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庆平二十年夏 明月高悬,朦胧迷雾映射出点点月辉,一名浑身神华流转的窈窕女性静静站立。 这名神女身穿月白色柯子裙,身材玲珑修长,乌黑秀发铺散垂地,面部戴着华丽银色面具,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出尘。 银色面具下角破损,露出仙肌玉肤和温润朱唇,令人神往不已。 宋伯玉身处无尽黑暗,阴冷潮湿,似乎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的脚往下坠,与处于月华笼罩的神女泾渭分明,如同两个世界。 他仰视着,只见神女伸出右手,其上握着一块银光熠熠的碎片,正是面具破损的一角。 那碎片缓缓飘向宋伯玉,落在他心脏处,绽放出灿烂银色光芒,瞬间将无尽黑暗照亮。 “哥,哥哥,快起啦!再不起床,蒙学就要迟到了。” 淡淡的奶香,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急促,似乎有人隔着被褥轻轻推了自己几下。 宋伯玉翻了个身,刚想继续睡,就听到那温柔的声音:“哥,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让娘用擀面杖叫你起来了!” 宋伯玉迷糊翻身睁眼,只见那身材玲珑修长的绝代神女正站在床边。 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宋伯玉揉了揉惺忪睡眼再仔细看,原来是自己的养妹。 他心中嘀咕着:“原来是梦,最近怎么老梦到这个银面神女?” 转眼间都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有时候还以为一觉醒来,会回到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汽车川流不息的前世。 这里是大虞朝觞乡府府城,平安坊长宁街,时间是大虞历五百年,庆平二十年。 宋伯玉此身刚十二岁,他的灵魂不是此世界的人。 一个月前,前身在小红门桥落水,有人告知其父,其父多次潜入水中才搜救出。 所有人都认为他遭遇了水鬼侵害,已死透了,都劝他父母抓紧将之火化。 父母和妹妹不愿接受,将尸体在家放了一夜,没想到次日他竟迷糊苏醒,高烧烧了整整三天。 靖平衙门的平异郎官上门仔细检查,最终用法器灵术确认宋伯玉依然是人。 这让街坊邻居都感叹他命硬,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 实际上,这三天的高烧,宋伯玉融合了前身留下的记忆和情感,某种意义上他就是两个灵魂的合体。 前身本无大名,只有个小名獾儿,其他人都叫他獾哥儿或者大郎,宋伯玉想办法请蒙学老师赐名伯玉,让他两世的名字一致。 床边的站着的女孩大约十岁左右,姓周闺名秀娘。 宋伯玉一家早年在殇乡府临邑县下关乡吉庆里生活,父亲宋敬河种田的同时兼职渔猎。 在宋伯玉三岁的时候,宋敬河在山中打猎时遭遇泥石流,大难不死,还捡到一个女婴,怀中抱着一青铜牌子,上面刻着周字。 宋敬河收养了这个女婴,就是周秀娘,比宋伯玉小两岁。 后来异兽旱麝肆虐,家乡大旱颗粒无收,宋敬河只能一根扁担挑着两个孩子,带着全家人背井离乡来府城讨活路。 周秀娘虽然只十岁,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她皮肤白皙,略微粗糙,杏眼明亮,鼻梁小巧高挺,樱唇红润,两靥飞霞,穿着一身朴素葛布罗裙,元气满满,看上去美丽又活泼。 “哥,快点换衣服,我先出去了。” 宋伯玉看着周秀娘走出房间,关上门,笑了笑,抓紧穿上自己的麻布长衫、布鞋履,戴上方巾。 读书人,不管怎么样,都要穿长衫,带方巾,否则会被人耻笑。 他家贫,自然买不起罗琦丝绸,但弄一身细麻布的学子服饰还是可以的。 就在他整理仪容时,门被推开,老娘拿着擀面杖气冲冲道: “宋獾儿!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和你爹供你蒙学容易吗?想睡到日晒三竿吗!我看你就是不学好,要是变成和俺那寻仙问道,不知跑哪去的爹一样,那还不如我打死你!” 在门口劈柴的老爹听到后,提着柴刀走了过来,和自己浑家站在统一战线训斥道: “抓紧抓紧,天天磨磨蹭蹭的,白费那么多蒙学钱。 你这样子以后进了商行也得被东家赶出去,爹娘老了还能指望靠你享清福吗?” 宋伯玉见马上要男女混合双打,连忙狼狈躲避,但还是被擀面杖抽了几下。 匆匆喝了碗粥,把馒头掰成两半,塞进去几根咸萝卜,一边吃一边如风般跑出门。 老娘站在门口吼道:“吃慢点,跑太快容易噎着了!” 周秀娘挎着一篮子脏衣服,看着宋伯玉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摇头,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她虽只有十岁,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要干些力所能及的营生赚钱。 替城中富户浆洗衣物,缝补旧衣,就是她的主要工作。 二人的爹娘看兄妹两人已走,相视一笑。 宋伯玉的爹宋敬河是拉人力平板车的送货郎,他娘武招娣是凤仙楼后厨洗刷碗筷的厨娘,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也立刻出门上工了。 宋伯玉一路飞奔,如同脱缰野马,终于在辰时前抵达杜学究的私塾。 杜学究乃是坊郭中户,名叫杜如风,家有一套四合院和两个泥瓦房,年轻时是官户子弟的陪读,后更担任县令私吏(无编制),是个有文采本事的人。 只是当朝制度,只有官户才能参加中正人物品第出仕,上上户和上户才能作为形势大户承担吏役,成为经制吏(编制吏员)。 杜学究虽有文采,办事也算干练,但局限于制度,根本不可能出头。 他慢慢心灰意冷,年仅三十五就回府城,开了个私塾教书靠束脩度日,至今已经四十五岁了。 随着大虞市井繁荣起来,各种工商活动都需要用到识字和算数,只要能粗通文字数算,可选择的职业和月钱起点会高很多。 杜学究所招学生皆为贫寒子弟,读书的主要目标是就是实用,识文认字和数算。 因此杜学究只教《千字文》、《算学启蒙》和练小楷。 辰时,就是杜学究规定的练字时间。 宋伯玉十岁蒙学,至今三年。 自大难不死,就开了窍,学习进度很快,尤其是算学更是鹤立鸡群,很得杜学究欣赏。 他前世好歹是本科毕业,融合记忆后对此世界很熟悉,只有小学四年级程度的《算学启蒙》对他来说确实很简单。 《千字文》的理解记忆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书法水平一般。 杜学究多次提点教诲: “你的读书天资不错,可以说是个读书种子,做个大商行的账房先生,日后在府城定居不是问题。 但普通人多以貌取人,在学更是以字取人。你如果不把这小楷练好,日后会错失良机,悔之晚矣。” 宋伯玉深以为然,来到这世界已经一月有余,在穿越之初更见识了官府的平异郎官们借法器施展灵术。 他对这些非凡力量当然充满向往,但他更是脚踏实地之人,修行岂是易事,法财侣地缺一不可。 先提高学识,找个好工作,有了足够财力,才好寻求非凡法门,说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能想办法进入靖平衙门这种官方修士机构,更是康庄大道,只是受限身份,恐怕难以进入。 正在他一边想一边铺开黄纸练字时,杜学究走了进来。 杜学究今天面色红润,眼眸精亮,与过去暮气沉沉的样子很不一样,他中气十足的说道: “各位学子,各位学子,先停下,我有重大好消息宣布!” 众人皆迷惑不解,抬头看着杜学究,有胆子大的学子问道:“敢问先生,是何好消息?” 杜学究心情极好,他走到众人面前,先对至圣先师周圣人牌位鞠躬作揖,然后转身面向众人,笑容难以抑制: “今上圣明,为使野无遗才,人尽其用,特开设考举,抡选干才!” 众人不明所以,宋伯玉则想到了前世的影响千年的制度,忙起身施礼问道: “请教先生,这考举究竟是何意思?” 杜学就摸了摸胡子,笑道: “考举,与品第人物同为举制,也就是所谓选官之法。 当下,人物品第之法保留,同时并行考举制。 考举制分为考官科和考吏科,官户可直接参与考官,普通吏户、民户需先考吏,待为经制吏五年以上,累迁流年,即可考官…… 官科考校明经、明算、明律、诗赋和策论五门,其中策论占总分一半,其题总揽全局,需高屋建瓴、针砭时弊。 吏科考校明字、明算、明律和实务四门,四门各占分相同,实务具体细微,需措施有效、言之有物。 对了,民户必须为主户……” 这个制度,比前世的科举制更好,毕竟为官者少,为吏者多,且吏乃官府基层触角。 此法先让贫苦读书人为吏,累年后再为官,就能得到一群能实干有文采的复合型人才。 宋伯玉听着对方侃侃而谈,心情渐渐激动,刚刚苦于想进官府无门,这就来了个改天换地般的大好消息。 如果能进入靖平衙门为吏,肯定能与那些平异郎官打交道,耳濡目染下,对于那些非法力量肯定有更广阔的认识,说不定还能弄到修行法门! 但很快,宋伯玉就尴尬了,他家在府城没有房子,乃是坊郭客户,根本没资格参加考试。 有产为主,无产为客,这是就是朝廷律法。 若想考吏,需先从府城平安坊迁回老家吉庆里,在吉庆里自家还有四亩薄田,应能落为乡村主户。 只是已经离乡五年,想回去谈何容易? 而且那四亩薄田,有没有被人侵吞? 他心神不宁,思虑太多,课堂表现不佳,还被杜学究用戒尺打了二十下掌心。 酉时,夕阳西落,宋伯玉一肚子心思,走的极慢,望着夕阳惆怅道: “先不说迁居回老家这事,只说想准备考吏,那就少不了增加束脩礼金,否则没法学新开的《小景律》和实务二课。 我现在蒙学一月要二百文钱,如果每月再要二百文,老娘估计就得抽出擀面杖,老爹的柴刀恐怕霍霍磨的飞快,难啊!” 不知不觉间已走回长宁街的家门口,宋伯玉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他心跳忽然加速,感觉浑身战栗,仿佛小动物被猛兽盯上,瞬间恐惧的不能动弹。 缓缓抬头仰望,只见一只高一丈的人形无皮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如同虎踞蹲在他家房顶,双目血红,背后窜出六条肉绦虫。 怪物正抱着一具刚刚死去不久的残缺女童尸体大快朵颐,似乎极为美味。 “獾儿,怎么杵在门口,抓紧进来。 今天运气极其好,有个豪客剩下一斤熟羊肉,你娘我眼疾手快,直接收拾揣走了,哈哈! 趁着你爹和你妹妹没来,抓紧尝两勺,剩下的剁馅蒸牛肉包子给你们吃。” 武招娣正在堂屋四角桌上擀面,桌子左侧放着一盆切好的芹菜渣,右侧是一小盆刚刚剁成碎的牛肉。 见宋伯玉一直杵在门口不动,她停下活,走向宋伯玉声音变得高亢: “你愣着不动干嘛? 怎么回事,有一股腥味,丁大哥家又屠猪了?” 隔壁就住着屠户,武招娣并未多想。 宋伯玉很想告诉娘屋顶真有个怪物,但他此时不知为何,根本动不了。 他的脑子还能思考,他回忆起杜学究闲聊时提及的《邪祟录》。 符合此形象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赤血尸! 这种怪物不是凡人可以直视的,如果不小心直视了,灵魂与肉体会产生短暂阻隔,就像现在这样无法动弹。 这种魂与体的阻隔可长可断,视人的灵魂、意志等多种因素而定。 一般的邪祟怪物在日落前不会出现,因为太阳对它们是巨大的伤害,正午甚至会在太阳下化作飞灰。 赤血尸不同,它不仅力大无穷,对阳光更有极强抗性,经常在日出和日落时出没,袭击生人。 这玩意最危险的就是其背后的血肉绦虫,那东西可以短暂脱体而出,如床弩的离弦之箭一般,冲击力恐怖。 武招娣见宋伯玉瞪大眼不理自己,有些生气,攥着擀面杖大步向前:“你这毛小子,又吓唬老娘呢?” 她一手拽着宋伯玉,一手攥紧擀面杖就要回头,忽然看到房顶那赤红人形无皮怪物,立刻如宋伯玉一样僵住,动弹不得。 序章二 我觉得可以抢救 而此时,赤血尸已经狼吞虎咽的吃完儿童尸体,意犹未尽。猩红眸子盯着宋伯玉母子二人。 宋伯玉感觉自己仿佛被冰水浇灌,浑身僵硬,又像是被鬼压床,想拼命动弹,却动弹不得。 更加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似乎马上要晕倒,他努力眼球向下,不直视怪物。 “不直视它,就能慢慢化解,一定有办法,一定办法的!”这一刻,宋伯玉完全集中注意力盯着房子横梁,把其他一切置之度外。 武招娣眼球拼命的转,瞟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屋顶的赤红人形怪物,眼神中闪过恐惧、留恋和决绝。 血尸没有着急,人性化的蹲踞屋顶,猩红的眸子玩味的盯着宋伯玉母子二人,似乎俩人的死前挣扎是一出绝妙的杂耍。 赤尸背后的血肉绦虫竟然吞了吞口水,直接弯成弓形,弹射而出,直奔宋伯玉而去。 危机时刻,武招娣竟恢复正常,动了起来,直接将宋伯玉撞出门外:“跑!快跑啊!” 那绦虫扑空,干脆调转头扑向武招娣,用力撕咬,武招娣竟异常凶悍的用擀面杖挡住,反过来一口咬住血肉绦虫的脖颈,眸子中闪过疯狂和决绝。 宋伯玉被武招娣一撞,恢复了正常,心跳极快,狼狈的翻滚,连滚带爬冲出了院子门口,往长宁街跑去,高声喊着: “怪物杀人了,怪物杀人了,救命啊!” 街坊邻居听到这声音,都把门窗紧闭,谁也不敢出来。 宋伯玉一脸惨笑,又无可奈何,凡俗之人就算冲出来,恐怕也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徒增死伤罢了。 只是无人施以援手,令人更加绝望。 赤尸本是玩味逗乐,没想到最喜食的半大小子竟然逃了,不由大为恼怒。 它猛的一跳,重重的砸在房屋顶部,直接将屋顶砸了个大窟窿,随后疯狂的冲了出去,直接把宋伯玉家租住的泥瓦房给撞塌了。 正在奔走求救的宋伯玉听到轰的一声巨震,隐约有凄厉痛苦的惨叫。 他身体一震,咬紧嘴唇,却不敢回头,只能玩命狂奔,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根本不敢停下。 背后传来恐怖的破空之声,他心一咯噔,直接打了个滚,躲在一个大石墩后面。 轰! 又血肉绦虫直直没入石墩中,竟然探出长满尖牙利齿的头,疯狂的咬向宋伯玉。 危险万分的时刻,一把柴刀忽然出现,正好砍在血肉绦虫的头上,将头直接剁掉,柴刀染血。 来人正是宋伯玉的父亲宋敬河,他今天生意少,干脆去城外砍了些木柴回来用,顺道将女儿周秀娘从浆洗衣物处接走,故而回家晚了些。 快要到家忽然听到轰的一声连忙推车前去查看,正好看到一条肉虫子正追自己儿子,惊怒出手,将肉虫头剁了下来。 父子还没说话,就见地上的肉虫脑袋忽然弹跳,直接扑咬宋敬河的脖颈。 就在这时,早已跟着跳下平板车并举着木盆防身的秀娘冲了过来,砰的一声将绦虫脑袋砸落,然后奋力在地上砰砰砰的砸了很多下,直到那玩意不再动弹,才几乎虚脱的扔掉木盆。 宋敬河正视前方,立刻身形僵硬,他看到了赤血尸,魂和体短暂分离。 宋伯玉直接撞了一下父亲,让他恢复正常,宋敬河对两个孩子吼道:“你们抓紧跑!” 说罢,他怒吼一声,竟手持染血柴刀低头冲向了赤血尸! 宋伯玉一把抓住妹妹秀娘的手,来不及哭泣和难过,踉跄的继续跑着,他没有放弃,还在不停的呼救。 父母如此牺牲,更不能死去,一定要活来! 身后传来怪物咆哮和男人的嘶吼,让宋伯玉感觉眼睛一酸,有什么东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咸咸的。 秀娘跟着宋伯玉拼命的跑,呼吸都不太顺畅,却根本不敢停下。 铛的一声,染血柴刀被击飞十几米,落在不远处。 两人一起逃,也许都会死! 宋伯玉心中有所明悟,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大吼道:“咱们左右分开跑,别回头!” 周秀娘反应不慢,立刻想明白了,与宋伯玉分开,向相反方向奋力跑,大声呼救。 赤尸没有犹豫,直接向宋伯玉方向追去,它对这个逃走的半大小子很记恨,非得要吃进肚子里才能消气。 宋伯玉凄惨疯狂的笑了,他狼狈翻滚,捡起地上染血的柴刀,眸子闪烁着绝望,心脏越跳越快。 如果有人注意,会看到有点点银芒萦绕于他左胸。 破空之声再次传来,宋伯玉疯狂又冷静,反身,柴刀手起刀落,似乎隐约看到一道银芒覆盖柴刀,直接将那血肉绦虫的头一刀两断,不再动弹。 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柴刀如此锋利,站起来冲着赤尸边怒吼咒骂边往侧方向跑: “淦拟姥姥,有本事搞死小爷啊!再来个肉虫子咬我啊!” 那赤尸果然大怒,嘶吼着冲向宋伯玉,宋伯玉狼狈逃窜,却发现前面无路。 曾经有恐惧,现在却没了任何害怕情绪,只有疯狂和愤怒,对这狗屁世道的无尽愤怒! 被堵在巷子里的宋伯玉,只能转身面向巨大的赤尸,握紧手中的柴刀,即使是死,他也要死的比较有尊严。 赤尸冲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宋伯玉扇飞,重重的撞击在墙上,在宋伯玉还没滑落的时候,赤尸背后一条血肉绦虫嘶吼着做了弓形,破空而来。 宋伯玉勉强侧了一下身体,心脏下方被血肉绦虫直接洞穿,把他钉在了墙上。 痛! 非常痛! 火辣辣的,让他几乎要昏迷,但他不想昏迷,反而恶狠狠的盯着赤尸。 举起手中的柴刀,银芒一闪,柴刀竟将胸口的血肉绦虫尾巴斩断,他双手按住墙面,用力一推,砰的一声砸落到青石板上。 头晕脑胀,眼前一片血雾模糊,已经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到赤尸兴奋的大吼大叫,似乎还在拍掌。 “艹泥马,老子在你这个没皮玩意眼里就是个笑话吗?我不用柴刀捅你一下子,不甘心啊,狗日的妖魔畜生……” 宋伯玉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渐渐冰冷,眼皮越来越沉,也许是要死了吧?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赤尸脚下忽然浮现出复杂的暗金色阵图,一道道青铜锁链从阵图飞出,迅速将它缠绕捆绑。 一位穿着平异郎官公服、高挑白皙鹅蛋脸的年轻女子,手持圆盘法器走了过来,她将灵能注入其中,维持着青铜锁链阵图。 赤尸哪里肯束手就擒,它高声嘶吼,奋力挣扎,竟将整个阵图都晃动了。 呼啸破空声传来,一柄一丈长的大剑自天际迅速冲来,其上站着一名同样穿着郎官公服的男青年,背后背着黑木匣子。 此人生的一张国字脸,面向有些凶悍。 他矫健的跳下大剑,走到高挑女子身旁,大剑则凭借自高空而下的强大冲击力轰的一声洞穿赤尸。 “敏敏姐,我就说你一个人不行。要不是我跟过来,恐怕你自己都危险了。” 高挑女子冷哼一声,将灵能猛的注入圆盘法器,青铜锁链阵图渐渐染上一丝丝红色。 空气变得灼热,最终化作赤红火焰,将那赤尸灼烧炙烤。 “没有你,我一样能把它烤熟,但如果没有我锁住它,你的青阳剑能这么容易击中这已经炼出六条绦虫的赤尸?” 男青年郎官笑着摇了摇头,捏了个手决,正被烈火灼烧的大剑瞬间变成一尺小剑,没入他背后剑匣: “何必分那么清楚,我们共同诛邪,都该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 城内突然出现这种层次的僵尸,不可能是自然成长的,肯定是邪道修士养尸!” 高挑女子继续炙烤着赤尸,似乎不烧为灰烬不甘心,她低声道: “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而且我还知道这赤尸应该是失控跑出来的,它脖颈有一圈勒痕,应是长期戴控尸环的结果。 现在关键是,我们如何找到隐藏在府城的养尸邪修!” 趴在地上虚弱难以动弹的宋伯玉记下了二人对话,暗中发誓,若日后有实力,必要手刃这养尸邪修! 青年郎官耸肩道:“这就不是我擅长的了,如果你现在停下来,也许色老头还能用它的血肉推算出些什么。” 高挑女子闻言连忙停下,手忙脚乱的将灵力注入圆盘,清冽冰冷的水从阵图汩汩涌出,扑灭了赤石身上的火焰。 她腰间光芒一闪,取出个八角铜镜,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光照在已经烤熟的赤尸上,它缓缓变小,最终只有巴掌大,没入铜镜之中。 青年郎官眼眸闪烁白芒,盯着趴在地上的宋伯玉,咦了一声: “这半大小子被肉绦虫洞穿,竟还活着? 不过,赤尸灵毒入体,又没灵根资质,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干脆让我给他个痛快,别最后尸变成怪物。” 宋伯玉闻言强撑着抬起头,虚弱的说道:“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不会尸变为怪物。” 他心中怒道:老子的命,不用你丫给我草率决定。 就在青年郎官刚要有所动作时,背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周秀娘喘着粗气,带着七八个平安坊巡逻差役冲了过来。 为首的差役是名黑脸中年人,他看了一眼两人的装束,立刻作揖道: “原来是两位平异郎官,可需要我们善后处置一二?这小姑娘说他哥哥被怪物追杀,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秀娘此时已经看到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宋伯玉,直接冲了上去,想抱又不敢抱,生怕一挪动造成更大的伤害。 宋伯玉虽然看不清,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轻微啜泣声,低声道:“是秀娘吗?是秀娘吗?我们,我们总算活下来了。” 秀娘看着一地鲜血,哭泣着:“是,我们活下来了。” 她转身对在场的其他人砰砰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救救他好不好。” 青年郎官似乎对这样的事见多了,狠心道: “他被赤尸灵毒感染,没法救了。 就算祛除赤尸的毒性,纯粹灵气本身亦有大害,让我给他个痛快,省的三个月后受尽苦楚而死。” 高挑女郎官目光有些迷离,那女孩与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相像,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渴望别人帮自己救救父亲! 她面如冰霜对背剑匣郎官喝道: “陈道荣,你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闭嘴,这里我来处置!” 一转身,她很温柔的对周秀娘道: “小姑娘,你哥哥这个情况近乎死境,我没什么把握彻底治好他。 但可以帮他祛除赤尸气息,再封印一道灵气予他,让他可以安全的活至少三年,你可愿意让我施展法术?” 周秀娘早就不知所措,此时听到有希望,慌忙点头。 至少能活下去,三年的时间,也许能找到其他的办法解决这赤尸灵毒。 宋伯玉如咸鱼般被高挑女郎官翻了个身,右手仍然死死握着那染血柴刀。 高挑女郎官直接掀开宋伯玉染血的麻布长衫,撕开里衣,心脏下方是小孩拳头大小的乌血洞,其中有黑色肉芽在翻腾。 青年郎官冷声道:“果然感染了,而且他没有灵根天赋,还是杀了最妥当。” 刚说完,他就被高挑女郎官瞪了一眼,终于知趣闭嘴走到一旁。 高挑女郎捏了个手印法决,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紧闭,然后猛然睁开,竟射出两道符文缭绕的金色光芒。 金芒没入黑色肉芽,这种类似于灼烧的感觉,让宋伯玉疼的浑身冒汗,他的脚背都绷直了,用力的咬着下嘴唇。 周秀娘见状,直接把自己的手臂塞进宋伯玉的嘴里,忍着被咬的痛苦,让宋伯玉不要咬伤自己。 序章三 灵气大害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郎官已经带着差役们收拾被赤尸破坏的长宁街,这个巷子里只剩下高挑女郎官、周秀娘和躺在地上的宋伯玉。 高挑女郎官的鹅蛋脸上满是细汗,她那双细长美目金光渐渐收敛,长吁一口气: “很幸运,可能因为被感染时间短,赤尸涤虫导致的异变肉芽已经全部清除。 只剩下纯粹的灵气已经四散你体内,无法根除,天地灵气于人有大害……” 高挑女郎官沉吟不语,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 金芒灼烧后,宋伯玉感觉身体的异样消退,整个人都有了力气。 他挣扎着爬起作揖,虚弱的说道:“恩公姐姐,我叫宋伯玉,这是我妹妹秀娘,敢问您尊姓大名?天地灵气为何于人有大害呢?” 高挑女郎官疲惫答道: “我叫舒敏,灵气的事情等下再说,你身体的赤尸毒性已经祛除,我可趁着这个时机施法,助你身体复原如初。 但需消耗你五年的寿元,你自己决定吧。” 宋伯玉明白,心脏下方的这被洞穿的伤口如果不能复原,自己肯定会这顽疾影响一生,用五年寿元换取健康,还是划算的。 他立刻答道:“恩公姐姐,还请您施法帮我复原身体。” 舒敏点点头,慎重的取出一枚湛蓝宝珠,灵能注入其中,繁杂细小的符文浮现其上。 她小心翼翼的调整,大概过了一刻钟,将蓝宝珠覆盖在宋伯玉伤口前方,灵能氤氲荡漾。 伴随着灵能涌动,宋伯玉觉得伤口瘙痒,如万千蚂蚁在上面爬行。 他保持躺倒的姿势,右手仅仅握住柴刀,左手攥着秀娘的手,双手满是汗水。 整整一刻钟过去,他的胸口已经完全恢复,呼吸变得畅通如常,浑身温暖舒畅,精力旺盛。 宋伯玉起身作揖恭敬道: “恩公姐姐,您真是神乎其技,我感觉自己完全好了,甚至比过去更强壮。那灵气真的有大害吗?” 舒敏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微微摇动,蹙眉叹息道: “你不懂修行常识,感觉现在精力十足,故而认为得到了好处。 可你却不知,灵气于人乃是剧毒大害,修行是逆天而为! 人本不适合修行,是为了应对这妖邪诡异横行的世道,守下一片安宁,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 宋伯玉和周秀娘二人对视一眼,都从舒敏的话中听到了某种恐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宋伯玉不禁问道:“恩公姐姐的意思是说,修行之间有大恐怖?” 舒敏嘴角一丝苦意,她低声道:“修行?所谓修士,并不见得比凡俗之人好多少。 我们对抗的恐怖,有时候就是我们自己。 不说细这些了,你只需要知道,灵气乃是剧毒大害! 除非有灵根,否则引灵入体就是取死之道。 修士想杀死凡人,有时候只需一缕灵气。 即使有灵根,引灵入体也是九死一生,并且会付出不同代价。 如果能有寄托灵物护道,也许能避免这些代价。” 听到这里,宋伯玉忍不住问道:“如果有灵根者引灵入体失败会如何?” 舒敏盯着宋伯玉看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凄然一笑: “失败?不过是变成赤尸那样的怪物罢了。我辈人族正修,本就逆势而行。 为民抱薪,扫除妖魔诡怪异邪,固有一死,如是而已。” 宋伯玉感觉手冰冷,如此修行界,他还真没想到。 但同时也升腾起一股热血,若是人族正修能更多着,自家还会遇到如此悲惨的遭遇吗? 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能有实力,必会投身此道,贡献一份力,不让世间不再有自家这样的悲惨遭遇! 不过一切终究要落到现实最迫切的事情上,他紧张的低声问道:“那像我这样没灵根又不幸灵气入体的人会如何?” 周秀娘也紧张的看着舒敏,眼中害怕又希翼。 舒敏看着二人,叹了口气:“无灵根者不幸灵气入体,九成九当场爆体而亡。 极个别如你,灵气散入全身,看似精力旺盛,格外强壮,但三五月后会瞬间枯老而死。 为今之计,就是我给你再封印一道灵气,以毒攻毒,互相牵制。 但三年以后,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无论是三五月后骤然老死,还是三年后老死,都不是宋伯玉想要的,他低声道: “恩公姐姐,难道不幸灵气入体,就只能等死?三年太短暂,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能让我多活些时日?” 周秀娘也哭着求道:“恩公姐姐,您想一想办法好不好?让我哥哥多活些时日,他才十二岁啊。” 舒敏也不愿意这个少年连成年都活不到,仔细思量半晌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没有灵根,确实无法感灵入道,但筑基炼体的基础功法还是可以修习的。 即使有灵根,为了能渡过引灵入体那一关,也要不断强健躯体,增强肉壳精气活力。 肉壳生命精气越强,引灵入体越容易成功,付出的代价也越小。 你们凡俗说的武功,大都是炼体法门衍生而来。 你体内的灵气来自赤尸,祛除赤尸特性后,所剩就是纯粹阴灵气。 修纯阳炼体功法,以肉壳的纯阳生机对抗纯阴灵气腐蚀,应该可以多活些时日。 我有一门纯阳功法,来自一妄图借窃取他人灵根入道却变成失控怪物的凡俗武人,只适合童男修行,给了你也不违背规矩。 如果练至大成,达到内壮圆满之境界,虽不能驱逐体内纯阴灵气,但多活二三十年应不是问题。” 宋伯玉没有犹豫,立刻跪下行大礼道:“愿学此功,还请恩公姐姐赐教!” 周秀娘的眼中也浮现出高光,她心中想着:有二三十年,虽不能一起到白头,那比三年强太多! 舒敏面色肃然,异常严肃道: “此功名曰《童子功》,以元阳为基,修之可滋生纯阳生命精气,强身健体。 童子功易小成,却难大成,最后一层功法遗失。 你考虑清楚,若愿学,我就将此功赠你。 赠你此功,就不会再封灵气予你,以免混杂冲突,皆不成。 倘若你练功不济连小成都无法达到,或破戒丢元阳功力尽失,最后活不到半载,也别怪我!” 跪在地上的宋伯玉再次磕头道:“恩公姐姐,是我自己请您赐功,寻个希望,若是因为自己不济丧命,那也只能怪我自己。” 周秀娘也跟着跪下求道:“恩公姐姐,求您赐下功法。” 舒敏叹了口气:“既然是你们自己所求,我就将这功法给你。至于能练成什么样,能活多少年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她手拂过公服腰带,一道灵光闪过,一本古旧线装小册子出现,此册子最后几页有明显撕掉的痕迹。 她直接将此册子递给宋伯玉,宋伯玉放下手中的染血柴刀,接过此册瞬间,心脏莫名剧烈跳动。 舒敏继续说道:“炼体有四大境界,分别是刚柔境界、内壮境界、神力境界和筑基境界。 这《童子功》虽只是凡俗武道功法,若能练成第二层,应该可以达到内壮圆满之境界。 我既然将此功赠你,干脆在帮你一次,当传授你炼体常识,以后如何,就看你的悟性和勤勉与否了,抬起头正视我!” 说完,她掐了个手决,一股灵能笼罩在她的双眸,宋伯玉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她。 双目相交,两道白光自舒敏修长美目射出,正中宋伯玉的眼睛。 宋伯玉只觉双眸滚烫,一股股信息流没入了他脑中,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刻钟,等光芒消散后,他脑中多了些关于炼体的基础常识。 宋伯玉知道这是难得的机缘,再次行大礼道: “恩公姐姐,您为我祛除赤尸毒性,授我《童子功》,又教我炼体常识,若我能侥幸活下,但有差遣,不敢不从。” 舒敏似乎非常疲惫,站起来时差点摔倒,她笑着说: “我没什么需要差遣你的,只希望你好好做人,若有余力,也要帮助其他落入困境之人。” 说完,她脚步凌空一尺,每踏出一步都飘出三四米远,一个转身后,再也寻不见。 周秀娘高声喊着:“舒姐姐,您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之后,周秀娘和宋伯玉二人互相搀扶着,往家中走去。 看着几乎成废墟的家,秀娘怔怔失神,两道清泪滑落:“哥,我想爹和娘了。” 另一边,府城的某处宽广的地下石室,玉璧映照的这里如同白昼。 烤熟的赤尸放在复杂的阵法图之中,一名鹤发童颜老者手持龟甲,正在推算着什么。 陈道荣和舒敏二人在一旁的红木椅品茶等候。 陈道荣忍不住问道:“你对那个小子怎么那么好?咱们破除邪异时诛杀凡人,也没见你心软啊。” 舒敏喝了一口茶,面色清冷: “那些贪婪之辈,皆咎由自取,有何好心软? 至于那少年,是一无辜受害者,我怜惜他们兄妹情深,帮一把又如何?你有意见?” 陈道荣被噎住,讪讪摇头:“我就是好奇,敏敏姐何必这样说,生分了,生分了!” 