梁耀虽然身体不如弗莱格强壮,但他的身高还是要比弗莱格稍高一些。 梁耀直视着弗莱格几乎要喷出火焰的眼睛继续说道。 “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程度已经糟糕到让一个警长都没有安全感,您不觉得十分荒谬可笑吗?我相信,作为一个警长,您还是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 “当然,虽然我喜欢黄金,但我有的底线。” “那我们是一类人,我也是有底线的人。” “不,你和布兰南才是同一类人!你们都是恶魔!” “我和他不是同一类人,我比他有逼数。” “什么是逼数?” “我很清楚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比如说,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人充当法官,陪审团以及刽子手的角色绞死一个无辜的市民。 再比如,我喜欢黄金,可以和其它淘金者一起分享我的淘金技术,和他们一起发财致富,而不会将一个十几美分的淘金工具卖到十几美元,甚至更高的价格。 萨克拉门托的居民,生活的比圣弗朗西斯科的市民要幸福,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是巧舌如簧的商人,我说不过你。” 弗莱格在这场争辩中败下阵来,虽然表面上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也认可梁耀的这些话,梁耀说的毕竟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我可以明天就登报,说报纸上的内容纯属子虚乌有,乃是我个人杜撰,与弗莱格警长无关,但布兰南会不会相信这些话,我想您比我清楚。 弗莱格警长,如果您想保证您以及您家人的安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我联手一起将布兰南这个恶魔送进地狱!” 梁耀拍了拍弗莱格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么请问,您有什么办法将布兰南送进地狱呢?”弗莱格无力地瘫座在椅子上。 争吵显然不能解决问题,但他对梁耀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梁耀虽然是淘金者中的佼佼者,非常杰出的人物,能力或许不在布兰南之下,但他在加利福尼亚的根基远没有布兰南深厚。 他们现在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布兰南一个人,还包括依附布兰南在圣弗朗西斯科作威作福的治安委员会。 “布兰南的嚣张跋扈源于他的巨量财富,只要没有了这些财富,布兰南就是一只没有犬牙的恶狗。一只没有犬牙的恶狗,是没办法伤人的,届时您和您的家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我能在三个月的时间成为加利福尼亚第二个百万富翁,自然也有信心将布兰南从加利福尼亚首富变成一个穷光蛋。 当然,如果我们联合起来,这一切将变得简单很多。” 第二十一章:布兰南和他的鹰犬们 “事关我,以及我家人的安危,我不会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 梁耀和布兰南之间的战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弗莱格还是更想做一个局外人,不想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 弗莱格今天来见梁耀一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怒火,二是为了探知梁耀的态度,看看梁耀和布兰南二人还有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 如果有这种可能,他不介意充当和事佬,让他们至少消停个一年半载。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这一年半载的时间申请调到其它地方,他聚敛到的黄金已经足够他在东部地区过上比他祖父还要体面的生活。加利福尼亚的这趟浑水,他不想再继续趟下去了。 虽然邓延听不懂梁耀和弗莱格之间的谈话,但看着弗莱格拂袖离去,邓延也清楚弗莱格现在的态度还是摇摆不定,没有贸然选择和他们联手。 他想到第一次见弗莱格的场景,弗莱格进入矿区后从始至终手里都紧握着上弹的手枪,进入矿区的几个骑警里也只有他一直将食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 这么惜命的人,想要将他拉下水谈何容易。 “此人做事极为小心谨慎,仅凭一份报纸恐怕很难将他拉到我们这一边。” “二舅,在你看来,这个弗莱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弗莱格的离去,梁耀并没有感到失望,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弗莱格在他的掌握之中。要不了多久,弗莱格就会和布兰南彻底撕破脸。 “贪财惜命之人,按理说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不过他多少还讲点原则,凭这一点和他打打交道也无妨。” 邓延沉吟片刻后给了弗莱格一个粗略的评价。 “说的在理,二舅看人还是准的,贪财惜命就是弗莱格的软肋,只要咱们死死那捏住他的这两个软肋,他就能为我们所用。” 梁耀点了点头,邓延对弗莱格的评价很客观,他对弗莱格的看法和邓延不谋而合。 ...... 渲染圣弗朗西斯科淘金热潮的报纸甚至将其誉为建立在黄金之上的城市,极尽溢美之词。 倘若让那些报纸文章的撰稿人亲自到圣弗朗西斯科看一看,绝对会惊掉他们的下巴,摧毁他们对这座黄金之城的想象。 这座城市的建筑杂乱无章,坑坑洼洼的泥泞道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新旧车辙,人们随意地将污水、排泄物倾到在门前,以致这座城市蚊蝇满天。 当然,并不是圣弗朗西斯科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的,城市边上那座精致的海滨庄园在圣弗朗西斯科就显得格外突兀,它干净、整洁而又宽敞,和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照明在这个时代还是十分奢侈的事情。入夜之后,圣弗朗西斯科城区很快被黑暗所吞噬,而这座庄园在用鲸鱼油点燃的灯光下依旧灯火通明。 毫无疑问,这座庄园的主人是加利福尼亚的首富山姆·布兰南。 受限于布兰南本人的审美,庄园的装潢很俗气,但其豪华程度令人发指,在这里,除了餐具之外,你可以找到任何黄金制品以及装饰品。 布兰南使用白银做餐具的原因也仅仅只是白银比黄金更轻,使用起来更方便。 庄园内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晚宴,参加者无疑都是布兰南的鹰犬。 纵情狂欢并不是今天这场晚宴的主题,布兰南将他的这些鹰犬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商讨如何对付梁耀这个分走他们蛋糕的讨厌鬼。 “梁耀的存在对于我们而言是巨大的威胁,加利福尼亚的黄金应该都属于我们,而不是那些黄皮猴子,这些劣等人应该像黑奴一样成为我们的奴隶,但现在,他们正在抢走我们的黄金!” 布兰南杵着文明杖,像国王一样检阅着他的鹰犬们。 “说得对!这些蝗虫正在偷走我们的加利福尼亚!” “只有我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那些黄皮猴子就算入了籍,也改变不了他们劣等的肤色,我们才是真正的美国公民!” “要是加利福尼亚成为蓄奴州,我倒是愿意花点钱买一些黄皮猴子当奴隶使唤,他们虽然没有我在南卡罗莱纳州见过的那些黑奴强壮,但他们干活非常勤快,这将会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不错的主意,他们的女人也比女黑奴耐看的多,尤其是梁耀的妹妹,非常对我的胃口。” ...... 见调动起了这些鹰犬们的情绪,布兰南满意地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 “这份报纸,想必诸位都看过了吧?这不是一份报纸,而是赤裸裸的挑衅!是一份宣战书!” 布兰南挥了挥手中的《加利福尼亚日报》。 “弗莱格警长简直就是败类!居然和黄皮猴子搅和在一起!”治安队队长纳尔逊义愤填膺的站了起来表态,“阁下若是想教训教训弗莱格警长,作为治安队长的我当仁不让。” 治安委员会乃是布兰南个人设立的组织,政府并未授予他们治安权。但在场的诸人早就将自己当作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官。 这位纳尔逊更是将治安队队长这个头衔挂在嘴边,以向其它鹰犬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这是一个阴谋。”布兰南说道,“梁耀这个该死的黄皮猴子在挑拨我和弗莱格警长亲密无间的关系。弗莱格警长的为人我很清楚,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布兰南的那些鹰犬显然脑子不够用,没有跟上布兰南的思路,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弗莱格的确将萨克拉门托的骑警全部软禁了起来,而且昨天,他还去了萨克拉门托一趟,一定是和梁耀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工具店店主罗伯茨说道。 弗莱格刚到任的时候以种种名目向他索要了不少的保护费,他的那些手下也没少到他的工具店里顺手牵羊。罗伯茨非常希望布兰南能够借此机会好好地修理弗莱格一番,给弗莱格一个教训。 “将萨克拉门托的骑警软禁起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弗莱格警长的那些手下和他都是挚友同乡,断然不会为难他们的。 至于弗莱格警长前往萨克拉门托,我也知道,我还知道弗莱格警长是带着愤怒去的,定然是去向梁耀兴师问罪。” 这些鹰犬们的脑子不太够用,布兰南只得耐心地疏导他们,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弗莱格警长也是白人,他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那些黄皮猴子。 我和弗莱格警长之间的误会,等弗莱格警长回来,我会亲自去拜访弗莱格警长,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要是我们将弗莱格警长也视为敌人,那就中了梁耀的圈套了。” 布兰南不想树敌太多,把弗莱格也推向自己的对立面,只要弗莱格站在他这一边,或者保持中立,他都能够接受。 他和弗莱格没有直接经济冲突,只要弗莱格不站在梁耀那边,与他为敌,布兰南还是乐意为此付出一些黄金的代价。 根据他的判断,《加利福尼亚日报》上的内容有很大一部分是梁耀杜撰,弗莱格那个小心谨慎的家伙不会说出要将布兰南以及治安委员会的人溺死在粪坑里这类狠话,这种狠话和弗莱格本人平时的作风不符。 显然,这是梁耀的阴谋和圈套,他不会轻易上钩中套。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焚毁那些黄皮猴子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所有商店,他们无权拥有这些财富,去吧,加利福尼亚的主人们,去拿回属于你们的财富! 将那些黄皮猴子圈禁起来,无论是他们中的男人还是女人,都将成为我们的奴隶,我们的财产!” 第二十二章:环球航运 “你交代的事情,我做完了,弗莱格的太太,那位可怜的小妇人,被我们吓的七荤八素。” 脚底板传来的瘙痒让斯文感到很不舒适,他脱下鞋子挠了挠瘙痒的脚继续说道。 “要不是为了黄金,为了偿还我的那些高利贷,我真不忍心去伤害一个小妇人,欺负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弗莱格的夫人只是有些贪慕虚荣,贪小便宜罢了,这些缺点很多人都有,她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对此,我的良心深感不安。” “你没有伤害她,你只是恐吓了她一番罢了,您不必过于自责。”梁耀指了指地上的一箱子黄金说道,“做的不错,这些黄金现在是你的了。” 斯文穿上鞋,撸起袖管搬动箱子,感受了一下黄金的分量,随即便将沉重的箱子放下。 “你给的太多了,我们说好的是300盎司黄金,我知道你有很多黄金,但我有我的原则。” “我们是老朋友,你帮了我不少忙,多余的黄金是我作为一个朋友对你的谢意,清偿完债务之后,你准备做些什么呢?”梁耀询问斯文日后有什么打算。 斯文和梁耀在开普敦号相处过三个多月,那段的时间里两人相谈甚欢。 梁耀和斯文认识的其它中国人不同,这个年轻人没有多数中国人的谦卑本分,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和野心。 黄金固然诱人,但这几个月的淘金时光也让斯文清醒地认识到了,就算是在黄金遍地的加利福尼亚,也并不是每个淘金者都能够发财。 能够发财的终究还是梁耀和布兰南这样眼光独到且有些手段的极少数人。 “你想雇佣我?”斯文揣测着梁耀的想法,他仔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说道,“相比矿场,海洋更适合我,在清偿完债务和大英火轮公司的违约金后,我会再找一家航运公司,继续当船上的副手。” 斯文想通了,金矿场不是他应有的归宿,他放弃了自己通过淘金发家的,或许他生来就属于广袤无际的大海。他应该早日从加利福尼亚这个疯狂的地方脱身,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你有没有想过当船长呢?”梁耀看着不修边幅的斯文说道,“我记得你在开普敦号曾经和我说过,不想当船长的大副不是好大副,虽然当时你连大副也不是。”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这些话。” 斯文感到有些欣慰,他浑浊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焕发出灼灼焕彩,每一个大副都有一颗当船长的心,当船长是他儿时的梦想。 小时候随父亲替商船补帆的时候,他总有要是以后自己能当船长,拥有并指挥一艘大船在惊涛骇浪的大洋上勇敢破浪前行的不切实际想法。 斯文的出身并不好,父亲给人补帆为生,随着蒸汽汽船越来越多,他父亲的接到的补帆活也越来越少。 至于他的母亲则是一个妓女,他是父亲和这位妓女一夜风流之后的意外产物。 这样的出身注定了斯文职业道路的坎坷,在这个时代,船长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神圣职业还是贵族老爷们的专属。 大副已经是他这种底层贱民所能触及的天花板,他在丹麦亚洲公司的履历堪称完美。航海知识技能要比很多船长都要出色,但丹麦亚洲公司从来没有考虑过将他提拔为船长。 “当然记得,你是我第一个白人朋友,也是我在开普敦号上唯一的朋友。” 梁耀想趁着加利福尼亚的人口结构还没定型之前改变加利福尼亚的人口结构,造成华人在加利福尼亚占据重要地位的既成事实。 而想要完成这一目标,靠目前的移民速度远远不能满足。加利福尼亚虽然交通不便,但白人还是占据了地利,移民加利福尼亚远比远在万里重洋之外的华人要便利。 要是有自己的航运公司和船队,开辟一条从圣弗朗西斯科直接到中国东部沿海地区五个通商口岸的航线,可以将原本三四个月的漫长航程缩短到一个月内,大大加快移民的速度。 这个想法梁耀很早就有了,只是苦于他在航海界没有人脉只能暂时将这个计划搁置。 拥有自己的船队的好处远不止这一项,将来大宗商品的运输交易也需仰赖航运,有自己的航运公司,也不容易在这方面被人卡脖子。 即将到加利福尼亚考察的那位纽约船王范德比尔特后来就利用自己对美国铁路运输行业的垄断地位提高运费向竞争对手施压,逼迫对手就范,就连后来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也未能幸免。 当然,在这场经典商战的最终赢家还是洛克菲勒和卡内基这些后起之秀。 更具远见的洛克菲勒收购了输油管公司,冒着巨大的风险大胆地采用管道运输这一在当时还尚不成熟的技术来运输他的石油,投入庞大的资金将石油管道铺设到美国东部沿海以及五大湖地区的工业区成功打破了范德比尔特对石油运输的垄断。 石油通过这些管道流到了美国的千家万户,而财富也通过这些管道流到了洛克菲勒家族的口袋里,使其成为范德比尔特家族之后又一财富显赫,富可敌国的家族。 机会往往更加青睐敢于冒险有远见的人。 梁耀从来不觉得这些巨富大亨能从19世纪这个工业高歌猛进的狂野时代脱颖而出是时代成就了他们,而是他们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弄潮儿,他们和他们所处的时代彼此成全。 “以你现在的财力成立一家航运公司绰绰有余,只是圣弗朗西斯科虽然有几个所谓的造船厂,但规模都很小,造出来的船不仅小,质量也堪忧,技术也远远落后,这些小船无法胜任远洋运输的工作。”斯文提醒梁耀。 “我没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梁耀也明白这一点,先进的大型蒸汽船在加利福尼亚肯定是买不到的,“只要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造出的那些两三百吨的小船能够沿着海岸到墨西哥,到新格拉纳达地区足够了。” “你是想先用这些小船到这些地方直接采买物资?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斯文听的入神,两道清水鼻涕从他的鼻孔里留了下来,他用力一吸,随即抬起手抹掉涕痕,“要是有大船就好了,一艘千吨级的蒸汽大船,运输效率抵得上好几艘这种小船,还更安全,风险更小。” “大船很快就有的,如果你愿意替我管理这支船队,不出两个月,我就能搞到大型蒸汽船。”梁耀知道斯文对大船念念不忘。 加利福尼亚那几个造船厂与其说是造船厂,倒不如说是小船坞。这些小船坞修补倒腾出来的船用来起步可以,但想要做大做强还是要靠大船。 梁耀也不是在向斯文画大饼,千吨以上的蒸汽大船,他还真有希望搞到。 不久后将到加利福尼亚考察的船王范德比尔特最不缺的就是船。 范德比尔特正大刀阔斧地向铁路行业进军,有相当一部分的运输船只想要脱手变现,只要谈得拢,梁耀还是可以从这位船王手上接盘一些船只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对你成立航运公司一事非常有兴趣。”单独带领管理一支船队的诱惑对斯文实在是太大了,他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梁耀给了斯文太多的意外,梁耀夸下海口两个月内能搞到大船,斯文也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毕竟当初在开普敦号上的时候,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身上只有八块西班牙银元,远渡重洋淘金的瘦弱少年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会成为一个百万富翁。 “船只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但船员和水手的问题我就无能为力了,你是知道的,我在航海界没有任何的人脉。”梁耀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招募水手和船员这些琐事,梁耀打算让斯文自己解决。 “淘金者中有不少靠岸后偷偷下船淘金的船员,我认识他们,他们和我一样,并没有在淘金中大发横财,过的很窘迫,只要你有黄金,这也不是问题。” 加利福尼亚的淘金者各有各的小圈子,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的这个四个月时间里,斯文的主要就是厮混在那些在逃水手船员的圈子里。 “既然如此,那属于我们的航运公司可以成立了,我们今天就可以签约。” 梁耀吸了一口烟,将烟斗放在桌子上。 “当然,不过这家航运公司该叫什么名字呢?加利福尼亚航运公司?” “太小家子气了。”梁耀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 “美利坚航运公司?美洲航运公司?”斯文又说了两个名字。 梁耀依旧直摇头,嘴里不住地说道:“还是小气。” “太平洋航运公司?这个名字够大气了吧。” “比之前的要好很多,但还是不够大气,就叫环球航运公司吧。” 环球航运,是后世另一位船王集团的名字。 “环球航运公司......确实要大气很多,这名字好。” 完成签约之后,斯文正式成为了梁耀的高级雇员,他多年的梦想也变得触手可及。 “你做好和布兰南开战的准备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布兰南在加利福尼亚的势力很大,大到我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你做出了这个选择,接下来的反噬会很大。” 出于善意斯文还是不忘提醒梁耀,除了萨克拉门托地区,几乎整个加利福尼亚的淘金者都活在布兰南的阴影下,眼下能打破这一现状的也只有梁耀了。 “治安委员会已经盯上了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商铺,他们很快就会动手的,希望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斯文又补充了一句根据他个人在圣弗朗西斯科所见所闻做出的判断。 第二十三章:萨克拉门托不需要懦夫 善良的华人在大清的统治下习惯了做温和顺民,只要能凑合活下去,他们情愿忍气吞声着活着。 哪怕是到了海外,早已远离了故土,他们依旧谨小慎微,老实本分,活的小心翼翼。 尽管他们也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萨克拉门托被焚毁之后,华人群体是声音最小的群体,他们默默地忍受着家园被焚毁的锥心之痛,将泪水咽进肚子里,在废墟瓦砾间重建自己的家园。 为了保护自己在圣弗朗西斯科产业的安全,梁耀将三分之二的武装力量派到了圣弗朗西斯科。 如此一来,萨克拉门托的安保力量就变得薄弱了,变得有些捉襟见肘。这种情况下,将当地的华人宗族武装起来就显得迫在眉睫。 梁耀召集了几个华人宗族的代表,他准备将他们武装起来,以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私藏火器可是死罪啊,这东西我可不敢碰。” “这是花旗国,不是大清。” “花旗国也有花旗国的朝廷。” “梁公子说了,这是花旗国的新边疆,花旗国的朝廷还管不到这里,就跟咱们大清的新疆似的!” “当年平准格尔,大清天兵也没少进新疆!” “也是,咱们到三藩来是讨生活的,事情要是闹大了,只怕不好收场。” “有梁公子的护卫保护咱们,咱们大可放心,梁公子若是缺钱供养护卫,咱们可以凑一些,按期上交给梁公子。” “对,这个法子好。” ...... 虽然人在美利坚加利福尼亚,但是这些华人移民的思想还停留在大清。 围绕着是否将自己武装起来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梁耀在幕后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感到十分地失望。他面色凝重地撩开布帘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梁公子来了。” 见梁耀到来,所有华人宗族的代表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等着梁耀发话。 “我今天把诸位召集到这里,不是和诸位商量事情的,而是通知你们的,你们必须自己武装起来。”梁耀坚毅的眼神扫过这些华人宗族代表,“萨克拉门托不是我一个人的萨克拉门托,而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萨克拉门托,每个人都有保护她的责任。” “梁公子,只是这些火器就算交给我们,我们也不会使啊,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没使过这东西。” 望着摆放在一旁的火枪,泉州陈族的代表陈宝亮感到有些为难。 “都说说吧,在来到萨克拉门托之前,你们都在哪里的矿场过活?洋人又是怎么待你们的?”梁耀没有直接回答陈宝亮的这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所有的华人宗族代表们沉默不语。 在来到萨克拉门托投奔梁耀之前,他们争抢矿场抢不过白人,就算找到了一块含金量不是很高的矿地,洋人的淘金公司和团队也会将他们驱逐,尽管这些洋人淘金公司和组织并不是这块土地的拥有者。 当然,他们也曾反抗过这种不公,只是在被洋人淘金公司打死了一些人后,他们畏惧了,选择了隐忍,渐渐地也接受了这一现实。 久而久之,为了在加利福尼亚这个地方活下去,他们要么做点勉强糊口的小生意,要么给洋人打下手,做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拿着最微薄的收入。 这一切,直到他们到了萨克拉门托这个地方后才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原来华人也能拥有自己的矿场,也能让洋人如此畏惧。 “知道洋人为什么敢无所顾忌地欺负你们吗?就是因为你们被欺负后屁都不敢放一个!同族的人被洋人开枪打死了也只敢在洋人走后摸着眼泪将他们的尸体抬走埋了!” 梁耀想到了美国国会在1882年通过的排华法案,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不希望这些在异乡的同胞重蹈覆辙,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欺负你的人得寸进尺。 他不奢望能够在短的时间内让这些人的自我意识觉醒,只要能走出武装自己这一步,拿起枪捍卫自己的权益,情况自然会慢慢好转,只是这需要一个时间和过程。 当他们明白自己应该为何而战的时候,国会就算想通过排华法案,也好考量执行和维护这份荒谬法案的成本。 “知道洋人为什么怕我吗?” “因为您有金子,手里有洋枪!” “没有说到点子上!不仅我手里有枪!而是他们相信我敢拿着手里的枪把他们给直接崩了!” 福州林族的代表林泰维,他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梁公子,咱们林族子弟愿意接受武装,咱们听您安排。”林泰维站出来表态,“可是咱们不会使这些洋枪。” “这个问题你不用操心,我会让我的护卫手把手教你们。”梁耀环着手,直挺挺地站在几个宗族代表面前,“其余的宗族呢?我最后说一遍,萨克拉门托不需要懦夫,想要窝窝囊囊地继续活着,我也不强求你们,收拾东西滚出萨克拉门托。” 梁耀的态度非常强硬,几个宗族代表面面相觑,离开萨克拉门托,他们又能去那里呢?这里才是唯一能给他们安全感,给他们发财的地方,没人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 波士顿公司的韦伯队长病倒了,由于在波士顿公司中崇高的威望,罗宾逊顺理成章地接替了韦伯的职位,暂时成为了波士顿公司的领头人和代表。 得益于先发优势,波士顿公司已然成为了萨克拉门托地区最强大的白人淘金公司,几乎每天都有从其它地方来的淘金者慕名加入波士顿公司。 但现在波士顿公司也遇到了不少麻烦问题。 美洲河两岸的含金量高的优质矿土几乎已经被开采殆尽,他们能够得到的黄金越来越少。 当然,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最让人头疼的时治安委员会的人隔三岔五来到萨克拉门托对他们进行骚扰,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淘金作业。 “再这么下去,萨克拉门托的淘金工作将无法继续进行下去,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罗宾逊想到了梁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只有梁耀。 “这个问题是应该想办法解决,但不能只靠我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梁耀让助理给罗宾逊医生上了一杯他最喜欢的乌龙茶。 罗宾逊泯了一口茶,手里端着茶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二十四章:无法无天 “既然布兰南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圣弗朗西斯科成立所谓的治安委员会,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梁耀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倒是个办法,你的想法是成立萨克拉门托治安委员会和布兰南分庭抗礼?” 罗宾逊承认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他也警觉了起来:梁耀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布兰南,这是他担心的问题。 只是眼下这个问题并不是最重要,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消除布兰南的治安委员会对萨克拉门托采金区的威胁。 布兰南已经不仅仅是要攫取黄金那么简单了,而是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安全。二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布兰南的根基在圣弗朗西斯科,圣弗朗西斯科的人口规模远比萨克拉门托要大,那里还是加利福尼亚最大的商品集散中心,聚集着比萨克拉门托更多的财富,单单依靠一个萨克拉门托无法撼动布兰南的地位。” 梁耀走到窗边,他将手插进口袋里,望着萨克拉门托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若有所思地说道。 萨克拉门托是在高速发展,但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超越圣弗朗西斯科的。而且受限于区位因素,萨克拉门托未来发展的上限也不会比圣弗朗西斯科高,圣弗朗西斯科是无法回避的必争之地。 “罗宾逊医生,我知道您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名声很好。” 萨克拉门托这座城市是他亲手缔造出来的,在萨克拉门托梁耀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影响力,但在圣弗朗西斯科他的影响力只局限于圣弗朗西斯科的华人圈,而圣弗朗西斯科的华人在圣弗朗西斯科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你的意思是让我联络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朋友?” 