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时我喝醉了
“徐正华，醒醒！你他妈别睡了！起来！”
头疼得似乎要裂开了。
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大力地摇晃自己，似乎还在捶打。伸出手，正好一把抓住细小的手腕，下意识地就要往自己怀里拉，但其实又没什么力气了，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说：“别闹宝贝儿，明儿给你买，让我再睡会儿……”
“你大爷的徐正华，醒醒！”
对方挣脱，喊声越发凶悍严厉。
终于被摇晃得受不了了，徐正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是一个女人。
但应该至少三十多了吧？而且不够漂亮。
不对，这不俩人吗？
哦，重影了。
妈的，我这是喝了多少？
可是不对呀，自己知道自己酒量不怎么样，所以向来都不怎么喝酒的，喝到酩酊大醉的次数，更是一只手数得清。
我这是……怎么了？
“醒醒！你他妈到底喝了多少？你是疯了吗？你给我起来……”
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仍继续摇晃，还伸出手来使劲儿地拍打自己的脸。
妈的！
这娘们抽我！
徐正华忽然觉得自己就又清醒了一点。
“你是疯了吗徐正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开这个趴体摆明了就是要拍婆子，大家都躲着那个安小菁，主动给他提供方便，你居然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向安小菁表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就算是英雄救美，轮得着你吗？那是张原！连续两张专辑过双白金的张原！”
这娘们似乎是真的气疯了，在那里大吼大叫，歇斯底里的模样，“你还想不想混了？你以为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清了，又觉得她的声音远在天边。
但好像回想起一点什么来。
对哦，老子刚刚坏了张原的好事儿。
呃，不对，这娘们好像是自己的经纪人？
但是……我特么什么时候有经纪人了？那不是干娱乐圈的才需要的吗？
忽然有点晕了，脑子混沌一片。
我特么……是真喝茫了，还是穿越了？
我是个刚签约不久的小歌手？
什么鬼？
“说话呀！没话说是吗？回过神来了吗？那就跟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干嘛去？”
徐正华迷迷糊糊地问。
“去给张原道歉！必须马上！”
这疯婆娘！
我才不道歉！
老子是干实业的，干的是光明正大利国利民的买卖，谁来都不怕！
老子不向任何人道歉！
“凭什么！我……”
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酒嗝，大手一挥，“不道歉！绝不道歉！老子做的每件事都对得住良心！就连泡妞，老子也从不……”
“你嘟囔什么呢！给我起来！”
这女人的劲儿居然还不小，愣是扯着膀子把自己拽上了沙发，偏生自己这时候觉得浑身上下软的面条一样，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不行，你别乱来，你不是我的菜，你……old！”
忽然眼前一花，“哗”的一声，一杯水迎面泼了一头一脸。
徐正华瞬间觉得精神了不少。
“醒了吗？还需要再来一杯吗？是不是想起点什么来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吗？现在跟我去，去给人家道歉，不然他一句话，你就有可能被封杀！知道了吗？现在告诉我，你做错了吗？需要去道歉吗？”
徐正华吸了口气，抬手费力地抹了把脸。
哦，对，我打乱了张原拍婆子的计划。
他又清醒了一点，脑子开始转了，“可安小菁是我同学，我们都是音乐学院的！虽然不算熟，但她明显在躲着张原，我特么总不能眼看着……”
哗的一声！
又是一杯水！
真凉！
真特么刺激！
“醒了吗？”
“醒……醒了。”
“那快跟我走，这会儿张原肯定正在气头上，你过去道歉，让他发发火，指不定就没事儿了，懂不懂？”
“呃……我……我这是在哪里？”
徐正华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折腾了半天，管玉兰也是累得不行，大口喘气。
更主要是气的。
小伙子形象极佳，嗓音条件上乘，又是学钢琴的科班出身，发掘他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捡到宝了，没想到……
“你说在哪里？在人家的别墅里！你快给我起……”
“在那儿呢！”
忽然来了外人，管玉兰赶紧回头看。
等看到是安小菁和她的经纪人一起走过来，她不由眉头一皱。
完蛋，又是个麻烦精！
“管女士，我必须代表我的艺人严正警告你，管好你的人！我们小菁是要走清纯玉女路线的，她不可能跟任何人谈恋爱，而你家艺人的行为，已经严重……”
“徐正华，你喝醉了？还能动吗？”
还没等经纪人把话说完，安小菁居然主动走到沙发旁，问起了徐正华的情况，她的经纪人陆铭只好把话头暂时收起来。
他也正一头包呢！
徐正华正茫然着呢，闻言抬头，“哦，安小菁你好！”
“你要回学校吗？咱们一起回去？你得把你宿舍的电话告诉我一下，我给你宿舍打个电话，下了出租车之后，我估计弄不动你！”
“哇……”
徐正华还在晕乎，“你好漂亮啊！我刚才跟你表白了对不对？”
两个经纪人齐齐抬手抚额。
但安小菁神色未变，回头看向自己的经纪人陆铭，“来帮个手？”
陆铭看了眼徐正华那一米八多的个头儿，皱了皱眉头，最终却还是无奈地走上去，但管玉兰却一把拦住他，“安小姐是吧？他现在不能走，他喝多了，但你是清醒的，你应该知道，你们这种刚签进公司的新人，根本得罪不起张原！对吗？所以他不能马上走，我要带他去给张原道歉，你能理解吧？”
安小菁犹豫了一下，“可是他已经醉成这样了！”
“那也得去道歉，不然后果会很严重，而你我都明白，他其实是为了帮你，对吗？所以……”他回头看向陆铭，“搭把手？”
陆铭张了张嘴，看向安小菁。
安小菁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陆铭马上道：“我搭把手，陪他们去就行了，你就不要露面了，到门口等我！”
安小菁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张原面前。
于是，徐正华晕晕乎乎的，被两个人给架起来。
刚才那两杯水带来的清醒，似乎又过去了。
他笑嘻嘻，恍惚还记得点什么，回头冲安小菁招手，但早已是此间与彼处不分，此事与旁事混淆，“宝贝儿你放心，我来处理！没问题的，你相信我！既然你是我的人，我保护你一辈子！”
还叫人，“小张，小张？”
又把管玉兰当成了自己的助理，搂紧她脖子，“你给老秦打个电话，他公司不是要请那谁做代言嘛，你要一下他经纪人的电话，了解下情况，看看张原是怎么回事儿，好吧？处理一下！小菁是我的人，不能让人欺负喽……办去吧！”
他嘟嘟囔囔的，没人听得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那两个架起自己的人不走了的时候，才忽然注意到，身前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而自己的经纪人，应该是叫管玉兰，正在跟人家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
那人嘴角挂着冷笑，一脸高傲的模样。
“张原不想见他，你们走吧！”
他背起手，冷笑脸，“想跟我们做敌人不是吗？来吧！张原说了，那个女孩……”
“放你妈的屁！”
迷迷糊糊中，徐正华已经恍惚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而且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喝多了，所以下意识地判定，自己现在应该是处在“少说少错”的状况中。
但是，这孙子的嘴脸和语气，太气人了。
多长时间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他一振胳膊，居然轻易地推开了两个架住他的人，自己摇摇晃晃站住，口齿倒是清楚了点，“张原是什么东西？做敌人？你也配跟我做敌人？”
张原的经纪人一脸愕然，旋即失笑。
是冷笑。
“好！很好！好得很！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
半夜里似乎醒过一次，口渴难耐。
好像自己还爬起来喝了水，然后又回去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头痛的感觉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茫。
他晃晃脑袋，推开被子坐起身来。
等到看清身前宿舍里的一切，足足好几分钟，他目瞪口呆。
一直到一声“卧槽！”，他抬手拍了拍额头。
居然穿越了！
而且……这个世界怎么感觉那么怪异？倒是仍在华夏，而且貌似经济很发达，但是……平行时空么？
愣怔半天，他正要下床，外面走廊忽然传来走动和谈笑声。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口。
那里有个声音，他觉得格外耳熟。
果然，过了一阵子，郭昆推门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熟面孔。
“呦，醒了！”
“牛逼啊正华，听说你酒壮怂人胆，借着酒醉冲安小菁表白了？”
“我跟你说啊正华，安小菁那表弟可就在作曲系，大牛啊！据说人家俩可是娃娃亲，小心那小子找你算账！”
徐正华扯扯嘴角，算是笑了。
好尴尬。
我又变成个小年轻了。
倒是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是自己签约的那间唱片公司的一位大佬，叫张原，为庆祝他签约公司的第二张专辑冲过双白金，也即两百万张的销售线，而举办的一场趴体。
经纪人管玉兰带着自己去长长见识，打的主意是多结交点人脉，制作人啦作曲人啦作词人啦什么的，结果……
这算是一不小心英雄救美了么？
那帮看热闹的家伙笑谈一阵，都走了，郭昆走到墙角，拉开小冰箱，拿了两罐可乐出来，走到床边坐下，丢给徐正华一罐。
“看来是真醒了！哈，老徐，有你的啊，牛逼！”
打开喝一口，又说：“昨天晚上安小菁和你经纪人一起送你回来的，你经纪人说，让你醒了给她打个电话……看什么呢？”
郭昆顺着他的目光一回头，是自己的书桌。
“怎么了？我桌子咋了？”
徐正华咽了口唾沫，指着日历牌，看向郭昆，“一九……九三年？”
郭昆愣了一下，失笑，“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当然是1993年呀！”
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郭昆拿着可乐走过去，接起来，“喂？啊？哦哦，他醒了，醒了，我马上叫他来接……”他转身叫人，还做口型，“你经纪人！”
徐正华正在走神，下意识地掀开被子过去接过电话，“喂？管姐？”
“你被封杀了！”
就这一句，那头咔的一声扣下了电话。
第二章 原来歌手这么赚！
“嘟嘟嘟……”
都没等徐正华反应过来“封杀”是什么意思，电话里已经传出忙音。
他看看手里的电话，想了想：封杀？
就是不让唱歌不让发专辑了？
下意识地心里一急，想要回拨过去，手却又停在半途。
不对呀，不就是不能唱歌了嘛！
那就不唱呗。
唱歌能挣几个钱。
想了想，他咔的一声把电话也撂回去，走到自己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拿起冰手的可乐，顺势贴到自己脸上。
居然……穿越了！
这才是大事。
就是……还有点茫。
按照原主的记忆，他来自齐鲁省泉城市。
老爸是个工人，泉城金冠足球俱乐部的死忠球迷。
老妈是个音乐教师。
也就算是个白领之家吧，虽然的确不怎么富裕。
家里兄妹三个，自己是老大，还有一个弟弟，叫徐正夏，最小的是个妹妹，叫徐立珺。
自己五岁就被送去学武，七岁又被强制送去泉城金冠的少年足球培训基地，一直到十一岁才放弃，读高中前，练武也算基本结束。
师门排行第七。
当然，师父门下排行前十的弟子里，原主水平最次就是了。
是师娘和大师姐娇惯起来的。
至于现在……华夏音乐学院钢琴系，大二。
去年被发掘，签了经纪公司，又被经纪公司推荐给一家名叫东方之星的唱片公司，并顺利签了新人约。
三年，1+1专。没有签约费那种。
视第一张专辑的销售成绩，来决定有没有第二张专辑。
不过现在看，这事儿应该是彻底黄了？
大概率是会解约的吧？
无所谓了，也不太懂那个圈子的运作方式。
封杀了正好。
我才不唱歌呢！
费劲巴拉又唱又跳，一年能挣几个钱？
还是干买卖，做实业，来的钱又稳当，社会地位又高。
但貌似现在穿越了，在这边就得从头来过了？
白手起家可不大容易。
关键稍微一捋就发现，家底儿很薄啊，估计起步阶段，是得不到任何助力的。无论资金还是人脉，都无限趋近于零。
看来得全靠自己折腾了。
“嗳，别发呆呀！怎么了这是？怎么那么快就扣电话了？”
“啊？哦，管姐说，我被封杀了。”
“卧……槽！”
郭昆目瞪口呆，“不是吧？怎么说封……昨天不好好好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凑近了，盯着徐正华看，“哎，不对呀，你被封杀了，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难受？”
“难受个屁！封杀就封杀呗！”
他放下可乐，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等我几分钟，一起吃饭去！”
折腾就折腾吧，又不是没白手起家过。
九三年……
Ennnnnn……
对了，看上去管姐还挺生气的。
多少有点对不住她。
人家签下自己，肯定是看好前途，奔着将来能红，能从自己身上挣钱去的，现在倒好，封杀了，过去的辛苦也就算是都打了水漂了？
不生气才怪。
先不管她了，昨晚那情况，自己这么做不能算错。
妈的，一个小歌星，能趁几个钱，是真敢浪啊！
“走，吃饭去！”
刷个牙洗洗脸，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前所未有的精神起来了。
穿越就穿越吧。
从头再来就从头再来吧！
二十岁，啧啧，大学生……还挺爽的。
大学生活……很好的。
郭昆估计以为徐正华在强颜欢笑装没事，就陪着他一路沉默，眼看要到餐厅，他忽然伸手搂住徐正华的肩膀，认真地拍了拍。
“没事儿，晚上我陪你喝酒去！”
徐正华反倒愣了一下，失笑，“改天，昨天刚喝趴下！”
“好！”
到了餐厅，刚打好饭找空位坐下扒了两口，身边忽然人影一闪，站住了。
徐正华抬头，居然是安小菁。
还有她的几个小伙伴。
“能坐这儿吗？”她问。
不得不承认，真是漂亮。
个子差不多快一米七的样子，身材也不错，穿羽绒服都丝毫不显臃肿，反而依然显得山清水秀的。
齐耳短发，一张堪称顶级的校花脸。
一般男人在这样的女孩面前，应该是没啥抵抗力的。
“坐！”
他很主动地起身，往里挪位子。郭昆也有样学样跟着往里挪。
于是呼呼啦啦，他们一共四个人，都在这边坐下了。
“是很帅哈！哎，徐正华，昨天你冲我们小菁表白，她答应你没有？”
坐安小菁那边的女孩，探着身子绕过安小菁问。
“哈！”
徐正华失笑。
安小菁则回身娇嗔地瞪了自己闺蜜一眼，拍了她一巴掌。
徐正华的眼睛迅速地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
每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嗳……那个家伙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看？
这是有事儿。
倒是另外那个帅气的大男孩，放下餐盘之后，主动伸手过来，“你好，我叫庞永熙，作曲系的，是小菁的表弟，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谢谢你！”
徐正华抬手，跟他握了握。
这才像话。
“你……没事儿吧？”安小菁问。
她似乎不是太爱笑，印象中平常在学校里遇见，也很少见她笑。
但她似乎又不是那种刻意摆高冷范儿的女孩。
可能是因为还太生吧。
有些女孩就是这样的，只有在最熟的人面前，才能自然的挥洒。
徐正华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却答非所问：“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一觉睡醒，天亮了，就这样。”
安小菁闻言犹豫了一下，“你公司……”
郭昆忽然说：“他被他们公司封杀了！”
安小菁的表情顿时一滞。
“对不起！”她说，“给你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徐正华笑笑，“没事儿，吃饭吧！”
他其实有点不太想说话，心里还在刷原主留下的那些记忆。
试图尽快对这个世界熟悉起来。
更何况，他们看重的那件事，徐正华是真的没往心里去。
于是他就只是闷头吃饭，安小菁的几个小伙伴倒还蛮有谈兴，不知不觉就边吃边聊了起来，话题顺着稍显沉闷的“封杀”，不知不觉就拐到张原身上去了，渐渐的，就连郭昆也参与进去了，主要就是他和安小菁的那位女同学，以及那个脸色有点不对的家伙在说。
安小菁沉默，庞永熙则看着像是天生话少那种人。
但聊着聊着，有个声音忽然让徐正华觉得有些刺耳——
“其实我觉得，像徐正华同学这样，也算不上什么封杀不封杀的吧？他本来就还没出道啊！你像张原，人家那样正式发了专辑，要是被封杀了，不能发专辑了，不能登台了之类的，那才叫封杀的，对吧？当然，真要像张原那么红，估计也没人封杀的了了，你们说对吧？”
貌似是对的。
但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徐正华抬头瞥了那人一眼，忽然指着他，问安小菁，“这位同学是？”
那人愣了一下。
倒是那个庞永熙，第一时间回答说：“他是我舍友，也是作曲系的，李玉泉。”
徐正华点点头，笑着又看了那人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不知为何，李玉泉让他这么忽然一问一看，下意识地竟觉得有点心虚，一时间倒是闭了嘴，不说话了。只是吃饭中间，不时地抬头瞥一眼瞥一眼的。
偏偏徐正华只是闷头吃饭，再没抬头。
于是几口饭过去，他就又逐渐兴奋起来，参与进了话题里。
“那当然，人家是成名多年的大歌星，当然很有钱呀！小菁不是说了，人家住大别墅！嗳，他昨晚庆祝的就是这张新专辑销量过双白金了对吗？”
“对了小菁，像张原这种级别的明星，版税一般是多少？”
“那我不太清楚，不过按照惯例，像他这种已经转到第二家公司的，应该都会要一份阶梯合同了吧？他之前在那家公司，也还算红，跳槽过来，我估计8%起步吧，能卖到双白金，估计10%少不了，有可能还会再高点。”
“哇！那比你这种新人约要高了一倍啊！”
“那就简单了，算算就知道了，一张专辑一般是15.99吧？200万张，就是一共3200万销售额，他拿10%……我去，一张专辑赚三四百万啊！歌星赚钱是真猛！怪不得人家买得起别墅！”
“你这么算不对！我听小菁的经纪人说过，歌星只要红了，赚钱的大头其实是商演！只要不懒，一年拿出一两个月来集中接一下商演，还有什么专辑宣传期间，反正也是全国跑嘛，也接一下，那个收入，据说远超专辑的版税！按这个张原的销售数据来说，说不定一年千万呢！”
“哇！那就更牛了，这么说，张原到现在的身家，不得几千万？”
“应该差不多吧？”
“怪不得敢动辄要求封杀别人！”
嗯？
这小子……算了，懒得跟他计较了。
一年挣个千把万，看把你们馋的！
呃……不对！
嘴里的饭嚼到一半，徐正华忽然停下筷子抬起头来。
一脸愕然。
忘了一件事……这个时空华夏国的货币，貌似币值还挺大的，尽可能把原主脑子里那少得可怜的相关见识挖出来……卧槽！
这币值，感觉比米刀都牛逼啊！
所以那个张原，就只是唱唱歌，一年就能赚一千万米刀吗？
怪不得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想要白手起家，想要实现阶层的跨越，最好的路子就两条：一是做体育明星，二是做娱乐明星。
总之是靠身体和天赋吃饭，做明星。
来钱果然很快！
别的不好说，用来赚第一桶金，可真是太香了！
想想看，不管是做贸易，做零售，或者别的什么，要从零开始攒够高达一千万米刀的第一桶金，要多久？
做实业制造业的，要想从零开始，就更难！
这么说……
咦？对呀，时空不同啊！
原主脑子里的那些过去他听的歌，听的音乐，我都没听过！
而我上辈子听的那些歌，他也没听过呀！
偏偏原主是学音乐的，专业到不能再专业，而我现在又近乎全盘继承了他的记忆和能力，要把我上辈子听的那些歌给抄下来，貌似压根儿不费什么力气。
至于歌……最近些年忙生意，周杰伦又不发专辑，倒是很少听歌了，但架不住女朋友永远二十岁呀，也跟着听了不少。
以自己现在的音乐造诣，还原出来应该不难……吧？
再说了，这个世界才1993年！
所以……
卧……槽！
这样看来，不行啊，我不能让人把我给封杀掉啊！
关键这事儿要是能成，几乎就等于捡钱呀！
想着想着，他忽然再次低头扒饭，速度飞快，一两分钟结束战斗，直接起身端起快餐盘，看了一眼郭昆，又跟安小菁他们说：“你们慢慢吃，我有点急事儿，先撤了！”然后不等回答，起身就走。
他要给经纪人管姐赶紧再打个电话去。
别搞什么封杀呀！
万事好商量！
我可以道歉！
第三章 在商言商
“说别的都没用了，接下来两年，你好好在你们学校待着吧，这两年想发单曲，做专辑，是肯定没戏了。”
学校里到处都有公用电话亭，就是打电话略麻烦，要么用一种磁卡，要么就用那种拨号的卡，号码巨长，过程超繁琐，但胜在便宜。
好不容易拨完了一长串的号码，终于把电话打通了，管玉兰倒是没有发火，但听声音，却明显疲惫而又颓唐。
“呃……不至于吧？”
“不至于？你自己办的什么事儿，你自己不知道？那安小菁是其他公司的，他的手伸不过去，但你可是跟他同一间公司！这下好了，你想跳走，不可能，毁约金三百万呢！你不值这个钱！想发歌，也不可能！熬吧！”
她叹口气，声音越发低沉而颓丧，“并且，靳晓青想跟他合唱那事儿，也黄了，上午晓青气得冲我发了好一阵子火，本来说得好好的，现在他坚决不用晓青了，只因为我也是她的经纪人……唉！”
“呃……”
这个靳晓青，徐正华知道，也是签在东方之星唱片公司的，已经发过一张专辑了，但据说还差一点没过白金线，也就算是局部小红吧。
自己能顺利签约，肯定跟管玉兰管姐的面子多多少少有点关系，而管姐的那点面子，又基本上都是靠靳晓青得来的。
所以……靳晓青的业务，肯定比自己的业务重要。
她会如此颓丧，颓丧到都不生气了，原因应该是就在这里。
当然，在商言商，这无可厚非。
单就咖位而论，靳晓青大概也就算个C级歌手，不好听点叫三流，比新人强很多，但还远谈不上红，如果能跟张原一起合唱一首歌，肯定是她沾光的。
张原怎么也得算B级的了，考虑到连续两张专辑过双白金，且看起来仍后劲儿十足，他甚至比一般B级歌手的底气要更足。
昨天晚上坐管姐的车去他家参加趴体的路上，还听管姐说过，他这张双白金的专辑，一共有四首单曲拿出来发了单曲碟，其中有一张甚至卖过了白金线，另外三张也都无一例外超过五十万张，拿到了金唱片认证。
很红了，说不定够B+级别！
因为自己的一闹，导致靳晓青被连累，失去了跟张原合作的大好机会，她会发火，也很正常。
得承认，这事儿的确是自己牵累了人家。
找机会，这个是要真心道个歉的，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弥补下。
但是，我现在不能等啊！
成名要趁早，第一桶金当然也要趁早！
“那我……需要熬多久？”
“不是说了吗？至少两年吧？具体还要看情况！”
我去，这也太狠了，“凭什么呀？张原的话，公司就那么重视吗？我……”
“他当初签过来，合同是五年三专，现在还剩最后一专了，公司肯定想让他在发专之前再续一份新合同啊，毕竟他势头那么好，怎么甘心让他发完最后一张，直接拍拍屁股跑别家去？所以现在整个东方之星从上到下，人人都得捧着他！我上午去见过赵总了，他虽然是你的管理人，但也无可奈何，这是公司的决定了！对了，说到赵总……你呢，待会儿给赵总也打个电话，让他骂一顿也好，你这事儿一出来，他也很被动……”
好吧！
在商言商……
“也就是说，如果张原不愿意续约，等他新专辑一做好、上市，我就马上自由，可一旦他续约了……”
“是的，一旦他续约了……专辑还是会做，你签的是三年1+1专，第一张专辑是合同规定必须有的，如果是公司方面压着不给做，就是违约，要赔钱的。但是对于唱片公司来说，这太简单了！合约期快结束的时候，随便给凑几首歌要你录，你还不能不录，不录就算你违约，随便录个三五首，凑一张EP，连CD都不给你发，就磁带，弄个三五百盒，找几家店随便一摆，就算是履约了，发行过了，成本也就几万块钱封顶！所有唱片公司，没有一家不擅长这个的……”
好……吧！
在商言商……在商言商……
“道歉也不行吗？我公开道歉？”
“现在回过神来了？晚了！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跟张原的经纪人说过什么吗？这次的事情，张原只是表了个态度，更多的事情，其实都是他的经纪人在推动的。现在公司已经开会讨论决定了，你……唉……”
最终无奈地挂了电话，徐正华站在原地叉腰。
这尼玛！
还真成个问题了！
英雄救美果然往往意味着代价极大呀！
刚才该借机撩一下安小菁的，在商言商，多少得收回点成本啊！
一转身，咦，他们吃完饭出来了。
看见安小菁的那一刻，徐正华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老徐，你怎么了这是？”
郭昆和安小菁他们很快就也发现了自己，果然，走过来了。
现在的情况是，张原正红，所以为了让他留下续签合同，别说自己这种新人，想必就算是有点成绩的小歌手，那也是咬着牙说封杀就封杀的！
谁能赚钱谁最大，这没疑问！
也就是说，自己只有变得比张原更能赚钱，更红，才有撬动这所谓封杀的资本——说白了对唱片公司来说，这无关什么艺术不艺术的，这就是一笔生意。
要红起来，要赚钱，最好的路子当然就是发专辑，并大卖。
直接碾压张原就是最好。
而自己却已经被封杀了！
不解除封杀，就没法发专辑……
死结么？
倒也未必。
徐正华虽然是百分百的外行，但原主之前毕竟已经签约了，这小半年来，从经纪人嘴里听的也好，还是去唱片公司见的也罢，对唱片公司的运作规律，尤其是他自己签下的那一纸合同，还是有了不少了解的。
自己的合同是签在东方之星不假，但安小菁不是啊！张原能推动东方之星封杀自己，但肯定封不了安小菁！
而且原主当初签的合同，是歌手合同，可不牵涉到创作！
“哦，没事儿，刚才打了个电话！”
徐正华笑着迎上去，看向安小菁。
真漂亮啊！
这脸蛋儿，这肤色，透着一股冰肌玉骨的神艳。
真不知道熟起来之后更从容了，她该会有多动人。
郭昆这家伙的社交能力貌似还可以，一顿饭的工夫，居然跟安小菁的那个女同学，聊得挺熟了。
“小菁，刚才忘了问你……”
这次他一张口，直接就把人家姓给省了，显得很亲昵，“你好像也是去年签的你们公司吧？你什么时候发专？”
安小菁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似乎不但很难在她脸上见到笑容，连见到一些惊讶的表情都难。
总之，她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
“我？专辑还早，要先发一张单曲碟看看市场反应！”
她抬手抿起腮边的一绺儿短发，“你经纪人应该也跟你说过吧？唱片公司都是这样的，像咱们这种新人，一般都是广撒网！我们公司倒是正在给我选歌，打算先做一首单曲出来试水，成绩好，就发专，成绩一般，就再发一首，继续试，成绩要是很差……我经纪人说，可能就会压着，等到合同快结束了，再给简单弄一下，走完合同了事了！”
果然如此。
所以这么说来的话，每一个能红起来的歌手，无论男女，都是有点真本事的，都是经过市场挑选的结果了。
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是啊，我经纪人也跟我说过这些……”
其实是刚说完，“对了，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发单发专什么的了，内部封杀了嘛！要不，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写首歌吧？”
“呃……”
真不容易，居然在她脸上看见了明显的小惊愕的表情，“你会……写歌？”
徐正华满脸自信，正要说话，忽然，安小菁身后一个超级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就说吧，他还先笑了一声，充满讽刺的感觉——
“哈？开什么玩笑啊徐同学，你以为写歌那么容易呢？”
第四章 只要我不尴尬
“徐正华同学，我们都知道，你刚刚被你的公司给封杀了，心里肯定很难受，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坚强起来，不要被这种挫折打倒，尤其是……”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果然，那个叫李玉泉的家伙，正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耸肩膀的动作，“对不起，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别生气哈，你说你写歌……我们是作曲系的，你知道的对吧？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有些时候，你吹牛不要当着专业的人吹啊……”
道理好像都对，但我怎么觉得你这不是什么心直口快，纯粹就是欠揍呢？
徐正华上辈子白手起家，这一路过来，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早些年还没起来的时候，这种人是的确碰见过不少，但后来随着他越来越成功，就基本没再遇见过了——很简单，自己的成功，就是最好的反击。
但这会儿不行，虽然又要重新白手起家了，但重活一世，徐正华已经不打算忍这种人，“我知道你是作曲系的呀，但我从五岁开始学武，你不知道吧？”
“呃……你……”
果然，别人还都没反应过来，李玉泉却马上就意识到了这里面红果果的威胁。
那就更明白了。
徐正华伸手一指他，直接问安小菁，“这位同学是不是一直暗恋你呀？我怎么感觉他吃醋吃到我头上了？喂，安小菁同学，你昨天晚上答应我了？”
安小菁终于露出了一丝小慌乱，“呃……没有……”
徐正华扭头，果然从安小菁那个闺蜜脸上看到了一副憋笑的奇怪表情。
李玉泉脸上也很有些尴尬的样子。
看来是没错了。
应该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戳破，却被自己给一语道破了。
呸！舔狗！
而且看起来是个连扑都不敢，只会舔的那种舔狗。
徐正华豪不客气的指着他，“想追你就追，追上追不上看自己本事，别他妈跟我这儿阴阳怪气的！”
多年来的摸爬滚打，以及后来久居上位，使得徐正华身上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复杂，他的身上，既有跟普通人三言两语就能迅速打成一片的亲和力，又有忽然爆发出来的那一下混不吝的匪气，当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霸气与威严。
这些东西糅合起来，就叫做所谓气场。
时间长了，有他往公司里一坐，哪怕只是睡大觉，整个公司都莫名心安。
他这种人的锋芒与锐利，复杂与强悍，是二十岁上下未经世事的小年轻，根本就无法想象，当然更是完全无从抵抗的。
只一个眼神儿，李玉泉就下意识地嗫喏起来，竟是没敢还嘴。
倒是那个庞永熙，站出来缓和了一下，“别生气，别生气，玉泉他就这样，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别生气。”
他这一开口，李玉泉算是有了个台阶下，马上色厉内荏地说：“我又没别的意思，作曲，我们才是专业的嘛，永熙你不是也在尝试给小菁写歌吗？我也在尝试啊！写流行歌虽然远不如创作交响乐来的复杂，但也的确不是什么人说写就能写的呀！我们都写不出来，他是个学钢琴的……”
“行了你！你怎么知道人家学钢琴的就不能写歌了？”
安小菁的那位女同学忽然爆发了，还别说，她倒是一句话就把李玉泉给镇住了，顿时让徐正华对她有点刮目相看。
这个出手的点抓得好。
“你好徐正华，我叫袁维，是小菁的舍友兼闺蜜，但我是学大提琴的！”
“你好！”
徐正华很郑重地跟她握了握手。
这样的女孩子，是值得尊重的。
“我又没说学钢琴的就不能写歌，但能写出来，和能用，能录专辑，那不是一回事啊！我们还是太嫩，我就建议小菁，还是多跟那些有名气的词曲作者联系，用他们的作品比较好，毕竟她是第一首歌，成绩好才是第一位的……”
李玉泉居然还在说。
貌似有些委委屈屈的，但这话可有点毒啊！
可见小聪明还真是蛮不少，思路转得也够快的。
这一杆子，就把自己跟他和庞永熙，都扫到一块儿去了——你写出来也不能用，第一首单曲，试水市场的，冒险不得，还是得找成名的、经过了市场验证的那些人写的歌，才比较靠谱。
杀敌一千，自损一千。
啧！
也算够狠！
癞蛤蟆落脚背上，也不咬你，就是恶心你。
倒是安小菁，别管别人说什么，一直都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时候也不理那个李玉泉，反倒问：“你一直在自己创作吗？有什么可以让我听听的吗？”
这语气、这表情，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的感兴趣。
联想到之前张原办趴体，她甚至不是东方之星的歌手，也不是合作者，更不认识张原，都被她的经纪人带着去了，想必，她也是奔着结识创作人去的？
太好了。
只要自己拿出来的歌，她能喜欢，这个围魏救赵的办法，就算成功了三分之一了！
眼睛上下扫她两眼，徐正华忽然心里灵机一动，也不怕当着那么些人呢，直接就开始上套路，关键态度还特别认真、特别坦诚，“大一刚开学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时候我看着你，就特别喜欢你的发型，当时就有些灵感，后来就写了首歌，当然，一直也不熟，没好意思当面唱给你听。”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这一番话给拉过来了。
李玉泉虽然表情依旧拧巴，但明显也特别关注。
大概扫了大家一眼，把每个人的表情都扫到，徐正华马上就明白李玉泉在想什么了——在担心呗！
嘁！
“真的，我对你的这个发型，印象太深了，也太喜欢了，所以这首歌的名字，就叫《短发》……”
当着那么多人，他款款深情。
但忽然，袁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庞永熙脸上也露出笑容。
就连安小菁，虽然被徐正华这一套词给弄得脸上红扑扑的，却也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意，别过脸去。
“呃……”
徐正华顿时知道，不对劲，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又是李玉泉，忽然“哈哈”一笑，神采飞扬地说：“徐正华同学，你弄错了吧？小菁以前一直都是留长发的，去年秋天才换发型，对吧小菁？”
失误失误！
一竿子打那么远干嘛！真是失误！
问题过去这套词都是用在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身上的。
刚穿越，还没来得及因地制宜。
教条主义害死人！
这个时候，别人都笑，连郭昆都跟着笑，徐正华倒也并不尴尬，脸不红心不跳，反倒很温柔地说：“不，李玉泉同学，你不懂，当时在我的梦里，她就是现在这个发型的，我亲手给她剪的。”
安小菁的脸腾地一下通红起来。
李玉泉瞠目结舌，而后面色铁青。
其他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这话题……他们一个两个，都单纯的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小葱，哪里见识过徐正华这个级别的中年老流氓！
“说了那么多，歌呢？谱子总得有吧？”
李玉泉铁青着脸，伸出手，“我水平有限，我说了不算，你也未必信我，但永熙可是我们作曲系的高手，他将来肯定是要写交响乐的，小菁在流行乐上也算擅长，让他俩评判怎么样？拿出来吧？”
“谱子？没有！”
但唱就会，当年《短发》红遍全国的时候，正赶上徐正华青春期，一度迷梁咏琪那张脸迷到不行不行的。
于是他张口就来，“哭到喉咙沙哑，还得拼命装傻……”
第五章 怦然心动
谁也没想到徐正华居然开口就唱。
显然这首歌在他心里已经很熟了，熟到了随时能唱的程度。
说大一开学的时候特意为安小菁写的，未必是真，但写出来不短时间了，却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玉泉愣了下，只好闭上嘴，跟着大家一起听。
安小菁更是直接微微睁大眼睛，听得认真。
“我故意视而不见，
你外套上有她的发，
她应该非常听你的话，
她应该会顺着你的步伐，
乖乖的呆在家，
静静的守着电话。
……”
应该说，能被经纪人管玉兰看中，又能被唱片公司顺利签约，徐正华的嗓音条件的确是相当不错的，这首歌唱的，也明显带着感情。
而尤为难得的是，这旋律听上去竟好像真的还可以。
很流行风，但很好听。
感觉很成熟了，不是什么练习创作的半成品。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
一寸一寸在挣扎。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惩罚，
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反反覆覆，清清楚楚，
一刀两断，
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安小菁兴奋地轻轻握起拳头。
这两个段落……这是真的很成熟的作品了呀！
感觉已经是做出伴奏来，就随时可以录音的那种了。
而且……这一段副歌的旋律好抓耳！
尽管在音乐上还没有做出过任何值得夸耀的成绩，但安小菁对自己的音乐欣赏能力、评判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首歌是好还是不好，她自信自己还是能听出来的。
只是听着听着，她却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这歌词……摆明了是站在女孩的视角写的啊，这能是给我写的歌？
但她又很快恍然——也对，只是不是情歌而已。
也不对，是情歌，只不过不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是男孩对女孩表达爱恋的情歌罢了。反倒是女孩子在埋怨爱情的远去。
但反过来想想，艺术创作者的思路可不就是应该这样么？
随时发散，一念千年。
说不定还真是之前他看到过某个也留着短发的女孩子，然后思路一动，直接就迸发了灵感的火花，于是，一段美妙而又伤感的爱情故事，就有了。
然后，他借助这个女孩子的口吻，给这段感情做了一段总结。
呃……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他本来也没说是写给自己的情歌，只说是喜欢自己的发型……
眨眨眼睛，看看他。
唱得好动情。
倒真是没想到，他说会写歌，还要给自己写歌，还真不算吹牛。
有这样的作品，他还真就称得上是一个创作者了。
跟这首作品相比，之前庞永熙李玉泉他们尝试想写给自己的那些，就的确是显得太过生涩和稚嫩了。
高下立判。
虽然好像结构上略有些简单了，但这对于流行歌来说，不算缺点。
真是一首让人怦然心动的作品啊！
…………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别人有没有被打动暂时不知道，一张口唱出第一句，徐正华就忽然觉得，自己居然先被打动了。
脑海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流动。
明明应该是被储存在记忆深处的歌曲，随着他开了个头，就这么缓缓地流淌出来，像是晒了夕阳，又像是被什么力量给镀上了一层流金……
不知不觉间，那些尘封已久的旋律，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自己甚至连当初的伴奏都听到了。
就好像此时真的有一部随身听，正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播放一样。
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一遍唱完，他愣怔在原地，回味了好几秒。
“哇！徐正华，你了不得呀，这歌很好听！反正我觉得很好听！小菁？”
没想到，最兴奋、且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居然是袁维，她搂住安小菁的肩膀，轻轻晃了一下，满脸兴奋神色，问：“你觉得怎么样？”
且不说大家都是专业学习音乐的，就算是普通人，其实也都具备最初级的欣赏能力——用来审美流行歌，绝大部分人的审美水准，都是够用的。
要不然就不会红的总是好歌了。
尤其是在所谓的网络流量时代到来之前，在总是被资本用简单的旋律一遍遍的给听众洗脑之前，大众的审美，其实是很高的。
安小菁被晃得摇了一下，眼睛却始终盯着徐正华。
闪闪发亮。
一直到徐正华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她才忽然转开目光。
他的眼中似乎带着征询的意思，好像是也在问自己觉得怎么样，但同时，感觉他其实也并不太怎么期待自己的回答——那眼神，那神态，分明骄傲得很。
显然是对他自己的作品，有着十足的信心。
但是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很好听的一首流行歌。
但安小菁还是扭头看向庞永熙，甚至还抽空瞥了李玉泉一眼。
见李玉泉的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她最终还是看向自己的表弟庞永熙，问：“小熙，你觉得呢？”
庞永熙正低头思考，神色显得有些郑重，片刻后抬起头来，却没理安小菁，反倒看向徐正华，“你写过交响乐吗？片段也行，草稿也行，能交流交流吗？”
“呃……没写过。”
庞永熙顿时露出遗憾的神色，但很快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可以尝试写一写交响乐，比流行乐有意思多了。那个会更精妙，更复杂，也更宏大，你懂的吧？很有乐趣的！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随时叫我，咱们可以交流一下。”
忽然又说：“对了，你们钢琴系应该不教这个？写交响乐还是有一些基础的指导教材的，都是些交响乐的基础知识，我那里都有，还有一些我自己收藏的，国外出版影印的一些大作曲家的创作手稿，你想看随时找我，我给你送过去！”
“你放心，入门很容易的。”
“对你来说。”
一群人都呆住，听他一个人说。
他甚至当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差不多手掌大小的黑块头，说：“能把你宿舍的号码给我一下吗？你也可以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我回头给你送书去！”
那是一部这两年逐渐火起来的手机。
“呃……”
只好跟他交换号码，又彼此通报了宿舍的房间号。
还好原主就有随身带个小电话本的习惯，庞永熙背包里也有笔。
记下。
袁维嘴角噙着笑，看看徐正华，再看看庞永熙，笑着跟安小菁咬耳朵，“你家才子好像也觉得不错。这算是佩服的意思吧？”
安小菁也抿嘴笑。
徐正华把他的号码记到小本子上，笔还回去。
庞永熙收起笔，重新背上背包，扭头，终于看向安小菁，神态依然认真，同时还带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满足，说：“他的作曲已经很成熟了，比我厉害得多。而且我个人觉得，这首歌可以算是一首很完备的流行歌曲了。而且他选的音域很窄，你肯定能唱得很轻松。但这只是专业角度，具体适不适合你唱，我不知道，得你自己，或者是找你经纪人拿主意。”
他说着，安小菁不由下意识地扭头又看向徐正华。
正好他也看过来。
那笑容，自信而灿烂。
“嗯。我很喜欢，我相信我经纪人老陆也会喜欢的。”安小菁说。
然后扭头，又看向李玉泉。
李玉泉迎着她的目光动了动嘴皮，但最终有些尴尬地别过脑袋。
于是安小菁回头，再次认真地看向徐正华，“这是我最近几个月拿到的十几首歌里，绝对最喜欢的一首了！我可以用你这首歌，发我的第一首单曲吗？”
李玉泉闻言吓了一跳，“小菁，你冷静下！虽然我也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但它的结构是不是太简单了？你好好想想，别急着下决定啊！”
第六章 我谁都不信
李玉泉的反对无效。
安小菁这个女孩，看上去挺安静文气的，可一旦做出决定，却十分坚决。
她想要《短发》。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是当年大红大紫过的作品！
单就歌曲本身的素质而言，或许称不上顶级，但肯定是一流的作品。
还是那句话，普罗大众的审美能力，或许比不上专业人士，但普罗大众的审美，却向来都是负责最后定义输赢的，不是吗？
赢的，就是好的。
于是……
公用电话亭。
“你应该先告诉我的！让我去谈！”
当电话拨通，电话那头的管玉兰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只略微反应了一下，马上声音就大了起来，且充满责怪之意。
围魏救赵计划的第一步，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但接下来要谈合作，就不是单纯两个人一说，就能定下来的事情了。
俩人都是签了约的歌手，也都接受过自己经纪人在相关方面的耳提面命，于是当然都默契地明白，接下来，该双方的经纪人出场了。
于是，各打各的电话。
而徐正华，也一天之内第三次拨通了自己经纪人管玉兰的电话。
结果她很生气，“我没跟你讲过吗？版权保护！版权保护！从现在开始，在没有经过我同意之前，你不要把你的这首作品唱给任何人听了！曲谱更要放好了，决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哪怕你对那个安小菁再有好感也不行！”
“好的，管姐，我知道了。”
“回你的宿舍，守着你的曲谱，老老实实等我赶过去！记住，绝不要给任何人看，更不能让任何人拿走！如果你写的那首歌，真像你说的，那个安小菁一听就喜欢上了，决定要用来发她的第一首单曲，那它就意味着一大笔钱！懂吗？在一大笔钱面前，连你的同学、朋友，都不能完全相信。”
“好的，管姐，我知道了。”
人家毕竟是专业人士。
每个人都没走，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徐正华把自己的作品随口唱了一下，然后安小菁就相中了，要拿来发单曲了？
就连徐正华和安小菁本身，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有一种……初次经历的见证感。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在已经空空荡荡的学校餐厅里，安小菁等来了她的经纪人，一个三十岁上下、微胖的家伙，叫陆铭。
也就是安小菁口中的老陆。
看上去挺和善的一个人。
他一来，就直接叫上安小菁，跑到一边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然后走回来，问徐正华，“小菁把你那首歌夸得快要上天，当然，当然，我并不质疑她的审美能力，也没有质疑你作品的意思，不过……你也知道，这事儿不可能仓促决定，你能……像你们刚才那样，给我唱一下吗？或者把谱子给小菁，让她唱唱？”
“呃……我经纪人马上就来，她刚才跟我说，不让我再唱了！”
徐正华转身，冲安小菁摊手，露出一个“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安小菁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倒是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但陆铭还是有点不死心，又说：“哪怕唱一两句？”
徐正华说：“我经纪人说……”
“好吧好吧！”
十分钟后，管玉兰也赶到了。
她来到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把徐正华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稿子呢？曲谱！”
“呃，没有曲谱，一年前写的一首老歌了，后来不小心被我给烧了，现在只有我脑子里有曲谱，刚才也是随口唱的，没想到她就相中了。”
