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都二十岁了,还不想结婚吗 “好,再往上两尺,看到那个小树疤没有,就射那个树疤。” 周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左手拿着一个只有拳头那么大的酒葫芦,右手指着百步之外的一棵树。 那棵树有水桶那么粗,树干上用红漆画了一個直径只有半尺的圆圈,圆圈中几乎插满了羽箭。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人,正举着弓箭,对着那棵树。 “少君,这树疤只有铜钱那么大……” 张武举着箭,刚才搭箭即射便可射入圆圈的他,此刻却迟迟不能松弦。 “再退十步。” 周平提起酒葫芦,微微仰头喝了一小口,然后淡淡地对张武说道。 “啊?!” “退。” “哦。” 张武不得已,慢慢后移十步,举起弓箭对着树,许久都没有将箭射出。 “射。” 周平见他举弓不动,大声下令道。 啾…… 随着羽箭离弦破空之声,周平抬眼望去……没中,羽箭射在小树疤旁边,距树疤边缘尚有一寸。 “很好,再射。” 周平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不显喜也不显怒。 张武本来感到有些不安,听了周平之语,心中开始坦然,迅速从挂在右腰的箭囊里抽箭搭弓,稍微瞄准之后便松弦射去。 又没射中,不过这次距树疤边缘只有半寸。 周平转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周家庄,心里想着:这刘备都上任一个多月了,也该来了呀! 张武又射一箭,还是距树疤边缘半寸。 周平提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小口,不由想起往事。 他本来比较喜欢三国历史,无意中找到一本还不错的三国小说,结果才连续看了两个通宵,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汉末,成了丰县周家庄的少主人周平。 果不其然,这个周平父母皆已不在,幸好还有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兄长周奇,还有嫂嫂和两个侄子。 他们家有五千多亩田地,算是小富之家,在这丰县算是体面人物,但要与当今天下那些世家大族子弟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周平穿越过来已有两年多,那时是初平三年(192年)二月,和许多人一样,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之后,他便开始为自己以后的发展考虑。 虽说他是地主家的儿子,然而家中财富并不算多,当时只有十八岁,又没有丝毫名望,自身也没有武力,而且连穿越者标配的系统也没有。 这样的条件,要想去争霸统一天下,或者当一方诸侯,那都是不现实的。 仔细想了几天之后,周平觉得,既然自己当不了主公,那不如和张良诸葛亮这些人一样,当一个辅佐明主的良臣。 不过此时诸侯众多,选择让谁来当自己的明主,也是一个问题。 袁术奢淫放肆,不得人心。 吕布轻狡反覆,唯利是图。 公孙瓒恃强残暴,不恤百姓。 刘表外宽内忌,有谋而不能用。 孙氏…… 很显然,这些人都不是明主。 袁绍倒是颇有声望,手下聚集了不少人才,但也正因为他手下人才太多,自己如果去了,也会和郭嘉一样,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得不到重用。 曹操嘛,虽说有雄才壮志,还有机谋和胆略,但他手下人才同样众多,自己如果去投奔,同样难以得到重用。而且,单是他有屠杀百姓之心,周平就把他排除了。 至于刘备,有人说他是伪君子,周平却不这么认为。 刘备出身孤寒,深知百姓之苦,时时以百姓为念,处处为百姓着想,心怀仁义而又矢志不渝。他那种屡败屡战永不服输的精神,就值得让人敬佩和学习。 而且,选择辅佐袁绍和曹操只如为妾,选择辅佐刘备却如为妻,因为刘备身边,现在一个谋士都没有。 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周平很快便下定决心,决定要辅佐刘备,助他平定天下,救护黎民百姓,也算不枉自己穿越一场。 但是也不能像徐庶那样主动送上门去,得和诸葛亮一样,在家等着他来请,这样更能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 为此,两年多来,周平处心积虑,尽力让自己扬名于豫州,尤其是在这丰县和沛县,想要做到人人皆知自己之名,就是想等刘备出任豫州刺史到了小沛之后,听闻自己之名而亲自来请。 现在已是兴平元年(194年)八月,因吕布袭夺兖州,曹操于六月初从徐州退兵,之后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屯住小沛。 小沛即沛县,因郡县同名,沛郡(国)大而沛县小,时人为了二者区别,故称沛县为小沛。 刘备如今到任已一月有余,按理说应该已经听到自己的名声,应该来访才对。 如果他再不来,恐怕得自己主动去见他才行了。 只是那样一来,自己这身价可就掉了不少。 周平想着默默摇头,又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却见兄长周奇出了庄后小门,正向自己走来。 “兄长,听说你今日又把媒人找来,是不是又要替我寻妻了?” 待兄长走近,周平微笑问道。 “文安,你都二十岁了,还不想结婚吗?” 兄长走近后,先是朝远处树上之箭望了一眼,才回头对周平问道。 “我才二十岁,不急。” 周平仍然微笑回答,心里想着:要知道,在我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二十岁还在学校读书呢,就算不读书,也是刚刚出社会工作。而且,这个时代讲究先成家后立业,但在我以前那个时代,讲究的可是先立业,后才能成家。因为不立业无以买房,不买房无以成家。 “前两年我不逼着你,如今你已及冠,无论如何,今年你必须完婚。” 听兄长的语气,似乎已经铁了心,一定要让他今年娶妻。 “兄长,我如今已及冠,我之事,更应由我自己作主了。” “不行,父母皆已不在,长兄如父,你的事我可替伱作主。” “那你说说,这次看上哪家女子了?你也知道,非貌美者我可不娶。” 周平心里惦记着的,可是甄宓和大小乔这些大美人儿。 “你放心,我知道你欲得貌美之人,此次我不求门户相当,此女乃沛县人,姓甘名倩,十八岁,是个贫家女,听说容貌甚美,贤柔有礼,必合你意。” 兄长周奇说完面露笑容,似乎十分肯定,这次看中的甘倩,一定会让自己这个挑剔的弟弟满意。 “你说谁?沛县甘倩?” 周平刚喝的一口酒突然喷出,差点喷到兄长身上。 他实在不敢相信,兄长竟然为他看中了这个“甘夫人”。 “你认识?” 兄长急忙跳开一步,对他喷酒的反应感到奇怪。 “不认识,不认识。”周平连忙摇头,擦着嘴应道,“甘家答应了?” “媒人今日刚去提亲,以咱们的家境,你又如此俊美聪慧,甘家岂会不答应。” 兄长脸上写满了自信。 “哈哈,我看未必,我平日不理家事,只会四处游玩,甘家未必就会答应将女儿嫁给我这个浪荡小子。” 周平复又笑着说道。 “你莫非又想离家避婚?”兄长看着他一脸嘻笑无所谓的神情,只怕自己这个弟弟又想故伎重施,便继续说道,“你有所不知,此甘家女虽然生于微贱贫寒之家,但貌美非常,玉质柔肌,听闻其里中曾有善相者说,此女日后必贵,位极……” 兄长话没说完,便见家仆阿水急步跑来,边跑边喊:“家主,少君,豫州刺史刘备刘使君来访,说是要见少君。” 第二章 以利聚众,岂能久忠 “少君,射中了,我射中了!” 张武突然在旁边兴奋大喊。 周奇周平阿水三人闻声,同时往树干看去。 周平知道张武要射的是小树疤,见到一支羽箭插在小树疤中间,心中满意,暗暗点头。 兄长周奇和家仆阿水却不知,看到有几支羽箭射在红圈两尺之上,以为这是张武射偏之箭,都疑惑地看着张武。 射偏这么远还这么高兴? “刘使君现在何处?” 周平忆起刘备来访之事,赶紧转身向阿水问道。 “还在庄门外等候。” “兄长,咱们快去迎接,阿武,走。” 张武忙将长弓装进弓囊,背在身后,跟着往庄里走。 他们射箭之处是在庄宅后面,几人从庄后小门进去,穿过后院、中院和前院,来到庄宅大门外。 周平跟在兄长身后,出了庄门,看到外面站着三个人。 为首之人未穿官服,也没佩绶挂印,而是穿着丝绸襜褕,颇显华美。 此人身高一米七三左右,腰间悬剑,两只手显得有些长。 周平又往他耳朵看去,只见双耳果然奇大,如果用手抓着往前拉,他自己肯定能看见。 这个人肯定就是刘备刘玄德了。 在他身后,一人身穿绿袍,脸色红润,须髯飘逸,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抓着一把青龙大刀立在地上,颇显威风。 无疑,这个一定是关羽。 另一人则是身穿黑袍,豹头环眼,一脸凶相,手中牵着两匹马,另一只手抓着丈八蛇矛,有一股威霸之气。 不用说,这個肯定是张飞。 “不知使君驾临,周奇与弟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周奇短暂打量了刘备等人一番,便赶紧躬身揖礼言道。 周平跟着向刘备躬身施礼。 刘备拱手还礼道:“刘备冒昧来访,还请莫怪。” 一番客套介绍之后,早有家仆将马牵去,刘备带领关羽张飞,跟着周奇等人进了庄中,来到堂厅。 刘备是专程来拜访周平的,开始不知哪个是周平周文安,介绍之后,他便仔细观察。 但见此人不卑不亢,风度翩翩,潇洒自然,尤其是他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更显示出了此人的洒脱不羁,不由微微生出羡慕之意。 “你们在门外候着。” 刘备吩咐关羽和张飞留在堂厅门外,独自进了屋内。 周平也向张武示意,让他站在门外,自己跟着兄长进去。 分宾主相对跪坐之后,便有家仆奉茶上来。 “不知使君因何事来访?” 周奇身为兄长,首先发问。 “我在徐州时,便曾听闻周文安之名,如今到了小沛,更是处处皆可听人说起周文安。豫州有此贤才,又近在丰县,我既身为刺史,岂能不亲身来访。” 刘备捋着短须笑道。 “哦,我做了何事,竟让使君闻我之名?” 不等兄长答话,周平便故意问道。 “听说初平三年三月之时,足下曾说董卓不久将亡。四月,青州黄巾涌入兖州,兖州刺史刘公山(刘岱)战死,足下又说时任东郡太守曹操将接任兖州刺史,并且将会领兵击败黄巾,不知此事可真?” 刘备问得比较认真,这些问题对他来说比较重要。 周平心中暗喜,自己之前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不但让刘备听到了这些传言,还让他来当面向自己提问。 反正事后诸葛亮,知道了结果,再去推究原因,那就容易多了。 不过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假装回忆一番,才恍然答道:“不错,我是这么说过。” “董贼虽在洛阳兵败,退守关中,然而贼兵势强,他又暴横专权,随欲而杀,无人敢逆。且关东联盟军此时早已各自散去,足下如何知他将亡?青州百万黄巾入兖州,刘兖州战死,当时之人多以为,袁本初从兄袁伯业(袁遗)时为山阳太守,或会以他继任兖州刺史之职,足下如何能料到会是曹操继任?又如何知道曹操将会击败黄巾?” 刘备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 这些结果他当时都没有料到,即使发生之后,也让他颇为吃惊。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料到了,而且准确无误,他很想知道,周文安是凭什么来推断出这些结果,此人到底有多少才智。 兄长周奇听了刘备的问题,总算知道这位刘使君来访之意。 他现在也想知道,弟弟周平为什么能料到这些事情。 这个弟弟以前并不喜欢读书,在自己督促之下,勉强读了一些,但往往是读而不解,而且平时不苟言笑,很少与人接触。 自从初平三年二月发烧病过一场,他便开始性情大变,变得喜欢与人交往。虽然还是不太喜欢读书,但他竟然主动去找兵书来读,只不过到现在为止,《六韬》和《孙子兵法》都没有读完,还有《左氏春秋》,说是要读,却没动过。 周平见刘备和兄长都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肃然答道:“董卓乱国,其兵虽勇,让他可暴横一时,然而关东义士皆操戈而起,齐声共讨,奋力共击。董卓与天下人为敌,为天下人所共伐,其岂能久存!董卓统兵,以利聚众,如此之众又岂能久忠!我听闻并州吕布甚是骁勇,但此人无恩无义,唯利是图,他可为董卓叛杀丁原,亦可为他人而叛杀董卓。董卓之亡,事在必然,只是我也未料到会如此之快,可见天下尚存正道!” 刘备听了频频点头,显然赞同周平之语。 周平继续说道:“青州百万黄巾入兖州,刘兖州战死,虽说袁氏势盛,但山阳太守袁伯业好学而不善领军。曹操与冀州牧袁绍,还有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皆为旧友,且其为东郡太守,此前曾几度击败黑山贼寇,有领军之能,军中又多有勇战之将。百万黄巾占领东平,兖州之人若想击退黄巾,除了迎曹操为刺史,别无他选。” “关东联盟军讨董时曹操曾孤军敢进,可见其勇,东武阳受贼人所围时,他却率军攻黑山贼本屯而救东武阳,可知其谋。如此有勇有谋之人,黄巾虽有百万,却是乌合之众,又缺少兵器甲胄,岂能不败!” 刘备再次点头赞同:“曹操确实有勇有谋,他击败黄巾,收编黄巾卒为青州军,难怪袁公路领兵入陈留时,会败得如此快了。” “不错,袁公路有精兵而无良将,有智士而不能为其尽力,绝非曹操对手。”周平跟着说道。 周奇听周平侃侃而言,不由惊奇地看着他。 之前他说的那些事,以为只是巧合言中,想不到,原来他竟是懂得如此之多。 刘备此时对周平已经非常钦佩,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而且所说的最后都成为事实,这就不能不让人惊叹,自己想要的,正是这样能知天下大势的人才。 “曹公被害,曹操举兵伐徐,足下又如何能料到,曹操将会屠杀百姓,从而劝徐州百姓避往他处?” 刘备再次问道,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第三章 我唯好酒好色而已 “曹公被害,曹操怀怒而来,他的兵马先胜黄巾,后胜袁术,此时正士气大盛,锐不可挡,徐州兵马必难抵敌。但是陶徐州有三万丹阳精兵,加上徐州兵共有六七万人马,即使战败,也必不致覆灭,很有可能会死守郯城,不敢再战。曹操远道来攻,粮草难继,郯城又久攻不下,而且此人并无仁心,必将迁怒于徐州百姓,从而屠杀百姓,以解其恨。” 周平说完面露怒意,端起茶杯,未饮而又重重放下。 刘备听完也是咬牙切齿,一拳捶在案几上,震得茶杯跳起,几乎倾倒,恨恨说道:“曹操之暴虐,犹胜董卓,徐州数十万无辜百姓惨遭屠戮,沉尸满河,泗水不流……” 似乎是意示到自己的失态,刘备忙叹了口气,由怒转悲:“唉,可惜啊!可惜当时徐州百姓皆以为,曹操在兖州击败黄巾,对黄巾贼众尚未滥杀,又怎么会滥杀徐州的无辜百姓呢!他们当时若信了先生之言,当不至于如此啊!” 周平注意到刘备对自己的称呼变成了“先生”,看来他对自己的才能已经认可。 “也不怪他们不信,即使信了,他们也无处可避。十户百户可走,一县一郡之人,又能避往哪里去!” 周平说完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拔出葫芦塞,仰起头喝了一口,发现葫芦里酒已喝完,向门外喊了一声:“阿武,打酒来。” 张武站在门外,听到喊声,忙应了一声:“诺。” 快步进了堂厅,接过周平手里的酒葫芦,忙又转身出去。 “其实,我本来是希望曹操能听到我预言之语,让他因我所料而不为,可没有料到,他竟是屠戮之后才听到我所说之言。为此他派了曹洪来,幸好我提早避了出去,未曾与之相见。” 当时曹操出兵之后,周平便派人到徐州下邳和东海去传扬,想要将自己所料之言传入曹操耳中。 只要曹操听到传言,便不可能再杀百姓,因为曹操不想让人真正猜到他的想法和行为。 可是传言传入曹操军中,不少将领也都听到,连曹洪也听到了,然而他们也都不相信曹操会真如传言那般屠杀百姓,没有将传言放在心上,因此没有去向曹操禀报。 等到曹操下令让他们屠杀百姓之后,曹洪才想起传言,去跟曹操说起。 曹操一听大惊,赶紧把曹洪派来,想要见一见这个周文安,如果真的有才,就请回去。 不过周平早已想到,不管曹操是事前还是事后听到传言,都会派人来找自己,因此早已离家避往他处。 “先生为何要避开曹洪?先生有此大才,若助曹操,岂不是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将来说不定还能拜将封侯,光耀门楣。”刘备突然问道。 周平知道这是刘备试探之语,当即大笑:“哈哈哈……周某虽不才,亦绝非助纣为虐,助曹屠民之人。不瞒使君,将侯功业,荣华富贵,皆如过眼云烟,非我之所好。” 刘备听周平如此说,心中稍稍释然,追问道:“不知先生所好为何?” 此时张武拿着装满酒的酒葫芦进来,周平指着他手中的酒葫芦笑道:“我唯有二好,好酒、好色而已,哈哈哈……” 他大笑着接过张武手中的酒葫芦,拔开葫芦塞,连喝了好几口。 张武则是又退出门外站着。 张飞在门外闻到酒味,傻笑着对张武问道:“嘿,小子,你们家酒可多?” 张武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应他。 “嘿,你这厮,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还背着弓,你能射得中柱子吗?”张飞指着离张武不到两步的柱子说道。 他感觉自己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不由来气,要不是来时刘备早有嘱咐,早就骂开了。 可是令张飞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张武迅速从背后抽出长弓,又迅速从右腰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向院中十几步外的树上射去。 随即看到一只麻雀从树上掉落,身上还插着一支羽箭。 张武一气呵成,动作连贯,射完之后又迅速将长弓装回背囊,并且轻蔑地看了张飞一眼。 一直站着不动,半眯着眼的关羽,此时不由睁大双眼,向张武看了一眼。 不过也只看一眼,看完之后便又半眯着,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张飞却不同,顿时对张武来了兴趣,也不敢再小看,又笑着说道:“嘿嘿,射的不错,你刚才去打的是什么酒,怎么闻着这么香?” 张武还是没应他。 张飞无奈,只好往堂厅里探了探头,却见周奇对刘备拱了拱手,然后从里面走出来。 堂厅内,刘备笑对周平言道:“先生经纶满腹,才智滔滔,而又如此洒脱,真是令人艳羡。我此次来,本欲辟请先生为主簿,如今看来,以先生之才,可以为我豫州治中啊!” 刘备对于此次来访非常满意,心想如果自己不来,恐怕将会错失一位贤才。 虽然眼前之人只有二十岁,而且尚未成家,但才智不以年龄论,现在又是自己亲自试问,要不是已经辟了陈群为别驾,眼前这个周文安也可任为别驾了。 治中之职,协助刺史总管一州之事,和别驾差不多,可以说是刺史州牧的左膀右臂,权力不小。 刘备本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肯定会立刻答应自己的辟请。 然而他错了。 周平又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然后放在面前案几上,对刘备拱手微笑道:“蒙使君厚爱,周平心中甚喜,只是……我浪荡无才,实难堪任治中之职,恐怕要有负使君了。” 既然已经谋划等待了两年多,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不能现在刘备一请就出,更不能一提就答应,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刘备这次请不出自己,下次一定还会再来,毕竟他也怕自己会投向曹操。 说起来,自己和曹操还是同郡之人。 刘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继而又迅速展开,他认为这是周平的辞让之礼,古有三辞三让之礼。 “先生知天下事,识天下人,料事如神,岂可言无才!治中之任尚且有屈先生,以先生之才,将来必可位任公卿。” 刘备这算是给周平画了一张大饼,想要以利相诱。 “哈哈哈……”周平再次大笑道,“我已说了,我唯好酒色,公卿将侯非我所好。” 刘备沉默片刻,随即悲愤言道:“董贼乱国,虽然其已灭亡,但李傕郭汜之辈仍挟持天子,祸乱朝廷,为所欲为。诸州之牧各自拥兵,割地自强,未思入关救护天子,而只是鱼肉百姓,以全自己之私欲。曹操更是屠戮百姓,滥杀无辜,凶逆残暴。” “如今天下已然大乱,兵祸不断,赋役加重,又有旱蝗之灾,百姓难活,汉室将危。我刘备身为汉室末胄,又幸为一州刺史,有心救民护国,却恨乏智少力。今遇先生,本以为先生可助我平乱安民,哪知……先生抱经世奇才,竟欲隐居于山野,沉溺于酒色,此非大丈夫之所为,还请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助我一二,以救万民!” 说到最后,刘备更是起身,双手抱拳,对周平躬身一揖。 周平连忙起身还礼。 听刘备之言,情真意切,虽然他没哭,但周平能感觉到他的救民之仁和平乱之志。 待刘备重新坐定,周平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堂厅之内再无别人,才缓声说道:“使君胸怀仁义,心存平乱救民之志,令人感佩!周平虽是村野愚夫,自知无才,亦应为使君尽绵薄之力,只不过……” 刘备听着他前面之语,似乎已经答应辅佐自己,但一听到“只不过”那三個字,刚提起来的希望瞬间又沉了下去,只能满怀期待地看着周平,想听听“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周平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豫州非争雄之地,使君若要成事,须得徐州。” 周平刚才示意兄长离开,就是为了跟刘备说这些话。 “徐州?!”刘备惊问。“这如何使得?陶恭祖待我恩厚,我岂可夺他之州?此事万万不可行!” 第四章 立徐夺扬谋天下 “呵呵,使君莫急,且听我说完。曹操两次举兵伐徐,陶徐州不可抵敌,闭城不敢出战。曹操虽因兖州被袭而退兵,但他有袁本初相助,吕布绝非其敌手,待他平定兖州之后,必会三伐徐州。陶徐州如今年事已高,已无斗志,若我所料不错,他恐将弃州而走,归隐丹阳。他若是不走,则会日日忧惧,只怕……” 周平没有说下去,刘备懂他的意思。 如果陶谦不走,之前曹操两次伐徐已经让他惊惧,现在又每日担忧曹操再次举兵来攻,便会忧惧成疾,从而可能病亡。 “倘若陶恭祖弃州,以我看,目前唯有使君可胜任徐州州牧之职,也唯有使君可安徐州之众。等着吧,不出半年,徐州之吏必会来迎使君,到那时,我再到使君帐下效力,如何?”周平继续说道。 周平之前的预言,刘备都是先知结果后知原因,现在他先说原因,后出结果。 如果最后事实正如周平所言,刘备对他的观感肯定会大大不同,会对他更有信心,更加信赖和重用。 这是周平早已算计好的。 刘备半信半疑地看着周平,沉思良久,忧虑言道:“即真如先生所言,袁公路近在寿春,袁氏四世五公,海内所归,且其势尚强,恐会来争。” “哈哈……四世五公,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何须在意,袁术若是来争,将其击退便是。使君若要平天下,当前之策,唯有立稳徐州,招贤纳勇,尔后南夺扬州,以江东为兵粮基地,屯田积谷,募兵训卒,同时与袁绍曹操交好。曹操心有雄志,绝不甘久居于袁绍之下,待袁曹相争之时,使君再领兵出击,先与袁绍合力灭曹,后灭袁绍,如此则天下可定,汉室可兴,万民可救!” 周平自从决定辅佐刘备之后,便已经想过无数次。 豫州这个地方,不用说,肯定是不行的,真正的四战之地,无险可据。 袁氏和曹氏本家都在豫州,一个在汝南,一个在沛郡,颖川又有黄巾,陈王刘宠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想在豫州发展起来,难如登天。 你只要一发展,别人可能立刻就来把你压下去了。 徐州却不一样,东面临海,可以无忧。 北面青州没有强兵,以一将守住琅琊,便可挡住青州南下之敌。 南面扬州,等孙策打下江东,刘备也已经在徐州立稳根基,又有大江阻隔,就算孙策来攻,他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到时候是刘备去攻扬州,不是他来攻徐州了。 西面却是门户大开,所以,最需要防的只有西面,只要防住了西面的进攻,徐州就可以安枕无忧。 现在曹操和吕布正在争夺兖州,无暇顾及徐州,只要在这期间击退袁术,然后防住吕布的偷袭,同时跟袁绍曹操搞好关系,稳住他们,徐州便可稳稳在手,然后再南下争夺扬州。 如果能早些消灭袁术和孙策,夺得扬州,有徐扬二州在手,再设法挑起袁曹相争,天下便可易定。 这比诸葛亮的跨荆益两州谋夺天下之策,可要容易十倍百倍,当然,此一时彼一时,二者情势不同。 刘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個只有二十岁的周文安,竟然会有这样的见识。 徐州的重要性自不用说,他留在徐州,并不是因为陶谦给了四千丹阳兵,而是看到了陶谦年老,时日不多,等这个陶恭祖一走,徐州便很有可能会落入他手中。 然而让他料不到的是,曹操刚一退兵,陶谦便表他为豫州刺史,还让他屯住小沛。 小沛这个地方,就像是徐州的桥头堡,是曹操攻打徐州的必经之地,这分明是把他推到了前线,让他去为徐州抵挡曹操。 陶谦这么做,说明他不会弃州而走,仍会留在徐州。 至于会不会忧惧成疾,他现在身体似乎还没什么病…… 刘备虽然赞同周平的“立徐夺扬谋天下”之策,这是目前最好的发展方向,但对于能不能得到徐州,他却是抱有疑虑。 “先生果然大才……” 刘备刚拱手而言,便听到门外传来张飞的大嗓音:“哈哈哈……果然好酒,二哥,你真不喝吗?” 原来,张飞刚才闻到酒香,酒虫爬身难忍,正好看到周奇出来,便对他笑着说道:“嘿嘿,你们家的酒闻着真香,不知道喝起来味道如何,能否让俺也尝尝?” 周奇知道关羽和张飞都是刘备的结义兄弟,此时又见他们手持兵器,威风凛凛,不敢怠慢,对张武吩咐道:“阿武,去倒两碗酒来,给二位将军饮用。” 张武还没回应,张飞就急道:“诶,只两碗如何够,要喝就喝个痛快嘛,嘿嘿嘿……” “拿一坛来。” 周奇颇显尴尬,又对张武说道。 张武应了一声诺,转身即去,很快便捧着一坛酒,拿着两只大碗来。 此时周奇已经离开,张飞并不接碗,只是大笑着接过酒坛,直接捧起酒坛就喝。 关羽见多不怪,依然半眯着眼,手握青龙大刀,立如关公,听张飞问自己,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错,好酒,好酒,哈哈哈……诶,俺说射鸟的兄弟,能不能去给俺再拿一坛来?” 刘备和周平在堂厅内都听到了张飞那开心得要飞起的嗓音,但是却没听到张武回应的声音。 以周平对张武的了解,肯定是不搭理张飞,便对门外喊道:“阿武,再去给益德将军拿两坛酒来。” 张武在门外应了一声诺,急步而去。 刘备皱了皱眉,有些尴尬地对周平说道:“我这三弟,嗜酒如命,闻着酒香,便忍耐不住,让先生见笑了。” 周平笑道:“益德将军乃真性情,豪爽之人,我虽不懂武,但观云长与益德二位将军,皆有万人不敌之勇,使君得此二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虽然关羽和张飞现在都只是别部司马之职,但刘备军中兵马主要由他们二人统领,实际上也如将军,因此周平称他们为将军,同时也算是一种尊称。 “云长益德二人随我日久,吾三人义如兄弟,情同手足,他们不辞辛劳,不惧死难,随我辗转奋战多年,实属难得,此乃刘备之幸!”刘备说着起身,对周平拱手为礼,“先生既已说了,待徐州来迎之时,方可到我身旁相助,今日叨扰已有多时,我便就此告辞,在府盼待先生了!” 刚才周平已经明言,说是等徐州之吏来迎之后,再到他帐下效力,刘备不好再强求。虽然他还有许多话想跟周平说,但此时不宜多言,因而起身告辞。 周平急忙起身还礼:“我送使君。” “刘使君。”等刘备走到门口,周平似乎忆起什么,把他叫住,“听闻使君帐下有名为田豫之人,不知是否?” 刘备停下脚步,惊异地看着周平:“先生竟也识得田国让吗?” 周平笑答:“我知此人颇有智谋勇略,亦有辅佐明主平乱安民之志,如今使君受任豫州,居于小沛,只怕他会以为使君无所能为,从而求去。田国让此前自托于使君,若要求去亦难开口,若我所料不错,他必以母老为由求归,君子不夺人之孝,若如此使君必不能将他强留。使君回去,可将周平今日之语说与他听,我料他必会留下辅佐使君。” 刘备大喜道:“自到小沛,我亦见他常有欲归之意,先生果然知天下事,识天下人耶!” 于是,刘备牵着周平之手,齐步出门。 张飞此时已经喝了差不多两坛酒,微有醉意,见刘备和周平携手出来,忙道:“周……先生,你家酒好……喝,嘿嘿嘿……” 刘备面上微窘,周平却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送走刘关张,周平回到庄内,便见兄长周奇走来问道:“如何,使君辟你为吏了?” “使君想要辟我为治中……” 周奇一听,顿时大喜,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又听周平说道:“我拒绝了。” 从大喜到大惊,只在一转眼之间,周奇急问:“为何拒绝?” “我非治中之才,再过不久,我可能要随使君去徐州。”周平淡淡答道。 周奇虽然不知道弟弟为什么要随刘备去徐州,去徐州做什么,但他听出来了,弟弟以后所任之职,肯定是比治中还要好。 “哈哈哈……如此说来,伱的婚事更不能耽搁了,必须速办,这一次你可不许再逃婚了!” 周平没答话,只是对兄长笑笑,朝院里走去。 “诶,你听到没有,给我在家等着媒人回来,那甘家必会答应。”周奇追上去说道。 第五章 文安犁 周家庄位于丰沛两城之间,距丰城将近三十里,距小沛四十余里,属丰县管辖。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离开周家庄,拍马往小沛而回。 ‘真是不虚此行,先生真乃大才,立徐夺扬谋天下,嗯,这样的远谋是我先前所没想到的,我只想着得到徐州,却没有想到这么远,真是惭愧啊!’ ‘也不知道陶恭祖会不会如先生所说的那样让州于我,或者忧惧成疾……可就算我得了徐州,袁术若来争夺,我又该如何拒敌?那些丹阳兵虽勇,可他们未必就会听命于我!前次彭城大战,徐州兵马已损失了两三万人。’ ‘曹操跟吕布争夺兖州,曹操真的一定会胜出吗?应该会,他有袁本初相助呢!如果吕布战败,他会逃往哪里呢?’ ‘先生是怎么知道田国让的?’ ‘……’ 刘备心里一路想着,脸上一直浮现出欢喜之色,拍马跑出十几里后,他却突然勒马停下。 “大哥,为何停马?” 关羽和张飞也赶紧勒马停下,同时问道。 刘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驻马路旁,望着远处田中正在赶牛犁地的几个农人,少顷方言:“你们觉得周文安此人如何?” “好!” 张飞想都没想就大声回答,跑马吹风之后,醉意早消。 刘备笑笑,看了他一眼:“你呀,喝了人家的酒便说人家好,那你说说,他好在何处?” “嘿嘿,他若不好,大哥又怎会称他为先生?他若不好,大哥又怎会和他携手同行?而且,大哥出了周家庄之后,就一直面带喜色,大哥觉得他好,俺就也觉得他好,嘿嘿嘿……” 张飞咧嘴笑道。 难得张飞会这么想,刘备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关羽,想听听二弟的看法。 关羽也望着远处正在犁地的农人,答道:“此人虽有些许才智,但大哥辟他为治中,他却拒绝了,可见此人乃钓名之辈,非真贤人。曹操二次出兵攻打徐州,张邈等人迎请吕布夺取兖州,他就未能料到,如此看来,他亦非事事皆可料知。” 周平与刘备先前的谈话,关羽站在门外听到了,但后面所说的话,因为周平压低了声音,关羽并没有听到。 “张邈等人谋夺兖州,无人能料,连曹操也在意料之外,更不用说旁人。而且,文安即使料到,恐怕也不会说……此人亦有仁心啊!” 刘备说着又望向远方,他并不认同关羽的看法。 如果周平真的只是为了钓名,那他就不可能会跟自己说出“立徐夺扬谋天下”之策,也不可能答应等徐州吏来请的时候,会到自己帐下效力。 可是……徐州吏真的会来请吗? 刘备对此始终心存犹疑,不敢肯定。 “大哥,快走吧,你看什么呢?” 张飞见刘备一直望着远处,感到奇怪,也顺眼望去,只看到远处有几个农人在田里赶牛犁地,没什么特别的。 “你们没有发现,那农人手中之犁,有何异处吗?”刘备突然问道。 张飞仔细看了几眼,摇头道:“有何异处?俺看不出来,二哥,你看出来了吗?” 关羽捋着长须,眯起丹凤眼仔细看着,微微点头应道:“大哥,此犁犁辕弯曲,与平日所见之直辕不同。如此曲辕,只须一牛便可拉犁,而且犁铧入土更深,转头似乎也更轻便了。” “哈哈哈,云长说的不错,那伱可知,此犁唤作何名吗?” 刘备对关羽的回答感到满意,继续问道。 “何名?” 关羽和张飞齐声发问。 “文安犁。”刘备轻轻捋着短须,脸上现出笑意,“听说此犁乃周文安所改,丰沛两县百姓如今多用此犁。使用直辕大犁,有时须二牛齐拉,极为不便,而使用此曲辕犁,不但省牛,还可省力,是以百姓称此曲辕犁为文安犁。文安先生不懂农事而知改犁,可见此人智深如海啊!” 张飞听完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这周先生竟有如此大能耐!” 关羽却微沉着脸,捋须不言。 刘备叹气道:“可惜今年三辅大旱,数州遭受蝗灾,希望百姓皆能及时补种,以度灾年啊!” 今年遭受旱蝗之灾,数州百姓粮食欠收,有些地方更是颗粒无收。 现在才八月,百姓家中有些许存粮的,恐怕也将要吃完,粮价又日日翻涨,到时饿死人之事只怕难免,甚至还有可能会出现人吃人之惨状。 “百姓无食,我心不安呐,我想将部分军粮拿出来救济受灾的百姓!” 刘备沉默一会之后,似乎自言自语说道。 关羽听了却是大急:“大哥,咱们粮食本就不多,若将粮食拿出来救济百姓,招兵之事如何进行?” “文安先生说的对,豫州非争雄之地,招再多兵也无用,不如将粮食用来救民,万民之心胜于百军之力!而且……” 刘备没有说下去,他心里明白,要想在豫州有所发展,就必须在二袁之中选择一个依靠,但很显然,自己并不想去依靠他们。 如果真的如周文安所说,自己去了徐州,那在豫州所招之兵也带不走,这样还不如不招。 而且,就算不能去徐州,等帮助百姓度过灾年再招兵也不迟,到时候所招之兵,恐怕都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了,这比董卓那些以利而聚之众强上百倍。 当时的兵马,除了部曲可以带走,州兵郡兵是带不走的,只能留在本州本郡。 关羽没有再反对,只要大哥作了决定,他就执行。 刘关张三人拍马上路,奔回小沛。 ………… “禀使君,田国让请见。” 刘备回到府中,屁股还没坐热,府役就来禀报。 正好他也想把周平的话说给田豫听,吩咐道:“让他进来。” “诺。” 府役出去,不一会,田豫进来。 “使君,豫离家……” “国让,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刘备和田豫同时说道。 “使君先说。” 刘备为尊,田豫只能让他先说。 “你可认识周平周文安?”刘备先是笑笑,然后看着他问道。 田豫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我听说过此人之名,好像是丰县人,据说此人曾提前料到曹操将要屠杀徐州百姓,还劝徐州百姓逃离。” “不错,我刚去丰县访见此人回来,他知道你,对你颇有赞语,说你有智勇谋略,还说我如今受任豫州,居于小沛,你会以为我无所能为,欲以母老为由求归。文安料事颇准,只是不知道此说是否为真?” 刘备仔细看着田豫,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第六章 有何美事 田豫果然大为动容,心中甚是惊异,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这个周文安知道了,他是如何知道的?自己可从未与人提起过啊! 此人如神耶?! 自己犹豫多日,想要离开,却又一直难以开口,毕竟当初是自己主动来投刘玄德。 好不容易想到以母老为由告辞求归,以刘使君的为人,必不会强留自己,刚才来找他,就是想说这个事情。 可是周文安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现在刘使君又提前说了出来,如果再这么说,即使是真的也要变成假的了。 “国让,国让……” 刘备见田豫呆立不语,连喊两声。 田豫回过神来,忙道:“未有之事,豫母虽老,但家中亦有兄长照料,豫既随使君,又岂会志未竟而求离!” “哈哈哈……未有即好,我还真怕你离我而去,以君之才,定可与我共成大事。对了,你刚才找我有何事?” 虽然田豫矢口否认,但刘备看到了他脸上的变化,觉得周平所说的话是对的。 这个周文安太不可思议了。 “呃……”田豫犹豫片刻,才又说道,“不瞒使君,我此来正是欲向使君举荐周文安此人,此人能明晓天下大势。虽然此前所言有不足信之处,但他所言使君受任豫州居于小沛,恐怕确实无所能为。豫州乃四战之地,无险可凭,据此难以争雄,使君若成大事,须得徐州,更须得周文安。” 田豫情急之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自己是来向刘备举荐周平的。 事实上他现在也是真心举荐,之前或许对周平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但从刚才刘备所言来看,这個周平不但猜到自己的心思,也看到了刘备当前的处境,又曾料中那么多事,可见此人之才,远胜于己。 刘备大喜,急问:“哦,国让也认为我须得徐州吗?那你以为,我何时可得徐州?” “曹操与吕布争夺兖州,双方之势相差不大,短时之内难以决出胜败,必无暇顾及徐州。陶恭祖遣使君居于小沛,可知他并无退隐让州之心,如此看来,使君若得徐州,恐怕最快也须在一年之后。到那时,曹操或可击退吕布,而曹操必会三伐徐州,如此使君方可有机可乘……怎么,还有人认为使君须得徐州吗?莫非是周文安?” 田豫注意到了刘备说的“也”字。 “哈哈……不错,周文安也如此说,与你不同的是,他认为我半年之内便可得徐州。”刘备笑道。 “半年!怎么可能?他是如何说的?”田豫忙问。 刘备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将周平对自己说的话跟田豫说了。 听得田豫频频点头:“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文安所言极是,使君静待佳音便可。立徐夺扬谋天下,周文安此人虑深思远,极有远谋,无论如何,使君都须得此人相助,万万不可错失!” 他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周文安越来越钦佩了。 “文安先生已答应,待徐州吏来迎之时,他便来助我。”刘备捻着短须笑言,突然想到用军粮救百姓之事,“对了,如今诸州遭受蝗灾,百姓粮食无收,必然大饿,我想将部分军粮用来救济百姓,你以为如何?” 正在这时,简雍也来了,听到了刘备所说之话。 简雍和刘备是同郡之人,二人自小相识,和关羽张飞一样,早早便开始追随刘备闯荡,是刘备信任的人之一。 田豫是幽州渔阳郡人,虽然和刘备不同郡,但他从中平六年便开始投奔刘备,那时他才十九岁,并且一直追随,至今已有五年,也是深受刘备所信任之人。 只不过刘备现在没有将军之职,不能授任他们正式军职,而他们身为幽州人,在豫州不能为吏,太守县令那些他们又不够资格,目前只能和逢纪许攸在袁绍身边一样,以宾客的身份追随刘备。 简雍如关羽当时的反应一样:“以军粮救民?不招兵了吗?” 田豫却不立即回答,而是微微低头,思索片刻,才抬起头说道:“我看可行,前任刺史郭贡剿击黄巾战死,豫州三万兵马死散仅存数千,使君当前志在徐州,招兵之事可以停止或暂缓。使君心怀仁义,不忍百姓受饿,此举必得民心,后福不小。” 孙坚死后,长安朝廷任命郭贡为豫州刺史,还任命了壶寿为冀州牧,金尚为兖州刺史。 然而冀州已为袁绍所占,兖州又为曹操所占,壶寿与金尚二人都未能赴任。 之后壶寿想要借助黑山贼之力赶走袁绍,被袁绍攻剿黑山贼时所杀。金尚也投向袁术,初平四年时,袁术领兵入陈留就是想帮他夺回兖州,结果被曹操打败跑到九江。 但是豫州当时没有人占,郭贡顺利到任。 刘辟与何仪黄邵等人聚集数万黄巾在汝南和颖川作乱,郭贡本来领兵要去剿击黄巾,恰好遇到吕布袭夺兖州,便领兵到了鄄城城下,想要趁机夺取兖州。 在城下见过荀彧之后,知道夏侯惇已经从濮阳领兵回保鄄城,不易攻破,便又领兵去攻打黄巾,结果大败战死,兵马大损。 