罗宾逊端着差别走到窗边,萨克拉门托并没有高大的建筑,在梁耀三楼的办公室内,可以将萨克拉门托这座小城尽收眼底。 “对,只有我们将影响力渗透进圣弗朗西斯科,我们这些淘金者才有打败布兰南的希望,布兰南并不是等闲之辈,加利福尼亚的淘金者需要联合起来。” “我会量力而为,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诸如治安委员会此类的组织需要政府的授权。” 罗宾逊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但他也不是固守成规的顽固之徒。 有个强有力的州政府自然是解决加利福尼亚种种乱象的最好方式。但现在加利福尼亚建州依旧遥遥无期,他们这些淘金公司和组织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 “但现在加利福尼亚还是处在无政府状态之中,不是吗?”梁耀说道,“就算州政府成立,治安官首选人物也是当地有名望和财富的乡绅,州政府出于行政成本的考虑会优先考虑这些人来维持当地的秩序。” “确实如此,想不到你到美国还没几个月,竟然也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罗宾逊感叹道。 “中国的清政府也是这么做的,政客们的很多想法总是相通的,没有国界。” 在科技水平尚且落后的19世纪,治理一个大国的行政成本很高,尤其是清朝和美国这种疆域广阔,人口比较多的大国,所要面对的问题是非常繁杂。小国寡民式的城邦民主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美国东部地区由于开发较早,比较发达,情况尚好,但对于广大刚刚开发不久的中西部地区,美国基本上都是任用有权望的移民首领来对这些新开发的地区实行比较有效的管理。 “我只是一个医生,一个淘金者,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你要成立委员会维护淘金者们的合法权益,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但委员会的存在仅限于维护淘金者的合法权益。” 罗宾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反对成立一个类似治安委员会的东西,但治安委员会必须为淘金者的利益服务。 罗宾逊的这番话让梁耀相信此人或许确实只是一个比较纯粹和医生和淘金者,至少目前他是这样的人。换做是其他人少不得要和他讨价还价,商讨委员会成立之后谁来担任委员长,以及如何分配委员会权力等问题,而罗宾逊却对这些东西只字未提。 ...... 弗莱格回到了圣弗朗西斯科,他手下的骑警向弗莱格汇报了这两天的圣弗朗西斯科所发生的事情。 治安委员会越来越猖狂,圣弗朗西斯科一向温顺的华人也拿起武器保卫他们的商铺和财产,与治安委员会发生了零星的交火。 庆幸的是,目前的交火还处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种情况绝不是弗莱格想要看到的,或许是该让布兰南和梁耀一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 只是很快,弗莱格的这个想法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的手下告诉了他一则非常不幸的消息。 “治安委员会的人冲进了您的家,并且进行了打砸,您家里值钱的东西也被他们洗劫了......” 犹豫再三,骑警们还是将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弗莱格,好让弗莱格回家之后能有心理准备。 这个消息对于弗莱格来说犹如五雷轰顶,此事已经冲击到了他的底线,他勃然大怒。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那些混蛋洗劫了我的家?!我的妻子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忙于维持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任谁也想不到,治安委员会竟如此胆大妄为,胆敢公然洗劫警长您的家。 万幸的是您的妻子没事,我们已经将她保护了起来,她现在很安全,她只是遭到了恐吓,受到了一点惊吓......” “这也是万幸吗?治安委员会是什么东西?!去他妈的治安委员会!带我去见艾芙丽达,我的上帝,她以前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萨克拉门托,我应该守在艾芙丽达身边。” 弗莱格感到非常自责,他马不停蹄地回到一片狼藉的家中,她的太太一见到弗莱格就马上扑了上去,哭成了个泪人。 “我的上帝,亲爱的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 弗莱格安紧紧地拥抱着她的妻子,拍抚着艾芙丽达的后背安慰道:“不会的,艾芙丽达,我们在教堂发过誓,这辈子都要厮守在一起。” “那些带着治安委员会袖标的人抢走了我们的黄金,还有银行票据,金币美元,以及一切值钱的东西,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 想到那些被洗劫的财富,艾芙丽达心如刀绞,哭得越来越厉害。 弗莱格安抚着艾芙丽达到沙发上坐下:“不会的,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亲爱的,你就是我的全部,只要有你在,我们就不会一无所有。” “哦,不......” 艾芙丽达将头埋进弗莱格坚实可靠的臂膀上。 “告诉我亲爱的,那些歹徒长什么样?我要将这些恶棍混蛋全部都绳之以法!”弗莱格轻轻地拍着艾芙丽达的肩膀。 “我不知道,他们突然冲进我们的家,全都拿头套蒙着头,只露出两个眼睛,然后他们就将我绑了起来,蒙上了我的眼睛,我只听到了他们翻箱倒柜的声音,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艾芙丽达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匪徒们并未露脸,他没看清歹徒们的相貌特征,但她却很清楚地记着有个匪徒带着治安委员会的袖标,带头的那个匪徒还教训了那个带袖标的匪徒一顿,让他赶紧把袖标藏起来,妄图隐藏自己的身份,但这一切早就被聪明的艾芙丽达给记了下来。 “有个匪徒进门的时候带着治安委员会的袖标!他还想将袖标给遮住!万幸的是被我看见了!”艾芙丽达的情绪非常激动,“一定是布兰南!洗劫警长的家,整个加利福尼亚只有他才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他们是不是还恐吓了你?” “是的,他们让我转告你,让你别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少管不该管的事,还说他们的行为不是抢劫,只是收回本来就属于他们的财产,他们还说你言行不一诸如此类我不是很理解的话。” 想到那些财产,艾芙丽达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指着脖子上的伤痕说道。 “他们还粗暴地将我的项链从脖子上扯走,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就这么被这群强盗给抢走了。” “好了,艾芙丽达,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将那些暴徒绳之以法的,我是圣弗朗西斯科的警长,要是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圣弗朗西斯科的民众。” 盛怒之下的弗莱格已经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在圣弗朗西斯科谁受到伤害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他的家人不行,他要让那些伤害他家人的恶棍付出双倍的代价。 第二十五章:我想成为加州第一个参议员 “弗莱格,你疯了吗?我们不是敌人!” 听说弗莱格已经从萨克拉门托回来,布兰南前来拜访弗莱格。 弗莱格怒目相向,掏出枪指着布兰南,让布兰南滚蛋。 “你做了什么你心理清楚,在我还保持理智之前,给我滚出我的家!” 弗莱格毫不客气地让布兰南滚蛋。 布兰南望着弗莱格满目狼藉的房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离开了弗莱格的居所。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对手无耻的程度,洗劫一个警长的家并嫁祸给他,布兰南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做的很漂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梁耀会来这么一出呢?同时他也觉得,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十一岁的竞争对手越来越有意思了。 和弗莱格的决裂虽然令布兰南感到有些懊恼,但并未打击到布兰南的信心。 就算弗莱格站在他的对立面,他还是有信心在这场信心中取胜,这是更麻烦一些罢了。 多数美国人到加利福尼亚是为了黄金和财富而来,但并不是全部。 加利福尼亚的崛起不仅能够带来发财的机遇,也能够带来政治上的机遇。 虽然此时华府上上下下还在为准州地区设州的问题吵的不可开交,但一些嗅觉敏锐的政客早已经嗅到了加利福尼亚能带给他们的政治机遇。 前密西西比州众议员威廉·葛文便是这么认为的,他必须赶在其他察觉到这一点前抵达加利福尼亚占据先机。 抱着这一想法,威廉·葛文跟随众多淘金者来到了加利福尼亚这个黄金遍地的地方。 他并不缺钱,和那些淘金者不一样,他来加利福尼亚不是为了黄金,而是他渴望权势。 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政客,他很清楚迅速崛起的加利福尼亚能给美国带来什么,能给他带来什么。 布兰南回到他的滨海庄园,换上了一身比较正式的服装和这位重要的客人会面。 布兰南伸出手向这位重要的客人问好。 “下午好,葛文先生,欢迎您来到加利福尼亚。” 西装革履的葛文习惯性地回以布兰南一个微笑,和布兰南礼貌地握了握手。 “你好,布兰南先生。” 布兰南给葛文倒了一杯从法国进口的葡萄酒,葛文轻轻地泯了一口,不禁眉头轻皱。 “你将加利福尼亚建设的很好,布兰南先生。” 葛文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 布兰南也坐了下来:“葛文先生,您不惜舟车劳顿来圣弗朗西斯科来找我,想必不只是要和我谈论加利福尼亚发展的问题吧。” 一个政客不辞劳苦来到边鄙的加利福尼亚,还能为了什么? 布兰南已经大概猜到了葛文的来意。 “加利福尼亚的发展十分迅速,他的人口很快将达到十万,甚至更多,届时加利福尼亚就会满足设州的标准,按照惯例,到时候加利福尼亚会有两个参议员的席位,我想成为加利福尼亚的第一个参议员。” 葛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这一次,葛文不再满足只当一个众议员,而是想成为更有权势的参议员。 “我会将加利福尼亚建设成美国最富裕的一个州,比美国东部的任何一个州都要富庶繁华,我会在国会为加利福尼亚争取到更多的权益。” 布兰南不会把政客的话当真,加利福尼亚繁华不繁华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能够在这里攫取多少黄金。 “所以您是来请求我帮助您竞选未来加利福尼亚州的参议员?” “并不是我请求您,而是合作,东部的大型矿业公司和财团马上就会进驻加利福尼亚,他们计划在萨克拉门托采金区旁边设立总部和采金基地。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不可否认,你现在是加利福尼亚最有权势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够竞争的过你,但几个月后,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布兰南深吸了一口气,葛文说的事情,正是他所担心的问题。 东部的大型矿业公司和财团将要进驻加利福尼亚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地要消灭梁耀,就是想在那些大型矿业公司和财团到达加利福尼亚之前尽可能地攫取到更多的黄金和财富。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看来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届时,你若是想和他们竞争,你将毫无优势。不过你很幸运,你认识了我,我在政界有广泛的人脉,而你在加利福尼亚有很大的影响力,我们都有彼此间最需要的东西。” 葛文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圣弗朗西斯科便传来了几声枪声打断了他的话。 这让葛文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不是很好。” “是的,圣弗朗西斯科的警长并不称职,加利福尼亚早日设州,早日选出参议员和众议员,设置州政府,是每一个加利福尼亚公民所希望的事。”布兰南悠悠说道。 “我明白了,圣弗朗西斯科需要一个更称职的警长,我若是成为未来加利福尼亚州的参议员,我会给圣弗朗西斯科找一个称职的警长的。” “如此一来,合作愉快,葛文先生。”布兰南和葛文碰了碰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葛文走后,布兰南陷入了沉思。 渺小的淘金客和淘金公司很快将会被淘汰,未来主宰加利福尼亚采金行业的将是那些设备先进,财力雄厚的大型矿业公司和财团。 他必需赶在那些大型矿业公司和财团来到加利福尼亚之前狠狠地赚上一笔! 他盯着墙上的加利福尼亚地图,他将目光锁定在周围的矿区标识上。 “土地,只要掌握了土地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布兰南的思路骤然打开,淘金者并不是这些土地的所有者,这些土地的拥有者属于那些墨西哥的早期移民。 他们力量弱小,无法保护这些土地,现在他可以出面,以极低的价格从这些早期移民的手里将土地买下来。届时,等那些大型公司抵达加利福尼亚,他们就只能从自己的手里高价买下他们所觊觎的土地。 当然,他也可以以这些土地入股那些大型公司。无论最后选择以哪种方式处理这些土地,他都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只要买下这些土地,他将是这些土地的合法拥有者,到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将萨克拉门托那些讨厌的家伙驱逐。毕竟美国保护公民的神圣的私人财产不受侵犯。 第二十六章:公民委员会 “上帝在加利福尼亚埋藏了取之不尽的黄金并指引我们这些上帝的信徒发现了黄金,这些黄金是上帝赐予我们这些虔诚的信徒的...... 我们都是被上帝选中的人! 现在有有人想独占这些黄金,并将我们一步一步地逼向绝路,以上帝之名,为了黄金!为了更好的生活!我们联合!” 萨克拉门托,梁耀正在发表他煽动人心的演说。 “我们联合!” “为了上帝!为了黄金!” “为了更好的生活!” ...... 台下山呼海啸般的附和声涌入梁耀的耳中。 圣弗朗西斯科公民亦是苦山姆·布兰南久矣,现在有一个能和布兰南掰手腕的人愿意站出来主持公道,他们也愿意跟着站起来反抗。 加利福尼亚发现了黄金,但圣弗朗西斯科因此受益的人却是布兰南和他的狗屁治安委员会。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们尚能忍受,令淘金者们无法忍受的是这些既得利益者非但不收敛,反而依靠他们的垄断地位坐地起价,对店铺征收巨额的租金和杂捐,以令人发指的价格售卖生活必需品和淘金工具,彻底堵死了他们发财的上升通道。 “卢梭曾在《契约论》的开篇说过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尔等看起来虽是自由身,但其实你们都是奴隶,都是布兰南的矿奴! 你们用辛勤的双手没日没夜地在矿土里挖啊挖,终于挖到了那么可怜的丁点黄金。 可结果呢?只需要布兰南一句话,今天淘金盘涨价三美元!啤酒每磅涨价两美元!面包每磅涨价一美元!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你们手中的黄金夺走! 布兰南就是我们的项上枷锁!让我们一起联合起来!挣脱这道该死的枷锁!” 梁耀趁热打铁,继续煽风点火。 看着激情澎湃,正在发表演说的梁耀,罗宾逊感到非常的疯狂和不可思议。 梁耀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淘金者们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 罗宾逊仔细地聆听着梁耀的演讲内容,上帝选民弃民之说、天定命论、契约论等理论被他运用的灵活自如。 梁耀的演讲不仅煽动人心其演讲内容之深刻,恐怕会让东部那些老练的政客都自愧不如。 罗宾逊对梁耀的经历感到越来越好奇,这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人能做出来的演讲? 作为一个刚刚成年的人来说,梁耀实在成熟的有些离谱了。他甚至在想梁耀会不会就是那个被上帝选中的人? 除了这个解释之外,罗宾逊也想不到其它的理由来解释梁耀出众的个人能力和过分的成熟。 演讲非常成功,梁耀成功地成立了加利福尼亚公民委员会,他也如愿以偿地成功当选公民委员会的委员长。 由于罗宾逊有着良好的口碑,参会诸人推举罗宾逊为公民委员会的副委员长。 这让波士顿公司的员工们都非常兴奋。 罗宾逊本人却是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公民委员会的普通委员人数众多,就算在这场斗争中公民委员会失败了,这些普通的委员也能全身而退。 而作为委员长和梁耀和副委员长的他则完全没有退路,只能一起共进退。 罗宾逊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在众人的怂恿下勉为其难地答应担任公民委员会的副委员长。 “请接受我的祝贺,罗宾逊医生,您当选副委员长可以说众望所归啊。” 散会之后,梁耀向罗宾逊表示祝贺。 加利福尼亚现在的人口结构还是以白人为主,公民委员会有一个德高望重的白人做副委员长那些白人也能够接受。 这个情况,是梁耀乐于看到的,他能够担任这个委员长除了自己非凡的演说能力之外,便是他的实力,毕竟除了布兰南,现在加利福尼亚没有人有实力和他一较高下。 可以说梁耀是公民委员会委员长唯一的人选,除了他之外,别无选择。 而罗宾逊担任副委员长,则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让我做这个副委员长,简直就是将我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医生。” “一个普通的医生救不了加利福尼亚,罗宾逊先生。” 梁耀拍了拍罗宾逊的肩膀,对罗宾逊意味深长地说道。 “抱歉,打搅你们谈话了,您好,委员长阁下,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谈谈。” 一个年龄和梁耀相仿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条崭新的帆布裤。 “当然可以,请到我的住所谈,我请您喝正宗的中国茶。” 梁耀和罗宾逊作别,邀请这个年轻人到自己的院内坐坐。 “我被您非凡的演讲能力和个人魅力所折服,要是将来加利福尼亚建州,我也会向今天这样给您投上一票。” 那年轻人边说环顾着梁耀的住宅:“相比布兰南先生的庄园,您的住宅实在太朴素了,不过您的住宅很有品味,设计的很合理,不像布兰南,他的住宅永远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黄金,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他有黄金一样,而您就低调许多了。” “我想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和我讨论住宅设计的问题。” 琼斯笨手笨脚地学不会泡茶,邓莹又不在,梁耀看着琼斯笨拙生疏的泡茶动作非常难受,让琼斯去整理这个月的财务报表,他自己亲自泡起了茶。 “我是圣弗朗西斯科的一名小店主,我有一个项目,想必您会感兴趣的。”说着年轻人急忙将手里的帆布裤子拿到梁耀面前请梁耀过目。 梁耀给年轻人倒了一杯茶,年轻人诚惶诚恐地接过喝了起来,结果茶水太烫被烫红了嘴巴。 “心急喝不了热茶,茶太烫,你可以先放在茶几上,等凉了再喝。”梁耀一面看着这条帆布裤子一面提醒年轻人道。 这条帆布裤子非常结实,梁耀放下帆布裤,随即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轻轻地泯了一口。 “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的想法。” “我叫李维·斯特劳斯,三年前刚刚移民到纽约,您的口音让我感到很亲切,您说英文带着一种非常独特的纽约口音,您是纽约人?” “我不是纽约人,但教授我英语的家庭教师是个纽约人,故而我的英语难免会有些纽约味。” 上一世梁耀在纽约生活了七八年,沾染些当地口音是难免的事情,现在英语口音和一百多年又有所不同,斯特劳斯觉得他的英语带点奇特纽约口音也没什么好稀奇。 他后世经常和形形色色的客户打交道,操着当地口音也能拉近和当地客户的距离,更容易将交易谈成。 李维·斯特劳斯,李维斯的创始人? “移民纽约之前,你是生活在德语区的犹太人?” 梁耀仔细看着斯特劳斯,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孕育出了美国西部第一批的富豪,这些富豪创立的企业有不少有传承百年,甚至更久。李维斯便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只是有船王范德比尔特珠玉在前,又有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和钢铁大王卡耐基这些后起之秀在后,这批西部富豪在这三位巨亨的熠熠星光下显得暗淡无光,不那么为人所熟知。 “您怎么怎么知道?”斯特劳斯感到非常惊讶。 “你的英语带着浓浓的德味,像你这么精明的商人,我想要么是犹太人,要么多少也带点犹太血统。” 斯特劳斯和萨特一样操着一口非常德味的英语,很容易就听出来。 “您的见识要比布兰南先生来得广博,看来加入公民委员会将会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斯特劳斯感叹道,随即他介绍起了自己的产品。 “根据我这些天在矿区的观察,我发现矿工们的衣服裤子由于长期磨损以致破烂不堪,而在加利福尼亚做一身新衣服和裤子非常昂贵。 因此我想,要是这些矿工能够有一套耐磨的服装就好了,所以我就用一些滞销的帆布找裁缝做了几件样品,您手上这件就是其中最好的样品。” 说完,李维斯忐忑不安地以期待的眼神看向梁耀。 刚刚起步创业的斯特劳斯现在资金紧张,迫切需要一笔投资来改变他当前的窘境。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报纸上看到梁耀的消息后风尘仆仆地来到萨克拉门托听梁耀的演讲。 斯特劳斯很希望这位年轻的投资人会对他的项目感兴趣,为了来到加利福尼亚创业,他已经赌上了一切,他输不起。 “帆布耐磨,确实适合做工装,我可以考虑进行投资,不过帆布工装虽然耐磨,但穿着的舒适度可能不佳,这也是未来需要考虑的问题,你想要你的产品大卖,你的产品后面必须加以改进,更新迭代,满足用户的需求,这样才不会被市场所抛弃。” “还是您高瞻远瞩,不瞒您说,在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找您之前,我也找过布兰南先生,可惜他只对淘金工具以及妓院赌场酒馆这些暴利的行业感兴趣,也并不打算减免我的租金。”见梁耀肯定了他的想法,斯特劳斯欣喜异常。 梁耀轻叹一声:“一个只有妓院赌场和酒馆的地方是不会有前途的,黄金也只是上帝赐予加利福尼亚的机遇并不是加利福尼亚的未来,只有实业才是加利福尼亚的未来。” 斯特劳斯非常赞同梁耀的观点,他非常激动,有如找到了共同语言的知音一般。 “你现在租用的是布兰南的店铺?” “是的先生,只是布兰南收取的租金实在太贵了,虽然我的杂货店生意还不错,但要从布兰南先生那里进货,加上高昂的租金,我几乎没有剩余的资金来打开新的销售渠道。 我曾试图自己找靠岸的商船,直接向船主购买货物,这样会便宜很多,但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件事情被布兰南知道后,治安委员会的人狠狠地修理了我一顿,并警告我,要是再被他们发现,他们将没收我的店铺。 布兰南掌控着圣弗朗西斯科的一切,令我们感到非常的绝望。不过好在上帝派您来到了加利福尼亚拯救我们。”斯特劳斯不无庆幸地说道。 “圣弗朗西斯科的其他商户过的怎么样?”梁耀问道。 “我已经是过的比较好的店主了,其它的店主什么境遇,我想您也能猜到。”斯特劳斯无奈地耸耸肩,摊了摊手。 斯特劳斯将生意做得如此红火尚且是在艰难度日,那些生意一般的店主是什么境遇自然不言自明。 “加利福尼亚还没有银行,有些店主为了维持生活,不得不向布兰南借贷。”斯特劳斯补充说道。 “布兰南做的太过分了,我对你们的境遇深表同情,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现在可以我这里工作继续做你的项目,你的这个项目大有可为,我很看好,也愿意对你施以援手。 我在圣弗朗西斯科也购置有一些地,我将在那里建设一条新的商业街,那里的租金将十分合理,还将提供一些必要的公共服务。 回到圣弗朗西斯科后,你将这一消息告诉那些可怜的店主们,圣弗朗西斯科将像萨克拉门托一样,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让我们一起携手建设美丽的新加利福尼亚!建设我们繁荣的新家园!” 第二十七章:重拳反击 随着公民委员会的成立,梁耀吹响了向布兰南反击的号角,正式发起反击。 旗下的餐饮、杂货铺、工具维修、洗衣房等行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入驻圣弗朗西斯科。 同时梁耀还在《加利福尼亚日报》上刊登了开业大酬宾的消息,凡是梁耀开设在圣弗朗西斯科的铺面摊点,所有商品一律五折销售,活动将持续一周。 这对于加利福尼亚广大的淘金者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几乎所有的淘金公司和团体都早早地派人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新店采购物资,一时间,梁耀在圣弗朗西斯开设的四间店铺和十几个摊点都被淘金者们围的水泄不通。 蔡铭生不得不暂时将招待所腾出来充当临时的柜台,用于销售淘金工具。 此前梁耀为了暂避布兰南的锋芒未在圣弗朗西斯科销售淘金工具,因此圣弗朗西斯没有销售淘金工具的柜台和铺面,只能暂时先征用招待所。 淘金工具是布兰南的核心业务,梁耀染指淘金工具销售的意图也很明显,他要挤占布兰南的这块大蛋糕。为了抢占这块蛋糕,梁耀将这四个月来库存甚至自用的淘金工具都拿了出来。 在梁耀的冲击下,布兰南在圣弗朗西斯科的产业除了妓院和赌场之外,其它的商铺可以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妓院和赌场之所以没受到冲击的原因还是因为梁耀旗下还没有这两个产业。 淘金者们也不傻,同样的商品,梁耀的定价本来就比布兰南要稍低,现在开业大酬宾售价直接对半砍,对他们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淘金者们宁可在梁耀的商铺和摊点排上整整一天的队,也不愿到布兰南的空荡荡的商铺购买商铺。 梁耀大刀阔斧地进军圣弗朗西斯科才短短三天,布兰南旗下的店主们就已经坐不住了,纷纷向布兰南诉苦,请求布兰南出面挽回危局。 曾经意气风发的布兰南开始显得有些憔悴,而立之年的他一夜白了好几根头发,这是他成为加利福尼亚首富以来第一次感到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梁耀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出去!出去!你们这些烦人的讨厌鬼!没用的家伙!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布兰南让雇佣枪手将那些聒噪的店主赶出了庄园,他现在思绪很乱,需要冷静。 布兰南以手掩面,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他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市场份额被梁耀挤占还是其次,他现在心中最难平的事情还不是这个。 而是梁耀居然抢先他一步从那些早期移民手里购买了土地。 布兰南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独到的眼光,总是能先人一步发现商机。淘金热以来还是第一次与人走在他前面,先一步发现巨大的商机。 布兰南十分后悔没有早点重视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只是现在梁耀羽翼已丰,再想这些为时已晚。 冷静下来后,布兰南分析着自己和对手的优势和弱势。 毫无疑问,布兰南最大的优势在于他财力比梁耀更加雄厚。 梁耀购置了大量的土地,虽然布兰南不清楚梁耀为这些土地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梁耀现在的现金流一定很紧张。 维持现有产业运转,重建萨克拉门托,抢占圣弗朗西斯科的市场,其中的任何一项都需要庞大的现金流。 梁耀,你不是要跟我打价格战抢占我的市场吗? 好,那我就陪你打!看看我们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 布兰南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只要在这场商业较量取胜,他就能逼迫梁耀就范,届时梁耀手里那些令他垂涎的土地,自然也能够顺势收入囊中。 一边和我打价格战一边在圣弗朗西斯科大兴土木搞商业街,梁耀啊梁耀,你这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实在太自负了,自负到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三哥儿,布兰南也降价了!” 邓文舜纵马飞驰,从圣弗朗西斯科马不停蹄地赶回萨克拉门托,将这一消息告知了梁耀,并交给梁耀一张最新的商品价格表。 梁耀看了看布兰南的定价,每一件商品都要比他的售价要稍低一些,很显然,布兰南的降价就是针对他入驻圣弗朗西斯科市场做出的反应。 “布兰南终于接招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梁耀不恼也不怒,反而有几分欣喜。 他还怕布兰南不肯接招呢! 既然布兰南上套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无非就是和布兰南打价格战,一点一点地耗尽布兰南的财富。 