管玉兰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那更好！一首歌哪怕再短，曲谱也挺复杂的，对吧？她应该不可能只听一遍就能记下来！……你随时还能写出来对吧？我不太懂你们的创作……”
“是，随时。”
“好！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待会儿我去给你找个宾馆开个房间，你去房间里把谱子写出来，明天，明天上午我带你去办全套的版权注册登记手续！不管任何人，都必须等那套手续办下来，我们才能真的跟他们谈合作，懂吗？”
“呃……”
徐正华回味了一下她这番话，“管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去宾馆开房间就真是没必要了，谱子……没那么复杂，我今天晚上就给你写出来。我们一个宿舍就只住两个人，跟老郭我们关系很好，对他的为人我也一万个放心。你担心的问题，是不可能出现的，你放心。”
“你确定？”
“确定。”
“那好，那你现在就可以回你的宿舍了！马上！这里的一切，都不需要你管，我负责来处理！”
“呃……”
这女人，强势得很啊！
徐正华自己强势惯了，面对别人的强势，多少有点不大适应。
但他当然知道，在这方面，对方肯定是比自己要专业的。
想了想，他决定只盯一个方面，“别的事情都交给你，我当然放心。但是管姐，有一点我要说在前头。这首歌，我是一定要拿给安小菁唱的！这一点，你别闹得太僵，更不能谈崩，没问题吧？”
管玉兰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安小菁，“看来你昨晚的表白，也并不单纯的就只是英雄救美，对吗？喜欢她？”
喜欢不喜欢，是另外一个话题。
喜欢某个女孩子，有无数的思路可以去尝试，只要最后能愉快地携手直达天地阴阳大欢乐，就是好思路。
金钱，虚荣，包包，手表，信用卡。
一个老男人千疮百孔却又历久弥坚的心。
那迷人的沧桑感。
成功者上位者身上自带的光环加成。
或许还有偶尔的那么一丝丝真情流露。
都是好的通道。
但这跟事业不是一码事。
徐正华上辈子的年龄和阅历就在那里摆着，显然，他早就不是唯感情论的单纯小伙了。
他在歌坛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任何名气，没有任何可资调遣排布的人脉，现在还已经被自己的签约公司给内部封杀了。
安小菁是他唯一真正算是认识的歌手了。
而且她是个新人歌手，连一首单曲都还没发，很弱势。
正好，大家都弱势。
前有同学之谊，多少总是加分项。
后又有英雄救美之恩。
加上自己随后被封杀，就使得这一波的心理得分，应该更高些。
几乎是最完美的合作对象了。
合作共赢，先把名气打出去，才是唯一的王道。
因为仅凭原主留在脑海里的极为粗浅的那一点唱片公司知识，徐正华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安小菁喜欢，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后面还有制作人、管理人、唱片公司。
管玉兰让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事实上，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男人，一个曾经的成功者，徐正华现在连她都不信。
一旦闹得太僵，被掐断了安小菁这根线，自己还认识谁？
接下来卖给这个人，还是卖给那个人，给的条件到底是高是低，自己又懂什么？还不是得全听她管玉兰的那张嘴怎么说？
压手里怎么办？
是，《短发》肯定是好歌，按说不愁卖，就算《短发》不好卖，自己还有的是各种好歌，但商场上的规矩，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这是生意！
但自己要去争取的最大的利益，却并不是钱。
卖给这个人，还是卖给那个人，对方对这首歌的喜爱程度如何，本身的性格脾气如何，自己能不能参与到制作过程中去，尽最大可能的保证本身就该取得成功的一首歌拿到它应有的成功？做好了之后，又会不会被收入专辑或发布单曲，何时能够上市销售？
这一连串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入行！
先入行，有了自己的名气，再谈其它！
当然，这些思考，实在是没必要跟管玉兰一一的擘画明白。
做个为美色奋不顾身的憨憨，还蛮好的。
所以，“是，我喜欢她。想拍她。帮帮忙？”
管玉兰满脸无奈，手在额头上揉了揉，“行吧，我现在甚至不知道你写的是一首什么歌，想卖给别人，人家也未必要！”
说到这里，她愣了一下，忽然抬头，“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不止一次，要是你自己会写歌就好了，对吧？你这不是能写吗？看样子还写得不错？”
“呃……”
漏洞。
但是是前任留下的。
没等他想到理由去解释，管玉兰的眼睛忽然瞪大了，神态异常严厉，“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借鉴’了别人的作品！”
“我保证不是！”
第七章 结盟
尽管两位经纪人谁都没见到谱子也没听到唱，还完全不知道是一首什么样的歌，但两个艺人态度鲜明，一个有作品，另一个坚持要，于是，两人还是很快就代表各自的艺人，达成了一个简单粗糙的口头协议。
《短发》这首歌会给安小菁来唱。
安小菁和她的经纪人，要负责打通唱片公司的流程，保证把这首作品纳入到她的首张单曲发行计划。
不必谈钱，钱也好分成也罢，是唱片公司要操心的事情。
从徐正华唱歌开始算，前后也就一个来小时，事情就这么被飞快地确定下来。
当然，徐正华虽然对唱片圈子、对唱片公司的运作流程，都了解得不是太深入，但他依然不难想到，接下来，压力就在安小菁那边了。
对自己来说，她的弱势既是有利的优势，但同时，也是无奈的缺憾。
因为弱势，她要去撬动唱片公司的安排，就会变得有些困难。
她在选歌上，很难拥有真正的完全自主权。
当然，往乐观了去想，因为作品足够好，而一个新人也没什么可珍惜的，对于唱片公司来说，也很容易就会选择去搏一把。
大不了就是这个新人一败涂地呗。
没什么太值得可惜的。
总之，结盟达成。
双方在餐厅临分开的时候，庞永熙特意叮嘱：“你对交响乐有想法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我们宿舍找我，我们多交流。”
“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
脑海里就放着一部随身听，只要一想起来，随时都有原声带可以在那里反复“播放”，有这种等级的清晰记忆在，对于一个钢琴系的专业人士来说，要把它的曲谱复制下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再按照管玉兰的要求，借一部小录音机，简单地把自己的原声演唱录下来，就算是完成了版权注册登记的所有要求。
当天下午就已经轻松搞定。
第二天上午，徐正华起了个大早，赶去版权局版权注册登记中心，跟管玉兰汇合，在她的带领下，顺利地把《短发》的版权注册上了。
保护期一年，一年后可以续费，再保一年。
两年之后，如果还需要继续，就要再重新注册一遍。
但徐正华觉得，后续的保护，自己大概率是用不上了。
一旦一首作品被公开出版发行，后续的事务，就是唱片公司的了。
作为到时候的版权拥有方，他们会比原作者还要在意版权的保护——音乐产品是一种特殊的产品，创意加版权独占，是它最大的盈利方式。
一张好的专辑，销售期可以长达几十年，各种各样的授权使用，也同样可以吃几十年。对于一家历史悠久的唱片公司来说，每年这种长期版权带来的钱，夸张点的，甚至能占到他们当年全部营收的三分之二以上。
只要有人敢侵权，他们直接往死了告。
出了版权注册登记中心的办事大厅，不止徐正华松了口气，就连管玉兰也很满意的样子，说：“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自己还想这事儿，你的脑子还是挺灵的，要是以后能站稳创作人这个人设，对你将来的歌手生涯，绝对是加分项。我跟东方之星那边，也更好谈。”
她点评，“思路很好！继续写！”
那是。
徐正华不差那两句捧人的话，“还是要多亏有你管姐带着，不然你让我自己来办这种事儿，我肯定一头包。”
大约就是多了这一句话，再加上管玉兰今天的心情貌似也不错，就省了徐正华回去的地铁票钱，“上车！”
她说：“上午我也没别的事儿，送你回去吧！”
作为她手底下最大牌的艺人，靳晓青其实不算红，但她所有的演艺收入，管玉兰背后的经纪公司都能抽成10%，据说其中有6%，都是会返给管玉兰的。
这份收入也已经让她可以轻松地在帝都租一套八十多平的房子，再买一辆两三万的车代步了。
据她自己之前透露过的，唱片公司已经跟靳晓青结算了一张单曲碟整年的销量，近30万张，和她那张专辑前80万张的销量，具体金额不知道，但想必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再加上她去年接了一些商演，包括跑跑酒吧什么的，据说出道一年多以来，光这些，就已经是几十万入账了。
反正……管玉兰是去年年底换掉了她之前的那辆二手小破车，买了这辆新的。
基本上来说，哪怕只吃靳晓青这一个客户，她的收入都应该是白领以上了。
半路在车上顺口闲聊，她不知道怎么思路一转，忽然又绕回来了，“对了，那曲谱你没忘了复印几份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就说：“待会儿给我一份，我给晓青拿过去，看她喜欢不。”
她解释说：“晓青最近也在筹备第二张专辑了，正四处邀歌，你这首歌不就是写给女孩子唱的吗？万一她能喜欢上呢？你俩都是我带的艺人，你俩要是能合作，那就太好了！很多事情都特别好谈，珠联璧合，对吧？”
那只是对你来说最好啊！
对我来说可不是！
靳晓青再怎么不算红，也是碾压我的存在。
在她面前，我有什么议价能力？
你会偏帮她，还是会偏帮我？
她一眼看中，占住了，歌签给东方之星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思路忽然一变，又决定不放到她的新专辑里去了，我找谁哭去？
浪费时间都不值得啊！
就徐正华这个脑子，没等她把话解释完，就已经把所有可能都过了一遍了。
于是他哈哈一笑，“管姐你开什么玩笑，晓青姐现在肯定铆足了劲儿的，想让第二张专辑卖好点儿，她肯定还是乐意找那些大牌作者邀歌啊！我算个屁，一首习作而已，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再说了，她最近应该挺烦我的，你把我的歌拿给她看，说不定她看都不带看的，反倒要冲你发火！”
管玉兰想了想，点头，叹口气，“也是。”
于是作罢，一直到徐正华下车，她再也没提。
…………
“这个地方转的太硬了，感觉不对，你听……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歌曲的版权注册落地，安小菁终于可以拿到曲谱了。
课当然还是要上的，但音乐学院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学生们都有很多自己练习的时间。她已经特意跑了一趟她签约的唱片公司，把复印的曲谱递交上去了，现在就是一边等公司那边的回复，一边开始在徐正华的指导下练歌了。
徐正华上辈子是个做生意的，倒是喜欢听妹子唱歌给自己听，但他自己的话，就对唱歌没多大兴趣，这辈子虽然是学音乐的，专业却是钢琴，对声乐也非内行，所以，其实压根儿也没什么指导别人唱歌的能力。
他就是听安小菁唱的有什么地方跟原唱不一样，然后告诉她。
还别说，收效不错。
安小菁一副受教的模样。
但对于徐正华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成就感。
反倒是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安小菁展露出的一颦一笑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活泼，才是更让他感觉心旷神怡的地方。
漂亮妹子，谁不爱看呀！
何况是二十岁的漂亮妹子！
她的声乐天赋不错，一个晚自习，加第二天上午一节大课的工夫，这首歌就差不多练熟了，接下来就只差细节的吃透。
但这对于徐正华来说，同样没多大感觉。
他现在只关心唱片公司那边什么时候给消息，以及这首歌是不是能成为安小菁第一首单曲。
但唱片公司那边的流程，似乎并没有那么快。
第八章 完美的来电
据安小菁说，她把曲谱递交给了自己的制作人，但制作人并没有单独选定或拿掉一首歌的权力，所以就算他喜欢，也要向上汇报，征得管理人的同意。
而安小菁的管理人，是她在的那家唱片公司的一位副总，那个级别的高管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容易把握的了。
说不定看对眼了，就十分钟，就定下了。
也说不定光是为了找到他，向他汇报，就是几天时间过去了。
只能等。
但这种等待的时间，在旁人看来，却是很值得羡慕的。
那毕竟是跟安小菁单独相处啊！
颜值身材那么顶，音乐学院很多男生眼中的女神来的。
因为两个人要一起练歌，结束之后当然就一起去餐厅吃饭，连带着郭昆、庞永熙、李玉泉和袁维也都一起，大家倒是都越来越熟。
只是李玉泉的脸色始终不大好看。
但现在的情况是，安小菁的主意坚定不移，她跟徐正华的合作，成了他们两个人近期最重要的事情，两人的频繁接触不可避免。
他要么不跟来，要跟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小菁对徐正华越来越亲热。
当天没消息。
第二天没消息。
第三天依然没消息。
倒是第三天的晚上，徐正华忽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确定了这边是徐正华之后，他开门见山地就说：“正华你好，我叫陈邦道，是中天经纪公司的经纪人，跟你的经纪人管玉兰是同一家公司。小岛唱片的杜雪岚是我的签约艺人。小岛唱片，你应该熟吧？”
还真是熟。
安小菁的签约公司嘛！
最近就是在等那边的回复了。
“哦，陈先生你好。”
“我开门见山，雪岚见到了你那首歌，《短发》。她很喜欢，听说你这首歌目前还没卖掉，对吗？能谈谈吗？”
徐正华稍微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安小菁把谱子递上去，那边还不知道她的管理人看到没看到，反正是还什么结果都没有，谱子就已经在内部流出去了？
这管理的水平……漏风啊！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谈。
他刚才提的那个艺人的名字，印象中挺红，至少原主是买过她一张CD的，虽然具体销量和咖位不知，但想来至少不会比靳晓青差。
面对这样已经红了的歌手，弱势是肯定会弱势的。
但如果对方特别喜欢，自己手里就还有一定的主动权，能稍稍扳回劣势。
“哦，这样啊！但那首歌我已经答应要给安小菁了，这个您应该也是了解的吧？我总不好……”
“还没签合同，不是吗？”
徐正华沉默不语。
如果能有合作的机会，跟已经成熟、已经红了的艺人合作，也并无不可，甚至还减小了不少的冒险因素，但他绝不会在自己居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跟任何人合作的——上辈子就强势，这辈子也没打算一直弱势。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领会了徐正华沉默的意思，马上就表态，“词曲加一起，三万的预付金，7%的版税分成，这都是雪岚可以帮你轻松争取到的，再高也不是完全不能谈。并且，它会有很大机会被收录进雪岚的下一张专辑里！”
你看你看！
我就知道！
“很大机会”这个词一出，就意味着主动权完全不在自己手里了。
对于一个普通的新人创作者而言，能上来就跟一个成熟的知名歌手合作，一定时间的等待，是必须忍受的。
但徐正华还是决定不接受。
但这依然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了自己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仍然是会受到歌手们的普遍青睐的，不是吗？
而且，多认识一个人，终归多一个渠道。
安小菁当然是目前的最优选，但谁都无法确定，她到底能不能指望得上啊！
“并且，雪岚很欣赏你的曲风，她跟小岛唱片的合同，还剩下最后一张新歌加精选了，只需要三到四首新歌就可以，她打算利用这几首歌，做一下转型方面的试探，她觉得你这种曲风很适合她，一旦这一次合作成功，她很愿意以后跟你长期合作……你应该明白的，能跟一个每张专辑都稳定过白金线的成熟歌手长期合作，会让你直接站上一个很高的平台，对吗？”
“嗯，是的，我明白，也很感谢您说的……雪岚，哦，杜雪岚小姐对这首歌那么喜欢。以后有机会，我也很愿意跟她合作，但这首歌……对不起，我已经答应安小菁了，所以……”
这一次，轮到对面沉默了片刻。
“跟钱无关是吗？”
“是。”
“好的，我明白了。”
对面沉默片刻，却还是又问了下一句，“不需要跟你的经纪人沟通一下吗？我知道的，很多创作人都会特别喜欢跟某个人合作，也很理解。我现在是想代表雪岚争取一下这个合作的机会，一个尝试，我很尊重你，雪岚也很尊重你，所以我没有通过内部渠道直接联系你的经纪人，而是直接联系你……”
“是的，谢谢，谢谢理解。但是……以后，可以吗？”
对方沉默片刻，“好的，可以理解。那预祝你们合作成功！”
“谢谢！”
“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徐正华第一时间去翻自己的CD架，还别说，当初原主还真是买过她的专辑，稍加回忆也不难想起来，应该就是去年春天买的。
这应该是她的上一张专辑了。
听她经纪人话里的意思，想必白金唱片是早就拿到了的。
过去几年，这个杜雪岚应该还是蛮红的。
可惜，没网络，没法顺手查查百科，查查乐评或者歌迷的讨论啥的。
没办法，前网络时代，要想知道这些，要么去看相关的报纸杂志，要么就去看电视听广播。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信息接收渠道。
不过焦躁的情绪还是得到了极大地缓解。
以徐正华这些年锤炼出来的城府，他当然不会把等待的这种焦急，带到平常的生活中去，更不可能带到脸上，但内心深处的话，却毕竟还是焦急的。
关键唱片这个圈子，他前后两辈子都不熟。
不熟的圈子，就容易没底气。
现在好了。
一来可以确定，《短发》有大牌歌手喜欢，这就多了一个选择，二来同样可以确定，至少《胆小鬼》、《中意他》、《灰姑娘》大概率也都会有人喜欢。
完美的来电。
回头看，郭昆还在戴着耳机，一边听CD一边看小说，徐正华也拿过自己的随身CD机和耳机，决定重新听一听杜雪岚的这张专辑。
干一行爱一行嘛！
既然决定进这一行里去趟一趟了，那该补的功课，就一定要补。
哪怕不热爱。
但耳机刚带上，宿舍里的电话铃声居然又响了。
“老徐，你接一下吧，估计又是找你的！”
徐正华过去拿起话筒，“喂？”
“徐正华，刚接到电话，我们何总要见你，明天上午一起去？”
哇，终于有消息了么，“好啊！明儿几点？校门口见？”
电话那头的女孩明显也很兴奋，“八点半！有课的话记得该请假请假哈，何总大概十点左右会见你！”
“好嘞！”
放下电话，徐正华狠狠握拳。
我的第一桶金，要来了！
第九章 小岛唱片
第二天上午八点出头，俩人在音乐学院校门口碰了面。
安小菁今天穿了一件葱绿色的短款呢子大衣，红白相间的格子围巾，再配上牛仔裤半筒靴皮鞋，飒爽的短发，娴静的笑容。
真是顶。
徐正华一向认为，穿短款呢子大衣能穿出身材和气质的，才叫真美女。
挤胸露大腿的，是个男人不都得瞥两眼？
但那叫肉，跟气质无关。
甚至对绝大多数女孩来说，越是露肉多，距离气质这个词，就越远。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是越美丽越任性。
这个颜色的大衣，配个红白围巾，也就超自信的女孩敢穿。
顶。
“你别紧张哈，我见过几次何总的，他虽然很厉害，性子也有点强势和霸道，但对待咱们艺人，一向态度都还是蛮好的，别害怕！”
今天打车去。
且徐正华很自觉地直接钻进后排老板位。
他才没那些破讲究，什么跟不太熟的女孩一起坐车，最好你去坐前排副驾之类的——后排你都不去坐，怎么熟？
不过可能是这几天的确越来越熟，安小菁倒也没觉得徐正华跟自己一起坐后排有什么不对劲。她依旧是那副文静的模样，只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喜上眉梢罢了。等车子跑起来，她还一板一眼地安抚起徐正华来。
开玩笑。
见个副总，徐正华哪里可能会紧张。
“没事儿的，他不紧张就行。”
“嘁！”
她今天太高兴了，就连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儿，都像是在抛媚眼儿。
可见是真的特别喜欢，也特别想拿到《短发》。
一路到了唱片公司楼下，徐正华主动付了钱，等下了车，忍不住抬头往上看——是一栋硕大的六层老建筑，看起来应该有点年头了，裸露在外的红砖已经颇有斑驳，按照这个时空的历史来说的话，这是五六十年代的标准建筑风格。
据说小岛唱片已经有近五十年历史了。
六十年代的时候，他们一度很强大过，曾同时拥有过三位顶级歌手。
当然，很快就风吹云散了。
之前徐正华特意找管玉兰打听过这家公司的历史，据说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他们就一度濒临破产，勉强缓了几年，最终在八十年代初，被西坡唱片全资收购，成为其旗下厂牌，但已经一蹶不振，一直到最近几年，才又逐渐起色。
八十年代，据说那是赢家通吃的一个年代。
手里掌握着强大发行渠道的大唱片公司，纷纷吞下各家大大小小的同行们，体量一下子大了起来，也基本上建立起了延续至今的唱片界大格局。
像徐正华和靳晓青、张原签约的东方之星唱片公司，就也是在那个年代，被启明星唱片拿下了据说超过六成的控股权，成为其子公司。
并且随后，东方之星原本的整个发行部门，都被打包整合走，彻底变成了不具备独立发行能力的二级厂牌。
“管姐！陆哥你好！”
这种事情，当然要提前通知自己的经纪人，管玉兰和陆铭也都已经提前赶到了，都躲在车里，看见一对俊男美女下车，这才纷纷推开车门下来。
“今天真是冷，走吧，咱们赶紧进去！”
陆铭跟徐正华简单一握手，便率先往大楼里走。
可不，才刚二月下旬，帝都这边距离彻底回暖，还得些日子呢。
今天就阴沉沉的，看样子像是要下雪。
进到大楼里，果然也有电梯，而且看样子像是近几年新装的，电梯很新，也很稳——可见这几年的确应该是经营情况不错。
自己签约的东方之星唱片公司，原主此前曾去过许多次，沉淀在记忆里的，就是老旧的电梯，和内部很多地方的年久失修。
不过据说最近几年的经营状况也不错，也准备拿钱重新装修了。
安小菁和陆铭都熟门熟路，电梯到了四楼，众人一起出来，就直奔其中一间办公室，跟那位何总的助理点了个卯挂上号，然后就剩等着了。
安小菁还小声地给徐正华做介绍，“这边四层、五层和六层，都是我们公司的，六层是录音棚和休息室，一共有四个棚，五层那边也是办公的，四层主要是老总们。这个楼太老了，隔音很差，有时候在五楼都能听见楼上唱歌！”
徐正华笑。
这姑娘今天的心情是真好啊！
说话的频率比平常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忽然他想起来一件事，问：“昨天是这个何总给你打电话通知的？”
“不是啊，是我制作人，姓罗，成绩很好的一位制作人，经验也丰富，他很擅长打造刚出道的年轻女孩，所以公司特意把我划给他，让他帮我操刀单曲。”
“哦！”
其实心底里还有些疑惑，和隐隐的担心。
但是再想想，对方既然直接说是让自己今天过来签约，那想必不应该会有别的岔子了吧？
看来还是《短发》的质量过硬。
这么一想，昨天杜雪岚的经纪人陈邦道，就赶在自己收到通知之前的十几分钟打来电话，或许其实也未必是杜雪岚相中了那首歌，而单纯只是想截胡？
想想专辑封面上杜雪岚那张冷艳的脸……
同行嘛！
同属一家公司，又都是女歌手！
安小菁的颜值丝毫不逊色给她，却明显更年轻！
同业态的对位竞争，会有些手段使出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靳晓青，据管玉兰说，她的单曲碟和专辑发行期间，就是被同公司的另外一位女歌手各种下绊子，虽然公司内部的规矩在，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但非要选在同时期强势地惹事儿造绯闻，包括跟人起争执，总之费劲一切心机地博取版面和关注度，诱使公司趁热给她发了一首单曲，一定程度上挤占和摊薄了靳晓青本来该有的宣传和发行资源，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靳晓青那张本来还算口碑不错的专辑，就被压得到现在上市近一年，都愣是没能冲破白金线。
名利所在，撕逼难止。
“罗老师好！”
正想跟安小菁再多打听几句，忽然见她转移了视线，随后徐正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走过来。
“嗳，小菁来了！”
那人很和善的样子，有点秃顶了，一看就是搞艺术的人，身上艺术气质很浓，看见徐正华，还没等安小菁介绍，就主动伸出手来，“嚯！真帅呀！你就是《短发》那个徐正华吧？”
“罗老师您好！我是徐正华。”
“你好你好！歌写得很棒！我跟何总都很喜欢。以后多合作！”
“好的好的！”
呼……彻底放心了！
罗光明看见两个人，甚至都带着经纪人，一边跟两个主动凑上来的经纪人都握握手，一边才反应过来，“哦，对了，你们是来为《短发》签约来的是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笑起来，“我说呢，何总这边通知我十点过来！”
但很快又看向安小菁，“不过，你跑来干嘛？今天没课？”
安小菁愣了一下，“不是您打电话让我来的吗？”
罗光明闻言比她还愣，“我是没有徐正华经纪人的联系方式，也懒得再去翻你经纪人的号码问，所以才打给你，让你通知小徐过来的！又没说让你也来！”
安小菁更愣。
徐正华心里一动，正想开口问，忽然，前面不远处的办公室门打开了，两个人笑着走出来，在门口又郑重握手道别。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还冲罗光明点了点头，“罗老师好啊！”
罗光明也冲他笑着致意，“周老师，这是签完了？”
“签了！走了，改天喝酒！”
“好，回聊！”
两人打招呼的工夫，那个刚刚送客出门的人，已经同时走了过来。
看上去三十来岁，相当英俊。
英俊到不像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而像是一个演员，或主持人。
远远的，他已经露出了热情的笑容，“哈哈，你就是徐老师吧？徐正华，对吗？真是年轻啊！来来来，帅哥，咱们聊聊！”
第十章 一头猛虎
进门的时候，徐正华清楚地看见，安小菁和她的经纪人陆铭，被那位何总的助理给挡在了门外，不由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栋楼是老式建筑，但内部空间倒也算不上狭窄，至少这位何总的办公室，面积是还可以，硕大的办公台，真皮沙发组合的会客区之外，还有相当的空间。
“喝点什么？红茶？绿茶？咖啡？”
“谢谢，一杯水就行了。”
“这位女士？”
“我也只要一杯水，谢谢。”
何建良潇洒地冲自己的助理打了个响指。
这个时候，管玉兰已经站起身，手捧着名片，毕恭毕敬的递过去，“何总您好，我是正华的经纪人，我叫管玉兰。”
对方倒是热情，接了名片，认真握手，热情而又洒脱。
“给这位管女士一张我的名片。”
随口对助理又吩咐了一句，他却已经直接在徐正华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胳膊随意地落在徐正华的肩上，重重拍了拍，一副极为欣赏的模样。
“《短发》哈？特别棒！简洁明快，歌词也不错，女孩子的心理切的非常漂亮。情歌嘛，大家就是喜欢听情歌，你爱我呀我爱你，我爱你呀你为什么不爱我，就这一套，无论哪个年龄层，都爱！老弟，你这个路子很对！”
“谢谢！”
徐正华对着放下水杯的助理微微欠身道谢。
管玉兰却侧着身子，笑着说：“谢谢何总您的看重，正华才只是第一次练习创作，我一看他写的歌，哇，太有才华了。以后他一定会有更好的作品的，希望何总您多多支持他哈！”
“没问题！我很愿意以后跟正华长期合作！”
他转向徐正华，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就照这个路子写下去，我们需要这种男性创作人站在女性视角去写的歌！不用考虑别的，你就照这个路子写！”
“呃……”
徐正华略略懵了一下。
片刻后才回味过来：这意思是他希望我下首歌写《长发》，或《披肩发》？
开玩笑。
可能是见徐正华有点发怔，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罗光明忽然笑着开口，说：“在这个市场上，女性创作人太少了，还有相当一部分会把歌写得特别矫情、特别小众，但女歌手却不少，尤其最近几年，市场特别欢迎相貌出色、青春靓丽的女性歌手，对她们的声音、唱功，反倒不会太过挑剔。”
徐正华“哦”了一声。
这算是……时代大背景么？
徐正华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港台歌坛。
漂亮会沾光么？
当然啊！
“没错！”
何建良又打了个响指，“过去的市场，特别喜欢强烈的抒情，喜欢大的东西，对歌手的唱功要求，也都特别高，但最近几年，大家更喜欢节奏明快的旋律，喜欢漂亮的脸蛋儿，喜欢小一点的东西，哈，你这张脸，我敢说，让我来给你发专辑，你随便哼哼几句，我就能给你卖成金唱片！五十万张！”
他伸出手掌，五指展开，哈哈大笑。
徐正华脸上微微露出尴尬。
他当即伸手拍了拍徐正华的肩膀，“开个玩笑，我听说了，你被东方之星内部封杀了，对吗？别担心，没什么的，咱们先合作，合同只有三年不是吗？违约金多少？三百万？”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很帅气的一挥手，“小事！等咱们的合作展开了，我会考虑向东方之星报价，买断你的合约！怎么样？”
哇哦，这大饼画的。
徐正华当然不吃这一套，但他还是露出惊喜的模样，赶忙道谢。
当然，事实上并不值得感谢，对方的话术是很明确的，前提是，自己要跟对方合作，把成绩做出来，甚至要把成绩做到很好，也即证明自己的歌能红！
可问题是，只要我在市场上证明过自己的实力了，还缺人帮忙吗？
这种话术对于老江湖来说，毫无说服力。
当然，在商言商，无可指摘。
这个时候，何建良走回去，从办公台上拿起两份打印好的合同，走回来，分别递给管玉兰和徐正华，“作词加作曲，两万块预付金，6%的版税分成，还满意吗？”
管玉兰接过合约，认真地看。
徐正华却只是浏览而已。
看合同细则这种事情，既不是老总和董事长的职责，也不是他现在一个创作人的职责，但他今天要去找一找专门条款。
果然，没有。
“呃，这首《短发》是写给安小菁的，但我看合同上，好像没提到这一点？”
这时候没有等到何建良说话，又是坐在对面沙发的罗光明接过了话题，他笑着，很认真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们为安小菁制定的定位是清纯玉女，就是，漂亮，冰清玉洁，你懂的吧？之前特意开会讨论决定的。你的《短发》这种呢，就多少带一点悲，带一点哀怨的路子，有点不大适合她！”
顿了顿，他又加上一句，“当然，后续咱们可以讨论一下，你如果坚持要拿给她唱，那也没问题，我们讨论着把歌词改动一下，旋律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可以考虑放到她的专辑里。”
他甚至还又赞叹一句，“你对女性视角的切入，很独特，也很漂亮。我们都很欣赏这一点。就像何总刚才说的，我们都希望你以后能多写这一类的作品，我们大量需要，包括安小菁，她的单曲我们已经在筹备，未来发专应该问题不大，她的形象太沾光了，到时候她做专辑，你正好可以大展所长。”
好吧，这意思就是说，歌，要了，但不会现在就给安小菁。
还真是出岔子了。
又要说对不起了吗？
真是的。
或者说叫做极限施压。
普通的新人词曲作者，肯定不敢玩的。
肯定只能任由唱片公司搓扁揉圆。
但我跟他们不一样，谁让我底气足呢！
“何总，罗老师，很感谢你们对《短发》这首歌，那么喜欢，又那么欣赏我，但是……对不起，这首歌是为安小菁写的，它必须成为安小菁的首支单曲。否则的话，我宁可放弃签约，继续留在自己手里。”
潇洒如何建良，闻言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
坐在对面沙发的罗光明，更是怔住了。
管玉兰忽然拉了拉徐正华的袖子，换上笑容，“何总，正华他不是那个意思，正华……”她回过头来，神态严厉。
但与此同时，徐正华也已经扭头看过去。
瞪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管玉兰仿佛看到了一头猛虎。
其凶恶，其威压，其强大的气势，让管玉兰一下子就被瞪得愣在那里。
瞬间似乎连整个身体都麻痹了。
然而下一刻，徐正华已经站起身来，又换上了满脸笑容，“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何总，希望您能再慎重考虑一下，我的确是特别想跟小菁达成合作。”
第十一章 谁还不是个演员呢！
何建良微微抿嘴，忽然抱起肩膀。
片刻后，他问：“想好了？”
“想好了。”
“非她不可，也非首支单曲不可？”
“非她不可。非首支单曲不可。”
他摩挲起下巴。
罗光明也已经站起身来，脸上表情有些困惑，“可是我们已经制定好她的定位了，她的确不适合唱这首歌的呀！而且……”
“而且她的声音在高音区是很明亮的，唱这首歌对她来说，是有点屈才的。放到专辑里还好，非得放第一首单曲，其实是不利于展示她的唱功和音色的……”
徐正华耸了耸肩，“抱歉。”
罗光明哑然。
管玉兰张了张嘴，但开口前扭头看了徐正华一眼，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何建良继续抱着肩膀摩挲下巴，目光放空。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脸上又浮现笑容，主动走过来，伸出手，“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你是个好的作者，我确信这一点。”
握手的功夫，他另一只手在徐正华的胳膊上拍了拍。
仍然是一脸赞赏的模样。
很合格的一位职业经理人。
甚至超过了正常的水准线。
但事情黄了。
极限施压失败。
好无奈。
徐正华笑起来，表情带着遗憾，“好的何总。谢谢！”
谁还不是个演员呢！
合同都放回到茶几上，徐正华率先走出去。
管玉兰也只好跟着他离开。
这一次，何建良也好，还是罗光明也好，都没有要送出来的意思。
合作谈崩了嘛！
临出门前，管玉兰有些纠结地回头又看了一眼。
心中怒火开始升腾。
既因为本来完全可以讨论的一次合作，就因为这个小年轻的倔强和实在没多少意义的坚持而告吹，又因为他刚才瞪自己的那一眼——或者准确点来说，是因为自己被一个小年轻瞪了一眼，居然被吓得没敢再说话！
走出门来，首先遇到的就是安小菁期待的目光。
徐正华耸了耸肩。
“怎么说？”她问。
“谈崩了。他们想买走这首歌，但并不打算拿给你录首支单曲，我拒绝了。”
安小菁愣了一下，顺着尚未被关上的门缝，看到了里面的罗光明和何建良，他们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远了看，神色都不大好看的样子。
她忽然就越过徐正华，冲了进去。
她的经纪人陆铭吓了一跳，赶紧追过去。
徐正华没拦。
什么叫联盟？这才叫联盟。
这才是联盟的意义。
加上她的坚定态度，才算得上极限施压。
何建良的助理没能拦住他们两个人，很快就从里面关上了门。
直到这个时候，刚才一直在旁边靠墙站着的一个中年人，才起身夹着公文包走过来，直奔管玉兰，“你好，我姓江，抱歉来晚了，有点堵车。是你们中天经纪公司通知我今天过来看合同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看了？”
管玉兰压住怒火，勉强跟他握了握手。
经纪人往往对法律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但具体到签署合同，肯定还是要交给专业的执业律师过一眼，做个背书，才更加踏实。
但不用自己去联系，每一家经纪公司都有固定的合作律所。
这是经纪公司必须要提供的打包服务之一。
当然，账单自己付。
“麻烦你先等一会儿，我们有点问题要先解决一下。”
管玉兰语调低沉，压着怒火呢。
那位姓江的律师耸耸肩，晃了晃手里的包，“当然可以，我的每一分钟都在挣钱。只要付得起账单，您可以让我一直等下去。”
说完了，他走开。
“徐正华，你刚才什么意思？你……”
说了刚一句，她卡壳了。
徐正华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锐利。
他抬起右手，亮出第一根手指，“第一，你是我的经纪人，是为我提供服务的，但不要替我决定事情该怎么做，该怎么选择。”
他又亮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无论你有什么不同意见，事后都可以跟我说，我绝对会耐心地听。但是，以后当着外人，不要表达任何不同的意见。我不希望任何人看见你我之间的裂痕。咱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明白了吗？”
管玉兰愣了几愣，等彻底回过神来，哪怕是面对徐正华那锐利的眼神，也是不由得瞬间怒火上涌，溢满胸膛。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他却忽然笑了，“当然呀！”
继而又嬉皮笑脸，“管姐，相信我，只要你踏踏实实给我办事，不要再犯这些问题，我一定会让你发财的！”
“你……”
她的目光瞥见了其他人的靠近。
徐正华随之转身。
一位中年男士，西装革履，面带笑容。
远远地，他伸出手，走到近处，他握住徐正华下意识地伸出的手，“你好正华，哇，好帅啊！哈哈，我的声音，熟悉吗？”
松开手，他比个打电话手势，“昨天晚上。”
“哦哦！你是陈……”
“杜雪岚的经纪人，陈邦道！”
“对对，陈先生你好。”
“正华你好！”
再次正式握手的工夫，他冲管玉兰点点头，“管小姐你好！”
然后就收回视线，“我刚才正好路过，看见你从里面出来，神态好像不对，这是……没谈成？所以，你还愿意跟我再谈一谈吗？”
我去……这时机的拿捏，真的是……
徐正华扭头看了管玉兰一眼，如果不是发现她表现得比自己还懵，如果不是自己是跟她一起进去又一起出来的，而且是刚刚才出来，徐正华几乎要忍不住怀疑，作为同一家经纪公司的同事，管玉兰刚才偷偷给他发消息了。
办公室里传来争吵声。
奇怪的是，居然是那位艺术家，罗光明老师的声音。
他很愤怒。
许是因为安小菁对《短发》的坚持，算是推翻了他之前制定的人设打造计划？
搞不清。
搞艺术的，据说很多都特别执拗？
“呃……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那首歌，《短发》，的确是为安小菁写的，所以，我现在依然不能答应把它给别人。”
大不了一起沉呗。
安小菁为了这首歌，一个刚签约，连第一首歌都没做的小新嫩，都已经跟自己的制作人、管理人吵起来了，自己没道理陪不起。
换首歌，换家公司，大不了就是晚一段时间，老子一样可以起来。
等我赚到钱了，直接开自己的唱片公司，花钱把自己的、安小菁的合同，都买断过来，我写，她唱，岂不也是美滋滋？
极限施压就是这么玩的。
赢就春风得意。
输就鱼死网破。
玩的就是这个刺激。
“哦，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
陈邦道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却忽然抬手指了指大家身后紧闭的办公室门，“不过……需要我帮你抬抬轿子吗？”
徐正华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看来他……不，不对，是他名下的那个杜雪岚，跟这位何建良何总，有些不对付？也不大对，大概率是杜雪岚在公司的管理人，跟这位何总，是竞争关系？
好极了。
“那我可要认真的说声谢谢了！”
“哈哈哈！”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同时眼中有些异色一闪而过。
大约也是惊诧，徐正华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面相还如此的稚嫩，对自己的话，居然是一点就透。
恰好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忽然打开了。
争吵结束。
安小菁的小脸儿紧紧绷着，快步跑出来。
敞开的大门里，何建良的脸色也明显很难看。
罗光明更是怒火难遏，“你会后悔的！”
但忽然，何建良看见了陈邦道，当即愣了一下，旋即忽然快速走出来。
陈邦道已经抬手，搂住了徐正华的肩膀，再一次哈哈大笑。
似乎两人正在聊着让彼此都感觉极为愉快的话题。
啧！
谁还不是个演员呢！
“邦道，哈哈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何建良同样大笑着走出来，离得老远已经伸出了手。
陈邦道松开徐正华，跟他握手，然后指指徐正华，“找他！有点事情！”
“哦？聊合作？”
何建良脸上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是啊！雪岚很喜欢他那首《短发》，刘总也很喜欢。谈谈！”
何建良哈哈一笑，但很快，他满脸笑容地说：“回去告诉刘总，我操他大爷！”
陈邦道点头，满脸笑容，很认真地回答，“好的，原话一定带到。”
何建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
忽然扭头看向徐正华，和已经愣住的安小菁，他一歪脑袋，“进来，聊聊！”
说完了，他转身就走，“都进来！”
第十二章 艺术家们
“何总，绝对不是我泄露出去的！”
刚一进门，甚至没等到助理把大门关上，罗光明已经迫不及待地表明态度，“但是您也知道，小菁把谱子送来的时候，我正在录音棚那边，我也不可能一直揣着那两张纸不放，刘总那边在录音棚又……这种事，实在是无法避免。”
“所以他就可以抢了我的人，再来抢我的歌？”
何建良忽然转身，满脸怒容，气势慑人。
罗光明不说话了。
助理低了头，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了。
“我的错！”
最终只用了几秒钟，罗光明就低头了，“是我的疏忽，我保证，下次再拿到类似的作品或者投稿，我一定亲自保管……您能不能给我添个助理？您也知道，我同时负责好几首歌，最近都在指导练习和录音，我实在是……”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直接打我助理的电话，让她上去接手！”
“好吧！”
罗光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徐正华和安小菁，“那现在……”
“现在？”
何建良忽然又抱上了肩膀，目光放空，过了足足十几秒钟，他才忽然一笑，“现在……你猜怎么着？我改主意了，就用《短发》。”
他伸手指向徐正华和安小菁，“看，多好的一对儿，珠联璧合！”
不等徐正华和安小菁松口气，罗光明忽然说：“不行！绝对不行！我反对！”
他很气愤，“我一再说过，《短发》这首歌并不利于发挥出安小菁的演唱实力，也不足以展现她的唱功！而且这首歌的确有点哀怨，不利于打造咱们预设的形象，这……您之前都是赞同的呀，您不能因为……我不同意！”
何建良认真地看着他，“老罗，我不能丢掉我的歌！”
“那也不能……”
罗光明再次回头看看徐正华和安小菁，这才瞬间发现，自己原来竟已是孤立无援了，当即越发愤怒，“那你让他俩自己制作去吧，恕不奉陪！”说完了转身就走，拉开门，又“咣”的一声甩上。
这可是很不给上司面子的事情。
徐正华扭头看向何建良。
他的脸色有些阴霾，但很快又展颜一笑。
这家伙笑起来是真帅。
“你们艺术家都是那么有脾气，对吗？”
徐正华耸耸肩。
何建良来回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台前，屁股坐上去，抱着肩，“所以……艺术家们，我同意了，就用《短发》做安小菁的第一支单曲。”说话间，他弯腰向后，抄起电话的话筒，吩咐，“叫法务部老周来一趟，合同要改。”
撂回话筒，他走过来，说：“现在问题来了，要想顺利把这首歌做出来，你们需要先去把罗老师给我哄回来！他的水平，我还是信任的，所以……”
话没说完，房门忽然被猛地一下推开，何建良的助理拦人的话第一时间飘进来，但罗光明已经直接冲进来了，他伸手一指安小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等着你唱片卖不动哇哇大哭的那一天！”
说完了，转身又走。
真尼玛率性！
怎么感觉艺术家活得比身家几十亿的人还牛逼呢？
从头到尾，何建良一句话没说，见自己的助理愣在门口，他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去吧，打电话，叫老周来改合同。”
助理关门出去。
何建良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额头。
“何总……”
何建良抬头。
“如果您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备用人选，我毛遂自荐一下怎么样？”
何建良愣了一下，旋即失笑，“你想做制作人？”
“为什么不呢？”
徐正华笑得自信而又强大，“我写了曲，写了词，我还已经做好了编曲，全套的总谱，都在我脑子里。我跟小菁还是特别好的朋友！”
理由貌似很充分。
成功的词曲作者，在有了经验之后，会逐渐尝试转型兼职做制作人，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并不是谁都行的。
这个职位很特殊。
它需要对音乐、对曲风，都有着极高的把握能力，对歌手的实力、声音的质感和可塑方向，有着清晰的认知与了解，尤其还需要对市场口味的精准把控。
词曲出来了，一首歌距离定型可还远得很。
编曲应该怎么做，力求呈现哪种风格，制作人说了算。
歌手应该怎么唱，唱出什么风格，还是制作人说了算。
类比一下，这个职务大概类似于电影中的制作人兼导演，词曲作者只是编剧罢了，歌手也只是演员，编曲就大概类似副导演兼摄影师，或者兼个美术指导。
所以成名的歌手，为了力求歌曲和专辑能够展现自己想要的风格，都会自己来做制作人。而强大的制作人，也往往能用一张专辑，把某个藉藉无名的新人一举捧红。
一个顶级的制作人，是所有唱片公司都要真正捧着的。
徐正华毫无疑问嫩得很。
但他一点都不带怕的——照抄呗。
一首歌，三四分钟的体量，需要调度的人手有限。
原唱用的什么编曲，就给安小菁用什么编曲。
原唱用什么乐器，就给她也上什么乐器。
原唱怎么唱的，就让她也怎么唱。
复制嘛！
徐正华自信自己应该能应付得来。
再说了，唱片是一种工业，既然是工业，它内部就必然有它早已成熟的运作流程，照着流程来，能有多大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要尽力避免这首歌被别人拿去魔改啊！
自己照抄，唱片扑街了，没什么好埋怨的。
可要是费尽力气的争取合作，又是极限施压，又是得罪制作人的，还欠了陈邦道一个不小的人情，结果做出来跟原唱迥然两异，最后还扑了，不得哭死？
何建良久久无语。
然后忽然看向安小菁，指着徐正华，“你自己的歌，首支单曲，亮相之作，你信得过他吗？”
安小菁是的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她扭头看向徐正华，还是回答：“信。”
何建良啪的一拍掌，指着徐正华，“好！一万块经费，你负责出钱，我会让录音室那边配合你，给你24个小时的免费时间，去做一份demo来！通过的话，钱由公司报销，你来做制作人，做一份正式版。不通过的话，咻……一万块和24小时，都白白烧掉！下面我来决定谁制作。干不干？”
啪啪啪！
“何总，周法务来了！”
“何总，您叫我。”
何建良看都不看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徐正华。
徐正华笑了笑，“可以！”
何建良打个响指，站起来走回办公台内，“老周，改合同！《短发》这首歌，指定给安小菁使用，其他条件不变。”
管玉兰张了张嘴，但说话之前，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徐正华一眼。
果然，徐正华一摊手，“陈邦道先生说可以给我三万预付金，8%的版税，并且说还可以继续谈，您就一点不改吗？”
何建良倏然转身，目光凶狠，“小子，别太过分！”
徐正华怡然无惧，潇洒地耸耸肩，“我是说，您比他的权力可大多了，预付金不得至少给个四万？毕竟，我还是很有可能会砸进去一万块，颗粒无收的！”
何建良哈哈大笑。
但他摆摆手指，“别诈唬我，艺术家！这行我比你熟！对小岛唱片，我同样也比你熟！杜雪岚不可能给你开什么8%的版税，你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顿了顿，他说：“三万，7%！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了！”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片刻后，管玉兰率先打开门走出去，“江律师？来一下，你陪这位周律师一起拟合同吧！该吵的架提前吵完，省得一遍遍改。”