入夜,平安坊吏带着差役们将宋伯玉和周秀娘父母二人给当场火化了,装进了两个灰瓮中。 房东左婆婆本要强行拿走他们父母留下的全部家当,说要赔她房子倒塌的损失。 最后在差役的劝说下,给二人留下了一贯钱、半个月的吃食和一床被褥。 二人无处落脚,只能在被破坏的泥瓦房院子凑合一晚,但房东左婆婆让两人第二天必须马上走。 好在是夏天,比较暖和,虽有蚊虫,暂可忍受。 周秀娘已经睡着,宋伯玉怀中揣着舒敏给的那本《童子功》册子,右手紧紧攥着染血柴刀不能入睡。 第1-4章 历史梦境 大虞朝庆平二十年夏,觞乡府城,平安坊长宁街。 今天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是宋伯玉穿越后最残酷的一天。 父母被赤血尸袭杀,自已被官府仙师舒敏所救,但灵毒入体命不久矣。 连租住的房屋被赤血尸压塌,马上要和妹妹一起沦落街头,前路坎坷。 夜已深,妹妹周秀娘已经熟睡,宋伯玉虽然很想睡,但可能因为灵毒入体,他感觉精力异常旺盛,根本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他干脆借着朦胧月色,翻看舒敏送的半册《童子功》,乃是炼体入门功法。 此功并不复杂,内容不多,不过十三页纸,分别记载了童子功九页动桩功和四页静桩功。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大概就是如此了。” 宋伯玉不禁感叹着,他仔细研读此册,渐渐心中明了。 炼体有四大境界,分别是刚柔境界、内壮境界、神力境界和筑基境界。 这《童子功》虽只是凡俗武道功法,若能练成第二层,应该可以达到内壮圆满之境界。 所谓刚柔境界圆满,即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到达自身极限,筋膜全部淬炼质变,精气聚而不散,能调动全身力量,实现刚柔并济。 内壮境界圆满,以生命精气内炼滋养五脏六腑,最终达到脏器强健,延年益寿的效果。 也就是官府仙师平异郎官舒敏说的,大成之后,即使灵毒入体,亦可多活二三十载,这也是舒敏赠功法的原因。 至于神力和筑基这两个境界,不是这本半册功法所能达到的。 宋伯玉马上尝试着练习,所谓的动桩功,就是从固定的桩架子开始,按照不同姿势进行锻炼。 《童子功》有一个桩架和八个练法,共九个姿势,每个姿势完成标准并能持续超过一盏茶时间,并保持相应呼吸方式,即完成一次动桩功练法。 宋伯玉脑中有舒敏传授的炼体常识,对于各种术语意义大致了解。 他今年刚十二岁,年龄还小,身体的柔韧性也还行,但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勉强完成了七个标准姿势。 至于最后两个姿势,以他目前的柔韧性、平衡性和力量性,根本无法完成。 只是七个姿势动作,他已经大汗淋漓,感觉通体温热舒泰,体内隐约有热流涌动,腹中更是饥饿难耐,感觉能一口气吃下一只烧鸡。 功法描述的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的刚柔境界入门状态他还没感觉到,可能需要把九个姿势全部完成才能达到。 宋伯玉饥肠辘辘的躺在周秀娘身侧,皱着眉头望着天上明月: “修习此功,必须大量且种类丰富的进食,特别是肉食,这样才能满足身体的巨大消耗。 如果吃跟不上,身体没几天就会垮掉。 怪不得人家都说穷文富武,就我现在这家底子,马上就要被人赶出去,吃饱饭更是难。” 他翻了个身,看着秀娘可爱的睡容,又叹了口气,心中暗道: “如果不能吃饱饭,就没法持续练《童子功》,可能一年半载,我就要灵毒发作,枯老而死。 必须想个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吃饱饭,尽快完成动桩功九个姿势,三个月内必须达到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的刚柔境界入门状态。” 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体内刚刚滋生的丝丝热流急速流转,全部涌入心脏处。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竟有两丝银色光辉透体而出,分别没入染血柴刀和那古旧线装《童子功》。 两件东西就这样漂浮在宋伯玉的面前,分别诞生出两团透亮气泡,直接没入他的额头。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穿着月白色柯子服的神女,戴着下角破碎的面具,露出神秘微笑。 清风吹来,染血柴刀和线装《童子功》小册子竟迎风化作泡沫破碎,彻底消失不见。 嗡! 一阵天旋地转,宋伯玉砰的一声栽倒在草垫上昏睡过去。 梦中,他发现自己深处无尽黑暗,面前是一块金属碎片,散发银色光泽,两团透亮的白色气泡围着那金属碎片旋转,如众星拱月一般。 宋伯玉认得那碎片,穿越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这是梦中神女面具的碎片! 他伸出右手,直接握住碎片,碎片并没有金属的冰冷,反而如经常被人佩戴的玉一般温热。 在他握住碎片的一瞬间,银色光辉照亮了所有黑暗。 手中的银色碎片突然挣脱,化作一道虹光飞向高空,竟变成了一轮残月高悬。 上下左右皆空旷,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只有两团透亮白色气泡围着自己旋转。 数百个古朴鹤形文字自残月落下,漂浮在他四周,明明一个也不认识,偏偏一看就明了其意。 良久,宋伯玉理解了那些古朴鹤形文字的意思,他沉吟道: “我的心脏有一神秘面具的碎片,为什么完全没感觉到? 丝丝生机精气涌入心脏,竟激发了这神秘面具碎片的一种神通,让我照见真灵,进入这残月梦境? 那两团气泡是从执念凭依物中抽取的执念历史印记,一旦触碰激发,会在这梦境中投影一段历史场景。 我可以在一段历史梦境场景中历练,从而增强阅历? 当前每天可激发一次历史梦境场景?” 他观察着两个透亮气泡,立刻明白一个气泡来自《童子功》册子,另一个来自染血柴刀,准确的说来自赤尸精血。 “一天只能进入一个历史场景,目前来说童子功对我最重要,先选这个试试。” 他伸手触碰气泡,那透亮气泡瞬间膨胀,转眼间覆盖了整个残月梦境空间。 宋伯玉再次投胎转世一般,变成了名叫许宏毅的人,出生于殇乡府,大虞历二百七十三年。 他出自诗书之家,幼年意外闯入狐仙秘境,与狐仙为乐,自此梦想修道寻仙,不愿读书出仕。 此时修道界行踪隐秘,大虞朝亦无官方修士机构,成年后的他四处寻仙,却屡屡碰壁。 蹉跎半生,求道三十年,归家后青丝变白发,老来仍孤身一人。 这三十年也未白费,许宏毅收集了六篇炼体功法,并知晓修行之初的两大阶段,炼体和阴神。 其中炼体分为刚柔、内壮、神勇和筑基四大境界。 至于之后的阴神,具体有几个境界,是怎样一番情况,却完全不知。 回到府城,许宏毅找了一个地方归隐居住,醉心修习六篇炼体之法,并推陈出新,用了十年创出更适合自身修习的《童子功》。 三年后,已经年近七十的许宏毅童子功大成,内壮境界圆满,鹤发童颜,如同四十岁的中年人。 又三年,他在耆耄之时遇到真正的阴神修士,知晓一条修行常识:无灵根者不可入道,终生止步炼体。 阴神修士用灵眼观察后,遗憾的告诉他,他就是一名无灵根者,不可能入道。 许宏毅经历大喜大悲,大病三月。 旁人都以为他命不久已,谁知他不但挺过去,还在修行上再次突破,开发出了童子功的第三层功法,通脉功。 虽然没有灵根,但许宏毅得到阴神修士指点,知晓后续炼体境界的关键在于蓄精通脉。 他成功将四散的生命精气蓄于丹田,打通经脉小周天,自此进入炼体第三境界,神力境界。 后又打通数条经脉,消耗生命精气即可发挥出远超常人的神力。 许宏毅已年七十有余,知修行无望后,几年间,凭借一身不俗本事挣出一片家业。 以八十岁高龄取了十八岁的俏娇娘,还生了个儿子。 正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只是他结婚生子后,童子功再无突破,也没再打通一条经脉。 终其一生也没实现百脉具开,达到气机浑圆的筑基境界。 不过他自知无灵根,对此也没什么期望,九十八岁身故,对此颇为淡然。 在许宏毅死去的顷刻,宋伯玉这才明悟前生今世,知晓自己原来是经历了一场历史梦境,刹那间度过了《童子功》创造者的一生。 场景消散转化,他再次变为宋伯玉,漂浮在半空,面前的两颗气泡皆暗淡无光,头顶那皎皎残月不知何时被阴云笼罩,令此处更加灰暗。 头顶残月透过云层洒下一道银色光芒,将宋伯玉笼罩,他瞬间明白需要对刚刚经历的一切做出取舍。 很快绝大多数经历变得模糊,就如同人醒来很快记不得一些细节,但关于《童子功》的一切,他却记忆异常深刻。 一颗颗晶亮的鹤形文字漂浮在他面前,宋伯玉看着这些文字,渐渐理解了意思。 “第一次经历历史场景,类似于轮回转世一般,但其实又如梦境,并非真正完整经历了许宏毅九十八年时光,而是跳跃性的经历了一些重点时刻。 如果以后再进入这个历史场景,我可以选择某一段,并能如穿越一般自由行动,只是不能脱离梦境范围。 历史梦境比现实的时间流速快很多,现实一个时辰在梦境中就是一天,一次历史梦境之旅可持续不超过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除却第一次经历陌生梦境,按我现在每天一次梦境场景,我相当于额外多了三天时间!” 晶亮的鹤形文字此刻散去,现实之中,宋伯玉猛然睁开双眼,此时东方已经鱼肚白。 第五章 腹如烙铁 醒来之后,宋伯玉依旧觉得精力异常充沛。 他轻声轻脚爬起,生怕惊动正在熟睡的秀娘。 看着杂乱的院子,眼前浮现出往昔父母劈柴洗衣的身影,眼睛变得湿润,宋伯玉闭上了眼睛,几息后睁开眼。 父母不幸逝去,但日子还得过,妹妹更只有自己这一个依靠,必须坚强起来! 宋伯玉暗暗发誓:“既有奇遇,更会珍惜。在保护好自己和家人的前提下,必会不遗余力的对抗妖魔邪异!” 他收拾了下家当,把父母的骨灰瓮放在背篓底部,二人换洗衣物放在其上,足够两人吃五天的大馒头和一包咸萝卜干放在最上面。 自己取出了一个干馒头,掰成两半,塞进咸萝卜干,一口一口的细细咀嚼着。 就在这时,微风吹过,半截染血擀面杖滚到他的脚下。 宋伯玉将这半截擀面杖拾起,用力吞下口中的馒头,柔声道:“娘啊,好想听你再说一次,吃慢点,别噎着了!” 慢慢的将馒头吃完,半截擀面杖塞进背篓,宋伯玉依旧觉得腹中饥饿。 他知道,是因为童子功的站桩功练法消耗了大量能量。 又吃了两个大馒头,宋伯玉才感觉腹中半饱,他不禁眉头紧皱: “消耗实在太大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两文钱买一个大馒头。 一贯钱相当于五百个大馒头,按我一顿饭三个的量,再加上妹妹一顿至少一个,最多月余,我们就得断粮! 而且,要想童子功效果好,我最好能大量吃肉,这就更难了。 除非我不修童子功,但这无异于自杀,还有什么办法能弄到些钱?” 他左右踱步,最后咬牙道:“等日出后,去一趟先生家,把这个月剩下的束脩礼金要回,应该能给我退一百文钱。” 索回束脩礼金,当然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宋伯玉真的顾不得了。 看着还在沉睡的秀娘,他决定再练一遍童子功,有了此功创造者的全部经验和眼界,他再次练习动桩功的九个姿势动作时,有了完全不同的体验。 “童子功最好的锻炼时刻,就是早上,收功之时,最好就是日出时分。” 所有的练法姿势都完美完成,呼吸和动作姿势配合时机极佳。 从第一个姿势开始,就有丝丝热流在体内涌动,每完成一个完整的姿势,就觉得身体更加舒展和灵活。 当完成到第七个姿势时,丝丝热流已经变成涓涓热流,让宋伯玉通体舒泰,筋骨都完全舒展开了。 借助这种状态,他非常轻松的完成了昨天根本无法完成的第八个练法姿势,并再接再厉,开始尝试完成第九个练法姿势。 这一次有了些难度,浑身筋骨拉伸的隐隐作响,额头滚落豆大汗珠,他以惊人的毅力,勉强完成了最后一个练法姿势,并按照许宏毅的经验,做了微调。 已是卯时,太阳在此刻升起,宋伯玉觉得体内那涓涓热流与初升太阳产生了某种天人共鸣,他浑身一震,热流飞速汇入小腹,热如烙铁! “元阳内藏,腹如烙铁!我刚柔境界入门了。” 宋伯玉心中惊呼,昨日可望不可得之状态,今日竟如此轻易实现,一夜之间,童子功已经入门。 他认真的调整状态,呼吸绵延悠长,用古怪姿势努力保持腹如烙铁的状态。 这种状态保持的越久,得到的好处就越好。 第一次步入刚柔境界,持续越久,身体的筋膜就越能得到拉伸锻炼,整体的平衡性、协调性和柔韧性就会越好。 就在此时,周秀娘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了保持极为古怪姿势,面向太阳的宋伯玉。 宋伯玉表情尴尬,稍微侧了侧身,不让周秀娘看到自己......但为了练功效果,他努力保持着这种状态。 秀娘猜测宋伯玉正在练《童子功》,没有打扰,默默收拾好被褥和草垫,捆绑起来准备背着。 又过了一刻钟,宋伯玉终于收功。 他心情振奋,“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他现在还能感觉到四肢百骸滋生出的一丝丝热流。 秀娘走过来问道:“哥,你刚刚是在练习童子功吗,效果如何?姿势怎么如此古怪?” 宋伯玉笑着答道:“效果很好,我一次性完成了动桩功九个姿势,此功已经入门,达到刚柔境界,可以淬炼筋膜。 而且,‘元阳内藏,腹如洛铁’状态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普通人初次一般也就持续一盏茶时间。 如果能在这特殊状态下,连续多次完成动桩功,并且即使不做各种姿势,那就达成刚柔境界圆满。” 秀娘闻言大喜,杏眼含光:“哥哥果然是有本事的,不只是读书种子,更是个练武奇才!咱们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宋伯玉挠挠头,正想谦虚两句,腹中又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这童子功什么都好,就是太消耗肉体能量了。 周秀娘笑着翻找馒头:“哥哥,咱们抓紧吃早饭吧。咦,这馒头怎么少了三个?” 宋伯玉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已经吃了三个,可能是练功消耗太大,不知为何又饿了。” 秀娘眉头微皱,低声道:“先吃饱这一顿,未来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吧。” 二人正吃着馒头,院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左婆婆的尖锐声音响起:“你们两个丧门星,抓紧给我开门,立刻马上搬出去!婆婆我让你们多住一晚,已是天大的恩德……” 正在吃馒头的宋伯玉眉头微皱,他直接无视了敲门声,并劝秀娘也慢慢吃,等二人都吃完,收拾完之后,这才开门。 左婆婆贴在门上,猝不及防直接摔了进来,差点栽倒在地。 她细长尖刻的双眼倒立,当即怒吼道:“两个克死父母的灾星,竟敢算计我,立刻给我滚出去。” 秀娘本想搀扶她一下,但听到她骂的如此难听,脸色立刻变得冰冷,拉着宋伯玉道:“哥哥,咱们走吧。” 宋伯玉点头,却没有挪动,冷声道: “左婆婆,昨日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预料。我家给了你一个月的租金,只是在院中睡一晚有甚不可? 而且我爹娘被怪物袭击身故,您却拿这个骂人,是不是过于刻薄了?” 左婆婆一张黄脸气的变形,她满心都是自己房子塌了的愤怒,觉得昨天就不该答应差役让二人再住一晚,她尖声吼道: “刻薄?就你们俩这样的丧门星,我刻薄又如何?我就说你们是克死父母,你能怎么我?敢动我一下试试吗?克父克母的丧门星,有人生没人养的小崽子……” 宋伯玉攥紧了拳头,几乎就想直接把左婆婆的臭嘴给打烂。 他如小狼一般凶狠的盯着做婆婆,推开秀娘拉着自己的手,身形猛的一跃,拳头瞬间到了左婆婆的面前。 左婆婆没想到他真敢动手,而且这么快,吓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拳头没有落下,宋伯玉已经冷冷的拉着周秀娘离开,留下一句话: “左婆婆,做人不要太刻薄,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所言所为。我家乡有句话: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左婆婆是个从不服输的人,刚刚被宋伯玉吓了一跳,现在立刻跳脚骂道: “小崽子还敢吓唬你婆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就你们这两个克死父母的丧门星,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还龙穿凤,吃屎吧你!” 宋伯玉没有和左婆婆这个烂人继续纠缠,带着秀娘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周秀娘回头看了眼曾经居住数年的方向,眼中含泪: “哥哥,咱们以后该怎么办?我还能继续浆洗衣物,要不你也找个营生,咱们再看看能不能找个住的地方?” 宋伯玉摸了摸秀娘的头发,安慰道:“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去我先生杜学究家,找他退这个月的束脩礼金。” 杜学究家书房内,宋伯玉将昨日种种详细的描述完,一脸哀伤的作揖道:“先生,学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望您将这个月的束脩退我,让我度过难关。” 杜学究很是震惊,叹息道: “这个月的束脩我都退给你,只是一两百文钱够做什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遇难,做老师的怎能不帮! 你们先住在我这里,我想办法给你找个营生做,总得吃饱穿暖。” 宋伯玉听了,眼眶微微发红,没想到杜学究平日严厉,在自己落难时竟如此厚道,当下长揖及地:“学生惭愧!” 秀娘知道杜学究愿意让二人暂住此处后,就立刻想去继续东月街陈婆婆家浆洗衣物、做些缝补赚钱。 宋伯玉觉得骤遇大难,不如好好休息一天,于是好说歹说,才让她安心留下。 当日中午,杜学究一脸酒气,找到了宋伯玉笑道: “我去去寻了长宁街永和粮行的田掌柜,请他喝了个酒。 他愿意让你去做个账房学徒,月给三百文、粗粮二斗,管一顿饭。 明日一早,我让张伯带你去报到。 凭你的水平,直接做个账房帮办也没问题,只是我好说歹说,田掌柜也不相信。” 宋伯玉听了,非常高兴,他再次长揖至地,真诚道: “先生,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您真的解了我燃眉之急,要不然我只能带着秀娘流浪街头了。” 杜学究摇摇头,正色道: “我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父母不幸罹难,那我就是你在这里唯一的长辈,我当然得管你! 不过,账房等俗务,就算做到账房主办也没甚意思。 你度过这段艰苦日子后,还是要继续读书,将来参加考举。 成为经制吏,做个押司老爷岂不比当个账房先生强?” 宋伯玉认同的点头,要说社会地位高,有实权有实惠,那肯定还是经制吏强。 一家从民户变吏户,那才是真正改变命运,以后若能考上一官半职,步入仕途,未来更不可限量。 看那平安坊坊吏,管着整个平安坊,手下十几个差役,岂不威武? 就那左婆婆,敢对人家坊吏龇牙咧嘴吗?恐怕连那些差役都不敢得罪。 宋伯玉和周秀娘临时主在杜学究家的西侧群房最西角的小房间内。 他将这好消息告诉秀娘后,秀娘很是开心。 “哥哥能赚三百文钱加两斗粗粮还有一顿晚饭,我能赚一百文钱和一顿晚饭。 咱们借住杜学究家又省下住宿,每个月能省下不少呢!” 宋伯玉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修炼童子功,饭量大增,早上至少得吃四个大馒头,恐怕还是有点不饱。 而且咱们如果白住先生家,肯定住不长,总要给些租金才能长久,人穷穷一时,志穷穷一生。” 秀娘听了宋伯玉的话,小脸立刻垮掉,皱着眉头不停的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家庭开销。 越算,她眉头就越紧了,俏丽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 “租这样一小间平房,至少一百文,我一个月工钱就没了。 哥哥一次吃四个馒头,我吃一个馒头,就得10文钱,一个月就得三百文! 哥哥的工钱没了。 一天只吃两顿,晚饭有人管,但总会有零碎开销,那两斗粗粮也剩不下来。 这样算起来,根本一文钱都存不了啊!” 宋伯玉尴尬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周秀娘沉默半晌,忍不住叹道:“哥,咱家好穷啊!” 第六章 牡牛御剑 夜已深,二人睡在一间房,两个地铺,虽然简陋,但却安心。 宋伯玉破洞的衣物已经被周秀娘缝补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地铺一角。 宋伯玉听着街道上打更人的三下锣鼓和“子时三更,平安无事”的喊声,立刻轻轻起身。 他观察了一会秀娘,确认没影响其睡眠,这才摆了个动桩功起手式。 他要通过一个个练法姿势,调动体内生命精气涌出,当他做到第五个姿势时,丝丝热流已变成涓涓热流。 心脏处骤然产生一股吸力,将所有热流吸了进去,微弱的银芒透胸闪烁。 宋伯玉马上躺倒,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一睁眼,天空残月高悬,四周空旷,自己漂浮在空中,面前悬着两团透亮气泡。 他看着两个团气泡,思索着说道: “上一次我选择了童子功的历史印记,如果再选也就是进入某个历史片段三天,这事不急。 不如选择染血柴刀,也许能获得些关于赤尸的情报,知道那个隐藏的养尸人究竟是谁!” 宋伯玉认为,害死自己父母的不只是赤尸这个怪物,更是背后的养尸人,一定要想办法揪出来这个人。 “如果能确认养尸人是谁,那就是他在明我在暗了,到时候可以好好谋划,如何不被怀疑的向靖平衙门举报……” 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伸向隐约浮现染血柴刀的透亮气泡,在宋伯玉接触气泡的一瞬间,气泡瞬间膨胀,场景顷刻变化。 再一次的投胎转世,他如同饮下孟婆汤,忘记前尘一切。 这一世名叫荀学雅,仍是殇乡府府城人士,生于大虞历四百五十六年,真隆元年。 荀学雅名字叫雅,却是地地道道的武道世家出身,他乃是次子,父亲期望他能在文道有所突破。 但很遗憾,荀学雅与他父亲一样,对读书根本不感兴趣,只喜欢舞刀弄枪,更对玄之又玄的术法向往不已。 他老爹在其十岁时,花重金委托靖平衙门的平异郎官测试他的资质,很遗憾,他没有灵根,更别提什么资质高低了。 这当然让荀学雅很遗憾,但他依旧不想学文,而是更加专注的习武。 在十七岁那年,他出门闯荡,十年后归来,突破到了神力境界,并凭借轻身功夫金燕功和防不胜防的绝学白虹鬼手,在殇乡府武道界有了一席之地。 在这之后,他在东阁坊宛门街开了一家武馆,名叫学雅武馆。一开就是十年,修习的武道内功一直都是家传的虎形劲,对于筑基境界只闻其名不知其义。 虽然他对筑基境界好奇又渴望,但精气内功乃是武道家族的底蕴,向来敝扫自珍,他根本弄不到。 就在这时,一位戴着恶鬼哭笑面具神秘人找到了他,并赠与了他一本号称直指筑基的真法内功《极阴一气功》。 刚开始他半信半疑,但仔细研读发现此功法非同小可,最终选择转修,九死一生将家传虎形劲转为极阴一气功,并在两年后百脉具通神力圆满,气机浑圆突破至筑基境界。 他的肉壳混如神铁,内蕴澎湃生机精气,力能扛鼎撕虎,双目内蕴精光,很是不凡。 到了这个境界,荀学雅又一次动了入道的心思,已经三十九岁的他重金请来一位年迈平异郎官用法器仔细测骨,结果却如十岁时一样。 他不甘心,又请教可有非常规入道之法,老平异郎官久久不语,竟直接起身告辞。 当夜,那位赠他《极阴一气功》的鬼面神秘人再次出现,告知他凡人入道的特殊方法,修行界的禁法,仙路接续之法。 此法需寻一具有灵根资质之人,生挖其灵骨,再害其性命,以己魂魄吞噬其魂魄,窃取仙缘命格,从而接续修行路。 这个方法及其残忍,危害极大,而且特征相当明显,被修行界各大势力联合明令禁止,一旦发现立刻将之形神俱灭。 但有一种例外,就是用血亲接续,不但特征毫无,适应性更强,不容易被大势力发觉。 听到如此残忍的方法,荀学雅下意识拒绝,但他终究还是听完,记在了心中。 年末,他的幼子出生,竟真拥有灵根,是个修行的种子。 那一年,他经常抱着孩子,神情恍惚,自言自语,时而慈善,时而凶厉。 最终,这个孩子没“活”过一岁就夭折了。 在这之后,荀学雅成功接续灵根,筑基圆满,并“轻松”弄来了阴神法门,于冬天秘密举行入道仪式。 只可惜,在即将感灵入道的一刻,那鬼面神秘人再次出现,伴随着如冰窖般冷酷的夜枭笑声,捏碎了一颗血红珠子,将他的入道仪式彻底破坏。 荀学雅的意识渐渐模糊,永远沉入黑暗。 在荀学雅死去的时候,宋伯玉立刻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残月高悬的梦境。 高空的残月又一次被阴云遮掩,一道光芒破云落下,笼罩在宋伯玉的身上,他熟练的开始对经历进行取舍。 直指筑基圆满的《极阴一气功》,能修行到神力圆满的《虎形劲》,轻身功夫《金燕功》和绝技《白虹鬼手》四份秘籍的知识经验被保留。 那鬼面神秘人的外表特征也被宋伯玉牢牢记住,至于其他的杂乱记忆,统统模糊不清,慢慢消散。 他静静漂浮在这片空荡荡的梦境,表情淡然:“这次收获了四本秘籍的知识、经验和眼界,可算得上收获颇丰了。 至于荀学雅和许宏毅二人收集的其他内功秘籍、轻功秘籍和拳脚秘籍,我可以等日后进入不同历史片段时慢慢拾取消化。” 随着他话音落下,梦境瞬间破碎。 现实之中的宋伯玉睁开双眼,发现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他躺倒在床上,闭上眼,心中思考着: “一次梦境,大概持续三个时辰。 我这次的收获很大,但内功心法绝不能转换为极阴一气功。 否则就没有纯阳精气对抗体内阴灵气的腐蚀,甚至极阴气劲主动与之结合,恐怕死在顷刻。 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可以借鉴它,在梦境中测试,看看能不能让童子功再有新突破。 虎形劲这种刚猛功法,其实也有阳属性,只是不纯粹,也可以借鉴。 金燕功需要刚柔境界圆满才可施展,白虹鬼手更是需要达到神力境界并打通手三阳经或手三阴经才能使用,这两个暂时放在一边。” 宋伯玉没打算直接在现实中尝试改良童子功,那样一旦出现什么情况,就是难以挽回的,历史梦境就没有这些风险了,可以大胆尝试,随意作死。 考虑完功法秘籍的事情,宋伯玉睁开眼坐起,找出一个冰冷的大馒头掰开,塞了些咸菜就开始咀嚼,他心中想着: “荀学雅就是赤尸,他是大虞历496年也就是四年前冬日大雪时被鬼面神秘人阴死的。 他死在自家武馆地下密室,武馆就在东阁坊宛门街,我应该抽时间,去荀氏武馆打探打探情况,也许真能揪出来那个养尸鬼面人。 这鬼面人害死了爹娘,还害的我阴灵气入体,生命垂危,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如果可能,宋伯玉恨不得能揪出鬼面人,把他当场车裂,让他尝尝身体被分为两截的可怕痛苦。 但他知道,这事急不得,鬼面人是一位邪道修士,实力对于自己来说更是不可测,一介凡人想算计并杀死入道修士,绝非易事。 “必须慎之又慎,慎之又慎!” 长吁一口气,宋伯玉又吃了三个大馒头,终于觉得饱了,他调整状态,走出房门,开始修习童子功。 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自己需要习武续命的事情,也告诉了杜学究。 大虞习武之风颇为浓厚,只是绝大多数教的都是硬功把式,没有内炼生命精气的诀窍。 宋伯玉掌握的童子功,确实是不错的内炼功法,但这功法又很鸡肋,没有童阳者不可练,有童阳者不大成不可破身,大成又很艰难。 所以他这套纯阳内炼功法,只要有选择,恐怕没几个人想练。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宋伯玉能大大方方的修习,不怕被人惦记。 他练功的姿势古怪,日出之后,引起了刚刚起床的杜学究家人和两个仆人的围观。 尤其是杜学究的七岁幺儿更是兴奋异常,手舞足蹈,最后被学究夫人强行带离。 夫人更把幺儿拉到一旁小声道: “鲤儿啊,你就算想习武,咱可以拜个大武馆,练出门道固然好,练不出门道也是强身健体了。但你伯玉哥哥的功法,那是真的不能学,你还得长大娶媳妇呢。” 杜鲤哪里肯依,叫嚷着:“不,我就要学,就要学。” 最后还是杜学究亲自出马,用戒尺打了二十下手心,杜鲤这才老实。 宋伯玉没有注意身旁的事情,他保持着姿势,特别是最后一个姿势达到“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状态时,他更做了一个大胆尝试。 保持住这个状态的同时,竟直接收功,再演动桩功一个架子和八个练法。 他这惊人之举,没有引起身边人的注意,毕竟这些人都不通武术,这种内炼功法的奥妙更不清楚。 一般人练习童子功,都在第九个姿势静止几个月,一旦动弹,就会打破“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的状态。 只有通过几个月渐渐掌握状态诀窍,才会开始尝试收功再演。 但宋伯玉有《童子功》创造者几十年的经验和眼界,宛如前世王者段位高手开小号从零单排,操作秀的飞起,几乎无败绩,效果如同小牡牛御剑。 第七章 一劲生十力 众人看了一会,就去各忙各的了。 秀娘找了些草纸打上铜钱印,又向杜夫人借了个铜火盆,就等宋伯玉练武结束一起烧纸磕头。 宋伯玉嘴角上扬,腹部炙热如烙铁,这次控制的很好,没有一柱擎天的尴尬,避免当场社死。 在“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的特殊状态下,他用不到半个时辰再次完成动桩功的九个姿势,缓缓收功,吐出一道凝实白气,长达三尺。 刚刚吃完早膳出来的杜学究看到后眼睛一亮,朗声道: “我虽不习武,但曾听朋友说过,习武者若能夏日吐气如白练,内炼功夫就有一定造诣了。 伯玉真是个习武的奇才,头次习武竟能有如此成就。” 宋伯玉收功完毕,觉通体舒泰温热,丝丝热流在四肢百骸游走,整个人神采奕奕,同时胃部空空,一早吃的几个大馒头全部消化了。 他对杜学究作揖后谦虚几句,就和秀娘一起烧纸钱祭奠了父母,在外衣上臂处绑了一根白麻布,然后又找了个大馒头吃掉。 秀娘表情震惊,欲言又止,她小手伸了伸又无力的放下,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她心中暗道:哥哥全靠习武炼体续命,不是节俭的时候,我只能再想办法,尽可能的多赚些钱,从其他方面节省。 宋伯玉吃完,就和张伯一起,往永和粮行方向去了。 秀娘咬了咬下嘴唇,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才起身去找杜夫人,说要交房租,她觉得哥哥说的对,而且人穷志不穷。 听了秀娘的话,正在教自家两个女儿女红活的杜夫人很是惊讶,安慰道:“秀娘啊,有这心很好,你们是好样的。 但你们处境如此困顿,我再收租金,夫君要是知道,非得和我大吵一架不可。” 秀娘闻言施礼道:“夫人,我们如果一直白住在此,于心难安。要不您看看有什么事,可以用的上我的,让我做些什么,也好心安。” 杜夫人看着年仅十岁就已经如此懂事的秀娘,又看看自己两个做女红还偷懒的女儿,叹了口气: “你的情况我也都了解,每日还要去浆洗和缝补衣物,这样吧,你每晚回来后,帮我把家里打扫收拾下,就当是租金了。” 秀娘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杜夫人抬手制止:“就这样说定了,你抓紧去东月街陈婆婆那吧,别耽搁了。” 见话说到这份上,秀娘只得点头称诺,侧身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另一边,宋伯玉已经跟着张伯到了永和商行,不远处有三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皮,对他们指指点点。 