当然,这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他也需要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 “马蹄铁都快跑烂了,去我宅子里牵匹好马,将这封书信带到圣弗朗西斯科交给蔡叔,让他按照这上面的条陈去做。以后若是有类似的事情,不必再回萨克拉门托通报,他降价咱们也跟着降,要记住,咱们的售价要永远比布兰南低一点。” 梁耀收起钢笔,将吹了吹书信上未干的墨迹,随即将装入信封,交给邓文舜。 琼斯现在已经能听的懂一点点汉语,得知梁耀要和布兰南打价格战后,上前劝道。 “老板,我不得不提醒您,我们现在的资金非常紧张,虽然您从萨特以及波士顿公司那里借来了5300盎司黄金,但我们现在库存的黄金也不过7200盎司。 我们每天的支出十分地惊人,圣弗朗西斯科商业街的建设每日需支付人工费367盎司黄金,建材费215盎司黄金,维持现有产业运行每日需投入530盎司黄金。 还有您卫队的薪水,每日需为此付出45盎司黄金,当然,卫队的薪水是按月支付的,这个月您不必为此感到烦恼。 不过萨特先生和波士顿公司的借款,每月我们需要为此支付一分的利息,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目前我们商品的定价刚刚好能够收回成本,如果您执意降价,我们必然要承担亏损,一周后我们将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届时您很有可能破产。 或许情况也没那么糟糕,您还有土地,这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好了好了,把报表给我。” 梁耀不耐烦地打断正在掉书袋的斯文,他叼着烟斗查看报表上的数据。 为了和布兰南打商战,旗下的产业除了洗衣房外都将处于亏损状态,不会有任何盈利。 洗衣房每天能贡献45盎司黄金的收入,现在矿场每天的产金量在200盎司左右,这笔相对稳定的收入也仅仅只够填补建材费的支出。 琼斯说的也没错,照这么下去,一个星期后,他的资金链就会断裂。 至于琼斯提到的土地,他是断然不会卖,他就算破产也要保住这些土地。哪怕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会动这些土地。 “布兰南的财力远比您雄厚,挺过一个星期对于布兰南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您若是想和布兰南打价格战,希望您能够三思而后行。”琼斯提醒道。 第二十八章:无人可用 “琼斯,一会儿你去和新雇员斯特劳斯交接一下工作,这个助理你不用当了。” 梁耀放下手中的报表对琼斯说道。 “非常抱歉,老板,刚才多有冒犯,希望您能够宽宏大量,原谅我无礼冒犯的言辞,请您不要解雇我,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是签了为期一年的劳动合同的,您不能无故解雇我......”琼斯急忙解释道。 “我没说要解雇你,劳动合同上的内容我也清楚,但合同上也规定我有权对你的工作进行调动。” “跟着您我能学到很多东西,光是您桌子上的那份财务报表,我会做这样的报表足以让我在东部的大公司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了。”琼斯显得十分沮丧,他恳求梁耀让他继续担任助理。 “只要能够留在您身边为您做事,我可以不要薪水,管吃管住就行!您现正要大干一场,正是用人之际!我愿做您的马前卒!” 琼斯虽然能力平庸,但很上进,他的进步梁耀是看在眼里的。 “你很上进,光是这一点我就不会解雇你,萨克拉门托的银行大楼已经建好了,你有银行从业的经验,我打算让你担任银行行长,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 梁耀对琼斯的工作和给予了肯定。 “我是要大干一场,要是你的这个银行行长当的好,将极大地缓解我的资金压力,只有我最信任的人才能胜任这个职位,琼斯,你明白了吗?” 琼斯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喜的是梁耀信任他并给他锻炼的机会。早年在列克星敦北部银行做小柜员的时候,银行行长这个职位对于他而言是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正是在银行看不到出路,他才成为了一个纽漂,挤进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工作。 琼斯所忧的则是此前他连银行的小经理都没当过,而银行的工作又是十分繁杂的,他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辜负梁耀对他的信任和期望。 “非常感谢您,我的老板。”受宠若惊的琼斯说出了他的忧虑,“只是银行行长一职责任重大,需要能力非常出众的人才能担此重任,我清楚我自己,我的能力十分有限。” “正是能力有限才需要锻炼。”梁耀端起茶杯,“银行初创,我们人手也不是很足,不需要太多的业务,我们暂时只受理黄金的保管以及存储兑换业务,我想你还是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 梁耀想通过银行吸收各个淘金小公司和团体的黄金,以缓解资金压力。 这样的银行在美国东部根本没有生存空间,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加利福尼亚,金融服务还是一片空白,目前还没有哪家银行入驻加利福尼亚,梁耀暂时还不用考虑同行竞争的问题。 “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琼斯做出了表态,同时他不忘提醒梁耀,“开设银行需要向至少州一级的政府报备并获得许可授权。” “我清楚这一点,只是现在加利福尼亚没有州政府,我总不可能跑到一千多英里外的独立成向他们报备吧,事急从权,银行的相关手续后面我会想办法补上的,你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梁耀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琼斯走后,梁耀陷入了沉思,他有一种无人可用的感觉。让琼斯做这个银行行长有如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 斯特劳斯有营商的天分,倒是未来可期,只是现在的斯特劳斯还是个刚刚起步创业的年轻小伙,需要历练积累经验。 更揪心的还是他身边实在太缺乏可堪一用的华人,银行是他的钱袋子,他不可能将银行全权交给琼斯。 这倒无关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人性太过脆弱,禁不起黄金的考验。他可以让琼斯管理银行,但必须给琼斯上一道枷锁,未雨绸缪,以免监守自盗的事情发生。 可是让谁当这道枷锁呢? 思来想去,也只有邓文禹合适,他身边勉强粗通英文,能写会算的华人只有邓文禹。 但邓文禹在圣弗朗西斯科负责管理圣弗朗西斯科那边的产业,将邓文禹召回萨克拉门托打理银行显然不合适。 而他本人已经被琐碎的事务缠身,分身乏术。 这个时代精通英汉双语,能写会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考虑了半天,梁耀最终叫来了邓莹。 邓家子弟除了邓文禹都不算聪慧,邓莹倒是冰雪聪明,学东西快,遗憾的是早年邓莹并未接受过教育,以致邓莹的文化水平比较有限。 梁耀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打定主意让邓莹试试,就算当花瓶摆在琼斯身边琼斯也会有所顾忌。 “表哥,我没有打点过生意,就连家里的前也从来没管过,三堂哥聪明,又念过书,还给人当过账房学徒,能写会算,让三堂哥来管这个银行再合适不过。”邓莹急忙推辞道。 “三藩那边离不开你三堂哥,你难道要你表哥将你三堂哥掰成两半使不成?”梁耀没好气地白了邓莹一眼。 “我也是想出门找点事情做的,罗宾逊医生也鼓励过我,只是表哥你让我读书之后,回家便很少再操持家务了,我娘还好,没说我什么,就是我爹,老是数落我,说我懒,还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诸如此类的话。” “有你表哥给你撑腰你害怕二舅?你这么好的料子不读书才是糟践了你。二舅现在三藩,管不到你,二舅妈那边回头我也会和她说清楚。” “真的?”邓莹眼睛一亮。 “你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我可提醒你,你是去做事的不是去玩的。 银行就是表哥的钱袋子,你要替表哥把钱袋子看紧了,知道吗?” 邓莹点头如捣蒜:“我明白。” “账目不管看不看得懂,每天都要过目,记得抄摹给表哥,黄金的出库入库要多留个心眼,不要让人做了手脚。跟着琼斯,能学到多少东西尽量学多少东西回来,以后对你大有益处,明白了吗?” “谨记表哥教诲,我有一件事情想问表哥,也算是请求。” “你说吧。” “表哥能否给我买件洋人的裙子?我听说几个堂哥给表哥做事都是有工资的,表哥向来一视同仁,我是不是也有工资?有的话,到时候买裙子的钱可以从我工资工资里扣。” 邓莹以期盼的眼神看向梁耀。 “当然有,不过银行主事的还是琼斯,你的工资不能高过他。 至于洋人的裙子,出门在外,你确实需要一套好行头,回头表哥给你找个手艺好的洋裁缝给你做几套合身的衣服。” 邓莹走后,梁耀从书桌上抽出一张信纸,掏出钢笔,打好腹稿后伏案写作。 他想到了容闳,上一世他小学、初中、高中都就读于以他名字命名的学校。对于容闳的生平经历他还是知道的比较详细的。 毕竟他从小学起老师就经常在课堂上念叨这个人,久而久之,他对容闳的生平经历甚至能够倒背如流。 容闳是中国第一个从美国大学毕业的中国人,晚清洋务运动派遣幼童留美的计划也是在他多年奔走之下促成的。 这四留美幼童中培养了中国第一代工程师、近代海军军官、外交官、教育家、律师等人才。 而容闳就是替这些官派留美幼童的投石问路之人,现在是1850年,此时容闳应该正在备考耶鲁大学,不出意外的话,四年后他将以优异的成绩从这所美国著名学府毕业。 梁耀写完信,吩咐手下将信寄出去。 来到这个时代让他感到最苦闷和无力的事情就是找不到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同胞。 或许在现在的美国,容闳会是唯一一个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同胞。 人才啊人才,他需要培养一批华人人才为他所用,而培养人才恰恰是最急不得的事情。 第二十九章:开源 加利福尼亚的第一家银行在阵阵鞭炮齐鸣中诞生。 为了庆祝这一盛事,梁耀甚至找了几个会舞狮的老广舞狮庆贺助兴。 美国人从未见过舞狮,他们对这一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不少矿工甚至放下手里的活来到萨克拉门托的中心的银行大楼前观看这一新鲜的事物,为舞狮人喝彩。 舞狮毕,梁耀挥笔用中英双语为银行题字。 “揭牌!” 题字完毕,梁耀亲手揭开了盖在匾额上的红布,赫然露出中华银行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而下方则是银行的英文名。 梁耀在萨克拉门托有着非常好的信誉,有些个人淘金者也觉得将黄金随身携带容易招致无妄之灾,便尝试着将黄金存进中华银行。 只是银行初创,人们对新银行的信心也不是很足。很多人第一天将黄金存入银行,第二天就拿着黄金券来兑换。 这让琼斯血压飙升。 “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我们的人力!” 银行刚刚成立两天,琼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地跑来向梁耀诉苦。 “整整两天!我们只吸收了2881盎司黄金,这些黄金很多还都是私人淘金者存的,我们的目标是吸收淘金公司的黄金。 而目前只有佐治亚公司往我们银行存储了300盎司黄金,波士顿公司往我们银行存储了400盎司的黄金。” 这一结果也在梁耀的预料之中,美国的银行没有政府兜底,自负盈亏,银行一旦破产,储户的资金将瞬间化为乌有,一夜之间成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因而民众会比较谨慎选择合作的银行。 中华银行刚刚成立,淘金公司和淘金者对中华银行的信任度有限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一家新成立的银行来说,这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梁耀拍了说了一句鼓励的琼斯的话。 “但这里是加利福尼亚。”琼斯说了一句梁耀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如梁耀所言,在东部地区的任何一家银行能够在两天内吸收到2881盎司黄金,绝对称得上是爆炸性新闻。 但在加利福尼亚,黄金的价值远没有东部诸州高。 “淘金公司不愿将黄金存储在我们这里,是因为他们对我们的信心不足,你是中华银行的行长,你和我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提高利息?或许将利息提高一点能吸引更多的淘金公司将黄金储存在我们这里。” “这是个办法,但不是一个好办法,提高利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我要是有主意我也不会来找您了。”琼斯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他想不出其它的好办法了。 “斯特劳斯,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梁耀看向一盘的新助手斯特劳斯。 斯特劳斯想了想说道:“要让淘金公司对我们有信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实力,展示我们有足够的黄金储备。” “很好,说下去。” “算上这两天吸收的黄金,您目前还有将近一万盎司的黄金库存,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文章,趁半夜没人的时候将黄金偷偷运到矿场,然后在白天大摇大摆地将这些黄金运回银行。 当然,为了显示我们有更多的黄金,我们可以在底下放些石头,把黄金放在上面,故意让他们看到。至于黄金的安全问题,您也不用担心,我相信在萨克拉门托没有人敢打您的主意。” “很好,就这么做。”梁耀认可了斯特劳斯的主意。 萨特带着二十多名护卫给梁耀送来了八百多公斤的铁料。 为了和布兰南打价格战,梁耀将库存的淘金工具全部运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售卖,斯文到墨西哥采购物资的船队也没这么快回来,因此他向萨特买一些铁料打制成工具救急。 “就这么点铁料?我记得您还有很多铁器。” 萨特带来的铁料比他预期的要少,这多少让梁耀有些失望。 “是的,我有。”萨特白了梁耀一眼,“那两门救了你命的大炮,要是熔了还能熔个七八百公斤的铁,要不我回去熔了给你送来?” “这是吉祥物,还是供起来比较好。”梁耀嘿然一笑,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你要的人手我都给你带来了,不过除了他们薪水之外,你还要额外支付我一笔费用作为酬谢,我不白帮你的忙。” “那是自然。” “美洲河河谷附近的优质都被开采的差不多了,你说还有大量的优质矿土,这些矿土埋藏在哪里?” 萨特望着美洲河河谷密密麻麻的帐篷,那是淘金者们的临时营地,这么多人在美洲河河谷淘金,这附近哪里还有什么优质矿土? “就在河水底下,河水底下的矿土可是原封不动的优质矿土,这些矿土的含金量一定非常高。” 梁耀指了指奔流不息的美洲河说道。 梁耀本来是将提高黄金产量的希望寄托在汞上面,只是现在他还没找到汞。 既然无法提升淘金技术,那就只能从源头的矿土入手了,优质矿土和劣质矿土无论是含金量还是提取难度都天差地别。 “你是想让美洲河改道?”萨特将目光转向水流湍急的美洲河,惊呼道,“我的天呐,你的想法太疯狂了,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手!” “一点也不疯狂,我已经让工程师测算过了,这段美洲河的河流宽度为18米,深度为9米,径流量在130立方米左右,虽然水流比较湍急,但这并不是一条大河。” 萨特没有见识过多少大河,在他眼里,眼前的美洲河已经是一条大河了。 不过在见多识广的梁耀的眼里,美洲河只是一条小河,很多大江大河的支流都要比美洲河更宽,更深,水流更湍急。 在美洲河上修筑一条大坝,迫使其改道,以他目前的人力并非不可行。 只要让美洲河成功改道,他就能开采河床下的矿土,这些矿土足够他开采上两三个月,甚至更久。 “人呢?要开启这项庞大的工程,至少需要上百人。” “从我的矿区腾出一些人手,波士顿公司也表示对这项工程很有兴趣,他们希望能够加入。 还有一个老矿工组织,他们的首领叫詹姆斯·艾伦,他非常熟悉美洲河的水文条件,他也愿意加入进来,算上你带来的二十多个护卫,我们现在已经有两百八十多个人了,足以启动这项工程。” 梁耀本来向直接将矿场停了,集中更多的人手修筑堤坝,可是矿区还要给银行做做样子,他只能从矿区抽调一部分人手出来,留下一些人继续淘金,做样子给周围矿区的矿工们看。 “那你的矿区怎么办?将矿区的人抽出来,矿区那边的产金量肯定会大大下降。”萨特不无担忧地说道。 他被梁耀借走了1500盎司黄金,他知道梁耀现在正在和布兰南打价格战,几乎每天都在亏损,他担心梁耀不能及时支付利息,甚至连本金都有危险。 “老矿区每天也就产200盎司左右的黄金,这点蝇头小利沃克看不上。” “200盎司黄金对你来说都算是蝇头小利了?你的胃口可是越来越大了。” 第三十章:福尼亚之王只能有一个! “都说圣弗朗西斯科的物价奇高无比,生活不便,我看不然,或许是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吧,我看这里的生活就挺方便的。这个叫三明治的就做的很好吃,又方便。” 葛文坐在摊点上,点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红茶,拿出一枚银币准备购买一份报纸。 “报纸是免费的先生。” 为了多挣一点钱补贴家用,布兰特看管店铺的同时,还当起了报童。 “这就当作是你的小费,既然是免费的那就给旁边的这位先生也来一份。” “好的,谢谢先生。” 布兰特谢过葛文,又从包里淘出一份报纸。 “你们报纸已经白送了好几天了,报社不考虑盈利吗?” 葛文已经白嫖了好几天的报纸,这令他疑惑不解。 “报社是梁先生的产业,梁先生做事情自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只管做事,不多过问,也不必操心不该我们操心的事情。”布兰特看着衣冠楚楚,腋下夹着一根文明杖的葛文说道,“先生着装得体,想必先生是来自东部的贵族?” 此时的美国虽然工业革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但其经济水平和国际地位与一百多年后的美国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世界文明的中心在欧陆,美洲不过是文明的边缘之地,美国人在欧陆强国,尤其是英国人眼里不过是一群没有修养的土老帽。 美国人对此颇感自卑,他们对贵族这个身份情有独钟,因为欧陆有很多高贵的贵族。 听到贵族二字的葛文颇为受用,见这个报童聪明伶俐,说话好听,便请他一起共进早餐。 “这么说来,你也是在替那位梁先生做事。” 布兰特啃了一口汉堡,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是的先生,我亲眼见过梁先生,梁先生是一位善良的年轻绅士,听说他也有一位贵族,不过他的家族没落了,所以来到加利福尼亚淘金。” “那你觉得这场加利福尼亚现在进行的这场较量谁会赢?” “当然是梁先生。” 布兰特不假思索地说道,他和布兰南有杀父之仇,他自然是站在梁耀这一边。 “布兰南是个恶棍,他滥用私刑,杀死了我的父亲,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约翰·詹金斯无故被布兰南绞死,小艾伦的眼睛有些泛红。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令你落泪。”葛文温柔地拿出手帕替小艾伦抹去眼泪。 “谢谢您先生。” 小艾伦揣起只啃了几口的汉堡,将汉堡掰成几瓣分给几个后脑勺拖着长辫子的报童和他们一起离开了摊点。 “或许我因该重新考虑合作对象,看起来布兰南不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我的朋友。”葛文对一旁的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叫做利兰·斯坦福,他在1861年担任加州州长,镀金时代十大财阀之一。 在后世,他创立的大学,斯坦福大学更为人们所熟知。但现在是1850年,属于斯坦福的时代尚未到来。 斯坦福此时也是淘金者中的一员,他是属于少数运气比较好的淘金者,在淘金中发了一笔小财。 虽然比不上腰缠万贯的布兰南和梁耀,但斯坦福在淘金者的圈子中也小有名气。 “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布兰南和梁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后,以后你若是能成为一名政客,一定要学会灵活变通。”斯坦福说道。 “布兰南是美国公民,梁耀也是美国公民,和他相邀一见,无伤大雅,或许还能有所收获呢。 葛文先生,感谢您的款待。” “或许我也应该登门拜访一下这位来自东方的绅士。我现在对他特别有兴趣,很期待和他的会面。”葛文对梁耀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布兰南和梁耀的商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布兰南每天都要承受着巨大的财富损失。 看着自己积累起来的黄金一点一点地在价格战中被消耗掉,布兰南的心有如刀绞。 “哥哥,我们已经在这场淘金浪潮中,挣到了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是时候收手了,在这样下去,我怕我们家族会变得一无所有。” 布兰南的弟弟小布兰南劝说布兰南放弃这场无谓的争斗。 布兰南现在已经有些迷茫,他已经捉摸不透梁耀到底有多少黄金。 短短几天的价格战就让他蒙受了差不多一万盎司黄金,也就是三十二万美元的损失。 这个数目对于他来说不是小数目,梁耀的损失和他相当,他自认为自己的财力要比梁耀雄厚。只是这些天下来,梁耀跟没什么事情一般。 梁耀所有的产业依旧照常运转,除了在圣弗朗西斯科大兴土木兴建商业街之外,竟然还有余力在美洲河兴建大坝。 “这个梁耀到底有多少黄金?难道那些淘金者们会将黄金全部存进梁耀的银行?” 布兰南感到有些胸闷,他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大不如前,甚至有些萎靡。 “收手吧,现在和梁耀握手言和还来得及,加利福尼亚足够大,容得下两个百万富翁。” 小布兰南希望哥哥能够从价格战的泥沼中抽身,梁耀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 “但加利福尼亚之王只能有一个!汤姆,再过几个月,东部的大财团就要来了,他们是道貌岸然的吸血鬼,这些土地是我们最后的发财机会了。你难道不希望我们布兰南家族强大起来吗? 以前没钱的时候他们看不起我们,现在有钱了,他们还看不起我们!暗地里嘲笑我们是暴发户,土包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权势,现在我要支持葛文先生竞选未来加州的参议员!我们要以此为跳板,步入政界,将我们的影响力渗透进国会! 加利福尼亚非常有发展前景,他将来会是全美最富裕的州,而我们布兰南家族将和东部的那些世家大族一样,成为全国最有影响力的家族!到时候所有人都要仰吾族人之鼻息,才会对我们心存敬畏,心服口服,你明白吗?汤姆。” “哥哥!清醒一点吧,葛文先生今天动身前往萨克拉门托了,你还不明白吗?再这样下去,我们将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小布兰南痛心疾首地摇晃着布兰南的肩膀,希望布兰南能够清醒起来。 第三十一章:政客的到来 【为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加更!】 —————————————————— “我今天这里刮的是什么风,居然吹来了这么多深有远见的政治家!萨克拉门托欢迎您!尊敬的葛文先生!” 梁耀在美洲河边热情地接待了葛文,美洲河上的大坝已经完工,他的雇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排水工作。 “看来我不是第一个来见您的政客,梁先生,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年轻,你的英语也比我想象中的好。” 葛文对萨克拉门托的印象非常好,虽然萨城看起来很简陋,但街道很干净,人们秩序井然。 在圣弗朗西斯科,葛文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踩到粪便以及溅起来的污水弄脏了他昂贵的裤子。 斯坦福说的没错,诚然,山姆·布兰南是美国西部第一位百万富翁,是难得一见的人杰,但梁耀的能力要比布兰南还要更胜一筹。葛文对梁耀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过奖了葛文先生。”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利兰·斯坦福。”葛文将身边的斯坦福介绍给梁耀。 “斯坦福先生,你好。” 靠,斯坦福这个名字让梁耀想起了上一世失败的求学经历,斯坦福大学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学,但最终还是因为成绩不佳,未能如愿进入这所大学。 “听说您是大清国的贵族?”斯坦福望着眼前这位气宇不凡的少年说道。 此时不仅大清国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对大清国也知之甚少。 当大清国排除第一批幼童到美国求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将那些穿着长袍马褂,梳着辫子的男幼童当作小女孩。 第一批幼童赴美求学还是在1872年,更不用说现在还是1850年,美国对清国的了解只会比1872年更少。 “我不是贵族,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或许是个绅士,我的祖父在首都是一个中等级别的官员,我祖父的弟弟曾经管过一个拥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县。 我们家族在当地也算是比较显赫的家族,只可惜到了我这一代因为一些原因没落了。” 梁耀本可以选择在他们面前装逼吹嘘自己是贵族甚至是皇室子弟。 只不过没必要这么做,真正的贵族是经过三代甚至三代以上的沉淀,身上的那种气质是平民很难模仿的。 梁耀虽然不是职业演员,但演技还凑合,要是演一演或许能蒙混过关,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贵族。 但这些从政之人都是个顶个的人精,他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总有被揭穿的那么一天。 再者,他们崇尚贵族是崇尚那些富有进取心,才华横溢的贵族,而不是北京那些只会遛狗逗鸟,玩物丧志的八旗子弟那种贵族。 “我的上帝,30万人口在你们那里居然是一个很小的行政单位?30万人口在美国足以单独设置一个州!”葛文扶了扶眼镜,他对大清国的人口之多感到震惊。 按照美国的建州标准,只要有十万以上的定居人口就有资格向国会提交议案,申请建州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的母国有四亿人口,或许要更多一些,要知道这么多的人口是很难做到精确统计的,有个两三千万的误差也在清理之中。” “美国现在的人口也不过两千多万!我的天呐,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难怪英国佬要打开你们的国门。”葛文惊呼。 你们不也趁火打劫胁迫清政府签订了《望厦条约》要求清政府给予你们和英国人在华同的同等待遇吗?梁耀在心中冷笑,英美诸列强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美好,一个市场的庞大与否,不是依靠他的人口来衡量,很遗憾,当地的居民非常穷困,没有多少购买力。”梁耀一边说一边走向美洲河边的凉棚内。 斯特劳斯早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茶水。 “梁先生,您能告诉我是哪位先生先我一步拜访了您?” 落座之后,葛文询问道。 “约翰·查理·弗里蒙特,我想您应该认识他,一个伟大的探险家和卓越的军人,当初就是他开辟了西部小道,让东部的美国人能够得以从陆路抵达加利福尼亚。 我们脚下萨克拉门托河谷,就是他最先发现的。他对萨克拉门托非常有兴趣,现在应该正在周围考察寻找黄金,或许一会儿你们还能见一见。”梁耀说道。 “略有耳闻,他的岳父是密苏里州的参议员托马斯·哈特·本顿,一个声名显赫,让我不得不仰望的家族。 如果不是他岳父,当初在他在军队斗争中站错队,就不仅仅只是被军队除名这么简单。” 美国政治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些圈内的相关人士,葛文还是了解的。 “只是没想到这位失意的军人现在想要从政,据我所知,他对探险应该更感兴趣。” 梁耀笑了笑说道:“涉足政治又何尝不是一场更刺激的探险行动呢?”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有这种感悟,你有一种和你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让我深感意外。”葛文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的眼光还不如这位政治素人,我来的太迟了。” “不,您来的恰逢其时。” “什么意思?” “加利福尼亚容不下两个百万富翁,但容得下两个参议员。” 葛文对此深感震惊,这个东方的年轻人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你要同时资助我们两个人竞选参议员?” “正是,美国这么多政客,只有你们二位最先抵达加利福尼亚,说明你们二位才是真正关心加利福尼亚的人。作为加利福尼亚的公民,我不支持您和弗里蒙特还能支持谁呢?” 原本对梁耀不报希望,已经放弃争取梁耀政治献金的葛文在听到梁耀的这句话后,眼中又骤然焕发出灼热的光芒。 他太渴望成为参议员了,若是和弗里蒙特同台竞技,他没有多大的信心,毕竟弗里蒙特的后台要比他的后台更加强硬。 虽然他从政经验更丰富,但在竞选中,从政经验远不如一个显赫的家世和可靠的后台来的重要。这一点他深有感触,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众议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爬进参议院,而能力资历都远逊于他的人能够堂而皇之地进入参议院。 