第十三章 老实人
“你不应该浪费钱找一个经纪人，应该养条狗带着，让它做你的经纪人！”管玉兰说，“对你来说，一条狗已经够用了！”
合同的具体条款，其实并没有太多可供争执的余地，大部分都是唱片公司的制式合同罢了，只是需要让律师过一遍，避免有什么潜在的大坑而已。
顺顺利利地签了字，再稍等片刻，拿到了经过签字盖章的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徐正华固然是心满意足，管玉兰却从头到尾都冷着脸旁观。
眼看事情办完，大家一起进了电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讽刺了。
“哈哈！管姐，别生气！”
徐正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边说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你看，属于你的三千块，这不是马上就能到手了吗？相信我，以后会更多的！”
管玉兰勃然变色，用力挣脱，脸色越发不好看，“但愿吧！”
梆！梆！
有人敲电梯壁，“两位，能不能待会儿再吵架？”
是那位江律师。
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之后，他抬起手腕，敲了敲手表，出示给徐正华和管玉兰看，“老规矩，从我出门那时候算起，堵车的时间也算你们的，哈，没道理对吗？一共三个小时十一分钟，四舍五入，260块！谁付账？”
三秒钟后，电梯到了地面。
大家依次走出去，却没想到，管玉兰居然径直走了。
江律师丝毫不觉奇怪，扭头看向徐正华。
徐正华无奈，只好掏出钱夹。
可怜巴巴掏出来，这还是开学时候带来的生活费，当时除了一张学费支票，老爸老妈也就给了五百块，是要求必须支撑到三月底，才有下一笔的，现在还剩下不到三百块了，倒是勉强够，“打个折？”
“已经是折上折！”
“真贵！”
“谁说不是呢！要不谁干这个！”
好吧，也有道理。
考虑到三天之内，自己的账户里就会有三万块打进来，虽然这笔钱里，有刚才拂袖而走的管玉兰的3000块，而且明年三月还得交税，但至少就在不远的未来，会有两万七千块巨款供自己支配了不是？
呃，不对，是一万七，还要拿出一万来做demo。
痛快地付账，换回来一张名片，“下次需要用人，或许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相信我，我不止擅长看合同，打跟经纪公司的解约官司，我也没问题，绝对专业！”
好么，你真精！
目送这位律师走远，徐正华跟安小菁、陆铭瑟瑟缩缩地站在楼外。
“狗也能当经纪人吗？”徐正华故意问陆铭。
陆铭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可能吧！”他说，“但那应该叫经纪狗，大概就跟我不是同行了。”
说完了，他扭头担心地看着安小菁。
练歌间隙闲聊，听安小菁说过，这家伙之前是个房产中介，结果一年多下来只卖出去一套房子，于是失业了。更早之前，他曾是个不太成功的、不成功到无法糊口的经纪人，而现在，他又回来了。
估计他现在已经开始联想再次失业之后的情形了。
安小菁倒不是特别担心的样子，只是也要忍不住问：“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我当时差一点儿就犹豫了，现在好了，我说我信你了，但是，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正常办！该怎么办怎么办！”
要争取制作人这件事，可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这首《短发》，即便是拿不到制作人，徐正华本也打算要深入地参与到歌曲制作过程中去的。
反正他是词曲作者，还准备把自己的编曲拿出来，多少也有一定的建议权。
要尽力贯彻自己的意志，尽力维持原版的原汁原味。
现在就更好，制作人都到手了。
抄！
大抄特抄！
至于制作demo，无非是个找人和排练的问题……在这方面，音乐学院的学生可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当然要利用起来。
《短发》的原版编曲，是以钢琴和小提琴为主音色，巧了，徐正华自己就是学钢琴的，安小菁则是学小提琴的。
其它的用到的乐器，就那么几样，在向来多才多艺的音乐学院，要找几个会那些乐器的同学，完全不在话下。
二十块一小时，报销往返地铁票加一顿盒饭，这个外快你挣不挣？
不行三十块？
绝对好找人。
只要录音棚免费，哪用得着一万块经费！
何建良绝对想象不到，学生党接零活儿能有多便宜。
待会儿回去把编曲总谱一写，复印几份，直接摇人！
先分开练上几天，再合练两天，开录！
反正只是demo，不求太精致和完美，一共24小时的录音棚免费时间，够用了。
“帮个忙？”
徐正华看向陆铭。
陆铭抬头看过来，“什么忙？”
他表情很丧，就像那种……刚死了一条心爱的狗，心里难受的不行，但哭吧，自己一个大男人，那又只不过是条狗，好像又有点不值当的。
总之很纠结的难受。
可能真的已经在担心再次失业了。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听过《短发》，却已经十分被动地陪着自己名下的唯一一个签约艺人，走上了赌桌——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确有点无能。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徐正华制作的版本通不过何建良的审核还罢，换个高手来，他对安小菁的信心还能足一些，要是徐正华的版本顺利通过审核，他说不定就真的会哭出来了。
一个二十岁的，几天前才刚被自己所在的唱片公司给内部封杀了的，莫名其妙拿出一首歌忽悠住了自己那年轻幼稚的签约艺人的家伙……
如果有选择，谁愿意把未来的命运，跟他捆绑在一块儿呢！
“俩！”
徐正华竖起两根手指。
陆铭的神色越发颓丧。
“第一个，帮我搞一份临时聘请人的劳务合同，劳动发生期间产品的归属权，一定要明确，然后多复印几份，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暂时没钱了，你先帮忙垫上！”
这种合同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找的都只会是学校里的同学，但依然要签个合同，才会比较稳妥。
法制社会来的！
陆铭松了口气，知道徐正华只是暂时没钱而已，很快就会至少有三万块到账了，他倒是不担心徐正华会赖账，买这一类单纯的制式合同，最多是请律师稍加修改，也花不了太多钱。
但他很快就又担心起来，问：“第二个呢？”
“第二个，送我俩回学校？”
“呼……”
他松了口气，赶紧答应，“好！”
真是个老实人。
…………
“所以，你打算从咱们学校找人？”
跟老实人的颓丧相比，安小菁反倒一直都显得格外激动，只是刚才在唱片公司里，始终都保持克制罢了，现在下了车回到自己学校，她的激动就再无掩饰了。
尤其听到徐正华的计划，她略一思索，竟觉得颇为可行，就更高兴了。
“谱子谱子，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构思好编曲了吗？赶紧把你的总谱写出来！小提琴我包了！大提琴找袁维，你又是钢琴系的，还有小熙，他自己就至少会十种乐器！有他不会的，给他三天让他现学都没问题！”
徐正华哈哈大笑。
这样热情洋溢，激越跳脱，欢欣淘淘的安小菁，真的好美。
“哎……”
他忽然站住，叫安小菁。
安小菁随后也站住，回头，“嗯？”
居然还无意识地微微歪头，真是可爱到杀人不见血。
“你就不害怕吗？”
徐正华问。
安小菁闻言笑起来，“我有什么可怕的，输也是你输，我大不了公司换个人给我制作，甚至大不了换首别的歌？再不然……大不了就是卖不动、红不了呗！”
说的也是实话。
啊，真是个老实人。
好人不能欺负老实人。
第十四章 还算……顺利吧！
“噎死！”
徐正华握拳。
随着银行卡塞进去，输入密码，自动取款机那狭窄的黑白小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期待已久的一行字：“您的活期存款余额为30050.07元。”
钱终于到账了！
啧！
爽啊！
昨天晚上查的时候还没到呢，今天上午就到了。
爽。
取钱。
两千块取出来装兜里，顿时就又有底气了。
尽管上辈子，自己其实已经很多年兜里分文不带了。
厚厚一沓，几乎塞满了钱夹。
可能是因为币值很高的关系，这时空的人普遍喜欢使用20块面值的钱，无他，用起来更方便，反倒是百元大钞，很多时候只是用于大额支付。
回头可以申请个支票本了。
其实只要账上余额超过500元，就已经可以申请支票本了。
前手机支付时代。
等赶到教学楼，推门走进大家约好的排练室，徐正华愣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走过去，又一把搂住管玉兰的肩膀，“管姐好！不生气了？”
管玉兰没好气地推他，“你给我放尊重点！”
她那个小身子骨，也就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又瘦，毫无威胁力，徐正华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继续搂着，像搂着一个哥们，“哎呀，别生气啦！刚查了，钱到账了，是给你转账，还是取现金？”
管玉兰翻了个白眼儿，明知道他是在玩闹，也就是发发火表达下态度就是了，并不会真的推拒，只是问：“你们排怎么样了？我给你宿舍打电话，你同学跟我说你们在这里排练，我就找过来了。”
虽说生气了，该操心还是在操心的嘛！
早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很负责的经纪人的。
两天时间过去，不但人都找好了，甚至，对于这帮音乐学院的才子们来说，要练熟那么一小段旋律，都完全不当事儿，这不，今天已经要合练了。
徐正华松开她，“你听听就知道了呗！”
说完了，他拍拍巴掌，把聚在一起闲聊，但其实一直瞟着这边的同学们叫过来，“来吧来吧，今天开始合练，咱们争取尽快磨合，早日录音！”
大家很快各就各位。
拢共也没几样乐器，但毕竟是第一次合练，徐正华把安小菁叫过来，打算先不让人声进去，只合练伴奏。
本以为有谱子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结果……还是外行了。
原本每个人都好好的，这一合练，却到处掉链子。
不是这个早了，就是那个晚了，再不然出错。
好家伙，早知道刚才不该吹牛的，叫人看笑话了。
“停，永熙，你的小提琴进得太早了！”
最终考虑，不要让安小菁唱歌的同时拉琴了，让庞永熙上，反正他的小提琴也相当够用，就连徐正华的钢琴，也没有自己上手，而是把郭昆拉来，让他负责钢琴部分，整首歌旋律简单，乐器不多，人又好找，很快就捏成了一个小团队。
一个大上午，也就感觉勉强练出了一点雏形。
徐正华心里有点郁闷。
不过看管玉兰的表情，倒好像很赞赏似的，“不错不错，不愧是科班出身，要是让晓青自己来做这个，她绝对两眼一抹黑，你这一个上午，就练得很好了。”
她更外行。
中午一起去学校餐厅吃了饭，徐正华请客，只简单休息一下，一人来瓶可乐，就很快回来继续排练。
下午开始，安小菁开始进唱了。
她这一唱，管玉兰顿时惊了，大半天都闷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的陆铭也一下子来了精神，听得全神贯注。
乐队勉强不算稀烂，安小菁也绝非最好状态。
但初次听到两首歌的经纪人，还是瞬间被洗了耳朵。
这一排就是近一个小时，中间喝水休息的工夫，陆铭就眼睛贼亮贼亮的，去拉着安小菁窃窃私语去了，管玉兰也扯着徐正华，到了排练室的外面。
“这歌我听着很好啊，连伴奏都很好，你该先唱给我听听的，要是当初就拿给晓青看看，说不定就没你后面那么多事儿了！我估摸她也能喜欢！”
都是常年从事这一行当，从这一行里捞饭吃的，她对流行歌曲的基本鉴赏能力显然没什么问题，当然能听得出来，这首歌最起码基本素质是很强的。
更何况，她听的这个版本，其实已经接近于是全貌了。
最终出版发行的版本，只是会比这个精致很多，细节处更完美而已，却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到了这个程度，该红的就是要红，就是要让绝大多数普通听众和歌迷，也能一入耳朵就觉得好听了。
“没事儿，以后呗！现在这不也挺好？”
管玉兰倒也没话说。
给靳晓青，就意味着要跟东方之星合作，张原会不会使绊子？谁能说得好？
又练过一轮，始终瑕疵不少。
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开始或多或少的有些心浮气躁了，以至于大的方面问题少了，很多个人处理上的小瑕疵居然又多了起来。
徐正华知道，差不多了。
他上辈子是常年带队伍的，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个人威望也好，还是许诺的那点报酬也罢，都不足以给自己增加多少的统率力。
来的都是同学，谁也不会因为会从你这里挣个几百块钱，就把你视为首领。
都骄傲着呢。
于是休息的空档，徐正华叫过陆铭，直接给这个老实人下命令，“你待会儿就去一趟小岛唱片，跟何总那边敲定一下录音室的问题，提前做好接洽，我们这两天就会赶过去，一边排练一边录。”
陆铭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振奋，“没问题！我马上去办！现在……三点半，等我赶过去，他们还没下班呢！”说完了拔腿就走，都没去再跟安小菁打个招呼。
就连管玉兰都自告奋勇，“我跟老陆一起过去吧，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过去帮他盯着点儿！”
俩人居然就这么结伴走了。
徐正华反倒是愣怔了一会儿：啧！
一个多小时之后，安小菁的手机就接到了陆铭打过来电话，她说了两句，就递给徐正华，“正华，”陆铭叫得很显亲热，“何总亲自打电话给协调了录音室，但他们公司最近任务不少，所以，咱们只能抽他们公司其他歌手不用的功夫来录，你看，没问题吧？”
这当然没问题。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情况，之前就能猜到的。
打发陆铭过去，只是去确定下那边到底什么时候有空罢了。
“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都算是忙时候，很难给咱们腾出录音室来。录音室那边的管理，最初只同意把三号棚腾出来，让咱们一次性用24个小时，那肯定不行啊，24小时连轴转怎么能行！我就据理力争，呃，管小姐也帮忙说话了，总之现在我们能争取到的情况是，分两次给24小时，明后两天，每天从晚上八点算起，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你看……”
这条件也不算好啊喂！
大家虽然都多少有点夜猫子属性，但后半夜只是不想睡，想磨蹭着再多玩一会儿而已，这个时间段让录歌，不是开玩笑么？
但是……
一首歌被递交给何建良这一系的人，歌都未必到了何建良手里，说不定他在公司内的对头就已经拿到手了，就这个程度的内斗，想在录音室那边完全贯彻何建良的意志，显然也是想多了。
“好吧，那就这么定，我们熬两夜就行了。”
为难两个经纪人并无必要，这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事情。
反正只是个demo，是靠构思说话，不是靠完美程度说话的。
当天晚上大吃一顿，还是徐正华请客，反正都要算进制作经费里，然后经过协调，大家都同意明天晚上八点开录。
大概率其实是排练排得有点烦躁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大家都吃过饭之后，除了钢琴和架子鼓肯定没法带之外，大家都各自带着乐器，在学校门口汇合，除了管玉兰和陆铭的车之外，还又额外打了辆车，大家一起直奔小岛唱片。
结果上到六楼之后，居然还提前一个小时，就从管理员那里要到了钥匙。
敢情现在里面根本就没人！
好吧好吧，正常手段而已。
结果打开门，徐正华傻眼了。
“这么小个棚，钢琴这么一摆，三个人都站不下，我们其他的乐手怎么办？”
陆铭和管玉兰都一脸无辜。
他们显然也没想到，派给这边的三号棚会那么小。
应该是个试音棚。
管理员是个中年胖子，面无表情地打哈欠，“那就分开录喽，合音轨嘛！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
徐正华目瞪口呆。
也是哈！
谁让我是外行呢！我就是不懂啊！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按照合音轨来考虑的话，我们之前那么费力气的排练，还有什么意义呢？
淦！
第十五章 咱仨约会呀！
“要不我再去给何总打个电话？”管玉兰说。
这明显是被人摆了一道，欺负的就是徐正华一个崭新的外来者，对小岛唱片这边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而安小菁也是个刚签约几个月，还没来得及进过录音棚的雏儿——但当然，这绝对是陆铭和管玉兰的失职。
“不用了。”
徐正华反倒飞快地冷静了下来。
被摆一道就被摆一道吧，这个时候的每一次叫苦，都是在为自己的制作人之路减分，每减一分，《短发》的demo出来之后的华彩与惊艳，就也会减分。
老话不是说嘛，没有困难也要创造困难，好让领导知道你多有能力！
“就这样，就这里了！我看挺好！”
徐正华带着些狠劲儿地道。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大家好，我是大刘，是这间录音棚的录音师。”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倒是很客气，进门来主动握手，“我还以为我是提前来了，没想到你们更早。”
徐正华马上换上笑脸，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边让大家在外围的休息区坐下，一边热情地跟这位大刘握手，“刘哥你好！你刚从外面回来？”
“哦，不是，刚才在别的棚里，这个棚最近几天没什么人用，我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说今天要有人用这个棚的。”
“……”
这就是自己刚入行就要争制作人的代价吗？
可以！很可以！
小意思！
“哈哈哈，那接下来可要麻烦你了，我们……包括我，都是新手，你多指点！”
“小事，我是有钱拿的，肯定好好干活儿，这一点你放心。”
好吧，这样最好，就怕义务工。
但徐正华还是转身，冲庞永熙招手，“永熙，你不是一直说，你对录音很感兴趣吗？来，这位刘哥肯定是高手，快来跟着前辈学学。”
庞永熙一脸懵，心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录音感兴趣了？
录音这种只需要机械工作的工种，是我最瞧不上的好不好？
但他还是起身过去，正无力吐槽中，徐正华已经又冲那位大刘介绍，“这是我好哥们，庞永熙，这家伙牛逼，学一样新乐器只需要一个小时！他对录音感兴趣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以前摸不着，刘哥您受累，指点指点？”
“小事！”
大刘起身，够着跟庞永熙握了下手。
看态度，问题不大。
大概率在小岛唱片也是个边缘人物吧？
希望如此。
庞永熙郁闷不已，但也只好“很感兴趣”的样子，在录音台旁找位置坐下。
“那我负责的小提琴怎么办？”
“轮到你录了你就上啊！”
别的都好说，倒是省了进棚之后还要继续排练的麻烦，可问题是，一旦逐条音轨逐样乐器的录的话，24小时的使用时间，可就异常紧张了。
虽然只是demo而已，但也不能太烂吧？
总还是要做到，能够最大程度秀出自己的想法啊！
不然这一万块钱就真是白烧了。
还好还好，这位大刘别看年龄也不大，但对于录音台的操作，对于录音的操作流程，是真的特别熟。而且也很愿意交流指点，不藏私。
于是就……一边录一边学。
也不是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倒是一学就会。
午夜刚过，已经录好了三条音轨。
正好那几位同学也都打起哈欠来，徐正华打发了管玉兰出去买夜宵，自己回头一遍遍地重听已经合成的三条音轨。
还别说，这项工作还蛮新鲜的。
分开录制的三条音轨、三种乐器，按照总谱被合并到一起播放，出来居然就真的多少有些效果了——对于一个外行来说，有点神奇。
“这个棚的器材都很老了，一号棚去年刚更新过，太赞了我跟你们说！”
吃夜宵的工夫，大刘好像是越来越精神，跟一帮子音乐学院学生们当下的萎靡状态正好相反，“这一套，小十五年啦，来得比我早多了！我来那时候，它们就已经被淘汰过来了，后来重新装修，就打造出了一号棚，那设备，牛逼！”
他又笑着对安小菁说：“只要你专辑能卖过白金线，你就能用那个棚！”
安小菁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吃过夜宵，徐正华当机立断，打发陆铭和管玉兰开车，把已经完成录音的三位同学，和安小菁、袁维一起，都给送回去。
前者是工作已经完成，后者则是因为今天大概率录不了人声了。
等到能开录的时候，估计安小菁也早就已经困得没什么精神了，还录个屁！
至于袁维，她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其实反倒比安小菁还精神。
徐正华劝安小菁，“去吧，这个点儿回去，跟楼管好好求个情，应该还能让你们进去，回去好好洗个澡，踏踏实实睡一觉，明天咱们集中录你的部分！实在楼管要是不让你进，你就把我的大名报出来，就说跟我约会去了，看她敢不让进！”
袁维哈哈大笑，“那我呢？陪着你们当电灯泡了吗？”
徐正华在女生宿舍楼楼管那边，能有个屁的大名。
“咱仨约会呀！我正好左拥右抱！”
袁维再次哈哈大笑。
安小菁无奈地白了徐正华一眼，但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帮半困不困打哈欠的音乐才子们都看得有点羡慕，大刘倒好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视若无睹地低下头，把玩着手里没点的烟。
但安小菁还是坚持说：“咱们继续录吧！让老陆把他们三个送回去，我留下！还剩两条音轨了对吧？永熙和郭昆录起来估计也会很快的，今天还赶得及把我的部分也录出来，这样子的话，今天回去就可以仔细听，找不足，明天再来录一遍！”
谁都不傻，大家都能感觉到现在徐正华肩上的承压。
只能使用极小的录音棚，设备极端的老旧和落伍，还要被迫只有在晚上才能录音，时间又一共只有24小时……
作为制作人，徐正华虽然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只是从头到尾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但是很显然，大家都感觉得到，他压力不会小。
“哈，也好！”
徐正华倒是没觉得有多大压力。
对他来说，这么点打压，这么点压力，又算个屁。
但好心不能不领。
这的确是比较理想的做法。
于是继续录。
但另外那三位同学，是的确可以回去了。
显然不好叫管玉兰大半夜去送三个男生，于是陆铭自告奋勇，出去送人了。
剩下的人继续录音。
袁维半路自己跑出去，不知道跑到哪里，居然买来了几杯热咖啡。
一杯咖啡下肚，徐正华精神大振，冲袁维亮了个大拇指。
郭昆的钢琴，和庞永熙的小提琴，都是《短发》的伴奏中的主音色，一来他俩本来就都已经练熟了，二来不需要跟其他人配合，只是自己按照谱子独奏，他俩反倒发挥的极好，尤其庞永熙，居然只录了两遍，就相当出色了。
时间紧迫，一切从简。
前后七个半小时，徐正华就宣布，伴奏的录音顺利结束。
时间已经是快要凌晨四点了。
才终于进到了最关键的唱的部分。
安小菁的状态果然已经很差了。
咖啡都没顶多大用。
录了两遍，完全没有状态可言，她出去吹了吹冷风，又凉水洗了洗脸，回来继续录，但一连录了五遍，徐正华还是果断摁下了通话键，“停吧！小菁，这不是硬来的事儿，目前就刚才的第三次勉强能听，先就这样，咱们撤，明天再来！”
等安小菁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棚里出来，徐正华又拍手，叫醒大家，“都醒醒，咱们撤，有了今天的经验，明天再来一遍，肯定没问题的！”
第十六章 半块巧克力
“我去……小宋你可以啊，学真快！”
第二天干脆下午六点就来了，三号棚果然还是空着没人用，于是提前开录，还是原班人马，这一次有了昨天的实战演练，果然就顺利很多，前三条音轨，还没到八点就搞定了，最后一条音轨甚至是庞永熙负责录下来的。
连大刘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庞永熙学东西是真快。
自己好多年攒下来这点玩意儿，好像一夜之间就被他全学走了。
庞永熙倒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勉强挤出点笑，“不算复杂。”
于是大刘不想说话了。
给的所有条件几乎都是最差的，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不好再继续捣一些更显眼的蛋了——何建良也不是真就那么好欺负的。
于是，基本上一切顺利。
这一版的录音，徐正华已经比较满意。
听完了合成版本，他当场结算了那三位同学的工资，足额24小时加奖金，一人按照五百块给结算了，打发陆铭再次客串司机，给送走了。
他们的工作，就此结束。
但他们刚走，大刘就没忍住开始吐槽，“你找的这个司鼓，便宜是便宜，但手艺实在是差了点儿，等录正式版的时候，我给你推荐个人，鼓绝对好！”
怎么办？华夏音乐学院并没有专业学鼓的，都是业余爱好，能凑合听，节奏不出错，暂时就可以了。
据说华夏民族音乐学院倒是有高手，但时间紧急，来不及慢慢联系，慢慢试手艺了——华夏音乐学院这边，最强势的是指挥、作曲、钢琴、管弦和歌剧，华夏民族音乐学院那边，则是在其它乐器和声乐方面更强。
最关键的是，在《短发》这样纯粹的青少年流行风的作品里，鼓这个东西，只是作为一个节奏器在用，不甚显眼。
作为demo，这个水准暂时够用了。
“好啊！那我提前谢了，到时候你让他来试试！”
这是一份面子。
叫谁来试，别管最后用不用，都没有叫人白跑的道理，多少要给点车马费——但是，管他呢，反正要是demo不过，录正式版就轮不到自己做主了，承诺自然作废，要还是自己来做制作人，那反正也是小岛唱片掏钱！
大刘闻言很高兴，越发热情，“我觉得你这首歌很好，昨天安小菁发挥的不好，我听着都觉得能火！你这个编曲也很不错，肯定能行！”
徐正华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那就继续干活！”
他拍巴掌，鼓动所有人，百分百掌控全场、调度所有人的队长气势，“都来都来，昆儿，还是你的钢琴先上，咱们争取九点前搞定所有伴奏音轨，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小菁！卡姆昂！干活！”
很顺利。
八点五十，如期且满意地搞定了新一版的全部伴奏音轨。
徐正华端着袁维买来的咖啡，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回头一遍又一遍的听。
距离脑海里的原版……还有差距。
说也奇怪，音乐这个东西，明明一个音都没错，但两个版本听起来就是有区别——这大概就是大刘所谓的“手艺”的区别了。
去球，够用了。
“来吧，美女，你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拿出你最好的状态！”
所有人都围到录音台前，监听耳机不够用，郭昆不好意思打扰徐正华，就到庞永熙身边蹭着听，袁维却很好意思，身子偎过来，贴着耳机听。
只剩下一个管玉兰，抱着肩膀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那边发生的这一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
隔着一道玻璃墙，安小菁酝酿了好半天，才终于开嗓。
状态果然很好。
但唱到一半，徐正华就果断摁下通话键，“停！老问题，你不要老是往上打，这首歌的整体音色，并不需要你在高音区那个明亮的音色，懂吧？”
其实，罗光明作为一个老音乐人，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短发》这首歌并不足以完全发挥出安小菁音色的特点，或者说，是的，对她来说，这首歌是的确有点屈才的。
而安小菁当然知道自己在高音区的那一抹亮色特别好听。
于是她就老是唱着唱着就往上拉，试图把那一抹亮色给打出来。
但这首歌不需要。
它要的是平淡中稍稍的那么一点点哀怨，更多的是一种青春的决断。
淡然，平静，就已经足够好了。
处理得太高、太激昂，反倒失去了这首歌本来应该呈现出的味道。
呃……换个角度来说，主要是原唱就是那么唱的，而她红了，至少在当年，很红，所以，安小菁就必须也这么唱。
“照我说的唱，OK？我们要的是作品的完成度，只要作品够好，够出色，你就能红，等你红了，你有的是机会来展示你的声音特点！”
玻璃墙里，安小菁比了个OK的手势，低下头来，再次找感觉。
再来一遍，果然这个毛病没了。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这里不要太脆，尾音儿再黏一点，太脆就显得格外决绝，用不着！你第二遍副歌也还是这个毛病，再来一遍！”
忽然一扭头，一块巧克力就在嘴边。
是半块。
袁维正嚼着另外半块呢。
瞥过来一个眼神儿。
半秒钟的反应时间，徐正华侧过脑袋去，把剩下那半块叼进嘴里。
“准备好了吗？再来！”
“再来一遍！”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铭送完了人回来了，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没影响到录音台前的任何人，跟管玉兰对了个眼神儿，又看一眼玻璃墙内灯光下沉浸在自己歌声中的安小菁，他笑呵呵地走到休息区，在单人座上坐下。
“他变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性格的！很乖，很懂事！”管玉兰小声说。
“呵呵。”
“我觉得这首歌很好，你的女孩会红的。”管玉兰又说。
陆铭又“呵呵”地笑两声，“希望如此吧！这歌的确好听。”
“你们运气真好！我自己的艺人，我以前都不知道他会写歌，还第一首作品就写那么好！可惜，他喜欢你的女孩，反倒排斥我手底下的其她人。”
陆铭愣了一下，扭头看她，慢慢地又呵呵笑起来，“我会……叮嘱她的！小岛唱片也不会允许她谈恋爱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嘁……”
见陆铭看过来，管玉兰伸手一指录音台的方向，“你看看！就这两个晚上，连那个女孩都迷上他了！你之前没看见你那女孩儿看他的眼神儿吗？大才子，能写能唱能制作，嬉笑怒骂控全场，又他妈那么帅……”
“呵呵，你觉得你们能控制住他？那天在何总办公室里，他是怎么跟何总谈判的，你不是也在场吗？没看见？你能控制住他？”
“呵……自求多福吧你！”
陆铭想了想，看过去，见那个叫袁维的女孩儿，都快贴到徐正华身上去了，再看看玻璃幕墙里自己的女孩儿，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抹担忧。
但是再想想，他很快就又乐呵呵的了。
先红，先红了再说。
只要能红，就一切都好说。
别说徐正华那么强势而又霸道的人了，自己连安小菁这个小女孩都不怎么管得住，操那个心干嘛！
他们要谈就谈，要三角恋就三角恋去，让小岛唱片去操心吧！
自己就负责跟着打打杂就很好了。
只要不用担心还房贷，给谁打杂不是打杂，感觉徐正华比安小菁还喜欢指使自己呢，他俩要是谈恋爱了，说不定自己的位置更稳当！
这个强势的男孩……蛮好的。
第十七章 小倨傲
“好！就这遍了，不用录了！我觉得很赞！”
时间才刚过十一点，徐正华就正式选出了自己认为很合适的版本，于是片刻之后，录音棚里响起了自发的热烈掌声。
这就意味着，demo已经彻底完成了。
当然距离完美还远，但徐正华扪心自问，这已经是两世为人，把两辈子各自的强项都发挥出来的结果了。
上辈子的为人处世和带队能力，以及这辈子应该算蛮不错的音乐天赋——《短发》不算，但华夏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学籍算。
一群新嫩，一间濒临淘汰的录音室，两个晚上，拿出了这个成果。
他很满意了。
且自信就凭当下的这个版本，只要递上去，何建良就绝对没有换人的可能了！
“撤，回去睡觉！”
等安小菁从里面出来，很兴奋地跟录音台前的人逐一击掌庆贺，还特意跑过去跟两个经纪人也击掌相庆之后，徐正华乐呵呵地宣布今天到此为止了。
然后他掏出钱夹子，给大刘结算今天的账单。
昨天结算时，他收了，但今天却直接推开了，笑呵呵的，“我的技术你也看见了，老弟，录正式版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保证绝对干活认真，以后有什么活儿，你也都可以招呼我！我其实是个多面手的，而且听话！”
一首明显的精品歌曲，有着极高的走红几率，他当然想继续跟着干活。
但这似乎还是小事。
更主要的是，一个二十岁就能写出《短发》这种品质的作品的人，一个第一次出手做制作人，就很有章法，做出来的demo水准也相当可以的人，他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未来可期的金大腿，于是就扑上来了。
但这人的确还可以。
干活踏实，还很能熬夜。
“一码归一码，你今天的活儿干得很漂亮，下次录音，我还叫你。但今天的钱，其实是小岛唱片的，别给我省！拿着！”
也就五个来小时，给了三百。
大刘扭捏了一下，乐呵呵地收下了，“谢了哈！我马上把磁带给你做出来！”
拿到两份磁带拷贝，再次满棚欢腾。
等徐正华亲眼看着大刘删除了机器内的所有音轨和数据，陆铭乐呵呵地说：“走吧？我开车送你们！”
徐正华一摆手，“先不回，就近找个撸串儿的地方，我请客，不醉不归！”
管玉兰愣了一下，赶紧说：“你可不能喝醉，明天不得找何总，给他听听？”
“不，我不去，你们去，告诉他我喝醉了！同时还要告诉他，就算他觉得这个版本牛逼爆了，也要等我睡醒了，再给我打电话，不要打扰我睡觉！”
…………
“他喝醉了？还没醒？”
何建良愕然抬头。
安小菁有点小忐忑，管玉兰带着些讨好，陆铭则干脆低了头，不敢抬头对视。
刚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这位何建良何总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约而同地怕触了他的霉头。
偏偏徐正华就是倨傲地坚持不肯亲自来。
简直要命。
“哈！”何建良打了个貌似无意识的哈哈，却没有说什么，把磁带交给助理，示意他去放，自己却再次低头沉思起来。
神态冷淡，全然没有之前招待安小菁或徐正华时候的热情洋溢。
“放放吧，听听我们的新制作人烧了一万块做出来的作品怎么样！”
他回去老板桌后面坐下，且直接歪进宽大柔软的座椅里。
身为唱片公司的副总，他的办公室里当然不缺够水准的音响设备，那是一台台式的多功能一体式播放机。
助理把磁带放进去，摁下了播放键。
开头有些底噪。
如果是普通听众和歌迷用的那种随身听，其实只要不刻意去注意，并不怎么能听得出来，在随身CD机上大约会明显一些，但也算不伤大雅。
只是在这套机器和音响上，这些底噪就算比较明显了。
“三号棚哈！”
他自己喃喃地嘟囔了一句，似乎并不是对任何人说的。
这边管玉兰和陆铭对视一眼，干脆谁都没接话。
三号棚的机器太老了，听这个底噪，应该是某些部件有些过于老化导致的？
还好，音乐很快响起，底噪马上就被淹没了。
开头的编曲似乎没有什么出奇的。
正常流行歌的路子。
何建良陷在柔软的老板椅里，一副神思渺远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哭到喉咙沙哑，
还得拼命装傻……”
就这一句，他忽然一愣，抬起头来。
这不是安小菁的典型的声音。
安小菁是他决定签下来的，他当然对她的声音很熟悉。
这是……略微带了一点暗哑，很奇怪，但又很有情绪感的一个音质。
他忽然就打起精神来了。
这跟罗光明给安小菁规划的路线，跟他对安小菁的声音的调整和使用，完全不是一个思路——安小菁的声音，在其它地方，都不算绝对出色，唯独高音区的那一抹明亮，那种质感，是当初让两个人都相当赞赏的。
再配合上她那张顶级清纯的校花脸，俩人都觉得，吃这碗饭，应该够了。
现在的市场，喜欢这个路子。
但现在这个思路……
“我故意视而不见，
你外套上有她的发。
她应该非常听你的话，
她应该会顺着你的步伐，
乖乖的呆在家，
静静的守着电话。
……”
很柔顺的声音，微带暗哑，稍微的一点委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何建良的眼睛忽然就亮起来了，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面露沉思。
最后“电话”两个字，她声音里那一抹明亮的质感稍纵即逝。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短短长长，
一寸一寸在挣扎。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惩罚，
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反反覆覆，清清楚楚，
一刀两断，
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
这种质感……温柔而又决绝。
钢琴和小提琴的主音色恰到好处的衬托和维护。
有一点纤弱感，不够硬，不够要强，但又绝对算不上哀怨。
绵软里的一股坚强。
这个分寸感的拿捏，真的是……
能在唱片公司做副总，何建良对音乐本身，当然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但那绝非他的长项所在，他更擅长的，是把握市场的风向。
此时他不由得忽然想到：恐怕这才是主流人群最容易接受的思路？
无论古今中外，毫无疑问，对女性的审美倾向和审美情趣，一直都是被男人所决定的，而男人，尤其是华夏的男人，最喜欢的女人，大概就是那种，好看，但又不至于好看到祸国殃民，好看到会带来麻烦，气质上安静温柔，微带些纤弱的娇美，但又明显是那种独立自强、能独自撑起很多事情的女性形象……
需要被保护，但又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很让男人们省心……
于是，女人也喜欢这样的女人。
而不必讨论的是，大环境如此，即便是追求标新立异的青少年，对这样的女性形象，也会有一份额外的尊重与喜爱。
如果再配上演唱者清纯的外形、坚定的眼神……
最好再加上稍稍的那么一些惹人怜爱……
卧槽！
果然，间奏的编曲给得硬了一点。
但接近入唱的时候，小提琴又起来了……这个编曲，貌似不起眼，但很有一种恰如其分的烘托的感觉！
听着听着，他忽然向后一瘫，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段副歌已经开始了，整首歌接近放完，但即便是在副歌里，原定要让安小菁在首单里好好发挥的那一抹明亮的音色，最多也就是稍触即收，但已经给整首歌的气质，起到了一种很好的支撑。
完全没想到这首歌会被那小子按照这个思路去处理！
会红！
会红的！
这个思路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除了一如当初罗光明预料的那样，对于安小菁的声音来说，是多少有些屈才的，但除此之外，别的地方都无可挑剔。
作为一首流行歌，一首偏青少年抒情的流行风，它已无可指摘。
当然，即便不够内行，何建良也能听得出来，这个demo里还有很多很多的瑕疵，伴奏里的乐器，在情感上都不太够准确，安小菁的演唱也还有不少毛刺。
但是，那不重要。
在正式版里，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咔！”
歌已经放完十几秒了，虽然何建良没说话，但助理还是走过去，按下了停止键，“何总？”
何建良忽然一跃而起，直接顺势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台上，俯视着沙发区的三个人，眼中的精光亮得吓人，“他喝醉了？”
管玉兰吓了一跳，“呃，是的何总，您不知道，他昨天熬到半夜做完了这个demo，实在是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多，我……”
“不，我没问你这个！告诉我，他还说过什么？是要我去他学校找他对吗？我记得他还在读大学？是还在住学校的宿舍吗？管女士，你带路可以吗？咱们现在就去怎么样！”
“呃……”
“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咱们的大才子了！”
何建良兴奋地走办公台后面走出来，与刚才大家进门时他那副满脸阴霾、神情冷淡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或许我该带一束花？表示下我对他的崇拜？”
“啪！”
他打个响指，看向自己的助理，“男士送给男士，带什么花最好？”
“呃……”
“或者，带瓶酒？”
第十八章 眉飞色舞
“哈哈哈，正华！正华呀！睡醒了吗？我来请你出山了！”
电话那头，何建良语调轻快地开着彼此意会的玩笑。
电话这边的徐正华也哈哈大笑。
一边笑，他一边抬手，指着宿舍门口的陆铭，手指点了点他。
陆铭报以呵呵地傻笑，任其指点。
虽然听完demo之后，何建良在姿态上的巨大转变，让大家都觉得很惊奇，但大家还是都生怕徐正华真的一觉睡到下午去。
而且哪能真让人家屈尊过来拜访徐正华？
于是，demo听完之后，得到了何建良的俯仰大赞，大家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随后就赶紧往回赶，安小菁和管玉兰都不太好进男生宿舍楼，陆铭就勇敢地主动请缨，上来把还在呼呼大睡的徐正华给叫醒了。
然后赶紧给何建良打电话，通知徐正华醒了。
反正随他发火呗，自己绝不反抗就是了。
果然，徐正华也就是虚点两下也就过了。
他笑呵呵的，下意识往徐正华的桌子上瞥了两眼。
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一左一右两个相框。
“还算满意？”
“岂止是满意，简直就是满意！我敢打包票，一定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那边的对话高亢激昂，陆铭见徐正华根本没注意自己，就凑近了看。
一张明显是家庭合影。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坐在正中间，旁边是一个娟娟而秀的中年女子，相貌是相当耐看的那种柔情似水的美丽，跟徐正华有五六分相似。
女人怀里搂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俩人背后站着徐正华，和一个比他矮了一头半的大男孩。
看家里的布置，看沙发的皮色，不像太有钱的样子。
“嗯，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您要是同意，正式版我就照搬这个思路，一点都不改，只不过换点高手来录，小菁的唱法，也还要再打造一下。”
“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你随时可以过来签合同，制作人，编曲，都是你的了，明天上午的办公会，我会争取把一号棚要过来，让你们去一号棚录！”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三号棚的确差了点哈？”
“哈哈哈哈！”
第二张是一张大合照。
一对中年夫妻坐在前排中间，十几个棒壮的年轻小伙子或坐或站，人人面带喜气，只在第一排的右边角落里，出现了两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照片上方一行繁体横排烫金的字写着：天宁二十二年西元1992年初夏恩师谢公五十寿诞庆。
陆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天宁二十二年”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眉毛一挑：大明皇帝早就退化成一个符号了，只是名义上的元首而已，也就是上任伊始，和每年的大年初一，内阁首辅大人会代表内阁成员集体去问个安，使得这个符号还顽强的存在着，否则的话，估计民间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他们的存在了。
但是没想到，照片里居然会用到皇帝的年号。
看这扎了外巾的打扮，戏班子？学武的？
目光只在中间那对夫妇的脸上略略停留，很快就转移到了右下角处。
整张照片只出现了三个女性，中间那位，明显是师娘一类的角色，但右下角这两位看上去却都是正当妙龄，且五官有七八分的相似，明显是姐妹俩。
问题是，一年前的徐正华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居然被她俩一人抱一边胳膊，俩女孩笑得相当灿烂，徐正华却苦瓜着脸，满脸的无奈与不情愿。
可见他们的关系极为亲近、极为亲昵。
是能够随意打闹，怎么亲近都不算过分的那一类关系。
啧！
陆铭顿时觉得后槽牙有点疼。
或许之前的他，的确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大男孩，但现在的他，却显然不是了！
“老陆！”
“嗳，嗳……”
察觉到徐正华那边要扣电话，陆铭就已经收回了视线。
徐正华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有个事儿拜托你！”
“你说！”陆铭乐呵呵。
“录demo的事儿，从前到后你都跟着，有什么开支，你也都知道。帮我合合账，弄个小账目出来，回头找何总报了！所有开支包括吃饭喝酒，实报实销，不足一万的部分，是我跟小菁的劳务费，没问题吧？”
“没问题！”
陆铭就差拍胸脯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安小菁有劳务费，自己就还能抽钱，嘿嘿。
“辛苦啦！走吧，下楼，请你吃饭！”
“小菁和管女士，都在楼下等着呢！”他拍马屁，“大家都高兴坏了，都说正华真是大才子，你这一出手，第一首作品，就直接把何总给震了！呵呵……”
“哦？意思是要我请客？”
“嘿嘿！”
陆铭露出憨厚的笑容。
…………
“……你是没看见，他听得眉飞色舞的！听完之后，他整整跟我们说了不下十个‘好’字！我数着来着！光‘牛逼’就说了三四遍！”
中午一起吃饭，安小菁的兴奋劲儿依然没褪，少见地多话又多笑。
徐正华那个抠门劲儿，说请客，却安排两个经纪人跟着吃学校餐厅，但两个经纪人许是也饿了，都吃得很香，没人抱怨，还都主动给两位正主儿打饭。
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听安小菁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讲述《短发》的demo把一家唱片公司副总经理给“镇住”的大场面。
只有再次凑过来的李玉泉，低着头坐在那里扒饭，明显兴致很差。
“他还说我红定了！他预估光是这张单曲碟，就能稳过金唱片！”
女孩再文静，毕竟也才二十岁，这种级别的兴奋，她现在显然还把握不住，“那可是五十万张啊！哈……”
老实讲，哪有什么真正文静的女孩儿啊！
但凡你觉得这女孩文静，那你一定是跟她不太熟，让她在你面前很克制。
人类天性如此，得意了笑，失意了哭。
你看，这不就活泼了！
“别动！”
徐正华忽然指着她，一脸严肃，“再激动也不许亲我听见没？你看看你吃的这一嘴油！擦干净再亲！”
安小菁死命地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拳。
“谁吃的一嘴油了！我吃饭从不一嘴油！”
女孩娇嗔的明显连声音都变了。
飘了，高了，撒娇了。
“噫！”
一圈人都觉得牙酸。
李玉泉低了头，装没听见没看见，庞永熙尬笑，管玉兰事不关己低头吃饭，陆铭仰头呵呵傻笑，郭昆却是忍不住，当即吐槽：“你俩真恶心！”
袁维报复性的哈哈大笑。
笑笑闹闹的工夫，管玉兰第一个吃完了饭，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出一张纸，自己又看一遍，伏下身子，绕过安小菁，看过来，“这次的demo录制，我把开支汇总了一遍，你待会儿看看？”
徐正华愕然，扭头看过去。
陆铭也讶然地抬起头来，看看管玉兰，又看看徐正华。
没吭声。
“是吗？”，徐正华放下筷子，随手扯张餐巾纸擦擦嘴，“拿来我看看。”
管玉兰把那张经过精心整理的财务报表递给他，“饭钱，酒钱，咖啡钱，老陆和我来回跑的路费、油钱，都被我给算进去了，还差五千来块才凑够一万！”
徐正华简单扫一眼，项目都是实支实记，就递回去，又抄起筷子，“剩下的钱我跟小菁一人一半，算劳务费。回头你去找何总给报了！”
“好！”
陆铭撇了撇嘴，低下头吃饭。