二人没有理会这些泼皮无赖,装作没看见。 张伯向店面中的伙计说明来意,那伙计答道:“就是这位小哥吗?掌柜的外出谈生意了,不过他已经嘱咐了我,你们跟我走,去见见账房主办王先生吧。” 二人跟着伙计走到后院,进入一个大房间,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传来,房间内有三个长衫男子,其中一人须发花白另外两个都是中年人。 伙计引着他们见了须发花白的长衫男子,介绍道:“王先生,这位小哥就是掌柜的说的,新来的账房学徒。这位老哥乃是杜学究家管事。” 张伯闻言作揖笑道:“当不得什么管事,就是一无用老仆。学究先生让我将人带到,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王主办略微作揖:“您请自便。” 随后盯着宋伯玉,眼如鹰隼,声调略高:“你就是杜学究高足?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宋伯玉淡然作揖道:“回主办先生,我只是杜学究一普通弟子,姓宋名伯玉,因遭大变,暂住学究家中。” 王主办点了点头,似乎思考了一会:“行吧,既是田掌柜安排,你就在此当个学徒,给罗帮办打打下手吧。” 一名大饼脸,下巴一颗黑痣的中年人笑答道:“既是主办安排,我一定把人带好。” 宋伯玉没有说什么,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挣钱谋生,一个新人给老人打下手,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罗帮办这个人并不像王主办那么高冷,他颇为和善的将整个永和粮行的基本情况告知宋伯玉。 “咱们永和粮行乃是平安坊第二大粮行,东家乃是知府衙门从七品承议郎花云安老爷。咱们的粮食主要卖给长宁街的街坊邻居。田掌柜乃是花老爷家管事出身,颇得东家赏识,为人也是精明强干,是做生意的好手。 具体到咱们账房,一切都以王德全王主办马首是瞻,账房做六休一,咱们日后四人轮流……” 宋伯玉很认真的听完,就在罗帮办安排下干活。 具体而言,就收钱和付钱,收顾客的钱,记账,给伙计、力夫们按天结工钱,付账。 除了主业,他也非常勤劳机灵的帮衬着擦桌扫地沏茶迎客。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工作,至少要在刚开始树立个勤劳机灵的好形象,毕竟这个营生还是杜学究帮他求来的,干不好就丢了老师的人。 一天的活忙完,宋伯玉和店里的伙计挤在一起吃着大锅饭,至于账房主办、帮办和伙计长等人,有更好的吃食。 下饭菜每个人是固定的,就一碗炖烂白菜,浇上肉汤汁,撒上几根肉丝,但是米饭管够。 在这一刻,宋伯玉眼睛都红了,他练武本就需要消耗大量食物,光吃自家饭是真的吃不起,有不限量的米饭,那得狠狠吃。 他习武后的效果显示出来,大家伙发现这半大小子看着精瘦,却力气不小,还很灵活,吃饭又快又多。 同样的时间,别人刚吃了一碗米,宋伯玉已经吃了整整三大碗,简直是饭桶转世。 最后他整整吃了五碗米饭,肚子撑的滚圆,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离去。 等他离去,伙计们议论纷纷。 “他是不是饿了好几天啊?” “谁知道啊,虽然说半大小子最能吃,但这也太多了。” “你们可能不清楚,他家遭了大难,也是个可怜人……” 回到家后,宋伯玉发现秀娘正在打扫院子,问了详情后,他立刻上前搭把手,两人一起干。 他力气大,又灵活,不但吃的多,干力气活也是个好手,两人一刻钟的功夫就把整个四合院打扫了一遍。 这一幕又被杜学究看到,不由暗自点头,并私下对夫人说:“我这弟子,做事有骨气有章法,日后定有所成就,未来考个吏员不成问题。我准备将《小景律注》和《吏箴注》各誊抄一本赠他,让他闲暇温习备考。” 杜夫人动了心思,商量道:“夫君对子如此宽厚上心,我真是头次见。如果真的看好他,不如择咱家一妮子嫁之?” 杜学究笑道:“这事儿,我觉得不能成。咱家那俩闺女,天天想着才子佳人,喜欢油头粉面的小郎君,八成看不上人家,强扭的瓜不甜,说不定还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杜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随将此心思按下。 一个半月转瞬即逝,时间到了九月中旬,虽已立秋,但秋老虎凶猛,又是正午,热的人直冒汗。 周秀娘摸了摸仅剩的四十文钱,苦着脸看看空荡荡的米缸,再看着正在练动桩功的宋伯玉,紧张的双手合十: “哥哥是练武奇才,希望这次能顺利小成,达到那啥刚柔境界大圆满。” 她很期望宋伯玉童子功小成,一是生命能有保证,不至于某天突然衰老而死;二是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早点小成,练武强度可以不用那么大,少消耗些粮食。 宋伯玉一连凑了三个休沐日,每天精细饮食、保证睡眠,甚至连残月梦境都暂停了,就是为了能用最好的状态完成突破。 为了给宋伯玉做好后勤工作,周秀娘也专门告假三天,为他做饭、洗衣和护持。 所谓护持,其实就是把喜欢看热闹摸摸碰碰的小孩子哄走,驱逐鸟兽虫。 宋伯玉已经保持“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的状态,进行了八轮动桩功演练,整整练了四个时辰。 他的脸涨得通红,浑身无汗,太阳穴鼓鼓,腹部更是如太阳入怀,灼热难当。 但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即使有童子功创造者的经验和眼界,有梦境多次尝试,这次突破也不容易。 原因很简单,他的身体素质还不够强,家中无钱,饮食上并不均衡丰富,这让他滋生的生命精气有量上的不足。 当然,这个不足也是相对的,如果是富家子从小修习童子功,即使饮食丰富多样,恐怕也得三四年才能达到他现在的层次。 宋伯玉能这么快,还是托了残月梦境中经历历史场景的福,丰富的经验加上不怕死的尝试,让他进境飞快。 在梦境中不断的极限尝试,不断试错,更让他开发出一套非常独特的取巧突破之法,已经在梦境中成功。 “刚柔境界圆满是平衡性、柔韧性、协调性达到一种极致统一,实质上是对人体筋膜淬炼量变引起的质变,是生命精气日积月累洗练的自然结果。 但既然重点是通过各种姿势不断用生命精气淬练肉体筋膜,那我就可以用极限姿势重点爆破,一分劲达到十分力。” 宋伯玉心中略微紧张,缓缓收功,开始了第九次演练。 第九次桩功演练开始,他的桩架子、练法到呼吸全部改变。 之所以不一开始就改变,是因为他的身体状态还不足够活跃,很多非常奇葩变态的动作姿势,只有从第九次演练时才能做到。 在“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状态下,不同的姿势会导致不同的生命精气流向,宋伯玉按照梦境作死测试得到的成果,开始极为不一样的第九次动桩功演练。 种种极为别扭甚至骇人的扭曲姿势,精准滋生丝丝生命精气,快速汇聚为娟娟溪流,最后如高压喷射水枪般定点淬炼对应的筋膜关键部位,这让他对应位置极为酥麻难忍。 第八章 刚柔并济 宋伯玉以大毅力忍受住一处处奇痒酥麻,坚持着“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状态,努力完成下一个姿势。 他在梦境中经历多次,也失败多次,但此刻绝不能失败! 活下去的希望,生存的压力,妹妹的期待,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不能退,不能败。 三个月已经过了一半,如果再不能达到刚柔境界圆满,恐怕某一天就会瞬间化作垂垂老者而死。 很多人在巨大的压力下会失误崩溃,但有少数人天生就是大心脏,越是压力大,越是大场面,反而表现的越好。 宋伯玉就是这样的人,他此时渐渐摒弃所有杂念,按照梦境中总结出的方法,一步一个脚印的完成,无比踏实。 时间缓缓过去,太阳渐渐西落,杜学究等人都不知何时围了上来,既期盼又担心。 杜学究知道宋伯玉的情况,虽没有告诉其他人,但他自己很担心,如此优秀的弟子,要是少年夭折,多令人心痛。 杜学究的幺儿杜鲤傻乎乎的拍着掌,很想冲过去摸摸宋伯玉,被杜夫人牢牢攥住。 杜学究的两个未出阁女儿支开窗子偷偷张望,窃窃私语。 还有一些杜学究的弟子,都是宋伯玉的同窗,此时也都围了上来。 某个同窗低声道:“伯玉还真是厉害,他这奇怪练法持续一天了吧,要是我得累毙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动桩功,所有内炼功法,都有这个。只不过,他的姿势有些太、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人似乎懂一些,低声回答。 “就是啊,这是什么功法,怎么能让人把右腿那样从头顶转一圈?” “他脖子的动作才奇怪呢,这样的角度,我就是打骨折也完成不了。” 又有两人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出言。 一位颇为强壮的同窗说道:“我曾经在荀家武馆练过一段时间,虽然没什么成就,但是知道些武术常识。 看伯玉脸如红枣,浑身却无汗,他在刚柔境界一定有极深造诣!” 宋伯玉此时舌苔抵住上颚,任由津液滑落,身体绝大多数筋膜都已淬炼,只余最后一处,头颈部筋膜。 他用的方式乃是取巧,而是利用“元阳内藏,腹如烙铁”状态下强行淬炼筋膜关键部位。 这最重要的就是及时完成所有重点位置的强行淬炼,从而令所有筋膜共鸣,全身筋膜在这不断共鸣之中化为一张大弓。 腹中咕咕咕叫着,虽然一大早吃了很多,但到了傍晚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头也有些晕眩,从早到晚,不知练了七个时辰还是八个时辰,现在夕阳西下,宋伯玉真的是疲惫不堪。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要坚持,坚持,坚持下去!” 他又吞了几口津液,然后缓缓调整姿势,引导丝丝精气汇聚,强行淬炼头颈部。 几个观察的同窗发出惊呼,那练过武的同窗惊声:“他,他,他头上冒热气了,脸红的跟烤熟的大虾一样,没听过这种情况啊,是不是练岔了?” “武扬,那该怎么办?”有人低声问道。 “你们等等,我找我表哥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就住在长宁街,是个好手!” 武扬说完,一溜烟跑了,大概一刻钟,拽着一位高大壮汉跑了进来。 “这是我表哥巴昂,曾在荀家武馆学艺,距离刚柔境界圆满只差一丝,在会友镖行做镖师。” 那状汉对众人抱拳,又单独向杜学究行礼,慢慢观察宋伯玉的状况,不断的摇头。 杜学究有些忍不住了,忙问道:“这位好汉,你摇头何意?” 巴昂声音粗壮雄浑:“先生,我有些摸不透他,姿势异常古怪,从来没见过这种练法,都冒烟了,要不给我说说他的情况?” 杜学究让周秀娘过来,把宋伯玉的大致情况告诉巴昂。 一盏茶之后,巴昂大致听完,脸色大变道: “胡闹!简直疯了! 才一个半月就想冲击刚柔圆满?一天只吃两顿,早上白馍馍咸菜,晚上猪油白菜大米饭? 我一天三顿肉蛋米菜管够,今年还戒了酒,到现在师傅都说我蕴养生命精气还差些火候。 这孩子确实是奇才,但生命精气绝对不足突破,这样下去可能会死!” 此话一出,再对看看宋伯玉不断冒热气的脑袋,众人心中忐忑,一位同窗说道:“不会……不会是脑袋烤熟了吧?” “瞎说八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另一同窗怒道。 杜学究不敢大意,作揖问道:“敢问壮士,以你的经验该怎么办?” 巴昂一跺脚,沉声道:“我曾学过如何助练功岔气者脱离歧路的办法,只是手法不熟,而且不知是否对症,如果你们愿意一试……” 杜学究沉吟着,左右踱步,正要说话时,秀娘伸出双手如母鸡护着小鸡仔般,挡在前面: “不行,我不愿意!我哥哥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要对他有信心,一定要护持住!” 巴昂看这架势,心中忐忑,他觉人命关天不可不救,又担心施救后惹上麻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杜学究的眉头皱成一团,低声道:“秀娘,要不让他试试?伯玉这个样子,总觉得不正常。” 秀娘头摇的如拨浪鼓,眼睛红红的:“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哥哥今天一定可以功行大成,他亲口说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万一……”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如果失败了,哥哥只能再活一年半载,甚至两三个月,那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巴昂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偷偷出去喝酒,不待在家中,被表弟拉入这棘手局面,让他很难受。 放手不管不是他的性格,管又不好管。 就在众人劝说周秀娘时,宋伯玉终于将头部筋膜强行淬炼完毕。 他感觉头颈酥麻,然后是肩背胸,这种酥麻感迅速蔓延全身,量变引起质变,所有筋膜的变化,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如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异常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巴昂听着声音,表情有些呆滞,嘴巴缓缓张大,喃喃道:“不是吧?” 其他人不明所以,看着宋伯玉缓缓站起,隐约听到一阵如闷雷般的轰鸣。 只见宋伯玉身体柔弱无骨一般,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高难度动作,好像见到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蟒蛇。 过了大概几个呼吸,宋伯玉再次站立,他感觉浑身上下异常协调,腰部核心更是极其有力,每一脚每一拳都会借助全身肌肉发力。 在他的体内,更有一小团精气聚而不散,在五脏六腑游弋不定,缓缓滋润脏腑器官。 宋伯玉感觉除了腹中空空如也,饥饿难耐外,全身上下都极为爽利,只觉自己龙精虎猛,一拳可打破日月河山。 当然,这只是错觉,但他一拳借助腰腹核心,全身发力轰出,威力肯定非同小可。 至此,宋伯玉实现了刚柔大圆满,要是在武术界中,可称得上是内炼好手了。 他闭上眼,灵魂空灵无比,暂时忽略了饥饿,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忽然他好像“看”到了,模模糊糊,如同新生儿第一次睁眼,但他真的看到了身体内部的情况。 血管、肌肉、脏腑、骨骼模糊可见,百脉经络若隐若现,一种阴冷的灵性力量渗入肌肤肌肉,不停的腐蚀着他的肌体。 只是头次感知,就觉得入坠冰窟,似乎连灵魂都被冰封。 宋伯玉瞬间明白,这就是那位女平异郎官说的阴灵气,灵气于人体果有大害! 对于这种奇异状态,他想到一个词,内视。 他努力维持着这种奇异状态,观察着自身,心中暗道: “怎么回事? 按照我从荀学雅历史经历中所知,只有入道成功,拥有灵视,才能内视己身,外窥妖诡精怪异。 我才炼体第一个境界圆满,怎么会拥有阴神层次才拥有的灵视?” 很快,宋伯玉发现了缺陷,这种灵视有缺,只能内视,并不能看到弥散于世界的灵气。 至于灵性事物,妖诡精怪异等异类,也根本没有看到。 这样一观察外部,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还聚集了一大群人。 注意力不集中,宋伯玉无法保持空灵状态,有缺灵视瞬间溃散。 扫视四周,宋伯玉看到周秀娘蹲在地上正捂着嘴激动哭泣,她看到宋伯玉在看自己,连忙站起身,抽泣道:“哥……哥哥,你刚柔境界是不是圆满了?” 宋伯玉自信一笑,快步走到她身前:“当然圆满了,不用担心,我们会长长久久的互相陪伴。” 秀娘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宋伯玉。 在场的众人看着抱在一起的两兄妹,也纷纷感叹他们俩感情深厚。 巴昂神情沮丧,扑通跪倒声如蚊呐:“筋膜齐鸣如炒豆闷雷,身软如蛇,目露精光,显然是刚柔境界大圆满了。他十二岁,才练习动桩功一个半月,我都二十五了,怎么差距这么大……” 他再一次后悔,觉得自己就应该去勾栏喝酒听曲,而不是在这里怀疑人生。 杜学究家人和宋伯玉的同窗纷纷上前恭喜,谈论刚刚看到的种种奇怪动作,很是热闹,如同过节。 更有同窗说,如果不是这童子功必须童子才能修行,他都想拜师学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巴昂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心中有一个狂野想法,要不要拜这个半大小子为师,请他教自己刚柔境界大圆满的奥秘。 第九章 梦中灵视 宋伯玉不知晓有人想拜自己为师,他此时饥肠辘辘,只想大吃一顿,最好能啃一根烤羊腿,撒上些孜然粉,那才快意。 但是,现实很残酷,家中存粮已耗尽,铜钱只剩下寥寥几十个,日子依旧不好过。 与众人客套一番,最后他腹中不停打鼓,杜学究笑道:“今日颇为喜庆,就让你们师娘做几个菜,咱们师徒几人边吃边谈。” 宋伯玉知道,这是杜学究好意,而且为了不顾及他的自尊,多叫了几人。 入夜,周秀娘早早睡下,宋伯玉躺在地铺上,没有入睡。 趁着夜深人静,他调整姿势,准备尝试静桩功。 童子功小成,刚柔境界圆满,正是练习静桩功的最好时刻。 静桩功,与动桩功最大的不同就是静。 所谓的静是指无需外部动作,只需盘膝而坐或侧身而躺,调整呼吸,调动内部筋膜骨进行微活动,炼化出肉壳各处蕴藏的生命精气,并引导精气丝丝流入那一团游弋不散的精气团,靠精气团的自然流转强健脏腑。 刚柔圆满之人,将全身筋膜炼化为一张大弓,水平高者,可牵一发动全身,秋风未动蝉先鸣。 练到深处,行走坐卧,任何状态都可以保持静桩功修行。 宋伯玉保持空灵状态,按照自己拥有的许宏毅童子功经验,调整肌肉筋膜微运动。 如果有人观察,就被发现他体表好似生了一条条肉虫,在不停的蠕动。 随着丝丝生命精气渐渐滋生,正保持空灵状态的宋伯玉只觉如醍醐灌顶,瞬间进入了有缺灵视状态,也就是内视。 宋伯玉还是不太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使用入道修士才能使用的灵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使用。 就算只能内视自身,灵视可以提供的助力也极大。 他再次“看”到自己体内的状态,过去需要经验模糊把握的关隘,现在可以直接观察。 而且,随着丝丝生命精气自肉壳内炼化而出,与那弥散在体内的阴灵气对抗,他的内视也越发清晰。 “灵视?灵气?难道是生命精气和我体内大毒阴灵气对抗的时候,产生了某种特性,让我拥有了有缺灵视?” 宋伯玉越想越觉得,很可能是这样,这灵气是催命符,是大害剧毒,可它也确确实实是一种超凡能量,带来些非凡改变也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有了内视,宋伯玉的静桩功就如火车替代马车、枪炮取代刀剑,产生了质变,有着可怕的潜力。 他本来就拥有童子功创造者许宏毅的经验,此时有灵视直接印证,不但更加顺畅自如,更发现了很多没有注意的细节和弯路。 从这一刻,宋伯玉开始调整自己的静桩功修行,尝试着改动,但这并不太顺利,人体奥秘繁多,动一子而变全局。 他的调整,有的非常顺畅,增益颇多,有的则让他身体其他某处产生痛苦,宋伯玉思考了下,决定先只小修,不大改。 周身肌肉筋膜的蠕动变得极为有规律,皮肤下的一条条“肉虫”如同麦田在风吹拂下摆动,并发出如炒豆子般的声音。 周秀娘迷迷糊糊的惊醒,见到宋伯玉身体的异象,想触碰却猛然停下。 “哥哥应该是在练功?不宜打扰,我在一旁守候,等他醒来问问。” 宋伯玉没有注意到秀娘的情况,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体内,对外界一无所知。 丝丝热流涌出,那是肉壳内蕴藏的生命精气,在肌肉筋膜的运动下,在灵气刺激对抗下,迅速生成,并向脏腑流动。 慢慢的,宋伯玉发现流入脏腑的生命精气很多都浪费掉了,没有被那团自由游弋聚而不散的生命精气吸收。 当然这也不算完全浪费,很多又反哺回肉体,只是这一来一回,自然有很多损耗。 一轮静桩功下来,宋伯玉吐气如剑,肚子再次咕咕咕作响,他不禁叹道:“怪不得人们说穷文富武,穷人习武太难了,这么大的消耗谁能吃得消啊!” “哥哥,为难你了。” 黑暗之中,温柔的声音将宋伯玉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周秀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心疼的看着自己。 “秀娘啊,你怎么没睡?不对,是不是我练功把你吵醒了?” 宋伯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问道。 秀娘摇摇头,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 窗外的月光洒入房间,借着月光她翻找到最后两个大馒头,没有犹豫递给宋伯玉:“哥哥,快吃吧。” 这时,又是一阵咕咕咕的声音,这次是从秀娘的肚皮传来。 宋伯玉笑了笑,拿走一个,把另一个推给秀娘,柔声道:“咱们俩一人一个,不许拒绝。明早我要去永和粮行领月给,你要是不吃,领来的铜钱就不给你管了。” 秀娘攥着馒头,噘着嘴不高兴道:“不给我管,你想给谁管?谁能有我这么会持家!” 宋伯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把馒头吃了,月给都给你管!” 折腾一番,二人各自睡下。 宋伯玉气息渐渐悠长,被子下的透射出一缕银色光芒,一闪而逝。 残月梦境,宋伯玉仰头看着刚刚化作残月照亮梦境的银色面具碎片,觉得今天的月华很温润,他轻声自语: “要是灵视状态能带入历史梦境之中就好了。” 一颗颗晶莹鹤形古字,在月华中凝结,转瞬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瞬间明了其中的意思,只要他想,就可以用当前身体状态进入梦境,但需要额外付出一些生命精气,用来复刻他的身体状态。 宋伯玉对此并无意见,消耗些生命精气,用自己的状态进入历史梦境,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一切梦境推演,都会最适合自身。 他在梦境中朗声道:“请复刻我的身体状态。” 残月荡漾出一道道波光,似乎是在同意。 现实之中,宋伯玉的心脏出现一缕银色光芒,直接将那游弋的一团生命精气牢牢抓住,拽到心脏附近。 如同吸管插入水气球之中,很快这团聚而不散的生命精气就小了一圈。 银色光芒似乎喝饱了,全部散去,那团生命精气失去束缚,迅速游弋离开。 梦境之中的宋伯玉全身被银色光芒笼罩,他尝试着触碰童子功梦境,瞬息场景变化,如电影的一幕幕在他面前闪过,由他选择进入的时间。 宋伯玉选择了许宏毅老年童子功小成时,此时许宏毅正在归隐修行,还未娶妻,独身一人。 “果然不同了,我用自己的身体状态进入了这里!” 历史梦境场景中,宋伯玉欣喜的发现,自己不再是鹤发鸡皮,而是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 这三天的时间,他几乎不间断的练习静桩功,借助有缺灵视,内视自身,悍不畏死的大胆操作,最终七窍流血,嘴角含笑的离开了梦境。 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子洒下。 “今日起晚了!直接去永和粮行吧。” 他爬起身,穿好衣物和秀娘说了一声就直接走了。 家中没余粮,等着他拿月给和粗粮开锅呢。 一路上,宋伯玉虽然肚子饿前胸贴后背,感觉胃部都在灼烧,但心情依旧美好。 一是他梦境之大胆推演收获颇丰,虽然梦境中的他重伤垂死,但现实中他依旧状态良好;二是马上就要拿到三百文钱和一斗粗粮了。 到了粮行,宋伯玉熟稔的向每个人打了招呼,然后自觉的擦桌子扫地沏茶,搞好服务。 一套弄完,才开始自觉的工作,给包括自觉的所有人发月给。 就在这时,田掌柜笑眯眯的走到他身前:“伯玉啊,你来我们粮行有一个多月了吧,可还适应?” 宋伯玉连忙起身答道:“正好一个半月,咱们粮行的人都很好,我很适应。” 田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主办前几日和我说,你是账房活干的不错,其他的事情也都勤练,希望直接给你资深学徒的月给,你可愿意?” 宋伯玉一听,自然很高兴,没想到冷脸的王主办还愿意为自己美言,当下就要应承,但转念一想,恭敬道: “全凭掌柜您定夺,我是您的兵自然听您吩咐。” 田掌柜哈哈大笑,面色红润:“小滑头,怪不得老王都愿意给你说好话。那就这样,你日后就按资深学徒拿月给,一月五百文钱,精粮一斗。好好干,等过几年王主办回乡休养,总得提一个主办和一个帮办的。” 宋伯玉的心情也很好,当下一揖及地感谢。 傍晚走在长宁街上,褡裢里串成一串的五百铜钱晃荡,如同美好的仙乐,手里提着一袋精米,走路虎虎生威。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背后生风,瞬间警铃大作,非常灵巧的扭转身体,轻松避开,还推了一把,看着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乞儿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小乞儿直接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宋伯玉耳朵很灵敏,听到锐物刺入皮肤的声音,小乞儿的大腿豁口鲜血呼啦啦的淌出。 这时从巷子里跑出来三个二三十岁的成年青皮,直接将宋伯玉围起来,厉声喝道:“你把我们妹妹推倒撞伤了,看这血淌的,怎么办吧!” 第十章 跟我走吧 这三个青皮破落户,早就盯上了褡裢叮当作响的宋伯玉。 他们仨是长宁街的街溜子,欺软怕硬,平日控制着八九个小乞儿偷盗乞讨,自己手脚也不干净。 在他们看来,衣着朴素有补丁,在粮行当学徒的半大小子宋伯玉,简直就是天然的肥羊,不宰一刀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天盯着。 而且他们对宋伯玉情况比较了解,用了大半个月打听清楚,专门挑了发月给的这天动手。 偷了就偷了,讹诈就讹诈了,反正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能拿他们仨滚刀肉怎没办? 本想让小乞儿偷走宋伯玉的褡裢逃跑,谁知小乞儿这个小偷能手竟然失手了。 还好她用尖锐的石头豁开了自己的大腿,血呼啦啦的流着,不然还真不容易敲这肥羊一笔。 “说吧,怎没办!别装哑巴。” 一个无赖青皮伸出脏手就要打宋伯玉的脸,被宋伯玉“恰巧”躲开。 还不待青皮发作,宋伯玉就像吓坏了一般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她是自己倒的,自己倒的。” 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小巷子跑去。 三个青皮互相对视,皆露出坏笑,觉得宋伯玉这是慌不择路了。 却不知,宋伯玉一边跑着,一边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在梦境度过了接近四个多月,除了准备突破至圆满的三天,其他时候他每天都在进入梦境习武。 绝大多数时间他在推演更快修行和突破之法,但也有部分时间演练些拳脚功夫。 宋伯玉目前会的并不是什么上乘拳脚功夫,而是在大虞流传甚广的军士长拳和劲鞭弹腿。 若刚柔境界没圆满,他不会如此托大,和三个成年人交手,大概率直接跑路。 并且,他早就从荀学雅历史场景中学会的上乘轻身功夫金燕功,此时也可以使用了。 就算真不敌,跑路甩掉他们问题也不大。 心思百转,其实也就过去几个呼吸,青皮们压根没有管趴在地上的小女乞儿,自顾自的追了上去。 小女孩此时缓缓爬了起来,感觉刚刚豁开的伤口火辣辣的,整个大腿都像是要燃烧了一样。 她默默的走到巷子口角落蹲下,靠着冰冷的墙壁,驱逐伤口带来的痛苦。 青皮们一边追,一边叫嚣着:“这是一个死胡同,别跑了!老老实实把该赔偿的钱交出来,免得我们动手。” 宋伯玉一路跑到死胡同那面墙壁边,看着墙壁上明显的圆洞,喃喃着:“我比你们更知道,这里是死胡同!” 他的速度突然加快,浑身肌肉筋膜发出炒豆子的声音,整体弯曲弹跃,如燕子般矫捷,划出一道弧线冲向那面墙壁。 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双脚踩、蹬粗粝青石墙面,膝盖弯曲、双拳收起紧绷,如引而不发的弓箭,双目直视三个追来的青皮,目露寒光。 冲过来的三个青皮无赖还没反应过来,一人叫嚷着:“人呢?一转眼这么大的小崽子怎没不见了!” 黄脸青皮听到呼啸的风声,抬头向风声来源看去,只见一对拳头越来越大,刹那间就已经到眼前。 砰! 咔嚓! 拳头撞击到眼球和眉骨的声音。 宋伯玉半空腰部发力,浑身肌肉筋膜如一张大弓,双腿前蹬,双拳后伸,又是砰的一声,夹杂着肋骨断裂的声音。 那个青皮先是被宋伯玉蹬击墙壁如弩箭般的可怕双拳击中眼球和眼眶,眉骨断裂眼球一片模糊,又被两脚飞踹胸膛,只觉肋骨断裂,肺部憋气,当场惨叫着向后飞了三四米,跌倒在地如葫芦打滚,凄厉惨叫。 宋伯玉得势不饶人,双脚刚刚着地,就三步做两步,膝盖弯曲迅速跃起,左脚用力一踢,脚背直接撞到长脸青皮的脸上,留下鞋形紫印。 长脸青皮来不及反应,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剩下的最后一个青皮生了一张大饼脸,皮肤黝黑,约莫三十岁左右,他浑身打颤,从腰间拔出一柄巴掌长的匕首,色厉内荏道:“别,别过来!刀子可不长眼,你给我马上滚蛋!” 宋伯玉面带嘲讽,反问道:“不是说让我赔钱吗?我现在来了,你倒是让我赔啊!” 大饼黑脸青皮额头冒汗,心中大叫:苦也,招惹了一个硬茬子,这个该死的小崽子,为什么藏得这么深! 他拉高声音:“现在大爷不让你赔了,抓紧走吧,别等我改主意了!我警告你,别太过分,我可是有人的,殇乡府游侠魁首焦天玉知道吗?” 宋伯玉对这些真不了解,但如果真有个什么厉害的魁首,也不是这等街溜子青皮无赖能认识的。 他冷哼一声:“我就是过分了又如何?你是想像他们两个一样,还是自觉的让我满意?” 大饼黑脸青皮见宋伯玉又上前一步,赶忙说道:“我的大哥薛天一真的是从焦天玉魁首游……” 还没说完,就见砂锅大的拳头,如闪电般袭来,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大饼黑脸被宋伯玉一拳击倒,毫无尊严。 宋伯玉把三人拉到死胡同墙底,捡起那把匕首,直接贴近大饼脸的脖颈,声音淡然,透着寒气:“你们仨,就是长宁街的无赖流氓,就算把你们宰了,我想也没人为你们出头,不如……” “别,别,别!大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这次!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妄想招惹您。我我我,这是孝敬,请您笑纳,放了我们吧。” 大饼脸青皮声泪俱下,半点没有欺负人的狠劲,软塌塌的好似面团。 宋伯玉没有被表象迷惑,这仨无赖干的龌龊事,他平日素有耳闻,还没打算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哗啦啦响的铜钱,让宋伯玉眼睛精光爆射,如果不是为了维持淡然的逼格,他几乎想当场拍脑袋。 “我怎么没想到,最快赚钱的办法,不就是黑吃黑,掏空这些青皮无赖的钱罐子吗? 这样一来,我需要的一日三餐大鱼大肉,不就全齐了吗? 