政治,从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 梁耀的野心实在太大了,大到让欧文怀疑梁耀是否有足够的财力同时支持两个参议员竞选人。他和弗里蒙特竞选的是未来加州的参议员,所要花费的钱财是竞选众议院不能比的。 “您有足够的财力同时支持我以及弗里蒙特同时竞选参议员吗?” 葛文也顾不上惺惺作态,径直向梁耀提出了他的疑问,同时支持两个参议员竞选,其花费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暂时没有。”梁耀坦言相告。 他现在确实没有这么多的余钱同时支持两个候选者竞选参议员。 葛文顿感失望,心理忍不住骂道,没钱那你还说个屁啊! 第三十二章:失望的结果 要是拿出所有的资产,梁耀当然有足够的财力同时支持葛文和弗里蒙特竞选参议员。 但显然这是不显示的,他的产业才刚刚起步,后续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他并不打算为了支持葛文和弗里蒙特将自己的产业搁置在一边。 竞选只是个开始,后续想要让两人在国会保持一定的影响力,保障他在加利福尼亚的利益也需要大量的资金。而竞选的政治献金比起这些钱,只是小巫见大巫。 在美国,你的利益代言人在国会能有多少话语权和影响力,取决于你钱包的厚度,这一点从立国之初开始直到21世纪都从未变过。 “梁先生,我感觉你是在逗我玩,和我开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虽然葛文内心里早已将梁耀的女性家庭成员问候了个遍,但表面上,葛文依旧保持着一个绅士应有的大度和宽容。 “都说了,那只是暂时的。”梁耀不紧不慢,非常自信地地说道,“等我吃下布兰南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市场,我就有足够的资金同时支持您和弗里蒙特先生同时竞选参议员。” 梁耀表现的非常自信,仿佛布兰南的巨额财产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似的。 “需要多久。” “在加利福尼亚建州之前。” 身为政客的葛文早已深谙懒政之道,他经常向别人许诺一个模糊的时间,不代表他自己就能够接受一个摸棱两可的时间。 一个政客的心里大多有两种标准,之中是对别人的标准,一种是对自己的标准。葛文就是这样的人。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时间,如果梁先生没有足够的信心,我需要去寻找其它的政治投资,以免错失良机。” “葛文先生,弗里蒙特先生就比您要耐心很多。” “我和他不一样,他在加利福尼亚没有找到投资者的至此,他还有他强大的家族和岳父给他做后盾,我没有他那么优越的条件,请原谅,梁先生。” “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个月,不会比这个时间更久了。” 梁耀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相对明确的时间。 这个时间就让葛文放心了许多,以国会老爷们的那帮尿性,不出意外的话,围绕准州地区到底是应该成为自由州还是蓄奴州的问题至少还要再吵上大半年。 加利福尼亚建州最快也要到今年年底,这是葛文对准州地区建州时间的初步判断。 至于最慢要到什么时候,那就很难说了。 “你真有信心再三个月内将布兰南变成一个穷光蛋?” 对此,葛文还是将信将疑。 “我从一无所有到成为百万富翁也只花了三个月,加利福尼亚是一个充满奇迹的魔幻之地。” 梁耀胸有成足地淡淡一笑,他和布兰南的交锋之持续了不到十天,布兰南损失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万美元,这还是在他没动妓院和赌场的情况下。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可能还不要这么久。 同时,梁耀对葛文也感到有些失望,同是政客,弗里蒙特这个政治素人反而比葛文这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政客更为稳重。 或许这和他们的家庭出身以及个人经历有些关联吧,梁耀如是想道。 “葛文先生,您应该相信您的眼光,相信梁先生的能力,加利福尼亚的黄金虽多,但流动性极高,来的快,去的也快。” 葛文的优柔寡断让一旁的斯坦福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斯坦福亲眼见证了梁耀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一个百万富翁,他也是个比较成功的淘金者和商人。 斯坦福很清楚在加利福尼亚难的不是淘金,而是怎么让黄金留在你手上。 而梁耀不仅能将黄金留在手上,还能够源源不断地创造商机,这样的人,值得合作,值得给予充分的信任。 正说间,弗里蒙特驰马归来,此行的收获并不丰厚,他只带回来几只兔子。 显然,弗里蒙特这次寻金狩猎之旅的收获乏善可陈。 “我现在可以肯定,那些关于黄金湖从传闻只是得了失心疯的淘金客臆想出来的。” 弗里蒙特要了一杯水,仰头就往嘴里灌。 弗里蒙特的穿着和葛文大相径庭,他穿着一身紧身的戎装,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剑。 长剑是一把马穆鲁克剑,短剑则是一把“阿肯色州牙签”,因其锋利无比,能刺能砍,剑尖尖细到可以用来当牙签剔牙而闻名。 由于实用性强,南北战争期间作为单兵刀具广泛装备。 梁耀记得马穆鲁克剑是美国海军军官的配件,而弗里蒙特是陆军出身,他不明白作为一个曾经的陆军军官,为什么会佩戴一把海军军官的佩剑。 “也不尽然,也可能是您走的不够远,加利福尼亚这么大,有黄金的地方肯定不止萨克拉门托河谷一处。”梁耀说道。 “梁先生可有收获?” 弗里蒙特放下水杯,背着手望着已经改道的美洲河。 “我想和快就会有答案了。”梁耀见邓文启和邓文康正带着雇工往洗矿槽内倾倒矿土,他很快就能够知道结果了。 “愿上帝保佑您,会有一个好的收获。” “这位是葛文先生,我想你们或许认识。”梁耀将葛文介绍给了弗里蒙特。 弗里蒙特非常友好地和葛文寒暄了起来,二人只是彼此听说过对方和对方的家族,但他们家族之间的交集并不多。 完成淘洗工作后,邓文启给梁耀带来了样品。 “三哥儿,河床表层的矿土含金量只比河流两岸的矿土要高一点点。”邓文启将两支装着金粒的小玻璃瓶递给梁耀,“这是十桶河床表层矿土淘洗出来的金子,这是十桶河流两岸地区的矿土淘洗出来的金子。都按照三哥的交代贴了标签,方便比对。” 梁耀拿起两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瓶子观察了起来,贴着河床表层矿土标签的玻璃瓶里的黄金只比另一个瓶子多出六分之一左右。 这样的结果显让梁耀大失所望,梁耀都懒得将他们上秤称重了。 “看来上帝并没有眷顾你,梁先生。” 弗里蒙特以一种失望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 葛文也以怀疑地目光看向梁耀,他在质疑梁耀的淘金能力,也在质疑梁耀在其它方面的能力。 或许这位盛传能够点石成金的成功年轻商人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第三十三章:大黄金,大人物 “样品的采集是否合理?”梁耀追问道。 邓文启叹了一口气:“都是按照三哥儿交代的法子做的,每桶矿土都是分散采集。” 梁耀闻言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难道是他的办法出错了? 建堤坝让美洲河改道不仅花费了他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 如此巨大的投入,最终只提升六分之一的产金量与他的预期相去甚远,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梁耀坚信自己的方法是对的,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脱了鞋,准备倒河床里一探究竟,寻找原因。 波士顿公司也带来了他们的样品,罗宾逊拿着波士顿公司的样品来找梁耀。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是你的思路没错,河床的含金量确实要比河流两岸高出很多很多,大量的黄金沉积在河床下面的基岩处。 坏消息而河床下有坚硬的岩石层,想要以人力挖掘出这些黄金并不容易。比起挖穿这些基岩,修筑大坝让美洲河改道,都是相对比较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么说来还是个坏消息,我们的淘金效率并未有所提升。” 挖穿一处岩石层提取样品容易,但想要淘金就要将这些岩石层全部挖穿,这对人力来说是极大的浪费。 “是的,最浅的岩石层也有1米厚,厚的岩层可能有2米,3米甚至更厚,想要获取这些并不容易,因为我们没有机器,这些机器只有在波士顿,纽约这些东部大城市有。” 罗宾逊医生摊了摊手,表示非常无奈。 知道黄金藏在那里却无法获得它,比不知道黄金在哪里更加难受。 现在无论是波士顿公司还是参与合作的老矿工组织都为此急了眼。 梁耀赤着脚丫子来回踱步,思考更加高效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很快他有了解决方法。 “既然没有机器,用人力也无法有效地大规模开采这些黄金,那就用火药!” 梁耀有一个黑火药作坊,他有现成的火药。 当然,用炸药的话效率会更高,也更安全,但这种爆炸物要20后才被发明出来,他现在只有黑火药可用。 “好主意,我回去问问有没有人会熟练使用这种爆炸物。”罗宾逊说道,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可以一试。 加利福尼亚的黑火药很贵,堪称黑色黄金,不过为了获得更多的黄金,值得使用这些火药。 况且他也知道梁耀有一个火药作坊,那是整个加利福尼亚境内最大的火药作坊,他们不缺火药。 “不必了,我会用火药,让我先看看你的火药,我需要知道你的这些火药到底适不适合用来开矿。” 弗里蒙特来了兴趣,他跃跃欲试,想要尝试一下这些爆炸物。 梁耀带弗里蒙特等人到了火药储藏处,令弗里蒙特感到意外的是,梁耀储藏的这些火药,除了少量是比较适合用作枪支和火炮的发射药之外,其余的火药几乎都是为开矿专门配比的。 弗里蒙特对此感到非常好奇,似乎这个年轻人早就想到要用火药开矿一般。 “你的这些火药配比非常合理,都是优质的火药,你有精通火药的人才?”弗里蒙特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 梁耀当然不会告诉弗里蒙特,这些火药是为将来到内达华山麓开矿采金准备的。 “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正在大兴土木,需要大量的石材做建筑原料,这些火药是用来炸山取石的。” “看来你是有心将萨克拉门托和圣弗朗西斯科建设城一座规模很大的城市。”望着庞大的火药储量,弗里蒙特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个解释很合理,他找不到什么破绽,但直觉告诉弗里蒙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弗里蒙特轻车熟路地调制好火药,计算所要使用的当量,以保证在能够炸开岩石层的同时,爆炸规模保持在可控的安全范围之内,不会伤及无辜的人员。 一切工作完成后,弗里蒙特点燃了引线,阴险成功被点燃。 所有人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爆炸的发生,向上帝和老天爷祈祷火药能够成功炸开基岩层。 但是,意外发生了。 火药久久没有发生爆炸,心急的邓文康带着一盒火柴跑上前想要查看到底发生是什么原因导致引线熄火,要是熄灭了他就将熄灭的引线重新点燃。 “邓文康!你干什么!快回来!危险!” 梁耀急忙吼道。 “后面小半段是快捻!就算你点燃了引线你也要被炸死!不要命的小家伙!” 弗里蒙特没想到还有这么头铁的人,他来不及多想,冲上前,熟练地将邓文康扑倒在河床上。 就在两人趴倒在河床上没多久,不远处的爆破点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大地为之颤动,溅起的沙土几乎要将二人掩埋。 “你这不怕死的小家伙,你要是我的士兵,我现在就会将你开除!” 弗里蒙特拎起邓文康,说了一句邓文康听的不是很明白的话。 虽然话听不懂,但他也清楚刚才是这个鬼佬救了他,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向弗里蒙特说了一句:“谢谢您,先生。” 弗里蒙特拍了拍身上湿漉漉的污泥,回到了干岸上。 “黄金,好大的黄金!” 被弗里蒙特扔出去的邓文康注意到刚刚被炸开的基岩裂缝中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线,他忍不住惊呼道。 他撬开那条裂缝,一块巨大的黄金赫然呈现在他眼前!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在阳光下散发出诱人的耀眼光芒。 虽说加利福尼亚是盛产黄金之地,但这么大的黄金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我找到了!黄金!好大一块黄金!” 邓文康使劲全身力气想要把这块巨大的黄金给搬上来,无奈块巨大的实心金块太过沉重,它搬着黄金没走出几步路就走不动了。 “我的天!” “我的上帝!” “卧槽!” 所有人都被这块巨大的金块给镇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黄金。 就连梁耀也不禁啧啧称奇,这个金块论体积,要比真正的狗头还要大上不少。 梁耀让人将金块上的泥土洗去过秤。 “145磅!这块黄金足足有145磅之重!” 145磅折合成公制重量单位就是65.77千克,约合金衡盎司1800多盎司。 这要比梁耀的体重还要重上一些,也难怪邓文康刚才会搬不动。 淘金热时期发现的最大天然黄金金块重达151磅,比眼前的这块还要大上一点。 不过一块145磅重的天然金块摆放在眼前已经足够震撼,加利福尼亚,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梁先生,看来您深谙淘金之道。” 弗里蒙特感叹道。 “我想和您成为合伙人,成立一家矿业公司一起发财。” “荣幸之至,不过据我所知,弗里蒙特先生的家族富甲一方,还看得上这点黄金?” 面对弗里蒙特的邀请,梁耀并没有拒绝。 弗里蒙特说的是合伙成立一家矿业公司,而不是入股他旗下的淘金产业,没有触碰到他的核心利益。 不得不说,弗里蒙特的情商很高,也无怪乎这位资历不深的政治素人能够在6年后,也就是1856成为美利坚新兴政党共和党的第一位候选人。 就连民主党也曾试图拉拢弗里蒙特,希望弗里蒙特能成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 彼时民主党和辉格党是美利坚的两大执政党,辉格党的黄金时期已过,内部走向分裂,已经处于垂死挣扎的状态。 弗里蒙特要是加入民主党,有更大的概率成功竞选,毕竟民主党的影响力远比共和党大。 只是当时民主党支持奴隶制,与弗里蒙特的政治理想相悖,弗里蒙特最终还是选择加入尚是小党的共和党 可惜6年后的那次总统大选,弗里蒙特未能如愿,以相差9个州选票的巨大劣势输给了民主党对手布坎南。 而共和党的首次执政要等到1860年,该党的第一任总统则是赫赫有名的亚伯拉罕·林肯。 “家族是家族,我是我,我不希望永远活在家族的庇佑之下,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弗里蒙特语气坚决地说道,“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家族的支持,我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届时不是我以身为弗里蒙特家族或是本顿家族的成员为荣,而是我的家族以我为荣!” “您如此有理想抱负,我相信这一天终将到来,您将成为卓有影响力的大人物。”梁耀对此不知可否,弗里蒙特后来也确实做到了一点。 “算我一份!”葛文见风使舵,表示他也愿意合伙加入,“大人物,谁不想成为气震山河的大人物呢?” “荣幸之至,葛文先生,不,应该是葛文参议员。”梁耀对葛文的加入表示欢迎。 他正在寻求政治上能够给他庇佑的人,没有政治上的庇佑就等于在国会没有人为你说话。 在国会没有话语权和影响力,纵然你富可敌国,在那些有权势的财团眼里,不过是只肥美的羔羊,你还能存在只能说明你还不过肥美,没到开宰的时候。 一旦你成为一只足够肥美的羔羊,他们将以所谓的合法方式,伸出他们包藏已久的屠刀,将你无情宰杀,饕殄食之。 无疑这两个人都是十分合适的合作人选,和他们进行利益绑定,正是梁耀求之不得的事情。 “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梁先生找到了美国历史上或许也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天然金块,而我们三人恰巧又在今天这个奇妙的日子里聚在萨克拉门托,我想这是上帝的旨意。”葛文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我提议,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弗里蒙特的心情非常愉悦,他没在大山里找到黄金,但在这里他不仅找到了黄金,还找到了比黄金更可贵的东西。 第三十四章:决斗 联合矿业公司在梁耀和弗里蒙特以及葛文的推杯换盏中成立。 三人在酒桌上畅谈他们个人以及加利福尼亚的未来。 “政治,该死的政治,我在斯托克顿和卡尼的斗争中,我站在了正直的斯托克顿将军这一边,但我又得到了什么?一个在战争期间为合众国流过血、负过伤的军人被送上了法庭!” 酒过三巡,醉醺醺的弗里蒙特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懑。 弗里蒙特和葛文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弗里蒙特虽然已经被军队除名,但依旧保持着纯粹军人的直爽,性格大方而耿直。 而葛文就连在酒桌上也显得狡诈而谨慎,他从不在酒桌上谈论任何有关政治的敏感事件,就连喝酒也只是装模作样的喝上一小口敷衍了事。这样可以让他保持的更加清醒,不会发生酒后失言的意外状况。 “我没能死战和墨西哥人战斗的战场上,但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法庭上。” “弗里蒙特先生,您没死,您还活得好好的,并且您获得了新生。”梁耀依旧保持着清醒,安慰喝得醉醺醺的弗里蒙特。 “吾心已死,这比肉体的死亡更加折磨。” 弗里蒙特撕心裂肺地嚎叫道,被军队除名,此生再也无法从军报国,这是难以弥补的遗憾。 对于斯托克顿和卡尼两位陆海军准将的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恩怨纠葛,梁耀也不甚了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弗里蒙特一个陆军军官会在陆海军将领的政治斗争中站在海军将来这一边。 但加利福尼亚能够顺利脱离墨西哥,加入美利坚合众国,弗里蒙特功不可没。将弗里蒙特送上军事法庭,不经仔细调查就草草除名确实不妥。 美墨战争也让美国的一批军官将领成长了起来,他们成为了十年后那场内战南北双方的中流砥柱。弗里蒙特也是其中之一。 弗里蒙特对此有怨气,他也能够理解。 梁耀的私人宴会很快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小布兰南带着十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萨克拉门托。 不同于布兰南,小布兰南为人行事特别低调,听说他是在幕后替布兰南打点生意,很少抛头露面。 对于小布兰南的到来,梁耀可以说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清楚小布兰南的来意。 是来闹事找茬的?抑或是来和解的? “布兰南先生,您不惜车马劳顿来到萨克拉门托,不知有何贵干?” 梁耀拍了拍有些发懵的脑袋,尽量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的护卫簇拥在他身边,警惕地防范着小布兰南等人。 “梁先生,再这么斗下去,你我会两败俱伤的。”小布兰南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挑起事端的是你们,不是我。” “或许我们应该和平相处。” “您能代表布兰南吗?” “我会尽量说服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您请回吧。” 梁耀对小布兰南下了逐客令。 在和布兰南的这场斗争中,处在劣势的他都没想过要和布兰南和谈。 更不用说现在已经强弱易主,布兰南败迹已显。再者,小布兰南并不能全权代表他的家族和他谈判。 小布兰南此行只是他自己的意愿,而非布兰南的意思,这样的谈判没有必要,也不会有结果。 对于布兰南这种报复心极强,心胸狭窄的人,他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然他在加利福尼亚待的也不会踏实。 “需要多少黄金和美元才能买下你的土地?!” 小布兰南提高了音量。 “那是非卖品。” 梁耀断然拒绝了小布兰南买地的要求,小布兰南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小布兰南能有这么天真,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恰恰说明布兰南那边情况不容乐观,他在这场商战中占据了上风。 梁耀现在不仅有中华银行能替他吸金,还能够在美洲河河床开采黄金。应对这场价格战,他游刃有余,不用担心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而布兰南现在最主要的两条收入主要来自赌场和妓院,布兰南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梁耀,你敢不敢像一个男人一样和我决斗!以决斗的方式定胜负!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汉,你就接受这场决斗,如果你承认你是一个懦夫,你大可以拒绝这场男人之间的决斗!” 小布兰南向梁耀发出了决斗的邀请。 梁耀只是觉得好笑,我明明能以更稳妥的方式击败你们布兰南家族,又为什么要涉险和你决斗? 梁耀冷冷一笑,便要下令将小布兰南赶走,免得小布兰南在他的地盘上寻衅滋事。 “我来和你决斗!” 弗里蒙特东倒西歪地走到小布兰南面前,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我的一位老前辈曾告诫过我,决斗是人类堕落所带来的一种令人憎恶的风俗。但我喜欢这种恶俗。” 带着醉意的弗里蒙特在面对决斗这件事情上飞航认真,他碧蓝色的眼睛为之一亮。 他对决斗的理解比较独特,认为决斗的真谛不在于如何以最高效稳妥的方式将对方置于死地,杀死敌人只是次要的。 决斗的真谛在于让你学会如何面对敌人的枪炮时,保持冷静,击败对方,向世人证明你存在的价值和尊严。 梁耀不理解弗里蒙特的这种脑回路,他打算结束这场没有意义闹剧。 但弗里蒙特已经将手枪上弹,做好了决斗的准备,围观的人群也越来愈多,准备一睹这场决斗的风采。 这场闹剧就算是想收场也没办法收场了。 好事者们纷纷坐庄开盘,赌客们热情地为这场生死之战下注。 采金区的决斗并不罕见,经常有淘金客为了争夺一块几英尺,甚至更小的采金领地爆发冲突。 而解决冲突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决斗,用自己的生命做堵住,只求博得富贵的一线生机。 但这场决斗不一样,决斗者都是两位非常有身份的人,别有看头。 弗里蒙特和小布兰南手里拿着已经上弹的手枪,面对面地站着,怒目而视。 周围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周围的人群在两人眼里,也如同空气,似乎并不存在一般。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站在对面的对手。 带着醉意的弗里蒙特表现地异常沉着冷静,丝毫不像一个刚刚喝下小半桶杜松子酒的酒鬼。 小布兰南最先打破沉寂,他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 但在气势上,小布兰已经输了,小布兰的手刚刚抬起,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只感觉右肩上被重物狠狠锤击了一般,就连手里的枪也脱手了。 小布兰南并没有死,但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发出无能地咆哮声。 刚刚经历生死决斗的弗里蒙特酒也醒了大半,他收起枪,耸耸肩不无遗憾地说道:“我本来想打他心脏的,只可惜喝的有点多,枪没拿稳。” 小布兰南在一群雇佣枪手的搀扶下,在一旁嘘声中狼狈地朝圣弗朗西斯科方向走去。 经此一事,梁耀三人也没了继续宴饮的兴致。他让人搀扶弗里蒙特和葛文到客房休息。 他自己则回到了办公室,他盯着日历上的日期,不出意外的话,近期到墨西哥以及中美洲诸国采购物资的斯文船队将回到圣弗朗西斯科。 他也是时候给予布兰南这个老对手最后一击了。 布兰南统治加利福尼亚的荒唐时代,也该画上句号了。 梁耀喊来了他的文化鹰犬,也就是《加利福尼亚日报》的报社主编亨利。 “发表一篇文章,揭示布兰南赌场的骗局。” “报纸仍旧免费发行?” 这一次,亨利没有再犹豫,他和萨克拉门托以及圣弗朗西斯科的大部分人一样,对梁耀充满了信心。 “免费发行,报社的损失,我会补贴给你们。” “明白了,我一定把文章写的漂漂亮亮的,揭示布兰南丑恶的犯罪行径。” 至于报社的损失,亨利现在也不是很关心,虽然是在赔本经营,但《加利福尼亚日报》也不是一无所获。报社收获了名声,成为本地最有印象里的新闻媒体,没有之一。 近来甚至有东部的达官贵人不惜派人到圣弗朗西斯科《加利福尼亚日报》只为获取加利福尼亚最新的信息。 亨利此前从来没想过他的报社会有今天这么大的影响力。 第三十五章:斯坦福的野心 叮~ 咚~ 摆放在墙角的新式可调节式闹钟发出聒噪的噪音。 宿醉的梁耀不情愿地离开温暖的被窝,他倒了杯水,走到桌前,查看近期的日程安排。 按照安排,他今天要动身前往圣弗朗西斯科查看商业街的建设进度,明天正好是弗莱格警长的太太艾芙丽达的生日,可以顺便带点礼物去拜访一下弗莱格。 在和布兰南商战的这些天,弗莱格给他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没有弗莱格的帮助,他和布兰南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暴力冲突恐怕就不仅仅只是零星交火这么简单,圣弗朗西斯科商业街的建设也不会这么顺利。 布兰南虽然嚣张跋扈,号称加利福尼亚之王,但在明面上,弗莱格还是圣弗朗西斯科的警长。 斯特劳斯是个非常勤奋的人,准确的说是个勤奋而又聪明的人。他的能力要比琼斯强上不少。 梁耀刚刚洗漱完毕,斯特劳斯就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他的胡子和头发虽然比较长,但修剪打理的十分整齐,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不像同样蓄发留须的斯文那么邋遢。 西装革履的斯特劳斯笔挺地站在门口说道。 “老板,斯坦福先生想要见您一面,他说他想单独和您谈一些事情。” 斯坦福昨天并未参加他们的宴饮,中途不知所踪,梁耀都以为斯坦福已经回圣弗朗西斯科去了。 通过昨天在酒桌上和葛文的交谈,梁耀已经可以确定,这位利兰·斯坦福就是那位斯坦福大学的创立者,未来加利福尼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州长,太平洋中央铁路公司总裁,镀金时代十大财阀之一。 以上这些成就,普通人只要取得一个便已经是人中龙凤,更何况集以上所有成就于一身。 太平洋中央铁路公司最杰出的作品就是太平洋铁路的西段,也就是施工难度最大,条件最恶劣的一段。因为这段铁路要经国重山险峻的内华达山脉。 太平洋铁路是第一条横贯北美大陆的铁路,号称当时的工业奇迹。 而这个奇迹下面,掩埋的是一具具被诱骗到美洲淘金的华工尸骸。 他们怀揣淘金发财的梦想来到加利福尼亚,最后却被诱骗到内华达修建铁路,而他们能够得到的汇报,仅仅只是太平洋铁路公司慷慨给予他们仅相当于白人劳工百分之三左右的薪水。 为了这百分之三的薪水,太平洋中央铁路公司的15000多名华人劳工还要付出比白人劳工更长的劳动时间,其工作也更加繁重,更加危险。 “斯坦福昨天没回圣弗朗西斯科?”梁耀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后坐下。 “斯坦福先生昨天一直在萨克拉门托周围走动。” “听说斯坦福在圣弗朗西斯科经营着两家商铺,一家商铺卖矿工用品,一家商铺卖日用品。你也曾在圣弗朗西斯科开过商铺,你对他了解多少?” “斯坦福先生可以说是圣弗朗西斯科最成功的店主了,他总是能以更低的价格从布兰南先生那里进货,店铺的租金也是最低的。”斯特劳斯欲言又止。 淘金矿工的用品,日用品都是布兰南的核心业务,没想到斯坦福能在圣弗朗西斯科将这两个业务做的风生水起。 葛文告诉他斯坦福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律师,帮他打过几场麻烦的官司。 现在看来,斯坦福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律师,也是一个别有手段的商人。 “你的话好像没有说完。” 梁耀放下水杯,淡淡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斯特劳斯。 “以我个人对斯坦福先生的直觉,斯坦福在某些方面和布兰南有着相似之处,他的日用品店铺距离我的店铺只有不到二十码的距离,这间店铺的地段和生意都很好,原本是我的同乡在经营。” “这么说来,这个斯坦福也不是什么善茬。” 布兰南能力再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斯坦福可是职业讼棍出身,善于钻法律的空子,这样的人要比布兰南难对付的多。 斯特劳斯苦苦一笑:“若是斯坦福先生能早点到加利福尼亚,这个加利福尼亚之王恐怕就不是布兰南先生了。”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梁耀点了点头,他还是决定见一见斯坦福。 斯坦福在斯特劳斯的带引下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梁耀的办公司。 斯特劳斯在给斯坦福倒了一杯茶水后便站到了梁耀身后,以便随时待命。 “抱歉梁先生,这件事情我需要和您单独谈。”斯坦福看了看梁耀身后的斯特劳斯,转头对梁耀说道。 “斯特劳斯,你到门口等我。” “是,老板。” 斯特劳斯点头应允,随即走出办公室轻轻地将门带上。 “斯坦福先生有何贵干?” 梁耀饶有兴致地盯着斯坦福,想到斯坦福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他很难对斯坦福有好感。 “我知道您很想扳倒布兰南,我有办法让您在不损失1美分就将能将他送进监狱。” “说下去,斯坦福先生。”梁耀十分玩味地看着斯坦福。 “梁先生有所不知,我除了经营两家小商铺之外,我还身兼布兰南的法律顾问,要知道,在加利福尼亚这个无法无天之地,精通法律的人并不多。” 