也因为这样,陶谦才能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只不过让刘备将州治地由谯县迁到了小沛。 刘备看着简雍说道:“百姓受饿,我又岂能饱食。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我可无兵,不可无民!” 简雍虽然不知道欲得徐州之事,但以他对刘备的了解,拿出军粮救济百姓这样的事情,刘备绝对做得出来,便不再说什么。 刘备派人去把兵曹从事叫来。 刺史州牧属下之吏主要有别驾、治中、主簿、簿曹、兵曹等诸曹从事,还有州中每个郡国皆有一位部郡国从事,这些从事之下,又有不少书佐等斗食小吏。 别驾和治中自不用说,主簿负责文书,簿曹负责钱粮之数,兵曹负责军事,因此,招兵之事属兵曹从事负责。 听说要立即停止招兵,兵曹从事有些为难:“使君,如今诸郡国尚未正式募士,只是……唯有汝南一百余人已经在途,据说这一百余人皆为义从之士,乃使君到州赴任之后,因闻使君仁义之名而主动来投。按行程算,明日应该即可到小沛,这些人要遣还回郡吗?” 刘备摆了摆手:“既是主动来投的义从之士,又已在途,就不要遣还回郡了,等他们明日到了带来我看。” 这些人既然是义从之士,那就可以招纳为自己的部曲。 周文安说的对,董卓以利聚众,其众便不可久忠。自己则是以义聚众,在忠诚度上,是董卓那些兵众远远比不了的。 兵曹从事应诺而去,田豫和简雍也相继告辞。 刘备躺在榻上,闭目微憩,同时心里回想着周平今日所说的话,可没一会,府役又来禀报:“禀使君,沛令冯镛请见。” 冯镛是沛县县令,与刺史中间还差了沛相一级,本来没什么交集,即使有事一般也是由治中接待。 不过豫州现在还没有治中,刘备又是住在小沛,沛令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常常能见到这位刘刺史了。 “他有何事?” 刘备没有立即让他进来,而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有要紧的事,自己出去丰县,骑马来回奔了八十多里,够累的了,如果没有要紧事,那便改日再说。 “冯县令只说是有美事。”府役小心应道。 “那就让他进来吧。” 刘备坐起,很快便见到冯镛堆着满脸笑容进来。 “有何美事?”刘备淡淡问道。 “使君,呵呵……使君膝下如今尚无子嗣,下官听说咱们沛县美人乡有一位女子容貌绝美,年方十八,名叫甘倩,哦,她是贫家之女,下官是想,使君可纳其为妾,也好……也好为使君生几个儿子。” 沛令冯镛满脸谄笑,让刘备颇感厌恶,但又对他所说之事颇感兴趣。 男人嘛,都爱美人,刘备也爱,只是女人在他心中,不如其他东西那么重要而已。 他几丧嫡妻,如今已经三十四岁,却还是孤身一人,无子无女,这子嗣之事也是挺着急的。 这个甘倩既然是贫家女,以刘备现在一州刺史的身份,她当然不能为妻,只能为妾。 “其父可愿?” 刘备又问,毕竟年龄差在那里,况且还是让人家作妾。 “呵呵……下官须先来问过使君,使君愿意,下官便去与那甘家人说,能嫁与使君为妾,那是此女之福。使君放心,甘家人必会答应,下官明日就让人去跟他们说,呵呵……” 刘备挥了挥手:“嗯,那就去吧。” “诺。” 冯镛仍然脸上堆笑,慢慢退出房外。 第七章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夕阳斜照,万物如画。 丰县往南的大道上,两匹骏马正在奋蹄疾驰。 马上之人,一人腰间系着一个只有拳头那么大的酒葫芦,另一人则是身后背着长弓,腰间挂着囊箭。 许久,天色渐昏,腰系酒葫芦之人突然勒马慢行,背弓之人也赶紧勒马,相傍左右。 “咱们已经跑了二十多里,他们应该追不上了。” 周平说完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拔出葫芦塞,托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少君,你为何如此怕结婚?” 张武想不明白,少君现在已经二十岁,早就该结婚了,为什么还要逃婚,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周平笑笑:“不是怕结婚……跟你也说不清楚,男儿何患无妻,又何必急在此一时!”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周平突然狂嚎出两句诗。 张武一脸傻笑看着周平,自己这位少君的颠狂病又要发作了。 “你笑什么?知道是何意吗?” 周平见张武看着自己傻笑,不由问道。 张武摇摇头:“是何意?” “这是说,这天下没有人不认识我……哈哈哈,叫你读书你又不读。” “少君,我只会射箭。” “那也要识字,不然以后怎么当将军。” “少君,我也能当将军吗?”张武有点不敢相信。 “必须能啊,不过以后你得多练习骑射之术。” “哦。” 周平觉得自己很幸运,两年前偶然在路上遇到张武。 那时张武才十五岁,饿倒在路旁,如果不是自己遇到,把他救回家,他当时可能就饿死了。 经过询问得知,张武是颖川阳翟人,父亲是猎户,母亲早亡,他从小就跟着父亲进山射猎。 后来董卓的兵马四处抢掠杀人,张武跟着父亲逃往徐州避难,结果逃到梁国境内时,父亲因病而亡,他将所带钱财用来买棺葬父,然后独自一人四处流走,乞讨度日。 但是兵荒马乱的,并不是每天都能讨到吃的,终于饿倒在路旁,从而遇到周平。 周平并没有让张武为仆,而是收为自己的随身护卫。 张武自小随父射猎,弓术极好,周平又让他每日训练,如今虽然还不能与吕布太史慈等人相比,但对于年仅十七岁的张武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快走,咱们到前面庄子找人家借宿。” 周平说着和张武拍马向南奔去,此时天色已暗。 而在周家庄中,周奇正在怒骂:“这小子,又跑了,阿水,伱知道少君跑了,为什么不早来跟我说?” 阿水低着头,不说话。 能说什么,少君临走前叮嘱自己,等他离开两个时辰后再去告知家主,自己已经按照少君的吩咐做了。 “你……你说,少君是不是又去谯县,找那个姓许的了?” 周奇气得指着阿水大声问道。 阿水连忙回答:“少君只说是去谯县找老友,应该是去找那個姓许的。” “那许褚就是个匪首,带着一帮游侠剑客,横行霸道,真不知道文安为何几次三番去找他,难道他也想当一个匪徒吗?” “二十岁的人了,竟还如此不识好歹,都怪我平日对他太过放纵……” 周奇妻子陈容此时走来,对他笑道:“郎君,莫要气了,文安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依我看啊,是你不识好歹。” 家仆阿水低着头抿着嘴暗笑,心想自从少君两年多前病过一场之后,这家人的规矩就不那么讲究了,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跟仆人讲些玩笑话。 不过这家人之间的关系倒好像变得更加融洽,平日都是有说有笑的,几乎没有过大声争吵,要有,那一定是少君离家避婚惹得家主大骂。 “你……我如何不识好歹了?”周奇惊愕地看着妻子。 “你想啊,今日刘使君来访见的人是谁?是文安,使君为何要见文安?那说明文安有能耐,是做大事的人。他不去结交那些游侠剑客,难道去结交种田阿翁啊?” 陈容几句话问得周奇无言以对,只能叹了口气:“那你说,如今甘家已经答应了婚事,他却又跑了,该怎么办?” 就在刚才,媒人回来,说是甘家答应了婚事,愿意将甘倩嫁给周平为妻。 “这好办,文安不过是想娶貌美女子。阿水,你明日去一趟沛县美人乡,私下看看那个甘家女儿的相貌,若是真的貌美,便去谯县把少君找回来,就跟他说,那甘家女儿美如天上仙女下凡,比……比……咱们县令小妾你可见过?” 阿水赶紧点头:“见过,前次随少君进城,在街上见过一回。” “少君也见到了吗?”陈容又问。 “见到了,少君还说县令小妾果然貌美无双,少君还盯着看了好久,嘿嘿……” “那你到时就跟少君说,甘家女儿比县令小妾还貌美十倍,懂吗?” 阿水忙应道:“懂,懂。” “去吧。” 看着家仆离开,陈容又对周奇说道:“郎君,文安俊美聪慧,何患无妻,我看你啊,就别再为他操心了。” 周奇叹气道:“可是,长兄如父,他不成家,我如何能安心。” “文安已非小儿,他的事,他自己可以作主了。” “唉……” ………… 翌日,刘备把别驾陈群等州府属吏找来,商量散粮救民之事。 这样的事,陈群等诸州吏都非常支持。 陈群被刘备辟为别驾,他所想的,只是辅佐刘备治理好豫州,并没有想过要助刘备去争雄天下之念。 所以停止招兵,散粮救民这样对豫州有利的事情,他完全赞成。 日中的时候,陈群等人刚走,沛令冯镛便来了。 只是他今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使君,呃……呃……” 见到刘备,冯镛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支吾着说不出话。 “有话直说。” 刘备因为散粮救民之事毫无阻碍,州府属吏比较支持,心情颇好,没在意冯县令脸上的苦笑之容。 “昨日……昨日下官所言之事,那……那甘家女儿,已……甘家已经答应许配给别家,昨日才答应的,下官若是早两日来跟使君说就好了。” 冯镛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竟然好心办了坏事,前几日才打听过甘家女儿尚未嫁人,也未许婚,可是竟然这么巧,自己昨日来跟使君说,她就昨日许婚于人。 刘备略感失落:“哦。” “使君,要不要……要不要下官去劝那甘家退婚,将女儿嫁给使君为妾,下官亲自去劝,他们必然答应。” 刘备听到这里,明白冯县令所说的“劝”,其实是“逼”,脸色不由沉了下来,厌恶地看着眼前继续说话的冯镛。 只听冯镛继续说道:“听说……听说甘家所许之人,是丰县的周文安,哦,就是那个将耕犁直辕改成曲辕的周文安……” 刘备怕自己听错,忙问:“你说谁?” “丰县的周文安,周平,此人虽有些许名声,但与使君岂能相比。听说甘家女儿在年少时,其里中便有善相者说,此女日后必贵……” 啪…… 在冯县令还在滔滔而言之时,刘备已经起身,从案后快步转出,急步走到他面前,抬手一巴掌扫过来。 冯镛一个趔趄,差点倒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这马屁拍到虎屁股上了。 只见刘备满脸怒色,指着他骂道:“我自到小沛,便听起你横行乡里之恶名,本以为我在小沛,你会改恶为善,为民尽事,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县令不要当了,今日便离开,免得我杀你。” “诺,诺。” 冯县令不敢多言,捂着脸急忙离开。 第八章 虎戟 赶走冯县令,刘备气呼呼回到案前坐下,心里想着冯镛刚才之语。 按冯镛所说,相者曾经说过,甘家之女日后必贵……不过相者之语,岂可足信。 就算是真的,甘家之女嫁给周文安为妻,而周文安又辅佐自己,为自己谋事,他贵,自己岂不是更贵? 周文安说他好酒好色,本以为是推脱之言,没想到竟是真的,这样也好,不怕他好酒色,怕的是他不好酒色…… 刘备想到这里,心中释然,脸上渐渐现出喜色。 “禀使君,兵曹从事来了。”府役来报。 “让他进来。”刘备吩咐。 兵曹从事进到屋内,对刘备行礼言道:“使君,汝南来的一百余位义从之士到了,关司马和张司马正在营中接待,使君是否去见一见?” 本来这些兵事由关羽张飞处理就可以,但刘备昨日说过,等这些汝南的义从之士到了他要看看,兵曹从事才来禀报。 “嗯,去看看。” 刘备跟着兵曹从事来到兵营,远远便看到有一百余人排成数行,这些人全部身着平常百姓衣装,年纪大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虽然他们排列不够整齐,但也算像模像样了。 其中有些人身上带着刀剑,有一人竟然拿着一支长戟,排在队伍前列,引起了刘备的格外注意。 走近之后,听到关羽正在对他们训言:“你们既愿为士,那就要唯令是从,凡违抗军令者,斩。不许劫掠百姓,违者,领军杖五十;不许伤害百姓,违者,斩。若是不能遵守,现在就滚回家去。” 这些军律,主要针对的是刘备的部曲,其他州兵,现在还施行不了这么严的军律。 仅是不许劫掠百姓这一条,许多州兵就做不到。 如果恩威未行,而军律过严,很有可能会逼得他们逃散或造反。 但部曲不一样,他们跟随刘备已久,而且又是由刘备心腹之人统率,相对容易约束。 刘备从青州平原南下徐州之时,部曲兵力只有一千余人,在徐州与曹操战过一场,败了。 还好兵马损失不大,现在部曲兵力还剩下八百多人,陶谦给的四千丹阳兵,也还剩下近三千人。 “大哥,这些人看着不错。” 看到刘备,关羽过来说道。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能让关羽说不错,可见这些人确实不错。 “诸位兄弟,我就是刘备刘玄德,如今我身为豫州刺史,便要以豫州的百姓为念,使我豫州之民过得更好。你们以义来投于我,是刘备之幸,刘备定不辜负诸位之信任!” 刘备对众人拱手说着,走到那手持长戟之人面前。 此人身高将近八尺,束衣劲装,面肃目严,加之手中长戟,散发出一股威勇之气。 “你叫何名?多少岁了?” 刘备打量片刻,微笑问道。 那人拱手答道:“禀使君,我叫陈到,陈叔至,二十一岁,汝南人。” 刘备微微点头:“陈叔至,嗯,观你之戟颇有虎势,犹如虎戟,是你自己造制的吗?” “是。” “不知你武力如何?可敢与人较量?”刘备又问道。 他想试一试这个陈到的武力,如果不错,可以收为随身护卫。 现在关羽和张飞负责统兵,不能时时随护在自己身边。 “敢。” 陈到目不斜视,坚声答道。 刘备看向关羽,关羽一招手,叫来一位军侯,让陈到跟他比试。 他们要比的是角力。 陈到将手中长戟交给身旁之人,出列摆出架势,与那军侯相对。 片刻之后,二人相扑,扭在一起,众人喝彩助威。 可是他们才喊了几声,便见陈到已将那军侯放倒在地,军侯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伱可敢跟俺比?”张飞在旁边喊道。 看到自己的部下被轻易打败,他心里不服。 陈到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应道:“有何不敢。” “咱们不比这个,你胜不了俺,你带着长戟来,咱们就比兵器如何?” 刘备忙道:“益德,不可,兵器相比容易互伤。” 张飞笑道:“大哥放心,俺会注意,不会伤了他。” 刘备也想见识一下陈到的武力,只好点头同意:“你们皆须当心,点到即止,莫要伤了彼此。” 因为他们所使是长兵器,步战不易施展,于是张飞和陈到各自上马,进入校武场。 张飞提着丈八蛇矛,陈到则是举着长戟,与他相对。 咚咚咚咚咚…… 有人擂鼓助威。 二人拍马齐出,矛戟相击。 在刘备和关羽心里,觉得陈到能撑得住张飞十个回合就不错了,他们很了解张飞的武力。 张飞心里也觉得,自己只需要三個回合,最多五个回合就能将对方打败,同时怕伤了对方,为此他开始并未出尽全力。 可是,陈到接连几次格挡开他的蛇矛之后,张飞才知道,自己要胜对方,恐怕至少得要二三十个回合才行。 “呀呀呀嗨……吃俺一矛。” 二人转眼间便斗了十几个回合,张飞久战不胜,心中怒起,尽力挥矛刺去,早已不管是不是会伤了对方。 陈到这边,开始也并不把张飞放在眼里,以为他是靠着跟刘备结义兄弟的关系,才当上别部司马的,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将他打败。 但交手之后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要胜对面这个大黑个,很难。 因此他不敢轻敌,使出全身之力,全神应对。 很快,二人斗到三十几个回合,仍然分不出胜败。 刘备此时心中狂喜,如此猛将,实在不可多得,此人之武力,恐怕与自己在公孙瓒处所见的赵子龙不相上下。 关羽也捋着长须,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而围观之人,刚开始还在各自为二人喝彩,此时都看得入神,竟忘了喝彩。 整个校武场上,除了二人呼喝之声和矛戟相击之声,便是那越擂越急的鼓声了。 五十回合…… 七十回合…… 九十回合…… 一百回合…… 一百五十回合…… 张飞与陈到仍然分不出胜败,而且双方都没有显示出将败之势。 但是此刻二人都使出了全力,如实战一般,稍有不慎,便会伤到对方。 “益德,叔至,快停手。” 刘备赶紧喊道,这二人伤了谁都不好。 鼓声停息。 张飞听到刘备的喊声,但他未胜,心中实在不服,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取胜,不甘就此停手,继续挥舞蛇矛向陈到刺出,被陈到挥戟架开。 “益德,住手,快住手。” 刘备忙又大声喊道。 在错马之后,张飞这才勒马停下。 “哈哈哈……叔至之武,不弱益德啊!你手中之戟有猛虎下山之势,不如就叫虎戟。自今日起,你任为军侯,随护我左右。” 刘备待二人下马,走到陈到面前牵着他的手,大喜言道。 张飞的武力,刘备的这些部曲很多人都了解,现在陈到与张飞战成平手,不分胜败,虽然无功而任为军侯,但也无人不服。 陈到同样大喜,赶紧拱手回应:“陈到愿护使君!” 刘备让陈到从汝南来的这一百余人之中,挑出二十个忠勇之人,由陈到统率,作为刘备的亲卫士,其余之人分入部曲各屯。 第九章 你来得真不巧 丰县离谯县有四百多里。 五日之后,周平和张武来到谯县。 正如其兄周奇所料,他是来找许褚的。 这是周平第四次来谯县找许褚。 初平三年十月,当时周平穿越过来已有大半年,兄长为他说亲,已经物色好对象,是附近乡里家境不错的人家,并且已让媒人去提亲。 周平当时只有十八岁,作为一个拥有一千多年后观念的人来说,并不想结婚那么早,同时也怕坏了自己的大计。 最主要的,是他听说自己的结婚对象,家境虽然不错,但相貌却是平常。于是他留书出走,既为避婚,又为了有理由离家,去谯县拜访许褚。 初平四年十一月时,兄长又再让媒人去为他说亲,这一次周平再次离家出走避婚,同样又去了避婚胜地——谯县,去找许褚等人喝酒打屁。 因为周平曾经料到董卓将亡,又料到曹操接任兖州刺史和打败黄巾之事,许褚等人对他非常钦佩,奉为上宾。 第三次是周平说出曹操可能要屠杀徐州百姓之后,怕曹操来找,提前跑到谯县许褚那里躲避了几个月。 第四次,周平又离家避婚了。 他现在已经二十岁,刘备又已来访,他的计划算是成功了,按理说要结婚已无阻碍。 可周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逃婚。 或许因为这一次的对象是甘倩? 毕竟在周平的心里,早已默定甘倩是刘备的妻妾,而自己是要辅佐刘备的人,这会让他心中不能自安。 周平还为自己找了一条理由,自己很快就要跟着刘备去徐州,自己之前几次来找许褚,都是为了今日做好准备,想要劝服许褚等人一起去投刘备。 当然,周平与许褚现在还只是好友关系,他并没有能力收服许褚。 不管怎么说,许褚也是一个大族豪强子弟,现在又是一個小老大,手底下跟着一帮亡命侠客。这样的人,靠自己这小地主的身份,能和他当上好友已经不错了,不可能去收服,要收,那也得让身为州牧大佬的刘备来收。 周平带着张武到许褚家门口,出来迎接的人不是许褚,而是其兄许定。 “伯坚兄,我又来叨扰了,仲康兄不在?”周平见到许定便拱手笑道。 “文安啊,你来得可真不巧,仲康几日前带着兄弟们刚走。”许定也拱手笑答。 “他们去何处了?”周平忙问,来时的兴奋情绪,一下子变成了失望和无奈。 许定虽然没有许褚那么粗壮,但强弟之上焉有弱兄,至少与周平对比来说,那是相当壮实了,毕竟他在历史上能够当上振威将军,并且都督虎贲。 周平前几次来,目标都是为许褚而来,但与许定也已经比较熟络。 “来来,进来再说。”许定拉着周平进去,“你也知道,仲康他们出去了便会居无定处,只知他们此次是往陈梁二国。怎么,你找仲康有急事吗?” 许定似乎看出了周平脸上显露出来的失望神情。 “也无急事,豫州刺史刘备你可知道?”周平问道。 “当然知道,听说新上任不久,为人甚是仁义,对待百姓颇好。” 许定答道,脸上略有赞许之意。 周平跟着许定进到堂屋中坐定,张武背着弓箭站在门外。 许褚家田地不如周平家多,但许氏在谯县也是大族,属于宗族豪强之列,论势力,周家与许家远远不能相比。 如果能让许褚投靠刘备,带上他那些侠客和宗族少年,那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而他周平如果能带着这些人去投附,那在刘备的心里,其身份地位更不用说了。 “不错,如今天下纷乱,群雄相争,许多百姓都希望能有一位仁主平定天下,让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乱与贼害。刘豫州心存仁义,亦有勇略,又有平乱安民之志。几日前他曾到我家来访,想让我助他一臂之力,我已答应。仲康兄勇武无敌,又有众兄弟相随,纵横于淮泗之间。然而男儿应志在驰骋天下,佐助明主,以求建功,拜将封侯。” “我此次来,是想让仲康兄带领众兄弟,还有伯坚兄,随我一起去辅佐刘豫州,助他平定天下,止乱安民。以你们兄弟二人之武力,将来拜将封侯,光宗耀祖,那是必然之事。只可惜我此次未能见到仲康兄,我今日之语,还请伯坚兄待他回来时转告。” 再过不久,周平就要跟刘备去徐州,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谯县找许褚,毕竟两地相隔较远,来往不便。 虽然没能见到许褚,但许定是其兄长,如果能将他说服,许褚或许会依自己之言,去投靠刘备。 许定听了笑道:“哈哈哈,文安,你也知道,我们这些都是粗人,平日只知舞刀弄剑,论知天下大势,当以伱为首。现在天下大乱,不知谁为明主,但你既然选了刘备,刘豫州又有仁勇之名,当不会错。我自是没问题,但仲康如何想,那要等他回来才知,待他回来,我将你之语转告他便是。” 周平之前几次预言之语,他们都是知道的,又与周平相处过不少日子,知道此人见识非同一般。 虽然周平自身并无武力,但他所带的年轻护卫,却是弓术了得,许褚与众侠客无人能及,无人不服,也因此,他们平日对周平多了许多敬重。 周平点了点头:“不过,豫州终非争雄之地,以我所料,再过不久,刘豫州恐怕会去徐州,我也会跟着去,若仲康兄回来的晚,你们到时可直接到徐州来投。” 许褚他们出去一趟,便不知几时才回,周平想过要去找他们,可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找到。 现在他只知道陶谦会在今年病亡,但不知是在几月,要是误了大事,那自己之前的算计与谋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好,仲康他们走了,家中冷清,现在你来了,便在此多住些日子,也好陪我喝酒解闷。而且,说不定仲康他们过几日就回来了呢,哈哈哈……” 许定说完大笑,看得出来,周平的来访让他感到高兴,至少他不用那么孤单了。 周平连续赶了几天路,也感到累乏,就算许定不提,他也会住两日再走。 反正自己也要避婚,不用那么急着回去,而且说不定正如许定所说,许褚他们过两日就回来了呢。 另外,他在谯县还有一位老友要访,不过那位老友比许褚还要不着家,周平去了三次,却只见到过一次。 第十章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在谯县,除了许褚外,还有一个人是周平想要认识结交的,这个人就是名医华佗。 周平第一次和第二次来谯县,去拜访华佗都没见到人。 华佗平时常常出外行医,在家之日并不多。 周平第三次来谯县,因为住的日子比较长,去了几次,总算见到了华佗。 但是华佗这个人不善交际,不愿应酬,又不喝酒,也不关心天下大事,与周平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 那次让周平无趣而归,之所以说是老友,那是他一厢情愿而已,在华佗眼里,他连病人都不如,至少病人能让华名医有兴趣。 不过华佗有一個缺点——爱财和自卑。 请他医治,医金颇高,一般只有官吏之家或世家豪族能请得起,平常百姓除非是偶遇,否则请不起他看病。 华佗还常常养病自重,没有一次将你医好,而是让你时时需要他。 这或许与他的自卑心理有关。 他本来是士人,游学徐州,兼通数经,甚至曾经被太尉黄琬辟请,又被沛相陈珪举为孝廉,他皆拒而不就。 后来以医为业,却又常常自悔,但是一入医户深似海,已经不能自拔。 当时的社会地位,士农工商,医属工,比农人的地位还低。当然,现在是士商工农了。 医和巫一样,都不属良家子。 华佗从士人而为医户,从人上而为人下,这让他在行医之中,被呼来唤去的,感受到自己身份地位的低贱,于是产生很强的抵触心理,不愿为人所役,尤其是不为平常百姓所役。 因此周平遭到华佗冷遇,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平当时并不晓悟,后来仔细想了才明白,自己不是官吏人家,要想让华佗重视自己,只有使钱。 在许定家歇了两日,周平告辞,带着张武出了许家,刚刚上路跑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叫:“少君,少君……” 周平与张武忙回头,只见一人拍马急奔而来,马上之人,正是家仆阿水。 二人急忙勒马停下,等阿水拍马奔近,周平忙问:“你怎么来了,家中有事?” 周平以为,如果只是为了自己成婚之事,兄长不会派阿水追到谯县来找,现在见到阿水,只怕是家中出了什么急事。 “少君,回去吧……” “出什么事了?”周平不等阿水说完便又问道。 阿水缓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少君,我去看过了,真的美!” 周平疑惑问道:“什么真的美?” “甘家女儿,甘倩,那甘家已经答应将女儿嫁给少君为妻。家主让我去沛县美人乡私下看看,说那甘倩要是真的貌美,就来找你回去成婚。我亲眼见到了,少君,你还记得前次咱们在丰城内见到的县令小妾吗?就是你说果然貌美无双还盯着看了好久的那个。” 张武听了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当时也在场,也见过那个县令小妾,而且少君也确实说过那句话,还盯着人家看了好久。 周平听阿水说完,仔细回想着,很快就想起来了。 “嗯。” “这甘家女儿啊,比那县令小妾还貌美十倍,不,二十倍都不止。” 阿水说时脸上尽是惊喜的表情。 周平盯着阿水:“她真有那么美吗?说实话。” “嘿嘿,少君,就算没有十倍,少说也有五倍,那甘家女儿是真的貌美,就如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阿水说着还向天上指了指。 周平从阿水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过于夸张,看来这甘倩真的非常貌美。 张武这时也傻嘻嘻地说道:“少君,回去吧,伱都二十岁了。你不是经常念‘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你还说若有美人作伴,死也无憾,嘻嘻……” 周平瞪了张武一眼,这种话能当真吗?! “让我想想。”周平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拔开葫芦塞,喝了一小口,心里在仔细想着。 自己并不是不能娶甘倩,只是不想和刘备抢女人而已,毕竟自己将来会是刘备的人。 但是现在甘家既然答应了自己的婚事,就说明刘备还没有看上甘倩,那自己娶了,他也不会知道。 以前看史书,也没看到有说甘倩貌美啊,要是知道她长得这么美,自己早就让兄长叫媒人去提亲了,不会等到现在。 甘倩在历史上嫁给克妻刘——不,嫁给刘备,确实挺惨的,这是刘备的人生污点,洗不掉。 虽然她没像前几任嫡妻一样被克死,但也是被俘虏了好几回。 第一次是在下邳,刘备和关羽领兵去跟袁术作战,留张飞守下邳,结果下邳被吕布偷袭,从而被吕布俘虏。 后来在小沛,高顺和张辽领兵来攻,刘备打不过就跑了,这是甘倩第二次被俘虏。 第三次也是在下邳,刘备当时守小沛,看到曹操亲征后跑了,结果关羽战败被俘,甘倩也同时被曹操俘虏,还好有关羽相护,否则那个曹贼…… 当时若是关羽战死或宁死不降而被斩,甘倩必定成了曹贼的嘴中肉,刘禅估计会变曹禅。 还有在荆州当阳,逃跑路上又被刘备弃下,幸好有赵云护救。 甘倩跟刘备生的两个女儿,也被曹纯抢了去,儿子倒是被赵云救下来了,但这个阿斗,只继承了刘备的信人用人之度,志气却一点都没继承,或许这就是白手起家和富二代的区别。 不过说实话,当刘备的兄弟和属下都挺好,就是当他治下的百姓也不错,只是当他妻妾儿女真的不太行,这是个为国忘家的人。 现在刘备有自己相助,应该不会那么惨了,然而事事难料,自己也不是神仙,不能确保刘备不会再颠沛流离。 看来,自己如果娶了甘倩,算是帮了甘倩,让她不用再遭受被俘被弃之苦,同时也算是帮了刘备,让他不用再忍受弃妻之责…… 周平想了好一会,心里做出决定,托起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对阿水吩咐道:“你先回去,跟我兄长说,这次我答应回去成婚,明日就回去,让他照章程行事就好。” 阿水却不太相信周平的话,以为这又是他的推脱之言:“少君,既然答应成婚,此刻便一起回去,怎么又要等明日。而且……我若回去让家主照章程行事,少君到时不回来,那岂不是……” 周平正色道:“照做就是,此事我岂会与兄长开玩笑,我去拜访名医华佗,说不定下午便会上路返回,你快走吧。” 阿水无奈,只得向周平拜别,拍马往丰县赶回。 周平带着张武,继续去拜访华佗。 华佗家离许褚家并不太远,周平二人拍马急奔,半个时辰便到了。 第十一章 五年之约 华佗家门外停着一驾马车,马车夫守在车旁,见到周平和张武二人拍马奔近,不由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们看。 周平感觉到马车夫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酒葫芦,还有张武身上所带的弓箭上了。 也不知道他是送病人来,还是要接华佗走,不管怎样,至少能说明华神医此刻还在家,自己这一趟没白跑。 周平翻身跳下马,将缰绳扔给张武,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又提到耳边轻轻摇了摇,感觉葫芦里的酒很少了,微微撇嘴,提起酒葫芦放到嘴边想要再喝,似乎又舍不得,犹豫之后重新塞好系在腰间。 华佗家常有贵人来,当然,这些贵人也都是病人,其中有不少是军吏,因而门外设有拴马桩,张武牵着两匹马去拴好。 周平伸展了一下手脚,对仍然惊奇望着自己的马车夫笑笑,然后径直进了华家,张武紧跟在后。 “元化,前几次用药,如今感觉已是大好,似乎已经无碍,你看是否还须继续用药?” 周平走到堂外,见堂内坐着二人,一人身体微肥,正伸出手放在案上,另一人则是他见过的华佗,正搭手在那人腕上听脉。 堂中有病客,周平不好打扰,静静站在门外等候,同时望着堂内二人,听着他们的对话。 华佗听了那人之语后,缓缓把手拿起,摇头道:“顿督邮,你的病虽已好了许多,但身体尚虚,还未痊愈。药可以不再服用,只是你不可为劳作之事,勿要劳累,尤其不可御内,御内即死,临死之时,将会吐舌数寸。” 周平开始不懂“御内”是啥意思,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原来竟是如此。 这人得的是啥病,都快治好了,却连跟女人睡觉都不行,还一睡就死,还死得这么难看,想想就觉得可怕。 周平拉长耳朵继续听着。 “元化放心,吾妻在家,与我相隔百余里呢。自我病后,未曾相见,至今已近三月,我即是想御也无妇可御啊!哈哈……” 被华佗称为顿督邮之人笑着起身,听说不用再服药,想来病已好了,拱手向华佗告辞出去。 出门时满面喜容,还向周平点头致笑。 周平也微微点头,望着他远去,总觉得华佗刚才说的话有些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来。 “周文安,你怎么又来了?” 华佗看到门外的周平,冷声问道。 看样子并不欢迎。 周平缓步进入堂中,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华先生,我自丰县远道而来,你总不能拒我于门外吧,况且,我是来看病的。” 周平为了表示尊重,故意称呼华佗为先生,并且在说到“先生”二字时故意提高了声音。 但华佗似乎不领情,盯着他看了片刻,继续冷着脸道:“你没病。” 周平闻言心中暗喜,他只怕华佗说出“三日后死”或“五日不救”之类的话,真要那样,自己没病死可能也会愁死。 “有,我有心病,我家中有一百斤黄金,我总想着把这些黄金用出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用,为此每日愁烦,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伱说这是不是病?” 周平也不等华佗发话,自己在他对面坐下了,张武挎着一个包袱站在身后。 华佗眼中亮了一下,细细打量着周平,见他身上所穿乃为丝绸,腰间所挂酒葫芦甚是精美雅致,于是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可将黄金散与他人。” “无故散财,那岂不是为他人耻笑。”周平笑道。 “那你欲要如何?”华佗反问道。 周平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把手伸向身后。 华佗疑惑地看着,却见站在他身后背弓的随从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黄金饼,放到他手里。 周平接过黄金,又放到面前案上,在华佗惊愕的眼神中说道:“这是一斤黄金,给你。” “给我?!”华佗更加惊愕,眼前这个人难道真的病了?! “不错,这是定金,论医术,你可谓当世无双。你写下一部医书,并且把你所医之症都记录下来,你要把病症成因,病症状态,还有如何医治用药都写清楚了。五年之后,我来取书,到时便可给你百斤黄金与你换书,如何?” 华佗犹豫了,惊异地看着眼前之人,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自己所写医书虽好,但也未必可值百金。 眼前之人虽然年轻,然而观其神态装扮,似乎为家有百金之人,不似诳语。而且听说此人颇能料事,或许他能料到我所写医书可值百金也说不定。 周平见华佗犹豫良久,又接着说道:“我周平周文安,在豫州也算略有闻名,文安犁你可知道?就是将直辕改成曲辕……说了你也不懂,如今丰县和沛县之人皆用文安犁,当初我与卖犁之人合作,为此得了不少钱财……” 见华佗听得有些不耐烦,周平忙又说道:“再过几个月,我便会随刘使君去徐州,五年之后,或许不用等五年,只须三年,甚至是一年之后,我会让刘使君来请你去任医官,如何?” “不去。” 华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让周平大为意外。 不过再一想,也是,他连太尉辟请都拒了,何况只是一個小小的医官。 “好,就算你不去,用百金换医书之事,总该可以吧?” 华佗又犹豫了,许久不语。 “不言即为诺,这一斤黄金我留下了,五年之后我来取书,告辞。” 周平说完起身,向华佗拱了拱手,转身快步出门,张武急步跟上。 华佗则是看着案上黄金,又看了看出门远去的背影,然后默默拿起案上的黄金饼仔细端详,辨认真假。 在这一诺千金的时代,华佗犹豫不决,没有明确拒绝,周平便当他应诺,此时离开,也有不给华佗明确拒绝之意。 他相信华佗会写下医书,自己五年后来,必可取得医书。 再神之医,如果亲身施医,就算每日坐诊医治,所医之人不过数万之众。而如果是留下医书,让数十人甚至是数百数千人学习,所能医者,便是数十万数百万之众。 周平记得史书说华佗为人性恶,难以得意,一直耻以医为业,要跟他讲仁义救民的道理肯定没用。 一百斤黄金,这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就连周平这样的小地主家里都没有这么多黄金,但五年之后,刘备肯定有,刘备也肯定愿意拿出一百斤黄金来买华佗写的一部医书。 对于华佗来说,他也拒绝不了这一百斤黄金,到时候如果真的有这么多黄金,他就可以隐居山林,不再行医。 退一步讲,就算这个周文安是个大骗子,自己写下医书也总是好事,而且,他留下的这一斤黄金确确实实是真金。 华佗听到院外马蹄声远去,心想此人行事颇为离奇,但将直辕改为曲辕的文安犁,确实是他所改,这一点华佗知道。 第十二章 兄友弟恭 五日之后。 “家主,家主,少君回来了,少君回来了!” 家仆阿水正在前院扫地,突然看到周平和张武进门,愣了一下,便赶紧扔下扫把,向中院跑去,连跑边喊。 周奇正和妻子陈容坐在中院的堂厅中讲话,听到家仆阿水的喊声,急忙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陈容也赶紧起身,看到夫君还光着脚,忙喊:“郎君,鞋,你还没穿鞋呢!” 提起周奇的鞋跟了出去。 周平刚进了中门,看到兄长光着脚跑来,急忙站住。 心想这一次兄长是真的怒了,作好被打的准备吧,虽然自己从没被兄长打过。 好在兄长不是孔武有力的人,要打应该也不会太疼。 周奇径直跑到周平面前站住,拿手指着他:“你这小子……这一路饿了吧,阿水,快去厨房拿些吃的来。” 这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所有人都大为意外。 阿水本以为少君会被家主痛骂一顿,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当即愣了神。 “快去啊。” 周奇见他站着不动,大声叫道。 “哎,哎,我马上去。”阿水回过神来,急忙跑去。 周平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自己穿越过来两年多,与兄长相处一直是兄友弟恭,除了避婚之事,几乎没有逆过兄长之意。 他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穿越到这样的家庭,兄长周奇周文显,是一个和善大度之人,平日对待家中奴仆和那些租田耕种的农人都非常和气,极少责骂。 嫂嫂陈容,虽然嘴上会有些伶俐,但也是一个心善之人,就连两個侄子都乖巧可爱。 周平眼中噙泪,盯着兄长看了片刻,突然退后一步站定,躬身向周奇深深一拜:“兄长,弟让你挂心了!” 周奇将他扶起:“你是我弟,我怎能不挂心,你回来就好,这一次把婚结了,我也就安心了,以后绝对不会再逼你,呵呵……” 陈容这时走到周奇身旁,对周平说道:“文安,伱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你兄长夜里都睡不好,现在你回来,他也就能安睡了。” 周平面上惭愧,正不知该说什么,看到了嫂嫂手里提着的鞋,将鞋夺过,蹲下对周奇说道:“兄长,你怎么连鞋都不穿就跑出来了,来,穿上。” “我自己穿。” “不行,快穿上。” “拿来我自己穿。”周奇还是不肯抬脚,想要夺鞋。 陈容在旁笑道:“快穿吧,你不顺着文安之意,不怕他一气之下又离家出走吗?” 周奇这才迟疑着抬起脚,让周平为他把鞋穿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明日就让媒人去甘家问名。”周奇说道。 周平跟在兄长身后,走进堂厅,这些事不用他去操心,由兄长操心就行。 婚礼有六仪,首为纳采,即是提亲,让媒人去看女方是否合适,确定不是那种躲在门后探头露出单眼偷瞄,洞房之夜才发现原来是独眼,也不是那种闭口不言脸上挂笑,嫁过来之后才发现是哑巴。 其次是问名,就是拿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去卜问吉凶,一般都是不凶即可。 然后是纳吉,就是卜吉之后往女方告知。 然后是纳徵,就是下聘礼,给聘金。 再然后是请期,就是选择结婚吉日。 最后是亲迎,夫家去女方迎接新娘。 兄弟二人坐下之后,阿水端着饭菜进来,放到周平面前案上。 “快吃吧。”周奇看着他说道。 这一路奔波,周平确实饿了,几日没吃到家中热菜,此时闻着极香,便不客气地在兄长面前吃起来。 张武则是自己去厨房吃了。 “刘使君果然有仁心啊,文安,你若真的随使君做事,定要尽力相佐,不可辜负!”周奇突然说道。 周平疑惑地看着兄长,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有此感慨。 “哦,你一直在路上,应该还不知道吧,刘使君拿出五万石粮食,用来救济此次受灾百姓。” 五万石?不算多,但对于现在的刘备来说,那可不算少,毕竟他刚刚上任豫州没多久。 周奇又说:“为了拿出粮食救济受灾百姓,听说刘使君停止了招兵,为民息兵,此等仁心实在不可多得,刘使君若能久任豫州,那便是豫州百姓之福啊!” “兄长,刘使君要救的,不只豫州之民,天下十三州之民他都要救。”周平边吃边说。 实际上现在已经是十四州,兴平元年六月,也就是在两个多月前,长安朝廷将凉州的金城、张掖、酒泉、敦煌这四个河西之郡分为壅州。 而凉州还剩下北地、安定、武威、汉阳、陇西、武都等六郡。 不过即使已过去两个多月,由于关中消息闭塞,许多人还不知道,尤其是平常百姓。 刘备停止招兵,散粮救民,完全在周平意料之外,这些事情他并没有想到。 周平脸上挂着笑容,暗喜自己的选择没错,刘备值得自己辅佐,就算他真的是一个伪君子,只要他心中装着百姓,真心为百姓着想,这天下即使是骗来的又如何?