第十九章 交易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徐正华率先昂首阔步走出来。
管玉兰和江律师都跟在他身后。
忽然，徐正华站住了。
陈邦道正坐在电梯间对面候客区的长椅上。
西装革履，皮鞋锃亮。
身边长椅上，还放着一个彩纸包起来的盒子。
他原本正翘着二郎腿，看见徐正华从电梯里出来，笑笑，站起来，却是一摆手，“我在等人，你忙你的！”
于是徐正华点点头，走进了小岛唱片的办公区。
陈邦道又安闲地坐了回去。
“哈哈，正华，我的大才子来啦！”
“何总好！见笑了！”
何建良听出来，他指的是上午他故意不过来摆的那个小格调小倨傲，当下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听说华鼎的老总为了请到梁景山去演他们那部《危情七小时》，当场给他跳了一段踢踏舞，业内传为美谈！我就不行了，我不会跳舞，瞎扭还行，需要我给你跳一段吗？”说话间，他马上扭动了起来。
徐正华哈哈大笑。
片刻后，何建良停下奇怪的扭动，也哈哈大笑。
管玉兰和他的助理，都露出标准的仪式化微笑，整齐如一。
江律师面无表情。
“来，我的大才子，红茶，绿茶，咖啡，一杯水？”
“一杯水，谢谢！”
“哈哈哈，坐！”
他冲助理打个响指示意，然后无比亲热地搂着徐正华的肩膀，英俊如明星的笑脸上，洋溢着挥洒与自信，“很可能你已经从管女士和小菁她们那里听过一遍了，但我还是要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你给小菁录的这个版本，简直屌爆了！”
他语气特别狠，特别激昂，“我他妈砸锅卖铁的赌它一定红！”
徐正华笑呵呵，陪他眉飞色舞，“刚才那段舞值了？”
“值了，超级超级他妈的超值！”
说完又大笑。
然而终究还是要回到钱上来。
他打电话叫来版权内容部一个副经理，于是就当着两个人的面，管玉兰和对方一番唇枪舌剑，大概十几分钟，就把结果最终敲定下来。
这次是两份合同，制作人和编曲。
不计算之前词曲部分的版税7%，徐正华作为《短发》的制作人，还能再拿到2.5%的版税，作为编曲，则是1%！
其实双方唇舌鼓噪你来我往了十几分钟，只是在磨2%以外的这一部分。
对方打算给2%，管玉兰要求3%。
心理价位相差得其实并不算大。
毕竟，《短发》的demo固然让何建良极为惊艳，但徐正华和管玉兰这一方，在《短发》正式上市拿到实打实的好成绩之前，其实也并没有太多要价的资本。
编曲那玩意儿，是能改改就绕过去的。
你的思路已经曝光了，对于音乐圈来说，换个人来制作，完全可以做出跟demo极为神似、甚至差相仿佛的版本来。
只不过再找别人来，肯定也大差不离还是要出这份钱，所以完全没必要换人，惹来将来的官司罢了！
大家合则两利。
所以眼见局面有些僵持不下，何建良很平和地提了一个2.5%的折中方案，双方对此就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于是，双方的律师开始拟合同。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让双方的律师展开博弈，最终，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两份合同，就被同时摆在了两人面前。
律师又再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
签字。
交换签字。
双方起身，握手。
大家很快都纷纷地鼓起掌来。
“哈哈，最近圈子里又开始流行喝洋酒了，我最近也跟着追潮流，来，尝尝我的珍藏！”
他亲自去拿酒拿杯子倒酒，助理也过去帮着拿杯子，最终人手一杯，他很满意地冲众人举杯，并亲自跟徐正华碰了一下，意气风发，“预祝我们合作成功！预祝《短发》上市大卖，干杯！”
“干杯！”
徐正华也一饮而尽。
这份合同，他其实也很满意。
前期所有的斗争，所有的安排，所有的表演，所有的极限施压，最终都呈现在这份合同上了——《短发》的单曲版，徐正华作为词作者、曲作者、编曲和制作人，将一共拿到10.5%的版税。
安小菁才5%而已。
两个人其实处境类似，在与唱片公司的对话中，都相当弱势。
除此之外，一如之前的词曲授权合约，这两份合同还规定了，一旦《短发》被放入安小菁的专辑，或其它的精选集之类的合集里，做第二第三次的发行，徐正华依然会按照当下的这个单曲分成比例，并按照专辑中单曲的数量占比，来享有整张专辑的应得版税。
一份很标准的合同。
待遇甚至可能要比其他初次入行的词曲作者、制作人还更优渥一些。
总之，距离徐正华的正式入行，只差正式版的录音制作，和发行上市了！
庆祝的酒喝完，众人都放下杯子，何建良摆摆手赶人，却揽住徐正华的肩膀，把他又重新摁回沙发上。
等人都走了，他低声地说：“有个事儿，需要你老弟帮个忙！”
“您说。”
“罗老师是我的人，所以……我需要他出现在这首歌的制作人名单里！……别急，监制，他的职务是监制，挂个名而已！我判断这首歌会大卖的，所以，你懂得！我需要他在制作部、在录音棚那边加重一下份量！”
好吧，怪不得刚才他那么轻松的就愿意退让了半步。
这大概就是那0.5%的超出部分，要给的回报了。
交易而已。
…………
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婉拒了何建良的远送，双方在他办公室门口道别，徐正华大步流星往外走，以至于管玉兰要稍稍加几步小跑才能跟得上。
“需要私人律师的话，请千万打我的电话，你有我名片的！相信我，我是个好律师！以后你会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私人律师的帮助的。”
“喂，有事先跟我说，别骚扰我的艺人，小心我向你们律所投诉你！”
管玉兰急忙两步跨过来，挡开那位江律师。
江律师耸了耸肩，但还是坚持抬手，冲徐正华做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然后一边走，一边冲管玉兰伸出手，“结账吧！你最好不要跟我继续吵架，因为计费还没停！需要停止计时并结账吗？”
正好走到电梯间。
徐正华下意识地顿步，扭头，休息区的长椅那边，陈邦道正好站起来。
拿起身边那个彩纸包裹的东西，他笑着走过来。
“合同签了？还满意吗？”他问。
“满意，相当满意！”
“那就太好了！”他把那个东西递过来，徐正华一接，下意识地感觉手感很熟悉，“这是雪岚出道至今发行过的所有CD，按时间排列，每一份上都有她的亲笔签名，我敢保证，这绝对是她签的最认真的一次！送给你的！”
徐正华笑了起来，“谢谢！代我跟雪岚道谢！”
很好，他很喜欢这种直接的交易方式。
果然他正在等的人就是自己。
“客气了，我有预感，你们将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他笑着说完这句话，走向电梯，按下下行键，等电梯到了，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等众人都上了电梯，才笑着说：“回见！”
“回见！”
第二十章 太嫩了
“恭喜你，你居然真的把事情做成了！”
把律师打发走，两人坐进管玉兰的车里，结果她把车子发动了，却没有急着上路，反而探回身子来，认真地道贺。
做经纪人多年，常年通唱片公司打交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比徐正华还要更加的深刻知道，要达成徐正华现在走到的这一步，到底是有多难。
而稍微数数就知道，距离他被东方之星内部封杀，前后还没超过一周！
他已经走出了新的路子。
而且看上去，很大概率这条路会成功！
连唱片公司高层都认为这首单曲卖过五十万张，拿到金唱片认证，有很大希望——这是单曲，不是专辑啊！
一张专辑普遍十首歌，定价一般在15.99元，一张单曲碟里只有一首歌，却要定价5.99元，这就天然地注定了，单曲的销量是干不过专辑的。
单曲能拿到金唱片，就已经很红了。
只要随后的专辑质量不是太差，趁热打铁上市，白金唱片几乎稳拿！
“哈！谢谢！”
徐正华随手把彩纸包裹的一摞CD丢在座椅上，笑着接受了对方的恭喜，顺手还还回去一句，“离不开你的帮忙啊，管姐！”
刚签完合同端起酒杯庆祝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很兴奋的。
另外一个时空，完全陌生的事业，走钢丝一般的危险玩法，居然第一步就这么走通了，由不得人不兴奋。
但很快，一口酒落肚，他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离自己想要的成功还早呢！
等《短发》顺利上市了，再稍微松口气，庆祝庆祝，还差不多。
管玉兰笑笑，回过身去，把车子开了起来。
但是，当她从后视镜里瞥见徐正华拿起了那个纸包，轻易地把彩纸撕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大摞CD，却又忍不住问：“你会给杜雪岚写歌，对吧？”
徐正华冲后视镜亮了下手里这足足一摞CD，“那天你不是也在现场吗？你应该知道，没有陈邦道最后的那一下助攻，这件事很可能就成不了了！”
下意识地翻开第一盒，看里面扉页上杜雪岚的签名。
“这是回报，一场交易。”他说。
她无话可说，认真开车。
还别说，字迹娟秀。
但是恍惚中感觉不对……翻回去一看封面，我去！
记得陈邦道说过，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于是他第一时间翻到最下面一张，这的确就是自己手里也有的那一张。
于是就有点愣，这……
差别也太大了！
真是难以相信，这两张封面上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第一张封面上的杜雪岚，明显年龄特别小，感觉也就十五六、十六七岁的样子，简直清纯的一塌糊涂。
绝绝对对的眉目如画美少女！
再看最后，也就是距离现在时间上最近的一张，这封面，美艳冷酷！
“杜雪岚出道很早吗？”他问。
“印象中应该是。”
管玉兰一边开车一边随口回答，“但我记不太清了，她应该是86年，或者87年就出道了吧？那时候对她有点印象，因为她刚一出来，形象太好了，的确是年龄不大，但好像一直都没怎么红起来。”
“后来再听说她，就是她签到小岛唱片了，也应该……好几年了！来到小岛之后，她转型了，走那种冷艳的路线，倒是还算红。应该是……两张吧？她签到小岛之后，应该是发了两张专辑了，好像都拿到白金认证了！现在的社会，好像大家还都蛮喜欢她这个路子的。美艳冷酷！”
冷艳……
但是看看第一张专辑上的她，真是可惜啊！
清纯到我见犹怜！
考虑到国家有相关的法律规定，艺人的第一张合约限定不得超过三年，第一份经纪人合约也是三年，未满十八岁的经纪合约，甚至最长只允许一年，徐正华问：“她转型的时候能有多大？应该是正年轻吧？干嘛那么急着转型？”
“那谁知道！一般的歌手和艺人，手里能有多大权力？肯定是公司给怎么设计、怎么安排的，就按照那个路子去走喽！”
真尼玛浪费！
三十岁走冷艳也来得及吧大姐？
反正坐在车里也是闲着，徐正华干脆从她的第一张CD，顺序地往后看。
简直是一部封面编年史。
前面的几张，明显是一个风格，都是秀美的清纯少女风，但是看背面，版权方和发行商都不一样，明显是前后两家公司的出品。
第一家公司一张单曲一张专辑，第二家公司一张单曲一张EP，也就是所谓的MINI专辑——大概是换公司后的第一张单曲卖的不好，不好到甚至公司已经不舍得花钱给她做一张完整的专辑，弄了张EP碟打发掉合同了事？
到了第五张，她一下子风格大变。
从这里开始，版权方就是小岛唱片了。
三张单曲碟，两张专辑碟。
啧！
前后掐指一算，她的第一家公司，几乎可以肯定是三年合同期，第二份估摸也就三年，甚至销量很差，公司选择提前完成合同后解约，也不算稀罕。
假设她签第一家公司的时候是十七岁，那她转型冷艳风的时候，也就是……最多23岁？
尼玛，这个年龄甚至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出道好不好！
不对，就算她十七岁出道，按管玉兰的回忆，最早也就86年，那么其实到今年，她也才24岁？
那当初她在小岛唱片发第一张单曲开始尝试转型的时候，才多大？
20岁？21岁？
啧啧！
当然，换个角度看，小岛唱片对她形象和定位的改造，算是成功的！
甚至可以说是挽救了她的职业生涯都说不定！
唉！
但是不对呀……
她走当下这个冷艳的路线，连卖了两张白金专辑，按说算成绩不错了，但她这个风格，怎么会跑来争取《短发》呢？
风格不搭呀！
对，第一次来电话的时候，陈邦道说过，她跟小岛唱片还剩最后一张新歌加精选专辑，所以她想用在小岛的这最后几首歌，来试验一下能不能转型。
啧！
算了，想多了也没用，不想了，顺手拿起第一张专辑碟，打开取出CD，他弯腰往前递，说：“放这个听听吧！”
“呃……我的车是低配，只能放磁带！”
无奈收起。
“对了，你回头注意帮我搜集一些音乐圈娱乐圈的报纸杂志什么的，我现在对整个圈子都不太了解，得多了解了解。还有……政治经济类的大报啊，著名杂志什么的，也帮我买几份，看看。”
“好。”
这一次她倒是爽快答应。
这可以算是经纪人的份内职责之一了。
…………
“哈哈，谢谢大家这些天的帮忙，来，干杯！”
给杜雪岚写歌，是可以放到以后再去考虑的，不急。
当天晚上，徐正华大宴宾朋，庆祝他的制作人工作顺利到手。
彻底跟安小菁拧成了一股绳。
接下来大家基本上就是福祸与共了。
但其实也没请外人，主要就是之前一起忙活过的这几个熟人。
郭昆、庞永熙、安小菁、袁维，再加上两个经纪人，管玉兰和陆铭。
地点是就在音乐学院校门口不远处的一家普通饭店。
当然，他也就是两杯啤酒，连微醺都算不上，就先停杯了，“我怕我再喝醉了，万一再跟小菁表白一次怎么办？”
于是引来群嘲。
和安小菁的娇嗔。
气氛特别热烈。
其实昨天晚上他也没喝多。
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反倒是安小菁，今天显得格外的高兴，虽然明显也刻意的收着了，但似乎酒量并不算多好，两杯啤酒过后，就有点小茫了，酒桌上听这个那个的说笑话，就一个劲儿的坐那儿傻乎乎的笑。
想必是看见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眼看喝到差不多了，徐正华提前起身，准备去结账，先到洗手间哗哗哗一通释放，还洗着手，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扭头一看，是袁维。
她喝得脸蛋儿酡红，倚在门框上，直勾勾地盯过来。
音乐学院门口的这家饭店，二楼包间区的公用卫生间很小，她这么站在门口，跟徐正华的距离，就剩约莫不足一米。
徐正华洗完了手，扯两张草纸擦干，瞥她一眼。
“拉链儿没拉！”
徐正华低头瞥一眼，其实拉上了。
她噗嗤一笑，忽然走过来，张开双臂就抱。
但下一刻，一只手撑在她锁骨上，把她挡住了。
手冰凉。
四目相对。
“我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你去死！”她说。
又想扑。
再次被卡住。
她停住，但并不吃惊，“你喜欢小菁，对吗？我比她差吗？”
差吗？不差。
安小菁是那种会让男人一眼就迷的顶级校花脸，相比之下，袁维的第一眼没她有那种青春范儿，但她五官大气之中又不乏秀美，论颜值，绝对属于越看越美的那一类，并不输给安小菁。
而且她的身材明显比安小菁更爆炸。
肩宽、臀宽、腰细、腿长。
比例惊人。
性格也是洒脱大气。
一旦上到二十五岁以后，彻底熟透了，绝对是魅力惊人的帅气大妞儿。
徐正华上辈子在三十岁刚出头那会儿，有那么一连两年，都迷她这个型号的未成熟版，连着交往了三个，都大同小异，二十岁上下，又清纯又飒爽。
肩宽臀肥、胸大腰细。
手感超好。
性格洒脱不粘人。
“你猜错了，我不喜欢你，但也不喜欢安小菁。”
手顺势向上，一把捉住她性感的下巴，只轻轻一带就带到跟前来，俯身下去，噙住她嫣红的嘴唇，轻轻嘬了一口。
鼻息火热，微带酒香。
香唇嫩软。
放开，“我尊重每一个能帮我赚钱的人，比如安小菁。所以我不会把事业跟感情搅和到一块儿去！懂吗？”
袁维有点懵。
漂亮的大眼睛里，露出一抹迷茫的神色。
“不要影响到我赚钱哦！”
徐正华松开她的下巴，手落下时又顺势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笑着侧身走出去。
手感真好。
这丫头一定没穿秋裤！
第二十一章 磨合期
“正华你好！我是小岛唱片的项中明！”
音乐学院教学楼的小琴房外头，徐正华练完了琴刚要去餐厅吃饭，管玉兰就带着人迎了上来。这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态度很友好的样子。
“你好你好！”
握着手，他扭头看向管玉兰。
听她一介绍才知道，今天上午，她跑去小岛唱片报销那一万块钱了，结果正好遇到小岛唱片那边开会，一直到快十一点，她才等到何建良。
据说何建良当场就给签了字，估计走走流程，也就三五天，就能收到钱。
但更重要的是，《短发》的demo今天上会了，一份粗糙的demo，直接打动了小岛唱片的高层，据说总经理都表示比较看好，于是据管玉兰描述，何建良开完了会回来，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并且他还当着管玉兰的面，当场又给总经理办公室那边打了个电话。
然后，这个项中明只用了一分钟就赶了过去，现在又和管玉兰一起赶了过来。
“是的，接下来会由我来给你做助手，全力配合你，尽快把这首《短发》的正式版制作出来！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之前制作demo的时候，你所遭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不会再出现！”
哈，真是雷厉风行！
会议通过，正牌老总赞赏，担任安小菁管理人的副总何建良亲自督办，这下子行动力果然就来了，居然都已经安排好对接人员了。
“太好了，那预祝合作愉快哈！”
“一定会的，你放心。”
估计何建良在他们公司的会议上告状了？
不然的话，这人怎么三句话不离挂保证？句句都是“你放心”？
这个待会儿回宿舍要给何建良打个电话说道说道了，我这个枪可不能白当！
得要点好处。
“是的，我了解到《短发》这首歌的编曲，一共需要五种乐器，对吗？你放心，我们都有常年合作的乐手，我保证他们可以按照你的时间要求随叫随到，如果你觉得不够好，我们还可以去外面借人，我们是西坡唱片的子公司，西坡唱片那边的资源，我们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调用的。”
“一号棚没问题！你定下时间，我去负责打申请，我甚至可以去找周总，请他特批，总之绝对不会耽误《短发》的录制。”
“公司目前的其他歌手，其他项目，都要给这首歌让路！你是第一位的！”
边走边聊，越聊越爽。
徐正华很满意。
这是他当下的头等大事。
《短发》能早一天制作出来，早一天上市，自己的名气就能早一天打出去。
这首歌能有多成功，接下来自己的议价能力就有多强。
所以，越快越好，越好越好！
所有乐手，能请多好请多好，反正制作经费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次我要按照自己的时间安排来录！
绝不熬夜！
录音师可以用你推荐的那个，公司最好的嘛！但之前录音时，我觉得那个大刘也不错，把他也叫上，搭把手。
还有，我听说过一个鼓手，据说水平不错，回头让我经纪人把名字给你，叫来试试水平，行的话我就要用他，当然，水平不行我当然不会坚持。
为什么现在不告诉你？
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对了，工作期间你们包工作餐吧？包哈？那就好！
叫外卖？当然，可以。
你知道的，我不是吃不起那顿饭，也不是抠门，主要是为公司节省时间嘛！
我一般都坐我经纪人的车去公司，你知道的，她的车很烂，开不快，会不会耽误公司的宝贵时间？
哦，可以报销来回油钱哈，那行！那慢就慢点吧！
等到把关键的问题聊过，正好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学校餐厅了，徐正华就客气地邀请对方一起吃饭，但对方婉拒了，看看表，表示还要趁现在赶回去，提前把准备工作做一做。
于是大家愉快地握手作别，相约下周一下午再见。
明天周六，哪怕是唱片公司，除非特殊情况需要赶工，否则也是不工作的。
等他走了，管玉兰才小声说：“那些事情，其实你不必自己提的，不符合你的身份，那些事情，接下来我会跟他沟通的。接下来你可是按小时拿薪水的制作人了，为了便于工作，不耽误时间，公司在附近找一家酒店，给你开一间套房，也是正常该有的工作待遇，这些我都会提到的。甚至不愿意住的话，酒店钱都是可以折现的，这些都是业内的惯例了。”
徐正华扭头看了她一眼。
这么豪奢的吗？同一座城市，还要订酒店？
但是再想想，当年自己的公司好像就在市里一家酒店常年订着五间套房备用，无他，的确是有很多商务接待、商务谈判，放到中立的地点，比较合适。
只是没想到一家小小的唱片公司也会那么舍得花钱罢了。
“五星级吗？”
“呃，大概率是三星级的样子，标准套房。”
管玉兰笑得略带讨好，“你现在毕竟……得等成绩出来了，红了……”
懂了。
换个角度想想，唱片圈也属于娱乐圈的一部分嘛，这个圈子本来就远比常规的公司、社交，要更加奢靡一点。也算正常。
“刚才算磨合期，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你，我不会多嘴了。”
他诚恳表态。
的确有碍逼格——我现在是艺术家了。
瞧瞧人家罗光明，别管手里趁不趁钱，别管是不是端人饭碗，脾气都是那么的冲，偏偏上司也不好把他怎么样，有机会的时候，还要把他往好事儿推一把。
啧，艺术家哈！
还挺带劲的！
“没问题，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根本用不着你操心，我都会处理好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你就专心练琴，专心写歌就可以了！”
管玉兰陪他走进餐厅，一边走，一边貌似无心地闲话提起，“对了，刚才在琴房外面等你，听你弹的曲子蛮好听的，是在写新歌吗？”
当然不是。
只是在练习这个时空的一首钢琴曲罢了。
原主遗留下的资产之一。
当然，徐正华明白管玉兰到底在关心的是什么。
“一首钢琴曲而已，练习，纯练习！”
“哦哦，还以为你写了新歌。”
管玉兰并不觉得尴尬。
徐正华也无意点破这个话题。
人家靳晓青上张专辑毕竟也是卖了八九十万张的，后续的专辑不掉链子的话，带动着慢慢卖，指不定哪天就白金唱片了，算红。
在没有正式通过市场的验证，也即《短发》正式发行并卖出好成绩之前，自己这边只是看起来前途不错罢了。
直到现在，她心里的天平，都应该仍是倾向在靳晓青那一边的。
这很正常。
而且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希望自己旗下的两个艺人能互相合作，其实也是基于对自己“创作能力”的信任来的。
不是坏事。
两人打了饭，坐下开吃的空档，徐正华手里握着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跟管玉兰交个底，“管姐，接下来我当然会忙《短发》的正式录音，但即便是录完了，在这首歌正式上市之前，我也不打算给任何人写歌、跟任何人谈合作了。”
管玉兰愣了一下，抬头跟他对视片刻，点了点头，“当然。我本来也是准备这么跟你建议的，你自己也这么觉得，是最好不过。”
徐正华笑了，忽然放下筷子，伸出手。
“磨合期结束？”
管玉兰笑起来，也伸出手。
“结束。”
第二十二章 近亲情怯
第二天是周六，但管玉兰依然跑过来，给送来了一大摞各种各样的报纸和杂志，并把她昨天跟小岛唱片谈好的工作合同带了过来。
基本上也就是跟着行业普遍情况走的。
在徐正华担任《短发》制作人期间，小岛唱片负责报销他衣食住行的一应开支，其中就包括了当初管玉兰说过的，三星级酒店套房一间，以及工作期间提供外卖选择，车接车送按照出租车的标准报销往返路费，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是薪水。
担任制作人期间，他的时薪是每小时150元。
据说这是小岛唱片邀请非本公司工作人员担任制作人时，会开出的第三档报酬——也没什么太多好争的，毕竟你还没有出过成绩。
制作时间可以根据徐正华的个人安排灵活调整，但整体要求，对方只给了15个工作日，掐指一算，也就是要求在3月20号之前，就要彻底结束录音。
时间很充裕了。
徐正华不打算多挣他们的工资，打算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首作品——这才几个钱，上市之后按销量拿的版税分成，才是大头。
基本上这些条件徐正华全都没意见，那就接过管玉兰带来的合同，签字。
之前签过的，是制作人分成协议，其实跟词、曲、编曲的授权合同，性质基本完全一样，是一种文化创意的授权和独占合同。
这一次签的，则是工作合同。规定的是工作细则。
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周一中午，徐正华吃过午饭之后就坐了管玉兰的车直奔小岛唱片。
从今天下午开始，《短发》的录音室版本，就要正式开始录制了。
项中明全程陪同，小岛唱片最好的一号录音棚，也终于对徐正华敞开了大门。
果然气派。
这个棚大到，不止录音室里足以容得下十几号人，录音位就有多达五个，甚至录音室外头，光休息区，就有两个，总占地怕不有七八十个平方。
制作人、歌手、编曲、监制、创作人、乐手，以及他们很有可能会随时跟着的经纪人、助理、保镖，都容得下，都有个座位可以坐下。
里面甚至还有个小吧台。
跟三号棚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内，这个棚完全归徐正华调度使用。
第一件事，就是面试。
下午一点半出头，由项中明负责联系安排的各路乐手们，陆续赶到。两点钟不到，正式开始面试。
唱片公司普遍会养着几个手艺不错的乐手，另外还会有一些日常联系紧密的以供备用，都是熟手，来了就能用的那一种。
对于徐正华和安小菁来说，《短发》是一次冲高的机会。
可即便是对于完全不可能拿到版税分成的乐手们来说，这也是一份蛮不错的工作——无论时薪，还是按作品数量计酬，这样的工作，都是他们的日常。
一共五种乐器，项中明给叫来了十三个乐手，基本上每一种乐器都有至少两三个的备选——之前大刘介绍的那位鼓手，也在其中。
既然是一路绿灯了，在这种事情上，项中明显然不会驳徐正华的面子。
于是听，听，听。
选人。
再听听听，选人。
当然，水平差距不会太大，于是就多多参考项中明的意见。
到哪里都有关系户，这很正常。
多采纳项中明这个对接人员的建议，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快刀斩乱麻。
没那么多时间去跟他们公司内部搞内耗，该内耗的地方，就让项中明去。
当然，只是一份乐手的工作而已，少则几百，多也就一两千块到顶，其实是不至于真的产生什么纷争的，只是人情而已。
只有鼓，大刘推荐的那个家伙水准的确还可以，于是成了徐正华唯一的坚持。
可即便是这样，也花了足足一个下午，才敲定伴奏的录音乐手团队。
总谱发下去，给大家预留出接近一天的熟悉时间，第二天下午，乐手们再次赶过来，伴奏部分正式开录。
两位录音师——其实一个就够，一号录音棚有自己的坐镇录音师，也是小岛唱片最好的一位，徐正华无意非得换人，但还是把大刘给拉了进来。
项中明也没说什么，因为哪怕大刘一点用没有，浪费的也不是他的钱。
一个录音师，也多花不了几个钱，他乐得送这个人情。
一切都是当初录demo时候的复刻，只不过乐手升级了，水平的确是高了，于是到最后录出来的成色，就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升级了。
一口气录到晚上七点多，才算是完成了乐器的部分。
三点多钟的时候，安小菁和陆铭就跑过来了，全程旁观，等录完了，大家一起找地方吃了个饭，才又两辆车一起回学校。
袁维今天倒是没跟着。
回到宿舍的时候，郭昆正在看书，看见徐正华回来，他说：“你小师姐给你打电话了，让你回来给她回个电话，还说无论多晚。”
徐正华正心情轻快，闻言却是不由得一愣。
忽然心情就低落下来。
“知道了，一会儿就打。”
洗脸刷牙冲脚，坐在床上，低头，沉默。
其实周六周日就该打电话过去的，这是过去一直以来原主的习惯。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有点抗拒。
可能是因为那个人跟别人都不一样。
太亲近了。
怕露馅？倒也不至于。
反正人就是这个人，怎么露馅儿？
更多的还是近乡情怯吧。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桌子上的那张大合影。
啧！
真亲呐。
什么叫青梅竹马，这才叫青梅竹马。
她跟安小菁，跟袁维，或者跟未来的别的谁，都是完全不同的事。
一个她，小师姐，还有一个她，大师姐。
而偏偏，自己近乎全盘的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继承了他所有的情感。
原主的师父收过很多学生，但是到最后够资格拜师的，却不多，到现在真正的入室弟子，一共也才只有十六个。
原主排行第七。
没办法，别看年龄小，但架不住入门早，别人都是六七岁七八岁开始学，先练个几年，师父看着悟性品行都不错，相中了，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才正式拜师。
而原主，是五岁就拜师了。
那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师父师娘一见就爱的不行，当场就收了。
他俩没儿子嘛！
所以这就导致，现在已经进了泉城市市警队的老十一，明明比原主还大了六岁，见了面也得叫一声七哥。
当然，两个师姐都是不进排行的，只按年龄算。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其实原主是想去后排，跟大师兄他们站一起的，却被小师姐给拽住，说什么都不撒手，最后被她们两个大美妞一人抱一边胳膊，拉到前排角落处，就那么闹着闹着，就拍完了。
这才使得照片上的原主，苦瓜着脸，满脸的不情愿。
当时的原主，是真的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师兄弟的，被俩女的这么拉拉扯扯，在当时的他看来，简直丢人死了。
但现在当徐正华去看这照片的时候，却当然不会那么想了。
拜托，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是福气好不啦！
大师姐最会疼人了，徐正华五岁正式拜师开始练武那时候，她都九岁了，很会照顾小师弟，每天哪里摔着了、挨打了、淤血了，都是她给擦药按摩。
练琴练苦了离家出走时，也老是她搂着哄。
小师姐其实就很讨厌，最喜欢欺负人。
关键她大着两岁呢，又从小练功，女孩子发育又早，小时候徐正华是真打不过，老被她摁地上爆锤。
师娘给留点好吃的，她也要抢。
那时候徐正华真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她，姐弟俩动不动就刀枪剑戟的打在一起。
不过长大之后，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终于打得过了，倒是又下不了手了，反倒每次见面都要让着她，被她锤几下，哄她开心。
大师姐毕业之后就回了泉城，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上班。
这辈子应该是离不开泉城了。
师父师娘没儿子，闺女总要留一个在身边才放心。
国人就这样，每到这个时候，被强制要求的那个，往往会是长子长女。
小师姐就要好很多，师父师娘对她什么要求。
唉！
放下照片，起身，抄起电话。
复杂的拨号流程，电话终于打通了。
伸头缩头，都是这一刀了。
“喂？是小七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冲冲的，带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切。
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瞬间就觉得横在心头的一根筋，一下子抻开了。
“嘿嘿，小师姐。”
“嗯。”
缓缓地松出了一口气，她的语气一下子就和缓了。
“上周怎么没打电话来？昨天我等到十二点。”
“嗯，有点忙。”
“忙什么了？都没空打个电话？”
“嘿嘿，忙了什么，再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保证吓你一跳！”
“嘁！我不稀罕你吓我一跳，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惹事儿就行！我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毕业了就过去看你，你给我乖乖的知道吗？”
“哦。”
第二十三章 录制结束
一通电话打完，心情莫名就舒畅了。
说不出的松快。
就像是打游戏，极难极难极难的一关，一下子通关了。
又像是网线插头插进去，卡扣“咔哒”一下，你瞬间心里确定，插好了。
从头爽到脚。
连带着这一觉都睡得莫名饱足。
第二天继续干活。
正式进入人声的录制部分。
说白了，安小菁的唱，才是这首歌的核心。
所有人的工作，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烘托她的声音和唱腔。
当然，她在唱歌上还远远算不上成熟。
声音的掌控、情绪的梳理和表达，都不够稳定。
人的肉嗓子来的，也远不如乐器的琴弦稳定。
所以事先徐正华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必须靠一遍遍的磨，把她的感觉磨熟了，小瑕疵都给摘出来，一处处的练、校正，到最后才能越来越圆熟。
所以，第一天录，纯粹就是霸着录音棚练歌而已。
到第二天，才开始有点意思了。
“对，这里的气息要再往下沉一点，不是伤心，但是低落，懂吧？你唱的时候，可以尽量往低沉了的那个感觉去压一压……再试试！”
“好！我再找找感觉！”
陆铭笑呵呵地凑过来，“正华，要不，先停一停，吃点东西？让她也歇歇？”
“成！”
他摁下通话键，“那就先别练了，出来吃点东西！”
其实她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已经在越来越有感觉了。
吃外卖的工夫，徐正华看看项中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老项，之前不是说，罗光明老师会担任监制吗？就算挂名，也该好歹露个面吧？怎么到现在也没见他过来？”
这是当初多拿0.5%的版税分成，而跟何建良达成的一笔交易了。
但如果要挂名，好歹也该露个面才对？
项中明脸上闪过一抹神秘的笑容，回答说：“罗老师最近可能是有点忙不过来，已经推了，这首歌的监制，大概会是何总挂个名。”
啧！
牛逼！
徐正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翘起大拇指，“罗老师是这个！”
大约人家这个，才叫艺术家吧！
自己就只是进来捞钱的罢了！
不过无所谓了，能捞到就算本事。
“他讨厌我！”
徐正华扭头，跟管玉兰说。
管玉兰很好地保持了微笑，回答他：“真奇怪！”
…………
“不错不错，这一遍处理的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再来一遍，咱们找个最好的版本！”
转眼就是三天的时间过去。
这几天，徐正华和安小菁基本上只要没课就一起泡在录音棚里，两个经纪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只偶尔出去办事。
连续三天的反复练习，一遍一遍的各种细节打磨，让安小菁对《短发》这首歌的理解和掌握，彻底超过了徐正华能够指导的范畴。
于是他知道，录制快要结束了。
果然，接下来再录一遍，安小菁的发挥依然堪称完美。
徐正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也不搭理玻璃墙后面安小菁询问的眼神，自己闭上眼睛，把刚才录制的版本，又再重放了一遍。
听完，他直接摘下耳机，指着玻璃墙后的安小菁，笑着说：“恭喜你，完美！”
他拍拍巴掌，大声说：“诸位，现在我宣布，《短发》的录制，正式结束！”
录音棚里的几个人闻言都只是愣了片刻，随后就都鼓起掌来，大刘还吹了声口哨，安小菁随后就打开门出来，接受大家的恭喜。
项中明走过来，笑着说：“第一天就有感觉，预计你们会录很快，但还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四天居然就录完了！”
“哈哈！老项，合作愉快呀！”
“合作愉快！”
“你还是坚持不做修音了？哪怕稍微修一修？”
“不用，真不用了！她已经唱得很好。”
“好吧，你是制作人，你说了算。”
即便是现在，也有修音的技术。歌手完成录音之后，如果觉得不够完美，可以在后期处理的时候，稍微的修一修。
力求最终呈现出来的版本，是心中最完美的。
当然，别管技术多发达、多先进，只要你动刀了，专业人士是一定听得出来的，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修音普遍的并不严重，大家也都并不认为录音室版本里出现稍微的一点修音，是什么多么有损逼格的事情。
但如果修音过重的话，就还是会被专业乐评人嘲讽的，而且在评选一些专业奖项的时候，也会在评委那里严重失分。
但徐正华坚持不修音，倒不是考虑到那一步了，只单纯因为《短发》这首歌并不算难唱，对于安小菁的嗓音来说，这是她发挥很稳健的音域，刚才的录音又已经是接近全然的完美，就实在是不必再多那一步了。
当然，无论修不修音，后期都还是要做的。
乐器和人声，都是分开音轨录的，虽然能够合并成一个音轨，但声音的空间感、层次感，会很差，这个一定要调。
要想让最终的声音出来，充满了所谓的“CD级的质感”，需要的那种饱满度，也要靠一定的后期技术进行渲染。
早就不是留声机黑胶唱片的时代了。
据说做后期的时候，还会把歌手某个气口的那本就极为微弱的呼吸声，也给抹掉，琴弦的稍微一丝滑音，只要不是编曲谱子里标注要有的，也会被抹掉。
总之会特别精细。
但那就是专业人士的领域了。
不要说徐正华，就连小岛唱片这边，都没有相关的专业人士。
要在他们的母公司西坡唱片那边，才有最新最先进的设备，并且有专业人士来做这个事情——科技发展速度飞快，技术迭代也就飞快，好处是唱片越做越完美，也越来越容易做，但缺点就是，资金实力稍逊的公司，会慢慢就跟不上这种快速的迭代，渐渐的，要把很多后期工作，花钱交给大公司来做了。
当然，作为制作人，后期制作的过程，徐正华肯定还是要全程参与的。
但那个阶段，他就只是负责听，并提出修改方向了。
到了现在这一步，录音阶段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就不归徐正华负责了，项中明作为这件事的负责人，会把徐正华最终敲定的这个录音室最终版本的母带直接收起，专用密码箱，放入保险柜。
一直到敲定好去西坡唱片做后期的日期，几方约好，母带取出，拿去做后期，再然后，母带继续带回来，放入保险柜。
一直到后续的各项发行前准备工作都完成，母带才会再次被取出，由专人，外加保险公司的专业押运人员一起，押送到CD压制工厂。
流水线一开，CD随后就可以上市了！
“哈哈，录完了？”
项中明的电话打出去，很快，已经好几天没见的何建良，就来到了一号棚，大笑着恭喜安小菁，恭喜徐正华。
《短发》寄托的不只是徐正华和安小菁的希望，同时也是何建良相当看重的，这个时候下来恭喜一番，还大方地表示今晚大家可以出去喝酒庆祝，算进制作经费里，于是又惹来了两位录音师的一阵欢呼。
随着母带被何建良和项中明一起押走，徐正华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步，已经真正成功的卖出去了。
接下来除了还要配合西坡唱片的技术人员做一定的后期处理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将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而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只剩一件，那就是，等待。
第二十四章 悠闲
清晨醒来时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宿舍里雪白的屋顶。
简单洗漱一番，就下楼去，围着学校操场的跑道慢跑。
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中旬，对于徐正华来说，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匆忙开始的赚钱第一步，在上周就已经结束了。
甚至就在几天前，周二，他还又往西坡唱片跑了一趟，四五个小时，彻底搞定了《短发》的后期处理。可以说，在那之后，与《短发》这首歌有关的后续一切事项，就真的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之前混乱的时间管理，也随之结束。
于是恢复跑步。
恢复正常的学生生活。
上辈子其实习惯早起，巧的是，原主也是从小就养成了每天早起的习惯。
记忆里，原主最初拜师学武那两年，五六岁个奶娃娃，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别说师娘师姐了，连师父都柔声细语的呵哄着，哪舍得让下什么苦功夫，也就是闹着玩儿一样，跟着师兄师姐们扎一会儿马步，更多的其实是在师父家里玩罢了。
到上了小学，开始逐渐被迫的认真起来。
现在不同于古时候了，孩子托付给师门，生死伤亡皆由师命，那是老黄历了，原主习武那个年代，人人都得上学，所以就半夜三点来钟起床，一帮师兄弟跟着师父练武，到早上六点钟前后，早课就已经结束了，大家一起吃个早餐，各自忙着上各自的学去，师父的医馆也该开门了。
那种日子，苦还是苦的，要不然的话，爹妈也不会说什么都不舍得把家里老二徐正夏给送过去了。
但打熬了十年下来，练会了多少功夫且是小事，对精气神的养成，却绝对是有大助益的——徐正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抛开颜值单论精气神，当年上辈子二十岁的那个自己，也绝对比不上现在的这个自己。
一口气十几圈下来，也懒得数着了，因为几乎没什么累的感觉。
再规规矩矩的打一趟拳，反倒出汗了。
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把郭昆给叫醒，等他洗漱完了，再一起做伴儿慢悠悠地去吃个早饭。
然后就是上课，练琴。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从唱片这个行当里，赚自己的第一桶金，徐正华就压根儿没想过靠着脑海里的曲库轻松赚钱的路子——任何行业，都不存在轻松二字的。
哪怕你手里握着天量的曲库，也得看市场选歌。
他不但尊重每一个能帮他赚钱的人，也同样尊重每一个能让他赚到钱的市场。
仗着手里的资源，随手往外撒，不追求匹配度，不追求成功率，考虑到很多都是千锤百炼的经典作品的缘故，赚钱是肯定还能赚钱的，也未必少赚，但扑街的概率也绝非没有。
汝之蜜糖，我之砒霜。
这个时空大红大紫，那个时空大扑街。
这个人唱大红大紫，换那个人就大扑街。
都是大概率事件。
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不准备如此轻率的对待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份职业。
做就要做好。
追求准确率成功率，尽快把自己的名气造到最大。
不如此何以对抗那狗屁的封杀！
所以，本着熟悉业务的角度，本着“用进废退”的基本原理，他决定好好把原主留下的音乐知识、钢琴技术，都继承并温习起来。
还好，音乐学院嘛，这方面资源丰富。
钢琴系每个学生每学期，都有300个小时的免费时间，就在教学楼里，就有这样一间一间隔开的小琴房，练琴不是问题。
于是徐正华有空了就往琴房跑。
顿时显得前所未有的勤奋。
但是就这样的学生生活，不要说对比起上辈子商海搏杀的心弦紧绷，就算对比起之前《短发》的录制，也已经可以算是悠闲的不像话了。
事实上，真正结束《短发》的工作，才几天的时间，一周都不到，他很快就沉浸在这种闲散的生活中，偶尔间想起，甚至会觉得《短发》的录制，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一样。
偶尔会在餐厅碰到庞永熙，但也只是打个招呼，因为他身边往往有李玉泉在，大家不是多和睦，徐正华不愿意往他跟前凑，庞永熙也不好意思甩开自己同宿舍的同学，非得跑去跟徐正华他们一起吃饭。
碰到过一次袁维。
眼神儿碰了一下，她就扭头走开了。
倒是让徐正华忍不住失笑：那天这姑娘挑逗一般地递了半块巧克力过来，他还以为有多飒，就真的接过来了，没想到成色严重不足。
大概是属于那种，在同龄人中已经比较洒脱，比较成熟，所以碰到个心动的，就老想试着撩一撩，结果一撩之下发现，对方是个远比自己更洒脱的老流氓，而自己明显功力不足，于是就又吓得赶紧缩了脖子。
有意思。
徐正华其实蛮喜欢她这一路风格的姑娘。
安小菁是那种会让男人一眼就迷的顶级校花脸，相比之下，袁维的第一眼没她有那种青春范儿，但她五官大气之中又不乏秀美，论颜值，绝对属于越看越美的那一类，并不输给安小菁。
而且她的身材明显比安小菁更爆炸。
肩宽、臀宽、腰细、腿长。
比例惊人。
性格也是洒脱大气。
一旦上到二十五岁以后，彻底熟透了，绝对是魅力惊人的帅气大妞儿。
徐正华上辈子在三十岁刚出头那会儿，有那么一连两年，都迷她这个型号的未成熟版，连着交往了三个，都大同小异，二十岁上下，又清纯又飒爽。
肩宽臀肥、胸大腰细。
手感超好。
性格洒脱不粘人。
但或许是两个时空之间的社会氛围有差异吧，二十岁的袁维，清纯固然有之，但飒爽就欠了许多，距离“魅力惊人”，还差得远。
还是那句话，太嫩了。
安小菁太嫩了，她也太嫩了。
中间倒是有一次碰到安小菁，大家坐一起吃了顿饭。
但说实话，也就是吃顿饭罢了。
随着《短发》的录制彻底完成，彼此之间不需要一起工作了，见面的机会飞速减少，刚刚建立起的熟悉感，就随之飞快跌落，实属正常。
别看在录制《短发》期间，安小菁表现得好像对自己很着迷一样，但徐正华压根儿就一点不信——好感或许有那么一星半点，着迷谈不上。
安小菁只是比较聪明，但又还不够老成罢了。
这就会导致她的前后表现，多少有些割裂感。
或许会让同龄的小伙子们患得患失许多天，最终甚至难以自拔，但对于徐正华来讲，却是彻底免疫的。
那一次吃饭的时候，听安小菁说，小岛唱片已经开始着手打造和梳理她的个人形象，据称给开了一张五千块的支票，还由专业的造型师陪着，置办了几套新衣服，周四光是拍照就拍了一整天。
一切都快如奔马。
显然，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百分百由何建良推动，但小岛唱片急切地想要看到《短发》的成绩，却无疑是真的。
原计划要录音15个工作日，到20号前后才结束，却被自己五个工作日就搞定，这节省出来的时间，小岛唱片并没有浪费掉。
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操办《短发》上市前的一应准备工作。
徐正华当然乐见如此。
他的日子平平淡淡，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安静地等着某一个日子的到来。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三月中旬的一天，安小菁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最近要出一次远门，临走之前，想请徐正华吃顿饭。
徐正华当然是欣然应允。
但等到第二天，他按照安小菁在电话里告知的地址，赶到距离学校不算远的那家餐厅的时候，却发现餐厅居然有点高档。
而且里面吃饭的，明显都是一对一对的年轻男女。
这让他微微有些诧异。
第二十五章 保持温度
“正华，这里！”
刚推门进去，安小菁已经站起身来招手，小声叫人。
其实时间还早，徐正华还以为自己来的算早了，没想到安小菁居然来的更早，笑着走过去，到她对面坐下，“你来那么早啊？”
她笑着回答，“下午没课，公司里今天也没有别的安排了，就提前过来了。在这里订位子之前，我跑过来看了一趟，觉得这里环境很好，就觉得跑这里来坐一会儿也不错。怎么样，这里还行吧？”
菜不好说，单纯从装修、格调上来说，算个不错的馆子。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安小菁分明是在强调，她选这里，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啧！
精心挑选了一个适合谈恋爱，或者至少也是情调氛围更倾向于恋爱关系的人来吃的饭店……这可有点不大像安小菁啊！
徐正华可不信这女孩爱上自己了，要跟自己表白什么的。
“很好啊！看着蛮好！”
他随口附和，心里一瞬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
所以这就是在……给希望？
收回打量餐厅的目光之前，他不由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安小菁一眼。
这女孩真是……有意思。
聪明，却又稚嫩。
俩人很快就点好了菜品，一边喝着饮品等菜，一边闲聊。
你最近忙什么了？我最近在忙什么。
如此之类。