说着,斯坦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继续说道。 “众所周知,布兰南在加利福尼亚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这些东西足够将他送上绞架。准州地区遵循的是合众国联邦法律,我们可以用法律将布兰南绳之以法。 届时按照联邦法律,布兰南的那些非法所得将上缴联邦,他的那些不动产将就地直接拍卖,而您是加利福尼亚最有钱的人,圣弗朗西斯科那些黄金地段商铺产业也将归您所有。” 梁耀并没有兴趣看斯坦福手里的那些证据,只是问斯坦福道:“斯坦福先生,据我所知,布兰南待您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布兰南恶贯满盈,自当伏法以儆效尤,这是每个有觉悟的公民应尽的责任。” “看来您的觉悟很高。” “当然,我潜伏在布兰南身边就是为了获取这些罪证。” 斯坦福的这些鬼话梁耀当然不会相信,斯坦福来找他无非是见形势不妙,见风使舵罢了。 再者,他可没时间等法院对布兰南进行判决。 “斯坦福先生,那您想从我这里获取些什么呢?我的犯罪证据?” “梁先生说笑了,据我所知,梁先生所有的资产都是合法所得,受法律保护。”斯坦福说明了他的来意。 “我知道,您现在拥有圣弗朗西斯科以及萨克拉门托的大量土地,我想成立一家铁路公司,修筑一条从圣弗朗西斯科到萨克拉门托的铁路,而铁路需要经过您的私人领地,需要您的许可。当然,您也可以入股我的铁路公司,成为其中的大股东。” 斯坦福的眼光还挺毒,梁耀早已有了在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铺设铁路的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挫败布兰南,彻底掌握对圣弗朗西斯科的控制权。 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一旦铺设完成,将加利福尼亚的主要产金区和商业区连接起来,其中的利润将超乎想象。 不仅仅是铺设铁路,他还要在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铺设电报线,以方便两地的通讯。 而建设基础交通设施和通信设施最大的障碍就是土地,而这些土地现在都在他手里。他有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 这块关乎加利福尼亚经济命脉的领域,梁耀要紧紧捏在自己手里,自然不可能和斯坦福这个无名小辈分一杯羹。 再者,斯坦福所提出的条件也没办法打动他。 “斯坦福,你的野心太大了。”梁耀拒绝了斯坦福的提议,“我对你的提议没有兴趣,其次,我也很怀疑你是否有足够的财力进行这一庞大的工程。” 斯坦福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近乎扭曲,看向梁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阴毒:“梁先生,不然您再考虑考虑?我想葛文先生也会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的。” “葛文先生刚刚入股了联合矿业公司,我想在短期内,葛文先生不会对这种需要长期巨额投入才会有回报的项目感兴趣。你要是觉得葛文先生感兴趣,你可以先和葛文先生谈。” 梁耀冷声说道,斯坦福要是觉得葛文能够压住他的话那就错了。葛文只是个失意的政客,他和葛文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 “梁先生......” “布兰南的赌场和妓院需要有人接手,不过就目前而言,其规模还是太小了,远远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 “我明白,我愿意接手,为您打理好这两个产业。”斯坦福骤然提起精神,“我认识一些中美洲的人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那里的姑娘要比美国姑娘更便宜。” “去吧。”梁耀打发走了斯坦福,起身前往一楼的餐厅用早餐。 第三十六章:躁动之城 布兰南正在失去理智。 此前虽然双方也曾爆发直接的冲突,但冲突的规模都比较小,且目标对象都是持枪的成年男性。 现在布兰南的报复对象已经指向妇孺,尤其是黄皮肤的妇孺。 针对华人妇孺报复的恶性案件日渐增多,出于安全考虑,梁耀不得不将这些妇孺先迁到萨克拉门托。 同时梁耀也预感到,一场直接的正面较量已不可避免,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些蓄意针对华人妇孺的报复,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布兰南赌场的骗局被揭穿,赌场这台日进斗金的印钞机,收入也日渐稀少。 布兰南的资金链已经断裂,为了维持这场无休止价格游戏,布兰南如同发疯了一般,变卖资产,继续同梁耀进行竞争。 “我听说中国人重男轻女,重视传宗接代。” “蔡铭生老来得子,你说要是把蔡铭生的儿子弄死,蔡铭生会不会很痛苦呢?” “按照中国人的说法,这叫绝后,他既然给梁耀办事,那我就让他绝后。” 布兰南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呓语,面目扭曲的他疯狂地笑了起来。 “他一定会很痛苦的,这是他为梁耀办事应该付出的代价。” “只要斩断梁耀的左膀右臂,胜利终将属于我,属于我们,圣弗朗西斯科,萨克拉门托,加利福尼亚,终究还是我们的天下,不是吗?” 布兰南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彩,他头发蓬乱,胡子也很久没有修剪了,由于饱受失眠的折磨,他的眼睛也变得红肿。 “你们谁去办这件事?事情办成后,我重重有赏!我有黄金!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黄金!” 布兰南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对着他的手下们吼叫道。 这些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他有钱的时候天天像苍蝇一样围绕在他身边,他陷入窘境之后,身边的雇佣枪手也越来越少。 “布兰南先生,您疯了。” 一个雇佣枪手不耻于布兰南这种无耻的行径,背过身想要离开。 虽然他是雇佣枪手,但有良知的雇佣枪手也是有原则的,他不会对孩子下手。 还没走出几步,那名雇佣枪手的背后便传来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枪响。 布兰南毫不犹豫地对这名良心尚存的雇佣枪手扣动了扳机,中弹的雇佣枪手倒在血泊之中,不可思地看着布兰南。 布兰南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他用大拇指重新扳动单动左轮手枪的击锤,完成了上弹,眼睛眨也不眨地朝这名可怜的枪手又开了一枪,眼睁睁地看着死去。 屋内的雇佣枪手们为之战栗不已,没有人敢在不经布兰南的允许下离开他的庄园,生怕和地上的这位枪手一样,背后冷不丁地挨上一枪。 “先生们,谁愿意替我这件事呢?事成之后将会有100盎司黄金的报酬,以及我的感谢。” 布兰南将手撑在桌子上,他犀利的目光扫过雇佣枪手们。 ----------- “他们强暴并杀死了四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六个无辜而又可怜的孩子,圣弗朗西斯科正在失去控制,我需要您的帮助,格里芬上校。” 军事要塞内,弗莱格向格里芬发出了请求。 现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局势,已经不是几十个骑警能够控制住的了。 除了六十多名雇佣枪手之外,还要帮派成员直接听命于布兰南,布兰南直接掌控的武装力量有近两百人之众。 除了布兰南之外,弗莱格还担心梁耀会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 梁耀现在正在圣弗朗西斯科,就在昨天还刚刚到过他的家和他会面。 梁耀对他在圣弗朗西斯科做的一切表示肯定,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布兰南若是再有过激的举动,他将不再克制,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对布兰南实施反击。 弗莱格也承认,梁耀一直非常克制,他和他的手下从不寻衅滋事,所有的冲突几乎都是布兰南一方挑起的。 能够保持克制的人不怒则已,一旦发起怒来,后果将比布兰南这种不克制的人更加可怕。 “梁耀现在正在圣弗朗西斯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梁耀在圣弗朗西斯科有七十多名职业的武装护卫,被武装起来的华人宗族青壮年也有两百多人。 一旦爆发冲突,圣弗朗西斯科不亚于爆发一场中型战役。这对圣弗朗西斯科而言,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和悲剧。 能阻止这场灾难和悲剧的人只有您,上校阁下,我恳请您派兵进驻圣弗朗西斯科,以协助我维持圣弗朗西斯科的秩序!” 格里芬望着窗外海天一色的景象,他知道弗莱格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对于梁耀和布兰南之间的冲突,他不想参与其中,以免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不能对发生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暴行置之不理,坐视局势失控。 “弗莱格警长,你说的没错,布兰南确实越界了。”格里芬转过身。 “但我的很多手下也为黄金着了迷,虽然我是步兵团团长,但我现在也仅仅只有四个步兵连的兵力,这四个步兵连我既要用于清剿不友善的印第安人,又要驻扎要塞防备墨西哥人的偷袭,我实在抽不出多余的兵力。” 格里芬也有格里芬的难言之隐,从淘金热一开始,他的士兵就在不断地逃亡,到现在已经逃亡过半,留在队伍里的士兵也是人心浮动。 他也只是依靠他的个人威望,勉强维持着这支步兵团的存在。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和平时期调兵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里无法和战争部直接通信联络。 事后他需要向战争部的老爷们做出合理的解释,一旦战争部不认可他的解释,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 “难道您就这么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上校阁下?”弗莱格感到非常失望,他起身准备离开,“假如真的爆发冲突,我会尽一个警长应该尽到的职责,格里芬上校,我若是不幸遭遇不测,还请您为我收尸,并告知我的家人。” “弗莱格警长。”格里芬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弗莱格,“我虽不能调兵协助,但我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出面调停此事,圣弗朗西斯科的冲突无法避免,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延缓他爆发的时间。” “格里芬上校,拜托了。” 弗莱格脱帽向格里芬鞠躬致意。 第三十七章:攻打布兰南的庄园 蔡铭生年仅6岁的儿子蔡来喜被活活吊死在了圣弗朗西斯科广场。 吊死在那个曾经吊死过布兰南竞争对手詹金斯的绞架上。 布兰南以这种可笑而又无耻的行径,宣誓着他对这座城市已不复存在的主权。 这一次他吊死的不是他的竞争对手,而是一个无辜的孩童。 布兰南现在就是一个疯子,已经没有了下限。 梁耀怀着沉痛的心情将蔡来喜冰冷的尸体从绞架上取下。 蔡铭生半生漂泊,孤悬于海外求生,老来得子是他最大的慰藉。 蔡来喜的死对于蔡铭生这个老实善良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他平日里对儿子宠爱有加,犯了错也舍不得打骂,不想今日,孩子竟遭如此毒手。 “蔡叔,来喜的仇,就是我们的仇。” 梁耀蹲下身,安慰着这个在他刚刚踏上这片异国土地就给予他帮助的同乡。他能理解蔡铭生的痛楚。 蔡铭生悲痛欲绝,当场哭昏厥了过去。 梁耀背起蔡铭生,将蔡铭生安置好后,对所有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武装人员下达了命令:清剿圣弗朗西斯科,攻打布兰南的庄园,亲自将凶手绳之以法! 既然布兰南选择以最原始的暴力方式解决冲突,那他就成全布兰南。 一百五十多名武装人员迅速集结了起来。 这在和平时期的美国西部,是一支非常庞大的武装力量。 刚刚到港归来的斯文顾不上长途航行带来的疲乏,听说要攻打布兰南的庄园,急忙派人从舰船上拆了两门他刚刚在墨西哥购买的舰炮下来,带上几箱弹药兴奋地加入攻打布兰南滨海庄园的大军。 一时间,圣弗朗西斯科城内枪声四起,梁耀纵马带着他的武装人员在城内捕杀布兰南的雇佣枪手以及忠于布兰南的帮派势力。 这座商业城市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停止了,圣弗朗西斯科市民熟练地都逃离了这座城市,以免招致无妄之灾。 圣弗朗西斯科警方本来就是站在梁耀这一边,对于这场冲突他们无意,也没有能力制止。 除了派人将这一重大消息告知尚在军事要塞的弗莱格外,便没有了其它的动作。 至于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官,现在是由格里芬上校兼任,格里芬上校有军队,能够平定这次冲突。 他们这些小骑警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好好呆在警局里,不参与这次冲突,以免冲突的性质发生改变。 “打死十三个,抓了三十二个的活的,怎么处理?” 现在圣弗朗西斯科城的规模并不大,对圣弗朗西斯科城的清剿行动只花了不到三个小时便结束了。 邓延询问梁耀应当如何处置这些俘虏。 “送到警局,就当是我送给弗莱格和那些骑警们的礼物。” 布兰南的雇佣枪手和那些帮派成员终究不过是乌合之众,和曾是职业军人的匪徒布兰登所部的组织度,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相差甚远。 梁耀的武装力量在清剿圣弗朗西斯科城所付出的伤亡也微乎其微,截至目前,也只阵亡了两名武装护卫,四名武装的华人宗族青壮。 梁耀看了一眼,街巷纵横交错,建组杂乱无章的圣弗朗西斯科市区情况十分复杂。 里面肯定还有漏网之鱼,不过这已经无伤大雅,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早已如惊弓之鸟,对他接下来攻打布兰南的滨海庄园不会造成威胁。 他的部下对圣弗朗西斯科城街巷建筑的熟悉程度远不如这些长期居住在圣弗朗西斯科城的残兵败将。 贸然深入清剿,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得不偿失。 梁耀下令各宗族重新集结,跟随他一同向布兰南的滨海庄园进发。 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布兰南坐落在海滨地区的豪华庄园。 此时庄园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布兰南给庄园内的所有人,无论是管家、马夫、厨子甚至连女仆都发放了枪械,命令他们誓死保卫这座庄园。 布兰南没有料到梁耀会作出如此激烈的反应,本来就有点精神失常的布兰南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击,也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勉强能下地行走的小布兰南在得知了布兰南的愚蠢行径后气的伤口崩裂,血压飙升。 他不敢相信他一向聪明过人的哥哥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鲁莽之举。 对妇孺下黑手无疑会将他们推向所有加利福尼亚人的对立面,本就倾向于梁耀的舆论将彻底站在梁耀这一边。 梁耀大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们进行惩戒,大众对梁耀的行为也会宽容。 而他们布兰南家族将什么也得不到。 他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理智,就为了满足那颗争强好胜的心,争一口那所谓虚无缥缈的气么? “我们输了。” 小布兰南心如死灰,无论今天这件事情如何收场,梁耀能不能打下这座坚固如堡垒的庄园,对于他们而言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纵然他们能够侥幸活下去了,往后的圣弗朗西斯科也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他们之间的战争在布兰南下令将黑手伸向华人妇孺的那一刻,将蔡来喜吊死在绞架上的那一刻,胜负便已经分晓。 布兰南成功地点燃了梁耀以及加利福尼亚全体华人乃至全体民众心中的怒火。 布兰南的情绪得到了宣泄,但他失去了一切。 现在他们就连和梁耀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布兰南将他的私人庄园打造的像一座堡垒,固若金汤,令人望而却步。 就算是同等数量的职业军人来攻打这座庄园恐怕都要心生退意。 “就算是崩了牙,也要将这座庄园给老子啃下来!” 梁耀下达了死命令,现在他的部下已是群情激奋,就算不用金钱刺激他们,他们也能够保持着十分高昂的士气和战斗意志。 尤其是那些华人宗族的武装人员,心里早就对布兰南憋了一肚子闷气,正好没地方撒。 “阁下,大炮已经装填完毕!是否开炮?!” 斯文看起来是一个十分狂热的好战分子,他早已命令水手装填好了火炮,向梁耀请示是否开炮。 “开炮!” “遵命阁下!” 斯文测算好距离后,调整火炮仰角,进行了试射。 这两门老旧9磅舰炮,是他在蒂华纳从一个墨西哥海军军官手里买的。 是英国人在战争期间卖给墨西哥的二手货,到他这里已经是名曲其实的三手货了。 斯文对这些舰炮的弹道不是很了解,在经过三轮校射之后,才打中500码,也就是450都米外的庄园围墙上。 布兰南将庄园的围墙修的非常结实,也或许是他们的火炮威力不足。 炮弹在命中围墙之后只砸下来几块碎石。 “布兰南这家伙是有多心虚,将围墙修的这么结实。” 斯文忍不住咒骂道。 他低估了布兰南庄园的建筑质量,后悔没有多拆几门舰炮下来,或许多门火炮齐射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布兰南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尽给我添麻烦,我现在恨不得将他的脑袋亲手给拧下来,塞进炮管将他的脑袋射进海里。” 姗姗来迟的格里芬出现在了圣弗朗西斯科。 他并不是孤身前来,还带来了两个整整满编的步兵连,这是他能够调动的全部军事力量。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格里芬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格里芬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现实。 他半路折返回军事要塞,迅速集结了两个步兵连奔赴圣弗朗西斯科。 出乎意料的是,圣弗朗西斯科没有冲天的火光,这是在诸多不幸的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 至少说明梁耀还保持着理智。 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提醒着格里芬和他的士兵,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正处于战争之中。虽然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谢天谢地,至少他们两个人中,还有一个人的脑袋不是浆糊。”格里芬望着不远处的圣弗朗西斯科城,加快了行军速度,以免更大的悲剧发生。 弗莱格则是庆幸在冲突爆发的时候,他在军事要塞,不然他也可能被直接卷入这场冲突。 “嘿嘿嘿,先生们,你们在干什么呢?” 格里芬带着他的两个步兵连抵达了布兰南滨海庄园的外围。 斯文所指挥的两门舰炮也变成了八门,正在对布兰南的庄园进行持续的炮击。 斯文不再执着于轰击庄园的外围围墙,而是听从梁耀的命令,对庄园内的建筑物和软目标进行轰击,以杀伤庄园内的守卫人员,打击他们的士气。 第三十八章:不平等条约 当地驻军的到来让斯文感到十分泄气。 斯文狠狠地踢了几脚灼热的火炮,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宣泄在舰炮上。 “该死的英国破烂炮!果然英国佬卖给墨西哥佬的东西没好货,不然墨西哥人也不会输给美国佬。” 他之所以这么卖力攻打布兰南的庄园,一是为了报当初布兰南低价从他手中购买淘金工具之恨,二是为了攻下布兰南的庄园,洗劫庄园内堆积如山的黄金和财宝。 现在当地驻军插足此事,他的计划已然化为了泡影。 但凡他的这几门炮争气一点,将布兰南庄园的围墙轰开一道缺口,他现在已经在布兰南的庄园内收刮金银财宝了。 梁耀和格里芬素未谋面,但他认识格里芬身后的蒂姆少校。 当然,就算没有蒂姆在场梁耀也能知道这位就是身兼圣弗朗西斯科治安官的格里芬。 蒂姆少校佩戴的是黄底镶边金烁树叶肩章,代表着他的少校军衔。 而蒂姆前面的军官,其军服的黄底肩章上则是一只展翅的鹰,也就是上校肩章。 至于中校的黄底镶边银烁树叶肩章,梁耀还没有看到,或许是负责留守要塞没有来。毕竟军事要塞不能没有人驻守。 “格里芬上校,您能带着美利坚合众国的将士来到这里,我想您应该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 梁耀下令停火,转身对格里芬说道。 “是的,我清楚,但你们不能以这种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格里芬勒着胯下战马的缰绳说道。 “我生于文明之邦,长于文明之邦,并非野蛮之人,我也倾向于以平和的方式解决矛盾和争端,只可惜布兰南先生恬不知耻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我的底线。”梁耀据理力争,“我想换做是您,也无法容忍对无辜的妇孺痛下杀手无耻的行为,对吗?上校阁下。” 格里芬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确实是布兰南有错在先。 他一个堂堂上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要表现得对妇孺痛下杀手的行为表示深恶痛绝。虽然他在美墨战争期间,也曾劫掠过墨西哥人的村庄,也“误伤”过墨西哥平民,但那是战争,战争总要死人的。 “的确,这是十分可耻的行为,我会尽力化解你们的矛盾的,收起武器吧,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我想你们更应该在谈判桌上谈一谈。” 梁耀只是命令他的部下把枪放下,继续保持戒备,并未将武器完全收起。 暴力怎么不能解决问题?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问题不就是通过暴力手段解决的吗? 当然,也可以在谈判桌上解决,美国和英国在北美西部地区的边境争端,也就是俄勒冈边境争端你们就是在谈判桌上谈出来的。 虽然你们也曾喊出不达北纬54度40分就打仗的口号,但面对实力强大的英国,你们也只敢口嗨罢了。 格里芬常年呆在军事要塞里,对要塞外面的世俗杂务很少过问。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官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麻烦的头衔,仅此而已。 他没和格里芬打过交道,不清楚格里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敢放松警惕。 格里芬纵马跑到阵前喊话,希望能够将布兰南给喊出来好好谈谈。 庄园内的守卫太过紧张,慌乱间没有看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朝格里芬开枪,好在他们手紧张的发抖,准头欠佳,否则格里芬就要交代在这里。 这也着实把风尘仆仆来圣弗朗西斯科的当和事佬的格里芬气的够呛。 “他娘的!你们不认识我还不认识美利坚合众国的军服吗?!我是格里芬上校,叫布兰南出来!” 布兰南在确认来人确实是格里芬上校后,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上帝保佑,格里芬上校,您就是上帝派来的救星!” 看到格里芬到来,布兰南欣喜若狂,急忙邀请格里芬进入庄园。 格里芬又不是傻子,布兰南能做出这些混账事情来多半是脑子出了问题,万一布兰南疯了将他当作人质挟持在城堡内,他人身安全将没有保障。 “出来谈吧,布兰南,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能为你争取到谈判的机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完,格里芬调转马头就走,他可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吃上一颗花生米。 “谈吧,格里芬上校说的没错,我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布兰南捂着刚刚开裂的伤口,咬着牙劝布兰南道。 布兰南习惯了作为强势的一方谈判,他暂时还没能够完成角色转换。正如他没有意识到,他加利福尼亚之王的宝座已经易主。 梁耀让人从赌场内搬来了当初他和布兰南谈生意时的那张赌桌。 “布兰南先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这张赌桌,咱们的第二笔交易就是在这章赌桌上谈成的。” 梁耀的两只手拍打着赌桌,仿佛是在拍打钢琴上的琴键一样,发出来的声音都那么的悦耳动听。 “您说过您喜欢在赌桌上先赌上几把再谈生意,不如我们现在再像上次一样赌上几把?” 这些声音传到布兰南的耳朵内是那么的刺耳,撩动着布兰南心中的怒火。 气急攻心之下,布兰南喷出一口老血,正对着布兰南的梁耀免不得沾染到布兰南吐出的鲜血。 梁耀淡然自若地淘出兜内的手帕,大方优雅地擦拭掉脸上和身上的血迹,随即将沾满鲜血的手帕随意地丢在赌桌上。 “您有什么要求,直接说,不要再刺激我的哥哥。” 小布兰南用还没受伤的左手拍抚着布兰南的后背,安抚着布兰南的情绪。 布兰南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办法正常和梁耀进行谈判。 小布兰南决定代替布兰南和梁耀进行谈判。 梁耀死死盯面色苍白的布兰南,布兰南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微风和神气,那个当初登船一掷千金从容自信而又霸道的布兰南已经不复存在。 布兰南不敢直视梁耀的眼睛,像闯了大祸的胆小儿童一样,浑身发抖,低着头,紧张不安地扯弄着自己的衣袖。 “第一,交出杀害蔡来喜的凶手以及纳尔逊,我知道纳尔逊是具体策划实施针对妇女和儿童的罪犯,他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二,赔偿四十万美元或者13000盎司黄金,一部分作为受害者以及我阵亡负伤人员的抚恤补偿,另一部分作为今天惊扰到圣弗朗西斯科市民的补偿。 第三,将圣弗朗西斯科港口的所有权无偿转让给我。” 梁耀提出了他的条件。 “你这是在敲诈勒索!” 小布兰南不顾伤口的疼痛拍案而起。 这三个条件,除了第一条他勉强可以接受之外,其余的两条都非常苛刻。 小布兰南也清楚梁耀的用意,点名要他们的治安队队长纳尔逊,无非是要削弱甚至瓦解他们的武装力量。 纳尔逊是他们布兰南家族为数不多的得力干将。 至于四十万美元,则是他们前段时间刚刚变卖了一些商铺地产珠宝,才凑来准备用作和梁耀继续进行商战的资金,也是他们的全部流动资金。 圣弗朗西斯科港口的所有权,更是他们布兰南家族的命脉,圣弗朗西斯科港口是目前圣弗朗西斯科以及附近地区唯二的对外交通通道。 另一条交通通道则是通往1200英里之外的独立城,这条通道也就是著名的西部小道,需要穿过崎岖难行,绵延起伏的内华达山脉地区,还要穿过印第安人的领地。 除了东部穷困潦倒的淘金者回走这条通道到加利福尼亚淘金,没有人会选择走这条极为不便利的凶险道路。 圣弗朗西斯科港口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得圣弗朗西斯科港口者得加利福尼亚,以及加利福尼亚的黄金。 这港口是他们当初花重金买下海岸并组织人手在原有的基础上修建的。 “不敢当,说起敲诈勒索,在圣弗朗西斯科,乃至整个加利福尼亚,你们布兰南家族才是行家。”梁耀针锋相对,言辞犀利。 “第一条我可以答应你,第二条和第三条我想我们需要做出一些修改,赔偿金额减半,至于圣弗朗西斯科港口,我们最多让渡出一半的所有权,这是我们的底线!” 望着精神已经有些错乱的布兰南,小布兰既心碎又失望,不得不主动承担起了对布兰南家族的责任。 他想为布兰南家族最后争取一线生机。 或许这场谈判之后,他们不再是加利福尼亚最有权势的家族,但只要有一半的港口,和一定的资产,他们依旧是在当地比较显赫的家族。 只要有这些东西在,可以徐图东山再起,以他们哥两的经商能力,布兰南家族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梁耀看穿了小布兰南的心思,对于布兰南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他已经下定斩草除根的决心,这三个条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要是不谈,我也可以获得这些东西,我愿意坐下来和你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完全是看在格里芬上校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因为你我的纠纷,影响到圣弗朗西斯科人民的正常生活。” 梁耀的态度十分坚决,他已经将四十万美元和圣弗朗西斯科港口视为囊中之物。 “我再重申一遍,以上三条,你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布兰南先生,这件事情你们有错再先,我还有一堆军务要处理,要不是我兼着治安官的职位,圣弗朗西斯科这个地方,我可不想来。” 见谈判陷入了僵局,格里芬也站出来向布兰南兄弟施压。 局势已经非常明了,圣弗朗西斯科即将易主,布兰南兄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做最后的挣扎。 梁耀也比布兰南兄弟要理智的多,他来代替布兰南家族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地位,或许没有布兰南那么多麻烦事,不会搅得圣弗朗西斯科鸡犬不宁。 当然,就算梁耀成为下一个布兰南他也不在乎,只要梁耀今年能够安分守己,不同篓子就万事大吉了。 反正他明年就调走了,再也不用为军营里每天都有逃兵此类的糟心事烦心。 加利福尼亚的烂摊子,谁爱收拾就来收拾吧。 