总比那些尸位素餐,不恤百姓的人占着天下强。 “文安,此次蝗灾,咱们丰县也遭了灾,咱们家的耕农虽然不至于颗粒无收,但也都减收大半,许多农人家中缺少存粮,只怕他们度不过这个灾年,我想拿出一千石粮食分给农人,你看如何?” 周奇用商量的语气对周平问道。 虽然他是兄长,可以作主,但父亲留下来的田地是属于兄弟二人的,他们现在还没有分田,这拿出一千石粮食分给租田农人可不是小事,他们家中全部也才有三千石存粮。 “当然可以,这种事情兄长你作主即好,不须问我,你问我,我也都会同意。”周平答道。 刚才听到刘备散粮救民之事,他心里就已经在想着要劝兄长,拿出部分粮食去救济一下附近的百姓,没想到兄长早已想到了。 “好,好……”周奇大喜,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不过,兄长,此次婚事,咱们就从简了吧,值此灾年,我不想太过铺张浪费,也不想太过招惹人眼。”周平又说道。 周奇犹豫片刻:“此事……也可,即如你意,呵呵……” 接下来的日子,周奇和周平兄弟二人,拿出一千石粮食分给租种自家田地的农人,还分给邻近家中无粮的人家,一千石不够分,又再拿出三百石。 虽然每家分到的粮食并不多,但如今这种处境,别想吃饱,能活命就很好了。 周家兄弟的散粮之举,与豫州刺史刘备的散粮相为呼应,又带动了不少豪强人家拿出部分粮食进行散分,整个沛国,甚至陈国和梁国之人都纷纷效仿。 此乃扬善之举,虽然算不上从善如流,但豫州这几个郡国之民,相信会极少有人饿死了。 周平的婚事也同时在进行。 兴平元年十月十五这一日,周平骑着高马,带着迎亲队伍,亲自去沛县美人乡迎娶新娘。 第十三章 御内 沛县,美人乡。 一处低矮的篱笆墙内,有四间低矮又破旧的茅草屋。 此刻,兴平元年十月十五日,当中一间茅草屋内,却有一位衣服华丽,容貌绝美的女子。 而在她的身旁,站着两个略显苍老之人,二人身上也都穿着新衣服,但很显然,他们感觉不太舒服,常常扭动。 “倩儿,你可怨爹?” 甘倩的父亲甘茂,脸色凝重,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阿爹,你怎么又说了!倩儿嫁给谁,都由阿爹作主,倩儿怎么会生怨呢!”甘倩眼中含泪,脸上已有两道泪痕。 “那刘使君是大贵人,是咱们出门见不着面的人物,咱们穷人家攀不起,听说使君已有三十多岁,你若嫁给他也只能作妾。周家小子虽说也是贵人,可咱们出门能见得着,听说周家兄长前两年去给他提亲,他都跑了,不肯成婚。” “我还听说,这周文安喜欢貌美女子,幸好你长得好看,被他看上,这次他不跑了。唉,我甘家有福啊,摊上这么个女婿……” “呸,你会说话嘛?”甘倩母亲啐了父亲一嘴,“先不说那些天下的大事,光说这犁,你犁了二十年的地,伱咋不知道把这犁辕弄弯了就能好用?文安虽然浪荡了点,可是人家有才,长得又俊,听说两个月前刘使君还亲自去登门拜访了,说是要辟请他为治中,这样的人,咱女儿嫁过去不会吃亏。” 甘茂赶紧解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这不是说他好嘛!倩儿,我们甘家托你的福,这下不但能吃饱,还能把这几间破草屋拆了,盖个土瓦房,你两个兄长也能娶到妻了!” “阿爹……”甘倩已哭成了泪人。 “倩儿,你打小就听话,也懂礼数,可有些话阿母还是要叮嘱你。虽然周家父母都已不在,可周家有兄长和嫂嫂在,你记着,要待周家兄嫂如父母,有脏活累活咱都要抢着做,待夫君也要一切顺从,要是心里有苦……你就忍着!”甘母说完掩面而泣。 “阿爹,阿母……” 甘倩与母亲相拥而泣,甘茂则是站在一旁默默抹泪。 周平给他们家的聘礼是二十万钱,一百石谷,十匹布,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对于他们这样的穷家来说,这些东西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现在突然一下子就有了,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而彻底改变,不再是穷人家了。 当初周家让媒人来提亲的时候,甘茂开始并不相信,不相信周家这样有几千亩田地的人家,会看上他们这种穷家女。 后来慢慢听媒人说,这周家二小子不管门户是否相当,他只想娶容貌好看的女子,前两年介绍了两个富家女,结果他都离家逃婚了,害得媒人被人几顿臭骂。 要不是看甘家女儿长得好看,又是穷家人,这个媒她才不会来当了。 甘茂之前也听说过周平之名,尤其是这文安犁,一说就知道是谁。 他们这样的种地农人,对于周平那些关于董卓曹操等人的预料之言也有听说,但都只是田间偶尔闲谈,完全没放在心上,倒是改犁之举,却是让他们都非常佩服,这曲辕犁确实好用。 甘家父母本来也担心女儿嫁过去会不好过,毕竟门户相差太大,可又听媒人说了周平对待家中仆人和租田农人如何如何好,从未打骂等等,才答应将女儿嫁给周平为妻。 可第二天县吏却来说,豫州刺史刘备看上了他们家女儿,要收作妾。 甘茂犹豫了许久,最后才下定决心,和周平当初的选择一样,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仍然选择了周平,不愿悔婚。 本来还担心县令会来相逼,逼他将女儿嫁给刘使君,但之后却没再见县吏来问,过几天又听说冯县令弃官跑了,他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周家庄离美人乡有二十几里路,周平亲自带着张武和仆人来迎亲。 他骑在马上,就算是娶亲,腰间也还挂着酒葫芦。 张武骑马跟在后面,身后也同样背着长弓,腰间挂着囊箭,除了睡觉,平时这些东西都带在身上。 再后面就是一辆马车,甘倩坐在马车内,头上盖着红头巾。 周平只见到了甘倩的窈窕身材,却没看到她的相貌。 但仅是这窈窕身材,就让周平大为满意了。 一路上他春风得意,脸上仿佛写着个“囍”字,有那么几刻,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吟诗,连诗句都想好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 许多百姓听说周文安迎亲,都跑到路旁来观看。 不管怎么说,周文安在这丰沛二县已经是个名人了,不管是读书人,还是种田的农人,都知道他的名声,对他也都非常钦服。 周平骑在马上,保持着笑容,好像此刻自己是得胜凯旋的大将军一样,享受着众人的迎接。 回到周家庄,拜过堂之后,又敬过兄嫂与邻里来贺之客,甘倩回到房中,坐在床上等着夫君。 甘倩此刻的心情是又激动又不安。 激动是因为她嫁给了自己心慕之人,周平的名声,她早就听闻,但这样富贵家的人物,她之前从没敢想过要嫁给他。 不安是因为这周家毕竟是富贵人家,自己出身穷苦,不知道这家人会如何对待自己,自己应该如何去与他们相处。 烛光辉映之下,甘倩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开门声响,似乎有一人进了房间。 但是这个人却站在门口不动了,似乎在盯着自己看。 甘倩顿时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衣服,呼吸变得急促。 因为之前周平说过一切从简,因此来贺的宾客不多,很快便都散去了。 这闹同房之礼,也被周平给坚决拒绝了,说谁闹我跟谁急。 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强来,只能悻悻散去。 常饮不醉的周平,今日却已微有醉意。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关上房门,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放到案上,慢慢走向坐在床边盖着红头巾的新娘。 “阿倩。”周平轻唤了一声。 甘倩听到叫自己,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回应。 周平终于走到甘倩面前,此时已经可以明显听到甘倩急促的呼吸声,看到她双手抓着衣服更紧了。 周平伸出双手,慢慢掀起盖在甘倩头上的红头巾。 看到甘倩容貌的那一刻,他惊呆了! 甘倩低着头,红着脸,不敢去看周平一眼。 “不要紧张,抬头看我。”周平轻声说道。 甘倩想起阿母叮嘱的话,对夫君要一切顺从,犹豫之后,她抬起了头。 她也惊呆了! 甘倩之前也没见过周平,此时一见,比自己之前心中想像的要好上几十倍。 只见周平同样脸上微红,带着微笑,正深情地望着她。 甘倩不禁又赶紧低下头去,脸上更红了。 周平心潮澎湃,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此刻,嘴不是用来说话的,他把嘴凑了上去。 二人慢慢躺下,放下帷帐,宽衣解带。 不久,床中便传出低吟之声…… 第十四章 大哥,啥时候也给俺娶一个 小沛,刺史府内。 刘备坐在厅中沉思,陈到手持虎戟守在门外,这时田豫从外面匆匆入内。 在刺史府中,如今只有四个人入见刘备不需要禀报,他们是关羽张飞,还有简雍和田豫,这四个人都是刘备信任之人。 “使君,果然如周文安所言了?” 田豫一进入厅内便开口问道。 刘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陶谦病了! 听说还很严重,已经卧床不起。 果然如周文安所言,陶谦忧惧成疾,也就是说,后面的事情可能也正如他所说,陶谦会病死,然后徐州吏会来迎接自己去接任徐州牧。 刘备此时是既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可能要得到徐州,忧的是不想陶谦病死。 陶谦对他有厚恩,最理想的情形是,陶谦回丹阳养病,将徐州让给他,就如韩馥让冀州给袁绍一样。 可是现在陶谦已经病重,连床都起不了,肯定回不了丹阳了。 看来自己只能和曹操接掌兖州一样,等前任州牧死了才能接任。 “嗯,坐吧。” 刘备面含忧愁,淡淡应道。 田豫坐下后,又说道:“如此说来,使君若得徐州,恐怕连半年都不用了,不过……徐州吏真的会来迎请使君去接任徐州牧吗?” 刘备虽然助陶谦阻击过曹操,但是战败了,而且他是初平四年年末才来到徐州,在徐州停留的时间不到一年,对于徐州人来说,或许印象没那么深刻,这些徐州人会不会来迎请,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希望陶徐州早日病好吧!”刘备幽幽叹了一句。 田豫低着头,似乎正在沉思,过了一会,又微微点头道:“使君,我看极有可能,周文安不会料错,如今徐州诸郡守相中,无人可胜任州牧之职。下邳相曹豹虽然深得陶恭祖信用,但是此人上任下邳仅有数月,与使君出任豫州时日相同。而且此前丹阳笮融在下邳贪刮甚巨,曹操来攻时却弃郡而走,又在广陵擅杀太守赵昱,另有曹宏谄侫为害,徐州人对丹阳诸人早已心有不满,肯定不会奉他为牧。” “长安朝廷又与中原绝路不通,短时之内不会派任州牧刺史,如今州中又已乱起,若无人掌州,势必会让曹操或袁术来占。曹操残恶滥杀,屠民害州,袁术穷奢极欲,刮榨百姓,徐州人必不愿受他们所治。而使君素有仁义之名,想来想去,当前唯有使君可胜任徐州牧之职,若陶恭祖病亡,徐州吏必会来迎使君。” 刘备眼中微亮,经过田豫这么一分析,目前确实只有自己比较合适接掌徐州。 “想不到文安先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真希望他能早日来我身边!”刘备没有接田豫的话,却是想念起了周文安。 他此时只希望周文安能早日来他身边,怕周文安会被曹操或他人请去,此人明势识人,不在身边,心中不安啊! 二人沉默片刻,却见关羽和张飞从外面进来。 张飞一进厅内就笑呵呵问道:“大哥,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刘备以为张飞说的是陶谦生病之事,但这個喜欢喝酒的三弟显然不知道自己想得徐州的事情,也不去关心这些事情,不由有些茫然。 “哈哈哈,听说周文安结婚了,他娶的妻子虽然家穷,却是美如天仙,这事在小沛都传开了,这小子艳福不浅……大哥,啥时候也给俺娶一个?” 张飞今年已经二十九岁,却还未娶妻。 他从十七岁就开始跟着刘备,中平元年,他十九岁的时候,跟着刘备打黄巾,后来又跟着刘备一直在外奔波,居无定处,就把这婚事给耽误了。 关羽比张飞大四岁,他倒是已经娶妻,只是到现在还未有子女。 这三兄弟,唉! 东奔西跑的,为国忘家啊! 刘备白了张飞一眼:“你急什么,等咱们稳定下来再说。” 前些日子刘备忙着散粮救民,最近才渐渐闲了下来,这几日他也听说了周文安娶妻之事,自然也听到了夸赞甘倩貌美之言。 虽然他刚听到时心里略有不舒服,但现在早已忘了,没想到今日张飞又来提起。 “呵呵,周文安避富娶贫,此人非同常人啊!”田豫此时笑道。 张飞紧跟道:“俺也觉得,他那个护卫虽然年少,可是弓术极好,射鸟挺准的,嘿嘿,唯一不好的就是他那个装酒的葫芦太小,装那么点酒,都不够俺喝一口的。” 关羽坐下后斜了张飞一眼,脸上写满不屑的神情,似乎不只是对张飞不屑,更是对周平和张武的不屑。 ………… 徐州东海郯县。 年老而又胡子发白的陶谦躺在榻上,别驾麋竺站在旁边,在其身后又站着两个人。 这二人是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和陶应。 “咳、咳,子仲,子仲啊……”陶谦有气无力地叫着。 麋竺赶紧俯身应道:“使君,我在呢。” “我老了,年过花甲,人就不行了。唉,这才几日,我躺下就起不来了,早知道如此,我早该回丹阳的,现在要回去已经不能了。” 陶谦继续说着,他的两个儿子正在抹泪。 “我在徐州七年了,我剿灭黄巾,有功于徐州,但也对不住徐州的百姓啊!曹操来攻,我闭城不战,才会使徐州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你们徐州人心中一定恨我吧?”陶谦双目无神地看着麋竺。 麋竺摇头道:“没有,曹操兵力强盛,使君已经尽力了,我们怎么会怨恨使君呢!” “唉,我当初若是战死,让曹操得了徐州,他就不会屠杀这么多的百姓了,我有愧于徐州,有愧于百姓啊!我二子……”陶谦说着看向麋竺身后的陶商和陶应,“他们皆非贤才,又无勇略,难以执掌徐州,我已嘱咐他们,待我死后,将我送回丹阳家乡,我让他们在乡安居,勿问世事。” “曹豹亦无勇略,难以掌州,如今可掌徐州之人,唯有刘备刘玄德,我已命曹豹尽力辅佐刘玄德,助他一起守护徐州,不使曹操来犯。” “咳咳……中平元年的时候,黄巾贼攻杀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朝廷命我为幽州刺史,当时刘玄德领众助我,很快就击灭黄巾,此人甚有勇略,其众亦是忠勇之辈。” 中平元年,黄巾乱起,幽州的黄巾攻杀了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朝廷任命时为卢县县令的陶谦为幽州刺史,讨击黄巾。 广阳蓟县乃州治地,广阳郡与涿郡相邻,蓟县与涿县相距不远。 陶谦先到了涿县,募兵击贼,当时的涿县县令是公孙瓒,而刘备与公孙瓒曾经是同学,因此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等众应募,受校尉邹靖所统。 在幽州刺史陶谦的率领下,攻占广阳的黄巾很快就被剿灭,快到没有被史书记载,或许是因为太过轻而易举,没什么好记的。 陶谦也因此被征西将军皇甫嵩表请为武将,拜为扬武都尉,和皇甫嵩一起击败西羌。 然后是边章和韩遂作乱,兼任车骑将军的司空张温,受命讨击,他又请陶谦来参议军事,任为车骑将军司马。 中平四年,徐州黄巾又起,朝廷以陶谦有剿灭黄巾之能,于是让年纪已经五十六岁的陶谦从议郎迁任徐州刺史,负责剿灭黄巾,而陶恭祖也不负朝廷所望,很快就剿灭了徐州的黄巾。 此刻,陶谦急喘着气,几乎是使出全身之力说道:“非……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你……你速往小沛,将他迎来,速……速……” 陶谦话还没说完,突然双眼圆瞪,身体一僵,随即头歪到一边,刚才还在急促起伏的胸口,此时纹丝不动,无声无息。 “使君,使君……”麋竺喊叫着。 “父亲,父亲……”陶商和陶应跪到榻旁流泪呼喊,但是陶谦听不到了。 汉末的一方诸侯,就这样结束了! 第十五章 刘使君又来了 周家庄庄后,张武射箭的靶树树枝上,用绳索吊着一个如人模样却又比真人略小的草人。 家仆阿水抓着草人,拉向一边,望着远处正在骑马奔跑,持弓在手的张武,然后将草人用力一推,草人立即向另一面荡去,阿水则是赶紧跑开。 周平坐在那个大石头上,手里拿着酒葫芦,望着张武。 只见张武骑在马上,而马在奔跑,他迅速从箭囊里抽箭,搭上弓弦,举箭对向正在摆动的草人,稍稍移动,然后一松手,羽箭离弦飞出,正中草人。 周平脸上带笑,张武的骑射之术练得不错,他很满意。 “阿武,再来,连射三箭。”周平大声喊道。 张武没应,只是对周平点了点头,看向阿水。 阿水赶紧又去拉起草人,看张武准备好之后,用力推出,然后跑开。 虽然阿水相信以张武的箭术不会射到自己,但君子不立危地,就算他不是君子,也是个惜命的人。 随着草人快速摆动,张武骑在奔跑的马上,迅速抽箭,搭弓,射出,又抽箭,搭弓,射出,连续三次,三箭全部射中草人,不过有两箭是射在草人边缘。 “不错,歇一下。”周平又喊道。 婚后至今已有十几日,周平的心情一直很好,沉浸在幸福之中。 甘倩果然如兄长所言,不但貌美如仙,而且温柔如水,虽不识字,却能知礼。 对待兄长和嫂嫂尊如父母一般,对待兄长的两個儿子亦如己子,就连对待家中仆人都如亲人一样,可以说,周家庄上上下下,没有人不说她好。 婚后的周平“御内”多日,而且乐此不疲,不过,他也没有因为有美人相伴,就忘了自己谋划的事情,张武的日常训练还是要进行的。 陶谦病重的消息周平已经知道,一切正如自己所料,等陶谦一死,麋竺就会来迎请刘备,以刘备的为人,肯定不会人家一请就答应,必须要推辞一番。 而刘备推辞之后,肯定会来找自己,虽然他之前说在府中等着自己,但是周平相信,刘备等不了,只要麋竺来过,不用两天,刘备必来。 周平正想着,突然听到喊声:“少君,少君……” 抬眼看去,却是另一个家仆阿山出了庄后小门,向他跑来。 周平提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小口,等着阿山跑近。 “少君,刘使君又来了,家主正在接待,刘使君是来找你的,快回去吧!”阿山喘着气说道。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对,是想刘备刘备就到。 周平站起说道:“嗯,回去,阿水,你去牵马。” 阿水应了一声,跑过去牵马,张武装弓入囊,跑到周平身后跟着,向庄后小门走去。 周平知道,刘备来了,关羽张飞肯定相随,自己把张武带着,跟他们混脸熟了,以后追随刘备也好相处一些。 来到堂厅门口,果然见到关羽和张飞站在门外,只不过今日多了一个人,一个身高将近八尺手持长戟之人。 戟有虎势,人有虎威,周平不由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然后才进入堂厅,张武则是背着弓箭留在门外,站在张飞身旁。 张飞看到张武,咧嘴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又憋住了没说。 张武却像没看见张飞一样,面无表情,直直地站着不动。 “使君。”周平向刘备揖身行礼。 刘备急忙起身,拱手还礼,笑道:“听说先生新婚尚未满月,我本不该来搅扰,只是备甚思先生,忍不住就来了,还请先生勿怪!” 周平坐下笑道:“使君言重了,使君能来,是周平的荣幸,我听说……陶徐州病了?” 他不想再多说客套话,直接切入主题,刘备今日来,肯定是与此有关。 虽然兄长在旁,但今日所说之事不怕他知道,不需要将他支走。 刘备迟疑了一下,看了周奇一眼,正要说话,却见周奇起身道:“使君,你与文安说着,我去拿些酒给益德将军饮用。” “呃……也好。”刘备有些尴尬,随意应着,等他明白过来周奇是要拿酒给张飞喝,想要说不用,可周奇已经走到门口,便只好停住不说,然后看向周平。 “先生,正如你所言,陶徐州病亡了!” “亡了?这么快?”周平一脸惊愕。 陶谦之死,其实在周平意料之中,但他此刻却装出意外之态,毕竟这种断人生死之事,不能太过胸有成竹,只能是一种推测。 “正是,听说陶徐州日夜忧惧,食寝不安,还常常做噩梦,在夜半醒来,大汗淋漓,颤抖不止。徐州别驾麋子仲带领徐州诸吏昨日来了小沛,正如先生所料,徐州之吏想要让我去接任徐州牧之职,说这是陶徐州临终遗言,不过……我已拒绝了麋别驾所请。” 刘备说完仔细看着周平,想看他脸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周平此时听了并没有惊讶之色,只是微微一笑:“使君做的对,虽是徐州别驾来请,又是陶徐州临终遗言,然而徐州此时恐怕更乱了。使君若要执掌徐州,须得下邳陈氏支持方可,若是下邳陈氏不支持,使君即使去了徐州,只怕也坐不稳。” 刘备忙道:“我正有此虑,以先生之见,下邳陈氏是否会支持我去徐州?” 周平笑问:“下邳陈氏,陈登陈元龙,使君可曾听说?” 刘备点头答道:“陈元龙现为典农校尉,其父陈汉瑜如今正是沛相。” “嗯,陈元龙有智谋与才志,如今正是下邳陈氏的代表人物,以他之智,当知如今唯有使君可镇徐州,他不支持使君,还能支持谁?麋别驾被拒而回,以我看,过不了多久,陈元龙必来小沛相请使君。”周平胸有成竹地说道。 刘备凝神而思,越想越觉得周平说的有理,不由默默颔首。 “我还听说,孔北海如今正在徐州,听闻使君此前在平原时,曾出兵助他击退围城之贼,说不定,他也会和陈元龙一同前来相劝使君呢!”周平又笑着说道。 周平记得自己曾看史书,孔融此时应该正在徐州,之后他会和陈登一起到小沛来劝刘备去接掌徐州。 若论志大才疏之人,孔融可算一个,当然,这里说的才不是文才,而是治郡治兵之才。 孔融曾一朝杀五部督邮,然而奸民污吏仍然横行,郡不能安。 督邮如刺史一样行使监察之权,不同的是督邮受郡所遣,负责监察郡中诸县。一郡有五位部督邮,一位部督邮监察二到三县。 后来孔融与黄巾相战,他大饮醇酒,躬自上马,拒黄巾于涞水之上。可是黄巾令部众从两翼涉水而过,去攻孔融身后的城池,结果城中兵溃,连孔融也进不了城,左右兵众又叛,最后只能弃郡跑到徐州。 是刘备到任徐州之后,才表他为青州刺史,可他到青州任刺史不久,便又被袁谭打跑。 刘备此时微微呆住,望着周平,心中暗叹此人身处乡野,竟然连孔北海在徐州都知道,果然是知天下事,识天下人! “先生如今……是否可随我而去了?”刘备再一次向周平发出邀请。 第十六章 主公 到了现在,周平如果再拒绝,那在刘备的心里,就会认为他不是钓名之辈,就是对刘备心有不满了。 戏已做足,刘备已经够重视自己,照此情形看,陈登来请刘备也只是数日之间的事,到时不管如何,刘备都会答应徐州所请,去徐州接任州牧之职。 周平突然面色一肃,起身离案,对刘备深深一躬,双手一揖,恳切言道:“周平愿追随使君,拜使君为主公!” 刘备一愣,只是让他相随协助自己,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庄重,还称自己为“主公”。 愣归愣,刘备立即起身,上前扶住周平,大笑道:“先生礼重了,刘备托先祖之福,今日幸得先生,看来我汉室将可再兴,百姓将可得安啊!哈哈哈……” 刘备现在是真的高兴,周平称他为“主公”,便等于是认主,以后会和关羽张飞一样追随左右。 这样一来,他身边就会文有周平田豫和简雍,武有关羽张飞和陈到,到了徐州,要守住徐州应该没问题了。 守住徐州,再夺取扬州,那天下便容易争了。 周文安之前的“立徐夺扬谋天下”之策,如今正在一步一步向前顺利推进。 “主公且回,待我今日与兄长话别后,明日自往小沛。” 周平既然决定要随刘备去了,但也不能现在就走,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他想好好跟兄长说说话。 严格来说,周奇不算他真正的兄长,但相处了两年多,周奇一直对他多有照顾与关爱,他俨然已将周奇当成自己真正的兄长了。 刘备犹豫了:“这……不如我在此借宿一夜,明日与你同往小沛。”周文安不跟他走他不安心啊! 周平猜到他的心思,微笑道:“主公,周平亦是一言九鼎之人,既已答应主公,便不会食言。离别在即,平今日想跟兄长好好话别,主公若在,只怕我们会招待不周。” 刘备一想也是,周平就要跟自己去徐州了,他们兄弟肯定会有许多话要说,自己若在,他们便会为了招待自己而不能互话别离。 “呵呵,先生自是一言九鼎,我岂会不信。既然如此,我今日先回小沛,明日我在城外相候先生!”刘备说完对周平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出去。 “主公,门外持戟之人是……” 周平想起了刚才在门外所见手持长戟之人,猜测这个人应该是陈到,但又不能肯定。 说起陈到,刘备脸上喜色更浓:“这是汝南来的义从之士,名叫陈到,字叔至,武力甚强,不弱于益德啊,他与益德相斗一百五十回合而未露败迹,哈哈哈……” 刘备说完捋着短须大笑,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 果然是陈到! 陈到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又远在汝南,自己之前知道田豫就已经离谱了,那时候是为了留住田豫,事出紧急,才不得不说。 现在要是再知道陈到,那自己可就太神了,太神了也不好,不真实。 关于陈到这个人的史书记载太少,周平不了解他的武力到底如何。 如果真的和张飞打了一百五十回合而未露败迹,那他的武力可想而知,看来应该跟赵云差不多,否则杨戏也不会将他与赵云并列而言。 “我刚才观其甚有虎威,将来必是一员虎将,主公得此将才,可喜可贺啊!”周平由衷地笑道。 刘备又牵着周平之手,二人携手齐笑而出。 堂厅外,张飞正捧着一坛酒在喝,关羽仍然是关公立,半眯着眼,不闻不看。 张武见识过张飞的酒量,并不觉得奇怪,不过他看着张飞的眼神似乎在说,别把我们少君的酒喝完了。 陈到跟随刘备,虽然知道张飞好饮酒,但没见他这么喝过,此时正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 “益德,你怎么又喝上了?” 刘备出到门外,看到张飞那喝酒样,不由皱眉问道。 “嘿嘿,大哥,俺才喝了半坛。” 张飞抱着酒坛,嘿嘿笑答。 “别喝了,我们回去。” 刘备说着就往外走,手里却仍然牵着周平不放。 “那俺这酒……” 张飞见势,想要放下酒坛,却又不舍,犹豫片刻,终究是把酒坛放下,拿起丈八蛇矛跟上。 张武也紧紧跟在周平身后。 一直出到庄门外,刘备才松开牵着周平的手,笑道:“我明日在小沛城外迎接先生,并且在府中设宴为先生接风洗尘。” “主公慢走。”周平拱手相送。 刘备骑马慢行,关羽和张飞分在左右,陈到跟在后面,离开周家庄。 “大哥,刚才,周文安称你为主公?”张飞记起周平刚才之语。 “不错。”刘备直到现在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嘿嘿,那以后俺也叫大哥为主公。”张飞笑道。 刘备欣慰地转头看着张飞:“咱们既已结义为兄弟,你和云长叫我大哥即可,别人可称主公。” 其实刘备挺享受主公这個称呼,愿叫自己为主公的人,说明是愿意追随自己并且无离叛之心的人。 张飞闻言大喜,当即回头对跟在后面的陈到说道:“叔至,你以后就叫俺大哥为主公。” 自从上次与陈到比武未胜,张飞一直心中不服,可是刘备又不许他再与陈到相斗。 他去找陈到,陈到也不肯再跟他比,把他惹得心痒难忍。 虽然张飞没有跟关羽比过,但他服关羽,自认为关羽武力胜过自己。而在营中,许多人都把他与关羽相提并论,认为二人武力相当。 陈到这么一个新来的小子,却能与他相斗一百五十回合而不落败,与他相提并论,这让他如何甘心。 现在终于等到机会,让他与陈到有所区别了。 陈到似乎不以为意,应了一声:“诺。” 刘备回头笑笑,然后用力拍马向前疾奔,关羽三人拍马紧紧随相。 周平回到院中,兄长又适时出现。 “如何?这一次你要随使君走了吗?” 周奇似乎已经猜到刘备此次来意。 “嗯。”周平点点头,“兄长,今日咱们兄弟大醉一场如何?” “好啊,哈哈哈……” 周奇虽然哈哈大笑,但笑声之中含着许多不舍。 “咱们家的酒还多吗?”周平问道。 “不多了,仅存不到十坛,伱明日全部带走吧!” “不用,带再多去也不够那张飞喝的,我带两坛就好。” “哈哈哈……那个张益德,也真是喝得猛。” “我也喝得猛啊。” “就你那小葫芦,喝半日都不顶人家一口,你虽常饮,其实喝的不多,也极少喝醉,你呀,就是想装出个浪荡样。”兄长指着周平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说道。 “我这是洒脱。”周平不服。 “呵呵,心中洒脱,走路都会洒脱,心中若不洒脱,喝再多酒也是枉然。” “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道理?” “我一直都懂啊!”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你以前有跟我讲这么多话吗?” “……” “……” 兄弟二人还没喝上就先杠上了,把陈容和甘倩也都引来。 还有家中的仆人们,都来笑看着二人,听着二人无谓的相争。 第十七章 可惜了,俺还等他给俺带好酒呢 周平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 甘倩守在床旁,见他睁眼,忙道:“郎君,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说完也不等周平回应,就转身出去了。 虽然有家仆和女婢,但这些事情甘倩坚持要自己去做,周平也就由着她。 周平坐起,觉得头还有些昏沉,想起昨日和兄长同醉的情景,不由失笑。 自己穿越过来两年多,昨日是醉得最猛的一次,兄长周奇也是。 他想起自己昨日喝多了,一时兴起,好像吟出了不少诗句,把兄长唬得一愣一愣的,惊叹不已。 又记起自己好像还嚎唱了歌曲,不过却被兄长一顿笑话,直喊难听,就连在旁边侍候倒酒的嫂嫂陈容和甘倩也是掩嘴暗笑。 还好没把自己是穿越人的事情说出来,看来以后不能再喝醉了,酒醉容易误事。 “郎君,先洗脸。” 甘倩打水进来服侍周平洗漱。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周平问道。 “都收拾好了。”甘倩柔声回答。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周平只带着甘倩和张武离开,东西昨日就已经收拾好了。 “你嫁给我尚未满月,如今却要开始随我奔波在外,委屈你了!” 周平含情脉脉地看着甘倩,将她拥入怀中。 甘倩依偎在周平怀里:“阿倩嫁给郎君,便会永世相随,郎君去哪里,阿倩也跟去哪里,郎君不在意阿倩家贫……” “诶,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贫富之事,人无恒贫,亦无恒富,贫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周平不在意贫富之别,但这个观念在甘倩心里却难以摆脱。 “富者恒富,贫者恒贫!”甘倩幽幽说道。 周平知道这是事实,虽然会有个例,但大多数如此,尤其是这个时代。 他不想再谈论贫富这個话题:“我们可能要去徐州,你放心,我兄长会照顾你家人……” “少君,少君……”张武突然跑到房门口,看到周平和甘倩在房中相拥,急忙退开,周平与甘倩也赶紧分开。 张武在房外说道:“少君,家主叫伱去吃早饭,天已不早,须赶紧上路,莫要让使君久等。” 周平昨日跟兄长说过,刘备说要在城外迎候自己,他相信刘备真的会这么做。 “嗯,现在就去。” 吃过早饭,兄长周奇和嫂嫂陈容送出到庄门外,两个侄子和庄中仆从也都出来相送。 “兄长,嫂嫂,你们保重!” 该说的话昨日都已说了,周平眼中含泪,对着周奇和陈容躬身一拜。 甘倩此刻双泪长流,她嫁过来还不满一个月,但这一家人对她都非常好,完全没有因为她是贫家女而有所嫌弃,她同样向周奇和陈容躬身一拜。 “你们也要保重!”周奇同样眼中噙着泪水,一脸的不舍,对周平挥了挥手,“去吧!” 周平又仔细看了众人一眼,这才转身,先扶甘倩上了马车,然后翻身上马,又对周奇等人挥了挥手,拍马而去。 张武骑马跟在其后,再后面是甘倩乘坐的马车。 …………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还有简雍和田豫等人,一大早就到小沛西城门外等候。 别驾陈群和州府中诸吏没有来,刘备只带来了自己的部曲之众。 “大哥,现在已是午时,哼,那周平根本就是个钓名之徒,不会来了,咱们回去吧!” 关羽本来脸就红,此刻被太阳晒着,显得更红了,他捋着长须,眯起丹凤眼望着远处来路,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可惜了,俺还等着他给俺带好酒来呢!” 张飞刚才还满怀期待,此刻也已等得不耐烦,相信周平今日不会来了。 从周家庄到小沛才四十几里路,周家又不是穷人家,就算带着家眷也会有马车乘坐,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来到。 正常来说,他们会在辰时(七点至九点)出发,巳时(九点至十一点)就能到,可现在都午时(十一点至十三点)了,还没见到人影,而刘备在辰时中的时候,就带着他们出来等了。 包括简雍和田豫在内,都以为周平今日很有可能是不来了,但是他们看到刘备如此隆重,又如此期待,都不敢说什么,只有关羽和张飞敢说话。 “云长,益德,你们稍安勿躁,我相信周文安今日一定会来,此人一言九鼎,绝非欺言之徒,此时不至,或许是因什么事耽误了,再等等。” 刘备手搭凉棚,放眼远眺,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仍然保持着姿势。 关羽却坚持认为周平不会来:“大哥,还等什么?此人若是愿意追随大哥,我们第一次去访见的时候他就会答应了,故意等大哥第二次去才假意答应,如今又让大哥带领众人在此等候,分明就是以此钓名,自抬身价。” 简雍这时也说道:“使君乃堂堂刺史,那周平乃一介草民,却让使君如此久等,着实可恨,我看不如派人去将他带来……” 刘备把手放下,脸上微怒,转身说道:“你们若不愿等,可以回去,我一人在此等候。” 张飞赶紧笑道:“嘿嘿,大哥,俺和你一起等。” 众人一时沉默,无人再言。 片刻之后,突然有人大喊:“来了来了,那个就是周文安了吧?!” 众人闻言赶紧望去,只见远处有二人骑马和一辆马车正向此奔来。 马上那二人,一人腰间悬着一个酒葫芦,另一人则是身上背着长弓,腰间挂着囊箭。 刘备又手搭凉棚望去,确定来人正是自己久等的周平周文安,不由大喜道:“你们看,文安先生这不是来了吗?我看人不会有错,哈哈哈……” 刚才还在无精打采的众人,此时都振奋起精神,心想这个周文安到了,自己就不用再站着晒太阳,肚子也不用再咕咕叫,可以回去好好吃喝一顿了。 关羽沉着脸,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望着远处,而是转头看向一旁。 以前,刘备最重视的人是他关羽,现在,刘备却待这个周文安远胜于他,奉之为上宾,这令他心中实在不舒服。 张飞却不管这些,看到周平来了,此刻最高兴的人除了刘备就数他了:“大哥,咱们没白等,他们总算来了,俺的酒……嘿嘿嘿……” 周平距刘备还有十几步远就勒马停下,跳下马急步向刘备走去。 他因为昨日酒醉,今日起的晚了,来时路上马车又出了状况,弄了半晌才好,现在这个时辰,如果是别人,或许早已回去。 可他知道,刘备会等,因为刘备也是一个重视人才的人。 “主公,让你久等了!昨日与兄长多饮,酒醉醒晚,路上马车又……” 刘备急步迎来,周平走到他面前停下,躬身揖礼言道。 “哈哈哈……先生勿要多言,只要你能来,我便是等到日落也无妨啊!”刘备拉着周平之手,向他介绍简雍和田豫等人。 简雍和关羽一样,对于刘备如此礼待周平,心中稍有不忿,只是勉强挤出笑容对周平拱了拱手。 田豫却不一样,他与刘备本来就不如关羽简雍那样有那么亲密的关系,心中不会有所嫉妒。 “哈哈……这位就是田豫田国让,文安,你不是与他相识吗?”刘备拉着周平走到田豫面前。 周平对田豫拱手笑道:“闻名而未见面,今日终于得见,国让兄,幸会!” 田豫赶紧还礼:“若说闻名,周文安之名,在这沛县,那是无人不知啊!想不到文安先生如此年轻,却有如此才智,令人叹服啊!” “嘿,周文安,你带了多少酒来啊?” 张飞终于忍不住大声问道。 众人被他一吼,全都愣了一下,继而全都放声大笑,就连刘备和周平都笑而不止。 笑了一会,周平抓着悬在腰间的酒葫芦说道:“就带这么多。” 张飞转头向马车望去,但除了周平妻子所乘马车,再无其他车辆,看来他真的没带酒来,不由大为失望:“害俺白等你这半日!” 众人又笑。 回到城中,刘备早已为周平准备好住处,并且安排了两个男仆和两个女婢。 周平固辞,最终只留下一个男仆和一个女婢。 待甘倩安顿好后,刘备在刺史府中设下宴席,为周平接风洗尘。 十几日后,果然如周平所料,陈登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孔融。 第十八章 文安,吾之子房也 之前麋竺来迎请刘备被拒而回,陈登听说后,知道刘备所顾忌的是什么,只有他亲自去请,才能将其请来。 此时孔融正好在徐州,因刘备在青州曾经助他退围城之贼,便自告奋勇,要与陈登一起来劝。 因此,二人一同来到了小沛。 周平到小沛这十几日,刘备几乎每日与他饮酒叙谈。 所谈大多是天下事,而周平对如今的天下形势几乎了如指掌,各州势力如何如何,将来又可能会如何如何等,说得刘备心中一阵阵惊叹,暗中庆幸自己捡到了大宝贝,而不是被曹操夺去。 “文安,吾之子房也!” 这是刘备对周平的评价。 周平并不以为意,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 刘备看似拿他与张良作对比,实际上是拿自己与刘邦相比,周平若是张子房,那刘备岂不就是刘邦了。 然而有一个人比刘备更喜欢自比刘邦,那个人就是和刘备并称英雄的曹操。 接待陈登和孔融,刘备只让周平一人作陪,陈到与张武,一人持戟,一人负弓,站在门外值守。 见到周平,陈登惊问:“文安竟如此年轻吗?” 陈登此时三十三岁,只比刘备小一岁。 周平只是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刘备笑答道:“我初见文安时,也如你这般,未料到文安竟只有二十岁。” “你当初如何能料到曹操会屠杀我徐州百姓?”陈登又追问。 他显然早已听说,周平之前说过曹操将要屠杀百姓,劝徐州百姓逃离的预言,但这个事情在当时看来,根本就不可能预料得到。 现在见到周平其人,不免想要一探究竟,以解心中之惑。 “当年曹公被害,曹操怀怒而来,他的兵马先是在兖州胜了黄巾,后又在陈留胜了袁术,此时正士气大盛,锐不可挡,徐州兵马必难抵敌。然而陶徐州有三万丹阳精兵,加上徐州兵共有六七万人马,即使战败,也必不致覆灭,很有可能会死守郯城,不敢再战。曹操远道来攻,粮草难继,郯城又久攻不下,而且此人并无仁心,必将迁怒于徐州百姓,从而屠杀百姓,以解其恨,又可显其威暴,想要以此逼迫陶使君投降或弃州而走。” 周平只好又将之前对刘备说过的话再述一遍。 他分析的这些话,如果在曹操屠城之前说,准确度或者说可信度并不高,但在曹操实际屠城之后来说,那就是百分百准确了。 陈登和孔融听了都不由点头,觉得周平分析的很有道理:“怪不得曹操退兵之后仅过一季,便又率军来攻,而陶使君彼时确实欲要弃州而走,幸得兖州被吕布所袭才未能走成。” “曹操两次攻徐,杀民甚多,尤其是我下邳,生民减半。如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若立功业,当在于此时。陶使君已经病亡,徐州无主,而鄙州尚且殷富,户口百万,刘使君若不嫌弃,还请屈尊临州治事!” 陈登继续说着,对刘备拱了拱手,再次邀请刘备去接任徐州牧之职。 刘备犹豫片刻,先看了周平一眼,又看向陈登推辞道:“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你们可将州与之。” 周平心中暗想,陈登接下来的话,不用猜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公路骄豪奢恣,非治乱之主,徐州民多士众,登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若使君不应登之所请,则登亦不敢听使君之命。” 陈登的话意思很明白,就是说你刘备到了徐州,他们下邳陈氏会鼎力支持。而有他们陈氏的鼎力相助,很快就能募集到十万兵马,可以助你匡主济民,建功立业,如果你不愿去接任徐州牧之职,那陈氏就不会支持伱,这十万兵马也就没有了。 同时还有另一层意思,陈登的父亲陈珪现在是沛相,你刘备如果不愿去徐州,继续留在豫州的话,陈沛相可能也会不那么支持你。 陈登所说的十万兵马对于刘备来说,有相当大的诱惑力。 之前徐州别驾麋竺来请,就已经说明麋别驾也支持他去接掌徐州,而麋竺是徐州豪强的代表,陈登又是徐州世家的代表,有这二人支持,他便等于是得到了徐州所有世家豪强的支持。 刘备正在犹豫,坐在一旁的孔融此时劝道:“袁公路岂是忧国忘家之人?