不过,不能像现在这样,最好做一些伪装,不能被人知道真实身份。” 想到这里,宋伯玉嘴角露出笑容,接过递来的钱袋子,他又翻了翻另外两人,估计有七八百文,抵得上自己两个月的辛苦工作了! 把这些钱放进自己的褡裢中,拿走匕首的皮袋子,别在腰间。 他不打算放过这三人,但不能是现在,把昏迷的那个打醒后,恶狠狠的盯着三人:“以后见了我,老老实实的。要是再敢逞凶,就不是今天挨打这么简单了。” 三人自是连称不敢,他们心中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宋伯玉走到巷口,看到了刚刚那个女小乞儿,灵动的大眼睛灰暗无神,头如鸡窝,衣衫破烂,血淋漓的大腿豁口还没止血。 二人双目对视,大约有三四秒,看着小女孩毫无希望的眼神,宋伯玉做出了决定,反身又走到三个青皮无赖面前。 三个青皮正要搀扶着离开,低声咕哝着,就看到宋伯玉又走了回来,不禁亡魂大冒,大饼脸更是苦涩惊恐道:“大大大爷,咱不是两清了吗?” 宋伯玉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他们:“蹲下,我不喜欢仰着头。” 三人被打破了胆,这里又是无人小巷,只得认命蹲下颤抖,心中暗骂宋伯玉没有信用,将来生儿子肯定没屁眼。 宋伯玉喝道:“你们仨刚刚指使这小乞儿偷我褡裢,吓到我了,现在就把这个人赔给我吧!” 三人傻了眼,大饼脸乃是他们中领头的,心中有些不舍,这女孩虽然被毒打、囚禁、挨饿了三个月才乖乖听话,但听话后学的很快,偷盗的技术不错,是个赚钱的苗子。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娃长得还不错,等将来大了,三人完全可以卖个好价钱! “大爷,这不合……” 啪! 宋伯玉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打的大饼脸双眼冒金星,然后不停歇,左右开弓,连续打了三四十个大耳光子。 啪啪啪的声音,惊的小女孩都抬起头张望,无神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快意和愤恨。 宋伯玉一脚将其踹倒喝道:“老子不是跟你讲条件的,你,你,还有你,三个泼皮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要么赔人,要么被我活活打死。” 大饼脸吐出两颗碎牙齿,眼中含着深深的怨毒,头肿的如猪头,低头道:“……呜呜……都听大爷的……” 另外二人害怕被打,也点头如捣蒜,最年轻的青皮忙着说:“您看上那小乞儿是她的福分,她本是个无家乞儿,我们看她可怜收留,如今有了更好去去,只管去便是。” “这样说来,她本来就是自由的,无需你们同意,只要她自己同意就行?” 宋伯玉歪着头,沉声道。 三人不住点头称是。 宋伯玉再次左右开弓,各抽了三四个大耳挂子:“特娘的,不早说,耽误老子时间。” 他径直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柔声道:“你叫什么?愿意跟我走吗?” 女孩无神大眼睛抬起看着他,似乎很惧怕,怯生生道:“我叫苏婴宁。跟着你,你会打骂我吗?会不给我饭吃吗?会逼我喝尿吃屎吗?会逼着我偷东西吗?” 第十一章 学究提点 宋伯玉闻言大怒,恨不得把那三个不当人子的畜生当场格杀。 但他还保留着一丝理性,这仨泼皮被坊吏抓起来关几日又放走多次,是上了名单的破落户,黑巷子揍一顿,他们就算自己去告状,也没人信是个半大孩子打的。 但如果真的在这里杀了人,光天化日之下进去再出来,可真的说不清,也难善了,恐怕只能亡命天涯了。 “先暂且放过这三个畜生,过段时间再做了断!” 心中思量既定,宋伯玉声音更加温柔:“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我不会打骂你,更不会让你喝尿吃屎,也不许你去偷东西。” 苏婴宁眼中半信半疑,小声说道:“那你,那你想让我干什么?长大做你的浑家吗?” 宋伯玉尴尬一笑,伸手就是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跟着我,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其他的想也别想。” 小婴宁捂着脑袋点头,眼泪差点出来了,小声咕哝着:“说好不打我的,好疼啊!” 宋伯玉蛮横道:“这是弹脑瓜崩,让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算打。来,我背着你吧。” 苏婴宁左大腿刚刚有结痂的样子,宋伯玉不想让她活动太多,万一又裂开甚至化脓就不好了。 苏婴宁缓缓点头,爬上宋伯玉的背,用力抱紧,眼泪缓缓流下。 除了死去的娘亲,宋伯玉是第一个愿意背着她走的人。 杜学究家门口,周秀娘正站在门口张望,她浆洗完衣物回来,已经打扫收拾完院落,却还没看到宋伯玉回来。 “这么晚了,该回来了啊。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越发担心,又走出门几步,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有点佝偻。 秀娘快步跑去,发现宋伯玉背着一个大眼睛鸡窝头小女孩,她低声问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宋伯玉将褡裢说道:“一言难尽,你带她到咱们的房间去。我先去用院里的水井打一桶水,等会给她清洗下,找件你的旧衣服给她换上。具体情况我慢慢跟你说。” 周秀娘有些不乐意,但还是乖乖点头,带着苏婴宁一起去了他们居住的小平房。 张伯这时也看到了趁着宋伯玉打水的功夫询问着。 宋伯玉将情况大致解释了下,最后叹气道:“这样一个小姑娘,如果继续跟着那仨泼皮,未来肯定会很凄惨。我想先带她来这照顾,日后慢慢想办法。” 张伯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你习武后,打架也厉害多了,这三个无赖都能轻松打败,不错。但是,我要告诫你两点,一是那些无赖很可能会报复你,一定小心;二是要看紧那小女孩,好好管教。” 宋伯玉将水灌满水桶,起身作揖:“多谢张伯提点,我省的了。” 回到自己住房前,宋伯玉将这一桶水放下,和秀娘一起,二人帮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洗澡。 天色已晚,三人都是小孩,倒也不用忌讳那么多。 在洗澡的功夫,宋伯玉将情况大致告诉了秀娘,秀娘眉头微皱,想说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 等给婴宁洗完澡换了身干净旧衣服后,秀娘拉着宋伯玉走出房门小声道: “哥哥,婴宁确实可怜,但咱们家没有余粮了,而且你吃的那么多,怎么再养一张嘴啊。要是你真想,那就只能少吃点了!” 宋伯玉眉毛微挑,笑着说:“秀娘,你是不是没看我给你褡裢有多少铜钱?你先去数数看,我找张伯借些热水,婴宁的大腿受伤,要是不及时清洗,可能会生病。” 秀娘有些不明所以的回到房间,检查刚刚放在一旁的褡裢,眼睛瞬间睁大。 宋伯玉刚刚走道西侧,就被张伯叫住:“伯玉啊,学究先生让你去他书房一趟。” 宋伯玉只得转身去书房道:“好的,张伯。能麻烦您给我们一盆开水吗?那小姑娘大腿上有一道伤口,需要及时清洗。” 张伯点点头:“行,我再弄点草木灰,你清洗完给她抹上。” 四合院不大,宋伯玉很快走到了书房,轻轻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杜学究的声音:“进来吧。” 宋伯玉走了进去,向学究先生行礼,他对杜学究一直比较尊敬。 “先生,您找我?” 杜学究表情严肃,站在书桌边望着窗外院子内的风景,沉声道: “伯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账房这些活,终究是权宜之计,你还是要读书,要考吏,甚至考官!我看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再去看书,这样不行。” 杜学究早就想说了,只是宋伯玉很可能命不久矣,他也不好去说什么,现在宋伯玉刚柔境界圆满,不会马上死了,杜学究终于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宋伯玉尴尬一笑,他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读书,不对,是因为练武实在太有意思了,自己不断变强的感觉,实在令人沉醉。 “是,先生。我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这方面,以后会注意的。” 杜学究点点头,将一个油布包裹递给宋伯玉,随后低声道:“我誊抄了两本书,并做好了注释,你拿去吧,不要给同窗乱说。以后如果有不懂的,每月逢五可以来问我。还有,在外少惹事,你有大好前途,何必和那些泼皮无赖一般见识,等你真的考上经制吏,想教训他们易如反掌。” 宋伯玉缓缓接过,没想到杜先生这么关心自己的学业,心中感动又惭愧,只能一揖及地:“感谢先生,学生实在惭愧。” “行了,回去好好看看书,别再荒废了。” 杜学究甩了甩手臂,示意他抓紧回去。 宋伯玉再作揖,转身走回自己的住处。 秀娘见他回来,连忙关门,拉着宋伯玉声音颤抖:“哥,你……你做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铜钱!” 宋伯玉笑了笑,先走到乖巧坐在草垫上的苏婴宁身旁,看着那盆热水中有一截白色麻布,将油布包裹的两本书放下: “张伯真是细心啊!” 他用这干净的麻布,缓缓温柔的帮苏婴宁清洗大腿伤口。 苏婴宁觉得有些微疼,又心中感动,自从母亲死去流浪在外,宋伯玉是第一个这样温柔对待她的人。 她咬紧牙关,生怕发出声音,惹宋伯玉不高兴。 宋伯玉神态轻松,将麻布清洗了一下,回头对着急的秀娘说:“不用担心,这些钱都是来自那三个青皮的,我这叫惩恶扬善!” 秀娘对那三个人有印象,她焦急道:“啊?他们是无赖啊,你抢了他们,要是报复咱们怎么办?” 第十二章 东方即白 宋伯玉在低头一瞬间目露寒光,抬头后说道:“确实如此,你和婴宁小妹妹这几天先待在家中,等我解决想办法彻底解决此事。” 周秀娘有些害怕,低声道:“哥哥,千万别冒险,咱们大不了跟他们赔礼道歉。” 宋伯玉摇摇头,继续帮苏婴宁清理伤口,沉声道:“道歉是不管用的,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冒险,一定会妥善解决。当然,需要婴宁配合。” 正忍着微痛不说话的婴宁闻言,不禁轻声呻吟,怯生生疑惑道:“我?我能做什么?” 宋伯玉笑着帮她又清洗了一遍,仔细看看没什么明显脏东西后,拾起那一包草木灰,细致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 “这是草木灰,有杀毒的功效,你不要乱碰,明天早上起来清洗下再涂抹一次。你能做的很多,先慢慢告诉我,你对那三个混蛋的了解!” 今夜,注定无眠。 宋伯玉和周秀娘二人,听着小婴宁稚嫩的声音,看着她大眼睛闪过的一丝丝阴霾,心中沉重。 “……他们为了让我们老实听话,说什么杀鸡儆猴……把两个反抗的小哥哥活生生打死,就埋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椿树下…… 长宁街的残疾乞儿,都被他们控制,好多本来并无残疾。他们说我生的好看,要留着长大卖钱…… 我,我本来是云龙县人,娘说要带我找爹,过好日子,结果来到这里不久娘被马车撞了,不久就死了。 对了,那三个坏人,抢走了我爹留给娘的玉扳指……” 周秀娘静静听着,心中生起无限同情,她抱着苏婴宁柔声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他就是你哥哥,不用担心再被打被骂了。” 宋伯玉笑着安慰道:“婴宁,你就放心的先住在这里,我不会放过那三个恶棍的。如果以后有条件,我们肯定会帮你找亲生父亲的。” 苏婴宁感觉一阵温暖,乖乖的点头。 她还是有点怕宋伯玉,抱紧周秀娘,心中打算多与这个漂亮温柔的姐姐亲近:“姐姐,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深夜,宋伯玉终于在辗转反侧中入睡,进入梦境之后,他想了想决定选择荀学雅的梦境。 “行动之前,还好一些准备工作!荀学雅擅长一套短剑搏杀之法,正好适合我。” 宋伯玉已经打算使用霹雳手段,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将自己的功夫再磨一磨,特别是刺杀之法。 选择荀学雅,是因为他的历史场景就是几年前的府城,恰好可抵达长宁街。 虽然这几年有些许变化,但大体上一样,在同样的场景模拟刺杀,肯定事半功倍。 梦境中的三天,现实中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 宋伯玉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轻手轻脚的走出门,月明星稀,隐约有秋蝉悲鸣,院子里树影重重。 他找了一个角落盘膝而坐,调整呼吸,准备开始静桩功的修行。 “我刚刚学会的追魂七式,其实更适合一尺半长的短剑,而非这七八寸长的匕首。 不过,对付那三个败类足矣,再等待几日,做些伪装,就为长宁街除掉这三害。” 追魂七式听着名头不错,其实就是还不错的短剑搏杀手段,算不得什么上乘功夫。 比起他现在掌握的轻身功夫《金燕功》,搏杀绝技《白虹鬼手》这两个上乘功夫还是有差距的。 但多掌握一些功夫,就会多一些变化和应对之法,特别是他准备隐秘刺杀,就更要如此。 “我明面上可以装作只懂童子功的内炼者,至于入夜,可完全不同!” 宋伯玉心中大致敲定今后的思路,慢慢放空精神和心灵,身体肌肤浮现出一条条小肉虫,浑身噼里啪啦作响,调动肌肉筋骨,滋生并引导生机入脏腑游弋的那团精气。 在内视状态下,那团聚而不散的精气,比之昨天小了一些,宋伯玉早有心理准备,不断滋生和搬运生命精气。 因为有内视状态的全视野支持和梦境中总结的经验,他的效率很高,那团游弋精气很快壮大,功行完毕后,精气团从黄豆粒变成了花生米粒。 “梦境只消耗了很小一层,我修炼静桩功后,增长远远大于失去。 天已蒙蒙亮,干脆多买些肉食,改善伙食才能提高修行效率。我当前的身体状态,按照梦境估计,吃饱吃好,完全可以随时随地修行。” 宋伯玉站起身,看着东方已鱼肚白,干脆回房间,从秀娘藏钱的地方取出二百文钱,径直向菜市场走去。 太阳还没正式探出头,秀娘就已经醒来,她轻轻拿开婴宁抱着自己的手,听着婴宁迷糊说着:“娘,娘……” “哎……” 秀娘叹息一声,起身给婴宁盖好被子,自己利索的换好葛布罗裙,扎了下头发,眼睛亮晶晶,如同守护宝藏的异兽,悄悄的翻开藏钱的砖头。 只是拿出钱袋那一刻,她就觉得重量不对劲,心中一惊:“难道来了贼?” 她又看了看宋伯玉的地铺,发现他早就不见,叹了口气:“应是哥哥拿走了。” 将钱放好,去井边打水,正好看到宋伯玉咧着嘴左手提着一扇猪后臀肉,右手提着几捆白菜,背上背着一大袋面粉走了进来。 “哥,你怎么买这么多啊!” 周秀娘忍不住惊呼,没站稳,水桶差点踢翻。 “哈哈,小心点。赚了钱不就该改善改善生活吗?而且我多吃肉,武道修行才能更精进!等下咱借先生家的厨房用用。” 宋伯玉一个箭步,直接出现在秀娘背后,肩一靠,稳住了她,笑着说道。 秀娘站稳,有些吃力的提着水桶,和宋伯玉一起走回自己住的房间。 宋伯玉见状,把猪肉和白菜一只手提着,空出另一只手直接提水,健步如飞。 秀娘羡慕和肯定的说:“习武果然有用,哥哥强壮多了。我也好想力气大一些啊!” 她心中想着:那样,我就可以更快浆洗和缝补衣物,赚更多钱。 闻着有意,宋伯玉心中一动,那本《极阴一气功》其实更适合女子修练,而且是上乘的内炼功法,只是还需要多赚些钱,才能解决两个人练武后饭量大增的问题。 第十三章 人发杀机 周秀娘不让宋伯玉掺和做饭,硬生生把他赶了出去,自己和杜家嬷嬷张齐氏请教。 宋伯玉前世就不太懂厨艺,只会弄些泡面炒蛋之类的,干脆回到房间,太阳刚刚升起,正是看书的好时候。 把杜学究昨天送的油布包打开,墨香扑面,他看着这两卷线装书的书名《小景律杜注》和《经承实务杜注》,缓缓翻看起来。 备战考举的吏科,就是准备明字、明算、明律和实务四门考试,宋伯玉还有一本泛黄的《千字文》,一共三本书,就是备考教材了。 “习武要坚持,读书也不能落下。如果我能考入靖平衙门,当个刀笔小吏,就可以直接接触那些官方修士和更多内炼功法了。” 低声咕哝了一句,宋伯玉开始认真通读起来。 既然打算好了,他准备每天早上的时间都利用起来,把这三本书通读背诵,其中杜学究的注释更是非常重要,也要一并理解背诵。 至于练字,在粮行记账纸张和笔墨都是现成的。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厨房酱香四溢,麦香飘荡,让人食指大动。 满满一大砂锅白菜炖肉已经做好了,周秀娘用了些杜家的厨具和盐巴酱料,就弄了一大碗白菜炖肉给杜学究一家送去,这才叫上宋伯玉把这一砂锅白菜炖肉带回他们房间。 除此之外,她还用宋伯玉带来的面粉蒸了好多松软的大馒头,一块抱回来了。 秀娘擦了擦额头细汗,笑着说:“用了两颗大白菜,二斤肉切成块炖烂,还剩下十斤嬷嬷说切条腌制然后风干可以放很久,叫婴宁起来,咱抓紧趁热吃吧。” 这时,闻着香味的婴宁已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嘟囔着:“娘亲,怎么这么香?” 过了一小会,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是和娘亲在一起。 逃离那三个青皮恶棍的魔掌后,小婴宁精神放松了很多,做了一晚上的梦,都是自己和娘亲幸福的生活。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宋伯玉和周秀娘二人,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在做梦。 周秀娘笑着给宋伯玉盛了一大碗白菜炖肉,塞了个松软的黄馒头给他,然后将另一个有些烫的黄馒头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婴宁。 “快换衣服,起来吃饭了。今天可是吃白菜炖猪肉!” 婴宁接过半块馒头,用力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自然麦香和唾液消化面食后微微甘甜,让她大眼睛变成了开心的弯月亮。 三人很快吃完,两个小女孩都吃的肚子滚圆,宋伯的饭量是她们四五倍,吃完后肚皮依旧平坦,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食物在快速消化,他趁着这个时候,一心二用,实践梦境中行走坐卧食静桩功不断的特殊练法。 平日不这样练,是因为吃的食物不够多,过分锻炼有害无益。 宋伯玉吃完后,快速收拾了下,拿了些铜钱,叮嘱秀娘二人一定不要离开杜家,就走到长宁街。 已经刚柔大圆满的他,感知比较灵敏,很快就发现有人在盯着他,而且不止一人。 眼神斜瞟,他发现盯着自己的几个人,都是长宁街的乞儿。 有的是长宁街的惯偷,有的是缺手少腿、耳眼残缺的乞儿。 他保持走路的姿势不变,心中凛然:看来不止我不打算放过这仨人,这仨青皮也不打算放过我啊! 宋伯玉与往常一般,来到永和粮行非常勤快的擦桌扫地沏茶,然后干起自己的日常工作。 直到傍晚,他从粮行仓库找了一身伙计的短打行头,衣服放在包裹里,混在力夫伙计之中离开。 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确认无人盯梢后,就冲向更繁华的东阁坊青门街,在荀学雅的历史场景中,这里的夜市很有趣。 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宋伯玉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不显眼。 他仔细观察着四周的人群和摊点,先买了一个木质狐狸面具戴上,然后又去其他摊位买了两个黑白无常面具。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买了一批黑色麻布和日用品,然后从拥挤的人群中离开,快速跑回长宁街附近,攀爬到房顶,避开巡夜的差役,飞檐走壁回到四合院内。 家中正焦急等待的秀娘,看到他终于回来,跑上前嗔怪担心道:“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同窗武扬今天还来寻你,我还以为你被……” 宋伯玉伸出一只食指,贴在秀娘红唇上:“嘘,今天晚上,还需要你帮个忙。” 另一边,三青皮住处。 “什么,一直没看到他回家?究竟是没有回,还是你们没好好盯梢?” 大饼黑脸汉子用皮鞭疯狂的抽打,乞儿们都凄厉惨叫。 另一个双目盖着药膏的黄脸汉子咬牙切齿道:“明天一早继续盯着他,我要捶爆他的眼珠子!” 半边脸肿胀的长脸汉子对坐着的一人恭敬道:“薛大哥,这次都是我们的错,让这小子跑了。” 坐着的那人,国字脸仪表堂堂,只是左脸颊有一道刀疤,破坏了整体,显得有些狂野。 他就是三个青皮的大哥,也是平安坊三大地痞无赖之末,名叫薛天一。 薛天一狞笑着,喝了一口茶水:“不关你们的事,都是这些小乞儿不争气,狠狠的打!这个宋伯玉,还挺狡猾,但再狡猾的狐狸,也跑不出猎人的手掌心!” …… 入夜,秀娘裁剪着那匹黑布,一针一线的快速缝纫。 宋伯玉则在沉睡,他已经进入梦境,再次模拟刺杀,锤炼金燕功和追魂七式。 他已经和秀娘说好,寅时后再叫自己起来。 虽然平日都是缝补旧衣物,很少裁制新衣,但她的绣工不错,在寅时敲更声响起时,终于把宋伯玉需要的夜行衣给做好了。 婴宁不耐熬夜,已经呼呼睡着。 宋伯玉满意的将夜行衣换上,笑着说道:“不错啊,真没想到你的女红这么好,一晚上就做好了。” 秀娘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后捂住双手: “哥哥平日根本不注意这些,怎么知道我为了练习女红,下了多大功夫。东月街的陈婆婆都说,下个月我可以试着做绣花鞋了。” 宋伯玉看着秀娘,走上前抓住了她的双手,在灯火下细看。 明明是十岁孩子,她手上却都是浆洗衣物的茧子和缝补衣物留下的针眼。 宋伯玉摩挲着秀娘的双手,歉意的说道: “是哥哥照顾不周,咱们家今夜之后,应该就宽裕些了,你日后不必再去浆洗和缝补衣物了。” 秀娘摇摇头,认真的说:“哥哥,今夜之事,务必慎之又慎! 要我说咱们不如就此算了,但我又劝不了你。 只能尽些绵薄之力,望哥哥千万小心。 如果此事成了,我也得继续正常做工,否则岂不怪哉?” 宋伯玉点点头,沉声道: “我会小心的,不是我不听劝,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天他们已经让乞儿盯梢我,明日说不得就截杀你们。 没有发案,就是向坊吏告发也无用,而且押司老爷们也不定把咱们当回事,说不定乱棍打出。 事已至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需用辣手,行霹雳手段!” 第十四章 霹雳手段 宋伯玉知道自己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如果可以,他等十天半个月后动手,到时候追魂七式和金燕功更加纯熟,必会胜算更大。 但是,被盯梢,就说明对手准备下手了,很可能请来了强援,容不得自己再幻想拖延,这时候必须果断出击,自己掌握主动权。 今夜有阴云,天空一片漆黑,鹧鸪撕心裂肺的嘎嘎叫着,风吹的树木沙沙作响。 宋伯玉穿好夜行衣,戴着黑无常面具,打开窗户翻身而出,双脚如无声落地,轻身功夫显然已有了一定造诣。 他如灵巧的燕子一般,轻踩墙壁突出的砖石,借力弹跳,翻身上屋顶。 刚柔大圆满,能调动全身力量,关键就在于借力的支撑点,有处支撑,才能全身发力。 因为在梦境的六天,已经演练过几十次刺杀,此刻他心情倒也平静,轻车熟路,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抵达三个泼皮无赖住的四合院中。 小心翼翼的翻身跳入院落,如闪电般略过,匕首直刺门口大黑狗的脖颈,从下而上插入脑袋,一击毙命。 缓缓抽出匕首,用麻布擦拭,宋伯玉在狗窝下摸索着,暗道: “四年过去,不知道这三个泼皮藏地窖钥匙的地方变了没?” 不一会儿,宋伯玉露出微笑,从中掏出一个坚硬事物,正是地窖钥匙。 那些可怜的乞儿们晚上都被关在地窖内,那就是一个私人监狱。 拿到钥匙后,宋伯玉没有着急救人,他轻手轻脚的走近正房,匕首直接插入大门的木窗,破坏出够手掌插入的洞,缓缓将门栓抬起,非常慢的打开门。 他非常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那三人各自休息的房间都没什么变化,如梦境中那样,三人被他在睡梦直插咽喉捂住嘴巴,一击毙命。 杀掉三人后,宋伯玉长舒一口气,小声说道: “没想到如此容易,死的没什么痛苦,真是便宜他们了。该找找他们的不义之财,接济我这种穷人了。” 他翻箱倒柜,正寻找着,忽觉背后生风,当即扔下细软,攥紧匕首回身,只听“铛”的一声,匕首和长刀碰撞。 拿着长刀的人只穿着白色内衬,双手持刀,面色狰狞,暴喝道:“小贼好胆,藏头露尾害人性命,只可惜你没料到老子在,纳命来!” 此人正是薛天一,与这三个青皮无赖吃了四斤酒,干脆就在此睡下。 他迷糊起夜之际,忽闻到血腥味,瞬间一个激灵,犹如被冷水泼面,彻底醒了。 蹑手蹑脚的回房取出长刀,听着声音循着味走到这个房间,双手高高举刀,快如惊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只可惜宋伯玉始终保持警惕,回身格挡成功,没有当场殒命。 薛天一双手紧握长刀,用尽力气压迫,却发现那小贼力气出奇的大,竟单手持握匕首硬生生抗住了自己双手刀。 他自然不知道,宋伯玉已经刚柔圆满,可调动浑身力气对抗,心中暗暗吃惊,萌生了退意。 宋伯玉趁着对方慌神之际,空出来的手直接掏裆,薛天一大惊,连忙后退。 铛的一声,宋伯玉趁对方站立不稳,持刀无力之际,直接匕首向上用力一挑,然后猛然正刺过去。 薛天一到底是个好手,危急时刻懒驴打滚,勉强躲过。 他心中骇然,又觉脚步虚浮,心中暗道不好,房间狭小,匕首远强于长刀。 同时声色俱厉:“大爷我今夜酒喝的浑身热,正要杀个痛快!” 说罢猛的向前冲,宋伯玉下意识格挡,却发现对方虚晃一招,竟趁机冲出了房间,想要逃之夭夭。 宋伯玉不可能让他逃跑,这人八成就是那仨泼皮请来的帮手,除恶务尽! 宋伯玉跟着冲向院子,却发现那人并非逃跑,而是利用开阔视野与自己缠斗。 两人交手数十下,宋伯玉比较小心保守,一边应对一边试探对方的实力。 薛天一连续大开大合的十几招都被宋伯玉格挡和躲开,虎口震的生疼,更被对方抽冷反刺,要不是脑袋闪的快,差点一命呜呼。 他此刻酒水全部化成了冷汗,心生惧意,一招驴打滚和宋伯玉拉开距离,口中恫吓道:“我瞧你有几分本事,咱们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停手如何?我乃游侠魁首焦天玉把兄弟,可以向焦……” 话没说完,只见宋伯玉姿势突变,双腿猛蹬地面,如炮弹般弹射而出,左手持匕首,直刺他面门。 薛天一本欲举刀竖劈,但对方实在太快,只得再用保命绝技懒驴打滚,一连滚了四下,直往大门跑去。 宋伯玉刺空后,嘴角竟微微上扬,他左腿稳住,直接一百八十度转身,手中匕首借助惯性力如同梭镖般飞刺,稳当当的插中薛天一的后颈。 匕首和骨头撞击,发出清脆响声,薛天一的脑袋直接垂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大门前,血液缓缓蔓延。 宋伯玉走上前,抽出匕首后,又在其头、心脏两处用力刺穿补刀,这才将其翻面,仔细摸索。 除了胸口挂着的玉,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摸了摸对方的筋骨肉,宋伯玉不禁一笑:“确实有些功夫水准,再有个两三年,说不得也能刚柔圆满。不过你既与这些恶棍泼皮厮混,更想杀我,想来不是什么好人,也配说英雄惜英雄?” 返身回去,宋伯玉又翻找了接近半个时辰,弄到了不少金银细软、二十三两银子和三贯铜钱,其中还有一枚玉扳指,是从黄脸泼皮手上拔下来的。 “这说不定就是婴宁被抢去的那个扳指,等回去让她辨认看看。” 将所有收获用黑布包裹背好,宋伯玉心情难免激动,低声道:“真是发财了,以后可以顿顿吃肉了。对了,还有那些乞儿。” 宋伯玉将地窖门打开,里面传出来腐臭的味道,夹杂着屎尿味儿。 他本想走进去让乞儿们出来,想了想,要是被人看到自己的外形反而不好。 所以只取出些许银子放在地窖门口,没有说一句话,就此离去。 乞儿们听着声音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陆续从地窖中爬出,才发现四合院已经血腥味弥漫,那些虐待、控制、残害他们的人都死了! 第十五章 念头通达 一路上,宋伯玉迅疾如风,心情愉悦。 不但消灭了惦记自己的恶棍,还解救了那些小乞儿,更收获了金银细软和一笔现银铜钱,他觉得自己念头都通达了。 趁着这好心情,宋伯玉一边飞檐走壁,一边运转起童子功第二层功法,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肉虫”,周身肌肉筋骨齐鸣,发出隆隆的闷雷声。 正在巡察街巷的差役听着声音喃喃道:“这是要下雨吗?我没带伞啊,得快点回去!” 宋伯玉注意到了差役,他谨慎的停下趴在屋顶鱼鳞瓦片上,等着脚步声远去,刚刚站起身,就听到隆隆雷声,淅沥沥水滴落下。 “真的下雨了,这样也好!雨水会冲掉血腥味,乞儿们也不可能大雨天到处跑,至少今夜无忧。” 这大自然的雷鸣与宋伯玉身体的隆隆声产生奇妙的共鸣,他感觉自己的血浆如汞,浑身热气蒸腾,体内更是滋生出无数丝生命精气,它们汇为涓涓细流,疯狂的涌入在脏腑间游弋的那团精气。 如同百川入湖,那团精气迅速的膨胀起来,已经有拇指头那么大,精气聚而不散,很是不凡。 “童子功、极阴一气功和虎形劲中都有类似的记载,气聚指大,内壮入门,停气分团,温阳脏腑。 现在应该引导这游弋不停的精气团停留在一处脏腑,并分化出一团精气停留在此!” 宋伯玉很想长啸,但还是忍住了,他穿着夜行衣背着包袱,万一被人注意到就乐极生悲了。 一路飞快,在大雨倾盆前,他终于翻窗而入,回到了自己家中。 秀娘没有睡觉,她跪在草垫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表情虔诚,似乎在向神灵祈求,骤然听到翻窗声,她连忙睁开眼。 她看到是宋伯玉回来,眼中担忧去掉大半,上前小声问道:“哥,没受伤吧?那些人都死了?” 这时,苏婴宁揉着惺忪睡眼爬起,看到黑乎乎的宋伯玉,吓了一大跳,紧紧抱住周秀娘。 宋伯玉将黑无常面具取下,笑着说:“完好无损,至于那些恶棍,都去见十柱神了。” 秀娘有些后怕道:“官府的人会不会追查到我们,就算他们该死,咱也不要去冒这个险好不好?” 宋伯玉叹息一声,摸了摸秀娘柔顺的头发: “他们这些人,戕害孤儿,以此牟利,本就该死。 再加上他们想报复我们,只能先除掉了。 至于官府,有可能会问询,毕竟昨天他就安排了乞儿们盯梢。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没人见到是谁杀了那些恶棍。” 随后宋伯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扳指递给婴宁,柔声问道:“这扳指可是你丢失的那个?” 苏婴宁松开抱着秀娘的手接过扳指,将之房在烛光下,透过烛光,扳指上有一个苏字。 婴宁大眼睛露出欣喜,小脑袋用力点着: “没错,娘说爹爹姓苏名干材,这是爹爹家传的扳指,在光芒下可以看到此字。谢谢你,伯玉哥哥!你是个好人。” 被小姑娘发了好人卡的宋伯玉笑着说:“既如此,那你把这个扳指收好,将来也许有与你爹爹相见之日。” 秀娘这时候自告奋勇道:“婴宁,我帮你把扳指缝在衣裳内侧,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和丢失。” 两个小女孩忙活之际,宋伯玉也开始整理收获,金银器皿首饰在烛光下的反射着灿烂色泽,令人一阵迷醉。 