他现在还在头疼回去之后怎么向他的乡亲父老交代他们孩子的去处,他的这些兵都是当初从家乡带到加利福尼亚参加对墨西哥的战争。 “你要是不愿答应,没人会强求你,毕竟这是谈判,你有选择拒绝和接受的权力。” 梁耀步步紧逼,继续向布兰南兄弟施压。 “我都答应,梁先生,我答应你的全部条件。” 说话的不是小布兰南,而是一直一言不发的布兰南。 布兰南抬起头,那双充满仇恨和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梁耀,让梁耀感觉非常不自在。 布兰南的反应让梁耀深感意外,他原以为这纸条约还需要再扯皮几回合才能谈成,没想到布兰南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没等梁耀反应过来,布兰南发出瘆人的笑容,继续说道:“那么,梁先生,我们来签约吧,签订这份加利福尼亚历史上史无前例的不平等条约。” “哥哥......” 一旁的小布兰南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布兰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布兰南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这三条苛刻条件。 这三条条约,可是条条都打在布兰南家族的七寸上。 他不清楚,他的这位哥哥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他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九章:你死我活 不得不说,布兰南家族在短短两年内积攒下来的财富还是非常可观的。 在商业场上屡遭重挫的情况下,布兰南依旧能够周转出整整13000盎司的黄金作为流动资金,足见其财力之雄厚。 西部第一个百万富翁,名不虚传。 一百万美元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呢? 南北战争前夕,南方邦联的工业产值仅为1500万美元,北方联邦工业总产值为2.5亿美元。整个美国的货币流通量也不过10亿美元。 这个时期的百万富翁其实比起后世的亿万富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些黄金并不能和生产力画上等号。 梁耀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将这些黄金作为原始资本,迅速转换为生产力。 这场商业上的交锋对决,梁耀赢的并不轻松。 如果没有采金矿场为他产出黄金输血,没有中华银行为他吸收淘金公司的黄金作为储备资金。 最后究竟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梁耀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黄金源源不断地从布兰南的滨海庄园内搬出。 斯特劳斯亲自盯着每一块黄金过秤装箱,并一一记录了下来。 等到箱子装满后斯特劳斯小心翼翼地给装满黄金的箱子贴上封条,并在封条上做了记号,随即装车。 起初从布兰南的庄园里拿出来的还是一块块规整的金块、金条,无论是称重还是装箱都比较方便。 到了最后,过秤装箱的就不是规整的金块,而是形状不规则的黄金器皿。 由此可见布兰南的财富也快见底了。 “布兰南那个鬼佬刚才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吃了,咱们还是得提防着些。”邓延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梁耀身边。 “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把我给吃了。” 要不是格里芬在这里,他现在就想一劳永逸,解决了布兰南这个后患。 梁耀赢了商战,但他和布兰南之间的恩怨,还需要做一个了结,现在这个结果,只不过是多方临时妥协的产物罢了。 这种妥协就像四五个月后的1850年妥协方案一样,注定不会长久。 北方工业主和南方奴隶主的矛盾无法妥协互存,想要发展实业的企业家也无法和一心只想聚敛黄金的投机者共同生活在加利福尼亚的同一片蓝天之下。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宿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 斯文像遛狗一样,牵着两只布兰南的鹰犬,一个是在圣弗朗西斯科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治安队队长,一个则是杀死蔡来喜的真凶。 这两只鹰犬早没了往日欺行霸市时的嚣张跋扈,梁耀冷冽的目光扫向这两人,这两人无不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向梁耀摇尾乞怜,希望梁耀能够饶他们一命。 “我要给蔡叔一个交代,杀死来喜的凶手交给蔡叔处置吧,二舅,蔡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要是到时候他下不了手,就由你代劳。” “我和铭生自幼便是故交,来喜也算是我的半个子侄,我绝不会手软。” 邓延抬起枪托狠狠朝这两只鹰犬的脑袋上砸了下去,他们的脑袋上赫然现出了两朵血花。 “纳尔逊倒是可以用来给我们造势,择日在广场上进行公审。”梁耀说道。 “梁耀,纳尔逊刚才向我交代布兰南的商铺赌场还有很多财宝,你看,这天也快黑了,布兰南的雇佣枪手被咱们吓的龟缩在庄园内不敢出来,咱们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做些什么?” 斯文打起了布兰南在圣弗朗西斯科城内商铺的主意。 没抢成布兰南的庄园,抢抢布兰南在圣弗朗西斯科的赌场商铺也好,大小也是块肉。 梁耀也有再给布兰南来个釜底抽薪的想法,他唯一的顾虑就是格里芬的两个步兵连。 格里芬的两个步兵连现在正在准备晚餐,看样子他们今晚是不准备走了。 格里芬部队的军纪,梁耀实在不敢恭维。 说难听点,格里芬的部队纪律还没梁耀的护卫队纪律好,美军从来就不是以纪律严明而著称于世。 不过有一说一,论战斗素质,格里芬的部队绝对要比他的护卫队强,这一点梁耀也承认。 格里芬的部队纪律再差,那也是打过仗,由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队伍。 梁耀也托斯文招募了一些职业雇佣兵回来,听说还有三个是正儿八经的英国退役军官,曾受雇于墨西哥军队,当过墨西哥军队的教官。 希望这些人的到来能够给他的护卫队带来改观。 “你想抢商铺和赌场可以,但你不能一个人抢。” 梁耀看了看格里芬的士兵,那些士兵零零散散分散在四处,或是自带干粮就地生火做饭,或是成群结队地前往商业街的美食摊点就餐,亦有饱暖思**,询问妓馆何处有的**。 “带上他们一起抢。” 斯文闻言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抚额道:“哎呀!我这笨脑子,我怎么没想到呢,这真是个好主意。” “抢归抢,但你们要抢的有秩序。” “抢劫还要有秩序?” “第一,只许抢布兰南旗下的商铺,不许抢其它地方,第二,不许纵火。你要是触碰了这两条红线不要说格里芬,就连我也饶不了你。”梁耀板着脸带着训诫的口吻对斯文说道。 “放心,我分得清是非和轻重缓急,除了布兰南的那些商铺,寻常的小民家里也没几个美分,我现在可是月薪高达10盎司黄金的大船长,那几个美分我还看不上呢。”斯文向梁耀做出了保证。 在征得梁耀的同意后,患有社交牛逼症的斯文轻车熟路地上前和几个正要进城嫖宿的大兵搭上了话。 “这么做会将布兰南这只疯狗逼急,只怕狗急了会咬人,更何况还是一只疯狗。” 邓延虽然英语说的不利索,但却能将对话听懂个大概,毕竟他也在这里生活了快四个月了,没少和洋人打交道。 “既然是疯狗,就算你不逼它,它也会咬你。”梁耀说出了他的判断,“格里芬不想多管三藩的事情,明天天亮之后格里芬就会走,布兰南这只疯狗要咬我们,只在这两三天之内。” “三藩的事情交给二舅,你先回萨城暂避,你是我们的主心骨,咱们谁都可以有闪失,唯独你不能有任何的闪失。”邓延有些担心梁耀的安慰。 “这只疯狗认定了我,我不在三藩它还能咬谁?”梁耀回绝了邓延的提议。 布兰南现在最想要报复的人是他,而且布兰南也只有一次动手的机会,不会轻举妄动。只有他留在三藩,才能诱使布兰南出手。 布兰南一旦出手,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其击毙。 只要布兰南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他们之间的战争才算真正结束。 他的护卫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现在布兰南的雇佣枪手伤亡惨重,人心浮动,而他在这次冲突中,武装护卫的伤亡微乎其微。 他在武装力量上对布兰南有着很大的优势。 再者,圣弗朗西斯科还有弗莱格警长的五十多名骑警,他和这些骑警是一条船上的人。 布兰南想在这种情况下翻盘,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四十章:吾妻子,弟养之 布兰南站在高耸的瞭望台上,他曾经常在这里以及港口的灯塔上眺望着过往的商船,俯视着脚下这座渺小的圣弗朗西斯科城。 他亲眼见证了圣弗朗西斯科城从一个人口不满千的小城,崛起为一座人口逾四万的大城市。 他现在也亲身经历了布兰南家族的衰弱。 人生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布兰南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当初作为加利福尼亚之王的自信从容之色。 当他得知梁耀伙同格里芬的士兵洗劫了他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商铺、赌场、妓院之时,他也只是报以淡淡一笑。 似乎这些巨额财产,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布兰南回到屋内,打开他的私人小金库。 这个小金库,就连他最亲密信任的家人都不知道。 小金库内整整齐齐地存放着花旗银行、第一合众国银行、肯塔基保险公司的美元票据和银行券。 这些美元票据和银行券的下方,还有一个长宽约一英尺,半英尺高的带锁木箱。 打开锁,木箱内存放的满满一箱子的金币美元铸币赫然呈现在眼前。 “这是二十三万美元的美元票据和银行券,这一箱子是金币美元,这些都是哥哥这两年慢慢积攒下来的保命钱,哥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布兰南笑的有些苦涩,这些压箱底的钱是他准备用来应付不时之需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这些钱。 如果可能,他永远希望不动用这笔钱,就让它们静静地躺在这里,直到他老死后再将这些钱传承给子孙后代。 加利福尼亚黄金虽多,但信誉度高的美元票据和银行券可不多。 毕竟这里没有那些大银行和大公司的分行。唯一和银行沾边的机构就只有梁耀的中华银行。 “有这些钱,咱们还可以重新东山再起。” 小布兰南兴奋地搓着手,很是激动,没想到哥哥还留了后手。 “你当初说的对,或许见好就收,哥哥可能现在不会这么惨。但如果能够重来,哥哥还是会选择和梁耀战斗到底,你知道的,哥哥从小就争强好胜,不会服输。” 对于当初的选择,布兰南一点也不后悔。 布兰南将这些美元票据收好,和一箱金币美元一起塞进手提箱内,随后将沉重的手提箱交到了他最信任的弟弟手中。 “布兰南家族理应东山再起,但不是在这里。” “什么意思?” 布兰南的振作让小布兰南斗志重燃,充满了希望,哥哥是家族的主心骨,只要哥哥不倒,布兰南家族就还能重新再站起来。 但布兰南的这句话犹如给小布兰南浇了一盆凉水,让小布兰南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小布兰南没有苦言相劝,他了解布兰南的性格,一旦做出决定,没有人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从现在起,你应当承担起布兰南家族的责任,你就是这个家族的大家长。” 布兰南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斗,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带你嫂子和侄子到东部去,那里才是美国的中心,两天后会有艘商船抵达这里,船长和我关系很好,你带着我的信,他们会将你们安全送到东部。 纽约、费城、波士顿、波特兰这些都是很好的地方,你在那里安家立业早日成家。” 说着,布兰南走到小布兰南跟前,抓着小布兰南的肩膀继续说道。 “这些钱一部分你拿着创业或者享乐,另一部分用于对奥利弗的教育,供养我的妻子。 到了东部,勿忘哥哥今日之戒,哥哥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一定要将奥利弗送进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必要的时候,给奥利弗找个最好的家庭教师。” “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子和奥利弗的。” 小布兰南当着上帝的面向布兰南做出了承诺。 交代完这一切,布兰南如释重负,他笑了,笑的十分轻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畅笑过。 两天后,布兰南秘密送走了他的家人,现在他已经了无牵挂。 回到庄园内的布兰南,将窖藏的佳酿以及珍馐美味全部拿出来犒赏他的雇佣枪手。 他的雇佣枪手跑了一大半,剩下的枪手要么是作恶多端,无处可去,要么是真心对布兰南忠心耿耿。 布兰南对待这些雇佣枪手并不薄,在这一方面他和梁耀一样,很舍得的花钱。 庄园内所有值钱的金银器皿以及他费尽心思搜罗来附庸风雅的画作图书都被他搜罗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大厅。 就连墙壁和副手上的镶金花边也被他用凿子凿了下来。 “今天将是你们为我服务的最后一天,打完今晚这最后一场硬战,这些都是你们的! 梁耀夺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他理应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对这三十多名穷凶极恶之徒完成洗脑后,布兰南趁着夜色,悄悄地摸向梁耀的住处。 梁耀早有准备,他已经撒下了网,就等着布兰南上钩。 格里芬的部队已经返回了要塞,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组织他消灭布兰南。 “布兰南真是个疯子啊。” 月色下,弗莱格轻叹了一口气,为布兰南感到惋惜。 “但是这个疯子成就了加利福尼亚。” 梁耀用大拇指压下了左轮手枪的击锤。 加利福尼亚应该感谢这个疯子,正是这个疯子以一己之力点燃了美国乃至全世界的淘金热火。 没有他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或许也会到来,但肯定会晚上好几年。 布兰南并非庸碌之辈,他最大的悲剧不是遇到了梁耀,而是自己过于膨胀的野心。 就算没有梁耀,历史上布兰南最后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些东部来的大财团为了获得布兰南的土地,毫不犹豫地勾结国会,以法律之名将布兰南送进了监狱,以极低的代价获取了布兰南的大片土地。 而就在入狱前的一天,布兰南还天真地想和这些大财团的代表商谈土地的价格,最后他等来的不是财团代表们的报价,而是一副冰冷的手铐和一纸拘捕令。 那些政商一体的大财团才是淘金热中的真正的赢家。 院子的门被粗暴地撞开,布兰南终究还是入侵了梁耀的私人领地。 早已埋伏在二楼和四周的枪手、骑警毫不犹豫地向布兰南以及他忠心耿耿的雇佣枪手们开枪射击。 一场血腥的屠杀在圣弗兰西斯科梁耀的私人住所内上演。 听到枪响的那一刻,布兰南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个对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能死在这样的对手下,何尝又不是一种荣幸? 布兰南的大腿在激战中不幸中弹,他只是打了一个趔趄,并未倒下,也感觉不到中枪带来的强烈痛觉。 布兰南的雇佣枪手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不断倒下,但没有一个人选择退缩。 他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毫不畏惧,一往无前,坦然地迎接敌人的枪林弹雨,持续不断地向敌人扣动扳机,直至打光转轮内最后一颗子弹。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不对成的屠杀。 屠杀结束之后,邓延带着华人上前给奄奄一息的伤者补强,以结束他们的痛苦。 经历过几次战斗的洗礼,这些农名出身的战士也渐渐地褪去了他们身上的农名本色。 原来听到枪声就瑟瑟发抖,打人形靶子都犹豫不决的淳朴农夫,现在面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已经能够做到冷静地扣下扳机。 枪响之后,纵然血贱满身,内心也毫无波澜。 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梁耀走到布兰南的尸体前,布兰南已经被打成了筛子,浑身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处好肉。 他的手里依旧紧握着枪,临死前依旧面对着他们把持着战斗的姿势。 梁耀摘下自己的帽子,盖住了布兰南不瞑目的双眼。 “厚葬他们,给布兰南找个加利福尼亚最好的牧师。” 第四十一章:不争气的儿子 “科尼,你是个成年人了,你需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詹姆斯戴号蒸汽船上,一个衣着朴素,身材高大而又健壮的中年人正厉声训斥着他不争气的二儿子科尼。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纽约船王,“海军准将”,美国历史上的第二大富豪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 科尼的衣着十分考究,一身黑色的丝绸领带、白色的波纹绸马甲、黑色的外套,外加羔羊皮手套。同他衣着朴素,不修边幅的父亲形成鲜明的对比。 叛逆的科尼漫不经心地听着父亲的训斥,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习以为常。 “从我的小学到中学,您作为我的父亲,从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您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在我长大后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范德比尔特有三个儿子,二儿子科尼利尔斯·耶利米·范德比尔特是最不争气,最让人不省心的一个儿子。 “我早应该想到,港口是一个让人堕落的地方,当初我就不该将你送到圣弗朗西斯科,谁能想到你会在那里沾染上赌博这种恶习。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必须要在圣弗朗西斯科赚够二十六万美元,偿还你在纽约欠下的赌债,你欠下的那些赌债,我一分钱都不会帮你还!” 一年前,范德比尔特给了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一支现成的小船队,以及五万美元的现金让他到圣弗朗西斯科历练。 希望这个游手好闲的小子能够明白多劳多得,自食其力的道理,而不是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结果却事与愿违,事实证明,科尼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倒不赖。 仅仅两个月就将五万美金在赌场挥霍一空,带来船也被他贱卖了,最后两手空空地回到纽约继续流连于纽约的各大赌场。 18岁本是人生美好的开始,而科尼却选择了走向堕落。 “留在圣弗朗西斯科创业可以,但您必须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除了纽约的赌债,我在圣弗朗西斯科还欠了六万美元的赌债,赌场属于一个叫布兰南的家伙,此人极为心狠手辣,您若是念及父子之情,就替我还了这笔赌债。否则我在圣弗朗西斯科活不过三天。” “布兰南死了,现在圣弗朗西斯的赌场属于一个叫梁耀的家伙,他和你一样大,就已经是加利福尼亚的百万富翁了!十九岁的百万富翁!” 范德比尔特也是在不久前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还在尼加瓜拉的时候就收集到了关于加利福尼亚出现第二个年轻的百万富翁信息。 没想到他还没到加利福尼亚,这个年轻的百万富翁就击败了布兰南。 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只用了五个月击败对手,成为加利福尼亚唯一的百万富翁,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范德比尔特很是懊恼,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能力如此出众的儿子呢? 或许他只能将范德比尔特家族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尚未成年,聪明伶俐的小儿子身上了。 在他看来,他的大儿子威廉·亨利·范德比尔特资质平平,不适合经营产业,更适合守着农庄安稳地度过余生。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他的两个女婿倒是能力出众,可是女婿,毕竟只是女婿,不是自己的儿子。 “布兰南死了啊!” 科尼在得知布兰南已经死了的消息后,高兴的拍手称快。 “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万美元?” “你得先告诉我你要用这一万美元干什么。” 要是科尼能将一万美元用于正途,他愿意再给科尼一次机会。 “创业!我输给布兰南六万美元不是因为我赌术不精,而是因为布兰南出老千!无论是玩蒙特牌戏、法罗牌、轮盘赌我就没赢过!”科尼的语气非常笃定。 “现在赌场易主,我想赌局一定会变得公平!给我一万美元,不出三天!我就能赢回二十六万美元用来清偿我在纽约的赌债!” 范德比尔特抡起手中文明杖,狠狠地教训了科尼一番。 科尼连滚带爬地跑进船舱,寻求姐姐露易丝的庇佑。 “他就是被你们这些姐姐宠坏的!” 见露易丝拦在科尼面前,范德比尔特只得悻悻作罢,收回挥在半空中的文明杖,离开甲板,回到船长室中。 范德比尔特刚刚回到船长室,他的女婿克拉克就敲响了船长室的门。 克拉克于1848年4月13日的晚上,迎娶了她的六女儿玛丽亚·路易丝·范德比尔特,成为了他的女婿。 起初范德比尔特并不中意这个女婿,克拉克生于1815年,在他看来,克拉克的年龄与露易丝并不匹配。 外界也盛传此人是势利眼中的势利眼,又是律师出身,追求露易丝是觊觎范德比尔特家族的财富。 不过最终,范德比尔特还是排除了这些顾虑,同意了这门婚事,克拉克对露易丝的执着以及出众的个人能力打动了他。 范德比尔特家族确实也需要一些有能力人,而不是他儿子这样的饭桶。 “岳父,这是有关梁耀的所有资料。” 克拉克对范德比尔特的态度极为恭敬,恭敬中带着几分畏惧。 “黄金、矿业、银行、地产、建材、餐饮、甚至包括航运,他涉足的产业远比他的对头布兰南要广,有这么多产业支撑,他能打败布兰南,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看完克拉克整理完的材料,范德比尔特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 “岳父,您真的打算让科尼在圣弗朗西斯科置办矿业公司?” “就算我想,科尼也没有这个能力。”范德比尔特苦涩一笑。 “斯托宁顿铁路公司更换新机车的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但从纽约通往圣弗朗西斯科的航信必须尽早开拓,刻不容缓。美国的领土已经延伸到了太平洋,东部的美国人需要到加利福尼亚去,尔加利福尼亚的黄金也需要运出来,加利福尼亚是美国的未来,处处充满了商机,谁能最先开拓出这条航线,谁就能占据先机。 克拉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最赚钱的两种方式吗?” “垄断,信息差。” 面对老丈人的考校,克拉克几乎是脱口而出。 “对,抢占先机就是信息差的一种,当初我让科尼到圣弗朗西斯科就是希望他能够抢占先机,躺着赚钱,只可惜他太不争气了,实在有辱吾族之门风。” 第四十二章:忠义会和军团 沿着萨克拉门托河岸码头顺美洲河西下,只需要七个小时就能抵达抵达圣弗朗西斯科。 但从圣弗朗西斯科逆流而上,前往萨克拉门托,就算乘坐蒸汽小火轮也需要十六七个小时,甚至更久。 美洲河上的小火轮,纵帆船往来络绎不绝,这条内河航线将加利福尼亚目前最重要的两座城市: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连接在了一起,大大提高了两地人员和物资的往来效率。 美洲河水深9米,是条适合通航的河流。不过河面不够宽,河面平均宽度不到20米,运输能力有限。 想要进一步提高运输效率,还是要修建公路和铁路,尤其是铁路! “你把我船队里两艘最好的蒸汽轮船都拿走了,现在我的船队就五艘三四百吨的小帆船,一艘又破又小的明轮船!你答应我的千吨蒸汽大轮船呢?” 萨克拉门托号轮船抵达了圣弗朗西斯科,梁耀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河岸码头下船。 斯文像一只苍蝇一样在梁耀的耳边嗡嗡直叫。 “斯文船长,范德比尔特先生在两天之内就会抵达圣弗朗西斯科,您的大船肯快就会有消息的。” 斯特劳斯替梁耀打发走了聒噪的斯文。 河岸码头上,邓文舜带着三十几名身穿黑色中山装,左胸前佩戴加利福尼亚黑熊徽章的忠义会会众在河岸上等候。 他们身后还有十几名刚刚审核通过,准备进行入会仪式的新会员。 在消灭布兰南的残余势力后,梁耀对忠义会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张,以便对圣弗朗西斯科实行有效的控制。 忠义会最开始的成员只有梁耀和他的五个表兄弟,就算把见证人邓延算上也仅仅只有七人,而且等级体系也不是十分森严。 经过新一轮的扩张,忠义会已经发展成为了拥有六百八十民会员的大型组织。 组织的正式成员着黑色或灰色中山装。 如果想要进一步分辨他们在会中的地位,可以通过他们左胸前佩戴的徽章来分辨。 佩戴铜质黑熊徽章的是尚未正式入会的见习会众,在会中的地位最低,薪水也最低,每月的薪资只有6盎司黄金。 6盎司黄金的月薪虽然看着很多,但这是在物价夸张的加利福尼亚,想要在加利福尼亚过上比较体面的生活,需要一份月薪至少在20盎司的工作。 当然,考虑到忠义会管会员的食宿,每月能有6盎司黄金的收入用来应付其它方面琐碎开销,在加利福尼亚也能过上温饱的生活。 主要是在忠义会能够看的到希望,一旦晋升成为正式会员,每月的薪资将达到12盎司黄金,并且获得一枚只有忠义会正式会员才有资格佩戴的银制黑熊勋章。 忠义会管饭管住,每月要是有12盎司黄金的收入,一年下来就能省下不少金子寄回老家,在老家买宅置地,供儿子读书。 不过这是没出息人的想法,有出息的人现在已经捎信回去,让自己的亲朋也到花旗国来淘金,自己也好有个依靠。 再往上便是月薪20盎司黄金,佩戴金制黑熊徽章的资深会众,也叫做执堂,说白了就是忠义会基层的小头目。也是大多数人的终极目标。 更有野心一点的就是成为忠义会的中层和高层。 中高层的会员佩戴的就不是黑熊徽章了,而是更好看,更精致的龙首徽章。 同样根据等级的不同分为金、银、铜三种,有资格佩戴龙首徽章那是无上的荣光。 只要戴上龙首徽章,就有资格参与香山黄金矿业公司的分红,而香山黄金矿业公司,是目前加利福尼亚最大的淘金公司,至于具体能有多少收入,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会众能知道的了。 龙首徽章目前只有邓家的五个兄弟,以及军团长,几个唯大龙头马首是瞻的族长和大龙头极为信任的四个鬼佬才有资格佩戴。 军团长就是大龙头的二舅邓延,替大龙头管着一个百五十人的护卫队,也叫做军团。 成为军团的一员则是另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不过军团成员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极高,当然,能识字,能熟练使用火枪可以成为加分项。 军团的成员不仅管本人的食宿,还管直系家属的食宿,薪资也比普通的忠义会成员更高,普通的军团成员薪资为每月18盎司黄金,只比忠义会资深会众稍低一些。 不过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军团成员不仅管理严格,每天还要挨两个鬼佬教头的训,不是拉练就是打枪,日子苦的很。 当然,无论是忠义会还是军团都是为一个人服务的! 那就是刚刚走下火轮,胸前佩戴着金制大龙首徽章的大龙头! 那是在忠义会和军团都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们华人在加利福尼亚能够昂首挺胸,不受洋鬼子欺压全靠这位大龙头,就连鬼佬的警长见了大龙头都要客客气气地say hello问安。 自从布兰南死后,加利福尼亚已经风水轮流转,不是他们华人怕洋人,而是洋人怕他们! 为什么?就是因为有大龙头!大龙头现在十加利福尼亚最有财富和权势的人! “大龙头好!” 圣弗朗西斯科的河岸码头上,数十名忠义会成员发自肺腑地喊道。 “兄弟们好!” 梁耀抬手回应,示意开始新会员的入会仪式。 码头上早已摆放好了香案和关公像,梁耀带头给关公上了香火,磕了头。 忠义会的新老会员也紧随其后,两个老毛子新会员虽然不理解,不知道案上摆放的是东方的哪个神明,但也跟着有样学样地磕头,就是动作看着比较滑稽。 两个老毛子是信东正教的,不过在黄金面前,信仰已经不重要了。 信了这么多年上帝也没见上帝保佑他们发财,而只要给面前这位不知名的东方神明磕上几个头,加入忠义会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无论是美国佬,爱尔兰佬还是墨西哥佬都不敢再欺压他们。 拜完关公之后就是剪辫明志仪式,由老会员给新会员剪辫。 轮到两个老毛子的时候,老会员犯了难,这两个老毛子一个秃头,一个地中海,也没什么好剪的。 最终,拿着剪刀的老会员将视线聚焦在两个老毛子浓密的胡子上,没头发,可以剪胡子嘛,反正都是剪毛。 十五个新会员剪完发辫,梁耀就感觉看着顺眼多了,中山装配大辫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邓文舜捧着刚刚铸造好的黑熊铜章走到梁耀面前,请求梁耀为新会员授章。 梁耀按照顺序,将印有编号的黑熊铜章给新会员们一一亲手戴上。 “文舜,忠义会需要在洛杉矶、蒂华纳设立新的堂口,洛杉矶的新堂口就由你来负责。” 洛杉矶是日后全美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城市,是美国也是世界文化产业中心,好莱坞、迪士尼、环球等一个个代表美国文化符号的产业集团都分布在洛杉矶。 历史已经证明洛杉矶的发展潜力不亚于圣弗朗西斯科。 