袁氏四世五公,皆乃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 孔融的意思也很明白,你担心的是袁氏的势力,但袁氏那几個“公”如今都已不在人世,早已成了冢中枯骨,你又何必去在意。现在徐州无主,徐州百姓只将州托付给有能之人,如果你不答应,到时候肯定会后悔莫及。 见刘备仍在犹豫,陈登看向周平问道:“文安,你甚明天下大势,如今之事,你如何看?” 陈登是想让周平帮他一起劝刘备答应去徐州。 周平先对陈登微微一笑,说道:“袁公路穷奢极欲,在南阳数年,而南阳已是凋敝若废,如今到了淮南,淮南百姓又遭其刮榨之苦,若让他到了徐州,那便是害了徐州的百姓。曹操更是残暴之徒,两次攻伐徐州,滥杀无数百姓,致使徐州大乱,民不聊生。徐州百姓如今急需仁勇之主来治乱安民……” 周平说着又转向刘备拱手道:“主公心怀仁义,有救民之志,麾下忠勇之士众多,定可安定徐州,守境拒敌,救民扶危,况且又有元龙与子仲等徐州之人支持,无后顾之忧。还请主公为了徐州士民百姓,答应徐州所请,临州治事!” 他这只是顺水推舟,但是周平的话,现在对刘备来说,比陈登的话更有分量。 刘备颔首言道:“刘备幸得元龙等徐州诸人之信任,心中实在喜不自禁,刘备德薄而福厚啊!既然如此,备必竭尽己力,以护徐州,使徐州百姓皆可得安,只是……还请元龙多多相佐,共治州事!” 不管是谁执掌徐州,都离不开下邳陈氏的支持,如果得不到陈氏的支持,那么结果便会如吕布一样,再强的人也要兵败而身死。 陈登大喜,刘备愿意接掌徐州,可以说主要是他的功劳,到时刘备会更加倚重他们下邳陈氏,他们陈氏在徐州的势力将会更强。 周平之前也想过,据史书所记,刘备到了徐州之后,似乎并没有对陈登等陈氏之人加以重用,或许这也是他守不住徐州的原因之一。 在兖州,陈宫认为曹操能得兖州,主要是他的功劳,但却没有得到曹操的重用,或许这才是他背叛曹操的主要原因。 虽然陈登不会如陈宫一样背叛刘备,但他如果没有鼎力支持,徐州有外敌时,刘备就会很难守得住。 所以此刻,周平已经在心里谋算,等到了徐州,一定要劝刘备重用陈登等陈氏之人,虽然这样会让他们陈氏的势力更盛。 但他们势力再盛,也仅限于徐州一州之地,而刘备是要争夺天下的人,这一时一地的得失,不能太过计较,若要得,必先舍。 刘备答应了陈登所请,陈登不愿久留,与孔融告辞回徐州,去安排迎接新州牧之事。 在小沛,刘备将要赴徐州接任州牧之事也已传开,在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去徐州之时,豫州别驾陈群来找刘备。 第十九章 可惜啊!可惜啊! “使君,真要弃豫州而去徐州吗?”陈群一见到刘备就问道。 此时刘备正和周平在厅中坐谈。 刘备颔首道:“是。” “不可。”陈群急道。 “为何不可?”刘备颇为疑惑。 “袁术在淮南,此前虽败于曹操,但其兵尚强,使君东往徐州,袁术必来相争。吕布今在兖州,然而观其势必难敌曹操,若败,恐会来袭使君之后,如此使君虽得徐州,事必无成。” “未必。”不等刘备答话,周平抢先言道,“别驾所言袁术必来相争,我亦赞同此言,袁术兵徒虽众,然而其不得士民之心,其部下士众恐难奋力死战,若来争,使君可挥兵将其击退。吕布与曹操相争兖州,我亦以为吕布将败,不过使君自会备兵防他,吕布不足为虑。” 陈群又说:“使君若备兵多,则难以击退袁术,若备兵少,则难以防住吕布……” 周平打断他的话:“可先击退袁术,而吕布后至,不使他们同时来攻,徐州便可无虞。” 陈群一时语塞。 “哈哈哈……”刘备笑道,“此事文安先生早已料到,长文啊,以君之才,若能助我,徐州更可确保万无一失,不知你是否愿随我去徐州啊?” 周平曾跟刘备提起,让他请陈群跟随去徐州。 不过周平对此不抱太大希望,就连刘备也自知希望不大。 陈群有才又有名,如果他愿意相随,那他父亲陈纪就也可能来相助。陈群的祖父陈寔官做不大,但很有德名,朝廷屡次征为三公,都拒而不受。亡时更是天下致吊,海内赴丧者三万余人,车数千乘,就连司空荀爽都来执子孙礼。 陈长文的父亲陈纪也很有名,董卓入洛阳立新帝后,他受任为平原相,直到袁绍与公孙瓒相争时才离开,说起来,他还是刘备当平原相时的前任。 果然不出所料,陈群拒绝了刘备:“群家在许,不欲离州。” 以他们颖川陈氏的名望,陈群又是一个在乎身份的人,刘备出任豫州刺史,他能应辟来当别驾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如果跟随刘备去徐州,那他也只能和简雍田豫等人一样,当刘备的部曲或者宾客,而陈群对于刘备的出身还是心有芥蒂,不愿屈身相随。 虽然周平刚才说可以防住吕布,但陈群还是认为刘备守不住徐州,因此更不可能会跟刘备走。 陈群见刘备去意已决,不再多劝,告辞离开。 “可惜啊!可惜啊!”刘备望着陈群离去的背影,连叹可惜。 兴平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刘备率领部曲和陶谦所给的丹阳兵,离开小沛。 刘备骑在马上,旁边是周平,关羽和张飞紧跟在后,接着是陈到与张武还有简雍田豫等人,甘倩等部曲家眷乘坐马车跟在后面。 可是刚刚出了小沛东城门,刘备就惊呆了,连周平也惊愕不已。 只见城外站着许多百姓,列在道路两侧,满满的竟是绵延数里。 许多人手里挎着篮子,篮子里或装着鸡蛋,或装着蔬果,但数量都不多,这些或许是他们所能拿得出来的东西了,偶尔也有人拎着鸡或鸭。 “刘使君,你不要走啊!” “刘使君,你留下来吧!” “刘使君,我们舍不得你走!” “刘使君,有你在我们才会好过啊!” “刘使君……” 百姓见到刘备出城,纷纷出言喊他留下,许多人脸上挂着泪水,满脸的不舍之情。 刘备勒马缓行,望着两侧百姓,双眼含泪。 周平望着两侧百姓,此刻也不由噙着泪水,再一次对自己选择了刘备感到欣慰。 离任时被百姓挽留的人很多,但对于众诸侯来说,刘备或许是唯一的一个。 突然,有十几个老者冲入路中,跪在刘备马前。 刘备急忙勒马停住,跳下马去,上前想要扶起跪着之人。 可是刘备扶起这一個,再去扶另一个时,前面扶起之人又再跪下。 “刘使君,你到豫州上任不久,可是我们今年遭了蝗灾,眼看无粮可食,就要饿死,是伱拿出粮食救济我们,我们才能留着一条命啊!此等大恩,我们不可忘!使君之仁德,世所难见,我们豫州百姓舍不得你走,你就留下来吧!” 一位头发和胡子都已花白的老者跪着说道。 刘备扶不起众人,便不再去扶,对众人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刘备之所为,乃理所应当之事,何谈大恩。备亦不想离开豫州,只是徐州遭乱,百姓生活更加艰难,更加需要我刘备。只恨刘备一身不能二用,如今只能有愧于豫州的乡亲们了!” “老人家,你们都快起来,快起来。”刘备又去扶起众人。 这些老人知道留不住刘备,再跪下去也无用,都抹着眼泪起身,退到路旁。 刘备翻身上马,而道路两侧的百姓此时纷纷将手里的东西塞到随行士卒手中。刘备见状,在马上向百姓拱手大声言道:“诸位乡亲,你们的心意刘备心领了,灾年未尽,你们攒下一点东西也不容易,刘备不可领受。” “传令下去,不许收受百姓之物,凡收受者,军法处置。”刘备回头下令道。 于是,军令一路大声传喊下去:“将军有令,不许收受百姓之物,违者,军法处置。” 已经接了东西的士卒,此刻一听到军令,便又赶紧将东西塞回百姓手中,任百姓如何塞来也不肯再接。 刘备催马缓慢前行,一路双手作拱,含泪望着道路两侧百姓。 而在路旁的送行百姓之中,陈群暗暗点头,低声叹了一句:“真仁德也!” “那是。”挤在旁边的一位百姓听到了陈群所叹,接过话道,“早就听说刘使君在青州平原时便有仁德之名,如今到了豫州,才知道其名不虚,只可惜使君如今却要离开豫州了!” 陈群只看了那人一眼,不再搭话,转身离开。 刘备一路向百姓拱手为礼,走出二三里路,此时前面一位士卒拍马急奔而来,向刘备拱手禀报:“将军,前面有二三百人挡住去路,他们手中都拿着兵器。” 现在简雍和田豫陈到等人都称刘备为主公,叫主公,这是部曲才有的待遇,军中普通士卒只能称刘备为将军。 第二十章 许褚来投 “他们是什么人?”刘备急问。 自己带着四五千兵马,这二三百人不可能是敌人,更不可能是来拦路抢劫的匪徒。 很有可能,是来投靠自己的。 刘备这么想着,但也不敢肯定。 士卒看向刘备身旁的周平,答道:“他们没说自己是什么人,只说是周文安的好友,说让周文安去见他们就知道了。” 周平刚才听到士卒禀报说有二三百人挡路,又都带着兵器的时候,就想到极有可能是许褚他们。 现在又听说他们与自己是好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问道:“为首之人是否体壮如牛?” “正是如此。”士卒忙答。 周平大喜:“哈哈哈……主公,此人乃是谯县的许褚,许仲康,手下跟着一群游侠剑客,与我是好友。此前我去劝他们来投主公,那时他们离家外出,我未能与之相见,只是留话让他们来投,没想到他们今日真的来了。此人之勇,恐怕亦不弱于益德将军啊!主公应速去接见招抚。” 刘备同样大喜:“许褚之名,我也曾有耳闻,听说其力壮如虎,手拖牛尾可倒走百步,原来竟与先生是好友,哈哈哈……” 张飞在后面阴着脸,心里很是郁闷,怎么现在随便来个人就不弱于俺了?是他们厉害还是俺变弱了? “俺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不可胡来。” 刘备听到张飞嘟囔之语,立即回头喝斥。 众人拍马向前,来到军前,只见挡路为首之人身高有八尺余,腰大十围(十围是多大俺也搞不懂,总之很壮就对了),容貌雄毅,手中提着一柄大刀。 刘备心中暗喜,只观其形便知其勇,如此勇壮之人,实属难得,还有他身后那些人,一看便知个个不凡。 想不到周文安智谋出众,但自身似乎并无武力,竟能将这样的游侠剑客引为好友,真是奇哉! 刚才还在嚷嚷要大战三百回合的张飞,此刻见了也不由心中暗惊,觉得三百回合自己恐怕也难以取胜。 就连关羽也睁大了双眼,仔细瞧着那人,许久不眯。 在一片惊愕之色中,只有周平一脸笑容,望着许褚,然后赶紧下马。 “仲康兄,伯坚兄,哈哈哈,我日盼夜盼,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周平笑着向他们走去。 许褚大步向他迎来:“文安,我回家便听兄长说你曾来过,让我们来投刘使君。本来我们这些兄弟都不愿拘束于行伍,可是听说刘使君甚为仁义,又是你文安相邀,我们信你,所以我们这些兄弟就都来了。” 许定也迎了上来:“我们今日刚到小沛,听说刘使君今日就要离开小沛去徐州,心想现在进城已是不及,只好在此拦路相待了。” 这时刘备下马走了过来,周平赶紧介绍:“这位就是刘使君。” 许定许褚兄弟二人和众侠客赶紧向刘备行礼:“拜见刘使君!” 刘备拱手还礼:“哈哈哈……诸位皆是当世无双勇士啊!” “使君,我们愿意随你平乱安民,建功立业!”许褚又对刘备说道。 刘备大为惊喜,满面笑容,还没答话又被周平抢先:“仲康,你们可与我一样,称使君为主公。” “拜见主公!” 许褚等人再次对刘备行礼,这等于是认主,愿意当刘备的部曲。 “快快请起!”刘备上前扶起许褚兄弟。 刘备望着许褚身后之众,虽然個个身上都散发出草莽豪横之气,却又无不显出勇武之势。 从目前情形来看,这些人桀骜难训,只有许褚能够统领,刘备当场任命许褚为曲军侯,这些游侠剑客由他统率,然后继续向徐州行去。 小沛的百姓一直跟随在刘备兵马之后相送,刘备数次派人去劝止都没用,他们直送出十里之外才停下。 ………… 十几日后,刘备率领部众来到了徐州郯县,被陈登和麋竺等人接进城中。 陈登和麋竺已为他们打点好一切,此时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和陶应,已经带着其父之棺回丹阳老家,州牧府空了出来,刘备可立刻入住。 周平和简雍田豫等宾客被刘备安排住在州牧府中,方便随时咨问。 兴平元年十二月末,刘备在郯县已基本安顿好,但对于未来发展,却突感茫然,不知该从何入手。 现在徐州的兵马分为徐州兵和丹阳兵。 徐州兵本来有近四万人,曹操第一次攻打徐州时,陶谦在彭城与曹操大战,那一战损失徐州兵近两万余人,现在只剩下一万八千兵。 这一万八千徐州兵现在正屯守在郯县,刘备到任之后,将兵马分由关羽张飞和将军吕由统领。 最让刘备头疼的是那些丹阳兵。 之前陶谦召募了三万丹阳兵在徐州,与曹操大战时损失近万人,后来刘备来助时分了四千给他,陶谦死后又离散了一些,现在还剩下一万五千人。 陶谦在时,丹阳兵听陶谦之令,如今他不在了,丹阳兵便听曹豹之令。 曹豹任为下邳相,陶谦一死,他就将丹阳兵全部调去了下邳,俨然有想要据郡自主之意。 徐州新遭两次战乱,兵马大损,民众大减,这一万五千丹阳兵,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用好了可以胜敌,用得不好便会伤己。 至于曹豹会不会听刘备之令……刘备想到这些就摇头叹气。 他曾与曹豹一起阻击过曹操,对这个人有一些了解。 这个人没什么机谋勇略,也没有什么野心大志,可是刘备要想让他顺从听令,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他手里攥着这一万五千丹阳兵,倚以自重,要想从他手里夺走,谈何容易啊! 刘备为此让府役去把周平叫来,如今看来,只有周文安可解自己之忧。 周平带着张武来到会客厅,陈到持戟立于门外,刘备则是在厅内低着头来回踱步,显得甚是焦虑。 “主公。” 周平进厅后叫了一声,看到刘备腰间缠着青绶,手里握着一枚银印。 公侯和大将军是金印紫绶,二千石以上是银印青绶,四百石以上是铜印黑绶,四百石以下则是铜印黄绶。 一个人是什么等级的官位,看他腰间缠的是什么颜色的绶带,大概就能知道。 印绶是官才有,吏是没有的,比如别驾治中和功曹等吏。 官是由朝廷拜任,吏则是由官署自辟。 刘备的青绶长一丈七尺,缠绕垂挂在腰间,这可是正经的印绶。 听到叫声,刘备抬起头看着周平:“先生来了,快坐。” “听国让说,先生最近正在研读兵书?”待周平坐下,刘备又问道。 “正是。”周平答道。 “唉……”刘备把银印系在腰间,坐下后深叹了一声。 周平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喝了一口,才微笑问道:“主公为何事而叹?” “先生曾有立徐夺扬谋天下之策,只是这立稳徐州之策该如何行之?曹豹统领一万五千丹阳兵屯于下邳,恐难将其调动,我心不安啊!” “呵呵,主公所忧原来为此,此事易尔!”周平又笑道。 刘备一听,脸上又惊又喜,自己想不到办法解决的事情,在周文安说来竟是如此轻描淡写,急道:“先生请讲!” 第二十一章 徐州三大敌 周平又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小口,微微一笑,对刘备问道:“主公以为,谁为徐州之敌?” 刘备愣了一下,让你出谋献策,怎么反倒考问起我来了:“徐州之敌,自然是曹操,嗯,还有袁术。” “不错,徐州当前有三大敌,袁术乃急敌,吕布乃隐敌,曹操乃远敌。”周平说道。 刘备听得有些懵:“急敌?隐敌?远敌?如何讲?” “袁术在九江,自称为徐州伯,俨然已将徐州视为其地盘。陶恭祖在时,这个袁公路去向庐江太守陆康借粮,想要举兵来攻夺徐州,而陆太守不肯借,被他遣兵相攻。如此看来,袁术对于徐州是志在必得,无论早晚,主公与袁术都必有一战,而这一战,对我们来说,越早越好,此乃急敌。” 刘备听得有些不太明白:“我们新到徐州,丹阳兵又未能服令,内部不稳,如何能与袁术相战?” 周平笑道:“这就要说到吕布了,袁绍遣兵相助曹操,吕布虽勇,然而曹操多谋,其相持之势必不能久,半年之后,必可分出胜败。吕布乃匹夫之勇,有勇而无谋,纵使有谋亦不可用,其必败于曹操。” “吕布若败,则其可去之处,当为准南与徐州。吕布初出长安时,曾经奔投袁术而被拒,如今徐州又与曹操为仇敌,因此,吕布最有可能投来徐州。吕布此人背恩弃义,唯利是图,屡次背叛其主,若徐州有机可乘,则他必将袭夺,正如兖州一样,此乃隐敌。” 刘备捋着短须:“吕布若真投来徐州,人败困而来投,我如何能拒之!” 周平听到了刘备之语,要不要接纳吕布这个问题是以后的问题,现在来谈还为时过早,现在主要是让刘备心里有个底,知道需要防着吕布的偷袭。 事实上,刘备在历史上也留兵在下邳防着吕布和曹豹,只不过他留下了猛张飞,但他当时仅有关羽张飞二将可用,也算无奈之举。 周平继续说道:“曹操若胜了吕布,但兖州叛而复平,人心未附,他需要留兵于兖州镇守,短时之内必将无暇顾及徐州。曹操两次攻徐,可知其夺取徐州之志甚坚,必将再来,此乃远敌。” 在这一点上,周平说了假话。 可是没办法,真话不能说啊。 曹操之所以没有在打败吕布和张超之后就来攻打徐州,是因为他知道汉帝已经离开长安,要东归洛阳,在那個时候,他就已经想着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因此他才会进兵豫州,先是在陈国让袁术署置的陈相袁嗣归降,又剿灭收降汝南和颖川的黄巾,然后屯兵在许县,修建宫殿官署,只等着迎接汉帝。 从洛阳迎接汉帝迁都许县之后,又忙着去攻打屯兵在河南梁县的杨奉和南阳的张绣,想要彻底清理许都附近的势力,这才暂时没空去攻打徐州。 可是现在还是兴平元年,兴平二年的时候,汉帝刘协才会离开长安,如果周平这时候就能料到汉帝会东归洛阳,并且会被曹操迎接迁都到许县的话,那他就不是智,而是神或妖了。 刘备赞同周平所说,颔首道:“徐州有此三敌,我们该如何拒之?” 自从有了周平在身边,对于一些事情,刘备已经懒得去深思,只想听周平的意见。 现在周平提出的这三大敌,刘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拒敌的好办法,光是徐州内部的安稳问题,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 周平说道:“曹操之远敌,可暂时不虑,主公当前最需要防的,其实是吕布。” 刘备疑惑问道:“怎么是吕布?不应该是袁术吗?” “是吕布,主公已知袁术要争徐州,此乃明敌,而吕布则为暗敌,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若是如陈长文所言,我们与袁术相战之时,吕布从背后来袭,我们将会如何?” 刘备沉吟道:“若真是如此,我们腹背受敌,只怕难胜……先生,那我们究竟该如何应对?” 他急着想知道答案。 周平突然笑道:“哈哈……易尔。” “如何?”刘备伸长了脖子急问。 “在吕布败于曹操来投徐州之前,先将袁术击退,如此便可不惧吕布偷袭。”周平答道。 刘备脸上微现喜色,继而又阴沉了下去:“袁术有五六万兵马,若是来攻,我们又岂能轻易将其击退?况且,若是袁术不急着来攻,待吕布来了徐州之后他再出兵,那又该如何应对?” 其实刘备对于击退袁术的信心并不大,现在徐州的兵马合起来还不到四万,而曹豹的一万五千丹阳兵又被他留在下邳,甚至自己可能还要留下兵马去防备他们,这样一分兵,拿什么去击退袁术? 不要说防吕布,可能连袁术都防不住! 就算以周平之智,有能力击退袁术,可是袁术如果不出兵来攻,而是等到吕布败投徐州之后再出兵,那要怎么击退袁术,难道要跑到寿春去打他吗? 刘备顿时有些后悔来了徐州,要是听陈群的话,留在豫州或许会好点。 徐州这个烂摊子,又有好几双眼睛盯着,随时都要伸嘴来咬,让你防不胜防。 周平看着沉丧着脸的刘备,明白他的担心,但是自己既然提出了“立徐夺扬谋天下”之策,这些问题早就想到了。 “主公勿忧,主公如今谋有平与国让,勇有云长益德,又有叔至与仲康等将,且主公仁德之名在外,民心所附,又为徐州士人所拥戴,要守住这徐州之地,易如反掌而已。” 周平先以言语稳住刘备的心态,让他有信心能守住徐州,这样后面的计划才容易展开。 刘备仔细一想,瞬间又觉得自己实力雄厚。 田国让虽无大智大谋,但也算颇有勇略。 周文安就更不用说,论起天下形势头头是道,各方势力的优缺点几乎了如指掌,既然他都这么有信心,自己又何必太过忧虑呢?! 而且,自己又有云长益德和叔至仲康等勇猛之将,夺取扬州先不说,这守住徐州应该没问题。 想是这么想,但周平没有说出计划,刘备心里的顾虑便不可能完全散去。 他勉强挤出一些笑容,说道:“先生既说易如反掌,我信先生,只不知先生欲如何应对?” 周平脸上含着微笑,想让自己的微笑给刘备带去多一些信心:“若要击退袁术,则须引袁术来攻,而若引袁术来攻,则须先稳定徐州,收拢徐州兵马。当前徐州之地有三大势力,主公可知是哪些势力?” 第二十二章 徐州三大势力 这道题刘备会做,他思索片刻后答道:“是不是下邳曹豹所统领的丹阳兵、琅琊臧霸所统领的泰山众、还有徐州本土的世家豪族?” 周平欣慰地笑了:“正是,先前麋别驾率领徐州诸吏来迎请主公,继而陈元龙又亲自来请,可见本土的世家豪族势力完全支持主公。主公想要立足徐州,本土势力是最重要的一方势力,虽然他们支持主公,但主公还需要与他们巩固关系,让他们对主公无离叛之心。” “如何巩固?”刘备急问。 要想在徐州立足,肯定要得到徐州那些世家豪族的支持,如果他们不支持你,那他们就会当带路堂,就像陈登带曹操来打吕布一样。 而徐州的两大家族,下邳的陈氏和东海的麋氏,都没有支持吕布,所以吕布正如陈群所说的那样,“虽得徐州,事必无成”。 其中又以下邳的陈氏最为重要,陈氏支持谁,谁才能在徐州站得稳。 周平继续微笑道:“主公应该知道,徐州当前以下邳陈氏势力最盛,其次便是家财巨亿、奴客万数的东海麋氏。主公如今已是徐州之牧,而豫州无主,主公可上表沛相陈汉瑜(陈珪)为豫州刺史。” 刘备默默点头,心想如果上表陈珪为豫州刺史,不但可以拉近自己与陈氏之间的关系。而且,有陈珪在豫州,自己西面之敌就可以不用重防。 就算陈珪不会为自己抵挡曹操,至少他也不会来攻打自己。 “广陵太守赵昱为笮融所害,如今广陵并无太守,主公还可表任陈元龙为广陵太守。元龙此人甚有谋略,有他在广陵,袁术来攻时,我们可更容易将其击退。” 刘备迟疑道:“太守之职乃朝廷所任,我岂能私自署任?” 其实刘备之前的平原相,也是公孙瓒私自署任,不过刘备自认为与公孙瓒不同,这么做实在有违朝廷规定。 表荐刺史和表任太守不一样,刺史是别州之官,不受自己所管,而太守是本州中之官,受自己所辖。 如果可以随意署任太守,那自己可就如一州之王了。 周平劝解道:“主公,此乃权宜之所为,朝廷如今封闭于长安,又有李傕郭汜等人为乱,难知天下之事,各州郡国无主,致使盗匪横行,百姓遭害。主公身为州牧,为安州中百姓而署任太守,有何不可?陈元龙如今身为典农校尉,他迁任太守,亦会无人不服。” 刘备仔细想着,现在这天下已经大乱,如果再按以前之规行事,那便是墨守成规,而无视实际情况了。 自从董卓乱国之后,各地州郡自相署任已经成为常态,就连自己从平原相开始,直到豫州刺史和现在的徐州牧,都没有经过朝廷的核准拜任。 还有袁绍的冀州牧,曹操的东郡太守到兖州刺史,曹操又私任夏侯惇为东郡太守,又有臧洪的青州刺史和东郡太守,就是在徐州,陶谦也曾先后任命笮融和曹豹为下邳相。 想到这里,刘备已经在心里同意周平的提议,当前之急,是要稳定州郡,让百姓得到安定。 “陈元龙自是可为广陵太守。”刘备说道。 周平又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小口:“至于东海麋氏,据我所知,麋别驾有一妹,尚未婚嫁,主公如今孤身,不如……娶麋氏之妹为妻,与麋氏联姻。如此主公便可得到陈氏与麋氏死力相助,徐州亦可稳如泰山,无人可夺。” 到郯县之后,周平就打听到了,麋竺之妹麋贞,容貌并未出众,只是平常。 当然,他对麋贞可不敢……也不会有非分之想,这麋氏是他现在还配不上的人家,况且自己已经有妻,难道能让麋贞给自己当妾?另外,自己只喜欢美女。 如果刘备娶了麋贞,与麋氏结成亲家,那麋氏还不死心塌地的支持刘备吗? 不过历史上是刘备被吕布袭夺下邳,妻子被抓之后,麋竺才把妹妹嫁给他。 现在有了周平,不可能再让吕布夺去徐州,而且刘备现在也没有妻子,不知道麋竺还会不会主动把妹妹嫁给他,或者是什么时候才嫁,因此要让刘备主动去娶麋贞。 刘备听了却是满脸顾虑:“听说麋别驾之妹才十七岁,而我……” 周平明白刘备的顾虑,二人年龄相差实在太大,麋氏又是巨富之家,未必就愿意将妹妹嫁给他。 这当中还有三互法的限制,按三互法的规定,除了不能在家乡之地当主官之外,也不能在妻家之地当主官,就是怕你以权谋私。 不过,不能在妻家之地当主官这条规定,现在已经被刘表破了,其他规定却还是要遵守的。 孙策和孙权,实际占据了江东之地,也只是自称为会稽太守,而不敢自称为扬州牧,孙权后来还自称为徐州牧,虽然他并没有占据徐州之地。 三互法还规定,两地之人,不能交互为官。 就是不能我去你的地方当主官,然后你来我的地方当主官,这样容易造成二者相互交换利益,比如我大肆提拔你的族人,然后你大肆提拔我的族人。 后来甚至变成不能三方交互为官。 比如曹操是豫州人,在兖州为刺史,而刘表是兖州人,在荆州为刺史,那么,除了豫州人和兖州人之外,就连荆州人也不能出任豫州刺史之职。 也正因为如此,豫州刺史之职才没有竞争那么激烈,郭贡才能顺利上任。 “主公若是不反对,我可去与麋别驾说。”周平说道。 刘备听后沉默不言,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拒绝。 周平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道:“除了陈氏与麋氏之外,如今徐州治中之职尚缺,我有一人选,必可胜任。” “哦,何人?” 一听这个识天下人的周文安说有人才推荐,刘备立即眼中一亮。 “此人如今名声未显,恐怕主公未曾听闻,而且此人年纪只与田国让相仿。” 周平故意没有一下子说出来,吊着刘备。 果然,刘备又再急问:“先生莫要言而不尽,快快说来。” “此人乃是下邳东城的鲁肃,鲁子敬,主公可曾听闻?” 刘备听了笑道:“原来是他,我当然听说过,此人家富于财,性好施与,我还听说,他常常招聚一群少年在山中学习击剑骑射,排兵讲武。呵呵,先生既然推荐此人,想来必不会差,可辟为治中。” 周平微微愕然,是自己低估了刘备,鲁肃这样的富家之子,而刘备之前又在徐州待了那么久,听说过鲁肃很正常。 “还有呢?” 看到周平突然沉默,刘备问道。 第二十三章 调虎离山而谋皮之计 周平说道:“还有徐州第二大势力,下邳相曹豹和他那一万五千丹阳兵。” 一听说到自己最关心也最头疼的丹阳兵,刘备急忙坐直了身体,一副洗耳恭听之样。 “主公以为,曹豹此人如何?”周平却又问道。 “无勇无谋无大志,但也并非甘心听令之辈,我所忧者便是此人。他占据下邳,又有强兵在手,如今既不能将其兵调来,又不可将其兵赶走,左右为难啊!” 刘备说着面露忧色。 “而且,我最为担忧的是,他会不会与袁术相互勾结,谋夺徐州。”刘备又说道。 周平轻轻一笑:“呵呵,主公勿忧,曹豹或许会有叛心,但现在还不会有,既然不能将他那些兵马调来郯县,那不如……咱们去下邳看着他。” “看着他?如何看?咱们也屯兵于下邳吗?” 刘备一时想不透周平的意思。 等他想明白时,周平已经继续说了:“不错,主公可以移治下邳,如此他便处于主公的眼皮底下,若有风吹草动,我们即可立刻探知。而且,以曹豹之胆,恐怕还不敢在主公的眼皮底下行反叛之举。” “唔,不错,此人色厉而胆薄。” 刘备点点头,以他对曹豹的了解,确实会如周平所说。 周平曾经考虑过不要移治下邳,而是让刘备仍然留在郯县,这样就可以不用留下太多兵马去防备曹豹。 不过按照他的计划,与袁术交战的时候,吕布应该还不能来徐州,而且在刘备出兵拒袁术时,不要留张飞守下邳,这样就不会与曹豹发生冲突,丹阳兵就不会反叛。 以目前的形势,曹豹不愿意将兵马调到郯县,刘备必须去下邳守着他,同时要与袁术交战,从下邳调兵运粮才会更加方便。 在郯县只能处于守势,在下邳才能逞攻势,现在他主要防备之敌是袁术,所以战略重心必须向南移。 “然后,咱们可以将他统兵之权夺过来。”周平说着,抬手在空中一抓。 刘备却又微微摇头:“要想夺他兵权,只怕是难,若是强夺,恐会生乱。” 周平微笑道:“若是袁术领兵来攻呢?州遭外敌,主公下令遣兵拒敌,曹豹即是一百个不愿意,他也不能将兵马留在下邳,除非他想要反叛。曹豹身为下邳相,必会留守下邳,待丹阳兵众离开下邳之后,主公即可有机会夺他之兵,此乃调虎离山而谋皮之计也!” 曹豹的这一万五千丹阳兵,在徐州没有外敌之时,他可以说将兵马留在下邳,与郯县相为呼应。 但若是徐州遭到外敌来攻,他的这些兵马就必须要调去拒敌,只能留下部分兵马守在下邳。 以周平对曹豹的了解,在这期间他没有任何反叛的举动,要有,那也是吕布来了徐州之后,才会和他有所勾连。 又或者,他和吕布根本就没有任何勾连,只因张飞一时性起而杀了他,才逼得丹阳兵背叛,迎接吕布入城。 因下邳丹阳兵的背叛,追随刘备去与袁术相拒的丹阳兵才会溃散,刘备才会因此而败逃海西。 不管怎么说,曹豹只要不愿意听刘备之令,这个人就是个大隐患,留不得,而他的那些丹阳兵,还必须收为己用。 刘备现在手里只有两万多兵,如果现在募兵,也得需要时间去训练,又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哪里有这些上过战场见过死尸的丹阳兵好用。 时间对于刘备来说,现在光阴如金。 “可是……”刘备觉得问题又绕回来了,“要如何才能让袁术来攻?” 按照历史,袁术是在兴平二年末或建安元年初才出兵来攻夺徐州,也就是吕布到了徐州之后他才出兵,先是占了广陵,故意引刘备领兵来拒,从而让吕布有机可乘,袭夺下邳。 周平不可能等到那個时候,他必须要让袁术在吕布败投徐州之前就出兵,并且将其击败。 就算吕布来了徐州之后,袁术仍然与他勾结,出兵来攻,但袁术被打败过一次,再打可就容易多了。 而且周平当前最紧急的目的,是要把丹阳兵的统兵权夺到手。 “要让袁术来攻也容易,如今孙坚之子孙策,正领兵与扬州刺史刘繇相攻。主公可令关云长将军率领一万兵马,扬言要渡江助刘扬州拒敌,然后兵马行到盱眙时停下,屯于盱眙城内,说是等待粮草。而我们的粮草源源不断运往盱眙,却又不动兵,袁术必疑我们将要攻夺九江,从而出兵来攻,而我们此时粮草已经备足,再出兵与袁术相战,岂不是易胜了!” 周平的意思,是想让袁术感受到威胁,从而主动出兵来攻。 袁术兵马众多,不可能坐着看你准备好粮草去攻打他,因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而刘备出兵到盱眙,也可以声援刘繇,给他多一些信心,从而迟缓孙策打下江东的时间。 如果袁术坚持不出兵,则关羽率领的兵马可以进到江都,牵制孙策的兵力,隔江援助刘繇。 以周平对袁术的了解,如果他以为刘备要攻打他,肯定会先领兵来攻。 这可是个“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之人,根本不可能等你来攻。 刘备也认为,自己如果这么做,袁术肯定会出兵来攻,只是,将他引来,自己到底能不能将他击退? 这一点,他没有信心。 刘备似乎在自言自语:“袁术出兵来攻,便可调动曹豹的丹阳兵,从而夺取统兵权……先生,我们能击退袁术吗?” 他打过的败仗太多了,甚至还受伤装死过一回,对于胜利,他真的没什么信心。 周平脸上浮现出微笑,想要以此给刘备带去信心,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必胜之仗,战场态势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他不能保证百分百会胜。 战场之上,并不是兵多就能胜,还要讲士气,还要讲谋略,还要讲天时和地利,还要看主将的战意如何,等等。 袁术在初平四年被曹操打得“流离迸走,几至灭亡”,那一仗袁术被打怕了,他麾下的的将军和士卒也被打怕了,士气很低,战斗力并没有那么强。 如果一切能按周平的计划顺利进行,他相信肯定能很快击退袁术。 “肯定能!”周平微笑答道,“因为我们还有臧霸的泰山之众。” 刘备又懵逼了,臧霸会听我的号令?他不来夺占地盘就不错了,还想让他为我卖命? 这一次刘备不再问了,静静地看着周平,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周平又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把葫芦里仅剩的酒喝光,看向门外,似乎想喊张武去打酒,又忍住了,将酒葫芦放到案上,微笑看着面前的主公。 “臧霸在开阳有近万之众,泰山兵与丹阳兵齐名,皆为精健善战之士,我们若再得臧霸领兵相助,主公以为,我们胜算如何?” “若得臧霸兵众相助,公路必败!”刘备坚定答道。 周平又说:“臧霸如今职为骑都尉,其众在琅琊常有掠夺百姓之举,主公可许他以琅琊相之职,令他出兵相助共击袁术。臧霸之为人,甚念恩义,主公施厚恩于他,他必奋命相报。如此一来,袁术可退,而他又得琅琊之郡,可养其众,其众亦不会再掠夺百姓。有他守着琅琊,还可为主公阻拒北方之敌,此乃一策而多得也!” 刘备听完不禁击掌赞道:“先生妙策,若有丹阳兵与泰山众相助,袁术还有何惧!哈哈哈……至于琅琊相萧建,我可让他迁任彭城相,哈哈哈……” 周平终于看到刘备脸上笑容舒展,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门吏来报:“使君,陈元龙来了。” 刘备心情大好,忙道:“快请,快请。” 第二十四章 英雄所见略同 陈登走到门口,看见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一人持戟直立,一人负弓而站。 他知道这两个人。 陈到与张飞相斗一百五十回合未分胜败之事他已听说,虽然他并不知道张飞的武力到底有多强,但从众人谈论时的夸张神情来看,这两个人应该都是极猛之人。 至于张武,年龄才十七八岁,脸上稚气尚未散尽,身上不带刀剑,只负弓挂箭和带着一把匕首,而且从其心无旁骛而又专一的眼神来看,这個也不是一般人。 非凡之主,必有非凡之属。 周文安是非凡之人,这个形影不离时刻相随的张武,也必定是非凡之辈。 陈登心中暗暗称奇,只看这屋外守门之属,便可知屋内人之与众不同。 进到厅内,陈登看到周平正在微笑,而刘备却是在放声大笑,看得出来他们心情都非常好。 “使君。”陈登对刘备拱手施礼。 “哈哈……元龙,来,快坐。” “使君何事如此喜悦?”陈登坐下后问道。 周平忙道:“主公为谢元龙亲到小沛相请之劳,想要表任你为广陵太守,同时上表你父亲陈府君为豫州刺史。” 陈登听了显得吃惊不小。 刘备虽然收住了笑声,脸上却仍然保持着笑容。 “陈登相请使君临州治事,乃是为徐州而请,非为登自己而请,岂能因相请之劳而任为太守之职?” 陈登真的想不到,刘备竟然会这么大方,让他父子二人都获得尊位。 对于当时的大多数人来说,能做到二千石的太守之职,这个官位基本上也就升到顶了。 陈登有才又有志,眼看着世乱而民苦,他想要扶世济民,就必须要身居高位,职掌权柄。 因此,刘备与吕布先后占据徐州,都没有重用他,但曹操却任命他为广陵太守,他便愿意为曹操当前锋,领兵去攻打吕布,就算吕布用他弟弟相要胁也没用。 刘备笑道:“呵呵,表任你为广陵太守,并非只是因为你有相请之劳,更是因为你有治郡之能,有护民之志。袁术近在九江,陶恭祖在时,他便觊觎徐州,如今我来接掌徐州,他必会恼怒而举兵来夺,有你在广陵,我要击退他也就容易多了。” 听了刘备的解释,陈登心中释然。刘备让他去当广陵太守,既有谢他之意,也有因他之能。 “使君如此信用陈登,登必不辱命,登在广陵,必助使君击退袁术。”陈登对刘备拱手说道,“不过,陶使君新亡,曹豹便立刻将丹阳兵马调往下邳,可见此人想要倚兵自重,割郡自立。使君当前之急,应移治下邳,既可将其镇住,又可防袁术来犯。” “哈哈……元龙今日便是为此而来吧?”刘备笑问道。 陈登有些惊讶,难道刘备不为曹豹那些丹阳兵而担忧吗? “正是。”陈登答道。 刘备先是看向周平,笑道:“哈哈……刚才我与文安先生正谈起此事,他也劝我移治下邳,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哦,如此说来,文安必是已有夺丹阳兵之策了?”陈登看着周平问道。 周平微微点头:“嗯,只要将丹阳兵马调离下邳,然后对其将领施以厚恩,使其听令,或者临阵换将,如此即可。” “说是容易,做起来难啊!”陈登叹道。 这虽然是个办法,但要想让丹阳兵脱离曹豹的指挥,而去听刘备之令,那可不是容易之事。 “当然难,但总要去做。”周平回道。 陈登点点头,觉得以周文安之智,这个事情要做到应该可以,至于将兵马调离下邳,只要将袁术引来即可,而要将袁术引来,那是极为容易之事。 一个坏人,要想诱惑他犯罪,一点都不难。 陈登不再多问,与刘备商谈迁往下邳的具体事宜。 刘备召集州府诸吏商讨移治下邳之事,因为有了陈登和麋竺的支持,诸吏无人反对。 又派人向朝廷上表,表任陈珪为豫州刺史,陈登为广陵太守,刘备同时还上表孔融为青州刺史,这是他自己临时做的决定。 吕布袭夺兖州之后,袁绍派兵相助曹操,而作为回报,曹操同意袁绍让臧洪来当东郡太守,算是暂时把东郡让给了袁绍。 因此,臧洪从青州刺史任上调离,青州刺史之职便空了出来,袁绍又未能及时派人继任,让刘备钻了个空子。 所谓上表,其实就是走个形式,表章能不能送到朝廷手里都是个未知数。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随便上表别人为刺史或太守,首先伱得有一定的身份和实力,就好像你是一个担保人一样,而且你表荐之人,也要有一定的声望和地位。 从袁术上表孙坚为豫州刺史,到袁绍上表臧洪为青州刺史,又到陶谦上表刘备为豫州刺史,二袁和陶谦在当时都是一方诸侯,有比较强盛的势力。 刘备现在刚刚到徐州上任,按理说势力还没有那么强盛,又是一次上表两州刺史,似乎有点不太合理,毕竟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就不够格,特别是豫州刺史之职。 不过也要看他表荐的人是谁。 陈珪,那是公族子弟,自小便在洛阳与袁术等人一起玩一起读书,由他出任豫州刺史,无论是袁术还是袁绍,都不可能去反对。 他们还不想直接得罪下邳陈氏,得罪了陈氏,便很有可能失去士人之心。 陈登迎刘备来接掌徐州之后,便派人去向袁绍通报,袁绍也只能表示赞成。 至于孔融,乃孔子之后,士族之家,又有名声,青州之人也不会反对。但是青州是袁绍的势力范围,他不可能会同意,这是后话。 刘备还派出州中府吏从事去下邳东城,辟请鲁肃为治中。 一面准备着迁往下邳之事。 兴平二年正月初八,刘备的计划是二月初动身迁去下邳,在这期间,周平想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劝麋竺将妹妹嫁给刘备,并且劝他拿出一些钱财粮食来资助刘备扩军。 第二件事是去琅琊见臧霸,说服他愿意出兵相助刘备。 “郎君今日为何穿得如此隆重?” 甘倩为周平穿衣,正在绑系腰带。 周平抬着双手,笑道:“我今日要去当媒人,当然要穿得隆重些。” “郎君竟也要当媒人?可是要为阿武说媒?”甘倩笑着问道。 “呵呵,阿武还小,再等两年,他也不需要我亲自去说媒,我是去为主公说媒。” “郎君竟也管起主公的家事了。”甘倩又笑道。 呵,我抢了他老婆,还不得赶紧给他找一个呀……周平说道:“我有美妻在屋,而主公孤身一人,为人臣者,于心何忍,你说是吧。” 甘倩又为周平系上酒葫芦,柔声说道:“好了,郎君去吧。” “嗯。” 周平在甘倩脸上亲了一口,看着甘倩羞得满脸通红,他笑着走出房外,身背弓箭在房外等候的张武赶紧跟上。 第二十五章 娶了夫人又得钱 周平带着张武来到麋竺家中的时候,麋竺刚要出门。 州府就要迁到下邳了,他这个别驾最近可是忙得很。 “这么早来找我有何事?” 麋竺站在院中,语气中有一些戒备之意,周平站在他的面前。 虽然刘备很看重周平,麋竺也听说过周平之名,但在麋巨富眼里,眼前这个周文安,只不过是刘使君的一个宾客而已。 周平来找他,肯定不是因为州府中之事,如果是州府中之事,刘使君会派府中吏卒来找,不会让周文安这個宾客来。 “呵呵,不是好事不登门,怎么,别驾就让我站在这里说话吗?”周平呵呵笑道。 麋竺犹豫了一下,只说了一个“请”字,转身先往里走。 周平跟在后面,进到堂厅内,张武留在门外值守。 虽然都是堂厅,周平觉得自己家的堂厅与麋竺家的堂厅相比,其富丽堂皇的程度,直令他惊叹不已。 这就是小地主和大富豪的区别,而这只是麋竺众多宅院中的一处而已。 “有何事?说吧。” 二人坐下后,麋竺冷冷问道。 周平举目四处观看,赞叹道:“别驾之厅,胜我家之厅何止百倍啊!以别驾家财之富,在徐州无人可比,纵是天下之大,恐怕亦无人能及,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麋竺疑惑不解的神情,继续说道:“只是财不如权,富不如官呐!” 麋竺听完更加迷惑了:“你此来到底所为何事?是刘使君让你来的?” 周平摇了摇头:“别驾应当知道,曹操两次举兵来攻,袁术又自称为徐州伯,可见他们都想要夺占徐州。如今刘使君执掌徐州,别驾以为,刘使君是否能守住徐州?别驾又是否希望刘使君守住徐州呢?” 麋竺脸色微变,当即答道:“我曾率州府诸吏去迎请使君,当然希望使君守住徐州,我也相信以使君之能,定可守住徐州。” “如此甚好……呵呵,别驾莫要紧张,我此次来,虽与使君有关,却非使君所遣。” 周平看到麋竺神色颇显紧张,出言安慰道。 “有什么事请说吧。”麋竺的语气变得和善了许多。 “听说别驾家中有一妹尚未婚嫁,不知是否?” 麋竺答道:“不错。” 周平微笑问道:“使君早前丧妻,如今孤身无子,别驾是否有想过,将令妹嫁与使君,而与使君结为亲家呢?” 麋竺又犹豫了。 其实刘备愿意接掌徐州之后,麋竺就想过要将妹妹嫁给刘使君,尤其是最近几日,得知使君表任陈登为广陵太守,又上表陈珪为豫州刺史,他心中这个想法更加强烈了。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财,缺的是权力和地位。 无论前世还是今朝,越有钱的人越想当官,只是大多数时候,有钱也买不了官位而已。 