秀娘和婴宁都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过了一会,似乎缓过震惊,周秀娘低声问道:“这些,全是从那三个恶棍家里搜出来的?能值多少钱?” 宋伯玉点点头:“这些估计能值四五十贯,我还搜出来二十多两银子,分给乞儿们些许。一两银子是一贯钱,这样算起来,我们获得了六十贯!” 秀娘一听,她声音都在颤抖:“哥哥月给五百文,一年就是六贯,想赚这些钱要十年!这些无赖泼皮盘剥乞儿欺凌街坊竟能攒下如此家当,实在是……” 宋伯玉摇摇头道:“不应这样算,我虽能赚五百文,但习武食量大而且需食不厌精,这五百文都捉襟见肘,几乎存不下来。 他们仨泼皮平日吃穿用度肯定不菲,还能攒下这些钱,都是盘剥的乞儿、敲诈的街坊。” 秀娘听了宋伯玉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她咬牙切齿道:“真如介桥边的说唱人唱的那样,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还好哥哥杀了他们。” 苏婴宁此时也很快意,她想起自己被鞭打、被迫在油锅里捞铜钱的日子,捂着手上的伤痕,声音稚嫩:“伯玉哥哥杀的好,他们早就该死,竟享受了这么多年才死,便宜他们了。” 三人同仇敌忾的说了一阵,宋伯玉最终说道: “这些财物暂时见不得光,银子和铜钱我们先藏起来,等日后慢慢取用,那些金银细软,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 你们千万记住,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口,否则必为我们三人引来大祸!” 秀娘和婴宁虽岁数不大,可都经历了很多坎坷,知晓事情的重要性,都点头称是。 三人一起吧地面的石砖掀开几块,用各种器具挖土,随后将这些财物和宋伯玉面具夜行衣一起藏进地下,盖好土和砖,打扫屋内。 忙完这一切,三人又睡了一会,等到鸡鸣起床,雨还在哗哗的下着。 吃完早饭,宋伯玉穿着蓑衣,往永和粮行方向走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雨霁天晴,秀娘和婴宁二人也走出房间,开始打扫院子。 大概到中午,宋伯玉那身材高大强壮的同窗武扬又一次找到秀娘,作揖道:“宋家妹子,不知昨日可与伯玉说了?我表哥打算今晚在翠玉楼开个厢房,请教伯玉一些修行之事。” 秀娘这才想起,昨天自己本要与宋伯玉分说此事,但被他一打岔,准备半夜杀人的夜行衣,竟将此事忘了。 当下两靥微红,福了一福道:“武家哥哥,昨日我忙着做饭打扫,竟忘了此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武扬嘿嘿一笑,摇着大手掌如蒲扇:“不妨事,不妨事,谁都有忙忘了的时候。正好我今晚没什么事,在老师这等一等伯玉,邀他明晚一同去翠玉楼。” 第十六章 生财之道 另一边,宋伯玉照常在粮行工作,直到吃晚饭时才听到一个力夫嚷嚷着:“出大事,出大事了!” 他耳朵微动,放下笔听了起来。 “出什么大事了?难不成死人了?”一位伙计不耐烦的随口道。 “你特娘真是个乌鸦嘴,真的死人了,有三个是咱们长宁街的人!”力夫高声答道。 还不待那伙计怒骂,其他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谁?谁死了?” 力夫哈哈笑道:“是马龙星那三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还有平安坊三害之一的薛天一! 据说是一位路过的侠客,听闻这几人虐待乞儿,愤然出手,只听霹雳乓啷、咚咚锵锵的声音,侠客就将四个青皮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那力夫有些说唱人的天赋,将听到的故事描述的既夸张又惟妙惟肖,众人对这四人的死因很感兴趣,讨论热切,在这种气氛下终于开饭。 往日众人吃饭都是拼抢不语,今日因为这事,吃饭都慢了许多,大家纷纷畅所欲言,痛斥这几人做的恶事,尤其是自己亲身经历的。 这些力夫伙计大部分都是些卖力气的本分人,经常被地痞流氓欺压讹诈,此时四人死了,都说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些人恶贯满盈,合该被诛。” 宋伯玉闷头不说话,趁着大家吃的慢,已经干掉了两碗米饭,自从昨日后念头通达,内外雷共鸣,内壮入门后,他就更加容易饿了,饭量也更大了。 就在大家伙讨论激烈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已经好几大碗米饭下肚,猪油白菜更是加了好几勺。 米足饭饱,宋伯玉立刻起身走人。 他刚走出门,就听到不只是谁在惨叫:“那么一大桶米饭呢?猪油炖白菜怎么就剩下底了!” 宋伯玉嘴角微微上扬,打了个饱嗝,步履稳健:“真不错,今天吃的够饱,要是能天天如此就好了。” 走在路上,他身体的肌肉筋膜骨都在有规律的颤动,皮肤下的“肉虫”如麦浪般荡漾,迅速消化着腹中食物,转化为一丝丝生命精气。 这让他好似一个大暖炉,任何人靠近都能感觉炎炎夏日般的闷热。 杜学究家,武扬和巴昂二人正在门口张望,等宋伯玉来到近前,只觉一阵闷热。 巴昂抱拳,声如震雷:“真不愧是练武奇才,看你肤如鸡皮而动,更让人觉热浪扑面,难道是已经初窥内壮境界?” 武扬向宋伯玉作揖介绍道:“伯玉,这是我表哥巴昂。他想明日在翠玉楼设宴请你吃饭,向你请教一些武道的问题。” 宋伯玉作揖回礼,心思一转,对二人道:“咱们进来说,别杵在门口。” 院落中,宋伯玉问道:“不知巴兄想问些什么?何须设宴,若我有所知,必会回答。” 巴昂一抱拳,苦笑道:“说来惭愧,那日见小兄弟演武,我还说是胡闹,谁知转眼间你就刚柔并济,身软如蛇,令我汗颜。 我自小习武,十五岁更是拜入荀学风老人家门下,得授《虎形劲》,开始内炼。 但至今二十有五,仍无所成,所以想来请教一二。不如咱们边吃边聊,可好?” 宋伯玉停下静桩功修行,笑道:“真不凑巧,我已经在粮行吃过了。不过巴兄既然想聊聊,不如来我房间,咱们讨论讨论。” 他心中暗道:早知道今日有人请吃饭,就不吃那么饱了。 和秀娘、婴宁两个妹子打了招呼后,三人一起到宋伯玉所住的小房子,在草垫上席地而坐。 武扬看了看房间内陈设,不禁赞道:“古人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伯玉这里,颇得此意啊。” 宋伯玉不禁笑道:“武兄谬赞,我哪称得上德馨……” 几人互相吹捧一阵,彩虹屁捧得气氛融洽,秀娘和婴宁更端了三杯白水过来,又得武扬和巴昂二人一阵夸赞。 绕了半天,才进入正题。 宋伯玉听了巴昂的话沉吟道: “我的情况,武兄可能和你说过,我无灵根,却灵气入体,命不久矣,全指望修习这《童子功》续命。 每天奇思百出,各种冒险尝试,也许是老天看我可怜,竟让我过了此关,但回头想来,还有些侥幸。让我教别人,实在是不太……” 巴昂看出宋伯玉想婉拒,从褡裢中直接掏出十两银子,塞进宋伯玉的手上,诚恳的说道:“伯玉老弟,我卡在这一关有四五年了,就是过不去。岁数越大希望越渺茫,就当帮帮我,试一试如何?这是一点心意,笑纳笑纳……” 宋伯玉有些犹豫,这可不是赃款,白花花的银子,能直接换成大量新鲜的鸡鸭肉蛋,直接补充最纯正的生命精气。 想最大限度的补充生命精气,肯定是直接现杀现烹饪,效果才好,但这都需要钱。 自己推演的那套特殊的动桩功练法,应是有效果的…… 就在他犹豫之际,巴昂一咬牙,从褡裢中再掏出五两银子,情真意切道:“这十五两算是预付,若能成功助我达到刚柔大圆满,事成之后,再给你十五两!” 宋伯玉不再犹豫,他直接将这十五两银子拿在手里,握住巴昂的手道:“巴兄既然如此信任我这个毛孩子,那咱就试一试,要是不成,这十五两就都退给你。” 巴昂连忙说道:“不可不可,要是这样,我成什么人了!我是自愿的,哪能如此,只望伯玉兄弟把心得都告知我,我保证不会告诉第二人。” 宋伯玉点点头,对武扬说道:“武兄,把门关一下。既然巴大哥让我帮他,我只能先摸骨了解一下,否则很难想出契合的办法。” 巴昂愣了一会,才忙答道:“是极,是极。该摸摸骨,我这还有点不好意思,嘿嘿……” 一刻钟后,巴昂和武扬二人穿戴整齐离去,走时巴昂还高声道:“五天后,记得去翠玉楼一聚,那里有专门的武道餐,都是现杀现宰的上佳食材,不止过嘴瘾,更能滋生大量生命精气!” 宋伯玉笑吟吟的送二人离开,心中暗道:若能助类似情况的武者达到刚柔圆满,应是一条稳妥见光的生财之道,只是像巴昂这样的好客户,不一定好开发啊! 第十七章 替罪羔羊 夜晚,周秀娘看到宋伯玉又拿出十五两银子,嘴巴张成了O形,沉默半天道: “哥,不义之财不可取,你可不能误入歧途!” 苏婴宁眨着大眼睛说道:“伯玉哥哥,你是不是又杀了大坏蛋,替天行道了?” 宋伯玉轻轻捏了下苏婴宁的小脸笑道: “还是你会把哥哥我往好处想,你秀娘姐姐都认为我误入歧途了。不过这次的钱,即不是误入歧途也不是替天行道,乃是正正经经的新营生!” 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新营生?” 宋伯玉嘴角微微上翘:“教人修习一种不同寻常的突破刚柔困境之法,武扬这几天找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两个小姑娘认真的听宋伯玉说完,苏婴宁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渴望,稚嫩的声音问道:“伯玉哥哥,我能习武吗?如果我也像你一样厉害,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秀娘眼睛也闪过期待,只是她比较懂事,知道习武的消耗太大,三个人勉强生活都有些困难,更何况一起习武? 宋伯玉看着她们期待的眼神,低声道:“当然可以,你和秀娘都可以习武。再等几个月,等我赚些钱并把那些金银细软都卖出去的。” 夜晚,等两个女孩沉沉睡去,宋伯玉再次进入梦境之中。 这次他选择了荀学雅的青年时期,没有选择自己的身体状态替入,就用荀学雅的身体,按照虎形劲的运转诀窍,修改和推演独属于其的刚柔圆满捷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四天后。 宋伯玉在梦境用了十二天,借助荀学雅的身体和阅历,终于推演出一套颇有成效的虎形劲刚柔圆满十六姿势。 这完全得益于梦境推演的真实性和无代价性,宋伯玉可以在梦境中大胆尝试一切在现实中不敢尝试的东西,再加上有前期的积累,此时推演成功也是情理之中。 “这套姿势,不如就叫虎形劲刚柔圆满十六秘式,我也算是为虎形劲这套功法锦上添花了。” 傍晚,宋伯玉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他正准备去吃饭,忽然见到三名穿着公服手握腰刀的人走进了永和粮行。 坊吏手下的差役,这些人经常在长宁街巡逻,宋伯玉知道他们。 宋伯玉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难道是关于那三个泼皮的事情?只能见招拆招了。” 三名差役进门就高声问道:“谁是宋伯玉?” 粮行的所有人都看向宋伯玉,宋伯玉站起身走到三名差役面前,不卑不亢的作揖道:“学生宋伯玉,敢问各位录事大哥们找我何事?” 站在中间的老差役目光锐利,盯着宋伯玉道: “大概五六天前,马龙星等三人曾让乞儿盯着你,打算好好修理你一顿,结果次日这三人和薛天一一同死在了自家院子,你跟我去坊吏老爷那一趟,老爷想了解了解事情。” 宋伯玉见三人没打算当场索拿自己,应只是问询些事情,他再次作揖道:“好的,我这就跟你们去。” 他又转身对一个相熟的伙计说:“麻烦去一趟杜学究家,告诉我妹妹,今天可能晚点回家。” 路上,宋伯玉悄悄从褡裢里掏出几十个铜钱,塞进为首老差役的口袋:“录事大哥,些许心意,供众位喝杯茶,能告诉到底是要问什么事吗?” 老差役掂了掂,表情不再严肃,另外两名差役也是一笑。 “你这小子,会来事。既然你请我们喝茶,那就给你说道说道该注意什么。 这次的命案,坊吏老爷也很为难。 附郭衙门的县尊认为应是游侠恶少年仇杀,只是找不到凶手,在府君那里怕是要吃挂落。 现在压给了坊吏老爷……” 老差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低声道:“怕是想寻个替罪羊!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料想没那胆子杀人,到时候老实可怜点,我再替你好言几句,应就能过去。” 宋伯玉连连道谢,又拿出些铜钱非得塞给老差役,请三人喝酒。 他心中想着:要是我成为我自己的替罪羊,那才可笑呢。 三名差役自然喜笑颜开,都觉得宋伯玉这人不错。 等到了坊吏署堂,三名差役的表情瞬间严肃,宋伯玉的表情也变得忐忑。 这署堂其实就是一两进四合院,前面是办公场所,后面则是坊吏家人住处。 宋伯玉被三名差役带到公堂,向坊吏恭敬行礼后,只听坊吏厉声道:“你就是宋伯玉?你与马龙星、薛天一等人是不是有仇怨,然后趁夜仇杀?” 宋伯玉心头咯噔一声,仍规矩施礼:“押司老爷容禀,我与他们几人并无什么大仇怨,只是他们抢我钱未果,被我跑了而已。那时找乞丐盯我,估计是想谋取我刚发的月给。” 老差役此时谄笑道:“老爷,这半大小子就是永和粮行的小账房,哪里有什么胆子敢杀人……” 坊吏盯着宋伯玉看了看,确实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就算真抓去顶罪,怕也要被县尊大老爷给训斥一顿,最重要的是府君法眼如炬,诓骗不得。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耐烦的又问了几个问题,就打算把宋伯玉暂时拘押。 没什么原因,就是心情不太好,一次权力任性。 还好老差役收了宋伯玉的茶酒钱,拿钱办事,用马屁谄言劝说坊吏,最终还是让宋伯玉先回家等候。 走出署堂,宋伯玉免不了再感谢老差役几句,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杜学究和周秀娘二人竟一前一后赶来。 秀娘的杏眼红肿,小拳头攥紧裙角,牙齿无意识咬着下嘴唇,显然很担心。 杜学究穿着一身儒服,戴着四方巾,颇有气度,二人正好与宋伯玉相遇,秀娘直接冲了过去,紧紧抱着宋伯玉,小声抽泣。 宋伯玉拍拍她的背安慰了一会,这才向杜学究作揖道:“学生惭愧,让老师担心了。” 杜学究摸了摸胡子,沉声道:“如果秀娘不找我,我都不知道你被带走了。 以后遇到此等事,先通知我,我和坊吏李押司相熟,总归能说上一两句。 你二人在此等会,我去见一见李押司。” 只见杜学究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宋伯玉听到里面寒暄数句,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坊吏竟亲自送杜学究走出门,拱手道: “杜兄请放心,我都是例行询问,既是杜兄高足,自不可能是杀人凶犯。改日有暇,咱们请几个故友一聚,喝他个一醉方休!” 第十八章 心中所思 与杜学究、周秀娘一道回去的路上,宋伯玉才知晓杜学究和李押司的关系。 原来二人曾同在一县为吏,且是同乡,私交不错,杜学究乃是县令私吏,李押司则是二等户吏役。 后来,李押司使了关系,废了很大功夫,才将自己调回原籍作个坊吏,杜学究见前途无望,心灰意冷下也辞职归乡。 有了这层关系,宋伯玉这个在众人看来无辜的毛头小子自然就无罪释放了。 到了四合院,杜学究还专门让宋伯玉到书房,考校所学,见其进境一般,谆谆道: “伯玉,你还要多下功夫学习,这样碌碌可考不中。 今日可见的坊吏威势?若你能考中经制吏,谁敢对你和你家人呼来喝去,动辄关押?” 宋伯玉知学究先生是为自己好,作揖解释道: “学生明白轻重,只是想考中成为经制吏,我至少要活的长些。 我现在内壮入门,若能大成,至少能多活二三十载,才算是人生。 日后,我必将做好平衡,在读书上多花些时间。” 杜学究叹了口气,眉宇间郁郁,他怔怔望着窗外: “你说的也对,我看你如常人无二,总是下意识的忘记此事。 但就在前日,我路过东宁街菜市场,见一魁梧壮汉正当街表演杂耍,不禁驻足观看,谁知那魁梧汉子突然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就瞬间苍老、干瘪,变成瘦小老叟死如干尸。 后来,闻讯赶来的平异郎官和差役们说,他应是灵气入体。 哎,这灵气实乃大害!” 宋伯玉作为直接受害者,深有戚戚焉:“是啊,灵气对于咱们这些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来说,乃是剧毒之物。唯有习武内炼的生命精气,能与之对抗一二。” 两人说道这里,都没了谈话的兴致,杜学究摆摆手后,宋伯玉作揖离去。 回到自己住的小房间,关起门后,秀娘和婴宁都特别担心。 宋伯玉花了些时间解释清楚,让二人放心并叮嘱道:“真实情况是咱们三人的秘密,千万不可对别人说。” 秀娘和婴宁听了后,都用力的点头。 小婴宁更是伸出小小的右手小拇指头,声音稚嫩:“咱们一起拉钩,娘说拉钩了,就再也不会变!” 秀娘闻言笑着说:“那咱们就拉钩!” 宋伯玉也伸出右手小拇指,三个人一起拉钩,然后相识而笑。 宋伯玉看着两个女孩的手,虽都白皙,但秀娘的手生茧粗糙,婴宁的手满是烫伤疤痕。 他感觉心情有些抑郁,如果是前世,这样年龄的孩子,哪个不是家长的心头肉。 “咱们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入夜,宋伯玉再次进入梦境。 残月高悬,点点月华飘荡,面前依旧是熟悉的两团梦境气泡。 他盘点着自己的情况,分析着: “我内炼功法我已经有了完整的《童子功》《极阴一气功》和《虎形劲》,但童子功没有第四境界的练法。 估计需要寻找更多的内炼功法推演,但此时不急,等我神力境界大成再忙也不迟。 轻身功夫有《金燕功》,目前足以。 短兵功夫有《追魂七式》,长兵功法暂缺。 徒手功夫《白虹鬼手》要神力境界,最好先练一门用着。 下盘功夫也暂缺。 这样的话,应该是……” 宋伯玉沉吟一会,选择了童子功创造者许宏毅的老年时间。 许宏毅晚年发现自己无灵根,与修道无缘后,沉寂一段时间,还是通过武道挣下了不错家业。 其依靠就是自创的拳脚功夫象犀拳和摧岳腿。 这两门功夫是为童子功创造的打法,又正好能补宋伯玉之缺,极为合适。 至于长兵器功夫,并不那么急切。 为了更好的体验,宋伯玉消耗了部分精气,直接用自己的身体状态进入梦境。 功夫学起来容易,但想精通甚至大成殊为不易。 但宋伯玉有特别的练法,用了两整天的时间,将两门功夫入门后,他立刻开始踢馆之旅。 没有任何意外,他被打的如同猪头,不断死亡数次。 好在这历史梦境中,死亡几次无关紧要,最多消耗些生命精气。 历史梦境所剩时间不多,一个时辰,梦境的一天很快过去,宋伯玉化身疯狂武痴,一天的时间战死接近三百次,平均五分钟就要死一次。 他的收获也很大,持续一天高强度的战斗,效果非常显著,实战是最好的训练,他对这两门拳脚功夫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并掌握了很多发力和实战诀窍。 梦境的一处武馆,宋伯玉灵巧如燕飞,避开敌人的怀中抱杀绝技,自上而下的摧岳腿凌空劈下,将这内壮大成的武者打昏。 他被这个武者在梦境中杀了五十多次,终于在这次以弱胜强,成功反杀。 正在武馆围观点头的老者勃然变色,双腿猛踩地面腾跃而起,在宋伯玉最兴奋松懈的时候出现在他背后,咔嚓一声将其脖子拧断。 睁开眼,宋伯玉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断颈窒息而死的感觉,实在是痛苦。 还好每次死亡,残月都会降下月华缓解痛苦,否则他很可能崩溃。 只是这些月华,都是要消耗生命精气的,他的生命精气团明显小了一圈。 他眼眸闪过愤怒,低声道: “竟然敢偷袭我,实在是卑鄙至极! 不过死了这么多次,内壮大成的对手,我基本摸清楚了,明天练习应该不会死这么多次了。” 宋伯玉故意这样战斗,有意识的找比自己实力强的武者战斗,这样进步更快。 “说不定未来某一日,我能内壮杀神力,也不说定呢!” 他小声咕哝几句,见外面依旧漆黑,秀娘和婴宁还在沉睡,于是走出门修炼了一套静桩功,将精气团快速恢复。 等到鸡鸣后,宋伯玉吃了些饭,就快速去永和粮行工作。 他来的时候,粮行的人都围着他问东问西,连掌柜都单独问了他几句,并嘱咐道:“以后遇到类似的泼皮无赖,一定要躲着点,真的是晦气。还好你老师与李押司相熟,不然关你个几天,一顿板子是避免不了的。” 宋伯玉自然点头称是,心中暗道:就是这些地痞流氓和任性恶吏,某种程度都很可恶,若自己有地位能力,非惩治他们一番不可。 第十九章 翠玉楼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饭点,宋伯玉竟直接收拾完东西就要走,相熟的力夫不禁问道:“宋小账房,今日不在粮行吃饭?” 宋伯玉摇摇头笑道:“家中有事,今日得早点走。” 他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要去翠玉楼吃饭,那样如同炫耀,并不太好。 一路行走,宋伯玉的筋骨微鸣,声音若隐若现,他的功力已经练到一定层次,返璞归真,声音反而弱了。 翠玉楼位于平安坊正教街,乃是平安坊最繁华所在。 已是酉时,整个街道挂满花灯,人群熙熙攘攘,大姑娘小媳妇欢声笑语,如过节般热闹。 街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果是一片红尘乐土。 “冰糖葫芦,好看又好吃的冰糖葫芦!” “梅花糕,清香可口的梅花糕!” “炸串串,四文一串,十文三串!” …… 这样的热闹,让宋伯玉恍如回到前世,熟悉而又陌生。 没有更多的时间伤感,他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抗议声,静桩功的修行,让他亟需补充大量食物。 “就是这里,翠玉楼!” 宋伯玉停在一个砖木建成的六层高楼前,大门气派,内部门厅高挑,装饰奢华,一看就不是等闲之地。 刚走到门口,宋伯玉就被一位年轻伙计礼貌拦住:“这位小贵客,您可有约?” 宋伯玉看了一眼伙计,对方的衣着颇为华丽干净,表面光滑,竟然是丝绸制成。 再看看自己,一身麻布长衫,还有补丁,与这里很不合拍。 宋伯玉礼貌的说道:“是巴昂兄约我来此,小哥可以问问。” 伙计保持着笑容,快速的跑回去,过了一会跑来道:“巴昂郎君已在宁河厢等候,我引您过去吧。” 差不多同一时间,三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跟着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穿着中花锦直襟袍子,一条白浅橙连勾雷纹锦带系在腰间,面如红枣,声如震雷: “巴昂这老小子甚是抠门,让他请我们吃饭推三阻四说戒酒了,竟会来此,还要请你吃饭?你是何人?为何请你?” 宋伯玉看此人出言不逊,心中不喜,观其太阳穴鼓鼓,应有功夫在身,不卑不亢道:“请朋友吃饭那需要原因,至于我,无名小卒,不污阁下耳了。” 说罢也不搭理他们,就让伙计领路去了。 那红脸锦袍汉子哪里肯依,伸出右手如鹰爪,直朝宋伯玉肩头抓去。 宋伯玉早就感觉到背后生风,身子一斜,后背一靠,直接撞在他的手背,将那力道歇下,反推红脸锦袍汉子一个趔趄。 红脸锦袍汉子高喊道:“好胆!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按住红脸汉子的后背,然后猛的一拽他胳膊,直接将他控制住喝道:“梅大郎,你在别的地方耍浑也就算了,这里是你能耍浑犯愣的地方吗?惊扰了顶楼仙师你吃罪的起吗?” 红脸汉子连忙回身求饶:“霍坐堂,我只是想和小兄弟过几招,过几招而已。绝对没有想在你场子闹事的意思。” “过一招也不行,要么老老实实吃饭喝酒,要么滚蛋!” 被称为霍坐堂膀阔腰圆,国字脸,穿着一身暗红色劲装,有着一股很强的威势,而且实力不弱,说话掷地有声。 宋伯玉不愿惹事,他知道坐堂相当于保安队长,于是说道:“我来此为吃饭,不认识此人。还请让他不要纠缠我。” 霍坐堂微微颔首:“刚刚我都看到了,我会让他老实的,你自去吃饭吧。” 那红脸汉子此时老老实实,再也不敢聒噪。 跟着伙计,宋伯玉很快就到了位于二楼的宁河厢房。 巴昂和武扬二人正在此等候,见宋伯玉来了,连忙按着他上座,接着就让伙计抓紧上菜。 宋伯玉确实饥肠辘辘,他将刚刚遇到的事情与二人分说,巴昂听后怒道:“那红脸汉子叫梅松,和我都是荀氏武馆的师兄弟,我和他一直不太对付,这次却让你受累了,等改日我再用拳头和他好好理论!” 宋伯玉安慰道:“没事,左右我也没受什么伤。” 就在这时,伙计们已经将第一道硬菜送来,乃是花雕烤乳猪,鲜嫩多汁,焦香扑鼻。 吞了吞口水,宋伯玉话锋一转,直入主题:“巴兄,你委托我的事情,我研究了几天,有了些门道,咱们边吃边谈。” 巴昂就等他这句话,喜笑颜开道:“那自是极好,极好。请!” 宋伯玉早就饥肠辘辘,此时没有客气,直接伸手拽下一条乳猪腿,啃了起来。 外焦里嫩,入口爆汁,皮脆肉滑,让宋伯玉感觉极好。 他自动运转起静桩功,浑身皮肤浮现出如鸡皮一般的小粒,一整头乳猪,竟不到一盏茶就被他吃掉了。 这可把巴昂给震惊到了,他也不恼,反而很高兴:“能吃就能滋生更多生命精气,抓紧再上硬菜,我要的香烤全鹅快点来!” 宋伯玉没有客气,连续吃掉了一整个烤乳猪,全鹅,一盆大乌鸡汤和辣炒羊蝎子,又吃掉了各种配菜,浑身火热,生命精气大量滋生,只觉体内那团游弋不定的生命精气不断变大,然后一声惊雷,那团精气二分,其中一团直接停在胃部,缓缓融入其中。 宋伯玉此时不再吃食,盘腿席地而坐,浑身热气蒸腾,胃部声如擂鼓,令人震惊。 翠玉楼的两位服侍此厢房的伙计走来,笑嘻嘻抱拳道:“恭喜贵客,来此食武道宴果得突破!还请给我等几个铜钱,博个彩头。” 武扬知道这是惯例,笑着给两人塞了一小把铜钱,然后把门关上。 又过了一会儿,宋伯玉分离的那团精气已经完全融入胃部,他终于功行完毕,睁开双眼。 “巴兄,武兄,惭愧!还没为巴兄解决烦恼,我就从巴兄这又获得一桩好处!” 巴昂连忙摆手,他心中也有点滴血和羡慕,但此时只能继续大方:“这算什么,咱们投缘。你获得机缘突破,让我也很羡慕,不知……” 宋伯玉知道此时也不适合藏私,当下开始为巴昂低声讲解概要,随后小声道:“人多嘴杂,等吃完饭,咱们直接去你家,演练这刚柔圆满十六秘式。” 巴昂知宋伯玉说的是,只得一同吃完,他心有挂念,这些美食吃的是味同嚼蜡,倒是武扬头次吃,很是大饱口福。 宋伯玉和巴昂二人为求精进,均不饮酒,全都便宜了武扬,他喝的面红耳赤,对宋伯玉道: “伯玉兄弟,你可知何为仙食宴?可知这翠玉楼明明为仙师宴饮处,为何也要接待凡俗之人?” 第二十章 仙食 宋伯玉摇摇头,他对所谓的仙食宴当然一无所知,不过他对此很感兴趣,低声问道:“是何原因?” 巴昂直接推了武扬一把:“表弟,别卖关子,直接说啊。” 武扬摇晃着脑袋,颇为得意的打了个酒嗝: “这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打听到的,如果咱们不是同窗,我可不说。 灵气对凡俗之人有大害,这你应该感同身受。 即使是有灵根仙骨的仙师们,依然要饱受灵气荼毒,稍有不慎还会化为怪物。 但仙师们想加速修行,肯定要服食具有灵性天材地宝,但天才地宝不但灵性强,灵毒也烈的很。 传说有一位大能为了消弭灵毒,化解服食天材地宝之祸,创造了仙食之法。 以灵性绝佳的天材地宝,配之绝佳的仙庖法,制成色香味型意五性俱全的灵性美食。 可这灵性美食,虽经过仙庖之法炼制,但仍有缺陷,灵毒未祛尽,奇异祸端仍会寻到头上……” 说道这里,武扬又打了一个饱嗝,趴在桌子上就要睡觉。 宋伯玉和巴昂二人听到最关键处,哪管他睡觉,一个掐人中,一个灌醒酒汤,直接给弄起来了,继续追问。 折腾了半天,武扬才迷糊不满道:“你们这俩人,非得把我弄醒,不当人子。 那位大能发现大量凡俗饮食烟火聚集处,会滋生转瞬即逝的食之精,与灵食和合,是为仙食! 仙食能消弭灵毒,滋生福缘,还有种种我们不知的妙用,只可惜太过珍贵,我等凡人无福享用啊!” “呼呼呼呼……” 响亮的鼾声从武扬鼻口传来,这次他睡的很沉,宋伯玉和巴昂二人都没有搅扰。 二人不约而同各自沉默了,宋伯玉心中暗道: “原来仙食可以消弭灵毒?若我食一口,不知是否能消弭我体内灵毒,若是灵气失去灵毒,还剩下的会是什么?” 他将此事记在心中,沉默了一会,宋伯玉忽然低声道:“巴兄,你可曾想过修道?” 巴昂朗声大笑,眼角微微有光:“哈哈哈,怎会不想? 只是你我无灵根,都是徒然做梦罢了。 你好歹是练武奇才,而我是个蠢材,刚柔现在都不得圆满。 要是真有灵根,内炼必会进境神速,一日刚柔圆满者比比皆是!” 说着说着,巴昂锤了一下桌子,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很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 “吃肉,吃肉。别浪费了,都能化成生命精气!” 宋伯玉转移了话题,二人对着剩下的食物继续朵颐,一直到戌时三刻,三人才一同离开。 夜市人已稀,宋伯玉看到那叫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正要收摊,忽然心中一动,连忙快步跑去,买了两根冰糖葫芦。 “巴兄,咱们等会先绕个路,去一趟杜学究家,把这两根糖葫芦给我家妹子,再去你家彻夜演练。我明日休假,正好把你教会!” 宋伯玉对正搀扶着醉醺醺武扬的巴昂说道。 巴昂自无意见,点头称是。 “这是谁啊?原来是巴师兄,你现在越混越过去了,天天和小毛孩子为伍,简直丢人。” 扑面而来的酒气,膀大腰圆的壮汉,中花锦直襟袍子敞开,一条白浅橙连勾雷纹锦带松垮,本来就红脸,喝酒后更是红如重枣。 来人正是刚刚在翠玉楼内纠缠宋伯玉的梅松,他不但言语嘲讽,更摇晃着伸手就要抓宋伯玉。 宋伯玉眼疾手快,后退一步,将两根糖葫芦塞到巴昂手里,然后抓住对方伸来的手,双脚踩实,以腰部为中轴调动全身力气顺势往前一拉。 梅松本来就黄汤喝多了,站都站不稳,更没想到宋伯玉已经刚柔圆满,力气大的惊人,直接趔趄几步,摔倒在青石板路面。 他骂骂咧咧的想翻身站起来,摆了个荀家虎炮拳起手式:“小崽子,竟敢阴老子,我要你好看!” 宋伯玉经过两次交手,已经判断出对方的境界,刚柔境界,根本没触及圆满,与自己差了一整个大境界。 他不屑的撇嘴,装作不通打法的新手,有些狼狈的躲避,急的巴昂直接把武扬扔到地上,糖葫芦塞进武扬手中,怒吼着就要上去。 而这时,宋伯玉趁机将梅松绊倒,巴昂则以泰山压顶之势跳了上去,一个地趟背崩,砸的梅松哇哇乱叫,并制住了他的手脚。 宋伯玉趁着这个机会,抡圆了胳膊,直接上前大耳光子左右开弓,把梅松打的如同猪头。 梅松不停的咒骂着:“巴昂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敢偷袭我,我草你祖宗!小崽子,你特嬢的敢打我,我要杀了你,扯掉你的蛋蛋……” 宋伯玉冷声道:“自己本事不济,还敢聒噪,我看你就是找打。” 又是哐哐哐的几拳,宋伯玉暗用劲力,直接打在太阳穴上,将他击昏,叫骂声顿时停止。 “巴兄,该怎么办?” 宋伯玉问道,此人到底是巴昂的同门师弟,怎么处置肯定得问他。 巴昂气愤的吐了口唾沫,想了想低声道:“就这样直接扔在街边,这小子是我同门,总不好痛下杀手。而且,此处人甚多。” 二人将梅松扔到街边,武扬躺在路中央睡的正香,紧紧攥着糖葫芦,人和糖葫芦都完好无恙。 宋伯玉拿走糖葫芦,巴昂直接将人背起,二人脚步飞快,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杜学究家的四合院附近。 此时大门已经关上,宋伯玉走到让巴昂等待,自己直接翻墙而入。 偏房的灯火还没熄灭,宋伯玉轻敲窗子,传来秀娘的声音:“谁?” 宋伯玉低声道:“是我。” 秀娘不高兴的打开窗子,翻了个大白眼,嗔怪着:“哥哥,这都马上要亥时,别人都睡下了,你却翻墙回来,不知道我多担心,呜呜,什么什么啊……” 正说着话的时候,宋伯玉直接把糖葫芦塞进秀娘嘴里,笑着说:“给你和小婴宁买的糖葫芦,你们分着吃。我今天和巴昂说好了,去他家演武,就先走啦。” 说罢,用手轻轻捏了下秀娘嫩白的脸颊,翻墙而去。 秀娘用力咬了下糖葫芦,感受着口中的酸甜,微笑着缓缓放下窗子。 第二十一章 生死恐怖亦机缘 巴昂的家也是一套四合院,他家乃是坊郭中户,而且是三代单传。 院子中间大片空地也是他日常练功的地方,巴昂将表弟扛到厢房的床上一扔,盖了下被子,就立刻去厨房取火折子,点燃了空地四角的火炬。 他浑家听声赶来,对宋伯玉福了一礼后,就回去继续哄着孩子休息了。 