不过现在的洛杉矶不过是一个人头只有1500人的小镇,也可以说是村庄,他需要尽快掌控洛杉矶。 至于蒂华纳则是下加利福尼亚地区美墨边境的一个边陲小城。 眼下加拿大地区还是大英的殖民地,大英帝国在加拿大发展的重心是加拿大东南部的哈德逊湾地区,加拿大西部则是一片荒蛮,殖民据点都没几个。 太平洋铁路现在还是没影的事,范德比尔特倒是正在着手开辟从美国东部地区-尼加瓜拉-加利福尼亚的航线,不要也还在开辟之中,尚未通航。 梁耀想要对外贸易,获取暂时不能自产的生活必需品,只有墨西哥以及中美洲地峡上的几个国家可以选择。 “那蒂华纳呢?全交给鬼佬?” 邓文舜问道。 “等文尧和萨特的合同到期,派文尧去蒂华纳历练历练。” 当初邓文尧由于卧病大半个月,和萨特的雇佣合同还没有这么早解除,萨特也不肯放人,梁耀只能等他们的雇佣合同到期了再将邓文尧派到蒂华纳。 蒂华纳完全交给一个墨西哥裔忠义会成员梁耀也确实不是很放心。 现在的圣弗朗西斯科就是一个种族大熔炉,大家都是奔着黄金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的,除了美国人和华人外,俄罗斯人、法国人、澳大利亚人、秘鲁印第安人、印度婆罗门人、日本人、墨西哥人和毛利人应有尽有。 忠义会也吸纳了不少这些族裔的会众,当然,主体还是以华人为主。 两艘约莫有五六百吨的蒸汽快船响起刺耳的汽笛声,驶入了圣弗朗西斯科港口,像是在示威一般。 一个白人雇工跑来向梁耀汇报了情况,那名雇工讲的是法语,斯特劳斯神色复杂地将情况转述给了梁耀。 “东部财团的船队到圣弗朗西斯科了。” “知道是哪个家族的人吗?” 梁耀眉头轻皱,东部财团不是最快要年底才会到圣弗朗西斯科吗? 现在才是六月份,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绕过南美的合恩角抵达了圣弗朗西斯科。 印象中这时候范德比尔特在尼加瓜拉开凿运河将尼加瓜拉的几个水系湖泊连通起来的计划还停留在纸面上。 这些东部财团的人难道是飞过来的不成? 第四十三章:阿斯特家族的船队 “是阿斯特家族的探矿队,他们的船队在风高浪急的合恩角附近出了些状况,只有两艘小船状况良好,脱离船队提前到达了圣弗朗西斯科进行考察。” 在打听清楚船队的来历后,斯特劳斯回听涛园向梁耀汇报了探知来的消息。 所谓的听涛楼就是此前布兰南的滨海庄园,由于在这里可以非常清楚地听到海浪声,梁耀将其更名为听涛园。 听涛园大而豪华,四周围墙坚固,又自带瞭望台,建组用料扎实,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与其说是庄园,倒不如说它是个堡垒。 虽然听涛园遭受过炮轰,但园内的建筑并没有太大的损坏,只需要进行简单地修缮就可以恢复如初。 直接搬进听涛园远比再另外大兴土木修建新宅要来的划算。 相比在圣弗朗西斯科的住所修建新的住宅,梁耀更愿意将宝贵人力和物力投入到商业街的建设之中。 现在还没到追逐享乐的时候,再者,布兰南的庄园已经是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最豪华的住宅了。 庄园的选址也很好,地势险要不说,附近也有干净的水源,距离圣弗朗西斯科也比较近。 梁耀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布兰南的装修风格,真是太TMD的没品味了。 “阿斯特家族的嗅觉真是比狗还敏锐啊。” 透过窗户,梁耀能够在这里看到阿斯特家族船队停泊在港口的两艘蒸汽快船。 阿斯特家族是美国政治色彩浓郁的老牌富豪家族。 家族最成功的一次联姻就是和罗斯福家族的联姻,这个罗斯福家族就是后来出过两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家族。 家族的创始人约翰·雅各布·阿斯特于1784年便从伦敦移民到美国,但他不是伦敦人,而是一个德裔。 阿斯特家族以做皮货生意起家,这个家族和中国颇有渊源。 美国独立之初,英国在经济上打压美国,华盛顿总统为了打破英国的经济封锁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亲自指派“中国皇后”号前往广州和中国进行贸易,以打破英国的贸易封锁。 阿斯特也随船首次到达了中国广州,并结实了十三行的商人和当地官员。更是和十三行的行商伍秉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长期合作伙伴关系。 大名鼎鼎的怡和行此时就是伍秉鉴旗下的产业。 毫无疑问,和中国的贸易对于此时的美国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此后越来越多的美国商人将目光投向了中国市场。 1784年到1833年这五十年间,美国商船到访中国至少1352次,很多早期美国商人在对华贸易中赚的盆满钵满。 潜心毛皮生意的阿斯特从中嗅到了商机,于1801年首次抵达中国,向十三行出售上等的海狸皮,第一次航行就获利5万美元,要知道,这可是1801年的5万美元。 只是很快,聪明阿斯特又发现了更暴利的商机——鸦片。 他不再满足于用海狸皮换取中国人的丝绸、茶叶、瓷器,改用鸦片换取中国人手中的丝绸、茶叶、瓷器,垄断了美国与中国整整十七年的鸦片贸易。 他从土耳其花2.5美元一磅的价格购买鸦片,随后到广州以10美元甚至更高的价格将鸦片售出。 阿斯特第一次做鸦片生意就在土耳其购置了整整十吨鸦片,令同行们都为之侧目。 除了阿斯特外波士顿的卡伯特家族、库兴家族、韦尔德家族、德拉诺家族和福布斯家族都是靠鸦片贸易发家。 美国就此成为了仅次于英国的对华第二大鸦片输入国。 “我们是否尽地主之谊招待他们?”斯特劳斯向梁耀请示道。 阿斯特家族的鼎鼎大名他早有耳闻,对于这样实力深厚,政商两道通吃,足以影响国会决策的世家大族,他心存畏惧。 “我们是主人,他们是客人,按照礼节,我们确实应该接待他们。但客人到了主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也太没有礼貌了。既然他们无礼,我们也不必回礼。 对了,他们的泊费交了吗?” 梁耀从布兰南手里获取了圣弗朗西斯科港口的所有权,往来的船只他都有资格收取泊船费用。 这笔费用正好用来修缮扩建港口、维持港口的运行。 “我正要和您说此事,他们以港口为美利坚合众国所有为由,拒绝为此支付任何费用,并且还辱骂并出手打伤了前去收取泊费中国雇员。” “港口为美利坚合众国所有?合众国为修筑港口掏过一分钱了吗?难道他们在东部地区的港口就不用交泊费了?!”梁耀冷哼一声,“叫驳船将他们的船拖走,通知全城的商铺,不许卖东西给他们,谁敢卖我就敢让他在加利福尼亚消失!” “这样做势必会激化我们和阿斯特家族的矛盾,阿斯特家族在国会很有影响力。”斯特劳斯提醒梁耀道。 “斯特劳斯,你有点多嘴了。”梁耀有些不悦。 “是,我这就去办。” 斯特劳斯不再多言。 一个探矿队就如此张狂,要不敲打敲打,后续船队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对黄金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势必会将手伸到他的饭碗里。 想要保住他现有的地位和财产,对待这些不友好的世家大族态度必须强硬。 如果态度不强硬,他们必然会认为你是软弱可欺的软柿子,骑在你头上拉屎,将你的产业鲸吞。 这些老牌的垄断家族,都是一个个看别人挣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的主。 —————————————— 萨克拉门托,波士顿公司的营地。 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韦伯队长收拾好了他的行李。 在罗宾逊医生的悉心照料下,韦伯队长成功地战胜了霍乱。 身体恢复健康之后,韦伯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这个组织的领袖。 虽然他表面上还是队长,但波士顿公司内的所有人都对罗宾逊医生敬爱有加。 他这个队长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罗宾逊医生才是这个团队真正的领袖。 是时候离开了。 想到这几个月来在萨克拉门托的经历,想到自己在波士顿的妻子和儿女,韦伯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至少他在这个地方活了下来。 “我恭喜大家成功淘到了黄金,祝你们每个人能够淘到更多的黄金,腰缠万贯!早日衣锦还乡!” 韦伯队长骑上马,准备到圣弗朗西斯科寻找前往波士顿的船只。 “韦伯队长,您留下吧,我们的团队需要您。” 罗宾逊为韦伯准备了一些药物。 罗宾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团队领袖,他的挽留出自真心实意,并非虚伪做作。 “不,他们更需要你,罗宾逊医生,你是一个很好的医生,谢谢你救了我,我相信你也能成为一位杰出的领袖。” 韦伯笑着拍了拍罗宾逊的肩膀,随即对波士顿公司的成员们说道。 “我会在东部等着你们发大财的消息!你们都是未来的大富翁!再见了伙计们,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波士顿公司的新老员工们和这位老队长告别。 他们从波士顿出发,怀揣共同的梦想,历经艰难险阻,耗时十个月到达这里,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目送韦伯队长离开后,罗宾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被团团围住。 他的面色十分凝重。 三十几个来自附近的营地的病人东倒西歪地站在他的住处,脸上写满了痛苦。 “罗宾逊医生,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罗宾逊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们的营地,昨天就死了整整五个人!半个营地的人都病倒了!” “这个地方一定是受到了魔鬼的诅咒!只有您能帮助我们战胜魔鬼!” 第四十四章:霍乱来袭 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屎味,出于谨慎,罗宾逊没敢直接用手接触他们。 只是远远地观察他们。 这些病人身体消瘦,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水症状。 罗宾逊呆滞的目光落在一对母女身上,她们的脱水症状是这些人中最严重的。 “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母亲瘫坐在地上,罗宾逊医生之医生高明早已传遍了整个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 传闻整个加利福尼亚只有两个人能治霍乱,一个是加利福尼亚的新王梁耀,一个便是医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罗宾逊医生。 梁耀现在在圣弗朗西斯科,而在萨克拉门托,只有罗宾逊医生能救治他们。 这对母女将罗宾逊记忆深处那段不堪的记忆无情地拽了出来。 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19世纪40年代,霍乱几乎在一夜之间横扫美国东部,无数人死于这种恐怖的流行病。 罗宾逊医生本来有个美满的家庭,而霍乱毁掉了他的一切。 他的妻子和儿女相继在这场流行病中死去,而他作为一个医生,竟对霍乱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自己面前死去。 他来到加利福尼亚的本意不是为了淘金,而是为了逃避,逃避霍乱,逃避那场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他希望在这个新的地方,能够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到才不到两年的时间,这种疾病也侵袭到了加利福尼亚。 难道这是上帝对人类贪婪的惩罚?就像中世纪的黑死病那样? “对不起,我需要冷静一下。” 罗宾逊转身躲进自己的住所,任凭身后无数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把他当作上帝派来的救星。 波士顿公司的员工将病人们挡在外面,不让他们骚扰罗宾逊。 罗宾逊现在不仅是他们的医生,更是他们波士顿公司的领袖。 罗宾逊躲进自己的卧室抱头痛哭,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等到冷静下来后,罗宾逊开始翻开自己的医疗日志。 此前萨克拉门托地区和圣弗朗西斯科都有霍乱爆发,但那都是零星的病例,他也亲手治好了几例,韦伯队长就是其中的一例。 霍乱在加利福尼亚唯一一次比较集中的爆发是咱圣诞节时期的圣弗朗西斯科,但也没持续多久 这要归功于布兰南,布兰南虽为一介莽夫,但他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结束了1849年圣诞时的那场霍乱。 相较于东部地区,这里的霍乱似乎来的毫无规律。 东部地区的霍乱高发期是六月到九月,而加利福尼亚在圣诞节前后已经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霍乱,这才时隔半年,霍乱便又卷土从来。 这让罗宾逊无所适从,越来越没有头绪。 罗宾逊仔细分析了他所救治过的病例,有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日耳曼人,唯独没有中国人。 和矿区那些将霍乱成之为中国霍乱的蠢货不同,作为医生的罗宾逊十分清醒,流行病的传染是不分人种的。 当初为了救治他的妻子,他曾向几个英国医生求助过。 英国爆发霍乱的时间比美国更早,罗宾逊当时认为,英国医生一定有办法治好这种病。 只是英国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但罗宾逊还是从英国医生那里获悉,霍乱对英国人、美国人、非洲人、印度人和中国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些地方都出现过霍乱的病例。 中国人几乎都是生活在梁耀的管理之下,或许梁耀对这种传染病比他更了解。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染上霍乱的都是白人,而梁耀管理下的中国人至今没有出现过一个霍乱病例。 罗宾逊匆忙赶到萨克拉门托的河岸码头上,买了一张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船票。 霍乱不仅仅爆发在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由于圣弗朗西斯科旧城区糟糕的条件,那里同样霍乱横行。 坊间也不断流传出对中国移民不利的言论,声称这种流行病是中国人故意带到加利福尼亚来的,故意激化中国移民和其它地区移民的矛盾。 显然,这些流言是在针对他梁耀。 “只有一个地方出现这种阴谋的言论或许是偶然,但在萨克拉门托的金矿区和圣弗朗西斯科同时出现这种言论,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梁耀查看着忠义会的眼线从萨克拉门托和圣弗朗西斯科收集来的情报,中国霍乱这四个字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刺眼。 “查,一定要彻查,尤其是萨克拉门托那几个不老实的淘金公司,给我盯紧点。 无论是忠义会还是军团,一旦发现有人以此为由起事,不必手软,可以直接开枪射杀之。” 几个忠义会的高层和军团的队长领命而去。 布兰南还在的时候,梁耀和这些白人淘金公司尚能戮力同心,一起反抗布兰南在加利福尼亚暴虐的统治。 现在共同的敌人没了,少部分白人和他的关系发生裂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本质上,他和这些淘金公司也是互相竞争的关系。 面对这些挑衅,他必须予以强硬的回击。 萨克拉门托地区的所有土地都是他的,那些淘金公司都和他签订了土地租赁合同,按照合同上的规定,他有权在任何时候收回土地,这是他的杀手锏。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置那些反对他的淘金公司于死地。 就算不收回土地,他也能够在食物补给和淘金用品上卡死他们的脖子。 梁耀和布兰南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对加利福尼亚的控制程度远比布兰南要深,深入到了加利福尼亚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道路是他翻修的,航线是他开辟的,衣服和食品是他提供的,就连拉屎的公厕,也是他花钱盖的。 可以说现在的加利福尼亚,已经到了没有梁耀,加利福尼亚人就无法正常生活的程度。 阿斯特家族的勘矿队,不听话的白人淘金公司,霍乱,麻烦事真是一件比一件多啊。 “梁耀,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让中国人远离霍乱,你对这种流行病一定很了解。” 一向注重形象的罗宾逊此时头发凌乱,衣裤上满是尘土污泥,他站在梁耀面前,希望梁耀能够提供帮助。 “是加利福尼亚人,我们都是加利福尼亚人。”梁耀起身对罗宾逊说道,“罗宾逊医生,您还没吃过晚饭吧,洗个手,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我回忆了一下早年我在波士顿和霍乱抗争的经历,霍乱的高发期是6月到9月,而在加利福尼亚,霍乱的爆发毫无规律可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净手毕,在餐厅落座之后,罗宾逊用银制餐刀切下一块肉塞进嘴里,从中午到晚上他都没有进食,他确实饿了。 肉的血腥味比较重,不是家养的牲畜,而是新鲜的驼鹿肉,梁耀总能从印第安人那里得到他们白人得不到的东西。 “是气候,美国东部地区6月到9月炎热潮湿,更有利于霍乱的传播,而加利福尼亚的气候和法国南部以及意大利地区更接近,夏季虽然炎热,但干燥,冬季气温较低,但多雨潮湿。 所以霍乱在加利福尼亚才显得没有规律,你要是想治好加利福尼亚地区的霍乱,不能从这个方面入手。” “我没有这个能力。”罗宾逊摇了摇头,“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能治好霍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虽然你说你不是医生,没学过医,但你是我见过对霍乱最了解的人,你的家乡也爆发过霍乱,并且你们战胜过霍乱?” 罗宾逊不得不承认,对于霍乱,梁耀的了解程度甚至比他的同行要深的多。 “当然,你们不是管霍乱叫中国霍乱吗?中国移民对中国霍乱更了解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 梁耀倒不是在说气话,霍乱源于印度那条神奇的圣河,恒河三角洲地区。 这种流行潜伏期短,早年由于交通技术水平有限,一直都只在印度地区蹦跶。 直到英国人到来,霍乱才得以跟随英国人的船队散播到世界各地。 美国的霍乱,就是源于欧陆。 如果说非要在霍乱前面加上第一个地名,那也将其称之为“印度霍乱”,正如西班牙流感其实是美国流感一样。 在对印度的征服战争中,死于霍乱的英军人数高达三千人,远高于战场上直接阵亡的英军人数。 早年广州地区也爆发过霍乱,其源头就是英国东印度公司船队的水手。 第四十五章:天真的罗宾逊 “我很抱歉,关于诸如此类的荒唐谣言,你可以登报澄清,我也会站出来澄清,在加利福尼亚医生的圈子里,我的话还是比较权威的。” 罗宾逊对此感到抱歉,同时也说出了他天真的想法。 “加利福尼亚没有政府,我们必须自救,我们是否可以仿照东部地区,对来加利福尼亚的外人人员逐个进行蒸汽消毒、检疫观察? 霍乱通过瘴气传播,这是医学界所公认的,进行蒸汽消毒,检疫观察,或许能有些效果。” “罗宾逊医生,你是真的天真。”梁耀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加利福尼亚现在可是连一台蒸汽机都造不出来,拿什么蒸汽消毒?据我所知,纽约、波士顿乃至英国都进行过此类的举措,结果又如何呢? 而且现在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很多人都染上了霍乱,隔绝外来的淘金人员,又有什么用呢?” 美国东部确实曾实行过比较严格的检疫措施,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反而因为检疫措施限制了各州的贸易往来引发了民众的不满情绪。 美国这几年本来就处于周期性经济危机的大萧条中,民众生活质量下滑严重,政府毫无成效的检疫措施惹得民怨沸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罗宾逊医生,瘴气论是站不住脚的,首先,你的思路就错了。” 面对一个外行对医学权威的质疑,罗宾逊当然不能接受,他当即站了起来和梁耀进行辩论,试图维护瘴气论的权威性。 梁耀懒得的和罗宾逊辩论,直接带罗宾逊到自己的新书房,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地区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他所统计到的霍乱主要爆发的街区和矿区。 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罗宾逊,霍乱的传播并非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水源。 事实胜于雄辩,让罗宾逊自己从这张地图上寻找答案,远比他亲口告诉罗宾逊更有说服力。 再者,他不仅要说服罗宾逊,更要打破瘴气论的权威,让加利福尼亚的其他医生也认可霍乱是水源传播的。 只有这样,防治霍乱工作才能进行下去。 这种办法是1854年伦敦霍乱中约翰·诺斯所采用的空间统计学方法,伦敦当局采纳了他的建议,关闭了霍乱区的水泵,伦敦的霍乱很快便销声匿迹。 虽然约翰·诺斯没找到霍乱的病原体,但他找到了传染源,这对于防治霍乱而言,找到传染源就已经足够了。 而霍乱的病原体霍乱弧菌要等到1883年才被发现。 “水源,是水源!这是一项伟大的医学发现!” 凝视地图许久,罗宾逊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兴奋地抓着梁耀的肩膀。 “梁耀,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现在才明白之前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我应该把重点放在寻找传染源身上,而不是放在治疗病患身上!这个发现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 你说的对,瘴气论的合理性确实有待商榷!” 罗宾逊虽然维护医学权威,但他并非泯顽不灵,执迷不悟之辈。他愿意接受事实真相,并向梁耀道歉。 “对不起梁耀,是我错了,权威不一定是对的,外行没有固有成规的束缚,反而比我们这些内行看的更清楚。” “的确是水源,斯文船长和他的那些水手卫生习惯也很不好,接触的人员很繁杂,但他们一直把酒当水喝,所以现在也染上霍乱。要是按照瘴气论的说法,他们早就死了。” 梁耀接受了罗宾逊的歉意,又给出了一个例证。 “我可以写信将此项发现告知东部的有关当局吗?东部的霍乱也很严重。” 罗宾逊希望能将这个重大的发现告知东部当局,这样东部当局就能够有效地防治东部地区的霍乱。 只是霍乱的传染源是梁耀发现的,并不是他发现的,于是他以请求的口吻对梁耀说道,希望得到梁耀的许可。 “随你,我只关心当下加利福尼亚的霍乱情况。” “当然,当然。”罗宾逊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知道霍乱的源头,我们就可以掐断源头,但这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只有你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这一点我可以做到。” 梁耀点头答应了下来,就算罗宾逊不说他也会做,霍乱在加利福尼亚流行开来对他也没好处。 他也需要一个健康稳定发展的加利福尼亚。 要是能够成功防治霍乱,他在加利福尼亚的声望亦将水涨船高。 加利福尼亚有限的医疗资源,也可以趁此机会收入囊中。 “不过,除了隔绝传染源之外,我们还需要救治已经染上霍乱的病人,不能放弃他们。 萨克拉门托具体有多少病患我没有准确的数据,但圣弗朗西斯科现在至少有700名已经染上霍乱的病患,我已经将他们集中了起,但我没有足够的医生。” 梁耀指了指地图上的圣弗朗西斯科。 “我在这里腾出了几座建筑物,原本都是生意很好的商铺,但加利福尼亚人民的健康远比赚钱重要,我打算在这里成立一家医院。 我的建议是,以你我的名义召开公民委员会大会,号召各个淘金公司的医生加入医院救治霍乱患者。 患者需要集中起来,医生也必须集中起来,这样才更有效率,当然,我指的是各个淘金公司真正的医生,而不是浑水摸鱼之辈。 罗宾逊医生,你说过,你在加利福尼亚医生的圈子里很有影响力。” 单纯的罗宾逊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不过具体执行起来,恐怕难度会很大。 “这些医生都是各个淘金公司的雇员,想要雇佣他们需要为他们支付巨额的违约金,而且他们和我不一样,所要的工资可不低。”罗宾逊面露难色,“而且还需要说服各个淘金公司的领袖,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医生们违约金和工资问题,我来解决,他们可以成为我的雇员,我支付他们薪水,他们负责协助你救治患者。”梁耀看向罗宾逊,“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们,就看你的能力了,罗宾逊医生。” 在梁耀面前,罗宾逊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梁耀已经替他找到了霍乱的传染源,又出钱出地,为了防治霍乱可谓是尽心尽力,不计较个人得失。 他没有理由再推诿不决,罗宾逊咬牙答应了下来:“由我来说服那些医生和淘金公司组织的领袖。” 第四十六章:铸币厂 “罗宾逊医生可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呐。” 送走罗宾逊后,跟随在梁耀身边的斯特劳斯望着罗宾逊远去的高大背影感慨道。 他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困惑。 “罗宾逊医生不收黄金,吃力不讨好地为那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奔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你我逐利,罗宾逊医生自有他的人生追求。” 梁耀想起了当初罗宾逊不顾韦伯队长的反对,尽心尽力救治邓文尧的情形。 因为黄金,加利福尼亚兄弟反目,朋友成仇的例子的屡见不鲜。而罗宾逊还是当初那个罗宾逊,从来没有变过。 梁耀正要转身回宅,琼斯一路小跑着来见梁耀。 “老板,这是铸币厂铸造的样币,不知您是否满意?” 琼斯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松木盒子双手捧着呈递给梁耀。 松木盒子内整齐地排放着一列精致的大额铸币,其面值和现阶段通行的金币美元面值保持一致,分别是20美元、10美元、5美元、3美元以及1美元。 当然,梁耀也有他的小心思,除了铸币上必要铸造年份和美利坚合众国字样之外,铸币背面的底部还有着一行中英双语的中华银行字样。 他这是在为他的银行提前铺路,也是为了加利福尼亚的经济发展。 美国独立之前,英国殖民当局禁止北美殖民地铸造货币,导致北美铸币缺乏并遗毒至今。 独立之初美国市场上流通数量最多的金属货币甚至不是美元,而是西班牙银元。就算是在1850年,仍旧有不少西班牙银元在美国市场上流通。 早期的美国铸币缺乏到什么程度呢? 直到杰克逊总统时期(1829~1837)美国和大清进行贸易还要提前将贵金属印制成货币再出发。 不过这些外贸用的金属货币是美国所有金属货币中成色是最好的。 加利福尼亚有丰富的贵金属,但鲜有人会考虑将黄金铸造成货币,更多的是直接使用黄金进行交易,其价值则是双方通过黄金的成色和重量商定。 这让梁耀有点梦回大清的感觉。 这样的交易方式既不方便又低效,无疑对加利福尼亚的发展是个阻碍。 梁耀来到铸币厂,大门上的United States Mint(美国铸币厂)引入眼帘,由于荒废太久,周围的灌木杂草足足长到了梁耀腰部那么高。 为了保障铸币厂的安全,梁耀特地从他的军团中划拨了三个小队(30人)在这个小小的厂房周围轮班值守。 这个美国铸币厂并不属于美国联邦政府,而是两三年前,美墨两国尚在交战之时,当时的加利福尼亚司令官梅森上校和当地的一些早期美国移民建造的,萨特也参与了其中。 只是后来这个铸币厂几经辗转,到了布兰南手上,布兰南也曾在铸币厂铸造了一些金币,但这些金币并未流入市场。 梁耀在听涛园找到过一些零星的金币,成色非常新,几乎没有用过,想必就是铸造自这里。 铸币厂非常简陋,只有几台老旧的冲压机和扎制机,原先铸币厂的工人早就跑光了,厂内的十几个工人还是他花金子重新招募来的。 琼斯喊来了铸币厂的厂长,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他非常清楚一家银行能够铸造钱币意味着什么。 他对这位年轻的老板越来越佩服。 不要看这家造币厂现在简陋,没多少工人,以加利福尼亚庞大的产金量以及黄金的纯度之高。 这家铸币厂出品的金属货币,不出三五年,就能够风靡美国,成为全美甚至全世界最有价值的钱币。 届时印制在金币后面的中华银行这个名字,也将在美国人口中口口相传。 这是他们中华银行最好的广告,所有美国人都无法逃避的广告。 铸币厂的厂长瑞格里是第一次见到梁耀,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加利福尼亚的新王,瑞格里显得有些紧张。 “瑞格里,我们每天能铸造多少枚金币?”梁耀询问道。 “只能铸造五六百枚,很多机器已经损坏,而且我们没有蒸汽机,人工铸币的效率很低。”瑞格里向梁耀说了实情。 每天铸造五六百枚钱币,根本无法满足梁耀的需求。 就算全部都铸造20美元面值的金币,每天所铸的金币价值也不过12000美元。 看着瑞格里一脸为难的表情,梁耀知道他还有其它的困难要说。 “还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需要铜锡铁,库存的这些原料只够我们再用上一周,如果您想铸造美分的话,我们还需要白银,大量的白银。” 梁耀点了点头,瑞格里的要求合情合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给他原料,他也没法子给梁耀铸造出钱币来。 少量的铜铁锡倒是不难搞,倒是银不好搞。 眼下他那些小工厂生产的商品供应本地都紧张,更不用说和墨西哥进行贸易,通过贸易换取墨西哥的白银了。 当然,他还可以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直接用黄金和墨西哥换取等价值的白银。 “这些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只管专心铸币。要是有蒸汽机,铸币效率能提高多少?”梁耀问瑞格里道。 “至少五倍以上,要是您能多添置一些机器和人手,每天铸造几千枚钱币也不是什么难事。”瑞格里说道,“其它的铸币厂是等黄金开工,只有加利福尼亚的铸币厂黄金需要再铸币厂外排队等着被铸造成钱币。” 