灵帝卖官的时候,要想当上公卿,家里得有几百万上千万才行。 当然也不是有钱就能买,还得要有一定的资历,不然以麋竺家的财富,把三公九卿全部买了都没问题。 他现在只是一个别驾,要说地位尊贵也尊贵,但要严格来说,他就是个临时工而已,万一哪天换了刺史,他就可能立刻失业,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所以,麋竺心里其实也想当一个正经的官,州牧刺史有点难,但太守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刘备能够当上徐州牧,主要是陈登和麋竺的功劳。 现在陈登能得到重用,他麋竺应该也不会差,当然,麋氏不能和陈氏相比。 而有了下邳陈氏的支持,刘备在徐州就一定能站稳。 “使君之意呢?是使君让你来的吗?”麋竺反问道。 听到麋竺这么问,周平料到他会答应:“使君自然愿意,若能与别驾结为亲家乃是喜事,只是使君顾虑与令妹年龄相差过大,怕别驾不愿。” “可以。”麋竺应道。 周平心中暗喜,又说道:“陶使君此前与曹操大战,兵马大损,如今徐州兵马严重不足,刘使君想要募兵保州,可是资财又缺,别驾若是能资助一二,将来麋氏之族必能大兴。” “此事我自会考虑。” 麋竺说着起身,似有送客之意。 周平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算是帮刘备娶了夫人又得钱,此刻也不想多留,与麋竺告辞后离开。 两日后,刘备率领众人出城给陈登和孔融送行。 曹操第一次攻打徐州时,在下邳大肆敛财又大起浮屠寺的笮融,带着上万人,三千匹马,弃郡而走。过广陵时,又杀了广陵太守赵昱,大肆抢掠,然后渡江逃回丹阳。 赵昱被杀后,长安朝廷又因李傕郭汜之乱,没有及时派任太守,广陵便一直无主。 现在为了对付袁术,刘备想让陈登早日去广陵赴任,提前做好准备。 陈登对刘备拱手道:“使君,广陵之事可以勿忧,只是下邳之事……” 周平站在刘备身旁,此时说道:“下邳之事,元龙也可以勿忧。” 昨日的时候,刘备把陈登叫来,叮嘱他到了广陵多募些兵勇,同时筹集粮草备战。 “有文安在,定然可以无忧,哈哈哈……”陈登说完大笑。 刘备也显得很高兴,对陈登和孔融拱手道:“元龙,文举,你们一路保重!” “我们也该上路了,刘使君,保重!” 陈登和孔融各自登车,向众人挥了挥手,车夫扬鞭,马车徐徐起动,疾奔扬尘而去,只不过陈登和孔融一人向南,一人向北。 现在,徐州本土的世家豪族这一股势力基本已经解决,陈登去广陵赴任,麋竺也答应嫁妹,还愿意出黄金一千斤、钱三千万、布五百匹、粮三万石、马三百匹,去资助刘备。 相对于一州之军来说,这些东西并不算多,但对于目前的刘备来说,那可不少。 周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去琅琊见臧霸,说服他愿意出兵相助,如果可以让他认刘备为主公那就更好。 “主公。” “主公。” 周平和田豫一起进入厅内,齐向刘备行礼。 刘备正和麋竺在商谈事情,似乎在谈论关于嫁妹之事。 “唔,都坐吧。”刘备抬眼看看二人。 “我想向主公借两个人用用。”周平坐下后对刘备说道。 刘备有些疑惑:“先生要借谁?可是云长益德?” 周平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借仲康和叔至。” 刘备笑了:“当然可以,先生可是要带他们去琅琊?” “正是,臧霸在琅琊的泰山众皆草莽出身,山野之徒,如果只施以恩义,只怕难以让他们服从听令,还须施以武威,只有恩威并施,才可让他们死忠。” “哦,先生要如何显威?” 周平笑答道:“仲康与叔至皆当世猛将,我料泰山诸众中必无人能敌,让他们知道主公麾下猛将云集,从而对主公畏服,同时施以恩义,他们对主公必无二心。” “呵呵,还是先生思虑周到,按先生意思行事即可。” 身边有这样考虑周到的谋士,刘备省心了许多。 “琅琊相萧建那里,我以为还是让国让去劝解一番才好。”周平又说道。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田豫也说道:“萧相乃东海名望士族,必须要有一番说辞才好。” 萧建是陶谦在的时候让他去当琅琊相的,而琅琊无疑比彭城要好许多,如果刘备刚上任就让人家挪窝,是得要有一个好的理由才行,否则得罪了这些世家之族,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过。 麋竺听着几人之言,插话道:“萧建此人颇明大义,使君让他迁任彭城而将琅琊让于臧霸,乃是为了徐州之安,只要晓之以理,我相信他不会有异心。” 刘备颔首道:“好,国让,那就辛苦你去一趟莒县了。” 看着周平和田豫离开,刘备笑对麋竺言道:“子仲,我有文安相助,又有你们支持,徐州无忧啊!” 麋竺回道:“此人确实甚有智谋,使君可以任用,只是同时亦须戒防。” “哈哈哈……”刘备大笑道,“子仲多虑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文安,正如信伱一样,你们皆是我之股肱啊!” 麋竺听了心中宽慰,他知道刘备对周文安的信任,现在刘备这么说,说明他对自己也同样充满了信任。 兴平元年正月十五日,周平带着许褚、陈到和张武,骑着马,带着刘备拜任臧霸为琅琊相的公文,离开郯县,向开阳而去。 田豫也带着让萧建迁任彭城相的公文,坐着马车向莒县去。 第二十六章 你们知道臧霸吗 从郯县往开阳的路上,有四匹骏马正在疾奔。 马上四人,为首者容貌俊美,身材精健,不显壮也不显瘦,绸布华衣,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身后三人则是一人持戟,一人提刀,一人负弓挂箭。 除了张武显得略矮了一些,许褚和陈到都非常高大。 跑出了三十多里,周平勒马慢行,然后停下。 许褚等人也赶紧勒马停下。 “咱们歇一下。” 周平翻身下马,张武已跳下马,过来牵马。 “仲康,如今在营中,感觉如何?”周平对也已下马的许褚问道。 “太闲了,每日吃饱了就睡,兄弟们都想上阵杀敌,好立功拿赏呢!”许褚说话声音有些大。 许褚现在是由刘备直接统领,他们这些游侠剑客平日不需要和别的士卒一样训练。 陈到也跳下了马,张武来替他们牵马去喂。 周平挺了挺腰,笑道:“放心吧,再过几个月,就有你们立功的时候了。” “文安,咱们去琅琊做什么?” 许褚还不知道周平带他去琅琊干嘛,只是刘备让他去,又是跟着周文安,当时也就没多问。 陈到也不知道,此刻也盯着周平,想知道答案。 张武却不会管这些事,不管是去做什么,反正周平去哪他就去哪,没有任何理由。 “你们知道臧霸吗?” 周平靠着一棵树坐下,对他们问道。 “听说过,可是不了解,嘿嘿。” 许褚说着摸了摸头,也找一棵树坐下来靠着。 他来到郯县还没多久,虽然听别人说起过臧霸,但也只知道这个泰山人在琅琊带领的兄弟,可比自己多多了,这是個真大佬。 陈到说道:“我知道,听说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敢劫道救父,是个忠义勇猛之人,后来又追随陶谦剿灭黄巾,立了军功被拜为骑都尉。” 或许因为许褚在营中,陈到却是一直在刘备身边,了解到的信息就不一样。 周平手里拿着酒葫芦,伸给陈到,陈到却摇了摇头,周平自己喝了一口,才说道:“不错,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救父?” “为何?” 陈到又摇摇头,许褚却是急问。 “臧霸是泰山华县人,其父本来是县中狱掾,太守想要私杀百姓而其父据法不听,太守因此大怒,令人将其父捉了,押往郡府。当时押送士卒有一百余人,臧霸那时才十八岁,带着数十人在山道中劫夺,押送之卒无人敢动。臧霸劫救父亲之后,带着众人逃至东海,之后又聚集了不少泰山人,跟随陶使君剿灭黄巾,如今他在琅琊已经聚集了近万之众。” “主公想要保住徐州,臧霸这些兵众就必须要听主公之令,我带你们去,是想让那些泰山众见识你们的勇猛,让他们知道主公之威,从而不敢对主公存有二心。” 周平对他们解释道。 “呵呵,原来如此,到时候要怎么做,文安你吩咐就行。”许褚呵呵笑道。 “此次我带来了三万钱,到了开阳,我会让他们向伱们挑战,若他们胜了,钱就归他们,若他们无人能胜你们,这三万钱便是赏给你们的,能不能拿到赏钱,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周平又说道。 许褚喜道:“嘿嘿,这些钱他们休想拿去。” 陈到却似乎不关心赏钱,说道:“主公这是想要恩威并施,以主公之仁义,徐州必可保住,袁术若是来争,陈到愿为先登,冲阵杀敌。” 从陈到的语气中,周平听出了他对袁术的怨恨。 “叔至,我听说你们当时是自愿来投主公的。”周平看着他问道。 “不错,主公仁义之名远播,他任平原相时我们就早已听闻,后来听闻主公到任豫州刺史,便相约来投,后来主公散粮救民,我们就知道,自己没有投错人!” “汝南之人,似乎大都投随袁术,你们却来投主公,实在难得。” 周平试探性说道,想要让陈到谈起袁术。 果然正如周平所愿,陈到脸上微现怒意:“袁氏族人与其姻亲故旧之族,在汝南横行无忌,霸田夺女,我家田地也被他们强占了二十亩。袁术只为私欲而不顾百姓之艰,层层盘剥,汝南之人苦不堪言,不少人加入黄巾。但我知道,黄巾不能解决问题,只有仁义威勇之人方可,主公便是如此之人!” 周平听完叹了一句:“是啊,如今除了青州,便只有汝南和颖川有黄巾了,袁术不得人心,其将必败。” 陈到突然站起身,对周平拱手道:“先生,若战袁术,还请先生跟主公说,让我上阵杀敌!” “好。” 周平也起身,又叫了许褚陈到和张武,众人继续上路,奔向开阳。 东海郯县到琅琊开阳有一百多里,两日之后,周平等人来到了开阳。 开阳本来是琅琊的郡治之地,萧建上任琅琊相后,因为臧霸聚集兵马众多,又屯在开阳,他便将郡治地搬迁到莒县,为的就是防备臧霸。 臧霸因此入住了国相府(太守府),所统兵众也屯于城内。 他有骑都尉之职,但是养着这么多兵众,琅琊相府和开阳县衙所给的资粮实在太少,根本就不够,不得已,他只能纵容手下兵众对当地百姓进行抢掠,但是不许滥杀。 琅琊相萧建根本不敢去管,也没有能力去管,凭他那点郡兵,根本就不够臧霸的兵众冲一波。 之前陶谦在的时候,同样对臧霸放任不管,所以把臧霸养成了一地霸主。 对于周平的来访,臧霸显得有些意外。 料不到刘备竟然会把他派来,还料不到周平所带护卫竟是有如此威猛之势。 那个又高又壮的就不说了,那个拿长戟的,身上透出一股虎势,就连那个脸上稚气没有散尽的小子,其眼神也是非常犀利,身上又只带着弓箭,看来必是一位神弓手。 但也仅仅是感到意外而已,这些都不重要,臧霸并没有将刘备和周平当敌人。 他将周平迎进府中,设宴招待,孙观、吴敦、尹礼、孙康等人在旁相陪。 陈到和张武二人守在门外,许褚却是站在周平身后,虎目威视着臧霸等人。 臧霸和孙观孙康对此都不在意,吴敦和尹礼却时不时看向许褚,感觉浑身不自在,怒视着许褚,数次欲言又止。 第二十七章 孝者必忠,义者必勇 “刘使君常常诫语我们,孝者必忠,义者必勇。听闻臧都尉十八岁劫道救父,而仲台(孙观)等兄弟以义相助,使君敬诸位之忠勇,皆当世非凡之士,因而特命我今日来此,拜任臧都尉为琅琊相。” 周平开门见山,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先说拜任臧霸为琅琊相,后面再跟他提出兵的事。 这样就不是谈条件交换利益,而是让臧霸念刘备厚待之恩,自愿出兵,意义不一样。 如果先谈出兵之事再去提琅琊相,臧霸就会认为,自己这个琅琊相是换来的,对刘备就不会那么念恩了。 以周平对臧霸的了解,这是个非常念恩情又讲义气的人,江湖人嘛,重恩义是必须的。 只要让他感受到你对他的好,他就会对你死忠。 周平的话让臧霸和孙观等人着实都大吃一惊。 他们实在没想到,刘备刚刚上任徐州,便来让臧霸当琅琊相,要知道,现在的琅琊相是萧建,这样一来,萧建会怎么处置? 臧霸愣神了片刻,才问道:“你……说什么?刘使君要让我当琅琊相?” 周平一脸笑容:“是啊,怎么,臧都尉不愿意?” “刘使君为何要让我当琅琊相?”臧霸又问。 突然给的大好处,任谁都会心有疑虑。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这道理很多人都懂,只是很多人在看到利益突然摆在眼前的时候,就失去了理智,从而贪小失大。 周平拿起案上酒杯,先喝了一口酒,才笑着说道:“要我说实话吗?” “说。” 尹礼嘴上两撇胡子犹如八字,眼睛直直盯着周平,似乎非常期待答案。 他和吴敦自从听了周平说要让臧霸当琅琊相,便不再去与许褚对视,眼中怒意也消失不见。 “因为使君听说你们常常抢掠百姓。” 周平此语一出,众人又惊,都戒备而又疑惑地看着他。 尹礼和吴敦更是怒意重起,盯着周平。 站在周平身后的许褚,此时瞪大双眼,面显怒意,手紧紧抓着刀把,注视着尹礼和吴敦。 尹礼和吴敦感受到许褚的怒视,抬头一看,不敢与许褚直视,又赶紧低下头去看向周平。 “使君是何意?” 提问的人是孙康。 这几个人当中,读书最多的人是孙康,年龄最大的人也是他。 他们此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去抢掠百姓,刘备却要来让臧霸当琅琊相,这似乎说不通啊。 “刘使君心怀仁义,爱护百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 周平说着,见对面几人皆点头,接着说道:“臧都尉如果当了琅琊相,你们便有了钱粮养兵,不需要再去抢掠百姓,这是使君唯一的条件,伱们是否可以答应?” 臧霸思索片刻,答道:“我们也不想抢掠百姓,只是军中无食,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我们有粮可食,又何须再去抢掠。” “使君真的只是如此要求?没有其他条件了吗?”孙康问道。 他不太相信,刘备会只为了不让他们抢掠百姓,就将琅琊相之职交给臧霸。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争霸天下的大志,只是想割据一地,偏安一隅,对于天下的形势看得也不太明晰。 他们想不到,刘备这么做,除了能让琅琊百姓安定之外,还想利用他们的兵马去对付袁术。 以他们目前所看到的形势,包括下邳的丹阳兵在内,以为刘备有三万多将近四万兵马,已足以守住徐州,不需要用到他们的兵马。 事实上,如果不考虑吕布偷袭,曹豹的丹阳兵又听令调动,刘备要抵挡袁术守住徐州并不难。 “呵呵,你认为使君还会有什么要求?”周平反问道。 “呃……”孙康一时无语。 “不过……”周平又接着说道,“曹操之前两度攻徐,你们都了解,曹操残杀徐州数十万百姓,堆尸满河,血凝泗水,惨不忍睹。若是曹操或他人再举兵来攻,使君让你们出兵共同拒敌,守护徐州,这個要求不过分吧?” 臧霸忙道:“若是如此,自然不过分,州遭外敌,我们自当出兵共同拒敌。” 听到臧霸亲口这么说,周平心中满意,他信臧霸。 周平从怀中拿出一块布帛,这是刘备盖了州牧印的任职书,任命臧霸为琅琊相。 臧霸小心接过布帛,仔细看着上面文字,旁边的孙观和孙康伸了脑袋过来一起观看。 “这竟然是真的!”孙观惊呼出声。 “确实是徐州牧之印,刘使君果然让宣高当琅琊相。” 孙康似乎也难以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尹礼和吴敦看不到布帛上的文字,就算看了他们也不懂,这两个人不识字。 但是他们从孙观和孙康的惊喜之态看得出来,这东西肯定是真的。 “那……萧相呢?” 臧霸把布帛交到孙康手里,给他们再细看,对周平问道。 周平微笑答道:“刘使君让萧相迁任彭城,使君对臧都尉可是寄予厚望啊!琅琊多山,与泰山相连,山匪盗贼较多,以后都尉……哦,臧府君,你如今既为琅琊之主,可要使琅琊的百姓得以安生啊!” “臧帅,呵呵,不对,以后我们要叫你臧府君了,哈哈……”尹礼看向臧霸大笑说道。 他们平时都是喊臧霸为帅。 臧霸此时已经彻底相信自己被刘备任命为琅琊相了,他突然起身,向周平躬身揖礼道:“请先生转告使君,臧霸谢使君厚爱,使君若有命,霸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臧霸这样的誓言,周平知道,这些泰山众,稳了。 待臧霸重新坐下,接过孙康交来的布帛,小心放到怀里,周平又看向孙观和孙康说道:“使君知道你们几位兄弟义如手足,皆有治郡统兵之能,只是徐州仅有五郡,当前不可悉数任命,以后你们若有大功,使君必不会亏待。不过……伯安兄(孙康),此行回去,我向使君提出任你为下邳令,如何?” 要让孙康去当下邳令是周平临时起意,之前并没有与刘备商议过,所以也不敢向孙康打保票,但他认为刘备必会同意。 现在曹豹是下邳相,如果安排孙康去当下邳县令,或许曹豹对他就不会太过防备,毕竟他是泰山之人,不属于刘备的心腹。 而孙康去当下邳令,还可以多带些泰山兵众去,到时候保城也会容易很多。 周平当前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安抚住臧霸的这几位兄弟。 这几个人当中,臧霸为帅,孙观副之,他们二人跟随陶谦打黄巾都立了功,同时被拜为骑都尉。 但是刘备现在不能像曹操那样,利用天子朝廷,将琅琊和东海北海部分县来划分为五个郡,让他们五人每人守一个郡,都当太守。 刘备现在能给的,只有县令。 以孙观的资历,让他去当县令肯定不行,让他兄长去当最为合适,而且孙康又比他们多些才智。 孙观听了急忙对周平拱手道:“如此我便代兄长谢过先生了!” 孙康也一脸欢喜,向周平道谢。 尹礼和吴敦知道自己还不能和他们相比,也不计较,正在替他们高兴,满脸笑容,再看许褚时,许褚已收起了怒意,他们向许褚投去了善意的目光。 宴罢,周平对臧霸说道:“一直听说天下唯泰山兵与丹阳兵为精,诸位都是泰山人,使君如今想要扩军,不知臧府君是否能为使君召募到五千泰山士呢?” 今日臧霸心中高兴,此时有任何要求,他几乎都能答应。 “五千人当然没问题,即是一万人也可召募。” “兵在精,不在众,使君想要的乃是精壮之士。” “那也没问题。” “臧府君军中之士想来都是精锐了?”周平笑问道。 臧霸还没答,尹礼就抢答道:“那是当然,我们泰山无弱兵。” “那我倒想见识一下了,我带来的三位护卫,武艺都很不错,不如你们选出勇者,与他们相比,若胜一人,我赏钱一万,如何?” 第二十八章 许英雄果然神力 周平话一出口,臧霸等人忙向他身后的许褚看去。 沉默片刻,又是尹礼先说话:“比就比,我泰山军中有八千多人,我就不信,会胜不了你们三个人。” 周平忙道:“呵呵,此乃相互切磋,我正想验证一下我这几个护卫的武力,无论胜败,都不要在意,也不可伤了和气,臧府君,你说是吧?” 臧霸心里明知,周平这是想要耀武扬威,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目的都好,自己绝不能输了气势。 “不错,就当以武会友吧。尹礼,吴敦,你们去召集兄弟们到校武场。” 尹礼和吴敦应声起身出去。 孙康和孙观也都明白周平的意图,但在他们看来,周平身后这个又高又壮的护卫,恐怕自己军中真的无人能胜。 但是无论如何,输人不输势,胜不了也要比。 “不知先生身后护卫是哪里人?唤做何名?”孙康看着许褚,对周平问道。 周平微微一笑,回头对许褚道:“仲康,你来回答。” 许褚大声回道:“许褚,沛国谯县人。” “原来是豫州人,怪不得没有听说过。”孙康有些恍然之色。 臧霸这些人一直都只在徐州东海琅琊和泰山一带活动,许褚又只闻名于豫州淮汝陈梁一带,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周平说道:“我门外那两位护卫也都是豫州人,一個是汝南人,一个是颖川人。” 孙观笑道:“我们曾听说过先生之名,曹操兴兵攻徐州之前,便听说先生预料到曹操将要屠杀徐州百姓,后来果真如此,由此可见先生乃非凡之人,怪不得先生之护卫,亦皆勇猛之士了。然而我们泰山之士也非弱辈,追随陶使君剿灭黄巾时,我曾一日斩杀二十八人,臧帅更是一日斩杀三十六人,我那些兄弟又都是上阵杀过敌的,今日岂会输给几个护卫。” 臧霸起身道:“走,咱们去校武场。” 出到门外,臧霸等人又仔细看了看陈到和张武。 除了许褚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能敌之外,他们把陈到和张武都没怎么放在眼里。 尤其是张武,脸上稚气未尽,虽然背着弓箭,但才十几岁的年纪,弓术再好应该也好不到哪里。 就算输了一阵,但胜了两阵,那也不会丢面子。 周平带着许褚陈到张武,跟随臧霸等人来到校武场。 尹礼和吴敦已经召集了两千多人聚集在校武场。 虽然他们在开阳的泰山兵有八千多人,但只为了与周平的三个护卫比武,不值得将所有人马全部召集起来,召集了两千多人,就表示已经是很重视了。 “先生想要如何比?” 臧霸和周平等人站在高台上。 周平笑道:“很简单,许仲康力壮,擅长步战,可以角力,陈叔至擅使长兵器,可以比骑战,张子威擅长弓射,可以比弓术。只要有人能胜了他们,胜一人,我赏钱一万,若不能胜,赏钱那就是他们的了。” 子威是张武的表字,一到徐州周平就给他起的。 周平说完向身后一招手,张武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交到他手里。 打开包袱,周平将连成贯的三万钱直接倒在台上,让台下之人都能看得见。 果然,台下的泰山众看到铜钱堆在台上,不由一阵骚动,都挤向前望着台上的铜钱。虽然不算多,但胜一人就能得一万赏钱,这对他们来说那也不少。 臧霸向前站出两步,扯开嗓子向台下喊道:“诸位兄弟,你们平日都说自己勇猛无敌,今日周文安先生想要以武会友,他的三位护卫武艺不凡,你们若是有人能胜了他们,胜一人文安先生赏钱一万,我也会再赏钱一万。我们泰山人没有孬种,谁认为自己武力勇猛的,就出来跟他们相比。” 臧霸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从队伍中挤了出来,足有二三百人,都是身材看起来非常精壮之人。 孙观等人见状,心中欣慰,脸上不由都露出笑容。 周平也替他们感到高兴,他不希望自己见到的泰山兵都是无胆弱辈。 “仲康,伱先来。”周平回头对许褚吩咐道。 “诺。” 许褚把刀交给陈到拿着,向前几步,如铁塔一般立在台上,看着台下众人,大吼一声:“谁来?” 台下刚才出列的那二三百人,见到竟是要先和许褚相比,不少人都悄悄退了一两步,许久都没人出声应战。 就在臧霸和孙观等人感到非常尴尬的时候,有一人大声叫道:“我来。” 随后就有一位五大三粗之人上台,站到许褚对面。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也很壮,但与许褚相比,还是显得瘦了不少。 “吴老五,莫要丢了我们泰山人的脸。”尹礼对他说道。 “尹头领放心,我定可胜他,这赏钱我拿定了。”吴老五满怀信心答道。 臧霸与周平等人退后几步,让出空间给他们相比。 “开始吧。”臧霸喊了一声。 许褚与吴老五摆开架势,相互盯着对方。 和之前陈到一样,他们要比的是角力,不但要拼力气大,也要看谁更有技巧,能将对方放倒。 “来啊。” 许褚猛喝一声,吴老五不禁微微一颤,然后定了定神,一下子向许褚扑去。 二人即刻相扑扭在一起,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动不了,僵在那里。 臧霸等人见状心中暗喜,心想自己军中这个吴老五还是有机会能胜的。 可是他们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许褚猛喝一声:“嗨……” 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下子就抱住了吴老五,高高抱起,就要摔向台下。 周平急喊:“仲康,莫要伤了人。” 许褚听到喊声才停住,将吴老五扔在了台上。 臧霸等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哎呦……啧啧……”吴老五却也是被摔得惨叫连连。 尹礼赶紧跑过去扶起吴老五,问道:“怎么样了?” 吴老五扭了扭腰,发现自己没伤到腰骨,这才答道:“我没事,这个人力气太大了,就是一头牛,都能给他扔了,我……我认输了!” “没出息。” 尹礼把吴老五赶下台去,走回臧霸身边说道:“臧帅,这人太猛了,我们的人恐怕没人比得过呀!” 臧霸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弟兄,不少人都是有胆无力,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肯定是比不过了。 这一阵看来只能认输了,要想挽回面子,只能等跟另外那两个人比的时候再赢回来。 “还有人上来吗?” 许褚站在台上,巡视着台下众人,大声喊道。 许久,台下都无人再答,很多人都低下头去,还有人低声嘟囔:“连吴老五都败得这么快,哪有人能胜得了这傻大个啊!” “哈哈哈……许英雄果然神力,我们自愧不如啊!文安先生,我们不如比下一轮吧。”孙康赶紧提议进入下一轮相比,以缓解现在的尴尬气氛。 周平微笑道:“好,叔至,该你了。” 陈到应了一声“诺”,拿着长戟走到台前。 第二十九章 你胜了,我认输 “我来跟他比。” 尹礼大声喊道。 比不过许褚,还比不过这个拿长戟的年轻人吗? 臧霸和孙观都知道尹礼的武力,虽然不如自己,但也不算弱,因此都没说什么,毕竟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 周平对臧霸说道:“臧府君,我们是切磋武艺,以武会友,他们若是使用真兵器怕会伤了彼此,不如以长木棍代替兵器如何?” 臧霸还没说话,尹礼就喊道:“木棍太轻,哪能使出威力,你们要是怕了可以认输。” 周平见臧霸和孙观都没再说话,表示他们也都同意使用真兵器。 “叔至,你要小心,莫要伤了对方。”周平对陈到吩咐道。 以周平对陈到的了解,料定尹礼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而尹礼又是臧霸的兄弟,也是这些泰山众的一位头领,如果将其伤了或是误杀,那就得不偿失了。 “尹礼,你也要手下留情,可不要将对方的人头砍了。”吴敦听到周平之语,也向尹礼说道。 此时有人牵来了两匹战马,陈到和尹礼各自上马,奔入场中。 周平和臧霸等人走到场边观看。 尹礼使的是长刀,嘴上两撇八字胡微微抖动,对陈到喊道:“小子,你要小心了,若误杀了你,可莫怪我。” 陈到嘴角微微一翘,应道:“来吧。” 说完摆开长戟,准备应战。 尹礼大喝一声,拍马挥刀向陈到冲来。 “尹头领必胜!” 在场边围观的泰山众齐声高喊给尹礼助威。 陈到双腿夹马迎上,挥戟挡去,架开尹礼砍来的大刀。 这一刀砍来之力甚猛,陈到也不敢轻敌,毕竟这是真刀真戟的相斗,和之前跟张飞比的时候一样。 不过,在陈到挡开尹礼一刀之后,他便知道,对面这个人可比张飞差多了。 接连挡开尹礼几刀,陈到开始反击,长戟刺出,犹如猛虎下山之势。 尹礼从此再无攻击之力,只有招架之势。 臧霸和孙观看到尹礼攻击而被陈到轻松挡开时,他们就知道,周平这个年轻的护卫,武力肯定不弱于尹礼。 周平却是第一次看到陈到与人相斗,聚精会神地看着。 虽然他不太懂武艺,但打了几個回合之后,他也看出来了,尹礼只有招架之势了,这么下去,这个尹头领很快就要败。 现在只希望陈到不要将对方伤了。 在场边围观的泰山众此时还有人在大喊助威,但出声助威的人越来越少。 他们很多人都看得出来,尹头领眼看就要败了。 场中二人相斗到二十五个回合,只见陈到手中长戟向尹礼急挥刺去,尹礼急忙举刀来挡。 刀戟相击,“当”的一声,而陈到却在此时突然用力向外一挑。 尹礼只觉双手握不住长刀,似乎有人把他手中长刀硬生生抢去了一般,眼看着长刀脱手飞出,而陈到的长戟刃尖已经指到了他胸前。 他脸色突变,面如死灰,以为这一刻自己就要被刺穿了,却又看到陈到的长戟刃尖在胸前两寸之外停住。 看着对面心脏扑扑狂跳的尹礼,陈到收起了长戟,并不说话,只是对尹礼微微一笑。 “文安,你这位护卫是叫陈叔至是吧?我也来跟他比一比。” 正在众人都惊愕无声不敢相信之时,孙观突然喊道。 尹礼这一败,很丢面子,毕竟他是一位头领。 孙观认为自己比尹礼强很多,未必会败给这个陈到。 而在场之人,除了他和臧霸,不可能再有人能和陈到相敌。 但是让臧霸上场肯定不行,谁败都不能让臧霸败。 “臧府君,这……”周平对臧霸说道,似乎并不希望他们二人相比。 孙观可是这些泰山众的第二号人物,虽然周平不了解此人的武力到底如何,但以他对陈到的了解,相信孙观也难以取胜。 本来只是想让陈到他们和那些泰山兵众相比,却不料这些头领人物也都上场了。 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已无用。 臧霸也没有出声阻止,而是说道:“呵呵,以武会友嘛,无妨,我也想知道这个陈叔至武力到底有多猛。” “叔至,孙头领乃是善战之将,伱要小心应对。” 周平只好吩咐陈到小心,同时也是提醒他,小心不要伤了对方。 孙观提着长矛,跨上战马,奔入场中,与陈到相对。 “叔至,你年纪虽小,武力却是不凡,但我也并非庸辈,你可要小心了,来吧。” 孙观提着长矛,对陈到拱了拱手,表示对他武力的敬佩。 陈到拿着长戟,拱手还礼道:“我自会小心。” 孙观不再多说,拍马向他冲去,二马相近之时,挥舞长矛猛然刺出。 陈到见来势之猛,不敢大意,赶紧拍马相迎,举戟来挡。 随着兵器相击之声和二人呼喝之声,众人只见场中尘土飞扬,二马相缠,孙观和陈到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很快,二人打到了三十回合,但仍然分不出胜败。 臧霸此时不由心惊,周平的一个护卫,竟然只用二十五回合就击败尹礼,如今又与孙观相斗三十回合而完全没有落败之势。 而孙观的武力又与自己相差无几,这么说来,刘备军中还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臧霸又想到了刚才的许褚,若论单人相搏,这个人似乎没有敌手啊! 好在刘备没有与自己为敌,而是信用自己,若是他领兵来攻,自己还不知能不能顶得住呢! 就在臧霸胡思乱想之际,孙观与陈到又相斗了二十回合。 场边围观之众此时全都鸦雀无声,许多人看得连大气都不敢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二人相斗。 周平也看出来了,这个孙观也不弱啊! 怪不得能当上泰山众的二号人物。 陈到与孙观又打了三十几回合,此时臧霸和周平都看得出来,孙观已经处于守势了,用不了多久便会落败。 臧霸暗自摇了摇头,知道孙观一败,自己这边便是又要再败一阵,要想取胜,只能期待第三场了。 孙观与陈到又相斗二十回合,此时二人已经相斗了一百余回合,众人只听陈到猛喝一声,他手中长戟突然向孙观横扫而去。 而孙观此时若要以长矛来挡已经来不及,就在臧霸和周平都惊呼之时,只见孙观突然向右一跃,直接跳下了马。 幸亏陈到及时收力,长戟才没扫得那么快,否则孙观就不是跳马,而是被扫下马了。 臧霸和孙康赶紧奔入场中,跑到孙观身旁,急问:“仲台,如何?可有受伤?” 孙观跳马之后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此刻正躺在地上,等臧霸等人围过来时,他仍心有余悸地说道:“太险了!太险了!那个陈叔至呢?” 陈到此时已经下马,拿着长戟走回周平身旁。 “在那里呢。”尹礼指着陈到。 孙观急忙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望向周平和陈到等人,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臧霸等人不知其意,赶紧跟在身后。 周平也搞不懂孙观想要干嘛,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果然英雄出少年,陈叔至,你胜了,我认输!” 孙观走到陈到面前,对他拱手说道。 直到这时,众人才都松了一口气,周平也暗暗松气。 “仲台,你可知刘使君的两位结义兄弟关羽和张飞?”周平对孙观问道。 “曾有耳闻,听说此二人皆乃虎将,曹操攻打徐州时,刘使君在郯县阻击曹操,他们二人各斩得数十敌首,只是当时刘使君之兵略弱,不敌曹军。”孙观答道。 “你们可能不知,叔至曾与张飞相斗一百五十回合而未分胜败,若不是使君叫停,他们或许打到天昏地暗也不能分出胜败了。” 周平是想让孙观知道,败给陈到不丢脸,幸好他们知道张飞之勇。 “哈哈哈……原来文安先生带了猛将来,怪不得敢提比武之事了。”孙康这时笑道。 周平笑答:“呵呵,实不相瞒,叔至在军中乃是曲军侯之职,平日随护使君左右,此次带他前来,属实是想与诸位以武会友,别无他意。” 意思谁都懂,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 对于臧霸,施恩已经足够,没必要施威,周平这么做的目的,主要还是针对他手下那些泰山兵众,包括尹礼和吴敦这些头领。 孙观知道陈到刚才手下留情,自己败得心服口服。 英雄敬英雄,猛人会更敬猛人。 “如此看来,这位背着弓箭的小兄弟也必是弓术奇佳了?”孙康问道。 周平轻轻一笑:“呵呵,他自小便随其父入山射猎,弓射之术也算可以。” “臧帅,许仲康和陈叔至皆勇猛如此,文安先生带来之人必无凡辈,若想要胜他弓射,咱们军中唯有严眉可以。”孙康转对臧霸说道。 臧霸回头吩咐:“去把严眉叫来。” 第三十章 难分胜败 不久,一个年纪在二十四五岁左右,手里拿着长弓,背着箭囊的人来到台上。 “臧帅。” 那人先是向臧霸叫了一声,然后看向张武,眼神中似乎含着一丝不屑。 或许是因为张武太年轻了。 “嗯。”臧霸应了一声,转对周平说道,“他叫严宽,家中也是猎户,打小就跟他父亲进山射猎,他的弓术在我军中无人不服。” 周平听了有些疑惑:“既然他名字是严宽,为何你们刚才又称他为严眉?” “呵呵,因为他总是射人之眉,大家就都喊他严眉。”孙康解释道。 原来如此! 这么看来,此人也是射中高手了。 周平从孙康的语气里,听到了他满满的自信。 臧霸和孙观等人此刻脸上也都现出得意之色。 严宽的弓术他们是知道的,张武就算弓术再好,想来也不会比严宽更好。 而且张武年纪又小,经验方面肯定不如严宽。 周平现在已经不在意胜败,反正已经胜了两阵,扬威的目的早已经达到,张武如果败给这个严眉,或许还能给他们留一点面子。 但周平不会故意让张武去输,不管怎么样,张武都会全力以赴。 周平故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笑道:“看来我得把眉毛剃了才好啊,哈哈哈……” 此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刚才他们连败两阵的尴尬气氛顿时缓解了许多。 “你剃了眉毛,不是还有鼻子吗?”尹礼大笑说道。 吴敦也赶紧接话:“对对,还有嘴,哈哈哈……” “那就开始吧。” 臧霸怕自己这些兄弟越说越离谱,带领众人来到射靶场。 射靶场是弓弩兵的训练之处,远处竖立着一排木板,每块木板上都用红漆画着一个直径将近两尺的圆圈。 “如何比?”周平问道。 臧霸指着远处的标靶:“各射十箭,射中红圈多者,即为胜。” 周平摇摇头:“这個红圈太大了,以他们的弓术,十箭全中一点都不难,不如画一个半尺大的红圈。” 臧霸看向严宽,见他点头同意,便让人在两个标靶上各自画出一个直径只有半尺的圆圈。 “文安先生如此要求,看来子威兄弟要十箭全部射中,是轻而易举之事了。”孙康对周平说道。 “有难度,才能显出高下嘛。”周平应道。 红圈画好之后,张武和严宽各自望着百步之外的标靶,持弓在手,只等着臧霸下令开始。 “开始吧。” 臧霸见他们都已准备好,下令道。 严宽知道周平带着这三个人来向他们挑战,前面两个又那么厉害,这个张武虽然年纪不大,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也不是凡庸之辈。 如果是射眉毛,严宽可以保证自己必胜,但现在射的是半尺大的红圈,对于他们来说,那都不是难事,对方应该也能十箭全中。 所以严宽想要以速取胜,不但要全部射中,还要射得快。 只见臧霸甫一下令,严宽便迅速取箭搭弓,然后向标靶射去,甚至都不用瞄准。 射完一箭又迅速抽箭再射。 张武的动作和他一样,也是连射不断。 不过,姜终究还是老的辣,严宽毕竟比张武年长,又上过战场,经验比较丰富,他射完十箭时,张武才射了八箭。 转眼之间,张武也十箭全部射完。 众人举目望去,不由全都惊叹不已。 两个标靶上,都各自插着十支羽箭,而且十箭全部插在红圈中间。 “哈哈哈……二人都十箭全中,如此如何分出胜败啊?” 臧霸大笑,虽然二人都十箭全中,但严宽毕竟射得快些。 虽然张武慢了那么一点,然而严宽此刻对他不敢再有不屑,而是投来敬佩的目光。 张武却不管这些,他不管别人是不是比自己强,只知道自己必须十箭全中。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子威兄弟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弓术,实在令人惊叹!”孙观对周平这三位所谓的护卫都非常叹服。 就连尹礼等人也不敢再小看张武这个年轻小子。 “不如这样,既然他们立射不能分出高下,那就让他们骑射相比如何?不过恐怕得射大红圈才行了。”周平忽然提议道。 “骑射?”臧霸稍有迟疑,看向严宽问道,“你可能比?” 他只知道严宽立射甚准,至于骑射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严宽犹豫了一下,见张武一脸淡定,当即答道:“可比。” 如果骑射再射半尺大的红圈,难度可想而知,但是射近两尺大的红圈,应该不是太难,至少对张武来说如此。 周平之前让张武训练时,所射的是摆动的草人,现在射的是静止的标靶,其实说起来要容易多了。 张武和严宽各自上马,持弓在手,望着远处标靶,又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拍马向前疾奔。 马上二人各自搭箭,举起弓箭向标靶射去,战马一路奔他们一路射,等马跑出五六十步时,他们二人都射完了十箭,勒马停下。 见证高下的时刻到了。 众人望去,看见一边标靶上插着八箭,虽然略显分散,却都在红圈之内。 另一边标靶上却只插着三箭,有一箭还是在红圈之外。 “臧府君,我给你十万钱,你将严眉让我带回去如何?刘使君如今正是急缺人才之际呢!”周平含笑对臧霸说道。 “呵呵,别人可以,严眉可不行,骑射之术,还是子威兄弟更精,我们又输了。刘使君麾下人才济济,又有先生相助,天下安平之日,指日可待啊!” 臧霸说到最后颇为感叹。 射中八箭的是张武,孙观和尹礼等人此刻心情复杂,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平随便带来三个人,而又如此年轻,却让自己这数千泰山勇士无人可敌,刘备军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能人! “臧府君,刚才说笑而已,君子不夺人之宝。”周平向臧霸拱了拱手,“严眉弓射之术甚精,犹在子威之上,只是子威曾经练过骑射,因此才侥幸得胜。严眉若假以时日,练习骑射之术,将来必可大用。” “据我所闻,宣高兄父亲之前因不循太守之私意,拒杀百姓而被太守所捕,欲要押往郡府,宣高兄于半道劫救。”周平改了对臧霸的称呼,“如此看来,可见你父亲甚有仁心,为护救百姓而不惧权势。如今刘使君心念天下苍生,以平乱安民为志,在平原时便有仁德爱民之声,在豫州更是散粮救民,以解民厄。” “周平虽身无缚鸡之力,更无鸿智巨谋,却也甘愿竭力辅佐使君,以使君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以宣高兄之才力,若愿托身于使君,以使君为主,尽力相佐,周平相信,天下必可早日安定,百姓也不须再受战乱之苦!” 周平说到激动之处,上前紧紧抓住臧霸双手,想要趁着这个时机,说服臧霸认刘备为主。 第三十一章 臧霸的选择 臧霸犹豫片刻,方才说道:“霸劫道救父而逃难东海,身为贼寇,幸得兄弟们信任,如今聚于一处,推我为帅。霸本亦愿投身于使君麾下,只是这些兄弟既然推我为帅,我自然也要为他们着想。霸本无大志,只想安于一隅,让兄弟们有个活命之地而已。” 周平听出了臧霸拒绝的意思,只好宽慰道:“宣高兄放心,琅琊之地,甚至是青州之地,以后都将是你们泰山兄弟的安身休养之地。如今刘使君执掌徐州,而袁术自称徐州伯,不久必来攻夺。使君麾下虽多猛将,只是精卒尚缺,到时还希望宣高兄带领兄弟们前来相助,拒敌保州,使君必不会薄待你们。” 臧霸当即回道:“使君待霸恩厚,霸岂是忘恩负义之徒!袁术若是举兵来攻,霸定会领兵相助使君,请先生和使君放心,霸对使君绝无二心!” 周平理解他的选择,毕竟臧霸手里有一支八千多人的兵马,而刘备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刚来徐州上任的州牧,还没有强大到让他甘愿屈身认主的地步。 如果认刘备为主公,成了他的部曲,他令你去哪你就要去哪。而当他的附属,则是我可以听你之令,但是我要扎根在琅琊。 就如张绣在南阳附刘表一样,也跟刘备投袁绍和投刘表差不多,只是附庸关系,而不是主臣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臧霸不会背叛就好。 许褚陈到和张武三人皆胜,各得一万钱,臧霸也给吴老五和严眉各赏了一万钱。 周平在开阳待了三日,这期间常与臧霸孙观孙康等人相谈,深知这些人身上虽有草莽之气,却都是忠义之人。 