借助火光,宋伯玉发现这里都是青石板铺就,两旁分别是刀枪剑戟和石锁石担子,很是周正。 “我这边弄的还挺像模像样吧?” 巴昂对自己这个小小演武场颇为自得,随手提起一个石锁耍了起来。 宋伯玉笑道:“确实不错,若我日后有钱,也要在自家弄这样一个演武场。 事不宜迟,我今天先给你演练一遍,并告诉你其中诀窍吧。 不过,要想真的适合你,我必须得懂虎形劲,才能做针对性的修改。” 宋伯玉没打算直接教他针对虎形劲开发的刚柔圆满秘式,这样太奇怪了,他就算天赋秉异,也不能在不懂虎形劲的情况下,开发出最适合虎形劲的秘式。 巴昂闻言沉默了一会道:“咱们先演武学习试试,至于虎形劲的第一层动桩功,其实只要交二贯钱拜入荀氏武馆门下就能修习。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荀氏武馆,这个钱我出。” 宋伯玉点点头,不再多言,直接开始演练。 他这次演练的乃是以童子功为基础的秘式,对巴昂来说难免有些不谐之处,但巴昂确实感觉自己浑身温热,生命精气大量滋生,筋膜关键节点每攻克一个,身体的活跃就越强。 但演练数次后,他都在头颈筋膜处停下,冷汗岑岑冒出,显然失败。 他有些虚弱的低声道:“伯玉兄弟,你教我的方法确是真法,但对于虎形劲来说不太合适,我感觉身体刺痛,在尝试炼化头颈时更是痛的想打滚。目前我似有所领悟,又好似没有领悟,靠我这脑袋触类旁通怕是天方夜谭,咱们先歇息,明天我带你去武馆。” 宋伯玉在西侧挨着武扬房间的厢房睡下,他的心脏处隐有银光流转,一闪而逝。 依旧是残月当空,自身悬浮于半空,轻车熟路的宋伯玉再次进入陈宏毅的梦境,他今晚要一雪前耻,杀个通透。 一个时辰后,宋伯玉醒来,他浑身微微颤抖,不停喘息着。 梦境的一天,他死了整整一百次,最后一次更是被一位入道修士抓住,按住天灵盖,灵气灌入体内,身体自上而下如鞭炮般爆炸,不一会儿就被爆的只剩下头颅。 这种痛苦实在难以言喻,偏偏他一下子死不了,只能硬生生熬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在痛苦中死去。 连梦境都难以维持,他直接于现世中睁开双眼,喘息了一会,平静后的宋伯玉保持空灵,内视自身。 果然那团游弋的生命精气团已经变得如黄豆大小,他连忙运转静桩功,浑身筋骨肉啪啪作响,闷雷阵阵,过了一刻钟才将其恢复到拇指头大小。 “还好不是永久性损失,很快就能恢复。也还好我今天吃了大量富有生命精气的肉食,身体本就潜藏了大量精气。在我进入筑基境界前,不能再招惹修士,即使是刚刚入道的修士,也不是我能匹敌的。” 宋伯玉有些后怕的想着,还好这是梦境,如果真的是现实,那一切就全完了。 不过,他也真是领教的修士对凡俗武者的碾压,那是全方位的。 仅仅刚刚完成引气入体,不会什么咒法的修士,只靠血肉之躯就能轻易击败自己,更能将灵气强灌凡人武者身体,将之寸寸化为肉泥。 调整好心态,宋伯玉再次进入梦境,又一次选择了陈宏毅的历史片段。 这一次他变的鸡贼多了,只挑内壮实力的人下手,偶尔会偷袭神力武者,最终被十三名神力武者围剿,抽出短剑直接捅穿自己的脖颈回归残月梦境。 仰望天空的残月,宋伯玉嘴角上扬,有些疯狂。 丝丝月华落下,他那疯狂的样子才渐渐平静。 “果然自杀才是最优解,消耗的月华也最少。这么多天,我怎么这么傻……” 他悬浮半空,作失意体前屈状,过了半晌才恢复斗志,再次进入陈宏毅的历史片段。 这种在一座城中肆无忌惮的战斗杀戮,逃亡、被追杀和反追杀,给他的历练是极大的,再次睁开眼,打开窗户仰望月空时。 宋伯玉的目光非常骇人,只是梦境的六天,他就如从尸山血海般归来,像是杀了无数人的地狱修罗。 某种意义上,他确实如此,如果真的战斗,不做任何克制,那招招致命几乎已成了本能。 仰望了一会月空,宋伯玉将窗户关上,闭上双眼试图保持空灵。 但这很难,几乎一闭眼,就是全城公敌,极限逃亡与反追杀,如同恐怖梦境。 至于他掌握的短剑功夫追魂七式、拳脚功夫象犀拳和催岳腿还有轻身功夫金燕功,早就异常纯熟,说声精通也不为过。 而且,他还在被追杀中反向学习,从那些敌人手中学会了些狠辣散招。 他身体微微颤抖,心绪都有些不稳定了。 “不能这样持续性的战斗,精神有些吃不消,前世那些老兵还有应激创伤症,我可能也是如此。” 他努力保持空灵,在多次失败后,终于侥幸成功,引导着那团游弋精气,靠向心脏处。 那团精气瞬间缩小,似乎被某种恐怖之物吸收,变成米粒大小,银色光芒流转,瞬间遍布宋伯玉全身,最后瞬间收敛,没入他眉心中。 宋伯玉只觉头脑清醒,心智清明,尸山血海仍在,但已不能动摇他分毫。 他保持着空灵之态,筋骨齐名,声如震雷,把隔壁武扬都惊醒了,以为半夜要下暴雨。 过了好一会儿,宋伯玉收功,睁开双眼,双目如电,骇人心魄,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恢复如常。 “原来前世那些书中说的,生死之际有大恐怖,能走出也会有大收获,竟是真的?” 此刻他体内那团游弋的精气,不但恢复拇指般大小,更分裂出一小团米粒大小的精气,如卫星般围着大团精气转圈。 他的肚子则发出了响亮的咕咕声,似乎在说:我要吃饭,要吃肉! 第二十二章 一缕杀道真意 宋伯玉几乎能肯定,只要再来一次武道宴,一定能再将一个脏腑强化。 他自语道:“不过武道宴消耗的金钱太多,我现在没必要这么急,就算只是普通大鱼大肉的吃,估计十天半个月内必成。 慢慢来,先将消化器官全部强化,这样才能更好的获得生命精气。” 肚子实在是饿的受不了,难以入睡,宋伯玉起身穿衣,打开门。 明月下,一个身影正在举着石锁锻炼,宋伯玉走近一看,发现是巴昂。 “伯玉兄弟也睡不着吗?我感觉精力特别充沛,干脆练练功。” 宋伯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消耗过度,饿坏了,他刚想编个理由,就听到自己肚子发出郑重抗议“咕咕咕!”,不由尴尬一笑:“那个,我……” 谁知巴昂将石锁咚的一声放下,笑道:“想不到伯玉兄弟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厨房,应该有些馒头和腌肉,别嫌弃。” 说罢就拉着宋伯玉,二人一起走入厨房,找了些馒头、咸菜和腌肉,津津有味的吃着。 宋伯玉知道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也很感激,心中暗道:我就全力帮助你达到刚柔圆满,算做报答吧。 连续吃了五个大白馒头,腌肉吃了四块,喝了三大碗凉白开,宋伯玉感觉终于不再饥肠辘辘。 巴昂也吃饱了,拍拍肚皮笑道:“伯玉兄弟,有没有兴趣练一架?我教教你荀氏弟子每人都会的虎拳和豹步,反正你明天就能成为记名弟子了。” 他确实有些技痒,一人打拳没什么意思,不如两人演武,虽然宋伯玉不通打法,但毕竟刚柔大圆满,自己让着点,应该能耍的有来有往。 宋伯玉一愣,憨憨笑道:“可以啊,还请巴兄手下留情,别让我输的太难看。” 巴昂哈哈一笑:“学打法,哪有不挨打的。当然,你都已经刚柔圆满,估计只要上手,很快就能有来有往。” 二人一起来到演武场,巴昂先慢动作演练了一遍虎拳,然后让宋伯玉自己演练试试。 没想到宋伯玉演练的像模像样,他不禁点头:“你天赋确实很好,就是这里……这里……应该……” 半个时辰后,明月已经缓缓落下,天空出现一丝朝霞,宋伯玉对巴昂道:“我觉得,已经基本掌握虎拳和豹步了。” 巴昂摇摇头道:“架子打的再好,也只是架子和套路,实战可不是那么简单。算了,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时,吱呀的推门声响起,武扬打了个喷嚏,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抱怨道:“我说表哥,你连被子都不帮我好好盖一下,我都着凉了。你们这是要切磋?” 宋伯玉和巴昂同时点头,不再管武扬,准备开始动手。 没想到武扬兴奋的跑到二人中间道:“我实力弱,让我先来。万一能侥幸击败伯玉,以后就可以说武学天才宋伯玉也曾被我打败过啦。” 巴昂见武扬如此热切,就向宋伯玉问道:“要不要先和我表弟练练? 他也曾跟着飞鹏师傅练过一段时间,当你的试金石倒也可以。 你身体素质远远比他强,他又比你更熟悉虎拳豹步。” 宋伯玉憨憨一笑:“当然可以,还望武兄点到为止。” 二人摆开架势,宋伯玉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他仿佛回归了被人追杀时的状态,好似尸山血海归来的修罗。 若有若无的一丝威势似乎对准了武扬,让他觉得浑身一颤,如同被猛兽盯上。 武扬并不知道,这是宋伯玉自历史梦境无尽追杀磨炼出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杀道真意,此时竟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伯玉看对方傻站着,直接冲上去一个收着力气的直拳集中对方面门,武扬应声倒地。 宋伯玉也觉浑身精气在大量消耗,微微喘息。 巴昂此时训斥道:“表弟,你怎么回事?明明是你说要打,怎么还走神了!你这是不尊重对手,也是不尊重自己,起来。” 武扬在地上晕头转向,过了一会才站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好像一瞬间看到了猛虎一样。再来!” 宋伯玉心中一动,莫非自己刚刚下意识的状态,产生了某种莫名的慑人的力量? 他从许宏毅和荀学雅的历史梦境中所知道,传说中,天资纵横的武者可以练出被称为武道绝学的神奇能力。 如杀道真意、无形气劲、剑芒、金刚不坏等,拥有其一可战入道修士,若拥有数种,甚至能逆杀修士。 只是这些武道绝学,如雪泥鸿爪,如真似幻。 莫非自己在尸山血海中量变引起质变,获得了所谓的杀意? 只是消耗有些大,好像负重跑了三十里路一般,不适合随时使用。 他控制着状态,不去想那尸山血海,也不盯着对方的眼睛,只看对方的脖颈肩。 这次,武扬行动自如了,和宋伯玉打的有来有回,但很快,宋伯玉直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他凌空一脚,然后朝着空挡就是一拳,正中其下腹部。 武扬瞬间捂着肚子倒地,半晌才爬起,坐在地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 “伯玉,你下手太狠了!我这不但没战胜幼年武道天才,反而成了天才的第一块踏脚石,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另类吹嘘啊。” 宋伯玉其实已经收着打了,但他经历的战斗太多太残酷,劲收的有点晚。 不过还好,他及时往上偏移,要不然武扬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宋伯玉连忙作揖赔礼:“武兄,太不好意思,刚刚没有控制住力道。” 巴昂早就技痒,此时更是难耐:“表弟,要坐去一边坐去。你自己非得要试试,怨得了谁?折腾半天,耽误我和伯玉兄弟切磋!” 宋伯玉不敢用那种他猜测是杀意的威势,依旧盯着对方的脖颈肩,开始试探。 巴昂自身境界极其接近刚柔大圆满,又身为镖师实战经验丰富,一上来确实压着宋伯玉打。 宋伯玉如果全力以赴,可以一招制胜,多好次都可以扭断对方脖子或者捏碎蛋蛋。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只用虎拳豹步与巴昂对决,虽处处防御,落于下成,但百招转眼已过。 就算这样,也令巴昂心惊,不知不觉间,巴昂已经着急了,除了没有用更上乘的打法和杀招,他已经毫无保留。 武扬看的真切,一时间都忘了疼痛,惊呼道:“好厉害的天赋,原来真有人一学就会,一打就精!” 巴昂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了,如果真的第一次就输了,那就太丢人了。 他打的更如疾风暴雨,出拳好似惊涛骇浪,宋伯玉节节后退,最后更被巴昂双拳砸倒在地,但他嘴角却露出一丝狡黠笑意。 巴昂瞬觉不妙,忙要后跳,却来不及了。 见宋伯玉身软如蛇,竟不可思议的从他裆下穿过,如弹簧般弹起,虎拳地趟崩靠,直接撞的他往前趔趄。 巴昂想稳住,但宋伯玉抓住机会毫不相让,身体竟如不倒翁般向后,然后猛地向前,直接将他一个肘击砸翻在地。 第二十三章 野性未驯 巴昂重重摔倒在地,脑瓜子嗡嗡的,直到宋伯玉将他拉起来,才苦笑道: “我忽然觉得,我这么多年习武,都练到狗身上了。” 宋伯玉依旧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一语中的: “巴兄,你太心急了。 我一直没有使用刚柔圆满的全力,只是防御,你越发心中没底,打的越急,破绽越多。” 巴昂傻愣愣的站了半天,一拍脑袋道:“你这读书人习武,脑子太灵活了,再来再来!” 随后的半个时辰,在宋伯玉的有意控制下,二人各有输赢。 巴昂出了一身汗,肚子有些饿了,正好他浑家也做好了早饭,三人吃饱后,一同前往东阁坊宛门街。 这条街,入口有个大理石建成的门楼,名叫宛门,很是气派。 此处别称武馆街、拳街,走不出十几二十步,就能看到一个武馆,街头巷尾的人,大多都有些武艺。 “咱们府城有句话,宁惹长宁武师,不惹宛门力夫。这里就算是个普通卖力气的,也会些武功把式,更和附近的武馆沾亲带故。” 武扬小声的对宋伯玉说道。 宋伯玉点点头,他对此处有些了解,但仅限于梦境,而且那几天光去练追魂七式了,其他的还真不太清楚。 他心中暗道:也许,梦境中可以在此处踢馆乱战,比之许宏毅的历史片段,荀学雅的历史片段更容易接触到现在的武者。 巴昂对此处很熟悉,不时与熟人打招呼,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到了荀氏武馆。 此处乃是老馆,并非荀学雅所开的那家武馆。 宋伯玉和武扬在院子里等待,看着一群年轻人喊着号子练拳,感觉很有意思。 等了一会儿,巴昂笑着走了出来: “伯玉兄弟,我现在的师傅荀飞鹏正好在这里,我已替你交了两贯钱,快跟我到祖师堂上香。 你就记在他门下,你的情况我都告诉他了。 别看飞鹏师傅今年才二十八岁,已经是神力境界的武者,已打通了八条正经,四条奇经,能生撕虎豹……” 说话间,宋伯玉就跟着巴昂穿过大厅,来到幽静的后院,此处郁郁葱葱,颇为雅致,正中乃是一个祠堂,其上牌匾写着荀氏祖师祠堂。 一位看上去颇为儒雅的年轻人正站在一旁等待,此人身材高瘦,双目炯炯有神,如一青翠松柏。 宋伯玉认识他,此人是荀学雅的庶长子,在梦中数次叫过自己父亲,现在找他为武功师傅,让人感觉还挺怪异的。 宋伯玉表面上保持着波澜不惊,在巴昂的介绍下,很礼貌的向荀飞鹏作揖施礼。 荀飞鹏的态度很和蔼,他笑道:“你既已付出束脩,想学我荀家外门功夫,自无不可。跟我一起向荀氏祖师们上三柱香,磕三个头,就是我荀氏记名弟子了。” 宋伯玉跟着他走进这祠堂,一眼就看到了荀学雅的牌位,他目光流露出一丝复杂。 荀学雅就是赤尸,但他同时也是被人设计的可怜人,而且梦境之中,自己收获颇多。 心情有些复杂,他还是将三柱香插入香炉并磕了三个头,心中暗道:我要慢慢的和荀飞鹏搭上线,找出害死我父母的幕后真凶! 要说痛恨,宋伯玉对赤尸固然痛恨,但他更恨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把荀学雅炼化为赤尸的神秘人。 那个人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他导致了荀学雅的悲剧,进而制造了自己家的悲剧。 即使没有巴昂带自己来此,宋伯玉未来也会尝试和荀家搭上线,好调查荀学雅的诸多疑点,特别是那个地下密室。 别人并不知他心思百转,见宋伯玉礼敬祖师后,巴昂把准备好的茶杯递给宋伯玉笑道:“快起身,给荀师傅敬个茶,咱们就是师兄弟了。” 宋伯玉自然照做,敬茶礼毕后,荀飞鹏将三本小册子和一枚幼儿巴掌大的铜牌递给他道: “这是虎形劲动桩功、虎拳和豹步的图册,这是荀氏武馆的传功许状。 从今天起,你就记载我的名下,为我荀氏记名弟子。 只要你有时间,每天辰时和巳时可以来此听示范教习讲解,跟着示范教习演练。 当然,每个月二十日,你可以找我请教。” 巴昂此时笑道:“伯玉真的是个天才,我昨日教了他虎拳豹步,竟一学就精,与我对战互有输赢。” 荀飞鹏闻言,眸子闪过一丝惊讶:“你说他月余刚柔圆满,我以为是灵气入体后的刺激,毕竟也有类似的记载。但若打法一学就精,那是个上好的习武种子!不如你们比试一场让我了解看看?” 巴昂听到这里,没有直接开打,而是问道:“灵气入体还能促进内炼吗?” 荀飞鹏点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复杂: “确实如此,吾父曾言。 有灵根灵骨之人,一月刚柔圆满,三五年筑基都是常事。 因为灵根匿于灵骨,本就是一种灵物,而且是对主人无害的灵物。 这种长在体内的灵骨,在内炼时会产生我们凡人不太清楚的奇妙变化,令他们内炼突飞猛进。 至于灵气,也有类似的功效,但灵气野性未驯,灵毒未除,万万不可尝试。 一旦沾染,性命堪忧,若是修行到筑基圆满,甚至可能在某个时候化身怪物,年龄越大,可能性越大! 伯玉,这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日后内炼修行,最好在神力境界就停下,没必要继续向前。” 说道最后一句时,荀飞鹏看向宋伯玉。 宋伯玉脑中一道闪电划过,他似乎明白了平异女郎官舒敏为什么给自己只有两层功法的童子功。 他淡然一笑,礼貌道:“多谢荀师傅提醒。” 宋伯玉没打算放弃,来此世界一遭,虽然没有灵根,但他有神秘银色面具碎片,能开启历史梦境,不去搏一搏,不去尝试入道,他绝不甘心。 但这种心思无法告诉外人,只能淡然处之。 荀飞鹏见宋伯玉神色镇定自若,心生好感安慰道: “人这一生,关键不在于活多长时间,而在于是不是有所成就,朝着你认定的方向努力,只争朝夕。 不说这些了,咱们去演武场,你们俩切磋一下,让我看看实力。” 第二十四章 不惹事不怕事 宋伯玉本就打算引起荀飞鹏重视,自无不可,欣然同意。 巴昂打了一个早上还没过瘾,觉得自己要趁着还能和宋伯玉半斤八两时多打几场,更是想在众人面前让宋伯玉露脸,趁机融入,所以也高兴同意。 三人走到演武场,荀飞鹏宣布二人比试,其他记名弟子都围城一圈,看着二人。 几乎同时,红脸汉子梅松走了进来。 梅松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肿还没消退,此时仍肿如猪头,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找了个相熟的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巴昂带了个小毛孩来学艺,还要切磋演练,听说这个毛孩有天赋……” 梅松一听,火蹭的一下冒了上来。 他认为自己昨日是被巴昂和那小崽子联手给偷袭了,完全忘记是自己先惹的事,脑中的愤怒上来后,他高声喊道:“且慢!” 正要切磋技艺的巴昂和宋伯玉停下来回头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他人看到梅松这个样子,表情也非常怪异,都在憋着笑。 荀飞鹏看到梅松,眉头微皱:“梅松,你有何事?” 梅松上前,刚想说自己昨日被打,又觉说出去大丢面子,于是说道:“见过飞鹏师傅。我见这小兄弟,见猎心喜,既是切磋,不如让我来吧。” 荀飞鹏觉得他憋着坏,本不打算同意,却听宋伯玉冷哼一声:“你昨日没挨够巴掌,今日还想领教?” 梅松本就觉昨日事丢人,不想说,却被宋伯玉在众人面前戳破,立刻火上眉头,扭身直拳快如虎豹:“半大崽子,那是你偷袭,老子要把你嘴打烂,好好教你做人!” 宋伯玉眸子中精光一闪,大庭广众下,他没有保持昨日尸山血海归来的状态,只是盯着对方。 大部围观者都以为宋伯玉吓傻了,都暗自摇头,荀飞鹏却看出他是镇定自若,暗想:怎么避开?就算是刚柔大圆满,也… 梅松的拳已到宋伯玉的面前,鼻子能感受到拳风,关键时刻他身软若无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下腰避开,身体逆转一个圆弧,抓住对方脚踝,全身如紧绷弹簧用力一扭。 咔嚓! 极为清脆的分筋错骨之声,梅松应声惨叫,瞬间摔倒在地,双脚弯折成直角。 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冷气,疼痛感同身受。 他们有人想过宋伯玉会赢,但没想过赢的这么快,这么干净利落。 有人失声道:“刚柔大圆满?” 宋伯玉对这个莫名前来挑衅的家伙非常不满,在他倒地后,直接像不倒翁一样回弹,借着力量施展地趟背崩,把梅松砸的惨叫连连,不停咒骂:“你个小瘪孙,我日你先人……” 荀飞鹏刚刚直接震惊失神,此时反应过来,上前分开二人,把梅松的脚踝给正位,喝止了梅松的叫骂:“既然输了,就说明你功夫不到家,回去勤加练习,而不是在这逞口舌之能!” 梅松感觉羞耻难当,他愤然爬起,不再叫骂,怨毒的盯着宋伯玉缓缓说道:“我记住你了,希望你也记住我,我是梅松,记住你惹怒了谁!” 说罢,他很愤恨的看向四周的师兄弟,转身走出大门。 宋伯玉表情淡然,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对方欺到头上,不反击那就成窝囊废了。 只是,那怨毒的表情,一定要有所防备。 荀飞鹏没有管放狠话的梅松,拉着宋伯玉如看稀世珍宝,附耳低声道:“你的实力不止刚柔大圆满吧,你可能确实很有天赋,也可能是灵气入体后的异变,总之好好努力,不要浪费了。” 巳时两刻,宋伯玉和巴昂一起回到巴昂的四合院。 巴昂一脸歉意的说道:“伯玉,这事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至于招惹上梅松这个心眼比屁眼还小的家伙。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他最多纠结些狐朋狗友来报仇,我也有些朋友,大不了火并一场。” 宋伯玉摇摇头笑道:“这事不怪你,有时候咱们不惹事,麻烦也会上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梅松而已。” 二人不再讨论此人,转而研究和讨论如何将刚柔圆满秘式用到虎形劲上。 其实宋伯玉早就在梦境中将此推演完毕,但为了不那么惊世骇俗,他决定慢慢来。 一直到夕阳西落,宋伯玉才辞别百般挽留的巴昂,起身回家。 路上他专门去了一趟正教街,白天此处商贩更多,叫卖声此起彼伏。 宋伯玉饶有兴致的逛了一会,买了两个糖人串串,一匹缎布、一对绿底鸢尾花绣花鞋和一对白底杜鹃绣花鞋。 买完东西,宋伯玉一路疾步快走。 秀娘和婴宁二人正在门口张望,看到宋伯玉后秀娘先是高兴,又蹙眉小声嘀咕:“哥哥,你怎么又买了东西回……”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伯玉塞了个糖人在嘴里,婴宁抓着秀娘的衣角看着宋伯玉,也得到一个糖人。 秀娘舔了两口拿出,嗔怪道:“哥哥,哪能光买这些哄小孩的零嘴,太花钱了,以后不许买了,我和婴宁都是大姑娘了!” 婴宁用力舔了一口糖人,眨着大眼睛,忙跟着秀娘点头:“好甜,啊,是,我们是大姑娘了。” 宋伯玉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好,我知道你们是大姑娘了。大姑娘不吃糖人,那给我吃好不好?” 婴宁一听,用力的摇了摇头,躲到了秀娘身后。 秀娘则白了他一眼,把糖人直接塞进宋伯玉嘴里,低声啐道:“不许剩下。” 宋伯玉张口结舌,咬了一口糖人,甜甜的,还有女孩的口齿幽香,他的脸不禁一红: “我还买了一匹缎和两对绣花鞋给你们,咱们先屋里试试,别杵在这了。” 秀娘这才注意到,宋伯玉背后背着的包袱,脸上露出欣喜,她努力控制住笑意,但眉眼弯弯还是出卖了她。 哪家姑娘不喜欢新衣呢,更何况是细麻织成的缎布。 婴宁眼睛整的大大,可爱的问道:“也有我的吗?” 宋伯玉弯腰捏了一把婴宁的小脸,咽下一口糖人:“对啊,就是给你们买的,快回屋试试新鞋子吧。新衣服就需要你秀娘姐姐剪裁了哦。” 当晚,秀娘专门把三人的身材都量了一遍,一本正经道:“这匹红缎,正好够给哥哥做一身新长衫,再给我和婴宁做两套深裙。我明天再去成衣店好好研究一下,一定要裁剪出最好的新衣。” 宋伯玉看着眼中充满斗志的秀娘,笑着说:“只要是我妹妹做的,都是最好的。” 秀娘脸颊微红,白了宋伯玉一眼:“哥哥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婴宁则崇拜的看着秀娘,觉得秀娘和自己娘亲一样厉害。 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新绣花鞋,心中幻想着:如果找到我爹爹,他会像伯玉哥哥这样对我好吗? 她用力攥了攥衣服内的扳指,眼睛闪烁着希翼。 第二十五章 护道之法 入夜,宋伯玉又一次进入历史梦境,依旧是熟悉的城市,熟悉的面孔。 在这里,他是肆无忌惮的不法者,武痴狂人,偷袭者,卑劣者,全城武者的公敌。 宋伯玉再次化身修罗,在全城血战,磨砺自己的战法,锻炼自己的心性。 历史梦境两天后,宋伯玉回归残月梦境,他的双眸充血,浑身流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精神也有些疯狂和不正常。 现实中他体内那团游弋精气到了心脏附近,被吸的猛小了一大圈。 梦境中残月洒下一道道月华,落在他的身上,消弭了疯狂,留下了纯粹的杀意。 宋伯玉悬于半空,低声问道:“这种若有若无的丝丝杀意,是不是传说中的近道之能,杀道真意?” 月华不断流转,一颗颗晶莹鹤形古字荡漾,漂在宋伯玉面前。 他瞬间“看”懂了这些古字的意思,恍悟道: “原来如此。不停歇的激烈杀戮,会自然凝聚出丝丝杀戮与疯狂融为一体的狂暴武道杀意。 初期会让人控制不住自我,经常性失控,随着积累加剧,会获得杀兽本能,但成为战斗怪物的同时,自身也会陷入彻底的混乱和癫狂。 消耗我体内生命精气滋生的月华,会将疯狂、暴怒等负面力量抽离消弭,只剩下纯粹的无隐患的一丝丝杀道真意。 这种杀道真意,初期能产生影响精神的威能,干扰甚至僵直对方思考和行动,积累到一定程度会产生质变,能附着在拳脚兵器上,伤灭敌之魂魄,以弱胜强都属平常,跨大境界斩敌也成为可能。 对武者而言,这是武道绝学,对低阶修士而言,这也是护道之法,更是未来神通之基!” 随着宋伯玉获知全部信息,鹤形古字缓缓消散。 宋伯玉的眼神渐渐坚定,他深呼一口气,坚毅的说道:“我必须坚持这种梦境极限修行,直到量变引起质变。尽可能的提高武力,才能提高应变之能。 而且,通过这种方法,我可以学百家之长,武道的前途,未必止步于内炼。” 这样想着,宋伯玉再次激发历史梦境气泡,只是这次的选择不是许宏毅,而是荀学雅。 他要努力做到博古通今,在两种不同环境下极限杀戮求生。 次日清晨,宋伯玉的食量再次增加,竟把剩下的猪肉和馒头全部吃完,惊的秀娘小嘴长成O型,半天才捂住嘴巴:“哥,你实在是太能吃了!比我和婴宁的饭量还要大六七倍。” 婴宁也瞪着大眼睛,不是很能理解,宋伯玉怎么能吃下这么多,而且肚子没变大多少。 宋伯玉一边吃,一边运转着静桩功,不但将那团游弋精气充盈至拇指大小,围绕它旋转的小团精气也变成黄豆大小。 他的胃已经完成内壮,与生命精气融合,消化吸收的能力得到了极大增强。修行的效率也提高了很多。 宋伯玉厚脸皮笑道:“武道修行就是如此,想炼出更多生命精气,就得吃的多。放心,咱们家现在不缺这一顿的钱。” 说罢,他直接起身离开,向永和粮行方向跑去。 秀娘半晌无语,摇摇头将碗筷收起。 到了粮行后,宋伯玉依旧勤快能干,但很快掌柜的找到他,带他去了楼上。 田掌柜似乎在斟酌,犹豫再三后:“我直说吧,伯玉你不能在咱们粮行继续干下去了。” 宋伯玉一怔,虽然他最近赚了不少钱,但还打算干几个月再离开,没想到今天就生了变故。 他也不矫情,点头道:“田掌柜,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把我几天的工钱结一下吧,还有,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呢?” 田掌柜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低声道:“你知道咱们东家是承议郎花老爷,他和梅家有旧,那梅松的父亲向大管事提了这个事,就没什么转圜了。你的工钱,我给你结一个月的,哎……” 田掌柜真的挺欣赏宋伯玉,觉得这个小子勤劳能干,现在也不愿意结怨,希望留个善缘。 宋伯玉闻言作揖道:“掌柜的能将实情告知,已经很感激。工钱的话,结算这几天就行,免得对账麻烦。” 田掌柜执意不肯,最终两人各退一步,结算了半个月的工钱。 宋伯玉刚刚走出门,就看到了红脸汉子梅松。 只见此人穿着锦袍趾高气昂,看到宋伯玉后嘲讽道:“这么快就被扫地出门了?天天和巴昂那种废物鬼混,你也不咋地吗?要不要去我家商行,施舍你个卖苦力的活?” 宋伯玉冷冷的盯着他,回忆着经历过的尸山血海,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杀道真意瞬间激发,令他的眼神极为骇人。 梅松和宋伯玉对视的瞬间,感觉如同被猛兽盯上,好似幼童看到凶恶的巨狼,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可能会死! 他双腿一软,竟就这样坐倒在地,浑身僵直。 宋伯玉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头也不回,淡然道:“土鸡瓦狗。”走远了之后,宋伯玉的气息才有些不稳,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杀道真意,对他来说也是较大负担。 梅松过了几息,才觉得那种压抑感离去,浑身酥麻,勉强站了起来。 他感觉又羞又恼,想追上去,又有些害怕,最终竟胆怯,转身离开了。 “可恶可恶可恶,这个小崽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更可恶的是,我打过不过他!” 梅松不住的跺脚,却不敢回忆刚刚的那个眼神,他甚至产生了某种自我怀疑,认为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崽子,产生了某种心病。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有奇异的画符,他咬了咬牙,似乎做了某个重要决定。 另一边,宋伯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秀娘和婴宁二人都出去了,张伯向他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宋伯玉想了想,还是不说实话,免得杜学究知道再担心和训诫,于是笑着说:“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请了个假。” 回家左右无事,他干脆关起来们来认真修行,直到秀娘和婴宁二人有说有笑的背着猪肉、面粉和大米推开门,才看到宋伯玉竟早早回来,盘膝而坐,房间闷热如蒸炉。 第二十六章 月余 “哥这么早就回家了?没有在粮行吃晚饭吗?这屋里也太闷热了,你把窗户打开,我去厨房准备些吃的。” 秀娘见到宋伯玉在修行,低声对婴宁说着,自己收拾了一下刚买回来的吃食,吃力的提着猪肉和面粉袋,走向厨房。 宋伯玉的肌肤依旧浮现出颗颗鸡皮,有规律的蠕动着,他在不停壮大体内的那颗小的生命精气。 这种修行,就是水磨工夫,想尽可能的提高效率,只有吃更多富有生命精气的食物,然后提高效率炼化。 宋伯玉行功完毕,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婴宁正眨着大眼睛盯着自己。 自己猛然睁眼,还把婴宁吓了一跳,直接坐在地上。 秀娘此时吃力的抱着一大盆炖肉走进房门:“哥,抓紧搭把手,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宋伯玉连忙帮她将盆放在地上,三人围着大盆坐在一起,婴宁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我被粮行辞退了,只能先回来了……” 宋伯玉表情淡然,将自己和梅松的冲突简单说了一下。 秀娘眉头微蹙,后又舒展:“哥哥,你做的没有错。反正咱家最近不缺钱,你不如先待在家中,潜心学习,要是能考中吏员,岂不比在粮行厮混强的多!” 宋伯玉笑道:“没想到我家妹子如此明事理,我也是如此想。” 