徐正华这里实在乏甚可说，无非就是上课练琴而已，安小菁那里的话题，才是两个人共同的话题所在。
她的单曲碟整体的装帧设计已经完成了，现在就差进工厂而已。
目前公司正在对她进行出道前的一系列培训，什么礼仪啦，如何应对采访啦，该怎么适度的展现自己的青春靓丽啦，等等等等。
菜品上来，大家很快就边吃边说。
都是刚开始挣钱，甚至是还没正式开始挣钱的年轻人，没什么太多需要讲究的，再好的馆子，也就当在学校餐厅吃饭时候那么吃。
徐正华很快就发现，她开始节食了。
西餐，点了一桌子，但她每样都是简单吃几口，且吃得极慢，细嚼慢咽的，跟几天前大家一起吃餐厅、吃外卖的时候比，已经是大为不同。
其实她一点都不胖，但徐正华猜得到，这应该也是培训的一部分。
然而最终，居然是她先放下了刀叉。
徐正华甚至连牛排都还没吃完呢。
她就看着徐正华吃，边看边喝水。
徐正华问她：“馋不馋？”
她想了想，妙目微转，笑，“馋。”
徐正华哈哈一笑。
还好还好，多亏了还算聪明。
不聪明的女孩子，这时候就该矫情起来了。
其实对于两个人来说，现在处在一个尴尬期——合作已经事实上结束，新的合作不知道在哪里，甚至都无法判断还会不会有，说同学吧，过去的交情吧，其实又不怎么谈得上，说徐正华当初在张原的趴体上帮忙的事儿吧，那又似乎是安小菁不太愿意往深了领的情，而且徐正华至今还在麻烦中。
总之，近，近不了，远，也不至于。
正常来说，该等《短发》正式上市了，话题才会一下子来了。
成绩相当不错，要继续合作，那就坐下来，一起回味当初在跟公司抗争的时候，咱们是站在同一条针线的，这友情，很靠谱。
成绩不算太好，就互相勉励，期待下次合作，等等，也还行。
但现在的话，就会比较容易陷入没什么可聊的尴尬境地。
毕竟，也就是最近这大半个月，大家才因为《短发》的缘故，忽然就接触频繁起来了，但要真说交朋友，其实还不够熟。
所以当初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欣然应允一起吃饭的同时，徐正华心里就已经是多少有些诧异的。
然而没用徐正华等太久，正题来了。
她的情绪渐渐低沉下去，笑意没了，慢慢地说起最近跟唱片公司又补签了一份补充协议的事情——协议期间，她不允许谈恋爱，不允许出现任何相关的绯闻八卦之类，而在她的经纪人和唱片公司的联手劝说之下，她被迫签了。
说起这个时，她时而抬头，深情地看过来一眼。
略显哀怨。
啧！
懂了。
看来小岛唱片内部，应该是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使她再一次深刻地坚定了对《短发》一定会红的认识。
应该就是这一份所谓的补充协议。
没人会在已经有了合同的情况下，还去乖乖地再签一份补充协议，除非这份补充协议的交换条件，好到了不容拒绝。
而能让唱片公司拿出好到不容拒绝的新条件，来交换安小菁签一份补充协议的前提，当然是公司对她前途的加倍看好。
在当下，说白了就是对《短发》的加倍看好。
啧啧！
当《短发》的合作开始之后，她很明显地表示出跟自己的亲近，给自己、甚至给身边其他所有人的感觉都是，她好像特别倾慕自己的才华，甚至有点爱上了。这一点，在demo通过之后，表现得最明显。
等到正式版录制一结束，她却马上就又稍稍地拉开了距离。
《短发》被异常看好，她签下了新的补充协议，顿时就又觉得，之前跟那个人的关系是不是拉的太远了？万一《短发》红了，还要让他尽心尽力的给自己写下一首歌和下下首歌啊？
所以，就又需要把本已稍稍疏远、稍微有些凉的亲近关系，再添一把火，稍微的回回炉，保持温度。
那怎么保持温度呢？
想必她是早就已经知道的，自己长得太好看，只要稍微给一点温暖，那个人就有可能会会错意，但她需要的，是对方既会错意，又不要为难自己。
所以，去一家情侣餐厅约个饭吧。
然后告诉那个人，我签了补充协议了，不能谈恋爱。
啧！
姑娘，你聪明是聪明，但是……好心疼你啊！
年纪轻轻，就要那么累。
不过，其实姑娘多虑了。真的多虑了。
只要能帮我挣到钱，大家的合作就会愉快的，也就一定会继续合作的。
更不要提，当初你能坚定的站到我这一边，使得我能一出手就最终跟你形成强绑定，最终通过《短发》这一首歌，就得到了几乎所有我想得到的。
我对你还是有感激的。
“这样的话，公司是给了你什么好的宣发条件？才逼着你签？”
这个问题，或许是太过直接了，让她出现了短暂的卡壳，但她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嗯，多给了一笔宣发经费，另外，他们说，只要我签了，就会选择MV先行，这也算是宣发的一部分，所以，老陆才会也跟着劝我……”
啊……
虽然暂时并不算是做唱片的内行，但还是马上听懂了。
小岛唱片要发力，着重捧安小菁了。
这是好事。
只有《短发》火了，自己这入行的第一步，才算是真的迈出去了。
而只要《短发》火了，接下来自己将前途光明。
不，是钱途光明。
“哦，所以，你说要出远门，是去拍MV吗？”
“嗯，制片人选了几个外景，要出外景。”
“嗯……”徐正华故作沉吟片刻，端起水杯，“那就……预祝你拍摄顺利！”
“谢谢！”
吃完饭又一起散步回到学校，在即将到宿舍区的时候才分开，徐正华也没等回到宿舍，就在楼下的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陆铭的电话。
MV先行，并且承诺在上市时，会在两家电视网的娱乐频道播放，与此同时，小岛唱片还会自掏腰包，追加高达80万的宣发经费。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陆铭很痛快地就把补充协议交换来的条件说出来了。
歌好，人美，宣发足。
徐正华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去买一瓶香槟了。
第二十六章 上市
安小菁走了。
很快就从庞永熙那里得到消息，她去了琴岛市，据说小岛唱片在她签下补充协议之后，马上就组织起了一个MV的拍摄团队，迅速开拍。
当然，据说不会太复杂，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大场面之类的，很可能是那种连个群众演员都没有，就歌手自己在镜头前走来走去的纯个人秀类型MV。
但是却会有两三处外景地。
当然，在徐正华看来，这个思路很正确。
省钱只是其中之一，最关键的是，《短发》并不是什么有复杂议题的作品，也难言有什么曲折的故事性，它就是一首单纯的情歌，卖点还有很大一部分会倾斜到安小菁这个歌手本身的“清纯玉女”人设上。
所以，360度无死角的展现安小菁的美丽，就足够了！
潜在的歌迷们，会买账的。
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徐正华的生活再次回归平静。
倒是忽然又接到了陈邦道的电话。
上完课跟郭昆他们一起回宿舍，进门也就十分钟，陈邦道的电话就打来了。
“陈先生？”
“哈哈，向明，刚才路过你们音乐学院，就在附近转了转，本意就是去唱片店，帮雪岚搜罗下，看有没有新唱片之类的，你也知道，你们学校附近的店，总是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唱片！不过唱片没找到，倒是发现附近有个不错的台球室，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来打两局？你应该忙完了对吧？”
啧啧！
这是在催债了么？
邦道老兄，你这有点着急了呀！
“哦哦，那家台球店我知道，去打过，还不错，不过……”徐正华笑了笑，说，“最近心思有点乱，在《短发》上市之前，我都不想去打台球了！”
电话那头，陈邦道沉吟片刻，“明白了，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打了，再给我打电话，我来陪你打台球。”
“哈哈哈，好！”
“另外，一个小请求，以后不要叫我陈先生。我比你大几岁，叫我一声陈哥？邦道哥？都没问题！怎么样？”
“成，没问题陈哥。”
“哈哈哈！对了，正华，咱们完全不提什么打台球的事情，纯粹就是个人的一个小邀请，你有时间了，可以给我打电话，雪岚喜欢玩音乐，自己建了个小的音乐工作室，里面有不少好玩的东西，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唱片，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来玩，雪岚肯定会特别欢迎你的！”
顿了顿，他又强调，“纯粹就是玩，交流。”
“懂！”
这个不能再拒绝了，不然人家以为你要赖账呢，虽然同样的暂时并不打算去，但答应的一定要痛快，“这没问题，我最近有时间了跟你联系，去拜访雪岚。”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电话挂断，徐正华自己咂摸咂摸滋味，挺喜欢陈邦道这种经纪人的。
经纪人嘛，就是要长袖善舞，各种对外结交，给自己的艺人拉人脉、找资源。这位陈邦道，可以算是徐正华在这个时空见过的最合格的一位经纪人了。
管玉兰也好，陆铭也罢，感觉业务能力都比他差了不少。
而且他做人做事，都相当的让人舒服。
不需要杜雪岚有多优秀，多有才华，只要不太差，不是太拧巴，以后都是可以长线合作的了——因为她有个好经纪人。
当然，要等到《短发》的成绩出来之后再谈。
“正华，你还来不来？再不来都该吃饭去了！”
“来了来了，打牌打牌！”
空余时间小博戏，有益身心健康。
一直到三月下旬，徐正华从管玉兰那里得到消息，而她也是从发行方西坡唱片那边得到的内线消息，3月24号，《短发》会开始全国铺货，3月26号晚上，MV将会在晴空电视网娱乐频道首播，当天算是正式上市！
到27号，大唐电视网娱乐频道也会播MV。
晴空电视网的娱乐频道，在每周五晚上，都会有一个“MV新赏”的节目，据说是每周都会推出五首新歌的MV，具体收视率如何不得而知，但据说在业界影响力很大，一经推送，很多歌都会瞬间爆红。
之后的大唐电视网娱乐频道那边的节目，也大概是这一类。
推新人、推新歌、推MV，虽然电视网方面会注重挑选和信息甄别，刻意免重，但两家电视网的节目一起上，却又偏偏是很多歌手和唱片公司的追求——能一周内上两家电视网的推送节目，毫无疑问效果会更好。
等到24号那天，徐正华特意出去转悠了一圈，果然就发现，《短发》的单曲CD已经有货了，还有几家唱片店的门口，贴着安小菁的大幅海报。
MV首播的那天晚上，徐正华没有去看。
事后知道，庞永熙都特意跑到酒店开了个房间，去看了。
关于MV的情况，徐正华是从管玉兰口中得知的，果然一如当初自己猜测的那样，就是一部百分百的名叫“安小菁清纯无敌”的宣传片。
海边，窗前，城市街道。
几个简单的场景不断切换，连个群演都不带有的。
就是360度无死角的切换安小菁那张顶级的清纯校花脸。
和那姣好的身材。
完全谈不上什么演技不演技的，也用不着那东西。
美就行了！
MV拍的算成功，至少画面干净漂亮，也的确最大化的凸显了安小菁的美。
管玉兰甚至评价说：“她很美，导演也把她最好看的那一面给拍出来了，她一定会红的！这首歌一定会红的！”
能不能红暂时还说不好，反倒是《短发》刚一上市，徐正华的麻烦就先来了。
周一上午，东方之星的副总经理赵天平，也是徐正华的管理人，就把电话打到了管玉兰那里，据管玉兰说，把她训得狗血淋头一般。
东方之星当然没权力限制徐正华给任何人写歌和制作，但行业内的潜规则如此，唱片公司犹如帮派，你有了作品，理所当然要优先拿给本公司，供本公司内的歌手和制作人们优先挑选，只有本公司不要，你才好拿出去卖给其他公司。
但是现在，徐正华一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到其他唱片公司，给别的歌手创作并制作了一首歌，一直到歌曲的单曲碟都上市了，公司才知道。
赵天平当然很生气。
但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了。
徐正华并不在意这个，反正是不违约的。
他现在唯一关注的，就只是《短发》的成绩。
还好，一切都如预期一样的优秀。
《短发》开始红了。
第二十七章 肥而不腻
虽然是在3月24日就开始铺货，但是可想而知，在没有展开大规模的宣传之前，安小菁一个新人，CD是基本卖不动的。
一直到MV首播之后，小岛唱片，联手发行方西坡唱片的宣传组合拳开打，唱片才开始真的卖了起来。
就在那几天里，徐正华每天都要拿出时间，跑到校门口附近的几家音像店去瞎转悠，观察情况。
基本上来说，MV播出之前，会偶尔有人问悬挂的海报上这个漂亮女孩是谁，但话题基本上延伸不到单曲碟上，就已经终结，因为就连店家和店员，都对这个女孩不熟，更别提她的歌。
但是等到MV播出之后，来问安小菁和《短发》的人就开始多了，而主动跑来问的人，自然是带着好感来的，基本上购买的转化率高达百分之百。
于是，等到下周的周一，几家唱片店里就已经开始主动播放《短发》了。
当然，很遗憾的是，因为正式发售日太晚了，《短发》没来得及赶上这一期的“东方之声”音乐榜，所以具体热度情况如何，暂时还是只能靠自己观察。
但是很快，徐正华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去唱片店观察了。
因为另一个风向标来了。
周三的时候，安小菁主动打过来一个电话，语气很亲昵。
她说她最近累死了，原本计划中的宣发节奏，现在已经大半都被打乱了，最近几天，她不管去到哪里，都会新增很多计划外的采访，包括当地的电台、电视台、报纸之类的，而且商演也一下子多起来了。
她撒娇一样的抱怨，说陆铭把她当牲口一样使唤，一个城市停留一天，陆铭居然能给她接三到五份的商演。
周五，她又打来一个电话，越发亲昵。
给徐正华的感觉，好像是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当初录音的时候。
她通报说，她的单场商演价格，已经涨到一万块了。
而当下个周一到来，果不其然，《短发》登上了“东方之声”音乐榜。
而且排名远超管玉兰之前的期待。
A榜第17名，B榜第32名，C榜更是高居第4名。
其中A榜是单曲榜，综合加权计算，含金量极高，B榜是销量榜，当然，是东方之声按照他们的逻辑统计出来的，会有误差，但不会太大，至于C榜，则是新人榜，直到正式发行第一张专辑，都可以算是新人。
拿到这个成绩，不止管玉兰，就连何建良都特意打电话过来，彼此互道恭喜。用他的话说，第一周能冲进A榜前20名，是绝对的惊喜，有了这个成绩打底，下周是极有希望冲击前五的，前十更是稳拿。
而一首能够冲进A榜前十的单曲，不管从哪个角度去评价，都毫无疑问是红了——“白金唱片就在眼前！单曲碟的白金唱片啊，正华，你要红了！”他说。
榜单一出，A榜直接空降第17名，且出道第一张单曲碟，预估销量百万起步，也即白金唱片到手，《短发》在歌坛的这个亮相，绝对算得上惊艳！
安小菁当然拿到了大头。
但这份惊艳也有自己的一份。
绝大部分普通歌迷会去关注的，肯定是歌手，对于站在背后的词曲作者、制作人什么的，99%的歌迷根本不会留意。
但是没关系，业界内部会留意到的。
何建良说的所谓“红了”，指的就是这个。
于是徐正华哈哈大笑，“多亏你何总给机会啊！”
一首白金单曲，光单曲碟的分账，就至少六十万起，还有后续的专辑。
没道理不进专辑的，而且专辑只要别太差，两三百万的销量都肯定会有，很多人都爱买专辑，不愿意买单曲。
到那个时候，就又是至少三四十万的版税！
甚至将来还有可能会有新歌加精选，包括自选集等等，版权这东西，一向都是细水长流，哪怕十年之后，仍然可以每年至少拿个几万块！
也就是说，至少是一百多万，已经确定可以到手了！
当然，这其实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自己已经成功入行了，不再是无名之辈了。
哪怕是面对白金唱片级别的歌手，也丝毫不弱了。
于是刚刚挂了何建良的电话，他转头就又把电话打给陈邦道，“喂？陈哥？来打台球吧？”
电话那头，是陈邦道的一阵哈哈大笑。
其实双方都对打台球没多大兴趣，于是就在电话里约好，陈邦道开车过来接徐正华，一起去到杜雪岚的音乐工作室去坐一坐。
跟聪明人交流的好处就是，你完全不用多说什么，对方就能心领神会。
徐正华要还人情债了。
近一个小时之后，在校门口等到陈邦道的车，他下车跟徐正华握手，笑着说：“恭喜你啊正华，下周进前十问题不大，接下来说不定可以尝试冲击一下冠军单曲！你这一首歌，直接把安小菁这个新人，捧成了大红大紫啊！”
“哈哈，你不用这么恭维我吧？多亏了你帮忙的。”
但他却仍是摇头，“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当时我该再坚持一下的，当时我只是觉得《短发》这首歌相当不错，但并没有觉得它有冠单的潜质，否则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等你跟何总彻底闹掰了，我们肯定还有机会不是吗？”
徐正华能说什么，只能哈哈大笑。
这算是最高等级的马屁了。
肥而不腻。
于是坐了陈邦道的车过去，在四环边上的一个小区，杜雪岚个人做音乐的工作室里，徐正华第一次见到了杜雪岚。
实话讲，真心没想到生活中的杜雪岚是这样的。
跟专辑封面上的她，近乎完全就是两个人。
既不冷，也不傲。
有点怯怯的，一看就是偏内向，有点温婉的样子。
眉眼很秀。
人很瘦。
超级漂亮。
个子约莫也就165左右的样子，比安小菁、袁维都要矮一些，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却显得体型非常颀长秀挺。
瘦！
“你应该练过舞蹈？”
见她似乎不是太擅长主动跟人聊天，等助理端了几杯咖啡送过来之后，徐正华只好主动负责挑起话头。
“嗯。”她弱弱点头，只是偶尔会看徐正华一眼，其余时候都盯着面前的咖啡杯，但说起话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内向，“五岁开始，练了大概七年，后来受伤了，就不跳了，才开始学唱歌。”
果然没猜错。
练过舞蹈的人，她的形体是能清楚看出来的美。
看见她，会让徐正华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辈子交往过的两个跳舞的女孩子，当然，叫什么名字之类的，是早就不记得了，面貌也早已模糊，只记得手感。
“那太好了，陈哥希望我能给你做一首歌，所以我最近很认真的把你过去的专辑都听了好多遍，结合你自己过去的风格，我想给你做一首舞曲，你觉得怎么样？”纯业务交流，徐正华问得很认真。
她闻言略显讶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邦道，然后目光才又转回来，惊讶不减，“你还会写舞曲？”甚至有点质疑的意思了。
开玩笑！
我擅长几十种风格的好不啦！
当然，逻辑上来说，舞曲这种曲风，跟《短发》的青少年流行的风格，是的确有点不太搭，而随着《短发》的走红，大家对自己的印象显然会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停留在擅长青少年流行上。
一直到下一首风格完全不同的作品走红。
当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不假，但这女孩情商也未免太低了点。
怪不得据说在圈内都没什么朋友。
“要不，你先看看我的谱子？写的不一定好，见笑了哈！”
徐正华从后屁股口袋里扯出折起来的几张纸，递过去，“歌名叫《眉飞色舞》，你先看，看完觉得喜欢，咱们再聊下一步。”
第二十八章 下马威
杜雪岚讶异地抬头看过来一眼。
显然是她没有想到，徐正华居然已经把歌都预备好了，但他放谱子的方式，实在是有些……不大好。
不大尊重音乐。
但她还是接过曲谱，打开看了起来。
一共四页，第一张是单纯的歌谱，后面三张则是分乐器的总谱了。
简单说，编曲已经做完了。
第一页还没看完，她忍不住又抬头看过来一眼。
徐正华翘着二郎腿，自在地捧着咖啡杯，小口吸溜。
跟那些真正的音乐创作人不一样，对于自己拿出手去的作品，他既无期待，又无忐忑——反正东西也不是自己创作的，反正它的成功已经是经过验证的。
反正《短发》已经成功了。
所以，他不需要任何的称赞，也不需要任何的质疑，更不需要任何的探讨。
他甚至做好了思想准备，杜雪岚根本就不喜欢、不感兴趣的话，他准备转头就把这首歌拿去给靳晓青，反正也欠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反正这里头也有管玉兰的面子，是早早晚晚要给一首歌的。
而且实话讲，靳晓青上张专辑的销量并不算多好，在市场层面而言，还谈不上有什么成熟的个人风格——哪首歌爆红，哪首歌才是你的风格。
当初的确是欠下陈邦道一个人情，给一首歌，是在还人情，但只要给过了，不管她杜雪岚要不要，这笔人情债都算是清了。
最好就是她瞧不上，拿去给别人一唱，红了，那才叫好玩。
抱着这种心态，他当然能够优哉游哉地喝咖啡，甚至在这间工作室里到处打量——这是一间半地下室，有通风井，能进自然光的那种，来的路上，陈邦道介绍过，当初是连着一楼一起买下来的，一楼杜雪岚带着她的助理一起住，地下室则斥巨资，装修成了一个玩音乐的地方。
好多的专业级音响设备，好多的乐器，一架顶级牌子的三角钢琴。
当然，两张白金专辑在手，杜雪岚玩得起。
两张白金专辑，意味着三千万以上的市场销售额，她哪怕只能拿个百分之五百分之六的，也有一两百万的版税收入，外加上肯定数倍不止的商演收入，仅仅只是签约小岛唱片之后，她的收入也应该是在千万级别的。
在本时空的1993年的当下，四环附近类似这样的小区，房子单价也就五六千块一平，一百来平的房子，加一套地下室，说白了也就一百来万而已。
如果《短发》接下来真的能顺利的卖到白金唱片，仅第一次结算，徐正华就能从小岛唱片拿到六十万以上——已经可以买得起帝都的房子了。
只能说，至少是在这个年代，把音乐做好了，是真的很能赚。
远比影视演员赚钱要容易。
“看完了。”
杜雪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把徐正华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然后，她放下乐谱，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钢琴旁坐下，居然随手就弹了起来。
一开始徐正华还有些纳闷，但很快，当他听清了旋律，不由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她居然还不带停的，径直弹了下去。
一分多钟，整个主旋律已经出来了。
虽然很生涩，不够熟练，但应该是……一个音都没错。
我去！
这是脱谱啊！
她回头，眉眼傲气，“是这样吗？”
徐正华咽了口唾沫。
尼玛，这叫什么？
绝对音感？还是超强天赋？
看一遍，放下谱子直接弹，一个音都不带错的？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并瞬间就意识到——她居然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尼玛，我来给你送作品，你给我个下马威？
够锋利的呀你！
扭头看陈邦道，他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开口想要解释，但徐正华压根儿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当即就鼓起掌来，“哇……这个……我忍不住要说粗话了！”
“牛逼！”
他认真地翘起大拇指来，似乎眼角眉梢都是赞美之意。
杜雪岚脸上露出一抹不假掩饰的得色。
她傻的……好可爱。
跟安小菁简直是正好反过来。
见徐正华没有任何不悦，反而一脸激赏的称赞，陈邦道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赶紧试图描补两句，“雪岚的天赋是的确很出色的，她也很愿意跟同行交流，就是有些时候……可能是她的天赋太出色了，反倒朋友不多……”
这解释，是真的苍白无力啊老兄！
她这哪里是因为什么天赋出色才没朋友啊，她这是蠢到没朋友啊！
不过很好，我喜欢跟傻子合作，大家各取所需就好了，反倒最省心。
“不不不，陈哥，你这个说法我不同意……”
徐正华一脸正色地，很认真地反驳，“我能感受到雪岚心里那种对音乐的挚爱，可能因为你不是搞音乐的，所以你不懂，只有心里干净，特别的干净，就像雪岚这样，才能真的去理解音乐，去体会音乐中的那种美……这一点我特别理解，甚至……”他看向杜雪岚，“我有点羡慕。”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但这么多年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早已行云流水。
不管他自己信不信，反正看样子，陈邦道和杜雪岚是都信了。
杜雪岚听得眼睛亮晶晶，陈邦道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就好。
“所以……雪岚你喜欢这首歌吗？”
杜雪岚闻言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说：“曲风我挺喜欢的，我也一直都想要做一首舞曲，至少是一个尝试。但是相比起来，我更喜欢摇滚，我一直都想要做摇滚，但道哥一直都不同意。嗳，你喜欢摇滚吗？”
“喜欢！当然喜欢！但是……你想玩乐队？”
“嗯……我还没想好……”她有点小傲娇的模样，还真的又思考了一下，问：“我觉得你的编曲挺好玩的，《短发》我也听了，跟这首《眉飞色舞》完全是两个思路，你到时候可以帮我做编曲吗？还有，你吉他弹得怎么样？”
“编曲好办啊，我当然可以做，但你要是做摇滚的话，我觉得还是得你自己来做编曲，毕竟只有那样，一首歌才能够最完整的体现你的想法，不是吗？”
“那倒是！”
她很认真的点头，表示认可。
眼看她似乎很有些想把自己引为知己的样子，徐正华干脆扭头问陈邦道：“陈哥……呃，道哥，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刚才雪岚也弹了，喜欢吗？”
陈邦道接话，“我听着蛮好，当然，我是外行，在音乐上，我完全相信你们两个的判断……”他扭头看向杜雪岚，“怎么样？让正华给你把这首歌做出来，试一试市场的反响吧？”
杜雪岚犹豫片刻，点点头，“也行，那就做吧！”
天哪，刚进门的时候，我是怎么会认为你温婉而内向的呢？
徐正华当即拊掌，“那太好了！”又主动够着一点伸出手去，先跟陈邦道握了握手，随后目视杜雪岚，“那……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陈邦道很快回应。
杜雪岚也很快从钢琴边起身走过来，主动地伸出手来，“合作愉快！谢谢你写给我的歌，我其实挺喜欢的。”
奇怪，她这时候似乎又有点怯怯的了？
温婉？内向？傲娇？锋利？
好奇怪的一个姑娘！
有意思。
第二十九章 兴奋坏了
夜，华夏音乐学院男生宿舍楼。
徐正华手里捧着一本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
楼道里不时传来咋咋呼呼打牌的声音，不知哪个宿舍里有人在吹口琴。
挺忧伤的曲子。
许是失恋了。
郭昆忽然放下书，起身走到窗前伸个懒腰，定定地看着外面的夜色发了会儿呆，扭头走回来，回到座位上却又看不下去了，回头看着徐正华。
徐正华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
“老徐，你那经纪人给你送来的报纸，看没看？”
徐正华闻言笑了，“看了！”
他知道郭昆想说的是什么，下午时候自己不在，管玉兰送过来，是郭昆下去拿上来的，其中好几份报纸，都被管玉兰特意翻在娱乐版块。
都是与《短发》有关、与安小菁有关的评论和报道。
其中还有两篇《短发》的乐评，被管玉兰特意圈了出来，好像是生怕徐正华自己找不到一样——拿到报纸之后，郭昆应该是看了。
事实上不止报纸，最近这几天，还有好多电台，甚至电视台，也都在讨论安小菁，讨论《短发》。
“我看报纸上好多次都提到你的名字，所以，你也红了，对吗？”
其实提到的还真不多。
只要是倾向于娱乐层面的报道，大多数根本不可能提到自己这样的幕后人物，只有专业的乐评，才会捎带提到自己。
而且这种专业的音乐评论，甚至它们所在的文艺副版，都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压根儿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不过，当然，毕竟名字出现在报纸上了。
“红了吗？算不上吧？红的是《短发》，是安小菁，我呢，可能也就是在业内，在唱片公司这个圈子里，稍微有点名气了。”
“那也算红了。”
“好吧，算红了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昆叹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唉！觉得咱俩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你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对吧？你被内部封杀的事情，我看你当初也根本就不怎么在意，你肯定是早就有底气，只要你自己能写歌，没人能真的封杀住你！所以……你会越来越红的。”
徐正华忍不住笑起来，“你丫有屁就放！我将来就算再红，我也认你是我兄弟，你将来要是愿意，就过来跟我混，是这意思吗？我猜对了吗？”
“嗳！得嘞！”郭昆马上精神起来，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遥遥一拜，“哥，那我没事儿了，您忙！”
“滚！”
…………
有一说一，随着空降东方之声音乐榜，《短发》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各种各样关于这首歌、关于安小菁的讨论，也是越来越多。
正常人只要稍微关注这方面的讯息，就几乎不可能避开——
“《短发》这首歌真的是超级超级好听！安小菁这位新人的个人形象，我也非常喜欢，她虽然超级漂亮，但是你知道吗？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邻家女孩，她漂亮，但并不是那种艳光四射，她就是会让你……一眼就喜欢上。就像《短发》这首歌，你听，它就是像一首婉转的小夜曲，既优美动听，又那么清爽……”
这肯定是花了钱的。
“是的，我听了，这首歌非常抓耳，所以我也是很愿意郑重地向听众朋友们推荐一下。《短发》这首歌，我认为是今年开年以来，流行歌坛最大的一份惊喜！真的是建议大家听一下，另外这首歌的CD也已经正式上市发售了……”
这个就更不用说了，花钱了。
但八十万的宣发经费，貌似不少，却也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
比如——
“这首歌在我看来相当口水，无论词、曲，还是这个新人歌手……叫什么来着？记不住名字，还是她的唱，在我看来都很一般。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最近很多乐评人都在推的所谓‘清纯女孩’，她的出道作品就是一首讲述失恋的歌！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别扭……”
这是典型的没拿到钱的。
甚至还有可能是跟其他公司有常年合作的。
顺嘴一歪，就是另外一个方向。
但无论怎样，能看得出来，钱是真真切切的砸出去了。
所以电台也好，还是管玉兰搜集来，上面刊登有《短发》乐评的报纸也罢，徐正华也就是随便扫两眼，都没怎么往心里去。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实实在在的数据。
周三上午，管玉兰从何建良那里拿到了《短发》在上一周的销售数据。
当然，依然是不够精准的。
真实的销售数据，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的统计出来，现在毕竟不是网络时代，电脑也还是个比较稀罕的物件，信息化完全蛮荒程度。
发行方西坡唱片的渠道又特别多且杂。
十二万四千多张。
从上市，截止到上周日，也就四月四日，总销售约十七万张。
对于一个新人歌手来说，绝对亮眼的起步数据。
当然，这跟小岛唱片果决地拿出的MV先行宣发，以及八十万的宣发经费，是直接相关的——跳过口耳相传，跳过口碑发酵，直接一炮而红。
安小菁兴奋坏了。
他们现在基本上是一天换一个地方。
马不停蹄！
忙疯了。
主要是跑宣传，其次为了赚钱。
宣传之余，一天能赶好几场。
周三晚上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兴奋地说，光商演已经跑了近三十家，二十万入手了。她还说，等下一期的东方之声榜单发布，陆铭就计划涨价了，到时候看具体排名，来决定是两万起步，还是三万起步。
一场！
四分钟，一首歌！
前台的明星要赚钱，是真的很爽。
但徐正华并不羡慕，摊上一个上来就被封杀的开局，或者说是上来就负债三百万的开局，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刻还没来到。
但不会太远的。
“你估计什么时候能拿到白金唱片？”他问管玉兰。
“那得看这一周的出货量怎么样，和下期的榜单排名，这些决定了这首歌的上升趋势。不过，你搞混了……”
她笑着说:“白金唱片只是一个认证，是唱片公司把销量数据报上去，唱片协会给发的，那个是需要相当一段时间的，但百万销量就……我感觉不远了！”
“也就是说，我的第一个60万快到手了？”
“是的！至少是肯定会到手了！”
唱片公司支付销售版税，每个公司都有不同的规章制度，但普遍实行的是时段结算和整数结算——一百万张，是绝大部分公司都会结算一次的。
小岛唱片肯定也不会例外。
“那行！你回头就去约你的那位同行兼同事，陈邦道，你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小岛唱片跑跑吧，我的下首歌已经确定了，要给杜雪岚。”
“写好了？”
“写好了。”
“也谈妥了？”
“也……至少是跟杜雪岚，跟陈邦道谈妥了。”
管玉兰张了张嘴，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在上次跟小岛唱片谈妥《短发》的版权合约之后说的那句话——当时，她建议徐正华去养一条狗来做经纪人，因为她觉得徐正华太不尊重自己这个经纪人的工作了，越俎代庖。
但这一次，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第三十章 势
“正华，你下首歌，想跟杜雪岚合作？”
关于《眉飞色舞》的合作谈判才刚刚展开，徐正华就忽然接到了何建良打来的电话——而且时间掐的特别好，一点整，徐正华正好会回到宿舍的时候。
只因为杜雪岚的管理人，是何建良在小岛唱片的头号大敌。
这帮人，内斗技能真都是点满了的。
撒谎毫无意义，徐正华坦率承认，“是啊，我觉得那首歌会比较适合雪岚。”
“其她人不行吗？公司里还有几个女歌手，实力也都是有的，虽然没有杜雪岚红，但小菁跟你合作之前，不也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又如何？所以对你来说，这是无所谓的不是吗？实在不行，你相中谁了，我去把她签过来！”
他态度诚恳。
语调甚至微微的带了一丝谦卑。
“只是刚开始谈而已，还不一定谈得成谈不成，我目前是觉得雪岚比较合适这首歌罢了，何总，你没必要那么紧张吧？”
“我跟他不和，你知道的。”
忽然就语调低沉起来，似乎隐含威胁了？
呵！
“我说过，只是刚开始谈！”
徐正华语调随意，“何总，你明白我的，我这个人……比较任性。”
电话那头，何建良沉默片刻，说：“小菁的专辑，你会参与吗？我记得你们关系很好，当初她跟你站到同一阵线，来威胁我来着，当然，你们成功了！所以，你会给她写新歌的，对吗？”
尼玛，变得真快！
果然态度也没有多么坚决！
所以碰了一下就马上缩回去了，马上无缝衔接开始打人情牌了？
本来就是如此，创作人虽然大多都会习惯于跟某一个或某几个歌手常年合作，但理论上来讲，只要是没签相关的长期合作协议，那么，没有人能够限制一个创作者下首歌跟谁合作。
“当然！小菁是我朋友，好朋友！”
徐正华刻意在那个“好”字上强调了一下重音，“但专辑还早，接下来我想再给她做一首单曲。”
电话那头，何建良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声音里开始带笑意了，“那太好了，那我可就等你的新歌了。”
“没问题！对了，何总！据我的经纪人管姐回来跟我说，刘总刚见到她的时候，态度可不是多好！管姐甚至说，这很可能就是暂时没谈成的关键原因！可见你最近是没少给人家气受啊！你何总是痛快了，我这可是跟着你吃了挂落啊！得算你欠我一瓶酒了！”
何建良哈哈大笑，异常爽朗，“没问题！我欠你的！”
…………
关于《眉飞色舞》的谈判，并不算顺利。
管玉兰代表徐正华，陈邦道代表杜雪岚，一起去见杜雪岚在小岛唱片的管理人——那位与何建良相当不和睦的刘总。
对于两人要合作徐正华的下首作品，那位刘总没有丝毫异议。
《短发》正在越来越红，何建良正在越来越得意，他都看在眼里，他巴不得徐正华愿意跟自己管理之下的艺人合作。
对于《眉飞色舞》这样一首舞曲，他也同样没有什么异议。
杜雪岚签在小岛唱片的合约，只剩最后一张新歌加精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把这张王牌尽量的留在小岛唱片，才是第一诉求。
只要杜雪岚自己想做，歌又不至于离了大谱，他不会投反对票的。
但是，在徐正华的版税分成上，双方的心理价位，却存在着一定的定位差距。
管玉兰为徐正华的词曲编曲和制作，开出了15%的价码。
其中词曲10%，编曲1%，制作人4%。
这个价码，很高，对于当下只有一首代表作的徐正华来说，是往上够着开出的价码。
而那位刘总那边，只愿意给到12%。
曲5%，词4%，编曲1%，制作人3%。
他认为这才是一个合理的价码。
在商言商，这个价码的确算是合情合理，但是看管玉兰的意思，明显不甘心——有《短发》现如今的大红摆在眼前，她对徐正华下首作品的成绩，有着极高的期待，而如果一旦《眉飞色舞》红了，版税上差一个点，最终的收入可能就要差十万不止！
作为经纪人，徐正华的这些收入，她都是可以分走10%的。
那么对她来说，15%和12%的差距，就很有可能是至少三万块。
虽然不是说就要因为这点钱，而坏掉一桩合作，但管玉兰现在底气很足，她认为完全可以再等一等，抻一抻。
徐正华当然也不介意自己多挣一点，于是他果断叫停。
“那就等下周的榜单出来再谈吧！”他说。
而果然不出所料的是，当新一期的东方之声音乐榜出来，刘总那边马上就松口了——他主动打电话给管玉兰，邀请她过去再谈。
在4月12日的新一期“东方之声”音乐榜上，《短发》的排名急速蹿升。
达成了之前近乎所有的预期。
A榜正式一举杀入前十，虽然差一丢丢没能进前五，但是落在第6名也已经是一个极好的成绩了。与此同时，B榜第15名，则意味着这张单曲碟的销量开始大爆了，上周的销量毫无疑问已经超过20万张！
至于C榜，则更是直冲第一，压过了之前已经爆红三周的新锐女歌手卢晓穗，打断了她连冠的势头。
事实上，即便是在上周，卢晓穗这首单曲《破碎的心》理论上的最高峰，它也只是冲到了A榜的第十一名而已。
这周还往下掉了三名，第十四名了。
《短发》已经确定无疑的干掉了它。
到了这一步，可以说，《短发》已经彻底红了。
A榜，尤其A榜前十含金量极大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一旦进去了，就算你不花钱了，那些个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所有围绕着流行歌坛吃饭的相关媒体，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你了。
无论如何总要拿出来播放一下，总要给一点态度出来。
这就叫做“势”。
而且人心如此，惯来捧高踩低，对于一首已经处在了上升通道，且起势的速度异常迅猛的新歌，大家都是更愿意说些好话的。
当然，这个时候要是还愿意砸钱，那就基本上可以做到满世界都是赞誉了。
但小岛唱片准备的那80万，到这一步估计也已经花个差不多了。
无所谓了。
《短发》的势头已经起来，下周有超过八成的机会，能问鼎A榜第一。
至少也是前三名！
一旦要是拿到冠军单曲的荣誉，这首歌就算彻底红透！
而即便是这一期的榜单成绩，也已经让安小菁的商演价格，直接跳升至三万块一场！
所以这一次管玉兰又去，那边松口就松的比较彻底了。
14%！
这个价码，徐正华已经满意，管玉兰脸上也带了笑容。
词曲各5%，编曲1%，制作人3%。
这已经无限逼近大咖的一个价位了。
“刘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价格谈拢，双方很愉快地签合同。
所有合同都是一式两份，厚厚一沓。
作词、作曲、编曲、制作人，以及制作人工作合同、MV全权制片人工作合同，一共六份。
又见那位熟悉的江律师。
他认真地又审过一遍，这才递给徐正华，于是双方签约，交换再签。
握手言欢。
这位刘总叫刘举，五十上下的岁数，有点胖有点矮，活像个小号的弥勒佛，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格外和善的样子。
上辈子徐正华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大用不得，但身边必须要有。
这种人有手腕，能折眉低头，极擅长内斗，用错了地方，会牵累一大片，但用对了时候，却也能及时的梳理内部的乱局。
“正华呀！现在咱们合同签过了，接下来这首歌，和雪岚，我就算是完全的交给你了，好好做，咱们的合作，还长着呢！”
“那肯定，以后我得靠您关照呢！”
刘举闻言呵呵地笑起来，更像一个小号的弥勒佛了。
第三十一章 名利女孩
“哇，这间录音棚好大呀！”
时隔多日再一次来到小岛唱片的郭昆，刚一进门就被一号录音棚给震了。
专业学习音乐的人，其实早就见惯了大建筑，不说别的，音乐学院内部的剧场就不算小了，一个每年招生规模只维持在四五百人的学校，剧场愣是能容纳三千多人同时就座，内部更是顶级的声场配置，但郭昆对小岛唱片、对录音棚的印象，却还停留在当初他来过的三号棚的狭窄上。
他还不知道，现如今的徐正华已经鸟枪换炮了。
在安小菁携《短发》一飞冲天之前，杜雪岚可是小岛唱片绝对的当家女歌手，她要录新歌了，其他人当然只能被迫让路。
今天把郭昆叫来，是让他来唱和声的。
徐正华自己也打算亲自上阵，再加上比较熟的大刘，三个人，够用了。
录个和声而已，一个人就能拿两千块工资，权力在手，那当然优先便宜自己人——两千块，搁在过去，徐正华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都没那么多。
关键是这件事不算难。
周一上午东方之声音乐榜发布新一期榜单，下午管玉兰就跟刘举谈妥了合同，周二上午，双方就顺利地签了约，到周三，徐正华就已经带着人来，接管了一号录音棚了——前期的伴奏并不难录。
单纯从技术性的角度来说，舞曲的制作其实要比正常的青少年流行、成人抒情类歌曲，还要容易得多。
它的伴奏，说白了就是迪斯科的底子。
其他乐器就算是加进去也完全显不出来，要的就是个节奏。
参与的人和乐器越少，当然技术难度就越低。
于是下午的进展很好，至少徐正华是很满意。
中间郭昆出去上厕所，回来一脸惊奇地拉过徐正华，扯到墙角的沙发坐下，才小声地说：“卧槽，你猜我刚才碰见什么了？”
看他一副神神秘秘而又激动的样子，徐正华反倒真的开始好奇起来，“什么？”
“四五个女孩，就在洗手间门口站着，一看见我从这个棚出去，卧槽你没看见，那眼睛，刷的一下就他妈亮了！还没等我走过去，几个人就扑过来了，卧槽！直接问我是徐正华吗，给我吓得……你现在那么牛逼吗？”
他激动到不行，“我感觉只要我说我是徐正华，那几个女孩马上就能扑到我怀里来……你还别说，都长得还不错！”
徐正华乜他，“那你说没说你就是徐正华呀？”
“那我当然不能说呀！”
“所以呢，还继续扑你了没？”
“没有。”
郭昆有点泄气的样子，又赶紧解释，“你不知道，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说我不是，我就是来打杂的，那几个女孩就都不搭理我了。”
“笨哪你！你就说你是徐正华同学啊！”
郭昆一拍大腿，哈哈乐起来，“我进去撒着尿才忽然想起来，我要说我是你同学，估计晚上至少也能骗她们一顿饭！”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地笑起来。
事实上，这些女孩的要求很可能非常低。
想成名，想找机会的女孩子，太多了，都不用非得说什么机会，哪怕只是有机会凑近这个圈子，都会让这些年轻靓丽的女孩们趋之若鹜。
一个成名的大牌歌手，或一些有江湖地位的制作人要进棚录歌，外头要是不围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那简直就是没牌面。
事实上，这些能得知内部消息的女孩，已经算是混得不错了，外围还有不知道多少女孩，是拿不到这种敏感的内部消息的，他们只能到处瞎打听、瞎转悠，得知哪里有歌坛圈子里大佬办趴体，就想尽办法的想要混进去。
那些女孩，甚至单纯就为了能进趴体，都是愿意做出巨大牺牲的。
只能说，这个行当里的名利，来得太快，也太容易了，迷乱了所有人的眼。
这时候大刘也凑过来，笑呵呵的，给郭昆传授经验，“其实没事的，你不需要给她们任何承诺，只要你同意，就凭你是正华同学的身份，她们就都愿意跟你交朋友了，然后就……谈恋爱呗，闲的时候带她们进棚里来玩玩，我可以帮你给她录首歌，她拿回自己的圈子，就够吹一辈子了。她们乐意的很！”
郭昆不由咋舌，“这也……太混蛋了吧？这不就是骗……色吗？”
大刘嘿嘿笑，“你情我愿，不叫骗。”
徐正华随手往他肩膀上扇了一巴掌，“拉倒吧你，开个玩笑也就算了，你可别带坏了我兄弟！”又回首指着郭昆，“你丫可别真的心动啊！”
郭昆也嘿嘿笑，“知道！知道！”
看他这样子，好像还真的是有点心动了，怕就是刚才大刘的那些经验使得坏，代价低到超出了郭昆的想象，于是徐正华不得不收起之前开玩笑的心态，明明自己是个老司机，这时候却很认真地跟郭昆说，“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不是说做了之后，就怎么亏欠人家了，重点是你自己！”
郭昆感知到了徐正华的认真，也终于认真起来。
“一旦当你习惯了这种男女交往的方式，想一想，哪怕是将来你碰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很有可能再也摆正不了心态了，这才是最要命的！所以，别玩！我怕你将来会后悔，因为你很可能玩不起！”
这也就是郭昆，徐正华才会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换个人来，徐正华才懒得管。
还好，郭昆倒不是那种真正贪玩的性子，人也够聪明，徐正华这么一敲，他马上回过神来，“放心，放心，我明白的！”
徐正华拍拍他的肩膀，又招呼大刘，“来，开工，接着搞！”
今天杜雪岚没露面，因为没有她的工作，刚进棚的时候，陈邦道倒是来待了一阵子，三点多就走了，一口气又干到五点多，管玉兰却跑过来了。
等到一个休息的工夫，她借着递水，凑过来，小声说：“过来说两句话？”
徐正华起身跟着她走到沙发区。
“我真的有点拦不住了，刚才又去东方之星挨了一顿训，赵总那边的意见，真的很大，而且晓青这几天也老是缠着我，主要是……不知道消息从哪里传出去的，现在他们都知道你已经写了第二首歌，而且又给了小岛唱片了。”
管玉兰一脸的纠结，“就刚才，我来的路上，晓青还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都在威胁我，你看……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哪怕你暂时给不了歌，你先见见人，见见她，行不行？今天也行，明天也行，跟晓青吃个饭，好歹让我压力小一点。不然我怕她真的把我给踢了……”
徐正华笑起来，扭头看她。
她无奈地露出个苦笑，“你俩都是我签的嘛，她就觉得她近水楼台，现在《短发》那么红，让她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事儿你也不单纯是为我，你要是能见见她，多少给她点承诺，我在东方之星那边也好说话。”
这倒也是。
“行吧，那就这两天，晚饭吧，一起吃个饭。”
“嗳！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她？”
“哈哈……随你！”
徐正华转头就又忙活去了，但很快，管玉兰打完电话，就又跑过来，“今天晚上行不行？”见徐正华回头，她赶忙赔笑，露出一抹哀求的神色，“她是真急了，一会儿都不愿意等。你看……”
唉，名啊，利啊，想红啊！
每个人都想红啊！
守在洗手间外面的那些女孩，又有什么值得嘲笑的呢？
靳晓青比她们高级的地方，也只是她天赋更好一些，人也更漂亮一些，所以更容易的就杀进了圈子，且好歹已经有了自己的作品了。
其实本质并无二样。
但谁让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呢。
“行吧，你让她定地方，待会儿你开车带我去！”
第三十二章 云遮月
靳晓青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聪明人。
当然，也是个绝对的大美人。
晚饭约下，她不到十分钟就把饭店定下了，而且就选在小岛唱片附近，徐正华只需要步行过去，一站地都不到。
订的还是一家鲁菜馆。
得知这边在录音棚，她还让管玉兰带话，不用着急过去，多晚她都等。
等徐正华跟管玉兰一起步行赶到的时候，她那份热情，简直能从一举一动中溢出来，殷勤而周到，叫人如坐春风。
但其实，徐正华不是刚认识她，之前就见过两次的。
大家又是共用一个经纪人，尽管管玉兰并不会多嘴多舌的，在徐正华跟前嚼别人舌头，但是对徐正华这种聪明人来说，言谈之中带出来的细节，已经足够让他管窥一斑了——她绝不是什么和善待人的人。