许褚陈到张武等人武力更是令那些泰山士众叹服,尹礼还总是找许褚喝酒,二人脾性似乎有些相投。许褚这个侠客头子,跟这些人很容易就混到一起。 当尹礼和吴敦知道许褚手下跟着两百多個游侠剑客时,对他更加敬佩。 他们又一起谈论起当年打黄巾之事,听到许褚拉着牛尾倒拖一百步时不禁连连惊叹。 严眉却是拉着张武去练习骑射,平日不太理人的张武,对严眉却总有许多话说。 只有陈到不喜饮酒,时刻跟随在周平身后,似乎接替了张武的差事。 周平等人离开时,臧霸带领众人送出城外。 “宣高兄,使君即将迁往下邳,我不能在此久留,日后若有机会,必再来相聚。”周平对臧霸拱手道,“我来此之前,使君曾有叮嘱,希望宣高兄务必要约束手下士众,莫要再抢掠百姓,使君之民亦是兄之民,当同心相护。若是资粮有缺,使君会尽力输送,望宣高兄谨记!” 臧霸拱手应道:“霸谨记使君之命,必不会再让兄弟抢掠百姓,若有违者,我必重罚!” “募兵之事,宣高兄也要尽快去做,三个月内能召募到五千人吗?” “只有三个月时间,使君又要精兵,要召募到五千人似乎……”臧霸面露难色。 募兵也不是那么简单,不是登高一呼,立刻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来应募。 而且,来应募的很多人一般都是家里无粮又少田,为了一口吃的才来当兵,这些人大都年长体弱,上了战场一般都是充人头,有时候甚至还会因为害怕而退走,从而乱了军心。 周平想要的是那些年轻力壮的精兵,这样的精兵要想在三个月内召募到五千人确实很难。 泰山和琅琊较多山地,百姓体质比徐州其他郡国都要好,臧霸等人又是泰山人,又在琅琊多年,召募兵士比刘备还要容易一些。 “三千、两千也可,只要是精兵。”周平又说道。 “我会尽力。”臧霸答道。 “好,诸位,保重!” 周平又与众人拱手作别,带着许褚陈到张武三人拍马上路,向郯县扬尘而去。 望着周平等人远去的背影,孙观说道:“宣高,真料不到,以前陶恭祖都没待咱们这么好,刘玄德这才刚到徐州,就将琅琊给了我们。” “是啊,你们觉得周文安说的话可信吗?”臧霸也举目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是否可信,很快就能知道,只要萧建真的离开琅琊迁任彭城,伱真的当上了琅琊相,那就可信。”孙康答道,“周文安这个人很有见识,他既然能提前料到董卓将亡,又能料到曹操将要接掌兖州,还料定曹操可以击败黄巾,可见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周平跟他们提起过自己之前预料的那些事,还详细分析了原因,就如当初跟刘备分析的一样。 孙康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刘玄德心存仁义,又有雄志,他得此人相助,又有如此多勇猛之将,依我看呐,如今这乱天下者必是曹操,而平天下者必是刘备!” 尹礼这时也凑过来说道:“我听说刘备离开豫州的时候,数万百姓夹道相送,甚是不舍,许多百姓以物相赠。而刘备却严令士卒不许收受,说是灾年未尽,百姓生活依然艰难,让他们把东西都留着,这个人对百姓是真的好!可那曹操,却杀了徐州那么多的百姓!” 臧霸感叹道:“是啊,仁义如玄德者,当世少有,如今他待我恩厚,他有恩于我,我必报之以义,此乃我们为人之本。你们都准备一下,待萧建离开琅琊后,我们就开始替他募兵。” 孙观和孙康都点头赞同。 臧霸不是傻人,他为人是念恩义,但也得让他见到实恩才行。 萧建如果不走,琅琊就不算给他,那他也就没有受恩。 而此时在莒县的国相府(太守府),田豫正坐在厅内,上首坐着的人正是萧建。 “听说刘使君要将州府迁往下邳了?” 客套完之后,萧建对田豫问道。 “正是。”田豫答道。 “刘使君仁德之名远扬,我敬慕已久,只是使君此前与陶恭祖在郯县时,我已在此处,无缘相见。如今有他执掌徐州,我徐州百姓将得安宁啊!” 萧建含笑说完,田豫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答话。 沉默片刻,萧建问道:“使君让你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田豫这时微微一笑,答道:“使君让我来救你。” 萧建闻言大惊:“救我?如何讲?” 第三十二章 使君如何救我 “府君身危至此,尚不自知吗?”田豫却又反问。 萧建疑惑问道:“我有何危?” “琅琊本治开阳,府君为何迁治莒县?” 田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以问题来提醒他,让他自己去思考。 “你是说……臧霸?”萧建终于明白田豫所指。 “不错,臧霸有近万人马屯于开阳,他若是来攻,府君自以为可守得住?” 萧建想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恐怕守不住。” “可是有刘使君在徐州,量那臧霸也不敢来攻。”萧建又补充道。 在萧建看来,臧霸虽然有近万人马,可是刘备有三四万兵马,必然可以镇住臧霸,也不会坐视臧霸来攻而不救。 田豫道:“如果袁术举兵来攻徐州呢?袁术在九江自称徐州伯,想必府君也知道吧?” 见萧建点了点头,田豫继续说道:“如果袁术领兵来攻,使君便要举兵相拒,到那时候,臧霸若是趁机来攻莒县,使君必无力救你,你又如何?” 萧建陷入了沉思。 袁术来攻徐州极有可能,到那时候…… 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田豫,问道:“使君如何救我?” “将琅琊让给臧霸。”田豫淡淡答道。 萧建不由大惊,这是救我? “不过府君放心,使君不会薄待于你,使君想让你迁任彭城相,如何?”田豫又说。 萧建脸色这才好了一些,正在凝神深思,权衡利害。 虽然他是琅琊相,可这琅琊却是臧霸的势力之地,那些泰山士众抢掠百姓,他萧建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眼看着百姓受苦而无能为力。 因为在开阳害怕被臧霸所害,才迁到了莒县,避开那些泰山众。 现在使君要他让琅琊给臧霸,到底是何用意?如果臧霸当上了琅琊相,那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抢掠劫害百姓了? 可是如果不让,真如田豫所说,袁术领兵来攻夺徐州,刘使君必定举兵相拒,到时候臧霸来攻莒县,而他又无援兵,则必败无疑。 田豫见他久思不语,又再说道:“其实使君这是救你,也是自救。” 萧建闻言又看着田豫,对他的话感到不解。 我让出琅琊如何能让使君自救? “徐州如今仅有兵马不足四万,而袁术有六七万兵马,他若是尽起兵马来攻,使君实难抵挡,因此想要用臧霸的兵马,来共同拒敌。” 田豫继续说道:“臧霸为人本非巨恶,之所以抢掠百姓,乃是因其兵众而无食,若是将琅琊让给他,则他可有资粮养兵,不再抢掠百姓,这也是使君对他的要求。如此一来,府君让出琅琊,既可救了自己,又可救使君与百姓,一举而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臧霸若得了琅琊,真的不再抢掠百姓吗?”萧建疑虑问道。 “府君可放心,待稳住了徐州,若有人再敢劫害百姓,使君必不轻饶!而且徐州若是稳定强盛,曹操必不敢再领兵来攻,徐州百姓也不会再遭屠戮。” 萧建想起了曹操屠杀徐州百姓之事…… “嗯,既有如此多好处,我又岂能不答应!只要琅琊百姓皆可得安,我纵是归家耕养亦可,何况是迁任彭城。”萧建点头答应。 “府君心怀百姓,明势知理,令豫所敬!”田豫说着对萧建拱了拱手。 “呵呵,听足下之言,知足下为大才之人,刘使君有彼等相佐,徐州必可大安啊!”萧建感慨道。 田豫谦虚应道:“豫才缺智浅,尽绵薄之力而已,若论才智,周文安胜我百倍!” “周文安此人我曾有听闻,此人料事如神,似乎尽知天下之事,曾料知曹操将要滥杀,劝徐州百姓逃离,可惜当时无人相信其言!” “我和文安同时离开郯县,他去了开阳,相信以他之智,必可令臧霸为使君所用。” “哦,既如此,则事稳矣!”萧建相信周文安能说服臧霸,必如使君之意。 田豫此行的目的轻松达成,在莒县歇息一日之后返回郯县,萧建也准备几日后离开琅琊,去彭城赴任。 兴平二年正月二十二日,周平带着许褚等人回到郯县。 “主公,臧霸之众甚为精健,勇武者甚多,虽然只有八千多人,但与徐州兵相比,恐怕可敌二三万。” 周平故意带许褚陈到他们去比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亲眼看一看,臧霸那些泰山兵到底怎么样。 “臧霸此人颇为孝义,主公施厚恩于他,他必念主公之恩,袁术来攻时,他必会出兵相助我们,这一点主公大可放心。”周平又说道。 刘备点点头:“我相信臧霸会出兵相助,草莽相聚之人最重恩义,我不负他,他必不负我。” 周平想起,刘备原先其实也算是江湖草莽之人,对于恩义这方面非常重视。 也正因此,关羽张飞对他的忠义,和他对二人的信任,才如此令人赞叹。 “我已让臧霸为主公多募些泰山兵士,即使一时不可为用,也要有备用之卒。主公如今也须让各郡多募些士卒,待击退袁术后,恐怕曹操已平定兖州,须防他举兵再来。” 袁术兵马不少,要把他打败,自己恐怕也要损失不少兵马,到时得要有兵马及时补充才行。 周平说是要防曹操,其实他要防的主要是吕布。 “唔,即将迁往下邳,如今事情较多,募兵之事等到了下邳再说吧。” 再过十天,他们就要动身迁往下邳,募兵之事说急也急,可也不急在这几日。 周平知道募兵非几日之事,募来兵士之后还要训练才能拉上战场,目前也只能等到下邳再办了。 “国让去莒县,萧建用不了几日便会离开琅琊,他一离开,臧霸才会信我们之言,也才会为我们募兵。臧霸军中,他为帅,孙观副之,孙观之兄孙康有些才智,主公可任他为下邳令,如此既可让孙观未受冷落,又可利用泰山之众来看着曹豹,主公以为呢?”周平说道。 “哈哈……先生行事出我意料,我正思虑要如何安置孙观呢,任其兄为下邳令,正好合适,可令他多带些泰山兵众来。”刘备大喜道。 “希望臧霸得了琅琊,会善待百姓!”刘备又有些忧虑。 周平微笑道:“主公勿忧,以我所知,臧霸必会约束其众。” 二人又相谈片刻,这时府役来报,说是去下邳东城辟请鲁肃的从事回来了。 刘备和周平皆喜,忙道:“快请。” 第三十三章 鲁肃拒绝了 刘备和周平满怀期待,却只看到从事一人进来,禀道:“使君,鲁肃拒绝了辟请!” 二人闻言不由同时愣住。 拒绝了?! 刘备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在豫州想要辟请周文安为治中,当时被他拒绝了。现在来到徐州,想要辟请鲁肃为治中,又被拒绝了。 难道这个鲁肃和周文安一样,都是有大才智之人,不愿为治中? 可是这也不对啊,周文安当初是料到自己会来徐州,才没有接受治中之任,可如今是在徐州,为什么鲁肃也不接受? 难道,自己还要离开徐州?! 刘备不再往下想,而是望向周平,他不是料事如神吗?为什么没有料到鲁肃会拒绝自己所辟,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毕竟人是他推荐的。 周平此刻心中也在想着,鲁肃为什么会拒绝? 治中已经是显要之任,鲁肃应该不是嫌职位低。 难道他也想让刘备亲自去辟请…… 东城虽属下邳,但离下邳城很远,有四百多里,在淮河以南,位于下邳与九江郡的边界处。 东城原先属扬州九江郡,明帝永平十五年立下邳王,建初四年将九江郡的东城钟离等县纳入了下邳国。晋太康元年时,又将下邳在淮南诸县分为临淮郡,因此史书上记载的是临淮东城,实际上东城县当时是属于下邳国所辖。 徐州现在内部的形势那么复杂,刘备根本不可能离开下邳亲自去请他。 要去,也是他周平去。 可眼看着就要搬去下邳,也只能等到下邳后再去了。 “主公,等到了下邳,我再亲自去拜访,必能将他请来。” 周平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鲁肃为什么会拒绝,只能是这么认为了。 刘备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好,只是又要辛苦先生奔劳了!” 周平应道:“将士尚且阵前拼命,我奔劳一下又何敢言苦。” “得先生相助,乃备之幸啊!”刘备又感慨道。 此次去琅琊,许褚和陈到张武三人在泰山众面前显威,都算立了功,又各自得了刘备一万钱之赏。 张飞似乎有些眼红:“周文安……” 刘备瞪了他一眼,张飞急忙改口:“先生,早知道会有如此多赏钱,你当初怎么不带俺去,若带俺去,一个打他们五個都能轻松得胜……嘿嘿,大哥,俺不说了。” 张飞看到刘备瞪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想要把他吃了,便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嘿嘿笑着。 关羽却不说话,对于许褚他们得到赏钱也不以为意,在关羽眼里,许褚陈到他们只不过是胜了几个兵子而已,没什么好得意的。 几日之后,田豫从莒县回来,带回好消息,萧建愿意迁任彭城相,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莒县去彭城赴任了。 刘备与麋贞的婚事也简单进行,众人皆呼麋贞为夫人。 兴平二年二月初五,刘备率领众人与两万多兵马,离开郯县,迁往下邳。 东海相徐璆送出城外,挥手送别。 郯县离下邳并不太远,只有两百里左右,但因为兵马众多,又有家属随行,走得便慢些,五日后才到下邳。 孙康已经提前几日到了下邳,上任为下邳令,跟随下邳相曹豹出城迎接。 “玄德,州府客舍都已经准备好了,请入城吧。”曹豹对刘备说道,脸上的笑容显得很不真实。 曹豹年纪四十岁左右,他称呼刘备为玄德而不称使君,可见他对刘备这个徐州牧并不太敬服。 张飞顿时恼怒,刚要发作,被旁边的关羽拉住,摇头让他不要说话,这才忍住了。 刘备似乎并不在意,对曹豹笑道:“去年郯城一别,咱们已许久不见,想不到陶将军这么快就……唉!” “是啊,陶将军若还在就好了!”曹豹确实希望陶谦仍在,陶谦在,他在徐州才能过得更好。 二人叙旧一番,然后入城。 周平是第一次见到曹豹,印象并不好,感觉到这个人对刘备心中不敬。不敬便会不忠,只要有机会,这个人一定会叛,必须除掉。 刘备给周平安排了一处小宅院,离州牧府不远。 安顿好之后,甘倩扶着墙一阵呕吐,却又吐不出东西。周平起初以为是旅途劳累所致,休息一下就会好,可是过了两日,甘倩仍然是时时干呕。 周平赶紧将医师找来诊看,结果医师诊过之后,跟他说甘倩原来是有喜了,已经有一个多月。 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当爹了,周平大喜之余,嘱咐甘倩要注意休养,同时也没忘了重要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如果不出意外,吕布会在七八月左右被曹操打败,投来徐州,所以必须要在此之前,将袁术引来并且将他击败。 这个时间太紧了。 将袁术引来容易,但是如果没有充分准备,要将他击败却不容易。 周平探知,袁术现在有六万兵马,就算要留兵守城,也会有四五万兵马来攻。 而徐州现在包括丹阳兵和泰山兵在内,全部只有四万多兵,同样也要留兵守城,对阵起来,徐州的兵马肯定会比袁术少。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那些丹阳兵,得要想办法把他们夺过来,或者是把曹豹弄死。 但是要弄死曹豹这家伙也不容易,刺杀肯定不行,这是最愚蠢的办法,搞不好会立刻把丹阳兵激反。 想来想去,周平觉得只有把丹阳兵调离下邳,再进行收服或者夺取兵权。 周平让刘备召集众人商讨,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关羽张飞,简雍田豫和别驾麋竺,连许褚和陈到也被叫来了,这些都是刘备信任之人,张武则是守在门外。 刘备面前案上铺展着一张舆图,周平等人列站在下。 “如今,袁术部将孙策正在领兵攻打扬州,袁术又自称为徐州伯,可见他志在谋取徐州,迟早必会领兵来攻。曹操与吕布又正在争夺兖州,双方看似势均力敌,而以我看,吕布必然不敌曹操,终将败走。” 周平对众人说道。 “不管是吕布亦或曹操,吕布败了极有可能会投来徐州,此人向来背恩弃义,唯利是图,先背刺丁原,后背诛董卓,其若来徐州,则有图谋袭夺徐州之患,不可不防。而曹操曾两度攻徐,其若稳定了兖州,也将会再次举兵来攻。” “因此,徐州当前有此三方之敌,我们需要在曹吕相争未决出胜败之前击败袁术,令他不敢再觊觎徐州,如此徐州方可安稳。” 周平说完看向刘备。 刘备紧接着对众人言道:“先生之意,是要趁着曹吕相争之时,将袁术引来,然后将其击败,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虽然周平心中早已有了对策,但还是想听听众人的意见,或许别人能有更好的计谋。 第三十四章 速胜之策 “大哥,袁术若敢领兵来攻,给俺一万兵马,俺去将他人头砍了便是。” 张飞最先献策,但他的“策”却让刘备默默摇头,一脸无奈。 关羽瞥了他一眼,也暗暗摇头。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没有人附和。 “怎么,你们不信俺能砍了袁术人头吗?”张飞又大声问道。 “益德,若如此简单,今日还用商议吗?袁术兵众,我们兵寡,况且曹豹的丹阳兵未必愿意听令,此事须以智谋胜,须有万全之策方可。” 既然是议事,那便畅所欲言,刘备没有责备张飞,而是耐心讲解。 “俺去斩了曹豹,丹阳兵不就听大哥军令了。”张飞又嚷道。 “益德,不可胡来,莫要坏了大事。”刘备终于忍不住喝斥。 “以智谋胜,那是先生的事了。” 张飞略显委屈地向周平看了一眼,不再出声。 众人之中,周平认为能够出谋献策的,除了自己,就只有田豫和关羽这两个人了。 周平最想知道田豫的看法,问道:“国让,你有什么计策?” 田豫沉吟良久,却不言语,关羽和陈到等人也都沉思不语。 刘备颇显失望:“诸位竟无良策了吗?” “击退袁术守住徐州不难,可若想要在短时之内将其击败,却是不易。”刘备见问,田豫这才回答。 袁术的兵马众多,而徐州的兵马本来就少,还不能统一调令,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刘备又看了看关羽,见他半眯着眼,似乎正在思考,又似乎此事与己无关,并不出言。 至于麋竺和简雍许褚陈到等人,刘备就更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好的计策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周平身上。 “先生,你必有良策吧?”刘备看向周平,满怀期待地问道。 周平微微一笑,说道:“主公请看舆图。” 刘备低头看了片刻,看不出什么头绪,招手叫来陈到,让他拿着舆图,然后起身下去与众人一同站着围看。 “若是袁术来攻而我们守,是主战权在袁术,不在我们。但若是我们诱袁术来攻,则是主战权在我们,不在袁术。袁术兵士虽众,却无良将,且他此前大败于曹操,狼狈逃窜,士气大丧,即使是以兵阵相对,我们也可无惧。” 周平没有和众人一起看舆图,这份舆图他看过了很多遍,早已了然于心。 “我们若想速胜,须以智取,兵之重有三,将、士、粮。袁术兵多将广,自不用说,而粮,则可为我们谋胜之关键。” “粮?你是说我们去抢或烧毁袁术军粮?可是袁术率大军来攻,守粮之兵必多,我们若多兵而往则易暴露行踪,若少兵而往则恐难成事,只怕不妥。” 田豫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计策不太行。 关羽睁开眼睛,若有所悟,暗暗颔首。 这个细节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周平看到了。 “云长,你以为呢?”周平微笑问道。 周平的发问,让众人将目光都投向关羽。 关羽捋了捋长须,沉声答道:“先生可是想要断敌粮道?” 周平喜道:“不错。” “如何断?”关羽追问,显然他想得还不太透。 周平走到舆图前,指着图上淮河南面的盱眙城道:“主公从现在开始筹集粮草,准备兵马,一個月后,先令云长领一万兵马南下,扬言要渡江助刘正礼(刘繇),兵马行到盱眙时屯于此城,对外只说等待粮草输运。” “同时我们将粮草源源不断运往盱眙,盱眙兵马却又不动,同时派出斥候往寿春方向探查,袁术若知,必会以为我们将图谋攻夺九江。以袁术之为人,必恃其兵众而轻看我徐州兵马,从而领兵来攻,以求先战之机。” 周平又将手指移到盱眙城西南方向的一片山地之处:“此处距盱眙城五十余里,是一片高山之地,我们可伏兵于此山之中,待袁术大军到盱眙城下后,山中伏兵尽出,劫烧袁术所运粮草,断其粮道。同时令陈元龙从广陵出兵来援,屯于东阳,牵制袁术部分兵马。袁术粮道一断,其军心必乱,如此我们必可速胜。” 这是周平很早就在想的一个问题,想来想去,觉得要想速胜袁术,只能用曹操胜袁绍之法,在对方粮草上作文章。 毕竟以兵力来说,我寡敌众,如果硬拼,就算胜了,自己也会大损兵马。 而断敌方粮道,敌军粮草紧缺,必定想要速战速决,这时候自己这边可以不战,等对方想要退走或是军心已乱的时候再战,必然可胜。 当然,这只是自己一方之策,敌方会如何防备或如何应对不得而知,但对方是袁术而非曹操,周平对此还是非常有信心。 田豫思忖片刻后问道:“先生想伏多少兵于此?” “三千。”周平答道。 “三千兵马行动,只怕会引起袁术注意,到时有所防备,若要袭他粮队只怕也难。” 关羽也说道:“不错,如此多人马行动,袁术必然探知。” 刘备似乎已经猜到周平之谋,笑问道:“先生是否想让伏兵此时便入山隐匿,静待战机?” “正是,主公如今新到下邳,此时让伏兵化为百姓,分批入山隐伏,袁术必然料不到。而且,主公现在还可以一面募兵,一面开垦屯田,以此迷惑袁术,让他以为主公只持守势,从而对徐州之动态不太关注。” “此计可行。”田豫此时也已明白周平之意,“我们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伏兵,设下圈套让袁术踩进来,我有备而敌无防,胜之易矣!” 关羽和简雍等人也都已明白,同时表示赞同。 陈到这时突然对刘备说道:“主公,陈到愿为伏兵,誓断袁术粮道。” 他对袁术之恨,刘备已经知道。 刘备没有说话,看向周平,有让周平作主之意。 计策是他所设,兵马如何使用,他心中应该已经有所定夺。 “叔至,你须留在主公身边。”周平说着又看向田豫和许褚,“主公,可从军中选出三千精卒,由国让统领,和仲康的虎士营一起伏于山中。” 跟随许褚的侠客人人皆勇猛如虎,因而刘备将许褚所统侠客称为虎士营。 周平选择田豫和许褚,一是因许褚等侠客之勇,二是因田豫之智,二人搭档算是比较好的。 刘备有些忧虑:“三千人是不是少了?” 田豫听到有许褚带领的侠客一起,忙道:“不少,有仲康的虎士营在,已经足用,若再多恐会令袁术起疑。” 刘备又看向关羽,见他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也无意见,便道:“云长,伱在军中选出三千精勇之士,令国让与仲康统领前往山中隐伏。” “诺。”关羽拱手应道。 “只是这丹阳兵……”刘备脸上又有忧虑之色。 第三十五章 访鲁肃 周平笑道:“主公勿忧,曹豹对主公倨傲不恭,便可知其乃无所能为之人。主公可常请他来府宴饮相谈,示与其交好之意,令其心满意足。而又让云长益德立于主公身后,怒目而视,以显主公之威。如此曹豹对主公虽心有不敬,又惮主公之威而不敢动。” “扬州刺史刘正礼与主公皆为皇族刘氏,如今为孙策所攻,云长领兵往盱眙时,主公可令曹豹给五千丹阳兵随云长同往,只说是要往援扬州。曹豹乃扬州丹阳人,他有一万五千兵而主公只要五千,他必定愿给。待那五千丹阳兵离开下邳之后,主公多施恩赏,让其统兵之将听令于主公。” “至于留在下邳那一万丹阳兵,则待袁术来攻之后,主公令其出兵拒敌,曹豹既不敢叛,必会遣兵随主公往拒袁术,兵离下邳,便会听主公之令了。” 周平说得似乎很轻松容易,刘备却是心里没底,但现在也无更好的办法。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有自己在下邳,曹豹还不敢叛。 刘备让关羽从徐州兵中选出三千精壮之士,交由田豫统领,许褚带领虎士营先行,分批次前往盱眙西南山中隐伏。 又令东海相徐璆和彭城相萧建筹集粮草运来下邳,琅琊现在算是给了臧霸,所收税粮由他支配,不需要交来州府。 广陵离下邳太远,不需要运来下邳,到时候若是需要,可直接运到盱眙。 而周平则是惦记着鲁肃,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想要亲自去拜访。 等刘备领兵去盱眙拒袁术时,如果城中只留下简雍和麋竺,刘备可能会担心他们镇不住曹豹,从而可能会将张飞留下。 但是留下张飞反而容易坏事,如果张飞将曹豹杀了,在盱眙的丹阳兵便很有可能会反叛或逃散。而且让张飞这样的猛将到阵前去统兵杀敌,胜算会大许多。 如果能把鲁肃请来,有他留守下邳,又有简雍和麋竺相助,曹豹就算想叛恐怕也难以成事。以鲁肃的能力,攻城夺地不知道,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兴平二年二月廿八,周平只带着张武,二人二马,依然是一人腰悬酒葫芦,一人负弓挂箭,离开下邳,向南往东城奔去。 一路经过取虑和夏丘,这些曹操屠过的地方,虽然已从别处迁来了一些百姓,但道上行人之少,村落炊烟之稀,与郯县下邳或其他县乡相比,简直如天地之别,令周平心中不胜悲感。 曹操滥杀屠城之恶名,永世不可灭啊! 周平与张武渡过淮水,终于在四日之后,来到了东城。 在东城,要想找到鲁肃家非常容易,鲁氏这样的大富之族,随便在路上一问,都能知道鲁家在哪里。 周平很快就来到了鲁肃家门前,这是一座很大的庄院,比周平家可大了许多。 但是大白天的,鲁家竟然大门紧闭。 周平心里有些纳闷,鲁肃这样的大富人家,往来宾客应该不少,怎么会白天闭门呢! 他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叫门。” 周平对张武吩咐道。 张武上去敲门,等了半晌,才听见门里有脚步声,走到门后,把门打开。 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之人,看穿着像是管家之类的人。 周平微笑上前说道:“沛国丰县周平,前来拜访鲁子敬。” 他以为自己的名声鲁肃应该也会知道,自己来访,肯定不会有拒见之理。 管家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应道:“家主不在。” 周平面色却是一变:“不在?他去了哪里?” “不知。”管家又是淡淡回应。 难道他连我也不想见? 不对啊,他并不知道是自己来访,他应该是不想见任何人。 周平又微笑道:“我慕子敬之名而来访,可惜竟无缘相见,我们长途奔波劳累,是否可以进去歇歇脚。” 他这是试探对方,如果对方愿意让自己进去,而又不能见到鲁肃,则鲁子敬真的可能不在家。如果对方坚持拒绝,那就说明鲁肃在家。 管家仔细看着周平,又看了看张武,只见一个笑容真挚,似无奸诈。另一个年少质朴,虽是背弓负箭,眼神之中却无凶意。 犹豫片刻之后答道:“进来吧。” 周平大喜,紧接着却又大为失望。 这么说来,鲁肃可能真的不在家。 进到宅院中,院落之大,屋宇之宽,再次让周平这個小地主觉得自己是个穷人。 管家将周平迎入客厅,奉上茶水。 “子敬兄真的不在家吗?” 周平忍不住问道。 “真的不在。” 管家虽然语气冷淡,但还能有问必答。 “他就没说自己去哪里了吗?” “家主带着老夫人和夫人离开,只说是要离家一些日子,至于何时回来他也没说,去了哪里,我就不知了,家主没说。” “他何时走的?” “十日前。” “你可知他为何离家?” 管家摇摇头,不说话。 周平也不再问,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鲁肃带着祖母和母亲等人离家,看来是要避开刘备,可是他为什么要避开刘备呢? 刘备现在有仁德之名,是刘氏皇族后人,和袁术大大不同,又是想要辟他为徐州治中,对他可谓厚待,他没理由要躲避啊! 他如果要躲避,又会去哪里呢? 若按历史,周瑜是建安三年才来向鲁肃借粮,鲁肃同年举家去居巢,和周瑜一起渡江到曲阿。 可是现在才兴平二年,这时候周瑜还在丹阳协助孙策攻打刘繇,鲁肃和周瑜还不认识,他不可能去居巢,更不可能去曲阿,因为孙策和刘繇正在江东相攻,那是战乱之地。 周平想来想去,认为鲁肃很可能去了九江成德,因为刘晔家在那里。 但鲁肃既然是故意避开刘备,自己就算找到成德,见了鲁肃,也未必能将他请来。 周平又想到,鲁肃曾经答应刘晔去投郑宝,后来又答应周瑜投到孙权麾下,一见到孙权,就有劝他趁着北方多务而谋夺江南荆扬二州,将来建号帝王图谋天下之策。 这是个连骨子里都有反意之人! 而刘备姓刘,又有仁义之名,不可能会反叛朝廷,所以他才会拒绝辟请,甚至还举家躲避。 周平只能这么认为了,他想不到还有更好的理由。 现在只能在鲁肃家暂歇一日,再考虑是要返回下邳还是如何了。 然而在与管家闲谈时,周平知道东城还有一位在此暂居的历史名人——陈矫。 这令他一阵大喜,虽然鲁肃要比陈矫好很多,但得不到鲁肃,能得陈矫也不错。 人才嘛,不嫌多! 第三十六章 一错再错 事实正如周平所料,鲁肃带着家人来到了九江郡成德县,找他的好友刘晔。 “刘玄德有仁义之名,善待百姓,曾在豫州散粮救民,离开小沛时更是万民夹道相送,恋恋不舍,万般挽留,百姓穷苦而又倾资相赠,其得民心如此,实在令人可叹!他如今执掌徐州,辟你为治中,你为何拒绝了?甚至还要举家躲避?” 刘晔对鲁肃之举感到不解。 “徐州乃死地,刘玄德弃豫州而就徐州,可见此人有争雄之志,只是其在徐州必不能久,既是将灭之人,我又何必应他所辟。听闻刘玄德在小沛时,曾往丰县辟请周文安被拒,后又再往,周文安因而追随在其左右。我如今拒他所辟,他必会再来,因而不得不举家暂避至此。” 这是鲁肃的解释。 “周文安此人我亦有所耳闻,此人有料事之能,能知天下大势而又能知人,他既然愿助刘玄德,且刘徐州又有勇略,你何言徐州为死地?又何言刘玄德为将灭之人?” “如今天下已乱,各方争占州郡,曹操两度攻徐,志在夺取徐州。袁公路今在九江,而自称为徐州伯,亦必争徐州。以徐州之力,必难抵挡,终将败灭。” 刘晔却不赞同鲁肃之言,摇头道:“不然,曹操与吕布相争于兖州,无暇东顾,袁公路虽有夺徐州之心,但他如今正在攻夺江东,恐怕也一时无力攻徐,徐州何来死地之说?” 鲁肃反驳道:“吕布虽勇,而曹操多谋,又有袁本初兵马相助,必将能胜。曹操稳定兖州之后,必将三伐徐州,子扬以为,刘玄德与曹操相比,孰强孰弱?谁可胜出?袁公路虽遣兵攻夺江东,但其兵马众多,若要集兵攻徐绰绰有余,又怎会无力!” 刘晔想都不想便答道:“当然是曹强刘弱,但陶恭祖在徐州时尚未弃州覆灭,刘玄德又何至于此?” “此一时彼一时,陶恭祖在时,徐州兵马皆听其调令,而如今徐州兵马相杂,臧霸拥兵自强于琅琊,曹豹据兵于下邳,恐难听刘玄德之令。陈元龙麋子仲等人虽鼎力相助刘玄德,而在我看来,当今徐州内忧外患之剧,非刘玄德所能守。” 鲁肃此时只知道刘备任陈登为广陵太守,并不知道刘备已经让臧霸当上了琅琊相,更不知道周平的诱袁术来攻而伏击断其粮道之策,如果知道,恐怕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刘晔也不知道,他仔细想想,觉得鲁肃所言有理,徐州现在确实挺乱的。 内忧外患之下,刘备要想守住徐州,难呐! “既如此,子敬,当今天下豪杰并起,以你之才,将来必有可为。如今在庐江有郑宝、张多、许乾等人各自拥众,其中以郑宝最为骁果,拥众最多,处地最肥,你可速往依之。” 刘晔知道鲁肃有才有智,缺的只是展示才智之机。 鲁肃想了一会,觉得目前去投郑宝也好,以自己的能力,将来必有大前途,只是家人牵绊:“只是家祖母与母亲……” “你家人可暂居此处,待伱安稳再接去不迟。” “如此便麻烦子扬照看吾家人了!” 鲁肃在刘晔家待了几日,告别家人与刘晔,去巢湖投奔郑宝。 ………… 周平带着张武,一路询问,终于来到一座小院门外。 据说,陈矫就住在这里。 院门没关,周平将马交给张武牵着,走到门口,看到院里有一位年轻美妇,怀里正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孩。 “请问,陈季弼可是在此?” 年轻美妇闻声转头来看,却见是一位陌生而又俊美的男子,不由脸上微红,刚要回应,屋内却已有人大声答道:“何人找我?” 紧接着从屋内出来一个男子,看年纪似乎比周平大二三岁。 “你找我?” 陈矫仔细看着周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周平料想此人便是陈矫,赶紧拱手道:“沛国丰县周平周文安,听闻季弼兄在此,特来拜访!” “你就是周文安?”陈矫迟疑片刻,才又急忙说道,“快,请进来。” 显然陈矫听说过周文安之名。 年轻美妇此时抱着小孩进屋里去了。 周平进到院内,张武牵着马候在门外。 “季弼兄,此前听说你去了江东,却不知已来了东城,若是早知,当早来拜访。” 其实周平是听鲁肃家的管家说陈矫刚从江东来此不久,所以才会如此说。 “江东如今战乱,我到此不过二三月,听闻你已随刘使君在下邳,来此远县,不知何为?” 因为东城距离郯城和下邳都很远,又是徐州边县,所以陈矫称为远县。 “实不相瞒,刘使君有治乱安民之志,如今正是慕求贤才之时,本欲辟请东城鲁子敬为治中,只可惜,我到此地时,鲁子敬已经离家,不知何往。” 周平说时颇显失落。 陈矫说道:“鲁子敬此人家富而好施,又深有谋略,确实堪任治中。” “访子敬不得而能遇季弼兄,也算使君有幸,周平有幸,以兄之才名,亦可任治中,请季弼兄务必随我回去,助使君安治徐州,扶救万民!” 周平又对陈矫拱手而言,态度之恳切,令陈矫微微动容。 可是,在周平满怀期待的眼神中,陈矫却摇了摇头,叹声道:“晚了!” “什么晚了?”周平有点莫名其妙。 沉默片刻,陈矫才答道:“广陵陈府君前日已派人来,辟我为广陵功曹,我已答应陈府君。君子言诺必行,我正收拾行装,准备明日便去广陵,使君厚爱之恩,只怕陈矫不能报了!” 原来是被陈登抢先了一步。 既然他已经被陈登辟为功曹,刘备不可能夺陈登的人,而且也夺不去,周平不好再劝。 若是劝陈矫舍陈登而就刘备,那就会得陈矫而失陈登,得不偿失了。 陈矫是广陵东阳人,本来姓刘,后来被母家陈氏所养,因而改姓为陈。 而他却又娶了刘氏本族刘颂的女儿,他与刘颂本为近亲,此事后来被徐宣所非议,但曹操爱惜陈矫之才,说是建安五年以前之事,一切勿论,压了下去。 先访鲁肃而不得,后遇陈矫而又失。 周平此刻的心情,不只是失望,几乎是绝望了。 自己这一趟恐怕要白跑,这人才不好求呀! 但不求又不行,刘备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文才武将都缺。 陈矫看到周平颓丧之态,若有所悟,脸上微喜,道:“使君求贤之心如此,我荐一人,必可胜任治中之职。” 周平闻言大喜,不管陈矫推荐的是不是历史名人,他这样的人才推荐之人,必然不会差,忙问:“何人?” “琅琊诸葛瑾。” “哈哈哈……”周平突然大笑。 陈矫疑惑问道:“文安为何发笑?” 周平停住笑声,答道:“我真是急昏了头,怎么就将诸葛子瑜给忘了!” “文安竟也认识诸葛子瑜吗?” 陈矫此时更加疑惑了,诸葛瑾避居江东已有几年,这个周文安怎么也会认识诸葛瑾呢?难怪人们传说此人能知天下之事,识天下之人! “闻名而未谋面,他如今也是在江东吧?”周平微笑问道。 “不错,他在吴郡曲阿,此前我曾与他相遇,与之相谈,知此人之才甚胜于我,且其为人至孝,更加堪任治中之职。” “如此说来,我须急往拜访,莫要再错失此人。” 第二日,周平与陈矫一起上路,要先往广陵,然后渡江过曲阿。 第三十七章 人才 从东城去广陵的路程,和从下邳到东城差不多,都是四百多里,只不过下邳在东城的北面,而广陵在东城的东面。 因为陈矫带着妇人孩子,走得慢些,八日之后才到广陵。 对于周平的到来,陈登颇显意外。 此时周文安应该留在刘使君身边,助他安稳徐州才对,为何却到了如此远的广陵。 陈登设宴招待周平,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对坐。 “元龙兄,我去寻鲁子敬而不能见,见了陈季弼却又被你抢先一步,幸好季弼兄提起诸葛子瑜,我此来是要过江去寻他的。否则,我两手空空回去,如何向主公交待啊!” 周平说着摊开双手,作出无奈之状。 “哈哈哈……没想到知天下事,识天下人的周文安,竟也有如此无奈之时。使君求才如此急迫,看来足下要奔波不断了。”陈登笑道。 “呵呵,若能求来贤才,我纵是奔到天涯海角跑断腿也无妨,只是当今世乱,贤人多离家避居,不易求访啊!” 周平不禁又想起鲁肃。 陈登也感慨道:“不错,使君身边虽有足下与国让等人相佐,然而还是人才太少,使君心有平乱安民之志,若不集聚天下英才,恐难成事,可惜使君识英才,英才却不识使君啊!” 周平深以为然,他端起酒杯,敬向陈登,然后一饮而尽,说道:“元龙兄此言极是,时刻心念百姓如主公者,少矣!庸碌慕荣之辈,只会攀权附贵,不识真君雄主,而贤明仁达者,当知天下谁人可平!” “而人主若要成事,则须有人才、地盘、名声、志气,缺一不可。” 陈登的话,让周平突然有种得遇知音的感觉,话一出口,似乎就停不住了。 “人才又有治民之才与治军之才,治民之才可使百姓安居乐业,治军之才可使敌军闻风丧胆。人才须先重德而后重才,有德无才,虽无功却亦无害,有才无德,则可为巨恶,有德有才,方能为良臣。” “地盘则先要有百姓,其次要有田地,有人种田,就能养军,而有军人,则又能护百姓。” “如今主公有仁义爱民之名,又有平乱安民之志,又有徐州之地,唯一所缺者,便是人才啊!若人才多聚于主公麾下,则平天下安百姓者,必是主公!” 陈登静静听着周平之语,频频颔首,心想刘玄德能有周文安相佐,此乃使君之幸啊! 周平说完,陈登才言道:“使君有名声,有地盘,有志气,又有足下相佐,人才必不难聚,陈登亦会竭力相佐使君,以求天下安定!” 二人各自举杯,对饮而笑。 这时有仆人奉上鱼脍,也就是生鱼片。 陈登大喜道:“文安,来了广陵,则须尝一尝鲜鱼脍,此等美味,他处难享啊!” 看到鲜鱼脍和陈登凑到一起,周平顿时想起了华佗,忙问:“元龙兄,你常食此物吗?” “哈哈……我如今是无鱼不欢啊!” 陈登笑答,夹起一片鱼脍,醮了佐料,放进嘴里,细嚼之后连喊美味。 “文安,你也尝一尝啊。” “呵呵,我不喜食此物,沛国有名医华佗,元龙兄可知?” 周平前世吃过生鱼片,但现在和陈登坐在一起,他不敢吃。 “谯县华佗,此前曾在徐州求学,后又常在徐州行医,甚是有名,我自然知晓。”陈登说着又吃了一片鱼脍。 “我曾往谯县拜访华佗,当时有一人来求医,那人说是家在海边,常食鱼脍等鱼腥之物。华佗为其诊脉之后,言其胃中有虫数升,乃作药汤给其服用,那人服了药汤之后,你道如何?” “如何?” “那人立刻吐出三升许细虫,赤头皆动,而半身犹是生鱼脍。华佗对那人说,若再晚来,则不可救治。” “真有此事?” 陈登面色微变,停下夹到嘴边的鱼脍,犹疑问道。 周平严肃道:“此乃真事,我骗你何益?” “那……”陈登将鱼脍放回盘中,不知还该不该吃。 周平却又笑道:“华佗当时对那人说,鱼脍可食,但不可常食,常食则体内必会生虫。” “华佗可说多久可食一次?” 陈登又问道,看来要让他不吃鱼脍是不可能的事啊! 周平又再笑道:“华佗没说多久可食一次,但我以为,二三月间偶食一次,当会无事。” “来人,将鱼脍撤了,拿羊肉上来。”陈登对门外喊道。 仆人急忙来将生鱼片端走。 “哈哈……今日幸遇足下,他日若见华佗,我必亲自问他,是否可一月食一次。” 陈登望着被端走的鱼脍,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 周平顿时无语,这个吃货。 很快,仆人端上了羊肉,周平这才以肉配酒,大吃起来。 周平又问了募兵之事,说早日募足兵马,训练成军,到时候可拒袁术,也可拒江东之敌。 但是周平没有将伏兵之计告诉陈登,不是信不过他,毕竟陈登远在广陵,事事难料,可以等袁术领兵来攻之后再说不迟。 否则,万一他写信跟他父亲说了,然后陈珪又不小心泄露出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周平在广陵只过了一夜,便又带着张武,乘船过了大江,到了丹徒,又从丹徒直接去曲阿。 此时刘繇还在曲阿,孙策已经领兵过江,正在丹阳与樊能、张英等人相战。 而太史慈,现在正被刘繇派去当侦骑。 周平没有打算去见刘繇,毕竟他是私自来的江东,是为招揽人才而来,不是为了刘繇而来。 在刘备没有知情和允许的情况下,如果周平私自去见了刘繇,总归是不妥。 见了刘繇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现在又代表不了刘备作主,甚至刘繇会不会见他都是个问题。 周平只是在豫州和徐州略有名声,但在这扬州,可能却是无人知晓。 再说了,刘繇因怕许子将笑话而不用太史慈为大将,只用为侦察军侯,这种太过在乎出身的人,这江东他是绝对守不住的。 孙策却不拘于此,是人才他都能用,懂得用人,才是成败的关键。孙策之亡,在于恃己之勇,太过刚硬和滥杀,其滥杀程度在当时仅次于曹操。 周平所谓的声援刘繇,只不过是想给他带来一点希望,想让他硬撑久一点,拖延一下孙策夺取江东的时间而已,根本没有想过真的去帮他,而且刘备也无力帮他。 照陈矫所指示,周平很快就找到了诸葛瑾的住处。 见到诸葛瑾时,周平呆住了,这是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却又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有亲切感之人。 