时间过的很快,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此时已经是金秋十月,草木泛黄,层林尽染,秋风萧瑟,天气寒冷。 在一泥瓦房小院内,宋伯玉异姓兄妹三人将两坛子骨灰放正。 宋伯玉穿着一身素白缎布长衫,蓝色缎布薄夹袄,脚踩云头黑履,头戴白麻。 秀娘穿着一身淡白色凤仙缎裙,白色云绒厚披肩,白底杜鹃绣花鞋,身披白麻。 婴宁是一身素色绣花长裙,红色云绒厚披肩,绿底鸢尾花绣花鞋,天真烂漫,同样披着白麻。 他们恭恭敬敬的向两坛骨灰磕头,敬献瓜果祭品,然后将骨灰坛抱回房间内,放置于正堂,开始吃饭。 家里弄的干净整洁,家具擦的透亮。 两个月的时间,宋伯玉帮助巴昂突破到了刚柔大圆满,得到对方再次赠银,并借助巴昂的渠道处理手中的金银细软,杂七杂八再除去习武开支,手中竟有一百多两银子。 这可谓是一笔巨款,即使在府城这种物价较高的地方,也足以买下一套带小院的泥瓦平房了。 宋伯玉考虑到三人暂住在杜学究家,终究是不妥,多有不便。 于是在半个月前搬了出来,并送给杜学究一家许多腊肉为报,租了一套带院泥瓦房,三人自住。 三人穿的衣物,都是秀娘和婴宁两个小姑娘裁剪刺绣后制成的。 两个月前,秀娘和婴宁连续多次去正教街李婆婆成衣店研究衣服款式、针脚、面料。 她俩被膝下无孙女承欢的李婆婆喜欢,干脆当了成衣店的学徒,一起在那里学习女红手艺。 宋伯玉本不想让两个妹妹太辛苦,毕竟前世这些孩子都是玩耍的时候。 但秀娘坚决要去,她告诉宋伯玉:“哥哥,我不能只靠你养,我要有一技之长,能自食其力。 李婆婆是远近闻名的女红闻人,跟着她学习是别人求之不得的。” 婴宁事事都跟着秀娘学,也跟着秀娘一起去了成衣店。 宋伯玉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劝阻,只是跟俩姑娘说:“你们想自食其力很好,但也应该识字明理。以后每天晚上,你们和我一同读书并修行内炼功法。” 在这之后,宋伯玉白天坚持大量进食和静桩功修炼,晚上与秀娘婴宁一同读书练字,教她们内炼武艺。 残月梦境中,他则是两天尸山血海战斗,一天修行总结感悟。 经过两个月,秀娘极阴一气功刚柔入门,学了些简单粗浅的拳脚功夫,并且认识了二三百个文字。 婴宁则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武学天赋,只两个月,就已经达到刚柔大圆满,惊的宋伯玉差点合不拢下巴,很怀疑婴宁有灵根天赋。 只是他没啥途径和渠道测试,婴宁也没修行到筑基,此事也不急。 也许是刚柔入门,秀娘的刺绣、剪裁等女红技艺也水平大涨,给一家人剪裁的新衣也体面像样。 宋伯玉在梦境之中不停歇的战斗了六十多天,总结推演感悟三十多天。 他的拳脚、轻身和兵器功夫水平大增,更凝练出一丝真实不虚杀道真意,在梦境中逆斩神力境界武者多次,甚至设局袭杀过一位筑基强者。 他将胃、胆、小肠、大肠全部用一团生命精气融合温养,变得极为强健,内壮境界也已然登堂入室。 家中有钱,心里不慌,三人的饮食也有了很大改变,每天都要吃现杀的活畜活禽,取用最佳的生命精气。 今天的吃食,就十分丰盛,白菜炖猪蹄,烤羊腿,葱爆羊蝎子,更有一道绝对大补的人参须乌鸡汤! “哥哥,这人参果然与众不同,入口就浑身火热。” 秀娘咬了一根须子,不禁说道。 宋伯玉笑道:“那是自然,这巴掌大人参价值七八两银子,蕴含丰富的生命精气。咱们每次吃几根须子也是大补,若不是巴昂相送,还真舍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婴宁喝了一口汤,小声道:“真好喝。” 三人风卷残云般把一大桌饭菜吃完,各自演武修习。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宋伯玉高声问道:“谁啊?” “伯玉兄弟,是我,巴昂。” 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宋伯玉开门请巴昂进来,没想到巴昂背后绑着一捆荆条,当场跪下。 “巴兄,你这是干什么?” 宋伯玉连忙将他拉起问道。 巴昂本不欲起身,没想到宋伯玉气力甚大,他都站不稳,直接被拽了起来,他一脸羞愧道: “伯玉兄弟的功夫越来越好了,我此次来是向你赔罪的。你教我的刚柔圆满秘式,被飞鹏师傅偶然看到,飞鹏师傅不断追问,我就把你说了出来,现在他想见你好好谈谈买下此秘式……” 宋伯玉闻言,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事呢,有人想买,这是好事啊!只要银两到位,一切好说。快把这荆条拿下,我和你一同去找飞鹏师傅商量。” 宋伯玉又回头对两个妹子说道:“我出门一趟,要是中午不回,不用准备饭食了。” 对于这个助力刚柔圆满的秘式,别人或许觉得极为重要,但对宋伯玉而言,只要价格合适,不如直接卖了换钱。 用钱买些如人参黄精鹿茸鹅珍等大补之物进食,或者直接制成药膳补充精气,内壮修行肯定会效率大增。 第二十七章 做几休几月给几何 二人很快就到了荀氏武馆,荀飞鹏看到宋伯玉后,立刻拉着他的手去了静室,让巴昂关起门来,二人坐下。 荀飞鹏没有多余废话,直接来当道: “你创造的虎形劲刚柔圆满秘式,我已看到巴昂演练的秘式,确实令人思路大开,应很有效果! 我有意买下,不知道你觉得多少银两合适。 另外,如果你愿意,可以为我荀氏武馆入室弟子,我会将虎形劲第二层和更上乘拳脚功夫给你。” 宋伯玉直视对方眼睛,淡然道:“您觉得多少钱比较合适?这方面我不太好把握。” 荀飞鹏一听,心中暗道:不简单啊,又把皮球踢到我这里了,我要是压的太狠,显得不厚道,得好好斟酌斟酌。 宋伯玉心中则想着,这东西是专门针对虎形劲的,除了荀飞鹏也没什么好买家,只要对方的出价比巴昂给的高一些,就半买半送了。 至于虎形劲的第二层功法和荀氏其他拳脚功夫,他早就通过梦境的残酷厮杀学会掌握了。 巴昂则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木头人,傻傻的站在门口。 沉默,一阵沉默,二人就这样对视着。 荀飞鹏忽然一阵大笑,直接站起身伸出两根指头:“这个数如何?二百两!” 宋伯玉闻言思索着,二百两的话,好像已经不少,能买两套带院泥瓦房了,自己和秀娘、婴宁三人习武,最大的花销还是自己,两个小姑娘才入门,反而不多…… 荀飞鹏见宋伯玉半天不说话,又是哈哈大笑,压低嗓子:“算了算了,你小子太精明了,三百两! 这东西虽然好,但除了我其他人也不一定想买,我也直接告诉你,我是为了重开武馆,才要买你这秘式的,本家未必会出这么高的价。” 宋伯玉嘴巴微微张大,他想解释什么,但却觉得很无力,听了荀飞鹏的话,他更止不住开始计算能买多少大补之物。 荀飞鹏左右踱步,最终用力一锤桌子,咬牙道:“三百五十两,这个价格绝对够厚道了!你这秘式我可是直接找你谈,没有直接拿走修改就用,诚意十足。” 宋伯玉嘴巴张大,可以塞进一颗鸡蛋,本打算半买半送,没想到能大赚一笔,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憨笑道:“一切都听荀师傅的。” 荀飞鹏见终于拿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低声道:“我去取大通兑钱庄的三百五十两通票给你,你将这秘式誊抄在纸上,还有些细节咱们慢慢聊。” 之后二人又在静室畅谈讨论刚柔圆满秘式许久,宋伯玉也得到了三百五十两承兑通票和虎形劲第二层、金燕功等诸多上乘功夫秘籍。 到了正午,荀飞鹏、宋伯玉和巴昂三人正在翠玉楼宴饮。 荀飞鹏饮酒,宋伯玉和巴昂二人饮茶。 酒肉飘香,茶清四溢,大补的云定黑毛野猪全猪宴,令人食指大动。 内壮圆满,进入神力境界后,解毒能力极大提升,即使饮酒也不会影响精进。 荀飞鹏满面红光,痛饮一杯,拿了一块黑野猪蹄用力咬了几口,油汁四溢,大口朵颐后,他浑身温热,竟有蒸汽溢出。 “还是这现杀的云定黑毛野猪最香,其中蕴含的生命精气更是蓬勃,你们快吃,别浪费了。 伯玉啊,你的武学天赋很高,那么快已经达到了内壮境界,我也不兜圈子,就直说了。 我有意重建我父的武馆,想请你来当个教头,你可愿意来帮我?” 巴昂也抓了一块猪肘,用力咬了一口,笑着说:“伯玉,你可能不了解,飞鹏师傅的父亲荀学雅可是咱们这著名的武学大师,水平极高,达到了无灵根资质的巅峰筑基大圆满,只是后来神秘失踪。” 宋伯玉点点头,闭目,暗道,我对荀学雅的了解,超乎你的想象。 他抓起一块猪肘咬了一口,滑而不腻,入口即化为鲜嫩汁水,与津液一同咽下。 已经内壮成功的胃部、小肠、大肠全力消化,在内视状态下,宋伯玉清晰的观察到食物转化为生命精气的全过程。 他实时调整自己的静桩功内炼法,并不拘泥于童子功,而是根据具体情况,在内视状态下时刻改进,吸收转化效果极佳。 巴昂继续说着:“伯玉兄弟,飞鹏师傅可是拥有其父完整的武道珍藏,对各流派武学都有涉猎,咱们跟随身边日夜请教,必能有所精进。” 宋伯玉此时一心二用,闭眼微微点头,主要心思放在消化这大补之物的生命精气上。 他的身体如同枯木逢春,此刻万花盛开,一片生机勃勃。 一边大口朵颐,一边疯狂炼化,那团游弋的生命精气此刻受到猛烈能量注入,加速旋转,渐渐分裂出两团细小精气,形成了奇妙的三体运动。 荀飞鹏看出了端倪,低声道:“伯玉真是太有天赋了,当然也可能是体内蛰伏的灵气刺激,总之他的身体处于一种极其干渴的状态。 现在被珍贵大补之物剧烈刺激,如枯河逢雨,处于奇妙的蜕变过程。让他继续吃,咱们守护,很可能会有大进步!” 宋伯玉如同梦游般一边吃一边保持内视,转化和提炼丝丝生命精气,不断强化另外两团细小生命精气,直到它们和本来那团一般大小,然后一团去了膀胱,一团散入三焦。 他浑身剧烈震动,产生如洪水般的隆隆声,好似虎豹雷音,令人震撼。 宋伯玉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睁开双眼,浑身噼里啪啦一震,抱拳对荀飞鹏道:“多谢飞鹏师傅的大补全猪宴,让我获得突破!” 荀飞鹏哈哈一笑:“这都是你内炼功夫到家,只是差些许生命精气积累罢了。我看你目光如电,身形稳健,应是六腑内壮已成?” 宋伯玉点点头,既被看破,也没啥好隐瞒的,被看破的底牌从来不是底牌。 巴昂闻言脱口而出:“卧槽,伯玉兄弟你实在是,天赋令人羡煞!六腑与生命精气融合,从刚柔圆满到内壮登堂入室,这才两个月吧。” 两人赞叹了一会,又绕回刚刚的话题,荀飞鹏再次问道:“可有兴趣与我一起,干一番事业?咱们重开武馆,又有你的秘式在手,必然如虎添翼。” 宋伯玉这次认真听了,暗道正合己意,他一直在想办法进入荀学雅的密室,追查幕后真凶的情况,只是没有机会,而现在机会就来了! 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笑问道:“不知飞鹏师傅,月给几何,做几休几?我今年冬季应会去考吏,也许干不了太长时间。” 第二十八章 哭笑面具 荀飞鹏闻言一笑:“考吏之事,我也听说过,确实一条康庄大道。 等你考上,也不影响你来这里兼职,具体可以等你考上之后再议。 我下个月初打算重建武馆,你来就示范教习,做五休二,至于月给几何,要不咱们切磋一场,看你表现定夺?” 说到这里,荀飞鹏的目光变得极为锐利,对于习武这来说,一切待遇都应该由拳头来决定。 宋伯玉沉吟一会,咬牙猛然拍桌道:“好!不过要给我些时间,学习下刚刚到手的功夫再切磋。” 荀飞鹏笑着举杯:“那就说定了!今日所说的事,还请保密,在武馆重开前万不可对他人说。” 三人痛饮后,继续大块朵颐,直到申时,太阳西斜,才各自离去归家。 宋伯玉敏锐的注意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还不只一人。 持续两个月在梦境中追杀和反追杀,宋伯玉几乎形成了本能反应,荀学雅的梦境更让他对府城街巷很了解。 他回头瞥了一眼,就看清了那几人大致身形和样貌,其中与脑中的一个人重合,梅松。 他神态自若的走着,心中暗道:“此人为何跟踪我?巴昂倒是提过,梅松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去过荀氏武馆,不知道去哪了,但这种跟踪,绝对是不怀好意!” 他心中一动,脚步忽然加快,猛然向偏僻的黄宁街跑去。 正在跟踪宋伯玉的梅松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不再掩饰,一路狂奔,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与他一起,十几人追了上去。 “别跑,小崽子,有种别给我跑!” “追!” …… 宋伯玉似乎慌不择路,越跑越偏僻,来到了一片废墟之中。 梅松等人面露凶色,尤其是梅松本人,更有一种快意。 但他们很快就快意不了了,宋伯玉进入废墟之后,如鱼龙入海一般,寻不到踪迹。 随着夕阳西下,光线暗淡,此处变得更加危险。 梅松这伙人没有意识到危险,更没有意识到猎人和猎物关系的转变,他们选择分散寻找。 宋伯玉非常娴熟的猫腰潜伏,他没有带兵器,所以只能选择用拳脚。 猛然出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用力一抖,瞬间全部脱臼,手中短剑掉落。 那人发出惨叫,但随之太阳穴遭受砰砰砰的肘击,瞬间昏死过去。 宋伯玉捡起对方手中短剑,别在腰间,继续潜伏。 宋伯玉还是留了手,或者说,现实不是梦境,他不可能将这人杀死后一走了之,那样恐怕要成为大案要犯,全城缉捕。 但只要不伤性命,没有明显的刀剑之伤,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时间缓缓流逝,这伙人一个接一个的惨叫,倒地不起。 剩下的四个人聚在一起,战战兢兢,其中一人小声说道:“松松哥,这里是不是闹鬼啊,要不咱们先离开,改日,改日再……” 梅松的眼神带着疯狂和恐惧,他又回忆起了在永和粮行的那个眼神,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瘫软无力,倒地不起,更成了他这段时间的心病。 即使服食了“神药”,内炼境界飞速提升,他还是不时被噩梦惊醒,并最终成了他内炼的魔障,盘桓在神力境界无法突破。 他疯狂的怒吼:“老子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小崽子,把你分尸,你给我出来!”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下,废墟之中斑驳点点,同伙的惨叫令梅松眼睛发红,有些疯狂。 另外三个同伙不愿待在这里,背靠背的缓缓离开。 他们极为警惕,宋伯玉也没有短时间内无伤解决的把握,就选择不动,放他们离去。 宋伯玉没有说话,如潜伏在丛林中的猎人,耐心的观察猎物,他每次行动都非常注意力道,确保每个人都是昏死不是真死。 如果不是如此,他能更快解决这些渣渣。 他不想,也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对抗官府这恐怖国家机器。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是匿名,肆意行动可能会给自己和两个异姓妹妹带来灾祸。 梅松的三个同伙已经跑了,宋伯玉见状不再隐藏,直接迅猛如猎豹猿猴,金燕功腾挪之下,跳跃到了废墟顶点,俯视着梅松。 梅松看到了宋伯玉,仿佛又看到那尸山血海的一幕,浑身战栗,他如困兽一般凄厉嘶吼,手脚并用的向宋伯玉冲去。 宋伯玉俯视着对方,心中波澜无惊,双眸泛着血色,那一缕凝实的杀道真意,透过眼眸射入了梅松的眼中。 如野兽般的梅松直接狂吼,身体短暂僵直,疯狂之色更甚。 宋伯玉抓住时机,自十米高空腾跃,如陨石砸落一般,化用催岳腿中的杀招倾天式,脚后跟就要命中对方的后背。 就在这时,梅松终于挣脱了一丝杀道真意的精神影响,勉强转身。 “嘶,嘶,痛……!” 梅松惨叫,他的右手肘关节被宋伯玉一脚踩实,整个人都被踩到地里,手臂更是咔嚓一声,直接断了。 宋伯玉得势不饶人,左手化作手刀,直接向对方后颈斩去。 梅松用力一扯,严重变形的手臂扯出,肩膀被宋伯玉的手刀击中,惨叫连连。 他如野兽一般跑到另一边,不停嘶吼和惨叫。 宋伯玉眉头微皱,觉得情况颇为怪异:“梅松的实力,绝对远超两个月前,已经达到了神力境界,如果不是我用杀道真意震慑住他,然后借用坠落的冲击力,很难这样将他打残,他肯定有奇遇,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心思微妙变化,但行动上宋伯玉依旧迅捷,他得势不饶人,趁着对方残疾,猛追狂打。 很快就把梅松四肢打断,不停惨叫和咒骂。 宋伯玉按住梅松的头,冷声质问道:“你的资质,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炼有成,你做了什么?” 梅松没有回答,如恶鬼般嘶吼,嘴巴不停咒骂。 宋伯玉见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正准备将对方打昏带走见官,忽然听到一阵大笑。 那笑声如同夜枭,带着可怖的阴冷,让宋伯玉感觉四周的空气温度猛然下降,如坠冰窖。 宋伯玉缓缓回头,只见来着乃是一瘦长黑袍人,面带青铜恶鬼哭笑面具,双脚凌空,一步踏出,漂出四五米远。 黑袍恶鬼面人笑声好似催魂魔音,令宋伯玉头晕脑胀,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他心中暗道不好,这家伙,凌空虚步,很可能是修道者。 而且,那面具,宋伯玉非常熟悉! 第二十九章 幽火 不会错,瘦长身形、如冰窖的笑声、还有恶鬼哭笑的青铜面具,是荀学雅历史梦境中的那个鬼面神秘人。 宋伯玉半跪在地面,努力挣扎想站起来,却如醉懵的人,怎么站都起不来。 “不错,很好,很棒,出色,优秀,就是这种味道,就是这种感觉啊!” 那青铜鬼面黑袍人已走到宋伯玉和梅松身前,双手斜向上高举,声音欣喜的赞美着,如同咏唱。 宋伯玉感觉浑身冰冷,好像被彻底冰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嘴唇颤抖,声音微弱:“你,究竟是谁?” 鬼面黑袍人闻言,将高举的双手叉腰,鼻孔直视宋伯玉,用有些滑稽的声音说道:“我是谁?问的好,问的妙,问的顶呱呱!我只是一个孤独的手艺人,一切都是为了美妙的艺术,你说是不是?” 艺术?什么鬼艺术,我还艺术就是爆炸呢! 宋伯玉竟还有心思吐槽,他努力想仰起头看对方,却还是失败了,身体已经入冰块般僵硬冰冷,意识失去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鬼面黑袍人揪着宋伯玉的脖颈,将他提起,两人双眸透过鬼面具空隙对视。 黑袍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惊叫道:“有意思,有趣,太有趣了! 你体内竟然有一道纯粹的阴灵气,散入四肢百骸,隐而不发,看来你的经历也很丰富呢? 就是你,让我的小玩具成了难得的瑰宝,真该狠狠的感谢你啊。” 一边说着,鬼面黑袍人空着的左手用力一攥,然后缓缓张开,一颗蓝黑色的鬼火在他手中跳跃。 狂笑不停,鬼火化作一个极为痛苦的哭脸。 鬼面黑袍人将蓝黑色鬼火直接硬生生塞进宋伯玉的嘴中,宋伯玉咬紧牙关,却无济于事,那鬼火顺着牙缝涌入,很意外的不热,异常冰冷。 如同吞下一团极寒的冰块,让已经冻僵的宋伯玉更加冰冷。 “纯粹的阴灵气,怎么能配得上你,让这一缕鬼火与你体内的阴灵气融合,才能体会极致的快乐,哈哈哈!” 鬼面黑袍人似乎特别喜欢看到别人绝望,毫不留情的说道。 宋伯玉感觉浑身如遭蚁噬,体表、肌肉、血管、骨髓、脏腑,这种感觉无处不在,极为痛苦。 他的心脏,微弱的银芒闪过,却又很快沉寂。 宋伯玉感觉自己好像堕入深渊,在不停的下坠,下坠,下坠…… 在长宁街,兄妹三人租住的带院泥瓦房,秀娘正在和婴宁一起准备晚饭,她对婴宁抱怨道: “哥哥最近总是不着家,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咱们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婴宁用力点点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好说说他!” 微风吹过,烟火卷起,秀娘眼睛一酸,泪水不自觉的流出,她看向那个方向,忽感觉心脏揪揪的疼,右眼皮不停的跳。 “婴宁,你待在家里看着火,我出去看看。” 说完,秀娘就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回到废墟,宋伯玉感觉自己在不停下坠,直到看到一缕银色光芒,他浑身一哆嗦,恢复了部分知觉,竟睁开了眼睛。 背后火辣辣的痛,异常的痛! 他能感觉到,有东西趴在自己身上,正在撕咬自己的脊背皮肉。 鬼面黑袍人阴冷如冰窖的声音传来:“吃啊,整个吃掉啊,食、啃、嚼、咬、品、吞、咽、吸! 让你惧怕的,让你贪婪的,让你羡慕的,全都变成你的一部分,而你,将变成我的得意之作,集齐贪婪、卑鄙、懦弱、暴怒、鲁莽、仇恨于一体的恶念炼成尸! 赞美武……” 宋伯玉眼球努力向上翻动,隐约看到黑袍人双手向上,似乎在祈祷。 黑袍人的感官很敏锐,他立刻发现宋伯玉醒来,就这样下半身直挺,腰部整个向后弯曲,头部通过自己的胯,眼睛透过鬼面具空隙,盯着宋伯玉问道: “你!为什么会醒来?这不合理、不修道、太愚蠢、太荒谬!中了我的鬼火,你为什么还能醒来,你的灵魂早应该千疮百孔才是,你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宋伯玉能感觉到,有一种疯狂和探究,透过面具空隙传来。 他并没有恐惧什么,反而微弱的笑了起来,知觉更逐渐恢复,在这种被不停撕咬的情况下,显得极为惊悚。 “你想知道吗?靠近些,靠近些,我亲口告诉你!” 鬼面黑袍人歪着脑袋,缓缓靠近,如同吐信子的毒蛇:“哦?你要自己说,难道是想求饶……” 如此近的距离,宋伯玉几乎耗尽了自己体内所有能调动的生命精气,双眸忽然爆射出一丝凛冽恐怖的杀道真意,入吹箭一般,没入鬼面黑袍人的眼中。 鬼面黑袍人猝不及防,直视了恐怖的尸山血海,整个人竟僵硬不动了,连奇怪的彻骨寒冷都消失了。 宋伯玉抓住良机,左臂肘部向上狠狠三连击,将已经失去理智在疯狂啃食自己的梅松击翻,右手抓向鬼面黑袍人的面具,想观其真容。 但刚触及面具,就觉如遭雷击,他立刻蹬腿,腰腹同时用力,整个人暴退横起后站稳,抓住浑身肌肉膨胀变形的梅松,直接扔向鬼面黑袍人,自己则不回头的向废墟外跑去。 他的身后,响起一阵野兽撕咬生肉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怒吼,渗人的寒气再次弥漫。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有人的呼喊声。 “就是这里,平异郎官大人,各位官差,就是这里!那如鬼魅般邪门的东西就在此处。” 宋伯玉看到远处人影幢幢,借着微弱的夕阳光芒,能看到领头三人就是被自己放走的三人! 宋伯玉被那些官差抽刀直接围住,这些官差不同于坊吏下属的差役,各个身怀武艺,望之不俗。 梅松的那三个同伙中的一人看到他更是大喊着:“是那个臭小崽子,梅松想杀的那个……唔……” 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两个同伴捂住嘴巴。 而这时,在众人身后的国字脸年轻郎官一脸严肃道:“尔等凡人立刻散开,这个半大小子是人不要管他,没想到这里果然有邪道魔修!呔!” 宋伯玉定睛一看,很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日遭遇赤尸,说自己没救了的平异郎官! 第三十章 必报之 官差们闻言,立即四散后退,宋伯玉也跟着抓紧后退,并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国字脸平异郎官掐着剑决,往前一指,背后剑匣嗡嗡作响,一道白光从剑匣中飞出。 小剑如一道飞虹,迎风变大,直插入废墟之中,发出噗嗤的闷声。 国子脸平异郎官眯眼凝视前方,左手掐着剑决,右手拂过腰间,一个巴掌大的玉牌浮现。 他将玉牌放在嘴边低声道:“速来支援追剿,发现养尸魔修,一股阴寒尸臭味……” 宋伯玉没有停留,和官差们一起跑了许久,直到离开废墟,他又被这群官差围着问了很久,还差点被押送回附郭衙门。 还好女平异郎官舒敏和背剑匣国字脸郎官一起凌空走来,他连忙叫住舒敏:“恩人姐姐,恩人姐姐,可还记得我!” 舒敏闻声停了下来,简单了解他的情况后,就在官差们的文书上盖了印章:“他是个苦命孩子,你们不许为难他。 那个梅松围杀这孩子本就是犯罪,更服食了化尸散,人皮之下已经尸变,被我们除灭。 你们该追究和梅松围杀这孩子的其他泼皮的罪才是!” 梅松的三个朋友连连喊冤,官差们却不敢违逆这些被称为仙师的平异郎官们,当场把他们仨拘拿。 “对不住了兄弟,你们就跟哥几个走一遭吧!” 宋伯玉恢复自由后,正要感谢告辞离开,舒敏却叫住了他。 “你身上,似乎被种上了某种麻烦的东西,我帮你祛除。” 背剑国字脸郎官陈道荣眼睛瞪大,舒敏怎么对这个小子如此青睐有加? 他没有抓住养尸魔修,也不愿现在就回去,干脆就在一旁等着。 这时,前方传来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周秀娘不住的奔跑,当看到宋伯玉还有舒敏的那一刻,她笑了,如半夜盛开的昙花般美艳动人。 “哥哥!舒姐姐?” 宋伯玉看到跑的满脸细汗的秀娘,又担心又惊奇的问道:“秀娘,你怎么在这里?天都黑了,你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周秀娘走到宋伯玉身前,看着他浑身是伤,特别是背上的狰狞伤口,轻轻抱住他,脑袋贴着胸膛,泪流满面: “哥哥才是,为什么这么晚不回家,为什么弄的满身是伤,你才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我心一直在不停的跳。 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家里有人在等着你,有人挂念你,有人依靠你!” 舒敏看着二人,目光有些迷离,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秀娘重合。 她柔声道:“秀娘,你先松开,我帮你哥哥祛除一些隐患,顺便治疗下皮肉伤。” 周秀娘很听舒敏的话,松开宋伯玉,控制住抽泣,感激的对舒敏说:“舒姐姐,谢谢你了。你,你真的是个好人,遇见你是最大的幸运。” 舒敏温柔一笑,如温暖的春风,让陈道荣的嘴巴不知不觉张大,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舒敏。 舒敏左手在腰间一划,一颗湛蓝的宝珠出现在掌中,她目光变得锐利,口中念念有词,宝珠内生光辉,逐渐溢出。 右手一划,出现一块软木,直接塞入宋伯玉的嘴中。 她将宝珠向前一推,按在宋伯玉的额头,丝丝湛蓝光化涌动,没入宋伯玉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浑身酥麻,心脏处更是猛烈收缩。 没有发现,那神秘银面碎片藏匿于他的心脏如真似幻之处。 没入他体内的蓝色光芒化作一缕缕、一丝丝,如同磁石吸引铁屑一样,将那些与阴灵气融合的鬼火一点点吸引,混合为近乎黑的深蓝色。 舒敏空着的右手也在腰间一划,巴掌大的圆盘法器出现,悬浮在她的左手之上,层叠的白色阵法图浮现。 “吒!” 随着舒敏的震魂之声,她握着蓝宝珠的手猛然往后一扯。 宋伯玉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要被拉扯为两半,痛的想要尖叫,他死死咬着软木,没有出声。 湛蓝宝珠抽离出近乎黑色的流质,被白色阵法图吸引,最终凝结为一团拇指大小疯狂哭嚎的人脸鬼火。 咔嚓咔嚓! 似乎是结冰的声音,舒敏将这团鬼火封印,扔给了站在一旁的陈道荣,清冷道: “将这东西收好,回去后给色老头,他说不定能推演出什么。” 说完,舒敏将法器收起,从芥子腰带中取出一个玉瓶,滴了三滴在手中。 这三滴药液呈透明淡黄色,如同琥珀,很是漂亮。 她将宋伯玉直接转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一弹,三滴药水没入宋伯玉背后狰狞的伤口处,很快消失不见。 宋伯玉感觉背后一阵清凉,伤害的疼痛几乎消失。 “可以了,让你哥哥在家老老实实的养上七天,不会留下什么问题。以后不要哭,要坚强,知道吗?” 舒敏弯腰,很温柔的摸着秀娘的脸蛋说道。 秀娘和宋伯玉再三谢过舒敏后,一起携手回家。 舒敏望着二人的背影,眼神又有些迷离,竟怔怔看了好久。 陈道荣站在一旁,沉默许久问道:“敏敏姐,我最初以为你是对那少年青睐有加,现如今,似乎感觉你对那小女孩有很多说不清的……” 舒敏转头看向他,淡然笑道:“说不清?也许是看到了曾经的我吧。我只是不希望,她拥有和我一样的缺口。走吧!” 宋伯玉和周秀娘回到家中后,苏婴宁正在门口张望,她小脸熏得乌黑,让周秀娘脸色大变,连忙检查:“婴宁,你没事吧?厨房没事吧?” 婴宁赶忙摇摇头,大眼睛无辜的眨着:“没事,都没事。我就是不小心呛到了,还有,还有就是菜糊了……” 秀娘却用力抱着她笑道:“没事就好,我们都要好好的,我马上重新做一锅菜。” 婴宁本来有些忐忑,见秀娘笑了,也放松下来,跟着笑了。 宋伯玉看着二人,也咧着嘴想笑,但一下子扯到伤口,笑就变成了倒吸冷气。 这一天,三人一直忙活到很晚才吃晚饭休息。 待两个妹妹睡着后,宋伯玉却忍着痛悄悄起身走到泥瓦房的正堂,对着桌子上摆放的两坛骨灰缓缓跪下,磕了两个头。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起身,拾起灰瓮前摆着的半截擀面杖,用力攥紧,似乎又看到眼中隐隐有泪光。 那一天因为睡懒觉被爹娘追着打的一幕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缓缓闭上眼,声音嘶哑低沉:“鬼面养尸邪修,害死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我必报之!” 第三十一章 夜游正教街 这七天他被秀娘仔细看护调理,只得老老实实在家休养,连内炼的静桩功都停了,白天静心读书,准备考试。 只有夜间梦中,才会再行厮杀,蕴养那一丝杀道真意。 第八日一早,秀娘和婴宁二人仔细检查了宋伯玉的背部,新肉已经长好,新生的皮肤略微有些发白,其他的没有任何问题。 秀娘琼鼻微动,喜笑颜开:“哥哥,舒敏姐姐的三滴药液太厉害了!从外面几乎看不出问题,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宋伯玉活动着身体筋膜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除了七天不活动感觉身体已经生锈,其他一切都很好!我现在要大吃一顿,然后好好修行一番静桩功。” 秀娘和婴宁两个姑娘闻言很开心,婴宁小手拍着巴掌道:“我,我我我去生火!” 秀娘则直接取出一贯铜钱,塞进褡裢,风风火火的往外跑:“我这就去菜市场,切两条猪后腿和整猪头,再去药铺子买些大补药草,给你来个炖猪药膳!” 宋伯玉忙笑着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去,有些药材你不一定分辨的出来。” 三人忙碌了快一个半时辰,终于将香飘四溢的一大锅猪肉炖好,直接在院子里架锅吃着。 虽然比不上翠玉楼的武道宴,但宋伯玉觉得这样吃的更香,他一边吃一边运转着静桩功,丝丝生命精气涌动,那团游弋的精气,缓缓凝实,似又要分裂出一团精气。 这是水磨功夫,虽然宋伯玉有内视全视野辅助,有梦境推演修正,也无法一蹴而就。 他心中自然冒出想法:“估计到这个月月底,又能分出一团精气,温养一个脏腑器官。” “咚咚咚!” 就在三人开心享受美食时,院子大门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秀娘连忙咽下口中炖的稀烂的猪皮,在抹布上擦擦手,站起身走到门前:“谁啊?” 门外传来陌生而苍老的声音:“老朽乃是左边隔壁刚搬来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特来叨扰一番。” 秀娘缓缓见面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中等身材,颇为瘦削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旧的干净的青色麻布长衫,鹤发鸡皮,神态慈祥。 