原主记忆中的她，冷淡傲气，有些刻薄。
徐正华分析中的她，喜欢摆谱，爱瞧不起人，但头脑清明，行事果决，极有眼色，擅长见风使舵，捧高踩低。
说白了，骨头软。
媚上而傲下。
别误会，这不是什么贬义词。
这种人其实胆小，眼光一般也都不太长远，下不了狠心，也做不了狠事。
简单来说就是，哪怕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她顶多也只敢恶心你一下，可一旦当你春风得意，这种人却会成为你最忠诚的走狗。
小奸小恶不害人的聪明人。
相比起安小菁那种文艺范儿的心机，和杜雪岚那种简单纯粹的傻子，徐正华更喜欢跟靳晓青这种人打交道。
她更好调理，不拧巴。
“正华，尝尝这个！”
三个人，要了一个大包间，但菜倒是没多叫，八个菜两个汤，外加一瓶她自带的红酒，看去显得丰盛而又不奢侈，席间靳晓青更是频频劝菜兼举杯，殷勤细致而又不惹人厌，“我平常就喜欢吃你们鲁菜，但又总觉得吃的不正宗，正好，你给品品，看这家正宗不正宗。”
其实，她也只比徐正华大了一岁而已。
据管玉兰说，东方之星的管理层那里，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
当然，等她真的红了，那些人的看法会不会改变，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以徐正华的观人术而言，大概是会一百八十度大变化的。
但是无所谓了，自己只是要还一个人情。
尽管这个人情其实是原主欠下的。
“正华，给我写首歌呗？”
眼看徐正华下筷子的速度越来越慢，转而经常把酒杯端在手里，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徐正华笑笑，放下酒杯，“当然可以呀，你希望大概是哪个方向的？”
本以为她会说，“像《短发》那样的”，结果出乎意料，她比这个还直接，给的回答直接是，“能红的！”
徐正华哑然失笑。
没法更直接了，就这三个字，抛去了一切的外在，直抵核心了。
但徐正华一笑之后，至少稍微沉吟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回答得同样直接而爽快，“好！”
他之前就听过靳晓青的专辑，知道她其实是绝对的实力派。
跟安小菁、杜雪岚这种，很大程度上沾了脸蛋儿好看的光，声音也有一定的特色，所以才挤进了歌手的队伍不同，靳晓青反倒是纯粹凭实力签约成为歌手的。
前两者，包括徐正华自己，其实顶多可以说是“声音不错”，外加“乐感不错”等等，但靳晓青却是真的“唱功很好”。
老天爷追着喂饭的那种嗓子，再搭配上堪称顶级的唱功，可以说，她即便是没那么漂亮，没那么聪明，也是一样可以成为专业歌手的。
而事实上，东方之星当初签下她，也是从一开始就想把她往天后的级别去推的，她第一张专辑里的选歌，全都是那种大气爽阔的作品。
只是，没红。
歌的成色差一点，推动的力量差一点，等等吧，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她连白金线都没过，属于下张专辑公司动力不是很足的那种了。
给她选歌很容易，苏芮凤飞飞林忆莲那英徐小凤陈慧娴田震张惠妹等等，都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但要保证一定得红，就没那么确定了。
不容易找到代差，形不成对当下歌坛的降维打击。
她适合慢节奏的成人抒情，才能尽情的挥洒和展现她那过人的唱功。
需要大歌。
但当下这个年代，市场上已经有很多大歌，走成人抒情风格，且正在红的天王天后们，也大多都是主走大歌的路线。
跟他们和她们去直接拼刺刀，赢面显然不大。
反倒不如《短发》这样轻松简单而又悦耳的小品，更容易让人耳目一新。
“给我点时间，这个事儿，我应下了。”
“好嘞！那我提前谢谢你了，来，干杯！”
…………
夜色迷离。
管玉兰开着车子送徐正华回学校。
“……好的，那么我们稍事休息一下，来听一首好听的歌，一首新歌，《短发》！它来自一个超漂亮的女孩，嗳，老于，你看这首歌的MV了吗？”
“看了，哈哈哈……她最近超火，很多人都打电话点她的这首歌。”
“没错，一个相当漂亮的清纯的女孩，安小菁，很多人都很喜欢她，那么下面，马上为你带来这首《短……”
实在忍不住了。
徐正华被迫中断出神，回头看向驾驶席，“能换个台吗？”
“哈。”管玉兰轻笑一声，顺手换了个台。
撮合自己管理下的两个艺人见面，而且直接促成了他们之间的一次合作，显然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松快起来了。
“……这里要跟很多年轻的朋友科普一下，在我们年轻那个时候，大概就是十几年前到二十年前吧，请注意，七十年代而已，在那个时候，女孩子是几乎清一色的长发，为什么？在咱们大明朝的传统文化中，女孩子的长发，是有着特殊的标志性的意义的，具体不解释了哈，当然，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子，不在意这个了，但是要承认它存在过……”
“没错！在那个年代我记得，女孩子如果留短发，往往会被认为是……有个词，叫假小子，那可不是个什么好词儿。”
“是的，虽然年代不同了，但是我特别想说一句，也就是在咱们当下这个年代，像《短发》这样的歌，它才有出现的可能！虽然它的这个短发长发，指代的其实是爱情，对吧？但对于女孩子而言，能果断的剪掉自己的一头长发……”
我去……这都聊的什么天啊！
“换台！”
管玉兰失笑出声。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
卧槽有那么红吗？
这一次没等到徐正华说什么，管玉兰干脆关了收音机。
“听腻了，是吗？”
“是啊，彻底听腻了。”
“那不正好，写新歌吧！”
“哈！管姐你真是尽心尽力。”
已经答应了，歌当然是要给的，但要保证必红，就真的是煞费心力。
歌真的不能选太大，要错位竞争啊。
往小清新的方向偏一点点吧，最好能再有一点隽永的丰韵。
《跟着感觉走》重新做一版动感点的编曲，大约也还行，但要确保百分百能火起来，而且是像《短发》一样，上市之后立刻就火起来，就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盲童》很适合靳晓青，但要直接红，就需要点社会议题进行发酵，不合适。
唉，头大。
脑子里的歌几百上千，都是好歌，按理说都该红。
但谁都不能保证一首好歌就一定会红。
车子在音乐学院门口缓缓停下，管玉兰在前排回头，“下车吧？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哈，刚答应给靳晓青写歌，你就对我这态度？”
管玉兰哈哈大笑。
徐正华推门下去，在微冷的夜风中裹紧了外套，独自散着步往校园里。
忽然间心有所感，他猛地抬头。
天上正好一轮云遮月。
有了。
虽然歌词要微微修改调整一下，但是难度不大。
就《千千阙歌》吧。
大概有九成把握。
第三十三章 球票
饭局结束的早，一路溜达着寻思着改歌词的事儿回到宿舍，还不到九点。
因为徐正华要去赴约，就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录制，于是大刘、郭昆，包括录音师，以及刘举刘副总给安排的工作人员等等，就算是都提前下班了。
等徐正华回到宿舍的时候，郭昆正戴着耳机在听交响乐，看见他推门进来，就摘下耳机，“八点的时候，你爸打来一个电话，听说你没在就挂了，也没跟我说什么事儿。你给回一个吧。”
“哦，好。我洗把脸就打。”
于是洗了把脸，把仅有的那一点酒意也给洗没了，一边脑子里还在徘徊着怎么把粤语的韵脚切成帝都官话的韵脚，却还要保留原词的特色，尤其是那份叫人印象深刻的唇齿音，一边开始了冗长的电话卡拨号。
很快，打通了。
老妈接的电话，关怀了没几句，还没等徐正华开问，电话就被徐立珺给抢走了，告状，说徐正夏抢了她一套攒起来的卡片，她都快集齐了之类，只好答应她，等回去了会揍徐正夏一顿，并耐心地答应，有时间了会帮她去搜集一下那种卡片。
然后电话就落到了老爸手里。
他的声音有点不大对，“正华，帮爸爸一个忙？”
这听起来就……会很难的样子。
“呃……什么忙？”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下下周周六，5月1号，劳动节那天，咱们队客场踢‘京药’，你也知道的，‘京药’的‘奉圣公园’是出了名的魔鬼主场……”
“不行！”
电话外，忽然传来老妈的暴喝，直接把老爸给打断了，“徐先明，正华就是在那边上个学，对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让他给你买哪门子票？你们要看球，我不反对，非得就千里迢迢的去客场吗？去那边跟人家打架去？想看球，你们自己想办法买票去，别让我儿子去！其他人就没路子吗？非得你张罗？……”
“正华，你别理你爸！”她大声喊。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军他们居然买到了，一口气买了十张票，来来回回吹他儿子在帝都混得多牛逼，我儿子也在帝都嘛！试试嘛……”
“试个屁，要试让别人试去，我儿子是学生，未来是音乐家，他的时间是要拿来好好学音乐的！再说了，他走的时候你给了多少生活费你自己心里没数？他拿什么给你买票去？他会变戏法呀……”
“我可以给他汇钱……”
“不行！”
得！
很快就演变成了家庭内战。
徐正华无奈地抬手扶额。
任他们吵上一会子，眼看几分钟内是没有结束的可能了，他只好开口打断，“爸，爸，别吵了，你别跟我妈吵了，我试试，试试行不行？”
“嗳，嗳，好，试试！”
老爸果然瞬间回归，“那我明天就给你汇款去？”
“暂时不用，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搞到……”
“能的能的，我明天就给你汇款！我知道‘奉圣公园球场’的票不大好买，但也不是绝对买不到的！我听人说过的，他们会提前三周开始卖，5月1号那天的票，这才开卖没几天，卖再快应该也还没卖完……”
唉！
听他又说了好多排队买票的“技术要点”，最终挂断电话之后，徐正华也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上辈子也很是喜欢过好多年的足球，倒是也理解这种心情。
原主七岁的时候，曾被强制送去泉城金冠的少年足球培训基地，一直到十一岁才放弃，教练还直说挺可惜的，身体好意识强，预估未来个子矮不了，弹跳也出色，是个打中锋的好苗子云云。
反正最后没有继续下去。
大概相比足球，还是更喜欢大师姐暖暖的胸脯吧。
但也已经可见老爸到底是有多喜欢足球了。
只好明天去买一下试试，看能不能买到了。
“不对！”
他忽然想到，自己是有经纪人的，这种事情，或许也可以委托她去帮忙买？
好办法。
于是再次开始冗长的拨号，拨到一半他自己叹气，这打个电话也太麻烦了，但又实在是不想要现在外面卖的那种手机，感觉跟扛着个砖头似的。
算了算了，再等等，智能机虽然肯定还早，但单说小巧一些，应该是很快就能做到了。
电话打通，跟管玉兰说了要求，特意说明，是要五月一号那天的。
她应该还没到家，一听说是徐正华的老爸要的，马上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徐正华随意地拿过一个草稿本来，开始改歌词。
粤语肯定不行，这个时空粤语也有一定的市场，但在一个大一统的国度内，粤语地区又没有特殊历史背景下形成的特殊的文化地位，粤语歌当然不可能在全国流行起来，玩粤语市场的，大都是一些地下歌手，很小众。
所以要在意思不变的情况下，把压的韵脚改成北方的官话。
另外有一些在原作中读作粤语没问题，但做北方话理解就很别扭的用词，也要尽可能的调整一下。
总体要求就是，雅驯却又通俗。
原作的词异常的好。
曲子是一个扶桑人的，拿到华语歌坛，一曲三唱，而且分别是三位歌坛大拿，分别请高手给填的词，而且在当时也都红了，堪称奇迹，但不得不承认，若干年后回头看，《千千阙歌》这一版，是公认最经典的。
辞意好，唱得好，尤其是唱的跟辞意极为贴切，显然是核心原因。
在2000年之前的华语歌坛，是大嗓、大歌盛行的年代，在当时的一众大歌之中，既有滔滔江河，又有人世沧桑，这边悠悠历史长河，那边坐看云起云落的，相比之下，《千千阙歌》反倒是这一批大歌之中比较小的了。
写的只是一点个人的情怀、情愫与情绪而已。
但惟其如此，才更有利于靳晓青的突围。
徐正华心里有着清楚的定位，现在的自己，还不到广撒网、大量出歌猛挣钱的时候，现在的自己，要讲究的就是一个精准突围。
唯一的要求就是出一首就要红一首，而且要求一炮而红！
《千千阙歌》很合适。
之前原主欠下的人情，就这一首歌，是肯定能一把还上还有富余了，但也并不浪费，就是要让每一个合作者在自己这里都尝到甜头才好。
连安小菁那种文艺范儿爱拿捏的性子，一旦《短发》红了，最近都开始恨不得一天一个电话的打过来，亲昵的不像话，不难想象，一旦《千千阙歌》红了，靳晓青就会再也回不去了——别人的歌唱了就不红，他的歌唱了就红啊！
独木不成林的，能证明自己牛逼的例证越多，和能为自己的牛逼背书的人越多，自己的底气就会越足。
但是……不好改呀！
上辈子也并不太擅长这个，这时候非要动那么经典的一篇词，实在是有点赶鸭子上架——只好一句一句的推敲。
同时一边改还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还有那么多好听的粤语歌呢，这以后光是改歌词，就是很大的工作量了。
当然，不能耽误工作。
当下头等大事，是赶快把《眉飞色舞》给做出来。
于是第二天下午继续赶去小岛唱片，继续干活。
徐正华打算今天就彻底结束这首歌伴奏部分的录制，明天就让杜雪岚来录音，而给她的录音时间，也只有三天。
扣掉周末，下周二搞定！
还是管玉兰开车过来接，等徐正华上了车，她汇报，“你昨天晚上问的那个事儿，球票，我给你问了，已经不好买了。‘京药’虽然只是一只乙级球队，但在帝都这边铁杆球迷特别多，据说每年光套票都能卖掉一半还多，剩下的基本上一开售就卖光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已经在圈内留了话了，大不了加点钱呗！其实你要不着急立刻拿到的话，黄牛手里有，只是得等临开赛前他们才会出来卖，而且价格会更高一点……没问题的，肯定给你搞到，十四张对吧？让你爸放心来！”
行吧……
还好这笔钱老爸会给的。
然而当大家一起赶到小岛唱片，陈邦道居然已经在录音棚外面等着了，看见徐正华过来，他马上从休息区的长椅上站起身迎过来，“正华，听说你要买球票？京药的主场，4月10号那场，十四张，对吗？”
“呃……是。”
“买到了吗？”
“还没有。”
“那行，你不用买了，我帮你拿到了，待会儿就能送到，我给你送过来！”
“呃……那谢谢哈……”
徐正华一边答应，一边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管玉兰。
你看看，你看看！
这是什么能力，这是什么速度！
果然，她一脸尴尬。
关键陈邦道也是经纪人，虽说是同一家经纪公司，但他俩依然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但人家就是帮忙搞到了，这时候她又肯定不能别苗头的让徐正华别要——她知道她现在没资格也没能力拿捏住徐正华的。
只好捏着鼻子先认下。
但一转头，等陈邦道走了，她就赶紧拉住徐正华，小声的解释，“我猜他应该是从演出商那里搞到了票，主要是，最近几年杜雪岚还算挺红的，应该是跟演出商有过不少合作。很多时候这种紧俏的票，托什么关系路子，都不如演出商有用，因为他们每年都会有很多次租用体育场……”
咩？就是说，这事儿说到底，是怪我不够红呗？
“你放心，接下来你就算通过创作人和制作人的身份，成功出道了，我手里就又多了一张牌，你又要给晓青写歌，她也会红起来的，只要你跟晓青你俩能越来越红，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也很快就会变得特别容易的……”
好吧，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了。
但核心原因肯定就是能力不如人家就是了。
“干活儿干活儿！今天要把伴奏都弄出来！”
第三十四章 精灵女王
当天晚上，伴奏顺利完成。
第二天下午，杜雪岚准时出现在录音棚里。
她在这方面的口碑还是一向很好的，对待所有与音乐有关的事情，都很认真。
而且一开麦就能听出来，这首歌她是很认真地练熟了的，比当初安小菁拿到歌足足半个月，连demo都录完了，一开麦依然到处是小毛病，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傲娇归傲娇，幼稚也可以理解，敬业就好。
而且，可能跟她最近的两张专辑已经有过不少快节奏的作品有关系，这首歌她一上手的感觉和思路，就特别对。
只是有个别的关节地方，她处理得不够干脆。
没关系，调整，练。
从头到尾，陈邦道就很认真地坐在沙发区，时不时起身，给大家端个茶倒个水的，一点都没有所谓大经纪人的架子，反倒更像个服务员。
以至于录音中间，徐正华都不得不感慨，赶上这么个经纪人，杜雪岚真是不知道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尤其娱乐圈里的人，很多都是少年成名，成名之前又大都只是普通人，太多的钱，一下子就把本来就不多的那一点智慧给淹没了。
这个时候，有一位沉稳干练，而又机敏佻达的经纪人跟在身边，或遮瑕、或劝阻、或拉关系、或送人情，等等等等，把艺人思虑不及的地方都给你抹平了、弄舒服了，你就踏踏实实只管自己的艺术就可以了，是真的幸福。
所以遇见陈邦道之前的杜雪岚，短短几年就换了两家唱片公司，连续扑了好几张唱片，可一遇上陈邦道，她马上就开始转运。
陈邦道这个人，甚至能帮杜雪岚把握音乐风格和音乐道路的选择。
虽然他的选择也未必就算得上有多么的高明，但肯定还是比杜雪岚一个单纯而又幼稚的小女孩，任由一家又一家的唱片公司给搓扁揉圆要好多了。
然而……管玉兰也不必自卑，因为还有个更菜的陆铭在那里比着呢。
“好！这一遍很好！雪岚，越唱越好了！”
徐正华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还冲杜雪岚翘起大拇指。
但是……有点不真实感。
难道今天就能录完？
这未免显得自己干活儿太轻率太不负责任了吧？
但是……她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调整的了。
这女孩别看平常生活里接触的时候，显得单纯而又幼稚，可一旦进到音乐里面，她简直就是个精灵。
不，还不是普通精灵，是精灵女王。
高傲，敏感，强大。
仅仅不到三个小时，徐正华居然感觉她唱的丝毫都不比脑海中的原版差了。
于是就又一次开始脱离他的能力范畴了。
原版就是巅峰——不是真的说就动无可动，关键是以自己的能耐，徐正华压根儿就不敢动、不敢调整。
去球，一天就一天！
歌要是扑了，这大概会成为一段笑话，被人拿来说嘴时，就是那个叫徐正华的，给歌手录音，居然只录了几个小时就完成了，简直草率。
不尊重音乐！
但只要歌能红，传出去这就绝对会是一段佳话。
“雪岚，出来休息一下，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咱们正式录！”
于是杜雪岚从玻璃幕墙后走出来，居然有点蹦蹦跳跳的，还仰着脸儿问徐正华，姿势语气明明都怯怯的，但眼睛里却偏偏写满了骄傲，“我唱的很好是不是？”
“是。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徐正华自认已经初步摸清她的脾气了。
这女孩，得顺着捋毛。
于是她得意地一甩头发，蹦蹦跳跳跑去沙发区，徐正华赶紧喊，“不许大口喝水，不能吃零食，待会儿录完你再吃！”
“还用你说！”
她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遮遮掩掩的，开门出去了。
真感觉不像是一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人，倒像个高中的小女生。
“感觉她比我还小。”
坐沙发上喝水休息的时候，他就顺嘴跟陈邦道聊到这个。
陈邦道笑笑，说：“其实也不比你大多少，她还没到22周岁。”
“啊？”
徐正华懵了一下，“她出道……好多年了吧？”
这个年龄实在有点吓人了。
记得当初跟管玉兰聊过的，管玉兰说她应该是86或87年就出道了，所以徐正华一直以为她今年应该是在23岁、24岁左右。
陈邦道笑着回答，“她86年出道，当时不到15周岁。”
我去！
强！
真是强！
所以现实就是，人家只比自己大两岁，已经出道七年了。
绝对的业界前辈！
业界前辈很快回来，见陈邦道正趴在控制台前听回放，而徐正华则坐在沙发区吃零食，她嘴唇微抿，走过去，“嗳，徐正华……”
“嗯？”
“你也喜欢摇滚不是吗？”
“对呀！”
“前几天我刚收到一个邮包，是从国外寄回来的，是道哥托他的朋友在米国帮我收集的，大都是一些地下乐队的专辑，你要过来一起听吗？”
“呃……”
她在干嘛？她这是在……泡我吗？
所谓地下乐队，国内也有，而且很是不少。
他们不走大公司的发行渠道，跟某家厂牌签约之后，自己掏钱支付录音室开销，自己录自己的歌，制作好之后，委托厂牌给拿到行销批号，给下工厂灌制生产，然后弄个一辆两辆的房车，就直接上路了，一边巡演一边卖唱片。
其实也不少赚钱。
因为他们的成本实在很低，又不用被发行公司抽血。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杜雪岚邀请我去一起听她搜罗来的唱片！
不，不对，她不是在泡我！
她没那个智商！
所以……她还真是把我当成知音了啊！
“当然好啊，但最近不行！”
直接拒绝不可取，但又对跟她一起去开盲盒一样的听什么地下唱片毫无兴趣。
甚至，不算夸张的说，如果不是为了挣钱，徐正华对进入歌坛都没什么兴趣。
“最近几天有事情在忙，等我忙过这一段再去听，可以吗？”
只好就这么先找个理由，先拖过去再说。
“哦，这样啊！那好吧！”
她离得不算远，眼神清亮，声音柔怯，很认真地为徐正华感到遗憾，“那我可就自己听了哦，首听的惊喜，你捞不到了！”
徐正华能清楚地感知到，她是真的在为自己的错失而感到遗憾。
同时还有一点小小的炫耀，一点小小的勾引。
你看你看，我这里有好东西哦，很好玩很好玩的，我反正是邀请过你了，你不来玩，可就不能怪我了！
啊，天哪！
你是只有十岁吗？
“是啊！但是也没办法，等我忙过这一段，我给你打电话，借来听听。”
“好吧。”
她点点头，旋即认真地安慰，“不过你也别失望……嗯……”很认真地纠结了片刻，她狠了狠心，说：“那我就先不听，等着你好了！”
“呃……”
徐正华愣住。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我连邮包都不拆，等你一起听！”
她比个手势，“等你忙完了你的事情，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听。”
“好……吧！”
徐正华露出违心的笑容，“谢谢你，你太好了雪岚！”
“嗯。”
…………
“好，就这个状态，稳住，咱们再录一遍！呃，给你两分钟，调整下气息，我听你气息有点不稳了，不急不急，调整下！”
毕竟是舞曲，虽然不需要杜雪岚在录音棚里边唱边跳，但极快的节奏一遍遍的唱，气息掌控能力稍微差一点儿，就要稳不住的。
她算不错了，要是换了安小菁来，估计录到这会儿就该大喘气了。
呃……这样不好，不能动不动把人家安小菁拉出来吊打一下。
事实上，安小菁的工作态度还是认真的，录《短发》那时候，也是不辞劳苦，只是她毕竟刚入行，唱歌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好！漂亮！”
又是一遍录完，徐正华认真地听了三遍回放，终于按下通话键，“现在我宣布，《眉飞色舞》的录制，正式完成了！”
第三十五章 欲语还休
四月十七日，周六，上午。
华夏音乐学院体育馆。
三步助跑，徐正华飞身跃起。
哐的一声暴扣。
一起打球的差不多都是熟人了，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他耍帅，没人拦着。
因为是真的撞不过又拦不住。
“卧槽，正华的核心力量太强了！”
“这家伙练武的！”
“换人换人，谁上来把这家伙替下去！”
哈，无所谓了，已经一身汗了，徐正华也很自觉，“行吧行吧，我下去歇会儿！”郭昆也顺势说：“立果你上吧，我也下。”跟着一起下场。
休息区随便一坐，感觉着汗水顺着皮肤流下，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郭昆喝了口水，看过来，“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好？”
“哈，是很好。录完了嘛！”
其实最近几天徐正华的心情都很不错。
《短发》的崛起之势已经势不可挡，《眉飞色舞》的录制又是如此的一帆风顺，可以说，自穿越以来，他的心情还没有那么好过。
感觉自己终于可以稍稍的歇一口气了。
忽然有人向这边走过来。
“你好，你是徐正华，对吗？给安小菁写了《短发》的那个。”
“你好，你是？”
“我是你的学姐，钢琴系，比你高一届，我叫XXX，其实我也很爱唱歌……”
“你好你好，以后看机会……”
这是……第几个？
第七个，还是第八个？
老实讲徐正华已经应付的开始有点烦了。
音乐学院虽然还不能真的算是业内，但毕竟都是未来的音乐产业从业者，对幕后工作的敏感度，和重要性的认识，还是很有些业内视角的。
于是，最近这样的搭讪，就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当然，惯性因素，都是女生。
如同徐正华曾经自嘲的那样，人们给贴的标签就是如此的，写《短发》写红了的人，他一定可以写《长发》、《披肩发》或《波浪发》。
你说你要写别的，人家倒未必认。
好不容易把这位给打发走，对方还有些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呢，郭昆已经凑过来，小声说：“挺漂亮的呀！比之前那几个好……”
哈！
这个倒是真的。
挺漂亮一个女生，至少合徐正华的眼缘。
“你好，你是徐正华吗？写了《短发》的那个徐正华。”
又来？
没完了是吧？
那你们也好歹换个剧本行不行啊！
比如一不小心走路没抬头，撞进我怀里了，然后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随后再瞬间转为惊喜，“哇，你是那个……那个那个……《短发》对吗？”
这就多了点戏剧性和故事性了不是？
唉！
抬头，露出标准的笑容，还是那一套话术……
但不经意之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一眼，却正好跟她的目光对上。
嚯！碎花过膝的裙子！
好看。
但是最近寒潮啊，刚暖和了没几天，这两天已经又冷起来了，就现在这个天儿穿这种裙子，还真是得有点魄力才行。
“我建议你还是直接去找唱片公司，或者先签经纪公司也行，我虽然写过一首歌，但也只是会写歌，别的事情，都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这个有点难缠，啰嗦了好多，才终于打发走。
然后顺理成章地扭头看过去。
袁维慢慢地走过来。
“你现在是咱们学校的大红人啊，想过来跟你说句话，都得排队。”
“哈，我还好，安小菁才是大红人，等她回来，追她的男生估计能从你们宿舍楼门口，一口气排到大街上去！我就是跟着沾点光……”
说话间，目光放肆地从她的脸上往下滑，到秀美的脖颈、诱人的锁骨与一小片白嫩的胸脯，再到细腰大长腿，一路向下，一直到落在白生生的半截小腿上。
最后才又抬起头，“好久不见呀美女！”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徐正华拿到《短发》的制作人合同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就在洗手间的门口，他亲了袁维一口，被骂了一句“流氓”。
袁维被他看得有点别扭。
关键他的目光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让人想装看不到都没可能。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徐正华往旁边挪了挪，拍拍长凳，“坐会儿不？咱叙叙旧？”
其实有个屁的旧可叙。
但她居然主动找过来了，那就有旧可以叙了。
袁维只稍微纠结了一下，不到一秒种，就拢了下裙子，真的过来坐下了。
郭昆却忽然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地盯着球场，“卧槽你们会不会打球啊！不行就还是换我来！”跑到球场边挥斥方遒去了，找挨骂。
徐正华低头认真地盯着看了片刻，抬头，“你腿真白。”
甚至比大师姐还要白了一点。
大师姐那个是奶白奶白的，袁维这个就算是冷白。
当然，都好看。
袁维扭头，瞪过来一眼，但是当徐正华抬头，目光跟她对上，她的目光却转为幽怨，“你就非得耍流氓，把我赶走才高兴吗？”
好吧，轮到自己尴尬了。
这话够直接的。
徐正华仰天打个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但还好脸皮足够的厚，就算有稍许的尴尬，也完全不当回事，甚至直接抬起胳膊，搭到女孩肩膀上，半搂着，问：“所以呢，你就穿这一身来运动来了？”
碎花过膝裙不假，脚底下倒是蹬了一双球鞋。
要说是来打个羽毛球什么的，也说得过去。
她倒是没躲开，扭头看看徐正华的胳膊，看他，“能把你胳膊拿开吗？”
果断收回来，脸上混不吝的笑容也收起。
看来是有正事儿，自己猜错了。
“有事儿就说。”
“小菁最近给我打了两三个电话，拜托我帮忙悄悄盯着你点儿。”
她一脸平静地说。
徐正华反倒愣了一下，“盯着我？”
“嗯。看看学校里有没有女孩子追你，有没有人找你……就像刚才那样。”她看过来，“只要你点点头，她们都愿意做你女朋友吧？”
徐正华缓缓点头，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脸上表情严肃，“那你现在，可以给她回话了，很多女孩子找我。追我的就……暂时还没，估计快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又露出那种混不吝的笑容。
“我听说你去唱片公司的时候，会被一大群女孩围着……”
“不止！”
徐正华笑着说，“最近这段时间，我经纪人那里收到了至少几十份的请柬了，各种各样的趴体，都想请我过去！据说那些趴体上，女孩更多，也更猛……”
袁维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欲语还休。
徐正华倒是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还特意跑来通知我一声，不过以后，类似的事情，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开始习惯被人盯着了，不差她一个，也不差你一个，该盯就盯着吧，如实的跟她说就行。”
袁维犹豫了一下，说：“听说你又给另外一个歌手写了一首歌，叫杜雪岚，对吗？你会……把她也捧红吗？”
“会。”
这个回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同时目光紧紧的逼视着她的眼睛，“而且，说不定会比《短发》还红。”
她感应到这目光，甚至不敢抬头对视。
懂了。
但徐正华却忽然站起身来，“你要没其他事的话，我去打球了哈！”
“呃……”
当袁维抬起头来想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跑开了。
于是那张开的嘴唇，又无奈地闭上。
…………
四月十七日，周六，中午一点半。
徐正华正在看杂志，宿舍里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他只好停下，过去拿起电话，“喂？”
“喂，正华，我回来了！但是我走不开，你能过来找我一趟吗？我都20多天没见你了，现在特别特别想见你！……对了，有好消息！”
第三十六章 春风得意
五星级酒店。
徐正华按照安小菁电话里说的，乘电梯上了36楼，找到3601房间，正要敲门，忽然门被从里面推开，两个男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出来。
“你们搞定了吗？”
“搞定了，但是得排到大后天了，你呢？”
“我们也是大后天，下午，唉，那天下午正好我有事儿，还得找人替我。”
“也不错了，她现在正红，约上就是赚！”
“还是你们电台爽啊，她再红，也得去你们台里录，我们就不行了，全套家伙事儿都得搬来，拍拍照什么的一耽误，一共给我们一个半小时，留给我采访的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四十分钟。”
“不错啦，我那节目总共才半个小时……”
渐行渐远。
徐正华站在门口又回味了片刻，咂摸咂摸，勾起嘴角。
敲门。
一个黑西装打开门，“你好。”
徐正华露出笑容，“你好，我找安小菁。”
“媒体采访？还是演出邀请？”
“呃，我是她朋友。她让我来的。”
对方沉默片刻，上下打量片刻，让开门，“请跟我来。”
是个很奢华的大套房，刚步过门厅，马上迎面就是一个硕大的会客厅，巨幅的落地窗拉上了一道纱帘遮阳，但依然映衬得这整座会客厅一派金碧辉煌。
啧！
真是阔了！
总统套房。
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陆铭，正背对这边跟人说着什么。
再走近几步，黑西装忽然抬起手臂拦住，“请在这里稍等。”
好吧。
这保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上的，感觉比当初自己管理一家资产几十亿的公司还要有派头。
陆铭的声音忽然一大，“不可能！”
此刻他腰背笔直，声音洪亮，一副挥斥方遒的派头，“她现在接商演，已经至少是五万一场了，你在这里跟我说代言费60万？”
“我之前在电话里，跟那三家也已经都聊过，明天还会逐一的谈，但大家的共识就是，从一百万开始起谈，反正你们都是同一类产品，她只能代言一个，那当然价高者得，所以恕我直言，您这个初步报价，在我看来毫无诚意……”
他摆手，却正好一扭头看到了等在身边不远处的保镖，又一眼看到了站在远处客厅边缘处的徐正华。
“陆哥，有个人说他是……”
“哈哈哈，正华！”
没等保镖介绍完，陆铭已经大笑着走过来。
离得老远，手已经伸出来，声音果然洪亮，手劲儿好像还变大了，狂摇，“好久不见了！”
徐正华面带微笑地跟他握手，“陆哥现在场面好大呀！”
他哈哈一笑，摆手，“哪有什么场面，还不都是你们一首歌给的？”
嚯！
我叫你一声陆哥，你还真就应下了？
看来以后都不能随口喊“老陆”了呢！
果然是春风得意了！
“等我一下！”
他回头几句话打发掉了那个人，握手送人之后，拉着徐正华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先是招呼助理给徐正华端咖啡，寒暄几句等咖啡端过来，又吩咐，“你开门看看，催一下，也不是什么大报，时间也快到了，不行就提前一下！”
“好的！”
助理答应一声，转身往里去，推开了一扇门，探头进去。
“没办法，媒体太多，各路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电台，都想采访，还有电视台要上节目，我们实在也是打不开时间，就这，小菁还非要任性，今天晚上有好几场商演呢，非得不去，说是累了，要歇一晚上！唉，你是不知道啊正华，她歇这一晚上，实在是太贵了！待会儿你也帮忙劝劝她，等过了这一阵子再歇嘛！”
徐正华笑而不语，没接茬。
但他似乎也并没有在意，马上又起身，“你先在这里坐一坐，等等她，我还有几家媒体要谈，都是要采访的，咱毕竟刚红，不好太不给面子，总要给人家预约一个时间的，坐！喝咖啡！”
“好！”淡淡回答。
于是，他叫过助理吩咐几句，自己跑到客厅的另外一边坐着，很快，助理拿个小本本，推开另外一扇门，说：“《劝业报》？嗳，您好，到您了！”
一个中年女性很快从房间里走出来，被带到了那边的沙发区，陆铭起身，同对方握手，很快坐下谈起来。
啧！
一个月前，为了八十万的宣发经费，还要被迫签下附属协议，被限制不允许谈恋爱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是各路媒体要采访她，都要反过来预约了。
真是……
果然不愧名利场之说啊！
说红起来，是真快。
双方很快谈定，助理代为把客人送走了。
但显然，还有不少人等着见呢。
这个时候，之前助理进去过的那扇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中年女性送客人出门，在门外还又握手，似乎顺手塞了一个小红包过去？
门缝里看见，安小菁正好抬手挡着，打了个哈欠。
然后她也看见了徐正华，忽然精神一震，起身拉开门，往外瞥了一眼，见客人还没彻底离开，也不出来，躲门后冲徐正华招手。
徐正华笑笑，放下咖啡。
“呃，对不起这位先生，你是哪家媒体，我们下午的时间都是预约好的……”
“赵姐，没事儿，这是我朋友，把剩下那家推了吧，往后推，从现在开始，我谁都不见了！”
“呃……这不合适吧？都已经提前约好了的！”
嚯！看来这位……也是助理？
但安小菁抬手一指徐正华，“我不管，我今天下午只见他，谁都别来打扰我们！”
那位“赵姐”闻言愣了一下，忽然转身，上下打量了徐正华一眼，赶紧叫人，“陆哥，陆哥……”
徐正华还在门外几米处站着，陆铭走过来，那位赵姐马上拉住他，声音放低，但依然听得到，“如果我没记错，小菁是签过补充协议的，她不能……”
“嘘！嘘！”
陆铭安抚她，“他没事儿，他是这首歌的作者，他俩是好朋友！”
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在外面跑的时候，大家聊过这个的，要把已经被验证了是成功的路子，继续走下去。所以要保证下首歌依然和徐正华合作。
安小菁才不管他们聊什么，见那边客人已经离开客厅，拉开门两步就冲出来，直接抓起徐正华的手，往里就拉，“来呀！”
徐正华被她拉进去，她顺手就关上了门。
“坐！随便坐！”
她盯着徐正华看，有些深情的样子，“终于能松口气了……坐呀！”
房间不大，看来是专门布置成了一个采访间。
徐正华在一个沙发上坐下来。
她就在附近的沙发上坐下，继续深情款款地看过来，“你怎么不说话？见到我回来了，不高兴吗？”
徐正华笑笑，“我在等你说呀，怎么忽然回来了？我记得上次通电话你还说过，说按照计划，还得跑半个月？”
安小菁笑笑，正要说话，门忽然被推开了。
那位赵姐往徐正华这边看了一眼，轻轻点头致意，然后抬起手腕敲敲腕表，“二十分钟行不行？别任性，约好了的！”
“我说了的，下午我谁都不见了！还有，敲门！不能敲门吗？”
“别这样小菁，你刚红，别在媒体那里坏了口碑。”
“那是你该操心的事情！我请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那位赵姐无奈地抿起嘴唇，最终点了点头，“好！”关上了门。
安小菁的心情忽然就不好了，半真半假的发牢骚，“气死我了！他们现在管我管的特别严，这不许那不行，连说什么都得是她编好的！”
“你知道吗正华？特别荒唐！我连自己说什么，都得事先背她的稿子！”
徐正华笑笑，但不愿意接这个茬儿，“对了，你在电话里说，有好消息？”
“啊！对！好消息！”
她马上又兴奋起来，“我这次回来，是公司通知我回来的，临时打断了宣传的规划，你猜……是为什么？”
这并不难猜。
“下周要第一了？”
“哈哈！我猜也是！他们肯定拿到了内幕消息！”
她话音没落，忽然，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安小菁的脸上，立刻无缝衔接，露出暴怒发作前的神情。
但下一刻，“你爸爸妈妈回来了！”
她愣了愣，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登顶
“叔叔好，阿姨好！”
“你好你好，小伙子真帅啊！谢谢你为小菁写的歌！”
安小菁的父母都很漂亮，肯定是四十多，甚至奔五十的年纪，但两个人并肩站到一起，仍能给人一种“一对璧人”的感觉。
怪不得能生出那么漂亮的女儿来。
其实妈妈的相貌略显逊色了半筹，然而，一个女人人到中年，相貌已经是第二位的东西了，首先重要的东西，是气质。
安妈妈的气质很出色。
之前跟庞永熙聊天的时候，就聊到过，安爸爸是一个小号手，在他们当地的一家乐团工作，安妈妈和庞永熙的老妈，则都是舞者出身。
但徐正华初见这对父母的感觉，并不是太好。
他过往的人生履历和与人交往的经验告诉他，他们应该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简单客气几句，这对父母立刻抓过安小菁，带她进了房间。
三分钟后，那位赵姐面色从容地从房间里出来，去请约定好的记者了。
安爸爸安妈妈则退出房间，安妈妈随口吩咐陆铭，“我约了人，是一位会计师，他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到时候直接带到我们的房间来。”
陆铭微微哈腰，“好的，您放心。”
安妈妈挎着包，姿态优雅走过客厅，笑着冲徐正华点了点头，推门进了一个房间，浮光掠影间可以看出来，那应该是一间休息室。
徐正华忽然间就又孤身一人了。
不知何时，陆铭站到了他身边，脸上带着笑，“刚才她爸妈去看房子了，要在这边买房子。呵呵，当爸妈的，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地培养孩子，为的不就是今天吗？而只要有了钱，又有哪个儿女，不愿意孝敬自己的爸妈呢？小菁也同意了，就是钱还差点儿，她爸妈想一步到位，直接上别墅。但是……先看房子吧，反正再多接几场商演，也就挣来了！”
徐正华扭头看看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不就是房产中介吗？”
“呃……”
他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你也看见了，我实在是太忙了，顾不上啊！她爸妈又有点着急，所以……呵呵，没事的，人是我介绍的，呵呵。”
徐正华秒懂，瞥了他一眼，再次沉默下来。
但陆铭没有沉默，忽然又说：“小菁的专辑……你还会给她写歌的，对吧？”
“当然。大家合作得很好，延续成功就是最容易成功的，大家都这么说！”
他笑起来，“是啊！延续成功是最好的，呵呵。呃……我听说你最近给杜雪岚写了一首歌？小菁已经知道了，她倒是没说什么，你们刚才还没来得及说这事儿吧？她其实有一点不高兴的，我能感觉得出来，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你们聊起来的时候，你记得哄哄她，你很会哄她的。”
徐正华笑笑，点头，“好。”
老陆最近可能的确是风光了点儿，有点走形，但这个人本质上还是很好的。
善良。
老实人呐！
但问题是，我需要因为自己跟别人的合作，而去哄着安小菁吗？
你们是不是弄颠倒了？
老实人又说，“她爸妈都多少有点高傲，再加上小菁现在那么红，他们也不可避免就……可能有时候话说的不太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他们都是搞艺术的，还是很明白一些事情的，都知道，没有你的《短发》，小菁不会那么快红起来。他们赶到长安跟我们汇合的时候，有一次我听他们一家人聊天，还说起过这个事儿，你看，他们刚才对你也很客气，对吧？”
呵呵。
如果把客人，或者说，把自己女儿成名走红路上最大的恩人甩在客厅，就可以算是比较客气的话……
“行了，他们都挺忙的，我就先走了，你……保重！”
“嗳，好，那就回见！”
他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我也不留你了，是真的挺忙，不过，也隔不多远，估计周一晚上……哈哈！你明白的！”
“哈哈，好！”
…………
果然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
周一，当东方之声音乐榜的新一期榜单发布，《短发》顺利杀上A榜第一名！
从空降第17名，到直接杀到第6，再到顺利登顶，只用了三周！
三周的时间，安小菁也由一个藉藉无名的新人，变成手握冠军单曲大红大紫的超新星——一次华丽的转变。
而与此同时，B榜历史性的拿到第9名的高排位，则意味着这张单曲碟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销量仍在一路向上，继续大爆。
上期榜单排行B榜第15名，粗略统计出来的数据显示，在那一周里，销售量应该在28万6千多张，那么根据内行估算，本周的这个B榜第9，基本上就意味着，单周销量应该在35万张到38万张中间。
对于一张单曲碟来说，这绝对是顶级那一挂的销售数据了。
也就是说，在榜单出来的时候，《短发》的单曲碟实际销量，应该是已经超过80万张了——距离销量百万，只剩一步之遥！
C榜……当然第一，连庄了！
而且看现在这架势，接下来还会继续连庄。
“正华，哈哈，来！管小姐，你好！”
当天晚上，小岛唱片也果然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包下了一栋大别墅，为公司时隔多年又一次拿下冠单的盛举，举办庆祝趴体。
徐正华带着管玉兰在天刚入夜的时候赶过来，趴体里已经相当热闹了。
他们拿着请柬进去，刚从侍者那里各自端了一杯酒，就被何建良发现了，他马上大步上来，直接一把搂住徐正华的肩膀，豪情万丈，“看！这个趴体有一半儿的功劳是你的！尽情享受吧，哈哈！”
电影明星级的英俊相貌，配上鼓动性十足的语气，使他这个话说出来，极富感染力，但徐正华却只是笑了笑，“哪有，那一半儿是您的！您是操盘手！”
何建良哈哈大笑。
顺手跟徐正华、管玉兰都碰了一下杯子，浅饮一口，他低声附耳说：“本周内销量过百万张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已经特意跟老总交流过这个事儿了，我坚持必须下周支付一次版税！必须！”
“小菁现在其实不缺钱，但你还缺！对吗？”
他一脸诚恳、交心的表情，大力地拍拍徐正华的肩膀，颇具大佬气魄地说：“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下周，绝对就在下周！我可以把一张60万的支票签给你！你可以放心的去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放心的把它们全花光，因为要不了多久，我还会给你开下一张支票！”
这话听着……好躁动啊！
但百万张支付一次版税，不是行业常规操作吗？
这点功劳也要往身上揽吗？
“哈哈，谢谢！那我……提前谢谢何总了！”
“哈哈哈，不谢，你应得的！”
两人的杯子又是叮的一碰，他逼视着徐正华的眼睛，又说：“所以，我们会继续合作，把她捧到更红，继续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对吗？”
“当然。”
“哈哈哈！”
他很快就去应对下拨客人了。
这里就像是他的主场。
其实也对，这里的确就应该算是他的主场。
小岛唱片没落多年，近些年虽然又有些不错的势头，但冠军单曲，却真的是有很久很久没有拿到过了——而《短发》现在获得的一切成绩、一切荣耀，当然都是属于他这个安小菁的管理人，和《短发》的操盘手的。
威风八面。
管玉兰到处转了一圈，回来跟徐正华说：“小菁应该在楼上，还没下来！听说发行方西坡唱片的人也来了，小岛唱片的不少高层，也都在楼上陪着呢！咱们上去吧？”
“好！”
第三十八章 旁观者
别墅的二楼，有个不大不小的会客厅。
楼下的喧闹与嘈杂，全都被隔绝在外，中心的沙发区那里，安小菁的爸妈是明显的核心人物，四五个人都围着他们，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远远一瞥，徐正华认出了小岛唱片的老总，姓周。
他是这群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据说快七十岁了，本来只是个过度人选，但因为入职以来，小岛唱片竟是蒸蒸日上，他反倒是把位子坐稳了。
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有旁人到来。
管玉兰踮起脚尖，小声说：“我听说小岛唱片正在拉拢她爸妈，他们觉得当初的合同签的违约金太低了，想换一份合同，为此宁肯提高给她的分成，还拿出了阶梯合同。但现在有好几家唱片公司入局了，五百万而已，加上附属协议，也就八百万，有的是人愿意掏这笔钱买她！”
啧！
这才是商场！
味道对了。
徐正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亢奋。
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参与进这样的搏杀了。
事实上，穿越也才刚不到两个月而已，却感觉像过去了好多年。
只不过现在自己还没有出场的资本。
刚刚有了一点旁观的资格而已。
冷静。冷静。
不远了。
在商言商，《短发》的势头很猛，近期又正好没有什么太大牌的歌手发专，下周连冠是大概率事件，一旦能连冠，甚至连冠三周的话，这张单曲碟的销量，就是两百万都拦不住的了，有极大的希望奔着三百万张而去。
而事实上，就算是短期内冲不到那么猛，把时间放长远一点，这支单曲创造三百万张的销量，也仍是大概率事件。
长尾理论嘛！
也就是说，就这一首歌的单曲碟，所创造的市场价值，就已经高达1800万！
小岛唱片在这张单曲碟的毛利，高达四成左右。
仅此一张单曲碟、一首歌，到手毛利可能会超过700万！
就这，安小菁还一专没发呢！
市场是盲目的，一旦起势，无人能逆，大家都会跟风听歌，但市场的参与者们，也未必就有多冷静——这么红的一位超新星，首专一发，其利润何止千万？
八百万的违约金而已，不贵。