第三十八章 “亮仔” “子瑜为何避居于此?” 介绍了自己,周平从诸葛瑾的反应来看,肯定没听说过自己之名,看来自己还是名声不过江啊。 “初平三年,青州黄巾南下,所过横行寇暴,故迁居于此,足下亦是避乱至此吗?” 诸葛瑾并不知道周平来此的目的,但他看得出来,这个周文安不是平常百姓,不是世家族人便是富家子弟。 “不是,我从豫州随使君刘玄德到徐州,为的便是佐助刘使君保州护民,不再使寇贼横行,也使徐州百姓不再避居于外。” 周平接着又叹气道:“我们犹可流离避居他州,而穷苦百姓又能避到哪里?如今只求有雄志之人可平定天下,使天下百姓皆可安居而乐业,不用再离家避往他乡。徐州刘使君心存此志,奈何一人智浅,众人智深,当下正是渴求贤才之时。” “实不相瞒,我之至此,乃是陈季弼所荐,言子瑜之才远胜于他。徐州先遭黄巾之暴乱,又遭曹操之屠戮,州中百姓困苦难存。子瑜既有才学,何不回徐州助刘使君安定本州,平定天下,如此方可学而有用,建功以达公卿,留名于万世!” 公卿这块大饼对周平没用,但对诸葛瑾来说,还是会有用的。 他们这些士族之人,读书便是为了做官,而能做到公卿,那便是人生追求的极限了。 诸葛瑾是诸葛亮的兄长,父亲诸葛珪曾是泰山郡丞,但死得比较早。诸葛瑾年少时曾游学洛阳,母亡后居丧至孝,待继母也是甚为恭谨,尽人子之道。 周平的这番话说动了诸葛瑾,他不知周文安之名,却早已闻知刘备仁义之名。 现在刘备接掌徐州,任为徐州牧,而眼前的周文安却又是代刘备来访求贤才之人,这样看来,他若回徐州,必能得用,先前所学也不致废,至于公卿,唯有竭力而已。 诸葛瑾应道:“避居于此,乃是迫不得已,刘使君仁义爱民,如今任为徐州牧,此乃徐州万民之福。足下既是为使君而来,瑾虽才薄,亦愿归州,尽己绵薄之力佐助使君!” 周平闻言大喜,先后错失了鲁肃和陈矫,他实在很怕自己这一次又被诸葛瑾所拒,若是再失诸葛瑾,自己可就真的要两手空空回去了。 却没想到,这一次却这么容易,让周平有点不敢相信的感觉。 “有子瑜相助,徐州可安矣!” “足下既然为使君访求贤才,我识一人,是琅琊莒县人,此时亦避居于曲阿,此人甚是勇武,或可为将。” 诸葛瑾对周平说道。 琅琊莒县,避居曲阿,甚是勇武,当这几个信息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周平顿时想起了一个人,笃定诸葛瑾说的必定是此人,于是忙问:“子瑜说的可是徐盛?” 诸葛瑾大惊:“足下如何能知?” 周平笑而不语。 我这“知天下事,识天下人”的评价可不是虚的。 “徐文向所居之处离此不远,我带你去寻他。” 诸葛瑾虽然惊愕,但周文安既然是来访求人才,知道徐盛之名也属正常。 本来周平并不记得徐盛此时也避居于江东,如果不是诸葛瑾提起,他也不会想到。 而如果再得徐盛,算起来,这两人可比鲁肃和陈矫还要好了。 徐盛在后世的名声可能不如程普黄盖,甚至不如凌统周泰,但这個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当柴桑县长的时候,黄祖之子黄射领数千兵来攻,徐盛当时城中吏士却不满两百人。 而就是这不到两百人,却击伤敌兵千余人,然后又开城门杀出,大获全胜。 这个战绩,虽然对方较弱,但也说明了徐盛的勇猛和统兵之能。 让徐盛回去守下邳,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就是不知道刘备会不会信他,将兵马交给他统领。 无论如何,得等回去再说,不对,先见到徐盛再说。 周平和张武跟着诸葛瑾来到徐盛所住之处。 诸葛瑾是琅琊阳都人,徐盛是琅琊莒县人,阳都与莒县是邻县,他们算是老乡,因此在曲阿得以相识。 但徐盛并非士族,周平见到他时,只见此人身材魁梧,面容果毅,始终有一种无所畏惧之色。 “文向,周文安是为使君访求贤才而来,你有勇力,不如与我一道回归本州,为本州效力,荡除贼寇,保州护民。” 诸葛瑾简单介绍之后又对徐盛说道。 “可。” 徐盛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这让周平微微惊愕,原来人才这么好求吗! 不过再一想,诸葛瑾和徐盛现在都是在野之人,名声不算太响,又是避居他州,能够被州牧郡守赏识任用,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 而且,刘备仁义之名他们都有所耳闻,与袁术的奢淫名声不一样,又是回家乡本州,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没有跟鲁肃一样想得那么多,也不会想得那么远,因此一说就成。 周平此次离开下邳,本来是要请鲁肃,却偶得诸葛瑾与徐盛,也算不枉此行了。 周平还想到了一个人,诸葛瑾的弟弟——诸葛亮。 然而诸葛亮现在还只是“亮仔”。 不错,他现在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正和诸葛均跟随叔父诸葛玄在豫章。 诸葛玄被袁术任命为豫章太守,但是朝廷又任命朱俊的儿子朱皓为豫章太守。 朱皓到豫章后,向刘繇求助,要赶走诸葛玄。 刘繇让笮融出兵助朱皓,诸葛玄从南昌退守西城。 但是笮融再一次现出他的无耻面目,杀了朱皓,代领郡事。至此,笮融先后杀了广陵太守赵昱,彭城相薛礼,豫章太守朱皓,而这三人,本来和他都是同一阵营之人。 周平记得,如果历史发展没有太大的变动,诸葛玄大概会在建安二年被西城百姓所杀,然后诸葛亮会去南阳隐居。 他想让诸葛瑾把诸葛亮接到徐州去。 虽然诸葛亮现在还小,读的书可能还没那么多,然而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诸葛亮若到了下邳,接收到的信息会更多,能读的书也会更多,说不定到时候能更好的辅佐刘备呢! “子瑜家中可还有兄弟?” 周平故意对诸葛瑾问道。 他没有直接提起诸葛亮,知道徐盛已经让诸葛瑾惊愕,如果再知道诸葛亮,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毕竟徐盛以勇气闻名,周平能知道还说得过去,而诸葛亮现在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又是跟随诸葛玄在豫章,并没有什么名声,他周平怎么可能会知道。 诸葛瑾先是轻叹一声,答道:“瑾父母早亡,尚有两位少弟,他们如今皆随叔父在豫章。” “既有两位少弟,待回了徐州,可派人去将他们接来。” “嗯,等到了下邳再说。” 诸葛瑾没有在下邳稳定之前,他不可能会让人去接诸葛亮和诸葛均,只有在下邳得到任用并且稳定之后,才会派人去接。 两日之后,诸葛瑾和徐盛都收拾好行装,和周平一起渡过大江,到了广陵,并且与陈登陈矫等人相见。 在陈登的一番言语劝慰之下,诸葛瑾和徐盛更加相信自己回徐州的选择是对的。 兴平二年三月十八,周平与诸葛瑾徐盛辞别陈登和陈矫,起程回下邳。 第三十九章 许褚打虎 话说许褚带着虎士营众侠客先行,来到盱眙西南五十里外的那片高山。 这片山无险无奇,之所以叫高山,是因为在下邳广陵这一带广阔之地,就这片山最高。 但当地人都称这片山叫“虎山”,因为山中有老虎。 许褚带着众人来到山上,在一片开阔处看到三间小木屋,似乎又无人居住,看起来倒像是入山打猎的猎人夜宿之处。 不管是谁盖的木屋,现在这片山已经被他们占了,木屋也属于他们。 许褚带领众人砍树盖起木屋。 两日后,众人正在搭建木屋,突然一个侠客慌慌张张跑来,口中急喊:“仲康,虎!虎!” 许褚一听,急忙操起大刀:“虎在何处?” “在那边,我们正在砍树,大虎突然出现,兄弟们正在围捕。” “快带我去。” 许褚不再多问,正在搭建木屋的侠客也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拿起兵器跟着一起去。 他们这些人,很多都是亡命之徒,又都有武力在身,而且有这么多人,对于老虎并不觉得可怕。 众人跑出一里多,远远便看到林中有二三十个侠客正手拿兵器,围着一只大老虎。 老虎离他们有十几步远,虽然他们人多,但没人敢靠近老虎,只是那么围着,等着其他人来帮手。 许褚带着五六十人赶到,众人赶紧分散围了上去,防止老虎逃走。 老虎此刻正张着嘴巴,一声接一声的虎啸,似乎想要把这些围着它的人吓走。 有人被虎啸之声吓得心颤,但这么多人围着,心里再怕也不能走,只能握紧兵器,小心的盯着老虎,防备它突然扑向自己。 许褚抓紧大刀,正好站在老虎对面。 “仲康,怎么办?”有人问道。 “有没有人带弓箭来,快拿弓箭射它。”又有人喊道。 可是他们这帮人,大多使的都是刀剑,使弓的人只有几个,而他们此刻都不在现场。 “我来。” 许褚紧紧盯着老虎,握刀横在身前,向前缓缓迈出脚步。 老虎似乎被突然逼来的许褚吓到,退了两步,啸得更加大声,前身微蹲,似乎就要向前扑去。 “唬……唬……” 许褚离老虎只有五六步远,老虎一声声吼啸,倏忽之间,突然虎身一纵,向前扑去。 “仲康小心!” 众人惊呼,全都紧紧握着兵器,盯着老虎。 许褚早已见到老虎扑来,急忙举刀向前劈去。 “噗……” 鲜血溅到许褚身上,老虎被劈中虎头,跌落地面,然而却还没死,翻了一滚,又再站起,看着眼前砍中自己却也倒在地上之人,作势要再度扑去。 而围虎众人此时见许褚倒地,虎又未死,但老虎已经受伤,许定急忙大喊一声:“快,一起上。” 许定喊完,首先提刀冲出,众人也赶紧向老虎围拢过去。 老虎此时受伤疼痛,不敢再扑向已经站起身提刀在手的许褚,突然虎尾一拍地上,扬起尘土,一個转身,想要向后面逃跑。 许褚见状,哪里容它逃跑,一个箭步窜过去,举起大刀,向老虎砍下。 又是“噗”一声响,许褚的大刀砍在虎身上,老虎刚要跃起之身顿时被压了下去,躺倒在地上。 许定此时也已冲到,举刀在虎头上补了一刀。 当众人缓缓围到虎边时,老虎已经一动不动,死了。 “仲康,你没事吧?”许定赶紧问道。 “兄长,我没事,没想到这山中真有老虎,可惜它遇上了我们虎士营。” 许褚刚才虽然倒地,但并没有受伤。 “幸亏有仲康在,否则刚才真要叫老虎逃了。”有人说道。 “哈哈,你刚才为何不敢上?”有人接话。 “这可是大虎啊,又不是人,你又为何不上?” “我等你上啊。” “我等仲康上。” “……” 又五日后,田豫带领第一批士卒来到山上。 他们都穿着百姓平常衣服,有六百人,运着粮食,兵器都藏在车上。 依刘备之令,田豫统领三千军士,许褚统领虎士营的两百多名侠客,互不相属,但此次伏兵以田豫为主,许褚要听田豫之令。 之后每隔三日,便会有一批六百人的士卒来到山上,都运着粮食藏着兵器,三千人分为五批到达。 田豫到山上看过地形,从山上藏身地到运粮大道将近十里,而且伏兵出击一次,或许并不能彻底切断粮道。 可能要时常袭扰,才能够让袁术的粮食运不过去。 但是同时也要防备袁术派兵马来围攻,因此必须要在山上筑好避垒,以作抵挡袁军来攻之用。 他带领军士修筑壁垒,又在山道旁边高处堆放大石和圆木,如果袁术派兵来攻,可以将大石和圆木推下。 田豫还令人日夜巡逻,不让附近百姓上山,不过因为山中有虎,巡逻每队二十人,其中有五名弓箭手。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在山上每日吃喝训练,只等着袁术领兵来攻。 ………… 周平和诸葛瑾徐盛走到僮县时,遇上了关羽率领的兵马。 刘备按先前的计划,几次请曹豹来州府宴饮,又让关羽张飞按刀立在身后,怒颜直视曹豹。 在张飞有一次忍不住暴喝之后,曹豹终于不敢再直呼玄德之名,而改称使君。 刘备提出要调遣五千丹阳兵和五千徐州兵,共一万兵马由关羽统领,去江东援助扬州牧刘繇,曹豹也不敢不答应。 曹豹给的五千丹阳兵,由一个叫肖宝的司马统领。 在三月二十二日的时候,刘备一直等不到周平回来,又无消息,便不再等,按计划命关羽率领一万兵马出发,向南行去。 关羽走了几日,便在僮国遇到了周平。 “先生为何此时方归?” 关羽对周平离开这么久才回来,似乎心有不满。 “大哥为了等你,夜夜难眠,深恐你遭遇不测,这两位是……” 关羽注意到周平身后的诸葛瑾和徐盛。 周平介绍道:“这位是琅琊诸葛瑾诸葛子瑜,这位是琅琊徐盛徐文向,我在东城未能见到鲁子敬,后来经陈季弼推荐,过江到曲阿访求他们,因此误了时日。” 关羽向二人微微拱手,诸葛瑾和徐盛赶紧还礼。 “原来如此,先生速回下邳去吧,大哥急等着伱呢!” “云长,你到了盱眙知道该如何做吧?” 周平还是不太放心,怕关羽不了解自己的计划。 “当然知道。” 关羽丹凤眼微眯,淡淡答道。 周平与关羽告别,和诸葛瑾徐盛继续向下邳赶回。 第四十章 关羽之怒 兴平二年四月初一,周平和诸葛瑾徐盛等人回到下邳。 刘备知道周平回来,急忙亲自出到府门外,下阶相迎。 “先生,你可回来了!这些日子我日夜为你挂心,生怕你遭遇什么不测,现在你回来了,哈哈,我也能睡得安稳了!” 看得出来,刘备甚是欣喜。 “让主公挂心了,此次去东城,没想到鲁子敬已经举家离开,不知何往。幸好,我去了吴郡曲阿,为主公带了两个人回来。” 周平给刘备行礼之后,开始介绍诸葛瑾和徐盛。 “诸葛瑾,字子瑜,琅琊阳都人,年少时曾在洛阳游学,其父曾经是泰山郡丞,其叔如今是豫章太守。” “徐盛,字文向,琅琊莒县人,甚有勇力与胆略。过广陵时,陈元龙说主公得此二人,如虎添翼啊!” 周平故意提起诸葛瑾的家世,又说起陈登对他们二人的评价,想让刘备重视和重用他们,不致人才遭到冷遇。 诸葛瑾和徐盛赶紧向刘备行礼。 刘备看着二人,只见一人温雅敦厚,一人魁梧果毅,哈哈一笑,直接上前一手拉一人,说道:“子瑜,文向,来,咱们进府慢叙。” 说完拉着二人就往府里走。 周平有些傻眼,却又心中欣慰,刘备如此重视,对于来投奔的人才来说,那也是一种激励。 诸葛瑾和徐盛的随行家属另有府吏接待。 进到府中,周平详细说起此行遭遇,对于鲁肃举家躲避和陈矫被陈登抢先一步,刘备深为叹气:“吾德薄而失才啊!鲁子敬恐怕已经投往袁公路了。” “主公德厚而能得子瑜与文向,陈季弼为广陵功曹,虽是为郡,亦是为州尽事,至于鲁子敬,我料他必不会投往袁术。” 周平猜测鲁肃大概率不是投郑宝就是投找地方隐居,他现在还不会去投孙氏,更不可能去投袁术。 诸葛瑾和徐盛刚才被刘备牵手入府,此刻正大为感动。 “使君忧国忧民,虽一人避而三人来,此乃得众之道。瑾虽才薄,却愿为使君尽力,为徐州尽力!”诸葛瑾拱手说道。 他说的三人是包括陈矫在内。 徐盛却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他突然起身离席,向刘备单腿跪地,拱手道:“使君重盛,盛唯死报而已,自此以后,徐盛誓死追随主公!” 他称刘备为“主公”,这是认刘备为主,愿意当他部曲了。 刘备见状大喜,刚才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急忙起身去扶起徐盛:“文向快起。” 诸葛瑾此时身体动了一下,似乎要起身,却又停下了。 相对于徐盛这样的武人来说,他想的东西要多一些。 刘备现在虽然是徐州牧,但诸葛瑾看得出来,徐州是个争雄之地,别的不说,袁术就一定会来争夺。 至于刘备能不能守住徐州,诸葛瑾信心并不太足,他还要看看才能料定。不过,就算是袁术夺了徐州,也必不会亏待自己,叔父诸葛玄的豫章太守就是袁术任命的。 而且他是一个文人,觉得自己认不认主不太重要,只要自己为使君尽心尽力就行。 周平看到徐盛拜认刘备为主公,心中很有成就感,自己现在所能做的,主要就是为刘备分析形势和招揽人才。 分析形势能帮刘备选择正确的方向,招揽人才则能帮刘备在正确的方向上走得更远更稳。 徐州是争雄之地,也是险恶之地,然而有人争的地盘才是好地盘。 如果是晚几年,周平绝对不会劝刘备来徐州,因为那时候曹操已经闲了下来,决不会容许一個心有雄志的人留在徐州发展。 但现在不一样,曹操现在忙得很,正在跟吕布争夺兖州,争完兖州又要去争夺汉帝,这是刘备发展的一个好时机。 至于袁绍,公孙瓒现在还没被灭,袁绍不可能染指徐州,就连青州他都没能完全控制。 孙策也还没有平定江东,现在更不可能来争徐州。 所以,除了在淮南的袁术,和即将兵败逃亡来徐州的吕布,刘备其实也没什么敌人,而这二人,也没那么难对付。 吕布虽猛,但他兵败而来,实力大减,只要防着不被他偷袭就行。 至于几年之后,到时候刘备在徐州站稳了脚,曹操又有何惧。 况且,到时候曹操有了汉帝在手,与袁绍的关系便会开始决裂,可以利用袁绍来共同对付曹操。 刘备最终辟诸葛瑾为治中从事,徐盛为兵曹从事。 周平又让刘备派人去琅琊,向臧霸催问募兵之事。 而刘备自己募兵的事情也正在进行,现在徐盛任为兵曹从事,募兵之事由他主抓。 周平叮嘱他要抓紧,因为跟袁术之战即将来临,到时候这些新募之兵或许还不能送上战场,但是可以留着他们在下邳守城,既要防着吕布,也要防着曹豹。 ………… 关羽领兵来到盱眙,进城屯营。 他们一路行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对外宣称,要渡过江去江东援助扬州牧刘繇,抗击孙策。 “胡县令,城墙如此毁损,你为何没有进行修复加固?” 关羽带着盱眙县令胡立和丹阳兵司马肖宝巡视城墙,看到城墙有多处毁损之处,忍不住对胡县令问道。 “关司马,盱眙没有战事,城墙虽有破损,却也无碍。”胡县令小心答道。 “要居安思危,现在没有战事,或许以后会有,还有城外的壕沟,看看,淤泥如此壅积,沟浅如平地,你竟视而无睹。速征民夫,加固城墙,清理壕沟。” 关羽站在城墙上,指着城外的壕沟,脸上现出怒意,对胡县令命令道。 “这……” 胡县令迟疑未答,心想这盱眙城既不是战略要地,又不是州郡所治之地,怎么可能会有敌兵来攻。 “嗯。” 关羽没有听到应答,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怒目直视。 “诺,我立刻就去。” 胡县令感受到关羽之怒,赶紧拱手答道。 司马肖宝对于关羽的举动感到不解:“关司马,咱们是去江东援助刘使君,又不是来守盱眙,这城墙毁损和壕沟淤泥壅积与我们无关,为何要管这些事?” 同为司马,肖宝对于自己要听关羽之令,本就心中感到不爽。 “肖司马,咱们要在盱眙等待粮草输运,暂时不走了,既然留兵于此,城防就必须要完备。” “就算是等待粮草,咱们到了江都等待不行吗?为何要在此处等?” “此乃使君之令。” 关羽的语气有些重。 “哼!” 肖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关羽忍着怒火,望着肖宝的背影,紧咬着牙,气得脸红,要不是刘备千叮咛万嘱咐,为了大局,他此刻就想把肖宝斩了。 临行前刘备曾嘱咐他要与肖宝搞好关系,将他拉拢过来,不再受曹豹控制。 可是这种打交道的事情,关羽一点都不擅长,但他也没有如张飞那样鲁莽,说斩就要斩。 关羽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强忍着怒气。 第四十一章 关羽来了 “你们,不要化装,不要隐藏,立刻往九江寿春一带探查。” 关羽在大帐内,下面站着六位斥候队率,听到这样的命令,他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说要去江东吗?为什么又要我们去九江探查,九江可是袁术的地盘,又不许化装不许隐藏,那岂不是轻易暴露了行踪。 众人敢想不敢问。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袁术知道你们在探查,他知道了,你们就是大功一件,去吧。” 关羽又说道。 “诺。” 六位队率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关司马的用意,但这是军令,他们只能听令,不能有任何质疑。 他们刚出帐,就进来一位姓李的军侯。 李军侯是丹阳人,是先前陶谦送给刘备那批四千丹阳兵中的一员,现在是刘备信得过之人。 刘备派他跟随关羽先行,主要是想通过他与肖宝等丹阳人进行沟通联系。 “禀关司马,”李军侯进到帐内对关羽拱手道,“我这些日子常去丹阳营,发现假司马梁陆对使君颇有好言,其余之人也无恶言。” 关羽让他常去跟丹阳营的人打交道,摸清他们对刘备的看法,以后可以方便任用。 “肖司马呢?”关羽淡淡问道。 “肖司马对使君也无恶言,只是……” “说。” “只是对关司马似乎心有不满,觉得关司马擅自作主,有事情不与他商量,怎么说他也是司马。” “知道了,去吧。” 丹阳营内。 “什么?关羽派出六队斥候往九江方向探查?你是不是说错了?” 肖宝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相信是真的。 “没说错,就是往九江方向,还说是去寿春。” “去寿春!关羽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咱们不是要去江东吗,怎么又往寿春探查去了?” “肖司马,这个消息要不要派人回去跟曹将军禀报。” “先等等,哼,我去找关羽问個明白。” 肖宝刚出到帐外,便见关羽帐下之卒走来,对他拱手道:“肖司马,关司马请伱过营饮酒。” “哼,他还能喝得下酒,走。” 肖宝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脸怒气地来到关羽营帐内。 关羽统领的徐州兵和肖宝的丹阳兵分为两个营,各自营宿。 “关羽,你往寿春方向派出斥候是何意?” 肖宝一进到关羽帐内,就大声问道。 “肖司马,坐下说话。” 关羽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肖宝说道,又望了跟着肖宝进帐的护卫一眼。 肖宝挥了挥手,十几名护卫出到帐门外守着。 “关司马,你我同为司马,虽说使君以为你主,但有些事情你也该让我知道吧?”肖宝坐下后,语气温和了一些。 关羽微微一笑:“肖司马,有些事情我只是遵照使君之令去做,至于为何要如此做,我也不清楚。我们为军之人,唯有听从军令,其他一概不问,你说是吗?” “那你说说,使君还有哪些军令?” “没了,咱们现在就是在盱眙等待军令。” “那咱们是否还要去江东?”肖宝又问道。 关羽摇摇头:“不知。” “哼,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就不要叫我来此,关羽,三日后,若是再不起兵去江东,我就领兵回下邳去。” 肖宝说完起身,不等关羽答话,直接出帐回营去了。 关羽气得将手中酒杯捏得变形,又狠狠摔了出去。 这个肖宝,不给他一个下马威是不行了。 威不行则恩难赏。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关羽出去巡视了城墙修复和壕沟清理,回到帐内,面前案上摆着一卷左氏春秋,他正仔细看着。 突然李军侯未经通禀就闯了进来:“关司马,不好了,肖司马说是要领兵回下邳,梁司马和他军中的军侯正在规劝,但是恐怕劝不住啊!” 关羽一下子站起,须髯抖竖:“哼,某去看看,牵马来。” 操起青龙大刀,关羽出到帐外,护卫已经牵了马来。 关羽翻身上马,提着青龙大刀,带领三百士卒来到丹阳营外。 “你们在此候着。”关羽吩咐道。 李军侯一听,知道关羽是想独自入营,急道:“关司马,不可啊,小心有变。” 关羽已经拍马向前缓行,沉声道:“他们变不了。” 众人知道关羽的脾气,不敢再劝。 关羽是此次出征的主将,又是单骑入营,丹阳营的营门卒不敢阻拦,放他入营,同时派人急去向肖宝禀报。 营内,假司马梁陆正在苦劝:“肖司马,擅自退兵,便是违抗军令,这可使不得啊!” 假司马是副司马或代司马的意思。 “哼,关羽轻视于我,我如何能忍?就算是回去了,我量那刘备也不能将我如何。”肖宝嚷嚷道。 “肖司马,刘使君待咱们丹阳营明显优于徐州营,所给粮草颇丰。此次出兵屯留于盱眙,我料绝非关羽之意,必是使君之命,关羽与刘使君乃结义兄弟,断不会有违逆使君军令之举。肖司马,咱们须再忍一忍呐,就算要回下邳,也须先向曹将军禀报,待将军同意方可,岂能如此鲁莽行事。” 梁陆又再劝道。 “是啊,就算要回,也须曹将军同意才行啊。” 其他军侯纷纷附和,他们可不想担负擅自退兵违抗军令的罪名。 陶谦在时,曹豹就已经是将军,所以他们都称曹豹为将军。 肖宝当然知道擅自退兵的后果,他就是气不过关羽竟然不把自己的威胁当回事,竟然没有任何的解释。 “依我看,咱们此次出兵不是要去江东,而是要去攻打九江的袁术,否则关羽不可能派出那么多斥候往寿春方向探查。”梁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要去攻打九江的袁术,关羽为何不跟我说,却要瞒着我,他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肖宝仍然气呼呼地说。 正在这时,营门卒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肖司马,关羽来了。” 肖宝心中一惊,忙按着刀柄,急问:“他带多少人来?” “就他一人单骑,手里提着大刀。”营门卒回道。 肖宝再次心惊:“一人?他一人单骑就敢入我大营,此人胆子不小啊!” “肖司马,该如何办?”有人问道。 “哼,他既然一人入营,有何可惧,且待他来了说什么。” 肖宝带领众人出到帐外等候,很快,就看到关羽单人单骑,手里提着大刀,须髯飘逸,面无惧色,缓缓而来。 第四十二章 单刀入营 关羽右手提刀,左手抓着缰绳,轻夹着马,战马“踢踏踢踏”悠悠走到肖宝等人面前,他才轻轻勒起缰绳,让马停下。 肖宝等人无人言语,全都静静地而又不可思议地望着关羽,甚至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关羽的气势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不仅是因为关羽身为主将的身份,更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无惧与傲气。 肖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关羽竟然敢这样单人单骑,提着刀就进了他屯住着五千兵的大营。 这个人是真不怕死,还是觉得自己不敢将他怎么样? “肖司马,你真的想要领兵回下邳?” 沉默片刻之后,关羽仍然端坐马上,丹凤眼微微眯起,直视肖宝,沉声缓缓问道。 “不……不错。” 肖宝不想输了气势,可他一开口,就已经输了。 其实肖宝并不太了解关羽的武力,只是听说武力很强,但他没见识过。 “你若能撑住某十个回合不败,就可以领兵回去,若是败了,就在此安心听某军令,如何?” 关羽面色微红,并未显出怒意,自然而然却有一股威严之势,让众人心中不由震颤。 肖宝犹豫了一下,认为自己武力也不算太弱,这个关羽武力就算再强,自己无论如何也能撑住十個回合不败。 最主要的是不能在自己的属下面前露怯。 “若是我失手将你斩了呢?”肖宝反问道。 “哈哈哈……”关羽捋着长须,仰天大笑,“若是你能将某斩了,某自认命,与你无关。” 看到关羽这样的气势,肖宝也在属下面前展示出英勇之气:“好,若是你将我斩了,我也自认命,与伱无关。” “肖司马……”梁陆拉着肖宝,想要劝说。 “莫要再言。” 肖宝一把撇开梁陆,命人将他的大刀拿来,又牵来战马,翻身上马,与关羽相对。 “看刀。”肖宝大喊一声,拍马举刀就向关羽冲去,想要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 关羽轻哼一声,夹马迎上,举起青龙偃月刀来挡。 “当”一声响,肖宝的大刀被轻易挡开。 肖宝趁势又再挥刀砍向关羽。 关羽大刀向上一提,又再挡开对方大刀,紧接着一个反手,青龙大刀横向肖宝脖颈凌厉扫去。 这一刀,疾如风雷,快如闪电,仿佛爆发出了关羽心中郁积的怒气。 肖宝前面两刀都被轻易挡开,便知道对方武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根本不敢大意。 但他还是大意了,完全没料到关羽挡开自己大刀之后,竟然还能反手挥刀横扫而来。 此刻肖宝想要回刀来挡,可是已经来不及,想要躲避也已经无用。 关羽的青龙大刀在肖宝惊恐的眼中就那么一闪,肖宝的脖颈被扫中,首级顿时被削飞出去,鲜血从断颈处喷射而出。 围观众人惊呼一声,完全料不到情况会是这样突变。 只见无头的肖宝手里仍握着大刀,端坐在马上,鲜血仍在断颈处喷流而出,然后慢慢倒下马去。 这一刻,连关羽也料不到,料不到对方竟然这么弱。 关羽本意并不想斩杀肖宝,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再轻视自己,听自己军令。 可是现在,竟然将对方斩杀了。 梁陆和那些丹阳兵军侯们,此刻都看傻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肖司马竟然只是三个回合就被关羽斩了首级。 肖司马就算再弱,也不至如此啊! 而且,在他们眼里,肖司马其实并不算弱。 “你,暂领丹阳营兵。” 就在众人都呆立无措之时,关羽指着梁陆说道。 梁陆此刻百感交集,既惊叹关羽的武力之强,又惋惜肖宝之死,可是刚才他们已经说过,被斩只能自己认命。 关羽的气势已经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没有人敢动,甚至没有人敢说话,更不用说要去为肖司马报仇了。 这是一个狠人!话不多,但杀人很利索,不会犹豫。 犹豫片刻,梁陆只好拱手答道:“诺。” 关羽提刀环视众军侯,沉声道:“有谁不服,可出来与某相比。” 众军侯被他一语惊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答。 “梁司马,将肖司马安葬了。” 关羽又对梁陆吩咐一声,提着青龙大刀,轻轻拍马,出营而去。 “梁司马,这,这该怎么办啊?” “梁司马,肖司马就这么死了吗?” “梁司马,快派人回去向曹将军禀报。” “……” 关羽一走,众军侯围着梁陆,你一言我一语地嚷着。 肖宝死了,营中就梁陆军职最高,关羽刚刚又指任他暂领丹阳营兵。 梁陆高举双手,大声喊道:“安静,安静,大家勿要轻举妄动,这里的事我会向曹将军禀报。不过刚才你们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肖司马和关司马相比之前,都说了若被对方所杀,自会认命。依我看,关司马未必真的想杀肖司马,这是误杀。现在,我们只有等曹将军之令,曹将军命我们如何做,我们便如何做。” 众军侯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等曹豹的命令了。 关羽出到丹阳营外,李军侯和众护卫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们知道关羽之猛,但一个人单匹马就提刀进了对方大营,始终会让人担心。 “肖司马怎么说?” 李军侯急忙上前询问。 “他死了。” 关羽淡淡答道。 “啊?!” 李军侯和众护卫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不敢再问。 关羽带领护卫回营,李军侯却是匆忙进了丹阳兵营,去打探消息。 回到营中,关羽写了一封信,派人急速赶回下邳,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刘备。 他知道丹阳营的人肯定也会派人回去向曹豹禀报,所以必须要赶在他们之前,将情况报告给刘备,好让大哥有所准备,去应对这一突变。 关羽下令营中兵士卧不卸甲,时刻备战,防止丹阳营兵有变,同时加强兵营和城中巡防,又令人严密注意丹阳营兵的动静,随时来向他禀报。 下午的时候,李军侯回来了。 “关司马,梁司马他们将肖司马安葬了,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曹将军,如果曹将军下令他们回下邳,恐怕就拦不住他们了。” “只要他们不闹就好,曹将军那里,某相信周文安会处理好。” 关羽虽然一直对周平不太有好感,那只是他对于比自己强的人,所表现出来的一种不服气而已。 论知势识人和智谋,他知道自己远不如周平。 他也相信,自己惹出来的这个“祸”,大哥刘备和先生周文安会摆平。 第四十三章 刘备急了 “武王问太公曰:‘将何以为威?何以为明?何以为禁止而令行?’太公曰:‘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杀贵大,赏贵小。杀及当路贵重之臣,是刑上极也。赏及牛竖马洗厩养之徒,是赏下通也。刑上极,赏下通,是将威之所行也……” 周平正在家里读书,面前案上摆着一卷《六韬》中的“龙韬”。 之前在丰县家中的时候,感觉读得乏味,现在真正面临兵事,他又拿出来细读,却是另有一番心得。 这赏罚之道确实是门学问,杀权重者可以显威,赏位低者可以扬恩,用人始终不过是“恩威”二字。 以恩可收其心,以威可压其志,这方面曹操是个高手。 “郎君,汤煲好了,你喝一点。” 甘倩端着一碗汤进来。 周平看着甘倩那已经凸起的肚子,微笑道:“鸡汤是煲给你喝的。” “我一人喝不完。”甘倩应道。 “喝不完可以慢慢喝。”周平笑道。 甘倩不再坚持,知道夫君是为了自己好,而且他不喜欢别人软磨硬泡,说什么便是什么,只好端着鸡汤出去。 “先生可是在家?” 周平听到屋外有人向甘倩问起。 “在屋内,我去叫他。” 紧接着又见甘倩端着鸡汤进来,说道:“使君府中来人找你。” 周平起身出去,便见州牧府中一位佐吏,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 还没等他问起,那位佐吏便急道:“先生,使君请你速去,似乎有甚急之事。” “你可知是何事?”周平疑惑问道,会是什么事让刘备这么着急。 “不知,不过盱眙来人了,似乎与此有关。” 听到是与盱眙有关,周平感觉到真的有大事发生了,赶紧说道:“走。” 周平将张武喊来,跟着佐吏赶到州牧府。 张武守在门外,周平进到议事厅内,只见刘备正在踱来踱去,旁边站着麋竺和简雍,还有张飞,治中诸葛瑾不在。 看到周平,刘备赶紧迎上来,急道:“先生,盱眙出事了!” 周平先是对刘备行礼,才问道:“盱眙出何事了?” 刘备能急,但他不能急,要给主公一种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感觉。 “云长将统领丹阳兵的肖司马斩了。”刘备说道。 周平闻言心中暗惊,这确是他料不到的,就算要杀,也不应该这时候杀。 但他脸色不变,缓缓问道:“是何原因?” 果然,周平的淡定给了刘备信心,此时已经不显得那么焦虑,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关羽送来的帛书递给周平。 周平接过帛书,仔细看完,交还刘备,又看向麋竺和简雍,只见他们都对自己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先生,若是盱眙的丹阳兵反了,或是领兵退回下邳,那咱们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你看现在如何是好?” 刘备语气又颇显急切的问道。 “大哥,让俺去将曹豹斩了,带兵将丹阳兵都围起来,量他们必不敢反。” 张飞嚷道,看样子他刚才已经提过这样的建议了。 这个猛张飞,以为武力可以解决一切。 刘备转头瞪了他一眼,但没开骂,又转头回来对周平问道:“先生,盱眙的丹阳兵会不会反?” 周平摇摇头,答道:“盱眙有云长在,丹阳兵应该不会反,就算反了也可无惧。当前最关键的是曹豹,唯有将他稳住,丹阳兵才不会有变,咱们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 “俺刚才就说了,曹豹是关键,将他杀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益德,别再说了,听先生说完。” 刘备又瞪了张飞一眼。 “曹豹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他一死,恐怕丹阳兵就真的反了。”周平说着看了张飞一眼,见他一副黑脸顿时变得更黑,接着说道,“既然云长与肖司马有言在先,若被对方所斩,自会认命。” “云长又说,本意未想杀他,只是想让他惧服自己,听自己军令,只是……不知道丹阳兵会如何向曹豹禀报,若他们说云长是故意将肖司马斩杀,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简雍这时说道:“不如……将曹豹叫来州府,令他手书一封,命盱眙的丹阳兵听从云长军令,然后将他留在府中,再让他命下邳的丹阳兵遵听使君之令。” 刘备听了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若是如此,丹阳兵必疑我害曹豹,更易反叛。杀一人易,稳万众才难啊!” 简雍也觉得自己这个办法不太好,只好不再说话,看向周平,期待他能有什么好的计策。 “先生,伱说话啊!” 刘备走到周平面前,对正在低头沉思的周平说道。 “主公,可将云长书信给我,我去见曹豹。”周平抬头答道。 “见曹豹?先生之意是……” “看看丹阳兵对他是何说法,也想听听曹豹心中是何想法,晓之以利害,劝他不可轻举妄动。同时,主公亦应加强城中戒备,防止城中有乱。” “也好,只能如此了。” 刘备将关羽送来的帛书交到周平手里。 周平离开后,刘备让张飞迅速回营,在营中待命。又把徐盛叫来,令他领兵在城中巡逻,注意丹阳兵营的动静,同时让陈到加强州牧府的防卫。 这一次,刘备切身感受到了一种紧迫感。 徐州这個地方,真的是内忧外患,让人不得安生啊! 可是,只要解决了内忧,消灭了外患,徐州就是一块宝地,北可夺青州,南可夺扬州,向西更可夺取中原,进兵关中,迎救天子。 刘备静坐厅内,等着周平的消息。 周平带着张武来到国相府(太守府),在州牧府可以自由出入的他,在这里却被挡住了。 只能站在府门外,等着门吏去向下邳相曹豹通禀。 他解下腰间酒葫芦,喝了两口,又挂回腰上,回头看了负弓挂箭的张武一眼,发现张武神情显得颇为紧张,凝神注意着周围动静。 看来张武已经从他脸上的神态感受到此行的不平常。 不久,门吏出来,对周平说道:“府君让你进去。” 周平对门吏微微一笑,让自己神情显得轻松,跨进门内。 “你将兵器留下。” 门口的护卫伸手将张武拦下。 “不留。” 张武急道,抓着护卫的手,想要跟着闯进去。 周平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张武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 现在这种情况,曹豹肯定会防着刘备,看来要让张武带着弓箭进去是不可能了。 “不。” 张武显然不放心周平自己进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我留下弓箭,跟你进去。”张武又说道。 “你留在这里,我会更安全,这是命令。”周平严肃道。 “哦。”张武不得已答应了一声。 第四十四章 我要退兵 曹豹面色严肃,直着身子跪坐在厅内,眼睛直直望着门口,面前案上横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周平缓步进到厅内,看了看曹豹面前的刀,脸上不由微微一笑,露出轻松的表情。 他知道曹豹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越是这样故作姿态显摆威风的人,往往越是无威可显。 若真想杀人,又何须摆刀。 若不想杀人,摆刀又有何用。 这只能吓唬那些胆小之人,而周平,胆子似乎不小。 如果曹豹不摆刀,周平还猜不到他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现在既然摆了刀,就说明他怕了刘备,摆刀其实是给他自己壮胆的。 周平先是对曹豹拱了拱手:“曹府君。” 说完不等曹豹发话,自己就在侧席上跪坐下来,然后直视着曹豹。 二人沉默对视片刻,曹豹一直等不到周平说话,便先开口道:“你今日来此,想必是已经知道盱眙之事了?” 周平点点头:“知道,只不知府君与我所知是否一致?” “我只知道,关羽杀了我丹阳军中的司马肖宝。” 曹豹的语气中带着愤怒。 “如此说来,我知道的可能要多一些。”周平停顿了一下,望着曹豹,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肖司马违抗军令,想要擅自领兵退回下邳,关羽一人单骑,进入丹阳营中,进行劝阻。” “关羽对肖司马说,若能撑住他十个回合,便可令其领兵回下邳,若是不能,则要安心听令。肖司马答应与关羽相比,二人还在丹阳兵众军侯面前明言,若有误伤误杀,自会认命,与对方无关。只可惜,二人以实刀相比,而肖司马过于大意,只三个回合就被关羽斩了首级。其实,关羽本无杀肖司马之意,此乃误杀。” “曹府君,不知丹阳兵是如何向你禀报?” 周平说完又盯着曹豹问道。 曹豹一时无语,假司马梁陆正是这么向他禀报的。 “肖司马与关羽不和,关羽这分明是要借机杀人。” 曹豹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似乎想要强辞夺理,把责任完全推给关羽。 “关羽纵有天大之胆,也不敢单人匹马入丹阳大营杀人吧?那岂不是将五千丹阳兵视为无物。而且杀了肖司马,于关羽又有何益,他不怕丹阳兵反吗?” 周平从曹豹的反应来看,丹阳兵似乎将事情向他如实禀报。 这样看来,在盱眙接替肖宝统领丹阳兵之人,似乎可以让刘备收为己用。 既然曹豹已经知道了事实经过,周平不打算将关羽送来的帛书拿给他看。 曹豹一手将面前案上的刀拿起,横在眼前,另一手抚在刀身上,直视周平问道:“即便是如此,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曹府君想要如何?”