视察完铸币厂,梁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只见蔡铭生拉着一车稻米来到了听涛园。 已经有不少华人在梁耀的鼓励下在圣弗朗西斯科以及萨克拉门托附近开垦农田,种植稻米,但今年插下去的秧还没到成熟收割的时节。 只有蔡铭生那几个早期的中国移民手里头有几英亩的水稻田,想换口味,吃到新鲜的稻米只能向他们买。 蔡来喜的死对蔡铭生的打击非常大,蔡铭生的性情也为之大变。 蔡铭生现在已经向梁耀辞去了招待所的工作,成为了圣弗朗西斯科的副警长。 在美国西部,副警长任免十分随意,只需要警长点头就行,最多再过一道治安官的手续。 而弗莱格和格里芬这两个人,打通他们的关节并不难,无非是多送一些金子罢了。 警长和副警长的关系,和上校同那些中校、少校的关系并无本质区别,说到底就是警长的助手。 不要说现在,就算是到了19世纪末,美国西部对副警长的任免也是相当随心所欲。 一个被通缉的匪徒被通缉的州州跑到另一个州,并在当地小镇上堂而皇之地成为副警长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第四十七章:华人副警长 “布兰南的那些余党,你打算怎么处置?” 提到布兰南的那些余党,蔡铭生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杀意。 “杀害来喜的凶手,不是已经被您亲手解决了吗?” 望着恨意未消的蔡铭生,梁耀颇为诧异。 “杀一个不解气!布兰南的那些余党都该死,处死他们的那天,我想当刽子手!” 蔡铭生以前是那种看到媳妇杀鸡都会躲得远远的人,现在居然主动请求当刽子手。 “确实该死,不过要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足足三十六个人,杀这么多人不是小事。 公民委员会经过商议后决定,等加利福尼亚建州之后对他们进行最终的判决,加利福尼亚最迟今年年底就会建州。” 梁耀不想因为这件事给人留下把柄。 历史上布兰南被捕的罪名就是藐视联邦法律蓄意针对詹金斯的谋杀,而不是和淘金公司之间枪战造成的人员伤亡。 他不想步布兰南的后尘,虽然他现在是加利福尼亚最有权势和财富的人,但他要学会克制。 杀人并不难,难的是杀了人之后怎么收场。 矿工间的冲突导致人员伤亡和私设法庭将人处死,虽然都是杀人,但二者的性质截然不同。至少国会里面的那些老爷们是这么认为的。 东部那些财阀世家正眼红他在加利福尼亚的财产,巴不得给他罗织一些罪名送进监狱。好瓜分他在加利福尼亚的土地和黄金。 “他们都会死吗?” 蔡铭生追问道。 “会,他们死不死由咱们说的算,加利福尼亚的法,也是咱们来定的。” 梁耀给了蔡铭生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不打算用联邦的法律来对布兰南的余党进行判决,而是打算建州之后,用加利福尼亚的州法来判决布兰南的余党。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蔡铭生终于放心了。 “既然加利福尼亚现在已经有了华人副警长,我想再来几个华人警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现在加利福尼亚少说也有两三千华人,警察队伍里也需要有华人来保障我们的安全。 你是华人,虽然是副警长,但那些鬼佬骑警未必会服你,有几个华人骑警你办事也方便。” 梁耀想在加利福尼亚的警察队伍安插华人。 “我也有此意,不过我们是骑警,要会骑马,广东和福建会骑马的人可不多。” 蔡铭生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还是要警察队伍里有自己人心里才踏实。 这个时代的骑警可不是后世所谓的骑警,后世所谓的骑警大多是一个带着浓郁历史色彩的称号。 当然,以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的骑警,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内燃机都没有的时代可没有汽车和摩托车作为代步工具,骑警是真的要会骑马,是名副其实的骑警。 “那就现学现用,人你来挑,最好要懂英文,至于马,回头我拿些布匹米面跟印第安人换。” 蔡铭生对梁耀的提议深表赞同,同时他也没忘记今天的来意。 “弗莱格让我提醒你,萨克拉门托金矿区的几个淘金公司近期可能会有些对你不利的动作,望你能够有所准备。” “跳梁小丑罢了,他们比之布兰南如何?再者,那些鬼佬的淘金公司也不是铁板一块。” 那些跳梁小丑对梁耀的威胁不大,这些淘金公司也有他安插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梁耀的掌握之中。 多数带脑子的淘金公司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在金矿区举事。 真要闹事,他也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资源分化那些闹事的淘金公司,揪出几个典型杀鸡儆猴。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将霍乱控制住了再说。 虽然华人没有人染上霍乱,香山黄金矿业公司的淘金工作也没有受到影响,但那些白人淘金公司却受到了霍乱的影响。 已经有淘金公司希望他能够宽限他们缴纳矿区租金的日期,因为他们的很多矿工染上了霍乱,无法正常工作。 矿区的租金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霍乱不绝,他的这笔收入只会越来越少。 “也是,你乃人中龙凤,是要做大事的人,是我多虑了。”蔡铭生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 “哪怕是在纽约,也没有人敢对阿斯特家族的人如此放肆无礼!” 圣弗朗西斯科海湾的码头上,阿达尔·阿斯特站在货箱上,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商业街。 由于拒绝缴纳泊费,他的两艘蒸汽船已经被强制拖出了港口的泊区。 尽管阿斯特搬出了阿斯特家族的鼎鼎大名,但那些凶神恶煞,穿着奇怪制服的港口护卫一点也不买他的账。 阿达尔虽然也姓阿斯特,经常把阿斯特家族挂在嘴边,但他并不是阿斯特家族的核心成员。 事实上他六年前才离开英国的利物浦到纽约投奔阿斯特家族,希望阿斯特家族能够念及远亲之情谊收容他,在阿斯特家族里谋一份差事。 只是阿达尔并无出众的能力,在为阿斯特家族服务的六年里也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没有受到阿斯特家族的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消息传到东部时,阿斯特家族的掌舵人约翰·雅各布·阿斯特,也就是未阿斯特家族打下江山老阿斯特已经病故。 他的儿子威廉·巴克豪斯·阿斯特,也就是小阿斯特接过了阿斯特家族的权杖。 老阿斯特虽以皮毛起家,但在他死的时候,阿斯特家族不仅是能够和范德比尔特并驾齐驱的全国首富,更是纽约最大的地主。 老阿斯特对土地有着病态的执念。 老阿斯特在快死的时候除了立下祖训,不许后代变卖阿斯特家族的任何一寸土地外,还交代小阿斯特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将曼哈顿岛的每一寸土地都买下来。 阿达尔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主动请缨,表示愿意代表阿斯特家族来加利福尼亚寻找黄金。 “他们的泊船费并不贵,这笔钱我们也出的起,阿达尔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支付泊费,将我们的船开回泊区。 我们的很多设备工具都还在船上。没有设备工具,我们无法开展工作。” 探矿队的队长伯杰怀疑这位阿斯特家族的远亲是不是也染上了阿斯特家族吝啬的优良家风,就连一丁点泊费都不肯出。 “还有补给!我们需要补充淡水和食物!那些商贩不愿意将商品卖给我们,我想这是我们没有交泊费的原因。”伯杰补充说道,他们携带的食物和补给即将用尽,需要重新补充。 “淡水和食物?!拜托!我们已经上岸了,陆地上到处是淡水!至于食物,我想西部漫山遍野都是飞禽走兽,它们极为美味,是不可多得的佳肴,我们不会缺食物的!” “WTF!阿达尔先生,您疯了吗?我们是来探矿的,不是来打猎的!” 第四十八章:医生亦可为英雄 罗宾逊的执着和真诚打动了二十八名同行。 在罗宾逊不辞辛苦地奔走之下,这些医生表示他们愿意与罗宾逊一起,共同携手战胜霍乱。 不是每一个淘金公司和组织都有自己的医生,事实上,在罗宾逊看来,整个加利福尼亚有资格被称之为医生的人,算上梁耀那里的三个华人医生,也不会超过40人。 很多淘金公司和组织所谓的医生,不过是为了逃避入股金假冒的,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正规的医学教育,更没有行医经验。 这样的人称不上是医生,而是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圣弗朗西斯科附近的黄金已经开采殆尽,留在圣弗朗西斯科的淘金公司已经所剩无几。 大部分的淘金公司和组织都在萨克拉门托附近的矿区采金,那些淘金团队的医生大多也在萨克拉门托。 在感化了那些医生之后,罗宾逊又说服了那些淘金公司的领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这些医生组织了起来。 萨克拉门托的河岸码头上,梁耀的一艘小火轮和几艘纵帆船已经在那里等候。 小火轮萨克拉门托号是为医生们准备的,而纵帆船是为霍乱患者们准备的,他们将被集中安排在圣弗朗西斯科刚刚成立的医院进行治疗。 梁耀为这些脱离团队的医生支付了违约金,并和这些医生签订了一份薪酬不菲,条件优厚的雇佣合同。 除此之外,他还向那些愿意放走本团队医生的淘金团队领袖承诺,以后他们团队的雇员到医院看病,他们将享受极大的优惠。 大多数淘金公司和组织的领袖们对此并无异议,和医生解除合同也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费用,剩下的人就能多分到一些淘采到的黄金。 在梁耀的宣传造势之下,萨克拉门托的居民打着横幅,挥动着手中的小红旗为这些英雄壮行。 专门为医生们腾出来的小火轮,萨克拉门托号上也挂满了振奋人心的标语,引来两岸群众的围观。 此前,这些医生还从未享受过如此礼遇,头一回受到这种待遇,亦是感慨万千。 萨克拉门托号是环球航运公司旗下最先进,也是最豪华的客轮。 在往返于萨克拉门托和圣弗朗西斯科航线上的几艘客船中,萨克拉门托号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乘坐萨克拉门托不需要花费任何一美分购买船票,但需要在船上就餐。 而其它客船,则是需要购买船票才能登船。 萨克拉门托号上的珍馐美酒价格十分昂贵,但贵有贵的道理,除了食材和酒水质量上乘之外。船上有来自美国、中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甚至英国的厨师,能为乘客们提供不同风味的菜肴,以满足顾客的不同口味。 加之萨克拉门托号的装潢奢华而不失典雅,乘客们也愿意为此买单。 毕竟能乘坐萨克拉门托号的人,口袋里多少都有一点小钱,他们需要更好的享受、更贴心的服务来彰显自己与普通淘金客的不同。获得成功人士的成就感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不过,今天萨克拉门托号上为这些医生们提供的一切服务都是免费的。 医生们在淘金公司的地位并不低,平日里的待遇自然不差。但他们在矿区享用的食物也仅仅只是比普通淘金者更好一点罢了,远远无法和萨克拉门托号上提供的美味相提并论。 “这是我离开费城之后吃到过的最好食物。” 一个叫做莫里斯的医生用餐巾擦了擦嘴巴,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小金粒给旁边的服务生。 “这颗是给你的小费,这颗是给厨师的小费,他的厨艺非常好,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其余的医生们也认同莫里斯的观点,萨克拉门托号上的食物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美味。 其实这也不是船上的厨师厨艺有多好,而是他们吃久了粗糙的食物,突然享用到用新鲜食材精烹细饪出来的美食,只要厨师厨艺过关,做出来的食物不是黑暗料理,当然会觉得是美味。 “我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礼遇,这是我成为医生以来,最骄傲自豪的一天。”一个医生说道。 “民众的这种热情,我见到过一次。那是在两年前,全镇的民众都走出家门欢迎远征墨西哥的英雄凯旋归来之时。” “将军和士兵可为国家和人民之英雄,医生也能成为国家和人民的英雄。” 见这些医生吃的差不多了,梁耀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言。 “先生们,我们现在正在奔赴属于我们的战场,将面对一场残酷的战役,我们的敌人就是霍乱,一个看不见的强大敌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的病人和医生死在霍乱之下。” 莫里斯带着沉重的心情说道,似乎是在悼念那些死于霍乱的逝者。 其余的医生也为之色变,他们的眼眸中充满着对霍乱的恐惧。 当世之人对霍乱的恐惧不亚于中世纪的人对黑死病的恐惧。 因为至今还没有人找到能够治疗霍乱的方法,某些霍乱严重的地方其致死率甚至超过百分之五十。 这些医生谈霍乱色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是人类出于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医生们虽然恐惧,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梁耀对霍乱的了解也十分粗浅,毕竟他后世的祖国卫生条件较之建国之初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霍乱在他的记忆中,距离他也很遥远。 只有在偶尔看到卫生条件糟糕的落后地区,比如隔壁开挂民族爆发霍乱的相关新闻时,他才会想起原来这种传染病曾经席卷过全世界,困扰过人类。 “那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一直相信过去错误的权威谬论,我想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打破常规,霍乱并非不可战胜。我的家乡就曾战胜过霍乱。” 梁耀给这些医生们打气,想要战胜霍乱,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对霍乱的恐惧。 听到已经有战胜霍乱的先例,医生们不由得提起精神来,侧耳倾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梁耀展开挂在壁板上的地图:“这副地图我想罗宾逊医生也给你们看过,霍乱是通过水源传播的。 对此,我已经登报说明,也明令禁止饮用美洲河的河水以及生水,也禁止下河捕捞河里的水产食用。只要隔绝了传染源,接下来的病患将大大减少,你们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莫里斯脱帽向梁耀致敬:“我在昨天就看到您的人在美洲河附近巡查,驱赶了在美洲河取水、排便的人,并为矿区免费提供干净的饮用水,对此,我深感钦佩。” 医生们之间关于瘴气论和水源论的争论,莫里斯持怀疑态度。 瘴气论和水源论孰是孰非,事实会给出证明,现在最关键的是放下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齐心协力战胜霍乱。 “对!我所在的公司昨天也收到了五桶由您免费提供的饮用水。”另一个医生说道,“不知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何以治霍乱 “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救治这些病患,圣弗朗西斯科的医院已经收容了756名霍乱患者,加上萨克拉门托地区的1800多名霍乱患者,总共有两千五百多名霍乱患者需要救治。”梁耀说道。 这还只是已经发现的霍乱患者数量,由于采金矿区比较分散,还有很多霍乱患者没被发现。 32名医生救治两千五百多名霍乱患者,其工作量必然是十分繁重的。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这么点人,恐怕会顾不过来,我指的是没办法顾及所有的霍乱患者。”莫里斯面露难色。 其他医生的反应和莫里斯大同小异。 “霍乱患者虽多,但病患的症状有轻症、重症之分,可依照症状之轻重将他们分区安置,合理安排我们的人手。 至于人手不足的问题,我会登报在民间招募志愿者协助你们,要是志愿者不够,我再出钱给你们雇佣足够的人手。”梁耀提出了他的建议。 “是个好办法,我救治过一些轻症患者,他们痊愈的时间很快。” 罗宾逊医生对此表示赞同。 “同时救助两千五百多民霍乱患者,这在美利坚合众国从来没有过先例。哪怕是最大宾夕法尼亚医院、纽约医院、马萨诸塞总院都没能力同时接收如此之多的霍乱患者。”莫里斯依旧有些顾虑。 “安置两千五百多名霍乱患者并救治他们,不仅是对我们这些医生是个巨大的考验,对您的组织能力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当然这么做还要花很多的钱。”另一个医生紧随其后,说出了他的顾虑。 这个时代美国的医疗体系也不健全,富人们生病往往喜欢找私人诊所的医生,因为私人诊所的医生医术更好。再有钱一点的,则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公立医院也有,主要是面向穷人,由联邦政府、州政府以及更低级别的地方政府负责管理。但公立医院的医疗水平比较有限。这点倒是和后世如出一辙。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由慈善团体设立,为爱发电型的慈善医院,主要依靠慈善捐赠来维持其运营。比如天主教的教会医院,便是属于此类医院。 “没有先例我们就创造先例!先生们,只要我们战胜霍乱,我们将作为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被载入史册!”面对医生们所提出的这些问题梁耀早有准备。 “所有收治的霍乱患者,食宿问题由我解决,一切治疗费用也由我承担,包括你们的衣食住行,我也已经安排妥当。我会为你们顶住外界的所有压力,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地救治这些可怜的霍乱病患,让他们活下来。” 梁耀在华人心目中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在华人的圈子里有绝对的影响力。 他也想在加利福尼亚的白人圈子里有崇高的威望,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所要控制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的方方面面。 更要征服他们的心,让他们对你彻底心服口服。 只要能征服了他们的心,就能征服他们手中的选票,只要控制这些选民手中的选票。以美国各州权力之大,他再怎么不济,也能在加利福尼亚当个土霸王,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同胞们争取到一个州的控制权,在美利坚有个立足之地。 假使他的影响力只停留在本族族裔之内,他未来发展的上限也不会高到那里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宁可赔钱,也要救治染上霍乱的其它族裔。 “我敬你一杯。” 一直在旁边沉默寡言的罗宾逊倒了一杯雪莉酒,站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也敬您一杯!加利福尼亚能有梁先生这么慷慨的人,是加利福尼亚民众的福气。” 餐厅内的医生们纷纷端着倒满酒的酒杯起身,郑重地向梁耀敬酒。 放眼整个美利坚,不要说那些地方的乡绅巨富,就算是政府中的那些政客,像梁耀这么有担当和格局的人都寥寥无几。 他们更喜欢向选民夸夸其谈,做出他们无法兑现的承诺来争取选民手中的选票。 “为战胜霍乱!为医学奇迹!为诸位的慷慨之行!干杯!” 见众人士气高涨,豪迈地饮下杯中酒,梁耀高高举起酒杯,随即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用餐完毕,梁耀掏出胸前口袋上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距离萨克拉门托抵达圣弗朗西斯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梁耀让罗宾逊将几个医术较好的医生叫到甲板上,他想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生是怎么治疗霍乱。 “你们是医生,你们是专业的,在救治病人这方面我不会对你们的工作横加干涉,但我想了解了解,你们打算怎么救治这些霍乱患者?” 罗宾逊喊来了几个有救治霍乱患者经验的医生,面对梁耀提出的问题,他们给出的答案大同小异。 “用常绿树皮中提取的樟脑,可缓解肌肉的疼痛和抽搐。” “用辣椒磨成粉末后入药,可刺激身体的循环。” “如果患者实在忍受不了腹泻和呕吐的痛苦,可以适当加一点鸦片酊,这样他们就可以一天少拉少吐几回。” ...... 医生们积极地交流着自己的治疗经验和方法,分享着彼此的治疗心得。 这些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还算靠谱,这让梁耀长舒了一口气。 至少没有出现中世纪应对黑死病那些诸如放血、用小便洗澡、大便糊身体、生吞祖母绿、用皮鞭抽打等等奇葩的治疗方法。 梁耀还有一点点担心自己刚开张的医院会变成殡仪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从中世纪到现在,人类对疾病的认知以及医疗水平是在不断进步的。 “但这些只能缓解霍乱患者的痛苦,至于患者能不能战胜霍乱活下去,还要看他们自身的免疫力是否足够强大。”罗宾逊医生对梁耀解释道,“总的来说,这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霍乱患者脱水严重能否给他们补充水分?” 梁耀想到霍乱容易引起水电解质酸碱平衡失常,后世对霍乱患者的治疗非常重视补液。 而补液则是通过注射生理盐水的方式进行,但这玩意儿也是本世纪末才有的东西。 就算他有生理盐水,以他现在的条件也无法制造出注射用的针头。 “我尝试过让他们多喝水,没有任何成效,酒我也试过。”罗宾逊医生摇了摇头。 “直接饮用水或许无法被身体吸收,但如果用盐和糖对饮用水进行调制呢?这样是否能促进胃肠道对水分的吸收?” 梁耀记得后世非洲和南亚某些医疗条件落后的地区,采用过此类的补水方法。 他现在只能以现有的医疗条件,尽力救治这些霍乱患者。就算是道听途说的土办法,他也愿意试一试。 “我觉得可以一试。” 莫里斯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你真没学过医?”罗宾逊看向梁耀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第五十章:有觉悟的公民 萨克拉门托号抵达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 梁耀给医生们准备了制衣厂刚刚缝制完成的白大褂、手套和口罩。 这个时代的医生没有约定成俗的制服,尤其是这些医生大多是私人诊所的医生出身,一般出诊也是着便装。 白大褂也是在19世纪末那个医疗卫生技术井喷的年代才慢慢成为医疗工作者的标配。 梁耀不清楚为什么后世选择白大褂,而不是其它颜色的大褂。不过这是经过历史检验的东西,直接拿来用也并无不妥之处。 他之所以让这些医生穿上统一的白大褂,是为了让病人更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医生。 圣弗朗西斯科本来就收容了756民霍乱患者,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现在又涌入了1800多名从萨克拉门托带来的患者,让这所简陋的医院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好在有忠义会和军团的人在医院维持秩序,场面还算有序。遇到个别不听话的,不过是上去砸两枪托的事情。 医生们在船上就已经商议好,今天他们所要做的是将这些病患分为轻症、中症、重症患者,分区进行安置,明天开始正式的治疗。 医生们的行李,梁耀也已经让人送到医院附近的旅馆里,为了安置这些医生和来帮忙的志愿者,他专门腾出了一家旅馆为这些医护人员免费提供食宿。 斯文打听到梁耀在医院消息,只身来到医院寻找梁耀。 “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修复了一艘小型蒸汽轮船,这艘蒸汽轮船我希望能够编入我的船队中。”斯文说明了来意。 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之间的内河航线开通后,梁耀从斯文的船队调拨了两艘状况最好的蒸汽船来运营这条内河航线,其中就包括斯文爱不释手的萨克拉门托号。 “我们的造船厂能修蒸汽船了?我记得报告上说这艘蒸汽船受损严重。” 造船厂成功修复了受损严重的蒸汽船,这让梁耀感到有些欣喜。 “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从矿工中招募到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修船工,他们以前在新奥尔良的造船厂有过修复蒸汽轮船的经验。”斯文说道。 “好事儿啊,从只能修复轻微受损的蒸汽轮船到现在能修复受损严重的蒸汽轮船,我们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接下来我们可以尝试着造蒸汽小轮船。” 梁耀有些激动地搓着手,喜悦之情跃然纸上。 加利福尼亚交通闭塞,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航运都是加利福尼亚和外界交流、贸易往来的主要交通方式。 他可以选择花钱从美国东部地区,甚至向欧洲的造船厂直接下订单购买蒸汽轮船。 但直接买远不如自己造来的踏实,况且自己能够造船还能带动周边的相关产业,为加利福尼亚多提供一些就业岗位。 等到淘金热潮慢慢消退,黄金越来越难被找到,疯狂的加利福尼亚人终将会渐渐回归理性,这个因淘金热而兴起的地方,也将走上正常的发展轨道。 到那时,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关乎着加利福尼亚能否稳定发展。 “修船和造船是两码事。” 斯文干咳了一声,他无意间发现艾芙丽达,也就是弗莱格的太太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急忙给梁耀丢下一句话,拉起衣领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便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 “这艘修复好的蒸汽船,将作为我的新旗舰。” 梁耀感到莫名其妙,直到他看到向他走来的艾芙丽达,他这才恍然大悟。 “弗莱格太太,您好,好久不见。” 梁耀向弗莱格太太伸出了带着手套的手。 “梁先生,听说医院缺少人手,我就喊上了我的几个邻居到医院做志愿者,希望能够帮上忙。” 艾芙丽达和梁耀握了握手说道。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性,正好奇地打量着梁耀。有的人说英语,有的人说西语在讨论着什么。 只是周围的环境比较嘈杂,梁耀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想来也是一些家庭主妇之间的八卦。 “我们确实需要人手,这里有两千五百多名病人,而我们只有三十几名医生。我代表这些霍乱患者感谢您,感谢所有热心的志愿者。” 梁耀真诚地向弗莱格太太以及那些热情的家庭主妇表示感谢。 “您千万别这么说,应该是我们感谢您,自从您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圣弗朗西斯科的能买到的商品变多了,价格也比以前要更便宜。还有治安情况也好多了,再也不用担心有歹徒破门而入,洗劫财财物,拿着刀威胁恐吓你。 现在您又慷慨解囊,成立了加利福尼亚的第一座医院......” “咳咳。”梁耀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这都是一个有觉悟的公民应该做的事情,我记得您的家距离这里有些远,您和这些志愿者们可以选择和这些医生们一样,晚上在旅馆休息,也可以选择回家,我会派人护送您,以保证您的安全。” ...... 圣弗朗西斯科湾旁边的半岛就像是从美洲地图上伸出的一根伸出的大拇指。 半岛的东北角就是迅速扩张的圣弗朗西斯科城区。 圣弗朗西斯科变化之大,让科尼几乎要认不出来这个地方。 两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眼前的城区还是一个叫做耶尔瓦布埃纳村的村子,村子的名字带着浓厚的西班牙味道,因为那时这里才刚刚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领土。 他依稀记得,当时这里只有两百多座建筑,其中只有12座建筑是商店。 当然,和东部的大城市存在贫民窟一样,当时的耶尔瓦布埃纳村周围也有三十多间简陋的木屋。 他很怀念在圣弗朗西斯科的那段短暂时光,在那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里,没有父亲的管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比以前要舒适,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他可以拿着父亲给的钱在圣弗朗西斯科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嫖宿、赌博、吸食鸦片、酗酒、吹牛、心情不好的时候和那些粗鲁的的矿工们打上一架。 这里没有纽约的繁文缛节,也没有讨厌的巡警和治安官,犯事之后也不用进牢房等着父亲花钱来捞他出来,然后再狠狠地揍上他一顿。 要是有钱,他愿意在这个堕落的地方一直呆下去,直到老死。 既然他是世人眼中的堕落之人,那么最适合他的地方,自然就是堕落之地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给我听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是和上次一样,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逐出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家门!” 范德比尔特狠狠地敲打了一下科尼的后脑勺,给了科尼一个严厉的警告。他清楚这个瘪犊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