“咱们过去吧，你见过她爸妈了对吗？去打个招呼吧！听说安小菁的爸妈很强势，你以后要继续跟她合作，虽然用不着讨好什么，但把关系处理好了，总也没坏处的，对吧？来……”
徐正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住了。
“用不着！”他说。
转头看看管玉兰有些讶然的表情，他笑了笑，“走吧，下去！”
正要走，忽然楼下有人咋咋呼呼的上楼，片刻后已经上来，“劳驾让让！”一个脖子里挂着照相机的人，正招呼工作人员往上搬打光灯。
何建良和陆铭随后也快步登楼，“哈，正华，你在这里！”
“何总好！陆哥！”
“正好，来，一起！少了你都不完美！”何建良又搂住他的肩膀。
这时候，摄影师也在招呼，“各位，一起拍个照吧？纪念特殊的时刻！”
沙发区原本坐的站的，这时候都笑着起身过来。
安爸爸一眼看到了徐正华，脸上顿时露出真诚的笑容，招呼，“嗳，这不是小徐嘛，来来来，一起拍照！”
徐正华笑着，答应着，走过去。
安妈妈过去敲门，把安小菁叫出来，她一出来，也是首先发现了人群中的徐正华——大概因为太过卓尔不群、太过帅气的缘故。
“呀！你已经上来了呀！我刚才还让袁维下去找你们呢！”
她没理其他人，笑着跑过来。
“来来来，先拍照！”
安小菁回头答应一声，又仰头看着徐正华，笑容满面，“那咱们待会儿再说，我今天什么活动都没有了，有时间！来……”
她忽然伸手，抱住徐正华的胳膊，把他往前拖，“一起拍照！”
管玉兰稍稍放下心，远远地带了笑容，看着一大群人开始布置拍照。
灯光布置好，安小菁抱着徐正华的胳膊过去坐下。
前排坐姿，后排站着、趴在沙发上——看来是这么计划的。
何建良正在协调大家的站位。
安小菁和她的爸妈，以及发行方西坡唱片的一位副总、小岛唱片的周总，是坐在前排的，后排则是他自己，安小菁的经纪人陆铭等等一大票有资格入照的。
但是一回头，他发现安小菁抱着徐正华的胳膊，拉着他坐到了沙发上，而两位老总则找不到地方入座了，不由得眉头一跳，“呃……小菁，正华应该站到后面，正华，来，你站这里！”
安小菁愣了一下。
徐正华低头一笑，拍拍安小菁的手，挣开，随后起身走到后排。
安小菁的目光就这么呆呆地跟着他的背影，一直追过去，直到他去到角落里站定，却再也没有看过来一眼。
她脸上忽然显出一丝不安。
但张了张嘴，她左右看看，一边是老总们，一边是自己的爸妈，而站在前面负责布置站位的那个人，都是自己的管理人。
自己似乎没资格要求什么。
于是所有人各归其位，安小菁也不得不坐好，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咔嚓！
咔嚓！
“好，现在我们拍单独的合影，哪位要跟安小姐合影的，麻烦一个个的来！安小姐，你坐好就可以，不要动！”
于是安小菁脸上保持着笑容，等待一个接一个的人过来，跟她合影。
不时地扭头瞥一眼，去找徐正华的位置。
“小徐是吧？知道知道，歌写得很棒！”
何建良亲自把徐正华介绍给小岛唱片的老总，周正昌。
今天是小岛唱片的大日子，连老总都亲自过来，其他的公司高层，应该也是能来的都来了，唯独没看到杜雪岚的管理人，那位刘举刘副总。
既然今天是何建良的高光时刻，那刘举当然不愿意来。
但无论他俩怎么内斗，怎么较劲，最后的一切成绩、一切荣耀，显然都少不了这位周总的一份——他才是小岛唱片真正的掌舵人。
老头儿据说是个外行，快五十岁了，才跳到唱片行业里做高管，过往的管理成绩应该是还行，所以退休了没两年，就又被小岛唱片给聘请回来，做一个过渡期的人物，没想到老头儿来了居然干得挺好，他自己也焕发了第二春一般，现在卡死了位子，反倒是不愿意退了。
小岛唱片的当家头牌，刘德峰，就是他当年签下来带过来的，是他的底牌——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刘德峰过气严重，上张专辑也就勉强过了白金唱片的线而已，加之他那张唱片的制作和宣传，都耗资很大，所以别看是白金唱片，小岛唱片方面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也是不好说的很。
但作为公司管理者，只要公司整体发展势头良好，就暂时还没有人敢去挑衅他的权威——再说了，大家都估算着，他年龄毕竟到了，都在忍着，等。
何建良又把徐正华介绍给西坡唱片的一位副总，也姓何。
这位大佬握手罢，也是拍拍徐正华的肩膀，勉励起来，“你很好，你跟小菁简直是天作之合，以后继续好好合作。有时间可以到西坡唱片来转转玩玩。”
场面话。
总之也就如此。
等到应付完两位大佬，徐正华回头看了一眼。
安小菁依然在拍照，坐在她身边的，居然是罗光明。
哈！
倒是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过来。
这是……后悔了？
严格来说，他才算是真正发掘了安小菁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徐正华横插一脚，安小菁的第一首单曲，应该是由他负责制作的。
后来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徐正华同意了让他来挂个名，做《短发》的监制，但这位老兄居然很傲气的拒绝了。
看来何建良这是打算接下来要把罗光明塞到安小菁的专辑里去？
现在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有了《短发》的一曲大红，安小菁的首专只要不是太拉胯，成绩都不会差的。
能在这样的一张专辑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对于任何一个音乐人来说，都可以成为光辉履历的一部分了。
很好。
果然如此。
管玉兰跟那边的几位老总应酬完了，凑过来，“怎么了？发什么呆呀，快去合影啊！刚才我看小菁的眼睛一直在找你！”
“不，你错了，她不是在找我。”
徐正华笑了笑，“走吧，下去找点东西吃，然后送我回家！”
第三十九章 两不相欠
徐正华信步走下楼梯。
管玉兰有些惊愕，回头看了看坐在那里露出笑容的安小菁，再看看徐正华的背影，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她还是尽快追了上去。
“怎么了？你跟小菁闹不愉快了？”
“没有啊！我们能闹什么？”
“我知道了，肯定是刚才拍照的时候，何总把你排到后面去，你不高兴了？对不对？”管玉兰直指核心，然后又劝，“但是……他那样排其实没问题啊，前排肯定要给领导啊，然后就是她爸妈，这个你总不能……”
徐正华甚至特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太小瞧我了吧？”
“呃……”
管玉兰卡住了。
但徐正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又迈步下楼。
她赶紧又追，“那是因为什么？”
毕竟是自己的经纪人，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的，毕竟还指望她去做事情呢，于是徐正华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因为她现在已经太弱了，所以接下来，我没法再跟她合作了。”
管玉兰懵了一下——安小菁太弱了？
她现在大红大紫好不好！
要不然今天晚上那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唱片公司砸钱搞那么大场面，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庆祝她成为上一周国内歌坛最红的那一个吗？
她怎么会变弱了？
但是没等她把疑惑问出口，徐正华已经继续交待说：“接下来别管谁给你打电话，只要是跟她有关的，问我下一步跟她合作的事儿，你自己斟酌着回答，不必把话说的太难听，把人得罪了，但是……我暂时不会跟她再合作了。”
“呃……”
管玉兰的心不由得慌了一下。
这是从哪儿来的想法，之前不还是好好的，这忽然就……不合作了？
“还有，这两天我就会把给晓青的歌给你，让她先预备着，你可以去跟东方之星谈合同了。”徐正华边走边说，“另外，最近你可以适当的放出一点风去，就说我写了一首适合男歌手唱的歌，然后待价而沽，替我筛一筛合作方，到最后剩下两三家合适的，再由我来选。”
“啊？你写了适合男生唱的歌？”
管玉兰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但随后就又重新纠结起来，一直追着，眼看要走出别墅，见徐正华没有别的话要说了，这才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说安小菁现在已经太弱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正华站定，无声地笑了笑，认真地回答她：“意思就是……当初跟我合作的时候，她虽然不名一文，但她自己的事，她是可以自己决定的，是会跟我站到同一边，向她的公司施压的，但现在的她，不行了。所以更弱了。懂了吗？”
看她的表情和反应，应该是还没懂。
但是无所谓了，徐正华摇摇头，走开。
前后加一起，其实安小菁也就刚红了几周而已，但以她的聪明劲儿，这个时候，她大概是已经开始慢慢明白过来了。
红了，只是代表你有了一点钱和知名度而已。
别的你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自由，和过去的坚定，都会慢慢丢掉了。
想要你想如何就如何？且早呢！
多少大牌歌手，卖了多少张三白金四白金的专辑，辗转换了两三次东家，身为A咖，甚至是身为超A咖，也是通过一轮又一轮的斗争，才逐渐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开始能够一定程度上的贯彻自己的意志了。
而且那还得是敢于押上一切去搏斗和厮杀的人，才能做到。
稍微弱软一点，都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
安小菁这才哪儿到哪儿！
刚开始。
不难预测的是，唱片公司、经纪公司，包括她那对父母，接下来将会围绕着由她身上产生出来的利益，展开激烈的近身搏杀了。
这个过程，短则数周，长则数月。
要一直到大家博杀出一个结果，确定好这个利益的分配方式，才能重新团结起来，重新以安小菁为绝对核心，开始去谋取更大的利益。
由不得任何人决定，这是巨大的利益横冲直撞而来，所导致的必然。
而安小菁又实在是太年轻了，太稚嫩了。
大概率上，她会非但无力去压制任何一方，甚至连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件事的胆气都欠奉——她充其量是棋盘上一颗棋子而已。
而徐正华既不准备参与进这样的乱斗里，去谋取什么利益，也压根儿没有时间浪费在等她上，所以干脆就决定先把这边抛开了。
反正《短发》这一路走来，大家顶多算是两不相欠。
抽身离开也问心无愧。
到楼下的热闹场中，随意地端一杯酒，喝一大口，又找到餐台给自己弄点东西吃，还招呼至今一脸懵的管玉兰也一起吃一点。
说来也巧，他刚塞了一口蛋糕进嘴，忽然不远处有对话声传过来。
“这两口子有点蠢，但这对咱们来说，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好事。蠢是一把双刃剑，关键他们还认为自己很了解娱乐圈！这就更麻烦！”
啧！这大概是在说安小菁的爸妈？
但这个话就……很合胃口！
咱俩英雄所见呀！
徐正华悄悄地回头瞥了一眼。
说话的人不认识，但另外一个就比较熟了。
收回目光来看向管玉兰，果然，管玉兰就凑过来，小声地说：“叫刘锴，一个比较出名的经纪人。应该算是……陆铭的上司。”
“哦！”徐正华点了点头。
懂了。
“总之你接下来就继续陪她跑宣传，家里这边交给我吧！你给他们介绍那个房产中介，是一个大败笔，以后不是真正了解的人，不要随便介绍！你这一下失分严重，她爸妈现在只相信他们那个会计师了！”
“我……我们当初三年多的同事，他这人真的挺好的，谁知道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明明是只要介绍成功就能赚一笔，他居然会……唉！”
“别说人家，还有你！你太软弱了！你连她身边新添的人都掌控不住！我看现在在她爸妈眼里，连那个赵婕都比你有分量！小菁也很不尊重你，甚至有点不太拿你当回事，就这样，你怎么掌握他们？”
“我……”
“徐正华？”
正一边咂酒一边偷听的起劲儿，忽然被这一嗓子给搅了。
徐正华下意识做出正在走的姿势，一回头，居然是袁维。
但是晚了，那边两个人已经回头看过来。
并且看清是徐正华之后，两人很快并肩走了过来。
第四十章 无人回应
“徐正华？你好！我是辉耀经纪公司的刘锴。”
“哦，你好你好！”
接过名片来借着远处的灯光一看，高级合伙人。
看来比陆铭和管玉兰的级别都要高，就连陈邦道，好像名片上也没印上这几个字——当然，不是一家公司的，也不好这么硬比就是了。
但至少显示出，这位刘锴的段位要高了至少一级。
“怎么样，有兴趣换一家经纪公司吗？我们辉耀……”
“喂！你们是要开战吗？挖人大战？当着我的面劝我的客户跳槽？”
管玉兰勃然大怒。
袁维被吓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声喊，直接招来了旁人，而且对方一来就气势汹汹，直接跟徐正华的经纪人吵起来了。
但徐正华不理他们，反倒扭头看着她，“找我有事？”
“呃……没事，就是……就是看见你了……”她怯怯地回答，同时忍不住扭头看向身边对峙的两拨人。
“哇，你就是正华的经纪人……管女士，对吧？抱歉，纯粹职业习惯！”
刘锴哈哈一笑，还认真地伸手，跟气呼呼的管玉兰握了握手，但转过头来，他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华，我听说你被东方之星内部封杀了？要解决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容易，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谢谢！”
管玉兰再次大怒，直接抢答，“我作为正华的经纪人，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并且也已经在解决了！正华很快就可以回去发专辑了，不劳费心！”
“哈哈哈！当然，当然，算我没说！我等着看你管小姐的表演！”
刘锴再次大笑揭过，但仍不放弃，第三次进攻，疯狂下眼药，“哇，正华你真是……太帅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但事实上，我的客户不止是在歌坛，我在影视圈也有客户，演员，编剧，导演……很多！你的形象特别棒，改天介绍个导演，大家一起吃个饭……喂，管小姐，我帮你的客户拓展人脉，这不犯规吧？”
管玉兰这会儿脸色铁青，估计肺都要气炸了，“也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中天经纪公司有的是影视圈的资源！”
“但那不是你的！而我的资源，是我的！”
“你……”
徐正华从头到尾旁观两个经纪人吵架，丝毫都没有要劝架的意思，但站在他身边的袁维却已经看傻了。
虽然只是似懂非懂的知道，双方似乎是围绕着徐正华在发生争夺，但这交锋过程的快速而凌厉，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但当她扭头看时，却见徐正华在悠闲地吃东西，似乎浑不在意。
到最后居然是陆铭站出来，两边赔笑脸，给劝起架来。
啧，老实人。
“留好我的名片，有需要随时打给我！”
刘锴临走之前，还又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徐正华笑眯眯的跟对方握手，又笑眯眯的看对方走远。
果然，他们刚一走，管玉兰的气势立刻就没了，笑容略显尴尬，但真是很努力地在笑，瞥一眼徐正华身边的袁维，见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只好还是开口说：“正华，你放心，东方之星那边，我已经在谈了，等你把你给晓青的那首歌给我，我保证会把那边处理好……”
“别紧张！”
徐正华笑笑，终于开口，“我还没想过跳槽这种事。”
管玉兰松了口气，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正华，谢谢你愿意继续信任我，给我机会，我一定会……”
“行啦行啦！”
徐正华摆手，再次扭头看向袁维，露出笑容，“没事的话去转转吧，今天来了不少唱片公司的高层，还有不少创作人、制作人什么的，你要是想走安小菁走的这条路，今天晚上是比较容易找到机会的场合了，去吧！”
说完了，他扯了张餐巾纸擦擦手，对管玉兰说：“走吧，送我回家！”
管玉兰当即答应。
但两人才刚走出没几步，袁维居然追了上来，“呃，管姐，正华，能搭你们个顺风车吗？我也想回去了。”
管玉兰扭头看向徐正华。
徐正华抿抿嘴，“当然可以，走吧！”
…………
现场音响中一次次循环播放的《短发》，忽然被停下了，何建良随后登上了庭院中临时搭起的台子，“诸位，诸位……”
大家都停下各自的社交，端着酒杯聚拢过去。
好一通激情洋溢的吹捧之后，何建良在现场热烈的掌声中，大声地说：“那么现在，让我们有请……安小菁！”
他拖着长长的尾音，显然是一把搞气氛的好手。
主要是今天他自己也很嗨。
在现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中，一袭华丽长裙的安小菁，被何建良绅士地牵着手，带到了台上。
“谢谢何总！感谢大家今天能过来，很高兴……”
台下所有人都微微仰头地看着她，虽然心思各异，但是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安小菁，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好长的一段台词，把能谢的该谢的几乎谢过了一遍之后，安小菁这才忽然一转，“……下面，我想要请一个人上台，让他跟我一起，分享我现在的快乐！他就是《短发》这首歌的词曲作者、编曲人，和制作人，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的老师，半个……”
说到这里，她笑着，往舞台下到处看，“正华？你在哪儿？上来！”
之前她就托庞永熙和袁维帮忙去找，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找借口甩开别人，也匆忙地在别墅内外找了两遍，但居然都没找到。
“正华？”她又喊一声。
无人回应。
舞台下的人们大多有些茫然，下意识地跟着纷纷四下里看。
安小菁的心已经沉了下来。
刚才集体拍照结束之后，她就一直等着徐正华来找自己拍合影，想到时候借机抓住他，好好说说话，结果却没等来，等到找人时，发现他已经不在二楼，那个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在看来……
“正华？你在吗？上来呀！”
依然无人回应。
三秒钟之后，安小菁忽然把话筒卡到支架上，转身下台。
台下一阵骚动。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那个“正华”，近期业界内部声名鹊起的创作人，应该是没打一声招呼，就提前走了？
安小菁匆忙下台，匆忙到甚至连句收场的话都没说，何建良没办法，只好一边恼火地瞪着安小菁，一边赶紧迈步登台，要替她收拾场面。
“永熙，你手机呢？帮我打他经纪人电话。”
安小菁一眼就看到了守在自己爸妈身边的庞永熙，但这个时候，她的话音才刚落地，却听她妈忽然说：“别打！这个人真的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你还站到台上替他扬名气呢，他倒好，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居然走了！”
庞永熙愣在那里，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打。
安小菁一把夺过来，但要拨号了才发现，自己只记得他们宿舍的号码，压根儿也不记得管玉兰的手机号，只好抬头找人。
陆铭肯定知道。
“老陆，来！”
她招手叫人，与此同时，又忍不住耐心地跟自己妈妈解释，“妈，你不懂这里面的事儿，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你不懂就别瞎掺和行不行？”
但她爸爸却忽然开口了，一脸不悦，“不懂？我们有什么不懂的？我跟你妈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懂的？而且你别忘了，我们也是搞了一辈子艺术的！我们懂得很！他这样做就是不对，就是不礼貌！我跟你妈之前还说那小伙子不错呢，长得又好看又有才华，现在看来，呵……”
“就是，小菁，你听爸爸妈妈的，别理他了！不光这样，接下来都不要跟他这种人合作了！什么东西嘛真是的！”
第四十一章 货到付款
车行平稳。
时间是七点多，正是晚高峰，开不快，一路走走停停的，有点磨人，于是袁维主动开口聊天，徐正华就陪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大都是些学校里的事情。
没话找话而已。
忽然管玉兰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看了一眼，回头，“陆铭。估计是小菁。你接吧？”
徐正华想了想，把手机接过来，接通了，“喂？”
“正华？你怎么走了？”
“呃……”
没等到徐正华编出个理由来，电话那头安小菁已经吼起来，“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晚上有空，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就那么不想跟我待一会儿吗？”
红了就是不一样哈，说话的气儿是真粗。
“嗨，我这不是提前出来找个酒店，给咱俩开个房间嘛，既然你晚上有空儿，那一会儿我开好房间，你过来？咱们聊一晚上？”
“呃……”
安小菁被噎了一下，气一下子就撒不出来了，只好无奈地说：“你别耍嘴皮子行不行？说正经的呢，我想你了，想跟你聊聊天！真的！你们到哪儿了？能让管姐掉头回来吗？”
“说正经的呀，说正经的就是，我今天有点儿闹肚子，老放屁，怕在你跟前头一个夹不住，噗噗的放屁，多损害我形象啊！”
就坐在徐正华身边，把来言去语都听在耳内的袁维，差一点儿就绷不住笑出来，赶紧捂住嘴，扭头看向窗外。
电话那头的安小菁被再次噎了一下，哭笑不得，“那你……没事儿吧？”
“没啥大事儿，快到学校了，我回宿舍歇歇就没事儿了。”
“那……那行吧，那你注意身体，我明天还要赶飞机，哎呀……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跟老陆他们商量商量，不行我推迟一天，明天你……”
“行啊，你要能留下，那要不，我待会儿再去找点黄豆喝点凉水？”
“你……你这个人真是……我是担心你，想陪陪你。”
差点儿就感动了。
虽然知道这其实只是安小菁这个人特别聪明而已，不代表什么所谓的感情，但她好歹总算占了一个聪明啊，总比连个聪明都不占要好。
“那……行啊，你去试试呗！”
徐正华没再耍花腔。
但事实上，他对安小菁却没什么信心。
她虽然算聪明，但徐正华却不觉得她能扛得住几方的共同压力。
果不其然，电话挂断，一直到车子开到音乐学院的门口停下，她的电话都没有再打过来。
徐正华下了车，没想到这一次管玉兰也跟着下来，又忍不住看一眼袁维，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给晓青的歌，写好了？”
“过两天吧，再修修。”
徐正华摆摆手，迈步就往学校里走。
袁维快步跟上。
“哎，正华……”
徐正华站住回头，等了她一下。
“听你跟管姐聊天，你又写了一首新歌？第……三首了吧？”
“嗯。”
“你真有才华！”
啊哈，你居然也会拍马屁了？
“谢谢。”
“真的，每次小菁打电话回来，我们聊天，总会提到你，小菁也特别佩服你的才华。”一边说，一边侧首时刻关注着徐正华的表情，见他对这个话题似乎压根儿也不感兴趣，她果断顺势转了话题，“小菁说，她能红，都是靠你。”
“哈！”
徐正华笑了笑，这个话就太没营养了。
看得出来，姑娘很想上进，之前故意跑去体育馆找自己汇报安小菁让她盯梢的事儿，还有现在这些稍显拙劣的拍马，都毫无疑问地显示出这一点。
看来就跟自己住一个屋的同学忽然这样子爆红，成了大明星，对她的刺激不小——或许今晚这盛大的场面，越发催动了这种刺激。
本来跟自己都是一样的，大家每天都一起上课吃饭，一样苦逼的练琴，之前她虽然签约成了歌手，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谁知道未来如何？
但忽然，她红了，登台几分钟挣到的钱，比自己一年的生活费还多，她成了大明星，别管走到哪里，那些原本只在传说中的人物，什么这个总那个总的，都要很客气的跟她说话，甚至捧着她说话。
这谁受得了？
别扯什么热爱艺术的鬼话，这世上肯定有不热衷名利而真心喜爱音乐的大能，但绝对不会是安小菁和袁维这样的年轻女孩。
没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瞎扯什么不爱钱，你有资格说你不爱人家吗？
人家都没爱过你。
得到之后，才有资格说什么不爱名利。
徐正华忽然抬手搂住她肩膀，一如当初体育馆里那样子的轻佻，扳着她，自己也凑近了，直接的四目对视，“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呃……”
袁维瞬间身体僵硬，挤出一个笑脸儿，却是张口结舌。
你看，就是这样，想要挣钱，又想要脸，这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徐正华笑了笑，松开她，“别心急，踏踏实实把你的琴练好，人这一辈子，不是说钱越多、越出名就……”
名利这个玩意儿，从来都是愿者上钩。
面对一个还没有被名利和欲望俘虏的女孩，徐正华不介意把她往河岸上推一把，帮她站稳脚跟，别滑下来。
但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袁维却忽然走过来，直接伸出双手，搂住了徐正华的脖子，“我也想唱歌！我也想红！你能帮帮我吗？”
嚯！
够直接！
看来这是忽然想明白了？还是热血上头了？
徐正华笑笑，抬起手，用手指背在她鼻尖上摩挲了两下，然后捉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使她仰起脸儿来，自己则俯身下去。
一如当初那样，他在女孩鲜嫩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这一次，袁维没有再闭上眼睛，也没做任何的闪避。
徐正华笑着看她，她也看着徐正华，“正华，我说真的，我也想唱歌，帮帮我，我绝不会像小菁那样，整天玩虚的！只要你能帮我像小菁这样红起来，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说话算话。”
嗯，你真机灵。
居然还打算货到付款。
还顺手给安小菁扣了个屎盆子。
徐正华把本来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得，别想什么开房了，继续雏着吧！
这种买卖我才懒得干，你要单纯跟我讲情怀、讲热爱，能把我说动了也算你本事，再不然你哪怕编个家里破产了的故事也好，当然，你要真是嗓音唱功别具一格，那就更好，反正只要合作能赚钱，我就不排斥。
至少可以谈谈。
但这种货到付款，对不起，不玩。
“好啊！那你就抽时间去上上声乐课呗，看看自己适合走什么路子，反正音乐学院的学生，乐感是肯定差不了，就看你嗓子怎么样了。等回头有了合适的好歌，我给你留着。”
“真的？”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脸上爆发出的惊喜绝对不假。
啧！
就这点水平，你玩的哪门子货到付款啊真是的。
“当然！”
徐正华兴致全无，亲都懒得亲了，拍拍她的胳膊，温柔地扯开，满脸让人心生亲近的笑容，“好了，我得回宿舍了，肚子疼！”
第四十二章 疯婆子
果然不出所料，安小菁请不下假来。
说来好笑，明明是新鲜爆红的大明星一枚，但她想中间休息一天，却需要跟很多个人请假，其中有一个不同意，她都休息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又带着她那规模越来越大的团队，飞赴下一站。
但徐正华就无此烦恼了。
周二下午，他赶到小岛唱片，因为唱片公司帮杜雪岚约了一位现代舞专家，要协商接下来她的MV和现场表演的编舞问题。
杜雪岚有多年的舞蹈经验，跳是肯定没问题，但编舞就非她所长。
尤其是，她学的还是古典舞，现在《眉飞色舞》要求现代舞风格。
那就只能请人。
按说这跟徐正华没多大关系，这已经不属于音乐的范畴了，但他得知消息之后，还是主动赶过去，打算干涉一下。
扇子舞啊扇子舞，小指麦啊小指麦！
不来点神魔狂舞一般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动作，都对不起《眉飞色舞》的旋律。
小岛唱片给请到的，据说是一位现代舞名家，叫洪小锡，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精瘦，很有点精英范儿，他不但有自己的舞蹈团队，开着公司，经常帮一些歌手、影视剧设计舞蹈动作，同时还是帝都皇家舞蹈学院的客座教授。
规格很高。
先是签一系列的保密协议，然后原声带被请出来，让他通篇了解了整首歌的大致风格，再然后还有一份总谱奉上。
其实技术细节徐正华压根儿也不懂，就是坐一边旁听。
主要是洪小锡在那里询问杜雪岚的要求，一边说还一边起身做动作。
很专业的样子。
眼看俩人讨论个差不多了，徐正华才插嘴，“那个，我有个建议，我觉得你们刚才讨论的，还是太保守了！”
洪小锡做出耐心倾听的样子，他知道这年轻人是这首歌的作者和制作人。
其他人也不插话，毕竟还处在讨论阶段，谁都没有定论。
徐正华也照猫画虎，起身学动作。
扇子舞啊扇子舞，小指麦啊小指麦！
“哈哈哈哈！”
可能是他做出来的动作太滑稽了，他这边刚一开始，杜雪岚就少见地失态大笑起来，指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反正脸皮厚，徐正华倒也觉得无所谓。
继续演示一遍。
这一次，杜雪岚没有再那么疯狂的大笑。
洪小锡脸上甚至露出一点“有点意思”的笑容。
“你这个小拇指的动作，挺有意思，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呃，没有啊，就是把麦克风绑到小拇指上收音嘛，我觉得这个动作结合这个旋律，会比较酷！”
洪小锡缓缓点头，“这个动作可以考虑。但根据我的经验，如果这样的话，会对场地的要求比较高，据我所知，现在的大型演出虽然也有无线麦克风的配置，但是能绑到小拇指上的无线麦克风……呃，这不是我的专业，我不太好说，建议你们了解一下这一块的稳定性，再做决定。”
倒也是。
之前倒是没怎么去想这个问题。
时代问题。
无线麦克风是肯定出现不短时间了，但大规模商用，出现在各种演出和节目上，就现在来说，就还不算多见。
这里面可能有稳定性的问题吧。
这东西是硬性的，一旦有问题，就没法硬着来。
而且不是某个人能解决的。
就算你自己能解决，将来出去跑节目、跑商演，你也不可能要求每一个节目组和活动方，都得因为你的出场，而新添一套先进的设备。
徐正华无奈地摊手，“那就算了！那扇子舞呢？”
洪小锡很认真地点头，“这个我觉得可以考虑，但具体的编舞，就需要我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拿出几套方案来，供你们选择。”
这就很专业了。
徐正华对这个态度很满意。
态度认真专业到位，这才配得上大咖的身份。
杜雪岚忽然开口说：“其实我觉得，就算手指上不绑麦克风，这个动作也蛮有意思的。洪指导，你设计动作的时候，也帮忙加进去吧。”
“好的，没问题。”
人家拿钱办事，很痛快。
陈邦道又适时地加上一句，“我回头找专业的人了解一下，有一些搞商演的朋友，也认识几个专门给电视台做现场的团队，找他们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实现正华这个设计，或许，只需要小小的升级一下呢？哪怕只在几个大场地能用，这套舞编出来，就也算有用武之地了。”
“好！”
等洪小锡带着他的助理走了，陈邦道和小岛唱片一位副经理去送客，杜雪岚拉住徐正华，学他的样子，往场地中间一站，假装手里真有把扇子，忽然就那么跳起来了，哎呀呀，哎呀呀，扇子舞啊扇子舞，小指麦啊小指麦。
你还别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虽然没有经过设计的动作，肯定看上去显得凌乱而又生疏，真心给她跳出了一点神魔乱舞的感觉，但同样癫狂的动作，她跳出来就是显得格外好看的样子。
但是跳着跳着，她又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连带着徐正华也跟着笑了。
少见她那么欢脱的时候，真的就像个小孩。
陈邦道回来，正赶上俩人对着笑，就忍不住笑着问：“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杜雪岚果断地又跳了起来，疯婆子一样。
跳着跳着，她又笑起来。
陈邦道也跟着笑。
但收拾起笑容，杜雪岚的眼睛里还带着一抹亮晶晶的笑意，却对徐正华说：“你很了不得哦，我觉得这套动作跟这首歌的旋律，还挺搭的。”
听上去很像真心话。
这女孩大概还没进化出拍马屁的技能……吧？
…………
周三，徐正华把简单调整过歌词的《千千阙歌》，连曲谱，带总谱，交给了管玉兰。
接下来，她要负责去跟东方之星谈这首歌的合作了。
依然是徐正华的惯例，词曲不用说，编曲加制作人，要求必须一把抓。
能拿到的版税点，绝不放过。
周四，他再一次来到了西坡唱片的总部，在小岛唱片的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一块儿来做《眉飞色舞》的后期。
虽然只有过一次的经验，但事情本身不算复杂，专业性和技术性的工作，都有西坡唱片这边的专业人士负责，所以也已经算得上是驾轻驭熟了。
足足折腾了一整个下午，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快七点的时候，才终于结束了后期的调整和制作。
也就是说，《眉飞色舞》的母带，彻底制作完成了，只等下工厂。
跟对方的工作人员握手道谢之后，又陪着小岛唱片的工作人员一起，准备押送母带回公司，但是在电梯口，忽然有个穿着制服筒裙的漂亮小姐姐过来，“您好，是徐正华先生吗？能耽误您一会儿时间吗？”
别人不行，你肯定行。
徐正华心里一动，点头答应，回头跟那位工作人员道别。
押送母带这种事情，本身就不是徐正华的工作范畴，更何况底下还有安保公司的车等着呢，这活儿是属于他们的。
准确地知道自己今天下午在西坡唱片，还能掐着点儿赶在自己干完活儿之后过来拦住，而且还应该是早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不可能是外面的人。
果然，小姐姐走在前面带路，高跟鞋哒哒，很快就带徐正华走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部特殊电梯，直接刷卡进去，一直上到了36层才停下。
“请！我们何总一直都在办公室等着您呢！”
果然。
姓何。
周一晚上庆祝《短发》登顶的趴体上，何建良亲自介绍这位何总认识，当时徐正华就觉得他说的话话里有话。
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小姐姐敲门，随后开门，“何总，徐先生来了。”
“哈哈，快把我们的大才子请进来！”
第四十三章 一个伤感的故事
这位何总就没有何建良那么帅了。
人到中年，微胖，有点秃。
他很客气，态度相当亲热，绝不是那天晚上当着何建良的面的时候那副领导派头，让到沙发上坐下，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小姐姐给端上一杯水，退出去了。
这位何总才把身体凑近些，问：“我听到点消息，你写了适合男歌手唱的新歌，对吗？不打算自己唱，要找别人？”
看来管玉兰做事情的速度还可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唉！”
徐正华半真半假地叹口气，“您也知道，我跟我公司那边……”
“知道，知道！”
他笑呵呵的，抬手摸摸额头，“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儿，怎么样，想没想过挪个窝儿？”
卧槽？
居然是奔着我来的？
心念电转之间，徐正华心里闪过不下十条应对的办法，但最终，他选择又叹了口气，“暂时不了，我跟东方之星……还是有感情的，是他们发掘了我！至少给了我一个歌手的身份，不然我写出歌来，也不一定能卖出去。我想，再等等。”
“嗯！”
何总缓缓点头，身体在沙发靠背上缓缓摊下去，神态微微转冷，似乎有些失望，但依然算得亲热，至少笑呵呵，“也好吧，再等等也好，多给自己存点作品，西坡唱片的大门，一直都为你打开，你什么时候想来了，尽管找我！”
懂了。
意思在这里。
刚才要是一个犹豫，别说直接答应了，哪怕是露出一丝意动的意思，徐正华敢保证，这位何总一定舍得掏三百万的违约金直接挖人，但是自己拿到的合同，却未必会比东方之星好到哪里去。
一单未发不说，对方还是处在拯救者的高姿态上。
而接下来，只要自己主动登门求救，他们的这个姿态就算是落不下来了。
话已经撂在这里了——多给自己存点作品。
看来他是打算等时机合适，自己跑上门来求救，然后他拿三百万一砸，直接签约，然后就可以闪电发专了？
做你的美梦去吧！
但表情就一定要管理好，要带着点遇到知己的感激，但又不能感激涕零，“谢谢您，何总。将来考虑跳槽，我一定跟您联系。”
“好！”
他笑呵呵，“另外，我们西坡唱片这边，在男歌手这一块儿上，还是很有实力的，据我知道的，大家也都会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试一试。估计就这几天里，会有不少经纪人啊歌手、管理人之类的，都会跟你联系的。当然，我目前只做发行，不具体负责管理歌手，就没法给你推荐什么了。”
“哦哦，好的。”
给我机会？
好吧，如果对方是已经成名多年的大牌歌手，说是给我机会也没错。
我毕竟只有一首《短发》，还是女生歌。
话说完，何总很快端起他的茶杯，于是徐正华也端起水杯，象征性地咂了一口，放下杯子，起身告辞。
何总亲自送出门，又叮嘱小姐姐继续送。
很融洽的一次会面。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但还是让徐正华一下子了解了一些东西。
比如：在西坡唱片这样自身制作实力强大、旗下歌手也都出类拔萃，更是坐拥强大发行能力的大唱片公司眼中，自己已经值得关注了。
值得一位副总亲自出面拉拉关系了。
但也仅此而已。
作为创作者和制作人，出手的第一首歌就一炮而红，自然是值得骄傲的履历和资本，但要是以为就这样就能让大唱片公司对你另眼相看了，就还差点意思。
而作为歌手，自己更是还没有任何代表作品，毫无议价能力。
只能说，等《眉飞色舞》吧。
…………
袁维明显是认真的。
至少关于想唱歌、想红这事儿，是认真的。
当然，如果真的红了，她是不是还打算付款，那是另一码事。
她很快就跑去歌剧系旁听了两节课，可能是发现隔行如隔山，器乐和声乐实在是压根儿也不挨着的两个行当，而歌剧跟流行歌也实在是搭不上茬，她很快就辗转委托同学，帮她打听到了友校帝都音乐学院声乐系通俗唱法班的课程表，又一次跑去旁听了，但结果几乎完全相同——她完全听不懂，跟不上节奏。
几天时间，她折腾了一小圈之后终于发现，想学声乐，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这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提出来，“正华，管姐那里肯定有很多专业的声乐培训机构的联系方式吧？让她帮我推荐个班呗？”
不找安小菁，不找陆铭，这大概可以说明，她对自己好闺蜜的提防程度，甚至要超过了自己——怎么说呢，这种事儿，女孩儿们似乎天生就懂。
事情当然可以办，而且要认真办。
于是饭后徐正华就当着她的面，给管玉兰打电话，让她帮忙给安排一个声乐学习的初级培训班，适合入门学习的那种。
管玉兰当然立刻就答应下来。
等到电话挂断，也不顾忌还在校园里，她抱着徐正华的胳膊，凑到脸上就亲了一口，“谢谢你正华！”
呵呵。
她平常还是很注意拉开距离的。
可能是害怕被安小菁安排的其他眼线给瞄了去？再不然，只是单纯地不想被误认为是徐正华的女朋友？
不过这次倒是不避讳了。
抱胳膊抱得很紧。
当天下午，管玉兰就打来电话，说是正好一位业界颇有名气的老师最近有空，但不是大班授课，她的课都是单对单，除了贵点儿，其它方面口碑极佳。
每周两节课，每节课一个小时，四周一个周期，八节课，8000块。
徐正华把消息转告给袁维，出乎意料的是，袁维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甚至感觉上并没有为钱做什么难。
于是徐正华就让管玉兰给她报上了名。
当天下午，管玉兰还开车过来，带上她，一起到老师的工作室去了一趟，认认门，见见面。
吃晚饭的时候，尽管是在学校餐厅里，她也并不避讳地抱着徐正华的胳膊，一副女朋友的架势，很见亲昵。
弄得郭昆横竖都觉得别扭，干脆自觉地端着餐盘，去别的桌子上吃了。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借钱呢，钱都给你预备好了。”
徐正华说。
袁维笑了笑，神色间有个微妙的转换，但很快就笑着说：“不用！我给我爸打电话，我说，我要八千块钱，我爸不大愿意给，我就说，我可以管那个女人叫一声妈，然后他就答应了。我叫了。她嫁到我们家快十年了，我第一次叫她妈。为了这八千块钱，值了。”
徐正华愣了足足好几秒种。
好吧，其实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伤感的故事的。
但徐正华犹豫了一下，没往下继续问。
问什么呢？
无非就是离婚了，或者……
但半分钟尴尬的沉默之后，袁维主动说了答案，“我妈早就没了，那年我七岁。其实我爸还算不错了，一直给我妈守了三年，然后才把那个女人娶进门。但是……呵，我妹妹，那个女人的大女儿，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却只比我小四岁，我弟弟比我小六岁，他们生下来那会儿，我妈还活着呢，哈……”
说到这里时，她脸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摇头、微笑且叹息。
第四十四章 连冠
4月26日，周一，上午，东方之声音乐榜准时发布。
《短发》不负众望的蝉联了A榜第一。
连冠了。
B榜倒是出人意料的倒退了一名，第十了。
虽然对于一张单曲碟而言，第十都是绝绝对对的大卖，但终归是倒退了。
看到这个排名，徐正华下意识地往前找。
不说继续往前冲吧，对于一张单曲碟而言，的确很难了，前面都是专辑，而且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但新冲进来的是谁呢？
“不用找了，有一线大咖入场了！”
管玉兰似乎很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指给他看，“张一江的新专辑，《心中情人》，上周三上市的，直接冲到第八了。”
啧！
张一江，有印象，好像很红。
管玉兰直接称呼他一线大咖，那想来这就是业界对他的定位了。
这种等级的大鳄忽然冲进市场，对所有人的其他人、其他专辑的热度，都会形成一定的冲击和削弱，看来能保住前十，已经算是卖的很好了。
再回到第一页，倒是在前排没找见他的名字。
管玉兰又适时地直接伸手往下指，“他现在主打的就是专辑同名的歌曲，《心中情人》，他买气很旺，光是铁杆歌迷，就足够把他顶进前十了，但打榜就毕竟是才刚开始，上周只冲到第17名。但是……下周《短发》就危险了。”
好吧，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安小菁毕竟是刚刚起势的新人，底蕴不够，而且实话说，《短发》这种小清新，固然可以收耳目一新之效，但长期看起来，其实不太够打。
要说能扛的，还得说是《千千阙歌》这种。
时间越长他越香。
当然，《眉飞色舞》也应该比较能打。
已经在编舞练舞了，同步还在进行的是遴选舞者，估计本周内MV就能开拍，五月份上市问题不大。
至于《千千阙歌》，要上市估计得到六月末七月初去了。
但也无所谓了。
一步步来，稳扎稳打，做大做强。
“这几天你记得盯住何建良，催一催版税的事儿。”
本期榜单蝉联第一，也坐稳了B榜前十，百万张的销量，应该是已经实际超过了的，那么《短发》的第一笔版税应该就能结算了。
而且，何建良吹过的牛逼，应该也不至于再自己收回去。
但仍然要盯着点儿才好。
而这是经纪人的份内之事。
“你放心，我肯定盯着，而且其实不止咱们，安小菁的爸妈也早就盯着这笔钱呢，据说他们已经贷款买了栋别墅，手头上钱很紧，巴不得早一天拿到版税。这件事情上，咱们是站在一边的。”
“嗯，说的不错。”
徐正华特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最后这句话，徐正华爱听——在这件事情上，大家是一伙儿的，能说出这个话，就证明她开始回过味来了，知道在别的事情上，大家已经不是一伙儿的了！
“管姐，这一份儿给你，我再去打！”
袁维端着餐盘过来，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把她的餐盘放到了管玉兰面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打！”管玉兰赶紧起身。
“嗨，没事儿你坐吧，先喝口饮料，我先去把正华的饭打来。”
啊这……女朋友的范儿太正了吧？
这次轮到徐正华愣了一下，然后起身，“那就不用了，咱一块儿去吧！”
“不用！”
她使劲儿一摁，愣是把徐正华给摁回到座位上，笑着说：“怕我不知道你口味啊？放心，一直都记着呢，最近几顿饭你吃的什么，我倒背如流信不信？你们聊呗，管姐来找你，肯定是有事儿，你们聊，打个饭的事儿，我来！”
啊这……
她转身汇入了打饭的人群。
徐正华回过头来，正好碰到管玉兰的目光，“你们……谈恋爱了？”
“没有！”
徐正华摇头。
是真没有。
也亲亲也抱抱，但的确没谈恋爱。
没人说过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你爱不爱我之类的话，也没什么亲爱的宝贝儿之类的昵称，所以……反正关系蛮奇怪的就是了。
“正华，你的决定我不干涉，不过……”
管玉兰笑笑，有些试试探探的滋味，“你要是打算给她写歌的话，到时候能不能让她把经纪约签给我？”
徐正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再说。”
管玉兰张了张嘴，没敢再问。
跟两三个月之前相比，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管玉兰现在别说直接给徐正华拿主意决定他的事情了，只要是跟徐正华稍微相关的事情，她就一定会事先商量一下。
甚至远比在靳晓青面前还要更弱势一些。
当然，事实上她连靳晓青也做不到一定程度的控制。
因为靳晓青也太聪明太厉害了，一句话说不对付，就敢直接翻脸，一件事做不到，就敢威胁换经纪人的那种。
所以管玉兰这个经纪人，现在是两头都得哄着。
等徐正华看完了排行榜，她又掏出一沓文件，“这是今天上午谈出来的，目前我还不太满意。对了……晓青给你打电话了吧？《千千阙歌》她特别喜欢，赵总也特别喜欢，但在版税上，他就是不肯松口。估计主要是觉得，你本来就是东方之星的签约歌手，给自家公司写歌，他就总觉得能压压价……”
呵，特别喜欢？
说喜欢那是真心的，能感觉到靳晓青打电话来时语气和心态的细微变化，那大概是一种对好的创作者的格外尊重，但要说特别喜欢，恐怕也说不上。
她隐约表达出的意思就是，《千千阙歌》很好，特别好，她很喜欢，但这首歌跟她上张专辑的路子基本一致，倒是很适合她唱，但就是担心会红不了。
毕竟，她上张专辑其实可以算是失败了的。
徐正华无意安抚她什么，就表达了一个意思，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再等等，《千千阙歌》我收回来，另外找人，回头再给你写一首别的。
靳晓青马上就缩回去了，表示就这首了，她很喜欢，不想换别的。
呵。
“直接说数儿，我就不看了。”
“词曲9%，编曲1%，制作人3%，一共13%。”
“嗯，那就放放吧，不着急。等……等《眉飞色舞》上市再说。”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一次你放心，晓青那边我能扛住，我保证不会让她发什么牢骚，就算是要找茬儿，也让她去找赵总！”
“嗯，这样最好。”
正说着，袁维端着另一份餐盘回来了，“来，正华你的饭！”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笑着，亮了亮手里的小碗，碗是空的，她伸出小勺，从徐正华的饭碗里挖出两勺米饭，笑着说：“我减肥了，就吃这些。”
哇。
这个事情是搞音乐的人的天赋吗？
哪怕还没成歌手呢，甚至连专业课才只上了一节，就开始控制饮食了？
“你又不胖！这也节食？”
“不止节食，你不是早起跑步吗？明天我也跟你一起跑！跟小菁我俩一般高，她现在只剩98斤了，我106斤！吓不吓人？我比她胖八斤，就这，她还减肥呢！”