周平微笑问道。 “我要退兵。” 曹豹面色一凛,紧紧盯着周平。 他知道关羽是刘备的结义兄弟,还不敢提出让关羽偿命的要求。 “曹府君想要反?” 周平一直微笑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连语气也显得非常坚硬。 曹豹一听,脸色突变,拿着刀的手微微一抖,急道:“那你说,兵马为何行到盱眙却又停下不走,不是说要去江东援助刘正礼吗?为何又要修固盱眙城防,还派出斥候向九江寿春探查?” “事已至此,也该实话跟你说了,使君此次出兵,目的乃是引袁术来攻,因此兵马停在盱眙不走。之所以没有提早告知府君,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怕你不愿出兵。” 周平见曹豹脸上现出疑惑之色,很明显,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刘备出兵竟然是为了引袁术来攻。 “袁术拥兵数万在寿春,自称为徐州伯,陶恭祖在时,袁术便已觊觎徐州,刘使君料定他必来争夺。总之,徐州与袁术早晚必有一战,与其等他来攻而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引他来攻,如此我们早有防备,化被动为主动,也可容易将其击退。” “如今,陈元龙、麋子仲等徐州大族皆拥护使君,泰山臧霸亦被使君任为琅琊相,对使君忠心不二,誓死相护。且使君麾下又有关羽张飞,陈到许褚等勇猛之将,即使无府君的丹阳兵相助,要想击退袁术也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若是使君兵马尽出,而府君的兵马却留屯于下邳,那岂不是令人以为,曹府君有反叛之心?府君身为下邳相,亦是徐州一郡之主,当共为徐州拒御外敌。刘使君又甚有仁义之名,深得徐州士民所爱,若是徐州之人以为曹府君有反叛刘使君之心,试问,伱在徐州还能留吗?” “又或者,府君真的反了,而以使君之兵,要将你灭了,也只如反掌而已!”周平伸出手掌,在曹豹眼前一翻,继续说道,“刘使君受掌徐州,乃是受陶恭祖厚恩,使君念丹阳之恩,不欲与你为敌,只想与你一同守州保民,共治徐州。” “曹府君,是否退兵,你要三思啊!” 周平的一番话,说得曹豹心中数惊。 徐州当前的情况,确实正如周平所说,除了下邳,其他郡国皆听刘备之命。 刘备又身在下邳,自己只要一有动作,立刻就会被刘备知道。 而且刘备军中,确实又有关羽张飞和陈到许褚等猛将,还有周平这样的智谋之士,自己如果现在反刘备,只有死路一条。 关羽之猛,之前只是听说,可是他竟然只用三個回合就将肖宝斩了,这样的猛将,自己军中无人能敌,也难怪他敢单刀匹马入丹阳大营。况且,听说张飞和关羽一样勇猛,而陈到又和张飞一样勇猛。 眼前之计,只能暂时听从刘备之命,不与之相抗,以后若有机会,再作图谋。 曹豹将手里的刀放在案上,缓和了语气,对周平说道:“刚才退兵之言,气话而已,肖宝跟随我多年,就这么死了,我心中难过啊!既然他们已经明言在先,不怪对方,我也就不追究关羽之责。只是文安刚才所言过重了,曹豹绝无反刘使君之心。” “刘使君乃是陶将军临终指定接掌徐州之人,陶将军临终前,亦曾嘱咐我辅助玄德保护徐州,不再使徐州百姓遭屠,我又岂能违逆陶将军之意。袁术若是领兵来攻,我必当遣兵与使君共同拒敌,还请文安回去转告使君,曹豹对他绝无二心,更无反意,请使君放心就是。” 周平脸上微笑重现,对曹豹拱手道:“有府君此言,徐州更安矣!还请府君去信盱眙,令丹阳兵众安心听关羽军令,莫要生出事端,待击退袁术之后,使君必会论功厚赏!即是府君,使君也不会亏待。” “我即刻去信嘱咐他们听关司马军令。” 曹豹皮笑肉不笑的,拱手应道。 周平告辞出去。 他将引袁术来攻的意图告诉曹豹,并不怕曹豹去向袁术告密,只要田豫和许褚的伏兵没有暴露,就一切都没问题。 袁术就算知道刘备是故意引他来攻,以他的为人,一样会领兵来攻,不可能会因此就怕了刘备。 除了曹操,袁术谁都不怕。 望着周平远去之身影,曹豹紧咬着牙,突然一手抓起案上的刀,高高举起,一刀劈下,将案角砍掉。 第四十五章 袁术出兵 周平出到府门外,张武站在阶下,长弓拿在手里,似乎只要里面一有动静,他就冲杀进去。 见到周平,张武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赶紧迎了上去。 周平对他笑道:“我说过会无事的,走吧,咱们回州牧府。” 刘备看到周平回来,立刻起身迎到门口,急问:“曹豹如何说?” “主公勿忧,曹豹表示愿听主公之令,只是,主公如今身在下邳,他不敢动,若是主公离开,而又有外敌来攻下邳之时,恐怕此人必反。” 周平从曹豹态度的突然转变来看,这是他的权宜之计,以曹豹的为人,或许会慑于刘备之威,但不会就此甘心臣服于刘备。 示强则为弱,而示弱则必有图谋。 周平对曹豹的示强也一样,说不怕曹豹反,其实这么说正是担心他会反。 不过以曹豹的为人,又是身在下邳,又没有与外敌勾结,如果反了,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更无法保证自身的安全。 周平向刘备详细说了自己与曹豹所谈之语。 刘备既喜且忧:“外敌易拒,内患难防啊!只要丹阳兵马离开下邳,此人便不可惧。袁公路现在应该要出兵了吧。” ………… 九江寿春。 关羽率领一万兵马屯住盱眙,修筑城防,又派出多批斥候,向九江寿春一带探查的消息传入袁术耳中。 而且,袁术还得知,刘备正源源不断地向盱眙输运粮草,同时在徐州召募士卒。 很显然,刘备这分明是在为攻打九江做准备嘛。 袁术召集文武群下,大发雷霆,怒骂道:“术生年已来,不闻天下有刘备,一个织席贩履之徒,竟敢劫夺我徐州,我不讨他,他却要举兵攻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绝不能让刘备做好来攻的准备,必须要先发制人,不可受制于人。” “传令,立刻集结兵马,七日后出兵,我要征讨徐州,誓灭刘备!” 大将张勋急忙劝道:“将军,粮草未集,仓促出兵,恐怕不妥啊!” “是啊,将军,关羽在盱眙只有一万兵马,如何敢来攻寿春。我们就算要征讨徐州,也要先筹集粮草,然后再出兵啊!” 大将桥蕤也劝道。 袁术一脸的不屑:“哼,区区刘备,我出五万兵马,不用一个月就可将他灭了,何须多备粮草。兵马先行,粮草后运,不灭刘备我誓不罢休!” “将军,若粮草输运不继,只怕……”张勋还想再劝。 袁术打断他的话:“诸位莫要再言,听令就是,我自有定夺。” 张勋和桥蕤等人知道袁术的脾性,不敢再劝。 其他文官也都不敢劝,唯有主薄阎象出列言道:“将军,兵法有云,兵马未动,而粮草先集,岂可粮草未集而兵马先行。若一时不能破敌,而粮草又未能及时运至,士卒缺食,必会乱了军心,于战不利啊!” 袁术脸上显得不悦:“阎主薄,我身为将军,自然知道如何用兵,岂能不知缺粮之患。关羽在盱眙如今只有一万兵马,而我领五万大军临城,只须几日便可破城。刘备多运粮草集于盱眙,我得彼之粮草,已可足食。而且,我兵马出动以后,粮草也会相继运往,卿等勿忧!” 阎象本想再劝,可看到袁术脸上不悦之色,便闭口不再言。 袁术除了派遣少许兵马跟随吴景和孙策攻打刘繇之外,仍有六万兵马屯守在寿春一带。 他留下一万兵马守护寿春,亲自率领五万大军,以张勋和桥蕤为大将,纪灵为前锋,浩浩荡荡向盱眙进发。 袁术随军所带粮草,只够一月之食,他令留守将军筹集粮草,随后向盱眙输运。 虽然说是无忧,但袁术也没有真就不再运粮草,他只是没有等粮草备足之后再出兵,而是先出兵再继续运输粮草。 在他看来,刘备现在很弱,要想攻下盱眙很容易,根本不可能考虑到刘备会提前设下伏兵,要去断他粮道,因为他有五万兵马,算是有恃无恐。 ………… 丹阳,牛渚营。 孙策已经攻下牛渚营,又领兵去秣陵攻打笮融,被流箭射中屁股,连马都不能骑,只能躺在马车上回来。 周瑜在他身侧,二人正谈论关羽出兵来援刘繇之事。 “刘备派遣关羽领兵来助刘繇,不知何故,关羽竟停兵于盱眙,公瑾,依你看,刘备是否并无真正援助刘繇之意?” 孙策俯卧在榻上,周瑜站在榻旁。 周瑜微笑答道:“不错,刘备若真想要出兵援助刘繇,不会停兵于盱眙,即使是为了等待粮草输运,也必会进兵屯于江都或广陵,以便随时渡江。关羽乃刘备之结义兄弟,必不会违令而擅自作主,可知此乃刘备之意。” “呵呵,刘备若非来援刘繇,则他屯兵于盱眙,看来必是为了在九江的公路将军。” “嗯,我也是如此看法,刘备屯兵盱眙,似乎有引袁将军来攻之意。刘备如此做,必是已有所准备,否则,他守州尚难,又何敢去引袁将军兵马来攻。只是,我也猜不透刘备到底有何准备,按理说,刘备新任徐州牧,应该整治州备,防敌来攻才对,他却如此急于引敌来攻,着实让人看不透。” “既然刘备不是为了援助刘繇而来,我们便可无惧,公路将军有数万兵马,若攻徐州,只怕也不难下,倒是这笮融,却是难攻,我这屁股……” 孙策动了一下身,却感觉到一阵疼痛。 “将军,笮融据险而守,难以攻破,但是我们可以如刘备一样,引敌来攻。” 周瑜似乎想到了计策。 “如何引他来攻?”孙策急问。 “你如今被流箭所射,不如令心腹士卒去向笮融假降,只说将军已亡,笮融必喜而来攻,敌离险壁而出,我们便可得胜。” 孙策大喜道:“哈哈,公瑾此谋亦可,那我便假亡一回。” 于是,孙策派心腹士卒去向笮融假降,说孙郎已被箭射死,其兵已乱。 笮融信以为真,因为孙策中箭是他们亲眼所见,立即派于兹领兵去攻打孙策屯住的牛渚营。 孙策派出数百兵去向于兹挑战,又设下伏兵,前后夹击,大败于兹。 又领兵去秣陵攻笮融,笮融知道孙策还在,不敢出战,更加深沟高垒,据险而守。 孙策见难以攻下,只好弃了笮融,而去另攻他处。 第四十六章 简雍觉得袁术的死期要到了 兴平二年五月初,袁术在寿春的兵马一有调动,立刻便有快马奔回下邳,向刘备禀报。 几日前臧霸已经送来两千新募之卒,只不过这些新卒大部分是琅琊人,泰山人只占不到两成。 好在这批新卒基本都是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精壮汉子,刘备和周平都感到很满意,看得出来臧霸真的用心了。 兵曹从事徐盛是琅琊人,周平向刘备提议,这些新卒暂时由徐盛统领,进行训练,而且要将他们留下来守护下邳。 刘备同意了。 同时刘备自己也召募到三千新卒,主要是东海和下邳彭城三郡之民,刘备不准备把这些新卒带去跟袁术作战,没有经过训练就带他们上战场,作用并不大。 必须要先教会他们学会如何结阵,懂得听令,并且要让他们懂得如何使用戟矛和弓弩等兵器。 对于这三千新卒,刘备任命麋芳为别部司马,由他来统领训练。 周平对此没有意见,不管是谁,都会先让自己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来统领兵马。 麋芳现在也不可能会去反叛刘备,在下邳城中,也不是由他作主。 当袁术兵马调动的消息传回下邳时,刘备急忙将周平和简雍麋竺叫来商议。 “先生,如你所料,袁术果然要出兵了,听说他要亲自统领五万大军来攻徐州。” 刘备首先说道,言语中隐含着一丝担忧。 “主公,当前之急,可先派吕由将军率领五千兵马,轻装急行,占据淮陵。”周平走到舆图前,指着舆图上淮陵县城的位置,“再派出快马去琅琊,令琅琊相臧宣高领兵援守淮陵。只要臧琅琊愿领五千兵马来助,有一万兵据守淮陵,淮陵便可无忧。” “再让曹下邳遣丹阳兵随主公南下,往盱眙拒敌,同时令陈元龙率领广陵兵马北上,屯守于东阳。如此,淮陵与盱眙、东阳连为一线,如铜墙铁壁一般,任袁术兵马再多,也难以突破。” 周平说着用手指在舆图上三县位置处一画,又有北面淮河与南面高山相阻,袁术只要领兵进来,便如同进了口袋一样,进退两难了。 刘备看着舆图大喜:“我们占了淮陵与东阳,而我身在盱眙,袁术必来盱眙攻我,到时田国让与许仲康他们又断了袁术粮道,袁公路想不败都难啊!他若遭此大败,必不敢再觊觎我徐州,徐州可无患矣!” 简雍和麋竺都围过来看着舆图,莫不惊叹周平竟早已有此谋划,并非仅仅是要断袁术粮道,使其大败那么简单。 这样一来,袁术恐怕将要覆灭。 别驾麋竺对周平道:“先生如此之谋,怪不得要故意引袁术来攻了,之前我还不甚明白先生此举,如今看来,若我们占了此三城,袁术钻了进来便再难以出去,同时粮道一断,其必死无疑。” “是啊,若非我们提早谋划,而等袁术来攻再去应对,则将难以占据淮陵,从而让袁术有了退路。如今逼迫袁术分兵多处,我们只要击溃其一处,则其必将全溃,终至灭亡。” 简雍觉得袁术的死期要到了。 但是周平没有这么乐观,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必须要谨慎对待,不可盲目自信。 最令他放心不下的地方是淮陵。 吕由本是陶谦任徐州牧和安东将军时的将领,负责统领徐州兵马,刘备不能不用他,现在能用的将领太少了。 刘备将吕由叫来,命他率领五千兵马,只带着足够路上所需粮草,急速赶往淮陵,在袁术兵马到达之前占了淮陵城,至于粮草,刘备会派出快马命关羽先从盱眙运往淮陵。 “吕将军,淮陵关系重大,万不可失,无论袁术有多少兵马来攻,你都必须坚守此城,不可弃城,也不可出战,数日之后即会有援兵赶至,你可勿忧。”刘备嘱咐道。 “诺。” 吕由拱手应诺,急去清点兵马,准备第二日起程赶往淮陵。 袁术虽然有五万兵马来攻,但是他不会将全部兵马都用来围攻淮陵,他的主要目标是盱眙,因为刘备会在那里。 淮陵有五千兵马守城,就算袁术留下两万兵马来围城也不怕,只要吕由坚守城池不出战即可,臧霸的兵马很快也会赶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击败袁术围城之兵,切断他的退路。 刘备派人急速赶去琅琊开阳,令臧霸速领兵往援淮陵,与吕由共守此城。 又派人去广陵,令陈登带领兵马去占据东阳。 同时派人去盱眙,令关羽先将粮草运到淮陵,给吕由的五千兵马食用。 安排好这些事情,刘备让人去将下邳相曹豹叫来。 本来还担心曹豹不敢来州牧府,但他还是来了,虽然慢了一些。 看来曹豹犹豫了许久,才决定来此。 “拜见使君。”曹豹到了州牧府议事厅,对刘备拱手道。 “曹府君,快坐,袁术正在调动兵马,将要来攻打徐州,你可知道?”刘备对曹豹问道。 曹豹在侧席坐下,看了对面的周平一眼,答道:“知道,听说袁术准备亲自率领五万兵马来攻。” 这样的消息,曹豹身为下邳相,肯定已经知道。 “嗯,袁术来攻,我们唯有拼死保州,丹阳精兵与泰山精兵皆为勇猛之士,我已令臧琅琊领兵往拒,曹府君的丹阳兵也该随我一同前往,拒敌保州啊!” 曹豹答道:“徐州遭外敌来攻,我们自当应该出兵拒敌,只是下邳也不可无防,我遣八千丹阳兵随使君同往拒敌,留两千兵守护下邳,如何?” 他竟然想将两千人马留在下邳。 周平忙道:“使君已决定留三千兵镇守下邳,又有新召募的五千新卒,且下邳附近并无敌兵,难有敌至,不足为虑,曹府君只须留下一千丹阳兵共守下邳即可。” 刘备已经决定要留下三千兵马屯守下邳,又有臧霸新召募送来的两千新兵,和刘备自己召募的三千新兵,足以守卫下邳。 曹豹如果留下两千丹阳兵,虽然也很难翻起大浪,但毕竟人马多了,隐患也会更大。如果只留下一千人,下邳会更加稳固,刘备在外拒敌可无后顾之忧。 至于吕布何时会败来徐州,周平并不能确定时间,而且,什么时候能将袁术击退,也很难说,目前只希望能够一切顺利,可以早日击败袁术,然后回兵下邳,这样就不怕吕布来了。 曹豹犹豫片刻,认为眼下不能太过违逆刘备,只好答道:“也可,既然使君留了如此多兵马在下邳,想来下邳必可无虞。” “曹府君,此次若能击退袁术,保住徐州,府君可得一半之功啊,徐州百姓必念府君之恩,陶将军若在天有灵,也可心安了!” 刘备故意提起陶谦,想让曹豹真心辅助自己,只要他无反意,自己也绝不会动他。 曹豹谦让道:“功在使君,豹尽力而已。” 第四十七章 行安东将军 待众人散去,周平向刘备提议道:“主公,如今关云长以别部司马之职,督率上万之众,未免显得职位较低而难以服众。依平之见,主公可暂行安东将军之职,拜任关羽为中郎将,如此可便于其督率兵马,号令三军。”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周平就想过这个问题。 刘备没有将军之职,统率兵马多了,将领的任命始终是个问题。 不可能让关羽和张飞,还有那些立功的将领,一直都当别部司马,必须要能给他们校尉或是中郎将的军职,这样才能让他们尽心尽力来辅佐。 周平曾经考虑过让陈珪或孔融上表刘备为将军,但是这样去向他们求索将军职位,会让陈珪和孔融看低刘备,坏了刘备的名声,因此他没有提起。 但是现在袁术已经出兵,刘备所要统领的是三方兵马,除了自己的徐州兵,还有丹阳兵和泰山兵,这些兵马将领得要有所拜任,才能够更好的让他们效忠。 刘备听了有些吃惊:“行安东将军?我岂可自号为将军?” 周平解释道:“主公乃行将军之职,而非自号将军,曹操讨董时便是行奋武将军,此乃权宜之举,待击退袁术,主公再解除所行安东将军之职便可。” 安东,安定东方之意,徐州位于东方之地,而袁术来攻,刘备身为徐州牧,行安东将军之职,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陶谦之前就是安东将军,周平记得,陈瑀后来也是安东将军,但那是建安二年后的事了,他现在还不是。 刘备也知道,自己没有将军名号,对属下将领的任命是個问题,不能一直让他们以小职而督率大众。 “权宜之计亦可,如此一来,臧宣高和丹阳军统率也要有所任命了。” “不错,臧宣高也可任为中郎将,即是曹豹所遣丹阳军将领,主公也可任其为中郎将。至于在盱眙的假司马梁陆,主公可任其为校尉,张益德也可任为校尉之职。” 刘备犹豫道:“诸将无功而拜任,是否不妥?” 周平劝解道:“大敌当前,可先赏而后记功,先赏可使其念主公之恩而奋命死战,况且此乃临阵而变,不必拘于常规。” 刘备想了一会才道:“只好如此了,我若行安东将军,先生可为我司马,其余人等,则须待有功而赏。” 周平没想过要当安东将军司马,可这是自己提出来的建议,又有先赏而后记功之说,当下不好拒绝,只能接受,拜谢道:“谢主公!” 曹操行奋武将军的时候,荀彧就是奋武将军司马,这么说来,自己算是得到和荀彧一样的待遇了。 于是,刘备行安东将军之职,任关羽为中郎将,臧霸也被任为中郎将,同时又任丹阳兵统率许耽为中郎将。 张飞和梁陆任为校尉,周平为安东将军司马,另外还有泰山孙观也被任为校尉。 虽然一下子任命过多,但关羽是目前唯一能代刘备统领大军的将领,臧霸和许耽这些泰山人和丹阳人,任命他们则是想要收服其心,不能不任。 然而丹阳军中却出了意外,许耽摔落马下,伤了腿脚,曹豹换了本要留守下邳的校尉曹成,来统领九千丹阳兵随刘备南下,许耽则是留守下邳。 事已至此,刘备不好再任命曹成为中郎将,而且这个曹成与曹豹是同族之人,深受曹豹信任,想要收服极难。 因为粮草已经提前备好,不需要再等待筹集,出兵之日,周平与甘倩告别。 “郎君,你要保重!” 甘倩不是那种婆婆妈妈千叮咛万叮嘱的女人,周平不需要她过多的叮嘱,只需要一句简单表达关心的话就够了。 “嗯,你在家安心歇养,阿水这几日便会到了。” 周平前些日子派人回丰县周家庄,将家仆阿水叫来下邳。 同时也向兄长周奇告知自己现在的情况,让他安心。 周平骑着高马,腰间挂着酒葫芦,带着负弓挂箭的张武,向甘倩挥了挥手,拍马而去。 刘备本来想要带兵曹从事徐盛随军出征,被周平劝住了。 现在下邳城中没有勇将,如果曹豹真的反叛,或者吕布突然来到徐州,必须要有勇将可以领兵拒敌。 简雍被刘备留在下邳,麋竺和麋芳也留下,只带着治中从事诸葛瑾随军出行。 刘备现在所统兵马有一万五千人。 徐州兵本来有一万八千人,关羽带领五千人去了盱眙,田豫带领三千人去山中隐伏,吕由带领五千人去了淮陵,现在又留下三千人守下邳,徐州兵只剩下两千人跟着刘备出征。 刘备原来的部曲有一千人左右,陶谦之前所给的四千丹阳兵剩下近三千人,再加上曹豹的九千丹阳兵,正好一万五千人。 大军出行,旌旗飘飘,尘土飞扬,下邳百姓夹道相送,甚至有人高呼:“刘使君必胜!” 曹操之前的滥杀屠戮让他们想起仍然感到恐惧,现在他们怕袁术会和曹操一样,来到徐州之后屠城滥杀,他们只希望刘使君能将袁术击退,保护徐州平安。 ………… 琅琊开阳。 臧霸接到刘备之令,与孙观等人商议。 “袁公路领兵来攻徐州,刘使君令我们出兵拒敌,你们以为该如何?”臧霸对孙观等人问道。 “呵呵,想不到袁公路会这么快来攻徐州,难怪刘使君之前会让你为琅琊相了,看来他之前所为,是为今日而备啊!刘使君能提早料到有今日,不简单啊!”孙观笑答道。 臧霸见吴敦和尹礼都不说话,便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刘使君于我们有恩,此次袁术领兵来攻,霸以为,我们必须出兵助使君拒敌。” 孙观紧接道:“我也同意出兵,只是咱们的一万人马不可全出,琅琊须留兵屯守。” 臧霸当上琅琊相后,替刘备募兵时,自己也召募了一些泰山精兵,现在他军中有一万兵马。 “我也觉得必须留下兵马屯守开阳。”吴敦附和道。 臧霸又看向尹礼,见他也点点头,说道:“嗯,吴敦你领三千人留守开阳,仲台,尹礼,你们与我一起领兵去援助刘使君。” 孙观三人拱手应道:“诺。” 臧霸和孙观尹礼率领七千泰山兵,离开琅琊开阳,向南而去。 在广陵的陈登接到刘备军令之后,留下功曹陈矫守城,自己率领四千兵马北向东阳。 一时之间,四方兵马齐向盱眙方向聚来,一场大战,似乎即将来临…… 第四十八章 激将法 吕由带领五千兵马一路急赶,五日后赶到了淮陵。 关羽派人从盱眙送来的一万石粮食同日运到,虽然不多,但已足够五千人一月之食,加上城中所储粮食,就算被袁术大军围城,坚守两三个月没有问题。 吕由之前跟随陶谦打过黄巾,立下功劳当上将领,曹操攻打徐州时,他被曹仁攻败,对曹军心存畏惧。 但对袁术,似乎没什么可惧的,因为袁术也被曹操打败了。 刘备接掌徐州后,将徐州兵马分了大半给关羽和张飞统领,吕由只能统领几千人。 这一次,刘备让他来据守淮陵,算是对他的重视,吕由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表现,守住淮陵,将来会更加受到重用。 淮陵不是交通和战略要地,又远离州治地和郡治地,算是一座偏城小城,城墙又薄又矮,城外壕沟又窄又浅。 吕由进城后,看到这样的城墙和壕沟,心里不禁有些发怵,这样的城池,能顶得住袁术五万兵马的攻打吗?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一座不重要的偏城,刘备为什么要派兵来据守,就算是丢给袁术,恐怕袁术都看不上眼。 当然,吕由不知道刘备和周平诱敌深入然后断敌退路的计划,更不知道田豫和许褚正领兵隐伏在山中,如果知道这一切,他就会明白淮陵的重要性。 刘备和周平没有将计划告诉他,这种机密之事关乎胜败,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吕由只需要守住淮陵就行。 “将军,要不要修固城墙,清理拓宽城外的壕沟?否则袁术五万兵马来攻,以咱们五千人恐怕难以抵挡啊!” 吕由带领属下巡视城防,一位军侯问道。 “现在修固清理还有何用?袁术兵马就要到了,快去,派斥候去探查袁术兵马何时能到。”吕由下令道。 “诺。” 军侯立刻派出斥候去探查。 傍晚的时候,吕由正在营帐中喝酒吃肉。 在下邳,上有刘备管着,又有关羽和张飞盯着,让他不能随心所欲。 现在到了淮陵,他可以自己作主了,城里所有人都要听他之令,心中似乎有些飘飘然。 派出去探查的斥候回来禀报:“将军,袁术前锋兵马三日后可到淮陵,不过……” “不过什么?说。” “不过袁术的兵马太多了,观其旗鼓,当有五六万人。” “知道了,再探。” “诺。” 吕由早就知道袁术此次亲率五万兵马来攻,这并没有出乎意料。 只是他心里仍不免担心,现在只有五千人守城,如果袁术五万兵马齐来攻打,淮陵城如此薄弱,能不能守住,还真是个问题。 也不知刘备说的援军何日才能到。 担心归担心,袁术兵马未到,他也乐得悠闲,除了照例巡城外,在营中酒肉顿顿不少。 两日后,天刚放亮不久,吕由在睡梦中被急促的喊叫声惊醒:“将军,将军,快醒醒,敌兵到城下了!” “什么?!”吕由一下子睁眼坐起,看着眼前的军侯,有点不敢置信,“敌军前锋不是明日才能到吗?为何今日就到了?” 军侯答道:“按敌军行程,本应是明日才能到,或许是他们知道咱们先来占了淮陵,所以加快行军,要来争夺此城。听说敌军前锋领兵之将是纪灵,此人颇为勇猛,善于领兵。” “他有多少人马?”吕由赶紧下榻穿鞋。 军侯拿来铠甲帮他穿上,答道:“应该只有五千人。” 听说到城下的敌兵只有五千人,吕由顿时放松下来,笑道:“呵呵,五千人有何可惧,咱们也有五千人,还怕守不住城吗?走,去看看。” 穿戴好甲胄,拿上兵器,吕由带着众军侯和护卫来到城门楼上。 城外,列着几个兵阵,旌旗战鼓齐整,颇显威武之势。 阵前一员大将,手提长刀,正抬头望向城上。 吕由站在城门楼上,手扶腰刀,也正望着他。 “此人便是纪灵吗?”吕由指着那员敌将问道。 “是,他派人来挑战,想让咱们出城与他一战。”军侯答道。 吕由一笑:“哼,想让我们出战,叫他回去做梦吧,咱们是奉命来守此城的,不是来与他交战的,传令,任何人不许言战。” “诺。” 纪灵被拒绝后,知道吕由无意出战,只好派兵在城下喊骂,什么话难听就怎么骂,想要激对方出战。 “城中守将可是鼠辈吕由?我三千人马来此,你都不敢出战,待袁将军亲率十万大军来到,必将此城夷平,刘备派你来此,是让你送死来了。” “你死了不要紧,你家中妻儿该如何处置?你父母由谁来尽孝?伱如此无孝,枉为人子,不如就此从城上跳下,我们可替你孝养父母和妻儿。” “为将如你如此胆小者,古今少见,看来刘备真是无人可用了,连小兵小卒都能当上将军。等袁将军大军一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你们全部斩灭。若你略识时务,此刻应大开城门出城来降,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 “射,给我射死他们!” 吕由站在城门楼上,被骂得怒极大叫,下令弓弩齐射。 几百名弓弩兵举箭齐向城外叫骂的敌兵射去,可是敌兵站在弓弩射程之外,箭矢射不到他们。 士卒连射了三轮箭后,吕由才下令停止,而城外敌兵仍然在大声喊骂。 “将军,敌兵只有几千人,料他们也不敢攻城,将军可回营歇息,他们骂累了自会离开。”一位军侯劝解道。 吕由点点头:“嗯,你们注意敌兵动向,虽然他们不敢攻城,但也要有所防备,不可懈怠。我回营暂歇,若有军情急速来报。” “诺。” 反正耳不闻为净,听不见他们的骂声,自己就不用那么愤怒了。 吕由又望了城外的纪灵一眼,脸上怒气已经消散许多,转身回营。 纪灵见激将法没用,无奈之下,只好下令退兵,离城五里安营,等待袁术的兵马。 吕由虽然每日都来城门楼上守望,既期待着袁术兵马的到来,又惧怕袁术兵马的到来。 虽然是敌兵,见不到总是让人心中惦念,见到了反而会心安。但是一想到袁术的五万兵马,吕由心里又开始害怕。 纪灵还是每日带兵来城下叫骂,不过敌兵在城下一开骂,吕由就回营了,他不想听到那些难听的话。 三日之后,袁术率领四万多兵马,浩浩荡荡来到了淮陵城下。 吕由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城外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心跳加快,扶握着刀柄的手竟微微颤抖。 第四十九章 无用之城 吕由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 之前跟随陶谦攻打黄巾时,虽然黄巾人数也多,但都只是一些平常百姓,有老有少还有妇女,手中又没有像样的兵器,连弩箭都很少有,更别说铠甲战马这些昂贵的装备。 那些黄巾又都是乌合之众,都是临时组凑到一起的,没有统一号令,兵马一冲,他们就溃散了,根本不堪一击。 后来与曹仁交战时,他所带领的兵马也只有几千人。 可是现在,城外的五万人马,虽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严整,然而这些都是经过训练之士,听从号令,戎装统一,手中兵器又齐备,不少士卒身上穿着皮甲,甚至有些人身着铠甲。 不是那些黄巾流民所能比的,二者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吕由从未独自面对过如此强敌,此刻他心中颤栗,脸色一变再变,颇显苍白。 “将……将军,怎么办?咱们……守得住吗?”旁边的军侯颤声问道。 “守……守不住也要守,刘使君不是已经派人来说,臧霸的七千兵马已经从琅琊赶来,几日后就能到吗!” 吕由提到援兵时心里稍微镇定了一点。 “琅琊距此路远,援兵不知几日后才能到呢?况且援兵只有七千人马,而城外有五万敌兵,似乎无用啊!若是袁术兵马四面围城,援兵恐怕难以渡河,城中粮草又不多,只怕……” “那又如何?刘使君令我坚守此城,我……我决不当叛将!”吕由大义凛然道。 军侯又说:“将军,刘使君有仁义,善待咱们徐州百姓,我们不会叛他而投袁术。只是,咱们兄弟追随将军几年,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功,但是也有苦劳,不想丧命于此啊!袁术此次举兵来攻,志在必得徐州,淮陵又是无用之城,又首当其冲,真不知刘使君为何让咱们来守卫此城。” 另一位军侯附和道:“是啊,刘使君去了盱眙,却让我们来守淮陵,袁术大军来攻,首先就要攻打淮陵,这不是让我们来送死嘛!” 一位叫李佳的军侯与他们意见不同,说道:“我听说这是周文安的安排,周文安你们都知道,就是身上一直带着酒葫芦那个。此人颇能料事,又有智谋,他既然如此安排,必有用处。依我看,袁术虽然有五万兵马来到城下,未必就会围攻淮陵,袁术出兵,为的是夺取徐州,刘使君在盱眙,他必会率领兵马去攻盱眙。就算袁术围攻淮陵,我们有五千人守城,援兵又即将赶到,刘使君也不会坐看我们城破,将军,不可弃城啊!” “周文安为何不来守淮陵?却让我们来守,有五万敌兵围城,援兵能渡过淮河吗?” “不错,关羽屯在盱眙,使君为何不让关羽领兵来守淮陵?” “使君如此安排,自有他的用意。”李佳辩解道。 吕由听着属下争吵,怒喝道:“不要争了,让我想想。” 众军侯顿时闭口不言。 此时,城外数万敌兵突然齐声高喊:“杀!杀!杀!” 吕由和众军侯被吓得急退几步,城墙上的守兵也都被吓得不是后退,就是立刻蹲下躲在女墙之后。 “将军,袁术怒了,势必会强攻城,若是五万人齐攻,我们守不住啊!” “是啊,将军,淮陵是无用之城,又有五万敌兵围城强攻,就算我们弃城,刘使君必不会怪罪我们。” “将军,不要再犹豫了,若等敌兵形成围城之势,我们就是想退,也无路可退了。” “将军,我看袁术必不会攻城,你看,他们退兵了。” 李佳指着城外,敌兵正缓缓退去。 “他们可能是去造作攻城器械准备攻城了。” “……” 吕由此时心乱如麻,犹豫不定。 在众属下又一番争吵之后,他心中一横,说道:“你们说的没错,淮陵乃是无用之城,袁术是冲着盱眙去的,咱们坚守此城毫无意义。你们跟随我已有多年,我不能让你们跟我一起死在淮陵,现在敌兵还没有围城,我们今夜趁黑离开,渡过淮河,在河对岸扎营防守,不让敌兵过河就是。” 众军侯一片欢喜,只有李佳摇头叹息,但他知道,现在劝说已经无用。 ………… 袁术领兵来到淮陵城下,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本来并不想夺取的一座小城,刘备竟然提前派兵赶来据守。 他搞不懂刘备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按理说,这么一座不重要的偏城,刘备不应该分兵来守才对,而且只有五千兵守城,对自己没有形成威胁。 难道刘备只是为了不让这座小城被自己占取? 袁术百思不得其解,他的那些大将们也猜不透。 但是既然刘备派了五千兵马屯守淮陵,他就不能无视。 在淮陵城下,纪灵说自己曾经挑战,而徐州守将吕由闭城不敢出战,用激将法也没用,看来对方是想要据城死守了。 大将桥蕤说:“将军,此城墙矮而沟浅,若攻之必可易破。” 袁术听了却是微微一笑:“若是攻城损失兵马过多,此城可有可无,刘备遣兵屯守此城,不过是想要分我兵力罢了,攻之无益。既然城中仅有五千兵守城,我也留下五千兵离城十里安营,守住他们,不让他们袭我军后即可。我的目标是盱眙,攻破盱眙,北可夺下邳,南可取广陵,得此二城,便得徐州。” 张勋附和道:“不错,刘备以五千兵屯守此城,我们若是强攻,即使破城,损伤亦多。若是不攻,刘备必是以为将军会留下一二万兵马围城,从而分化我们兵力,以解盱眙之危。只可惜,他料不到将军只留下五千兵看守此城,而盱眙之危,他必定难解。” 袁术颔首道:“嗯,刘备大耳儿,自以为智胜一筹,一个织席贩履之徒,岂能与我相比!曹操凶猛,我败于他已是可耻,岂可再败于刘备,我必在盱眙将其擒斩,以振我袁氏军威!” 纪灵献计道:“将军,城中守将不敢出战,乃无胆鼠辈,不如令数万士卒齐声喊杀,震破其胆。呵呵,说不定他们会因此而弃城逃跑呢!” “哈哈哈……可。”袁术大笑道。 于是,几万士卒齐声喊杀,然后退兵。 袁术命将领李丰统领五千兵马,离城十里安营,守住淮陵之敌,防备他们出城从后面来袭。大军在城外安营,准备明日继续向盱眙行进。 当日入夜之后,淮陵城中,吕由召集属下众军侯齐聚一帐,准备连夜出城,渡河而走。 第五十章 争渡 吕由一身轻装,面前的属下也都是轻装在身,没人穿铠甲。 “诸位,袁术五万兵马临城,淮陵城如此薄弱,必难以久守,使君虽说有援兵将至,但是援兵不知何日可至。非是吕由惧死,实是我不想诸位兄弟皆丧命于此,我带你们来,就要带你们走。” “袁术今日方至,必料不到我们今夜会离开,若待他兵马四面围城,我们就是想走也难了。渡河之后,我们可将船具毁掉,结营于东岸,让他们无法过河,将敌阻拒于西岸,如此我们与屯守淮陵城无异。使君让我们来守此城,为的就是不让敌兵从此处过河。” 吕由以为,刘备派他来守淮陵,只是怕袁术兵马从此处过河,袭夺下邳或绕袭盱眙。 “将军,”军侯李佳拱手问道,“我们如此弃城而走,那是违抗军令,如何向使君交待?” 吕由瞥了李佳一眼:“如何交待是我之事,与你们无关。” “即使要走,我们也须有所计议,有序而走。”李佳又说道。 吕由脸色显得不悦:“那你说该如何有序?” 李佳答道:“我们人多而船少,一次不能全渡,须按各营依次渡河,否则各营相互抢渡,敌兵不到,我们便会自溃。我们虽是趁夜离开,也要防备敌兵来袭,必须要有殿后阻敌之兵。” 吕由听完脸色好了一些:“唔,你说的对,要按各营依次渡河,至于殿后,就由你带一千人负责殿后。” 其他军侯听到要有人殿后时,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待听到吕由让李佳殿后,又都放松下来。 李佳提出这样的建议,本就打算自己留下殿后,当下拱手道:“诺。” 临走时,有些军侯将铠甲丢下,李佳又将众人拦下,对吕由道:“将军,兵器铠甲不可丢弃,渡河不便穿于身上,也必须要带走。” 这一点,吕由是赞同的,铠甲之贵自不用说,弃城而走就可以了,他不想再落下一个丢盔弃甲之名,于是下令所有人都不能丢下兵器和铠甲。 他将五千人马分为五营,千人一营,由李佳带领一营人殿后。 淮陵城位于淮河西面,距淮河仅有三里。 吕由先派一营人从东面出城,接着是他亲自带领的一营人,再接着是其他两营人,李佳所统之营最后出城。 如今是五月中旬末,月色微明,城中人马悄悄出城,没有人敢出声,走到河边。 船具多为小船和竹筏,一次只能渡四五百人过河。 第一营人分两次渡过河,接着是吕由渡河。 等吕由带领的一千人全部渡过河,已经是丑时中。 本来此时应该是第三营人先渡河,但第四营之人想要早点过河,怕天亮后有敌兵追来,吕由又已在对岸,便与第三营之人起了争执,抢船渡河。 争吵声响彻河边,吕由站在对岸,听着士卒的争吵声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营和第四营之人为了夺船先渡,甚至有人拔刀相向,砍倒了几个人,虽然被两营军侯喝令拦住,没有变成两营相杀,但是两营人吵得更凶。 负责殿后的李佳,此时领兵隐伏在二里之外的月色中,听到河边传来了争吵声,甚至还有惨叫声。 他不知河边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敌兵沿河来袭,急忙留下五百人继续隐伏,自己带着五百人赶去河边查看情况,准备拒敌。 当李佳带兵赶到河边时,正在抢船争渡的人突然看到月色之中,有一群人拿着兵器奔来,不知是谁被吓得大喊了一句:“敌兵来了!” 这一喊可不得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此时又都心中惊惧,信以为真,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高喊:“敌兵追来了,快过河啊!” 河边之人顿时更乱了,许多人没有爬上船或竹筏,便向河里扑去,想要游泳过河。 岸上之人扑向河里,河里之人扑向深处,已经站满人的小船或竹筏,被许多从水里游来的人拉翻。 李佳看呆了,内心懊悔不已。 本来以为敌兵来袭,要来拒敌,却不料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兵,误以为是敌兵追来,从而惊惶失措,舍命而逃。 “不要怕,我们是徐州人。” 李佳赶紧让士卒们齐声大喊。 可是已经扑进河里惊惶逃命的人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虽然月色朦胧,但李佳仍能看见,许多人前赴后继地扑进河里之后,便没有再返身上岸。而这些人,大部分都不能游过河去。 “军侯,怎么办?”一位屯长问道。 “唉!如此吵闹声响,敌兵恐怕已经知道我们退走,走,我们回去殿后,莫让敌兵追来,让这些兄弟先过河。” 李佳平日治军颇严,对待属下也颇讲义气,深受士卒所敬畏,他下令之后,无人反对,默默跟着他又回去殿后。 纪灵的营垒在淮陵城西面,距淮陵城有五里,距淮河边更是有八里之远。 但是夜深人静,河边争吵呼喊之声,仍是让他们伏在营外的哨卒听到。 哨卒急忙回营向值夜军侯禀报,军侯自己去听了声音,才来向纪灵禀报:“将军,淮河边传来呼喊声,似乎是城中敌兵弃城跑了。” 纪灵睡意朦胧,听了禀报不太相信:“弃城跑了?怎么可能,我们又未攻城,他们怎么可能会弃城退走,伱莫不是听错了。” “应该不会听错,不止我一人听到,其他兄弟也都听到了,咱们要不要带兵去追,这可是立功之机啊!” “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末。” 纪灵想了一下,说道:“城中有五千敌兵,若是坚守,我们未易攻破,他们应该不会现在就弃城逃跑。极有可能是设下伏兵,故意引我们追去,我们不可中计。” 军侯却坚信自己所听到的:“将军,听那呼喊争吵声极为混乱,徐州兵似乎正为抢船渡河而争,咱们五万兵马临城,他们惧而逃跑也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集合人马,先派人去探查,看看敌兵是否真的弃城逃跑,若确实为真,我们再追不迟。” “诺。” 军侯领命而去,派出五个探卒,摸着月色跑步向淮河边探查。 寅时中,此时河边已经归于平静,但仍有二三百士卒在河边等待船筏来渡。 李佳带领一千人仍留在河边二里外殿后。 正在这时,在前面暗中警哨的士卒回来禀报:“军侯,前面来了几個人,不知道是什么人。” “刚才河边如此吵闹,可能是敌将知道了,派人来探查。不管是谁,你们三十人悄悄摸过去,将他们擒来问问。”李佳吩咐道。 “诺。” 士卒轻声应诺,带着三十人悄悄摸了过去。 不一会,属下士卒押着五个人来到李佳面前。 一看身上服装,便知这五个人是袁术军中之卒。 李佳审视片刻,不说话,突然拔刀,迅速砍倒了两人,这才对另外三人问道:“你们说吧,有多少人追来?说了可饶你们不死。” 那三人相互看看,都不说话。 李佳又挥刀劈倒一个,继续问剩下二人:“你们有多少人追来?若再不说,可就没这么好运,死得这么痛快了。我会先割鼻子,再割耳朵,然后再砍断手脚,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快说。” “我说,我说。” 其中一人见李佳不言不语就开始杀人,相信他真的会那么做,自己宁愿死也不要受那些折磨。 “纪灵将军听说你们弃城渡河逃跑,派我们来探查,看看是不是真的。” 李佳笑问:“那你以为是真的吗?” “不……不是。” “我乃言而有信之人,你既然说了,我就饶你不死,你走吧。不过你要记住,回去跟纪灵说,我们真的弃城逃跑了,让他立刻领兵来追,记住了吗?” 李佳说着又挥刀将另一人砍死,杀人之利落,让那些属下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们想不到,自己的李军侯原来是如此果决之人。 “啊?!我不……不说,我就说没……没看到你们。” 那个探卒见自己五个人一起来,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吓得说话都哆嗦了。 “不,你要把我说的话告诉纪灵,否则,我现在就砍了你。” 李佳举起了刀,作势要砍。 “我……我说。”探卒赶紧答道。 “快走。” 探卒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怕自己一转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就从背后给自己来一刀。 “快走。” 李佳见他站着不动,又催促道。 探卒这才将信将疑的转身走去,慢慢走出一百多步后,回头看看,确定没有人跟在后面,立刻撒开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