徐正华无语。
感觉自己上辈子交往过的女孩子，如果170上下的话，普遍都在105到110中间？感觉那个体重还蛮合适的，勉强算是又瘦又有肉。
再胖点手感倒是会更好，只是看起来就会稍显丰腴，腰会开始有点小赘肉，但再瘦了的话，其实也不大好，会硌得慌，撞的时候会弄得胯骨疼！
这个时候，管玉兰倒是来了兴致，笑着点评，“你身高有170吧？嗯，这个身高，的确应该再减几斤，因为要考虑上镜。上镜胖十斤不是说着玩的。但也不必非得百斤以下，百斤以下现场会显得太瘦弱，感觉你骨架比小菁大，你俩一样体重的话，她还行，估计你就会显得太瘦了。”
“哦哦，这样啊！”
“晓青你俩有点像，都是骨架大的女孩，她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她的数据给你参考，她167，96斤。感觉你的话，就在一百斤左右正好。”
“明白了。谢谢管姐。”
“不客气。”
顺嘴聊了半天，管玉兰吃几口饭之后，又忽然说：“对了，还有就是，最近几天，我这里收到的各种经纪人打的招呼，足足好几十份了。”
“大家都对你的新作品很感兴趣，甚至还有好几位一线大咖也表示感兴趣，但大家有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
“希望你能把歌拿出来，光凭一个说法，怕是只有那些三线歌手，甚至是新人，才会积极踊跃，稍微牌子硬气一点的，都不会来真格的争取，所以你看……”
徐正华想了想，说：“歌……不用了，我没准备跟已经成名的大咖合作，就那些现在表现积极的，三线歌手也行，新人歌手，只要唱功好，我也不在乎，回头你把这样的歌手的资料拢一拢，我抽个时间，选一选，然后见一见。”
“好！”
顿了顿，徐正华又补上一句，“优先考虑西坡唱片旗下各个厂牌的。”
管玉兰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第四十五章 大秤分金银
“分钱喽！”
徐正华略显兴奋地钻进管玉兰的车子。
其实也没用怎么真的去催促，《短发》的销售势头是如此的好，且大家后续还有别的合作正在进行中，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人会去故意卡着不让分钱，恶了彼此的良好关系。
周三的时候，小岛唱片拿到了新一期的统计数据，随后就打电话给管玉兰，决定今天下午就正式进行《短发》的第一次分账。
于是两人乐淘淘地赶往小岛唱片。
其实徐正华最近并不算缺钱。
之前拿到了《短发》的词曲预付款，demo制作和后续的正式制作，他都有工时费可拿，甚至连小岛唱片给订的酒店，他没住，都是可以折成现金的，之后又有《眉飞色舞》的预付款和工时费，加一起已经超过八万块了，扣掉给管玉兰的经纪人抽成，也有足足七万多。
他平常住宿舍，吃食堂，几乎没怎么买新衣服，除了最近一个月，光报纸杂志就花去了大几百之外，其它几乎没有什么花钱的项目。
现在腰包里还揣着七万多呢！
但这次要分的，可是一笔大钱。
至少六十万起！
七八万块钱，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但要真想做点什么事情的话，却又根本不够，六十万可就不一样了。
这年头的百万富翁，可还是扎扎实实的有钱人。
六十万，能做很多事情了。
两人赶到小岛唱片的时候，还不到两点，在何建良的办公室外面，正好就碰到了同样等在那里的安小菁的爸爸妈妈，和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没看见安小菁，甚至连陆铭也没赶回来。
这种事情，按说经纪人是不会不在场的，这笔钱里有他十分之一呢！
只能说，很可能是安小菁那边实在太忙，陆铭压根儿也不敢离开。
“叔叔好，阿姨好！”
徐正华远远地就打起招呼来。
但很可惜，他换来的，却是那对中年夫妇的一脸的鄙夷。
安爸爸貌似还好些，应该是更克制，随手指了指他对面的长椅，语气不冷不热，再无当初的亲近感觉，“坐下等会儿吧，何总不在。”
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异，徐正华的脚步只稍微顿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了。
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想必是有缘故的。
也好，省得还得演晚辈了。
“好！”
于是他点点头，淡淡一笑，带着有点懵的管玉兰，到另外一边的长椅上坐下了——管玉兰有些惊讶地看着那边的两口子，心里诧异不已。
她完全不知道这两口子这是发什么癔症。
但是看看徐正华的态度，她知道，至少是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开口询问什么了，立场必须站住，倒是等分账结束之后，可以找陆铭打听打听。
沉默的等待，气氛极为尴尬。
“呵。”
安妈妈忽然开口，恶狠狠中带着些鄙夷，“年轻人，要懂得感恩！”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徐正华和管玉兰齐齐抬头，都是一脸愕然。
对面的安妈妈在发出了鄙夷的一击之后，已经不屑地收回了目光。
管玉兰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但徐正华一把把她扯住了。
“是啊，人要懂的感恩啊！”
恰好在这个时候，没等到安妈妈再次开口，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很快，何建良就走了过来，“哈哈，大家久等了！来来来，进来坐！”
于是大家的矛盾都暂时收起，先后跟何建良握手寒暄，进到他的办公室里。
至少在分账这件事情上，大家还是在同一阵线的。
握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跟在那两口子身边的，是他们为安小菁聘请的会计师，等到进了何建良的办公室，他电话让财务把报表送过来，那位会计马上就开始发挥作用了，开始认真地检查起西坡唱片给出的分销报表来。
这东西其实很难查出纰漏来。
首先账目复杂，非专业人士，看了肯定是脑袋转圈的，就算查账的是专业人士，人家那边做账的也是专业人士，实话说，也很难。
最关键的是，人家有后手。
分销渠道多而杂，虽然卖出去了那么多，但一时半会儿没统计上来，你这次感觉不对很正常，下次就补上了——没招儿的！
当然，有个专业的会计师查账，对方毫无疑问会收敛很多。
这对大家都有利。
所以会计师在那里查账，小岛唱片的工作人员陪着，有疑问就解说，大家就都耐心地等着，甚至连闲聊都没有。
但是，等到会计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安妈妈却又忍不住来了一句，“不是我说你呀小伙子，还是不要省那一点小钱，会计师嘛，就还是要请一个的，老蹭人家的，也不太好吧！”
真是……蠢啊！
如果不是屋子里全都是人，徐正华就要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脑门了。
果然，眼角余光就瞥见，何建良马上就扭头看过来了。
在你女儿的唱片公司老总和管理人面前，暴露你们跟别人的不和……别管是跟谁不和，都是绝对没有好处的呀！
蠢！
其实管玉兰之前就提议来着，他们经纪公司当然可以像约律师一样，代为约合作的会计师事务所派人过来，但徐正华婉拒了。
完全不是心疼那一点钱的缘故，主要是他事先就估计到了，之前去酒店见安小菁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爸妈已经在着手联系会计师了，那么这次结算，他们肯定会带会计师过来，而双方的账目是同一套，完全没必要再来个人看一遍。
谁能想到这两口子忽然就跟自己反目了呢？
蹭虽然就还是蹭到了，是真的省下了大几千块的审计费用，但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让人拿住了可以说嘴的地方。
关键是她还那么蠢……
徐正华深感失策，决定拿到钱就给大师姐打电话，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搬过来，就说自己因为没有会计师可用，被人欺负了就行！
“好的阿姨，我回头就请。”
理亏的时候，徐正华从来都会是笑着的。
他们的那位会计师闻言看过来一眼，深深的。
徐正华抬头看回去的时候，他笑着冲徐正华点了点头。
嚯，你跟那位江律师差不多精了。
明显不合的两边，居然想都接下。
徐正华还了个微笑，等管玉兰看完属于自己的那几份，递过来，就顺势接过笔来，刷刷刷签上了名字。
账目那边是查过的，分账这里就不可能会有人傻到做手脚了。
大名一签，那边何建良已经在刷刷地填支票了。
这次的结算，一共结算到114万多张，是截止到上周末能统计上来的销量。
徐正华在《短发》这张单曲碟上，一共有10.5%的版税权益，合计能够拿到七十二万零一百来块。但要扣掉之前的预付款三万块，所以是69万多。
这只是第一笔，按照《短发》现在的势头，接下来是肯定会有第二个百万张的，第三个百万张也未必不能期待一下。
接下来只要被收录进专辑，就还会有更多。
不过奢侈日子，再善加理财的话，真心的讲，一首爆红到《短发》这个程度的歌，已经够吃一辈子了。
当然，能轻易地推算出来，安小菁只有5%的版税权益，这次分账，大概只能拿到三十四五万的样子——当然，现在来说，她只需要接不到十次的商演，就能挣够这个数了。单论收入，其实幕后工作者跟歌手，是真的不能比。
支票填好，拿去财务部门盖了专章又送回来，这次的结算就算正式完成。
这个时候，就连安小菁的那对父母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
等支票送回来的工夫，何建良再次拿出了他的酒，在助理的协助下，每人都倒了一个杯底，正好酒倒完了，支票也送回来了，目送大家各自收起支票，他高兴地把酒杯一一送到大家手上，并率先举起杯子——
“各位，我希望不要太久，争取一个月之后，我能再次邀请你们过来，咱们再来一次大秤分金银！来，干杯！”
“一定会的！”
大家都笑着举起酒杯，叮的一声，碰到了一起。
第四十六章 最贵
“正华，实在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哎呀，这事儿赖我，那天晚上我在台上找你，你已经走了，他俩可能就因为这个，其实没什么的，你别跟他们计较，等我回去，会说他们的……”
“哈哈哈，没事儿，顶多算点误会，说什么说，没事儿，过去了！”
当天晚上，安小菁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大约是陆铭觉得事情不能瞒着安小菁，所以告诉她了？反正结算完回去的时候，刚坐进车里，管玉兰就当着徐正华的面，给陆铭打了电话，然后才算是闹明白安小菁的爸妈到底是为什么翻脸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爸妈自己说的。
无所谓了，不值得一问。
直接哈哈一笑，一笔带过就好。
未必要继续合作，但肯定是不必结仇。
安小菁的爸妈怎么样，其实没多大关系，安小菁是个明白人就好。
手握七十万巨款——原本存款七万多，今天结算回来的69万多，要支给管玉兰小七万，剩下62万出头，两边相加，差三千多不到七十万——徐正华并没有轻举妄动，让管玉兰开着车子，载他到附近的银行，去把支票兑现，存进自己的户头，然后再把属于管玉兰的那一份开支票给她，随后就回了学校。
该吃吃该喝喝，晚上照样听着唱片看报纸。
两个世界时间不同，发展不同，人文背景不同，甚至连社会制度都不同，不多看看报纸的话，一个二十岁的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社会认知和概念的人，就算怀揣一笔巨款，想花都花不到正地方。
未来的财富，就藏在这些报纸和杂志里。
…………
“爸，这边！”
5月1号上午，周六，徐正华跑到火车站，接到了自己这辈子的老爸。
他们一大队人，戴着”必胜”的抹额，还没出通道，就已经打起了“金冠加油”的旗帜，带着一股子狂热与奔放的气息。
“哈哈，正华，票呢？”
徐正华跟几个眼熟的叔伯打着招呼，他们都是老爸多年的老朋友了，顺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票柬，递过去。
徐爸爸今天的心情明显异常的好。
估计也是因为儿子居然真的帮忙买到了票，让他在一帮朋友面前很有面子。
“我妈叮嘱你了没？不要喝酒，更不要跟人打架！”
“哈哈，放心吧儿子，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用你教我！”
他一如既往的风格狂放加大大咧咧，打开票柬，掏出来，却顿时愣住，“就一张？”
票是当初陈邦道亲自送过去的，徐正华当时只是收下了，看都没看，也是刚才等人无聊，才掏出来看了下，最初也愣了一下。
“你再看看！”
徐爸爸低头仔细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沃日！贵宾包厢？”
“是最大的包厢，能坐20个人一起看！”
徐正华露出一个装逼的淡淡笑容。
“多少钱？”
“让朋友帮忙弄的，没花钱，欠了点人情。”
“哈哈哈！”徐爸爸回头，扬了扬手里的票，“老子就说我儿子一定能搞到，结果呢，看看，看看，还是他妈的贵宾包厢！告诉老子，你们这帮狗日的这辈子看球到现在，坐过包厢吗？哈哈哈……”
显然，他只听见那句“没花钱”了。
徐正华勉强保持住笑容。
刚才看见票，他就找地方特意给管玉兰打电话，问了一声，这包厢的票如果要买，得八九千块呢！
最贵的了。
一张普通的球票才几十块！最差的位置还不到二十块！
陈邦道当然不会收自己的钱，但这份人情并不算轻。
“行了，你回去吧！”
票被拿去一帮人传着看了，徐爸爸回头一摆手，直接就给打发了。
这个逼也不知道装成没装成。
唉！
本来还想着多少得问一句，中午需不需要安顿大家找地方吃顿饭什么的，吃不吃多少得让让不是，现在倒好，倒是省了。
也罢，功成身退。
但还没等他拔脚，徐爸爸徐先明又忽然跑过来，一边跑一边从背包里掏东西，掏出来一个大布包，一把塞到徐正华怀里，“淑仪让我给你带的！”又跑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比小伙子还欢脱。
打开一看，两双布鞋，一大摞鞋垫。
做工精美，针脚细密。
一看就是大师姐的手工活儿。
当年师娘有一台缝纫机，但后来很快就不用了，大师姐七八岁的时候偶然发现它，倒是喜欢上了，发展到后来，还喜欢刺绣。
她喜欢自己做衣服，而徐正华从很小开始，就没穿过买的鞋垫了。
他有汗脚，超喜欢出汗，到现在只要是待在宿舍、待在家里，也都是穿布鞋。
大师姐就学了纳鞋底、做鞋垫，专给他做。
唉。
单纯说买，可能也不值几个钱，但此时托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回去打她呼机，等她把电话打过来，“姐，东西收到了。”
“我这边可能有点小麻烦，过段时间，你能抽空来帝都这边一趟不？”
“嗯，还是先不告诉你了，反正你肯定能办，我就肯定不行就是了。”
“姐，我想你了。”
“嗯，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
“我觉得这款就挺好看的，买这个吧？”
袁维手指着玻璃柜台下的一款手机，回头看徐正华。
管玉兰各种催，何建良也各种催，就连安小菁都催，大家都觉得徐正华有必要添置一部手机了，虽然徐正华觉得其实必要性并不大，但是管玉兰一再说，最新款的手机，已经不算太大了，电池也比较耐用了，徐正华才终于决定看一看。
正好赶上劳动节，老爸又不用陪，给了球票就欢脱地看球去了，徐正华就干脆叫上袁维，大家一起逛逛街。
于是就逛到了手机柜台前。
“小姐您眼力真好，这部手机刚上市不久，特别小巧美观，而且拥有短信功能，电池也特别强大，给您拿出来看看吧？”
可不眼力好么，搭眼一看，整个柜台里差不多就它最贵了。
售价高达1999元！
普通工薪阶层一个月工资了！
看到这个报价的时候，徐正华下意识地就换算一下，这家伙要换成软妹币，可就是一万三四啊——关键是有个发短信的功能都值得吹一下了！
说是高配！
拿出来看，倒是果然挺小巧的。
有点诺基亚1110的意思了。
实话实说就是，比管玉兰手里正在用的那个上一代机型，是真的缩小了很多，同时也美观了很多。
“行吧，都有什么颜色？”
“这款机型是一共有三种颜色，黑色，银灰色和象牙白。”
“那就拿一个黑色，再拿一个象牙白。接受支票吗？”
“呃……接受的先生，您是要两个吗？”
“是。”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我安排人给您拿货，我给您开票。”
这似乎有点出乎袁维的意料，她赶紧扯了扯徐正华的衣服，小声说：“我不要。不用给我买。”
笑话，带女孩子逛街，哪有自己吃独食的道理。
徐正华上辈子最落魄那会儿，也绝不是什么抠门的人。
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
“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袁维张了张嘴，似乎仍有些抗拒，但最终，她还是没把不要的话继续说出来。
东西很快被取来，徐正华掏出支票本，刷刷刷填了支票，递给售货员，让她结账去了，自己则直接打开盒子，正好就是象牙白，于是转手塞进袁维手里，“没问你意见，我觉得你最适合用象牙白，跟你肤色最搭。”
说完了，他自顾自掏出另一台黑色的。
东西真的到了手里，袁维拿着上下看看，倒真的是喜欢上了。
内心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会儿，她就做出了决定，把手机装回盒子里，说：“我要它实在是没什么用，正好管姐最近一直为你鞍前马后的，我看她那款手机老是电话打着打着就容易没电，要不你送给她吧，这款不是电池更好吗？送给她，她肯定特别高兴。”
徐正华讶异地回头看她。
事实上，管玉兰刚从我这里赚走了七万块！
真是够她的数了！
普通一个白领，一年下来也就五万八万的收入，好一点也就十几万，她可是一两个月就从我这里挣走了七万多了！
但是再想想……也对，袁维的老爸能家里红旗不倒，还在外头养了女人孩子，又能供自己的女儿读艺术类学校，说要八千块，一声“妈”就要出来了……
可见，或许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并不太缺钱。
不是那种没见过钱的孩子。
很好。
“成，你不要就给她！”
徐正华随口回答一句，正好柜台小姐姐结了账回来，提醒说可以在这边柜台拿身份证或驾照之类的证件，激活手机里的号码，就把身份证掏出来，办号去了。
袁维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第四十七章 酷爽
五月三日，周一。
新一期的东方之声音乐榜准时发布，《短发》果然从A榜榜首被挤下来了，而且是一下子掉到了第三名。
排第一的果然是张一江的《心中情人》。
位列第二的，则是当红天后沈谨言第三张录音室专辑《NO.1》的首发主打歌，《秘密》——据说她去年选择了跟公司续约，拿到了高达2000万的签字费。
今年的这张专辑，应该也是蓄力已久了。
所以来势汹汹。
张一江的《心中情人》好歹还缓冲了一周，沈谨言这首《秘密》可是上市第一周就空降第二名！
不必怀疑，下一周将是这两首歌争榜首了，《短发》已经出局。
后劲儿明显不足。
但是讲真，已经足够了。
两周的A榜冠军，让安小菁作为一个新人，开局的热度直接拉爆。
关键是，她清纯玉女的人设基本上算是立住了。
这年头的很多年轻歌迷，已经开始追人设，她这一波完美出道，可以说是正好立在了潮头上。
当然，失去了继续争夺第一的可能，还是让人泄气的。
再加上持续在外奔波了超过一个月了，安小菁本人应该也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学校这边要继续请假也是越来越难，于是，榜单发布的当天晚上，她就给徐正华打来电话，说是她跟唱片公司那边已经协商好了，跑宣传就截止到本周五。
会把已经约好的一些节目都过去录一下，然后就宣告结束。
徐正华当然没什么话好说，只能道一句辛苦。
歌手嘛，挣钱是真挣钱，辛苦也是真辛苦。
周二，徐正华应约来到小岛唱片，观摩《眉飞色舞》的舞蹈设计。
已经是那位叫洪小锡的现代舞指导，和杜雪岚一起来回讨论了很多次的了，基本上算是成型了。
很动感。
徐正华当初提出的小指麦和扇子舞这两个元素，都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采纳，尤其今天试舞，杜雪岚还穿上了特意定制的一身表演服。
皮靴皮裤钉子上衣，再配上她近几年来一贯的冷艳妆风格，酷到不行。
杜雪岚的管理人，同时也是小岛唱片的副总刘举，也过来试看，再加上陈邦道，管玉兰、徐正华和洪小锡，一共五个人，把《眉飞色舞》的音乐放上，看杜雪岚这位大美人在面前劲爆起舞，那感觉真的是……酷爽。
大家都很满意。
刘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跟徐正华说：“正华呀，这首歌一定会火的！你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像《短发》那样，也拿个冠单？”
这眯起的眼睛里，都是智慧啊！
内斗的智慧。
徐正华可不接这个茬儿，更不可能给什么保证，只是顺着他的话捧了一句，“能不能拿冠单，能不能拿连冠，别人谁说了都不算，最终还是得看您刘总开出来的支票，这个宣发经费，有多大了！”
刘举果然很受用，哈哈大笑。
大家接下来讨论了一下MV的剧本，刘举拿出魄力，当场敲定，等这边招聘的舞者练熟了，马上就可以开拍。
并且他承诺，将为《眉飞色舞》这首歌，开出至少一百万的宣发经费。
力压了《短发》的八十万一头。
当然，考虑到杜雪岚本来就是两张白金专辑在手的歌手了，这个一百万的经费，丝毫不显阔绰，反倒显得抠抠搜搜的。
这就是刘举这类人的行事风格了。
这年头大家都明白，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事儿，已经越来越少，歌好是前提，但有了前提之下，还要舍得砸经费去宣传。
宣传为王。
对于一首志在拿到冠单的单曲来说，一百万只好说是勉强凑合。
但是，不上不下，卡的人有点难受。
但对于刘举来说，却是进退皆有余地。
真红了，他马上可以申请增加经费，甚至落个花小钱办大事儿的名头，如果扑了呢，一百万这个数，又是杜雪岚本来就有资格拿到的。
他里外只有功劳，没过错。
…………
周四，管玉兰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徐正华，已经可以签约了。
东方之星那边，已经同意把徐正华的版税给提升到14%——虽然还没有达到管玉兰一直心心念念的15%，但也算是已经能够接受了。
东方之星那边肯松口的原因，说来好笑，周三下午，靳晓青跑过去找自己的管理人，也是徐正华的管理人，赵天平，狠狠地闹了一下。
这女孩办事情，又狠又绝，关键她口才还不错，说得出狠话来，关键时候身段还很柔软，能当场就拉下脸来给人赔不是。
显然，赵天平没抗住，当场点头了，给14%。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赵天平也算就坡下驴——他也很喜欢《千千阙歌》，可能是顾忌着徐正华的脾性，怕这么好的一首歌，如果迟迟不签下来的话，万一被最近跟徐正华走得很近的小岛唱片给抢了去，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周四下午，徐正华就赶过去签约。
《千千阙歌》算是正式花落东方之星。
但签约的时候，场面却一度并不是多么愉快——徐正华已经躲着不来公司，足足两个月了，从《短发》MV首播并正式上市算起，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期间，赵天平几乎每周都要打电话，把管玉兰拎起来训，终于见到徐正华这个翅膀硬了飞到别人家下蛋的叛徒回公司，能有好话才怪。
当然，他也知道，徐正华现在今非昔比，冷嘲热讽几句，过了瘾也撒了火，他还是又不得不压着性子柔和下来，说了些“我还不是为你好”之类的话。
徐正华打着哈哈把他给应付过去，硬话一句没有，软事儿一点不做，什么发单啦、发专辑啦，继续给靳晓青写歌啦，一个都没答应。
巧的是，签完字出来，徐正华特意到东方之星的录音棚去转了一圈，居然愣是没能“偶遇”一下张原。
原本听靳晓青说，他最近在录歌的。
结果事后管玉兰一打听才知道，得知东方之星要采用徐正华的作品，他一怒之下罢录，跑到津门去，坐了他自己的游艇，出海哈皮去了。
第四十八章 归来
抛开各自的艺术水平不论，单纯只从技术上讨论，《千千阙歌》也要比《短发》和《眉飞色舞》复杂了许多。
它需要的声部更多。
单单只说这一点，就可以预知，它的录制，要比之前两首都要麻烦。
她的人声方面，也比另外两首歌的技术含量大了许多。
总之，徐正华给这首歌预留出了长达两周的制作周期。
《短发》的demo加正式录音室版加一块儿，也就五六天，《眉飞色舞》更是夸张，因为杜雪岚比较给力的缘故，前后才花了三天多。
管玉兰为徐正华这一次的制作人工作，要了一份400块的时薪。
不低了。
已经是有一定知名度和业界地位的成熟制作人，才能拿到的价格。
当然，徐正华现在有资格要这个价了。
合约一签，徐正华第二天就开始投入工作。
“不行不行，你这个唱法不行，不要唱的那么开，收着点儿，另外亮度不够，声音里的亮度，给我再提一点。”
“打住打住，唇齿音，刚才就说了，唇齿音都给我打出来！”
“这首歌的感情发力点就在这里，声音要亮，但不要打的那么开，收着点儿，所谓风流蕴藉，风流不值钱，要命的东西在蕴藉这俩字里，懂不懂？收，含蓄，婉转。然后唇齿音，把那个脆劲儿给我唱出来，这个地方就要脆，再来……”
这一次跟之前都不一样了。
见过了好一批乐手，初步地每种乐器都选出两个人，让人签了保密合同之后，就把谱子给出去，三天后再次面试，才会选出最终的那个。
但最难的点，其实是在靳晓青这里。
粤语转北方官话，怎么样继续唱出原唱的那种韵味，这个极难。
关键是，这一次再无成例可供参考了。
徐正华必须指导着靳晓青一边唱一边寻找自己心中的感觉，慢慢地调整她的发音、唱腔和小细节。
歌词并没有大动，主要是不敢大动。
尽可能的保留原作的词，做到能不调整尽量一个字都不动。
韵脚还能压得上，但靳晓青真的唱起来，却让徐正华听得格外别扭。
粤语的音调蛮奇怪的，用粤语发音唱出来的感觉，原词相当顺滑平稳，但切换成北方官话唱出来，有点地方就会显得略微生硬。
那也不行，词不能再改动了。
原词的意蕴，就在那字里行间，变得太多，味道就没了。
于是调整靳晓青的咬字、发音，甚至不惜刻意让她把一些字发一些别扭的音，还别说，虽然会让某个字听起来发音奇怪，但整首歌的听感，却会一下子顺耳不少，“好，笔呢？给我，晓青，这个字你也标注一下，以后咱们就这么唱。”
“好！”
“不行不行，你这个又太亮了，我不要这种光辉感……你打上去之后声音的亮度太高了，压一点，一旦太过光辉感，会让你的声音格外凸显，一下子就把辞意给压住了，得不偿失，降下来一点……”
怎么说呢？
靳晓青的嗓子是真好，唱功是真好。
徐正华毕竟也是菜鸟，又是新人，在给靳晓青排练之前，他遇见的只是安小菁这样的新嫩，和杜雪岚那种嗓音特点鲜明，但其实可塑性并不强的，现在遇见靳晓青这种是真的可以纯靠嗓子吃饭的，才一下子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嗓音和唱法的搭配，能玩出那么多种丰富的风格和色彩来。
她的音域很宽，共鸣超好，而且声音极有亮度。
拿上辈子蓝星的歌手打比方，她声音的亮度，那一抹光辉感，甚至能约莫接近张韶涵的感觉——所谓声音里的光辉感，男歌手得首推孙楠，女歌手则大约可以以张韶涵为第一了。
明亮，纯净，通透，光辉。
所以她这个嗓子，既能把《渡口》唱得深沉哀婉，也能把《橄榄树》唱得蕴藉风流，同时还差不多能把《阿刁》唱出张韶涵的那种光辉感来。
呃，认真来说的话，比张韶涵声音里的光辉感，可能还是要略逊一点。
但真的已经很牛逼了。
关键张韶涵可唱不出《渡口》的感觉来啊！
一口气折腾到夜里十点多，管玉兰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赶紧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徐正华的手机，等到看清来电号码，她更是挑了挑眉毛。
“安小菁的电话，你自己接？”
徐正华顺手接过来，“那行吧，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
接通手机，“喂，你好啊美女。”
“哈哈哈，本姑娘杀回来啦！出来撸串儿不？”
“啊？”
徐正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对，今天周五了，“你这会儿已经回到学校了？”但问题是，自己的手机号，好像没通知她？她是怎么就知道的？
“是啊，下午四点录完最后一档节目，他们都建议我休息一晚上，赶明天的飞机，但我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我要回学校！这不，我马上就到校门口了！哈哈哈，出来出来，请你撸串儿！”
“呃，好啊，不过我不在宿舍，正要回去。你先找地儿，我大概二三十分钟就能回去，管姐开车送我。”
“呃……你在……工作？”
“对，给一位大美女录歌。”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等到再开口的时候，安小菁已经恢复了过来，依旧是一副兴奋到不行的感觉，“那行，你赶紧回来，对了，给郭昆打个电话，叫上，我叫袁维跟永熙，行动行动！啊啊啊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挂了！”
呵，看来是真的憋疯了，累疯了。
这还哪里有刚认识那时候文静秀美的样子。
“周六周日你自己在家找找咱们刚才排的那个感觉，别周一再来，你直接找不到了哈！”临分别，徐正华还又回头叮嘱靳晓青。
靳晓青笑吟吟的，“放心吧我的大才子，周一保证让你满意！”
她自己就有车，于是大家在楼下分开，管玉兰乐滋滋地开着车子，送徐正华回学校，到了半路才小心地提醒，“安小菁爸妈的事情，你是不是要跟她提一嘴？哪怕婉转点儿？怎么说也轮不到她爸妈给你脸色看吧？”
徐正华笑，“一码归一码，自己受的气自己想办法出，还能逼着人家女儿回去找自己爸妈麻烦？疏不间亲的老姐姐！”
管玉兰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话。
其实安小菁应该是已经把事情经过弄明白个大概了，虽然她和陆铭都不在场，甚至她也没有问自己和管玉兰，但是想必以她的那个聪明劲儿，想从她爸妈那里听到实话，并不会太难。
但知道归知道，怎么处理就是另一码事了。
那毕竟是她爸妈，仅仅只说人之常情，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外人”，而非要跟自己爸妈起什么嫌隙。
而对于自己来说，跟安小菁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一起吃吃喝喝，完全没问题。
等车子在校门口停下，还没等徐正华再打电话问地址，就已经听见袁维在喊，“正华，这边！”管玉兰摆手说不去了，要回家，于是徐正华自己迈步走过去。
看见安小菁了，果然很兴奋的样子。
但马上，当她看见袁维毫无避忌地迎上去，一把挎上了徐正华的胳膊，却是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马上就凌厉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开撕
“没事儿，你们先上去，我跟袁维有点小事，马上就来！”
天气渐热，学校门口几条巷子里的夜市摊儿也好，小饭馆也罢，已经进入了旺季，夜里十二点不关门的都有的是。
大家随意选了一家平常喜欢的主打烤串的饭店进去，要了个楼上的包间之后，安小菁一边打发大家上去，一边却扯住了袁维。
等男生们都上去了，她扭头看着袁维，神态平静中透着股子愤怒，直接拉起她的手，一路扯到了店外。
袁维甚至都没挣扎，一直等到了外面，才一把甩开。
“你跟他谈恋爱了？”安小菁问。
“也……算不上吧。”袁维倒是坦然自得。
早就知道免不了要做过这一场的。
一群人排着队想吃饼，各个都嗷嗷待哺，但烙饼的人就一个。
排队？还是打架？
关键是你排队他也不一定卖给你呀！
“我让你帮我盯着他，你就是这么帮我盯着的？”
“我帮你盯了呀，你哪次打电话来问他，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但帮你的忙，跟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不是一码事吧？”
“我喜欢她，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亲口告诉你的。”
“是啊，我知道啊，但是我也喜欢他呀！因为你喜欢他了，我就连喜欢他都不行了？你这也太霸道了吧？再说了……你得了吧，别拿大家都当傻子，你是真喜欢他，还是想吊着他，让他继续给你写歌，你自己心里有数。”
“袁维！”安小菁咬牙切齿。
“怎么着？”袁维的气势丝毫不弱。
安小菁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喜欢他呀，我不想干嘛！”
“你报了个声乐培训班，对吗？以为我不知道？”
“哈，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都回来了，咱俩又住一个屋，你只要在学校待几天，就肯定会知道的呀，我压根儿也没打算瞒着谁。”
“想唱歌？想红？想让他给你写歌，对吗？”
“不行吗？”
“所以，你是想跟我争？”
“跟你争？哈……你想多了小菁。就算是没有我，你以为他还会继续给你写歌吗？凭什么？凭你爸妈居然当众给他撂脸色，说他不懂得‘感恩’？哈，真是好笑，你爸妈居然觉得他应该对你感恩，哈哈！你不知道管姐被气成什么样子，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你觉得，他会是那种甘愿受气的人吗？”
似乎是感觉到彻底撕破脸皮已经不可避免，袁维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了大招，嘲讽之意毫不遮掩，“告诉你，那天《短发》的庆功宴，我跟他一起回来的，我清楚地听见他跟管姐说，从今以后都不会再跟你合作了。听懂了没？”
“我不信。”
“不信拉倒呗！不信你就试试呗，看他接下来还会不会给你歌！”
说到这里，袁维稍微有些底气不足了，因为她并没有真的听徐正华，或者管玉兰，说过从此不再跟安小菁合作的话，纯粹是从他俩日常的言行中猜的。
如果能刺激安小菁一下，让她也愤怒地此后不找徐正华合作了，那就是最好，做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几句话，也不费什么力气。
但说起别的，她就又恢复了底气，“你一走就一个多月，你是红了，大把大把的挣钱，你爸妈还买了别墅了，对吧？哈，但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月之前了，你爸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有的是人眼睛不瞎。”
“他已经给杜雪岚写了歌，据说MV都快开拍了，听管姐的意思，光MV拍摄经费，就要花几十万！他还给管姐手底下另一个女歌手写了歌，叫……《千千阙歌》，而且他还写了一首给男生唱的歌，正在筛选人选呢！”
“你是红了，大红大紫，但他也红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非要跟你合作不可的那个徐正华了，懂了吗？你以为你隔两天打个电话，跟他玩玩暧昧，什么我想你了之类的，就能挂住他？想什么好事儿呢！”
“哦，对了……”袁维笑吟吟，“我看那天管姐的那个意思，你爸妈说不定比正华和管姐的气还大呢，你想跟他继续合作，恐怕第一关不是正华，是你爸妈哦！这一条，看在咱俩过去的交情上，算友情提醒！”
她一行说，安小菁一行大喘气。
等她说完了，安小菁闭上眼睛片刻，等再次睁开眼睛，她眼神冰冷，“那谢了！咱们走着瞧！”
袁维毫不相让，“好啊，走着瞧！”
安小菁一转身，撩开帘子进门，袁维随后就也进来，两人前后脚上楼，等到了包间门口，这边门一推开，便宛如川剧的变脸一般，两张原本神色冰冷的脸，都瞬间换上笑容来，“嗳，对了，刚才我都忘了问，你怎么不叫管姐一块儿过来呀！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徐正华回身，“她赶着回去睡觉了，改天吧，改天叫上她。”
“也行！”
徐正华身边被刻意地留了一个空位，安小菁看都不看，径直奔过去，直接坐下了，袁维的脚步就不由得顿了一顿。
但马上，郭昆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立刻起身，“我靠，差点儿忘了，老徐喝个酒磨磨唧唧的，永熙，今儿咱俩喝。”说话间，到庞永熙身边坐下了。
袁维深吸一口气，到他的位子上坐下了。
庞永熙愕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到自己表姐身上。
“看什么看，去催催东西。”
“我去我去……”郭昆马上起身，闪身就出了门。
庞永熙屁股都抬起来了，又被迫落下。
“对了，你以后跟我一起吃饭，别总叫着那个李玉泉，我不大喜欢那个人。”安小菁毫不客气地说自己表弟。
庞永熙脸色马上就有点不大好看。
但犹豫了一下，他没说什么，点点头，“行。”
今晚就没叫，安小菁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叮嘱的，他看得出来，李玉泉很失落。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没想到安小菁会当众把这话点破。
这让他多少感觉有些难堪。
李玉泉毕竟是他一个宿舍住了快两年的好朋友。
于是，他扭头，看了徐正华一眼。
徐正华一脸茫然无觉的模样，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那廉价的电子表，正好郭昆推门进来，他敲敲表，“咱搞快点儿，到十一点半，行吧？再晚回不去了。”
“行。”
“好！”
安小菁忽然抓住他左手，看了一眼，“哎呀正好！”转身拿过她的包来，掏出一块手表，从布套里扯出来，往徐正华手腕上一比，“还行，挺搭的！”
又笑着解释，“在蓉城的时候，我拼死挣扎，好不容易请下半天假来，去逛了会儿街，呶，就买了一个这个，送给你的！盒子在我行李箱里呢，太大了，我的包塞不下，明天再拿给你……带上看看。”
徐正华对这个时空的表不太熟，但一看这表的质感就知道，不会便宜。
“呃……这就太贵重了，这不合适。”
关键手上这块是小师姐给买的，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旧点儿便宜点儿，都是摘不得的，除非小师姐给换，再不然大师姐也行。
别人给的表，暂时还挤不走这一块。
“怎么着？送你块手表都不行？”
徐正华想了想，也不摘原来那块，直接接过来带上，还别说，表带都不用调了，很合适，安小菁笑起来，一脸自得，“哈，果然合适，我就说嘛，老陆带上合适了，再给去掉一个小节，你戴就肯定正好……喜欢吗？”
“谢谢，很喜欢。”
徐正华把表又摘下来，随手放进口袋里，“那谢谢你了哈！”
安小菁看见这个动作，眼皮跳了两下，笑语嫣然，浑然不顾袁维的脸色，“客气了吧？来，酒呢，我来开盖儿，今儿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第五十章 老陆
说是喝到十一点半就撤，谁知道酒桌上俩女孩居然拼起酒来了，没一句硬话，但偏偏火星四溅，到最后喝完结账，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几个人脸上都多少带了些酒相。
大家先一起送两个女生到了她们宿舍楼下，看俩人好说歹说，总算敲开了门，互相搀扶着混进宿舍里去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老徐，你得搂着点儿啊，我觉得她俩随时都能咬起来……”
等回到自己的宿舍，郭昆第一句话就提起了两个女孩。
徐正华失笑，“睡你的吧！”
是有点激烈，但真的撕起来估计也不可能。
因为俩女孩都不蠢，都不想出丑。
一个隔山打牛，一个望洋兴叹。
呵。
第二天早上晨跑，又碰到了早起正在等着自己的袁维，于是大家默契地作伴跑完十圈，然后袁维就叉着腰大喘气，看徐正华从容不迫地打拳。
等吃过早饭回到宿舍，他干脆把手机直接关机，往桌子上一丢，继续看报纸。
但上午十点的时候，宿舍里的电话还是固执地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果然，是安小菁的手机号码。
想了想，徐正华还是决定接起来。
果然，她邀请徐正华去参观她家的别墅，“我知道我爸妈的态度有点不好，你虽然没说，但别说你了，连我都气得不行，他们哪能那么对待你呢！就说感恩，也是我该感恩你呀！但他们又是我爸妈，我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哎呀，总之吧，你给我个面子，过去吃顿饭，咱们就让这事儿过去，你看行吗？”
“哈哈哈，说什么呢！哪儿那么些事儿啊！我压根儿也没往心里去，那是你爸妈嘛！你不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刚回来，就老老实实歇几天吧，我这周也挺忙的，累得不行，哪儿都不想去！”
到最后硬是给推了。
中午跟郭昆结伴去餐厅吃饭，倒是没再看见她，听袁维说，她回家了，除了她的经纪人陆铭之外，还来了个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司机的，一起接走的。
人家现在在帝都有家了。
吃过饭，袁维出门上培训班去了，徐正华就继续回宿舍看杂志。
一整天，就这么慵懒而又努力地混过去了。
晚上九点多，他已经准备去洗漱一下，回来就睡觉了，宿舍里的电话却又忽然响起来，郭昆起身摸起话筒，问了一声，回头，“陆哥，找你的。”
他捂住话筒，小声说：“陆铭。”
徐正华愣了一下，过去接过来，“喂，陆哥好啊！”
说起来，又是好久没见他了。
安小菁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跑来跟自己见面，又是吃饭喝酒，又是送手表的，陆铭倒是没有露面，应该是回家跟老婆孩子团圆去了。
“正华，能出来一趟吗？我找你有点事儿，就在你们宿舍楼下面呢。”
就这一嗓子，徐正华听得一愣。
嗓音沙哑到几乎不像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看来是出事儿了。
转瞬之间，徐正华脑海里念头急转，随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意料之外，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大概率，陆铭成了第一个出局的人。
“行啊，等我一会儿，这就下去。”
挂了电话，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认真说起来，老陆这种员工其实真的是有点鸡肋，本事不大能耐不多，有点小成就还马上就飘了。
但究其本心，其实人真的不坏。
也任劳任怨。
徐正华跟郭昆说了一声，就下楼去，果然就在楼前的一棵大树底下，有个黑幢幢的人影，胖乎乎的，正坐在长椅上。
“呦，陆哥，找我有事儿？”
一直到徐正华的声音响起来，那人影才忽然抬头，赶紧站起身来，“别叫陆哥，叫老陆，老陆，以后这辈子都是老陆。”
“嗨，有什么区别！”
“有，有！叫老陆！”
哈！看来是猜中了十之八九了。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忽然就当头一棒人迷离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老陆，现在你好歹也算是成功过的人了。
“找我有事儿？”
走近了看，无奈没灯光，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他努力清嗓子也清不出个亮音来，看来的确是饱受折磨了，“那个……我来的时候看你们学校外头还很多店开着门呢，找个地方，咱喝两杯？”
“这都……九点多了！而且昨天小菁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找我喝酒，我们已经喝过一次了，连着两天喝酒……不好吧？”
“没事儿没事儿，你就当陪我！”
又赶紧解释，“昨天我也想一起过来的，好久没坐下来跟你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了，特想过来，就是……你也知道，这趟出门，时间太长了，家里那边……”
“理解理解，以后有的是机会！”
“呃……怕是……”
说着说着，他忽然就带上了哭音，“怕是……机会不多了。呜呜呜……”
卧槽，这就哭上了？
“别呀，你这哭什么呀！我说老陆……陆哥……”
“老陆，就叫老陆！”
他也说不上是抽噎还是哭，但依然马上开口哽咽着更正徐正华的叫法。
“好，好，老陆，就叫老陆！”
徐正华赶紧劝，他哭了一阵子，哽咽着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了，他们很多时候都背着我说事情，但我一直都觉得，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关键我听话呀，我不但听小菁的，我还把她爸妈都当爷爷奶奶那么供着！结果……今天下午小菁她爸妈就真的找我了，劝我主动辞掉经纪人……呜呜呜……”
这个熊货！
前后两辈子，徐正华都最讨厌这样。
你一个大男人，就算哭也躲起来自己悄悄抹泪行不行？
他拍拍脑门，“这事儿闹得！行了行了，你别哭了，你一哭，哭得我头疼，走吧走吧，我陪你喝两杯去！”
“嗳！嗳！好！”
他擦着泪，抽泣着，看上去真是十足的熊包一个。
等到了校外，还是昨天那家馆子，进去要了个二楼的包间，随便点了些东西，俩人终于坐下来了，徐正华才看清，他眼睛通红通红的，全是血丝。
眼泡都是肿的！
这厮估计哭了一下午了？
哎呀，头疼！
“正华，救救我！”
刚坐下，三句话没过，这熊包大嘴一撇，看样子又要哭。
“别哭，你再哭，我马上就走！”
“好，好，我不哭！我就是……就是太难受了！他们怎么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递过来，“你抽不抽？”
徐正华摆摆手，“你还抽烟？”记得他之前没这个习惯。
“戒了好几年了，就是今天……想抽一口。”他抽噎着说。
好吧。
徐正华想了想，从他烟盒里也抽出一根来，就着他手里的火机，点上了，却是第一口就被辛辣的烟气给呛得咳嗽起来。
他摆摆手，扇开烟雾，“陪你一根。”
“是我们公司的那个刘锴，上次在趴体上你也见过他，他跟管小姐差点儿吵起来，记得吧？还是我给劝的架……她爸妈嫌我太笨了，也没什么人脉渠道啥的，刘锴也很想挤掉我，但我们是同一家公司的，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弄，小菁她爸妈就直接跟我摊牌，说是打算辞掉我，如果我主动辞掉，他们还愿意继续留在我们公司，只是换成刘锴，要是我不愿意辞，他们就直接赔钱解约换公司，那样一来，我肯定还要面临失业……”
他说着说着，抽噎倒是彻底停了，“其实我能猜到，他们的计划肯定不止这一点，我猜是刘锴鼓动她爸妈了，想让小菁跳槽。你不知道，刘锴在圈内的人脉很厉害，业界六大唱片公司，他几乎都能说上几句话。他应该是许给小菁她爸妈什么了，所以她爸妈才要赶我走……”
“打住，别哭！”
“好，我不哭！”
“可是……不对呀，你说了半天，都是小菁她爸妈如何如何，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小菁点头啊！”
“你不知道，小菁对她爸妈很好！据说这些年来，她爸妈的工作都不怎么稳定，饱一顿饥一顿的，但一直都很努力地各种想办法供小菁学小提琴，小菁从小就很懂事，也一直都对他们特别感激，特别尊重。只要她爸妈说了，她应该……她应该不会非得要保住我的！”
说着说着，他又有点想哭，但还好很快就吸溜着鼻子控制住了，却热切地看过来，“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说说好话了，正华，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小菁比她那对父母要聪明多了，她很看重你，她知道你的歌才是她走红的关键，你的话，她肯定听……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我了！”
徐正华无视了他殷切期盼的眼神儿，又抽一口烟，把剩下半截直接扔到水杯里，这才抬头，“所以，老陆，你是让我去跟她爸妈打擂台吗？”
“呃……”
“把安小菁撕两半？左右为难？你觉得我够格吗？”
“可是……可是……”
“最近这俩月，你也算没少赚了，对不对？要是觉得满足了，就直接拿钱走人，也未尝不可，要是觉得亏得慌，该拿违约金就拿，怕什么，合约赋予你的权力，没必要为任何事情放弃掉，大不了辞职，换家经纪公司，还不是一样干？”
徐正华微微俯身，看着他，“这样……不好吗？”
他张了张嘴，吭哧半天，说：“可是……我不舍得！也不甘心！”
***
推首歌，《莎莎》，歌手“DP龙猪”。
欢迎同风格好歌反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