秀娘向老人侧身福了一礼:“老人家,您请进,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手中提着一篮子鲜柿子和青苹果,对秀娘和蔼的说道:“我叫武晏,祖籍临邑县下关乡,是个演木偶戏糊饭吃的耍戏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宋伯玉,神色颇为复杂。 宋伯玉此时修行状态退出,见老人的神色,又听了他的祖籍地,有些亲近,起身笑道: “老丈,想不到咱们还是同乡,不知你吃饭了没?咱们有缘成为邻居,不如一起吃个便饭。” “那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的……” 武晏老人推辞了几句,就坐下与三人一起吃了,将苹果和柿子分与众人,老人家司隶州、豫州、雍州、河北都去过,见多识广,讲了很多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妙故事,一时间宾主尽欢。 他吃饱喝足后,让三人稍等,过了会急匆匆走来,将三个巴掌大的木偶人送给了他们。 “今日真是叨扰了,还白吃了你们一大碗猪肉汤,这三个木偶送给你们三个好孩子,聊作谢意。我平日在正教街永桥附近摆摊耍木偶戏,有空可以来看看。” 等武晏老人离开,宋伯玉仔细端详手中的木偶,这木偶带着一股子树木清香,上面的花纹细密,涂彩鲜艳,看上去很精致。 三个木偶的姿势相同,都是双手挡在前面,似乎在抵御着什么。 木偶的头顶拴着一根细线,正好可以当吊坠挂在腰间。 宋伯玉将木偶随手塞进裤兜,看着两个妹妹天真的笑容道:“这么长时间,也没带你们出去玩,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休息会,下午就去永桥附近逛逛。” “真的吗?我想在正教街玩到晚上,我要看花灯!” 苏婴宁双手高高举起,大眼睛中闪烁着希翼,高声道。 “听说正教街前的浔河经常有人放荷灯,祭祀逝去的亲人,让他们在阴间享福,庇佑活着的亲人,很灵验。” 秀娘此时说起了自己在成衣店当学徒时听到的传言,眼神望向泥瓦房的正堂。 宋伯玉点点头道:“那咱们就下午去正教街,晚上在翠玉楼吃饭,赏完花灯、放荷灯!” “啊!自己带点干粮就好了,翠玉楼太贵了,不行!” 秀娘叉着腰,用力摇着脑袋表示拒绝。 最终,秀娘还是拗不过宋伯玉,被宋伯玉服食武道宴寻突破的理由说服,不情不愿的走进金碧辉煌的翠玉楼。 三人都穿着锻布做成的衣裳,在这里倒不显得太寒酸,宋伯玉轻车熟路,直接在大堂找了个桌坐下,点餐。 因为是自家吃饭,不可能去包厢额外花钱,点的菜品也相对物美价廉。 即使这样,也令秀娘和婴宁暗暗咋舌,很是拘束。 在大堂中央,有一群女子正在献舞,侧边有丝竹琴瑟琵琶演奏,让两个姑娘看的如痴如醉。 婴宁咬着拇指小声道:“这里简直如同人间仙境,但不似我等能常来的。” 秀娘点头道:“都是富贵人家,穿的是绫罗绸锦。哥哥,咱们以后还是去别家吧。” 宋伯玉笑了笑,低声道:“这里的顶楼,可是真正的仙师宴饮之处,武道宴菜品更是一绝,你们放心大胆的吃,谁说咱以后不能常来,要对哥哥有信心!” 这一次吃饭,颇为平静,宋伯玉没有临场突破,也没遇到如梅松般的麻烦。 三人吃完后,就迎着月光赏花灯,猜灯谜,看杂耍,吃糖人,不知不觉就到了永桥附近,看到武老伯正在表演木偶戏。 所谓的木偶戏,其实和宋伯玉前世见到的皮影戏有些相似,武老伯的口技出色,各种声音模拟的惟妙惟肖,引来多人驻足观赏。 宋伯玉三人没有上前打扰,远远的看完一幕故事,就默默离开了。 “武老伯的寻仙故事很精彩,但我还不喜欢书生,他抛妻弃女离家求道,让孤儿寡母怎么活!” 三人走到永桥正中,秀娘眉头紧蹙,小声说道。 婴宁似乎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攥住缝在衣服里的扳指,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宋伯玉只得转移话题,指向下方:“看,是荷灯!至少有上百盏,真美啊。” 第三十二章 归乡之议 秀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拉着宋伯玉和婴宁道:“咱们也去放荷灯,让爹娘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这荷灯乃是附近商贩所卖,薄白蜡木制成的小船,其上有一根红烛和些许纸钱,一个荷灯就要三十文铜钱。 如果不是宋伯玉最近发了财,手中攥着一百多两银子,他们三人还真不一定舍得。 三人蹲在河边,将荷灯轻轻放入水中,看着三盏荷灯随着水波流动,秀娘和婴宁都非常虔诚的双手握紧,默默祈祷。 宋伯玉目送三盏荷灯汇入上百荷灯之中,心中淡然又有丝丝悲伤,若是父母没死,那该多好。 他低头看着妹妹们,又觉自己不能这样情绪低沉,转而灿烂一笑,拉起秀娘和婴宁两人,继续在正教街逛着。 正教街吃的喝的玩得应有尽有,还有些不让小孩子进的勾栏瓦舍,可谓是觞乡府城真正的热闹所在。 三人直到人烟稀疏,花灯烛火渐灭,直到亥时人定才准备回去。 说来也巧,三人正好又遇到武晏老人,正好结伴而归。 当晚,宋伯玉继续在历史梦境中以弱凌强,花样尝试不同战斗之法,疯狂作死,蕴养杀道真意。 次日清晨,宋伯玉家的大门被敲响,正在院子中演武的宋伯玉停了下来,将门打开。 来人乃是他的同窗,身材高大的武扬。 武扬简单作揖后直接说道: “伯玉,早饭可吃了?先生让你去他家一趟,有要事相告!” 宋伯玉闻言立马往回跑:“我换件长衫,这就过去。” 一刻钟后,杜学究的书房内,宋伯玉和杜学究二人刚刚见完礼。 杜学究眉头微皱取出一薄册道:“伯玉,这是考举的联名互保册,被附郭衙门打回了,礼曹经承说我们不能给你互保,因为你的户籍、祖籍均不在府城。” 宋伯玉作揖道:“先生,若我能买房落户,可还来得及参加今冬的考试?” 杜学究摇摇头:“我都问清楚了,新落户者,也不许参考。你如果想考吏,必须回原籍,且为主户,方能参加考试。” 宋伯玉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既是为国抡才,干嘛要这样分?” 杜学究走了几步将门关上,低声道:“因为此中有门道,吏科需要考三次,分别是县试、府试和省试。 府试限定五百人参考,各县名额不均。府城乃是觞乡府之首,文化集萃之地,附郭县所得名额最多,外县的所有名额加起来,都不及附郭县名额多。 因此经府君同意,附郭县尊下令,只许三代均为本地主户者参考。” 宋伯玉闻言不禁怒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五百人参加府试,那就取县试前五百名不就是了,这样限制名额,何谈公正?” 杜学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为今之计,你只能想办法回原籍,成为主户才行。 而且,你父母新丧,按县尊刚发的告书,本朝以孝治天下,你这种情况需守孝一年才能参加考举。 正好用这些时间,再多复习复习,现在气候日冷,不宜动身,等来年开春,再回去吧。” 宋伯玉知此事没什么回转余地,只得谢过老师,心情有些抑郁的离开。 “回!避!府君出行,众人回避。” 在街上刚走没几步,就见四名骑马官差高声喊道,宋伯玉回头一看,再骑马官差的身后,一队人马正缓缓走来,领头的两人高举回和避两字牌子。 他不愿惹事,也不想在此鞠躬作揖,干脆躲到了街边茶肆内,要了一壶茶水和干果。 “这是怎么回事,竟如此大的阵仗?” “得有上百人,那些轿辇有府君老爷、府判、府丞、府校尉……” “府君出行,颇有讲究,这本城大小官员悉数跟随,应是迎接某位大员!” “不知是何许人,竟能得率众僚属出衙门亲迎!” “何止是出衙门,看这阵势是奔着北门去了,这是要出郭相迎啊。” …… 宋伯玉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心中却对这府君颇为不满,好好的选材考举,却搞成这样,呵…… 不知不觉喝完茶,觞乡府的一众大小官员也都走了,他这才起身结账离开。 回到家后,将这消息告知两个妹妹后,秀娘有些不舍的看着这院子:“才刚刚安顿,这就要走,还真有些不舍。还好咱只给了三个月的租金,不然要回也是个麻烦。” 婴宁有些紧张的问道:“哥,老家的人好相处吗?会不会欺负我们,我和娘在老家就时长被欺负,这才来寻爹爹。” 宋伯玉笑了笑,捏了捏婴宁的小脸,对二人说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和秀娘的。 咱们也该回去一趟,送爹娘回祖坟安息。本打算考上吏后,风风光光回去,现在只能开春就走!” 秀娘点点头:“既然定了,那我从现在就开始采买些东西,早做准备!”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武老伯拎着些瓜果,笑呵呵的走进敞开的大门:“小友们,我又来叨扰了!人年龄大了,总想和你们这些孩子亲近亲近,哈哈。” “武爷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想来随时来,就是别天天带东西,那才让我们不好意思。” 秀娘迎了上去,搀扶着老人进院坐下。 众人闲聊,不知不觉就说起刚刚府君带众僚属出行的事。 武晏笑着摸了摸胡子道:“我也喜欢凑热闹,远远跟着,随着众人一起,倒是瞧了个真切。 府君出城一里,在护城河前很恭敬的迎接一批鲜衣怒马的骑士。 其中一人身着朱紫,看着身份不凡,想来是个大人物。” 四人又说了一会,正好武晏老人和他们是老乡,就聊到宋伯玉准备回去。 “老人家,您可想回去。若有打算,咱们可同行。”宋伯玉随口提到。 武晏眼睛有些浑浊,隐有泪光,又慈祥的看着三人:“哎,我年轻时犯下了一些错误,伤害了家人,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想不想见过,又见不见得到。 罢了,罢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说完,就直接起身微微拱手,径直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秀娘小声道:“武老伯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第三十三章 水龙解厄 转眼又过去几日,时间到了十月十五,大虞的传统节日,水龙节。 秀娘很认真的准备祭食、祭品和祭钱,并念叨着:“天龙赐福,地龙赦罪,水龙解厄。 今日就是水龙节,咱们去城郊浔水龙王庙,一起祈求龙王解厄。当年爹娘在时,都会专门祈求龙王,解除霉运恶兆。” 宋伯玉本想继续在家内炼和演武,但见秀娘这么重视,只得帮忙一起准备。 他心中对此并不相信,倘若真有水龙能解厄,那祂一定没庇佑自己家,否则为什么会遭遇赤尸,父母双亡? 但他没有将这个话说出口,以免伤了秀娘的心。 婴宁也非常勤劳的跟着两人,一起收拾着。 等出门的时候,秀娘还专门去叫了隔壁武老伯,昨日大家相约,一起前往。 一路上,武晏兴致颇浓,手舞足蹈的说道:“说起这浔水龙王,还真有几分神异。 传说祂最初是前朝命官,名叫吴成民,乃是一位深得民望的好官。 他在觞乡府为知府,治浔水十年,疏通河道,修缮河堤,更建了大名鼎鼎的浔水堰,彻底治平桀骜的浔水,用于灌溉,泽被觞乡万民。” “确是一名好官,水利之事,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只是他又怎么成了浔水龙王?” 宋伯玉有些纳闷的问道。 此时人群熙熙攘攘,方向一致,都在往城外走,宋伯玉拉紧两个妹妹的手,避免走丢。 “问到点子上了!”武晏老人白胡子跟着表情一起跳动:“他得万民敬仰,却也遭小人妒忌,被人诬告造反。 前朝末帝也是个昏君,竟真派大军平反,最终吴成民自缚军营,请求进京陈辩。 那将领一心求功,哪管其他,直接将他按在浔水堰前斩了。 听说那日浔水翻腾,将他的尸身直接卷了,消失不见。 此后近百年,浔水没有发过一次洪灾,浔水堰更是灌溉千顷良田。 当地老百姓都说他已与浔水合一,成为浔水龙王,永远庇佑觞乡府万民丰收。” 听到这里,宋伯玉不禁感叹:“是否成为龙王,我们不知,但这吴成民确可称得上泽被万民了。” 四人跟着人群洪流,又走了数里,终于抵达浔水龙王庙,此处有山有水有落叶,龙王庙依山傍水,与景色融为一体。 此情此景正是“红叶满寒溪,一路空山万木齐”。 宋伯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道:“此地颇为雅致,就算当做日常郊游,也是很好的。” 怀着这种心情,他干脆看起了四周的景色,缓缓跟着人群涌入庙中。 此庙四进四出,望之不大,但进入后就觉别有洞天。 宋伯玉则感觉浑身一震,心脏的跳动变得极为剧烈,这种反应极不寻常。 他抓着两个妹妹的手,努力保持着空灵状态,进入内视。 在这模糊的内视视野中,心脏处隐约有银色光芒在闪耀,似乎在诉说着希冀和渴望。 几乎瞬间,宋伯玉就明白了,心脏处的那一角银面碎片,向他发出了提醒。 “这个寺庙中,应有类似于童子功秘籍的执念物。而且应该比童子功秘籍和染血柴刀这两个执念物更高级,因为银色光芒此次反应很不同!” 宋伯玉停下内视,开始认真观察四周,悄悄松开两个妹妹的手,在人群中穿行。 这是难得的机缘,他必须抓住,每一个执念物,都意味着一颗崭新的气泡,一段人生,可以反复经历并汲取知识、经验的历史。 他顺着心跳的感觉,在人群中穿行,本身就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更已经刚柔圆满,此时在人群中如同鲶鱼入水,穿行极快。 心跳越来越快,他的目光也变得焦急和锐利,慢慢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庙宇的后门,此处也有很多人,尤其是门口不远处那颗苍老松树,有四人合抱那么粗,更聚集了一大群人。 宋伯玉越靠近,心跳变得越来越剧烈,他不由想到:难道是那颗古树通灵,记录了一段岁月? 他走到近前,手靠近古树,心跳的更加厉害了。 但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宋伯玉皱着眉头,思考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一百文钱?怎么不去抢!” “就是,就是。摸一下就一百文,太贵了。” “你究竟是不是龙王庙的巫祝?怎么觉得像个骗子!” “抓紧退钱,把我爹的钱退回来!” …… 宋伯玉转到树的另一边,看到一群人正围着穿着巫祝深衣的黑脸胖子,不停的说着。 那黑胖巫祝不停摇头,抱着怀里的东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度牒。 “这是官府的度牒,我是这龙王庙正儿八经的巫祝! 我拿着的可是浔水龙王成神前为官用的镇纸,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遗物,要不是我从……偷……呸,拿出来,你们见都难得一见,更别说摸了。” 那黑胖巫祝唾沫四溅的怒视众人吼道。 “那有什么用!别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摸一下能怎么滴?” “就是,图个彩头,一两文钱就算了,为何要一百文!” “快还钱,你这个死骗子。”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那黑胖巫祝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唾沫星子继续乱飞:“我呸!这可是能祛除霉运的神物,转运神物,摸一下是真的能转运。 给一百文是心诚,讨要回来,当心龙王爷降下责罚,都给我滚滚滚,不给摸了。” 说罢,他推搡着众人,挤了出来。 此人又黑又胖又壮,别人根本没办法阻挡,又上当又受气,急的满脑袋是汗。 黑胖巫祝走到宋伯玉身前,本想推开,却根本推不动,不由怒道:“哪来的毛孩子,快让开!” 宋伯玉眼睛闭着,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忽然睁开眼,眸子锐利,吓了那黑胖巫祝一跳。 “给我。” “什么?” “你那转运的镇纸,卖给我。” “十两银子,不对多少都不卖,这可是老子从坟里扒……” 黑胖巫祝差点说漏嘴,连忙捂住。 宋伯玉直接掏出十两银锭塞他手上,然后握住了那冰冷的石镇纸,直接从黑胖巫祝手中抽走,然后转身就往庙里跑。 他心跳不断加速,隐约有银色光芒透体而出,宋伯玉将石镇纸藏起,不让人看到银芒在其上流转。 “哎呀,我去!抢劫啦,毛小子别跑,祝由老爷我要狠狠打你屁股一顿!” 黑胖道士眼一转,将银钱塞入腰间,扯着嗓子高喊,提腿追去,想要昧了这十两银子。 第三十四章 血月霸空 宋伯玉跑的飞快,他感觉那块一尺长的镇纸很不凡,银芒流转下,竟没有像童子功秘籍和染血柴刀那样直接化为齑粉。 大约流转了四五息,宋伯玉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体内的精气更在飞速流逝,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越是如此,他越明白这东西的不凡之处。 面无表情的钻入人群,任凭黑胖巫祝叫骂跺脚,直到手中的石镇纸上银芒全部消失,他才停了下来。 石镇纸依旧完好,但宋伯玉却可以肯定,他得到了其中内蕴的历史执念,因为他心脏的跳动已经恢复正常。 “跑啊,你给我跑啊!累死你祝由大爷我了。” 蒲扇大的黑手拍在宋伯玉的肩膀上,作势要抓。 宋伯玉肩膀一卸,另一只手一抓,贴肩靠,用力一扭,再一甩,黑胖巫祝发出哇哇惨叫,直接躺倒在地。 宋伯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将手中的石镇纸扔进黑胖巫祝怀中,一言不发挤入人群。 这里的骚乱,很快引起浔水龙王庙的其他巫祝注意,他们纷纷跑了过来。 宋伯玉在人群中,离得不远,听到了争吵声。 “又是你,吴良!你是不是又拿这石头疙瘩骗人了,我们庙是留不下你这人了……” 立刻有一名穿着乐晕锦深衣的老巫祝痛心疾首道。 “别介啊,我可是龙王族裔,你们不收留我,谁收留我。这个真纸真的是龙王老人家留下的,你们咋就不相信呢!” 黑胖巫祝吴良急忙解释道。 这时,后门聚着的那群人也跑了过来,怒骂黑胖巫祝,要求退钱。 那老巫祝应是寺庙主持,此时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胡说八道,你也就是姓和浔水龙王祂老人家一样,还在这里乱攀亲! 那日就不该可怜你,自你来此,已经诓骗数十人,今日水龙节都不知收敛,简直是无可救药。 来人,叉起来,诓骗的钱立刻还给人家,取他度牒,禀明官府废掉,赶出龙王庙。” 老巫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不停的喘息,显然气到了极致。 他很看重此次水龙节,准备数月,却搞成这个样子,不但颜面尽失,更给龙王抹黑。 其他年轻巫祝立刻行动,把吴良给叉了起来。 吴良攥着石镇纸,正要争辩,只见石镇纸忽然沙化,直接变成一堆粉末落在地上。 他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全了,只在空中虚握了几下,喃喃道:“怎么回事,我那么大的镇纸怎么就没了?” 老巫祝见状更是心烦意乱,连连挥手,示意众巫祝抓紧把钱掏出来还给别人。 宋伯玉摇摇头,反正十两银子给了此人,问心无愧了,直接离开,深入人群,去寻找武老伯、秀娘和婴宁了。 一刻钟后,浔水龙王庙大门处,提着空篮子的秀娘满脸愁容,站在门口张望。 婴宁紧紧抓住秀娘的裙角,生怕走丢了。 武老伯安慰道:“应是人太多,走散了。不用担心,伯玉小哥找不到我们,肯定会走出龙王庙找咱们的。” 正说着,秀娘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连忙用力挥手叫喊:“哥哥,哥哥!我们在这里。” 宋伯玉赶忙跑了过去,秀娘激动的抱住他问道:“不是说好手拉着手吗?你怎么突然松开,转头就不见了!你都去哪,干什么了。” 宋伯玉嘿嘿笑道:“我忽得浔水龙王,得祂老人家亲自解厄,今夜定能做个好梦。” “信你胡诌,”秀娘白了他一眼,又问道:“哥哥可去主殿拜了龙王?” 宋伯玉摇摇头,正要分说,秀娘直接将空篮子塞给婴宁,对武老伯道:“武爷爷,麻烦你照看下婴宁,等我们一会。水龙节来了龙王庙,却不去主殿拜龙王,实在说不过去。” 她说完,就拽着宋伯玉,再次挤到龙王庙内,直奔主殿,带着宋伯玉虔诚跪拜,花钱上了三炷香,心中默念: “龙王爷爷,求您保佑哥哥,让他遇难成祥,祛除体内灵气。若必转厄,请转我身!” 宋伯玉对这些一向不信,但既然来了,就礼敬一番,心中却没许什么愿。 等四人回家,已经是午后,草草热了些饭食吃完,宋伯玉和两个妹妹一起认真准备晚食,准备一起赏月。 可能是收集镇纸中的执念印记消耗太大,宋伯玉觉得又累又困,干完后干脆躺下睡了一会。 秀娘和婴宁也是累了一天,各自睡下休息,家中一片寂静。 宋伯玉进入残月梦境之中,果然看到多了一颗透亮的淡红气泡,此气泡与另外两个气泡相比,有明显的颜色不同。 他伸手触碰,却没有进入历史梦境,反而得到了某种反馈,瞬间明了。 “我现在的实力,即使耗尽所有生命精气,也不足以开启这个梦境?想要进入,必须达到筑基境界?” 宋伯玉在梦境眉头微皱,既不能进这段历史,他现在也不想重刷另外两个梦境,有些疲惫了。 转念一想,他干脆退出残月梦境,直接呼呼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一阵响亮悠长的铜角声,紧接着是锣鼓声和脚步声。 似乎是很多人齐声喊道:“血月降临,此夜不详!关紧门窗,切勿外出。” 宋伯玉感觉脊背冰凉,浑身更是不停打颤,如坠冰窟。 他瞬间醒了,连忙爬起身穿衣走出,发现家中院子的大门敞开,四周都被有些朦胧的红色光华笼罩。 宋伯玉仰头一看,只见一轮巨大的血月,竟占据四分之一天空,大的骇人。 血月如同天神的一颗眸子,似乎在俯瞰大地,更有隐约泛着光华的东西,如同血泪,自巨大的红色月亮流出。 只是仰视,宋伯玉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更是躁动难安,胃部一阵翻腾。 他赶忙将院门关上,回到泥瓦房内,关上正门,内视自身,往日蛰伏于体内的阴灵气,此时仿佛沸腾一般,极为活跃。 睁开双眼,宋伯玉感觉口干舌燥,四肢发软,肌肤存存变化,浑身灼热,身体似乎要畸变,心中暗道糟糕! 第三十五章 帝流浆 “这血月是怎么回事?简直像是灵气催化剂!难道我要变成怪物?” 危机时刻,他将生命精气灌入心脏,竟真的涌出丝丝银色光芒,将体内异常活跃的灵气平复,那种诡异的畸变消弭于无形。 松了一口气的宋伯玉站起身,走向秀娘和婴宁的房间,轻轻推开门:“秀娘、婴宁,快醒醒,快醒醒。” 他走近床边,心头却咯噔一下,秀娘依旧躺在床上,此时揉着眼睛醒来,她四周散落着湛蓝羽毛,破碎的衣服,一对绣花鞋,一枚扳指,一路延伸到窗户,窗子大开,婴宁却不见踪迹。 周秀娘看着透过窗洒落的红光和床上、地上诡异的蓝色羽毛,惊疑不定的看着宋伯玉:“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婴宁怎么不见了?” 宋伯玉眉头紧锁,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红光能令体内有灵气的他差点畸变成怪物,如果是有灵根者呢? 所谓的灵根灵骨,通过荀学雅的梦有所了解,那是一小节内蕴先天灵气的骨。 大部分有灵根者,内炼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婴宁两个月刚柔圆满,很可能也有灵根。 但就算筑基圆满,引外部灵气入体都可能失败成怪物,若婴宁真是灵根者,灵骨又被这诡异红色月华诱变…… 他按住秀娘,眼睛盯着对方有些慌乱的眼睛,温柔而坚定道:“秀娘,外面发生了大变,月亮变成红色,而且大的骇人。 你听我说,你要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不要出去,我去找婴宁,很快就回来。记住,一定不要出去!” 秀娘紧紧抓着宋伯玉的手臂,眸子隐有泪光,很想自私的让他不去,但一想到婴宁又心中不忍,只恨自己武功不高、实力不济。 “哥哥,你一定要小心,特别特别特别的小心。如果,如果真遇到危险,抓紧回来!我不能失去你……” 说到这里,秀娘的泪水几乎抑制不住,在眼眶中不停的荡漾,随时要流出。 宋伯玉认真的点头,先去自己房间取了一长一短两把剑,背在背上,然后翻窗而去,顺手关死窗户。 秀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留下。 她站起身,将婴宁的那枚扳指拾了起来。 就在宋伯玉一路追寻的时候,府城靖平衙门的平异郎官们全部集合,正准备出动。 普通人恐怕都不会想到,这两进四合院竟然藏着这么多仙师。 舒敏和老搭档陈道荣一起,与两人同行的还有老平异郎官杜人龙。 杜人龙身材高大,一双环目虎眼,须发尽白,很有威势。 三人一起踩着陈道荣的宽大飞剑飞行,杜人龙对舒敏和陈道荣二人说道:“咱们靖平衙门负责平安坊、东阁坊和保海坊,其他地方,自有强圉圣地和阏逢圣地的修士们负责。 血月凌空,十年一遇,血月霸空,一甲子一遇!传说日月皆为天帝之瞳,在血月霸空是天帝在凝望苍生,流下血泪,是为帝流浆。 危险,就来自于这帝流浆!” 舒敏对掌故很了解,立刻皱眉问道:“传说中的天帝,乃是妖魔诡异怪之天帝,非我人族之天帝。 而且,十柱神不是取代了天帝成为天界至尊了吗?” 杜人龙哈哈一笑:“是不是取代,谁知道呢?你见过,还是我见过? 无非是些不知真假的传说,不过十柱神是实实在在可以观想,助人避灾解厄的神,所以才被人族五大王朝所有修士共尊为柱石之神,有了各教修士。 那天帝,凡是尝试观想的,即使是诵念不知真假的名,大多都疯了。” 陈道荣有些不耐烦的插嘴:“你们都扯到哪跟哪了!人龙老哥,你抓紧给我说下这帝流浆的危险和注意事项吧,咱们就你亲身经历过。” “帝流浆会令凡物生灵,同时失去灵智,化为怪物!我们要做的就是斩杀这些怪物,当然,还有少数灵根者会产生神话畸变,这些人就要一人一策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平安坊,杜人龙从宽大的飞剑跳下,手中金光一闪,一把丈二长枪出现。 他迅捷如雷暴,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舒敏也从飞剑跳下,手中圆盘法器闪耀,脚底浮现出白色发光阵图,令她缓缓降落。 陈道荣最后跳下,将飞剑收回剑匣,低声问道:“啥叫一人一策?真遇到神话畸变者,是杀还是不杀?” 舒敏拿着罗盘仔细观察着四周,冷然道:“神话畸变,千奇百怪,大多都是提前体验了不完全的神话状态,若能脱离也算是大造化。但谁知道他们的灵魂是不是干净,有没有问题!遇到这情况,你自行斟酌,杀与不杀,皆无过错。” 说到这里,她直接选择一个方向,双脚凌空踩踏,转瞬消失不见,只留陈道荣一人苦闷不已。 另一边,宋伯玉追踪着湛蓝羽毛,顶着诡异红色月华,渐渐走入深巷之中,听到了一阵猛兽的嘶吼与打斗声。 他表情一变,猫着腰,垫着脚,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只见一只如成年公牛大小的双头巨犬,浑身皮毛炸裂,獠牙锋利,正追着半空的一只巨鸟扑、咬、抓。 那巨鸟身长四尺,全身羽毛呈海蓝色,脖颈修长,身材匀称,尾羽修长灿烂,尾尖是由紫蓝红黄构成的眼状斑,双爪尖锐泛着宝石光彩令人迷醉。 丝丝血液自巨鸟翅膀流下,显然左翅已被双头巨犬所伤,不能高飞,只能在屋顶腾挪。 宋伯玉仔细看着巨鸟的双眸,单纯、闪亮、透着慌乱和害怕。 一人一鸟,只是对视,就明白了彼此的身份。 宋伯玉眼神坚定,从背后缓缓抽出长剑和短剑,左手持四尺长剑,右手持一尺短剑,眼神示意巨鸟。 巨鸟一声凤鸣,从屋顶猛然跃下,双爪分别对准双头巨犬的脑袋。 双头巨犬黄色竖眼泛着血色,直接冲了上去,一跃到半空,前爪对准巨鸟的双爪,双头冲向其翅膀,就要将巨鸟的翅膀撕碎。 宋伯玉此时奋力冲刺,在窄巷内腾挪跳跃,刹那间冲到双头巨犬的身后,闻到了它身上的恶臭。 “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这种怪物,皮毛筋膜骨骼都非常坚硬,后面只有一处弱点!” 宋伯玉心中呐喊着,表情更加淡漠和决绝,短剑刺中双头巨犬的臀部,卡在骨头处固定,左手蓄力,长剑即将刺出。 巨犬猛然被袭,痛的失去平衡,一颗大脑袋回头长啸,吐出一口腥臭的液体,扑在宋伯玉的身上,宋伯玉好似被人泼了一身硫酸,皮肤被腐蚀,痛的他直欲大吼,左手握剑都有些不稳了。 第三十六章 金石长鸣 巨鸟见宋伯玉的惨状,悲鸣一声,双爪用力抓住了巨犬的两只前爪,尖锐的鸟喙如一柄出鞘利剑,直刺双头巨犬的另一颗头颅,啄瞎了它的一只眼。 在这一瞬间,一人一犬一鸟,齐齐坠落地面。 双头巨犬最惨,整个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眼睛瞎了,发出狂吼。 宋伯玉忍着剧痛,双脚抵住巨犬的后退,右手攥住短剑,左手调动全身的力量,用力的一捅巨犬的某处。 贯穿! 四尺长剑从后穿过破肠道,直挺挺的贯穿此犬。 巨犬两个脑袋一起痛苦哀鸣,疯狂打滚,宋伯玉的左手继续用力,猛地插了进去,荡着螺旋剑花,切碎其内脏一切。 蓝色巨鸟趁机配合,用力按住这双头巨犬,为宋伯玉创造有利战机。 宋伯玉已经没有什么章法,也不需要任何章法。 对付这种与他身体完全不成正比,实力至少筑基境界的巨犬,偷袭就是最大的章法,此刻更是趁着它病要它命。 他疯狂的切割,捅,直到左臂酸疼无力,直到这巨犬彻底没了吼叫,他这才将剑从巨犬身上抽离,缓缓站起,对巨鸟露出微笑。 “婴宁,是你对不对?哥哥来救你了,咱们回家。” 巨鸟一声喜悦的鸣叫,浑身竟浮现出蓝色波光,不停流转,她的头部从鸟头变成了人头,大大的眼睛扑闪,正是婴宁。 “哥,哥哥。我,我变不回去了,怎么办啊!我害怕……” 宋伯玉走上前,疲惫的抚摸着她的脑袋,笑着说:“没事,不怕。哥背着你,咱们抓紧回家,你宁心静气,慢慢来,肯定能变回去。” 他把自己上衣脱下撕扯,背着半羽鸟化的婴宁,将她绑紧,双手握着长短二剑,奋力奔跑。 至于那死去的巨犬,宋伯玉不打算管了,红月下太危险了。 “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会不会尸变,呸呸呸!” 他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吐了几口唾沫,心道童言无忌。 婴宁化身的奇鸟用力抱紧了他,轻声呢喃着:“哥,我怕……” 宋伯玉握着短剑的手蹭了蹭婴宁的翅膀,安慰道:“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先是狂奔了一会,然后忽然亡魂大冒,赶忙背着婴宁滚到另一处,背后则传来碎石之声。 一只翼展一人长的雨燕刚刚抓碎了地面,正盘在半空,盯着宋伯玉二人,尤其是他背上的婴宁,红色的眸子闪过贪婪和渴望。 宋伯玉心中暗暗发苦,虽然他在梦境中有过被百人追杀的残酷经历,但对方这种在天上飞的大玩意,还真是头一遭。 尤其是,这个东西的速度非常快,而自己又背着婴宁,无法轻装上阵。 努力调整呼吸,宋伯玉让自己的精神进入空灵状态,连续跃动,躲避着巨大雨燕的袭击,但渐渐左支右拙,体力不支。 他咬咬牙,卖了个破绽,左腿直接被雨燕利爪撕下来一大块肉,双眸与这畜生的眼睛对上。 尸山血海,一丝凝实的杀道真意! 只是这一丝,就让他体内的精气所剩无几,但效果极为显著,这雨燕瞬间僵直,从空中向下坠落。 宋伯玉扔下短剑,双手握住长剑,全身发力,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将这怪物的脑袋于半空切断。 当啷! 他体力不支,双手颤抖,剑落在地上。 再加上大腿被撕下来一大块肉,整个人也扑通一声栽倒。 宋伯玉努力挣扎,心道:“不行,我不能倒。必须爬起来,要带着婴宁回家,秀娘还在等我们!” 就在这时,抱着他后背的婴宁,浑身绽放出海蓝色光芒,光彩流转,将二人全部覆盖。 等光芒消散,宋伯玉的伤势竟完全好了,婴宁也变回人形,只是头发上还有几根蓝色羽毛。 她身上的衣服没了,宋伯玉连忙用有些破烂的包住,捡起长短二剑:“我继续背着你,咱们抓紧跑!” 婴宁用力点点头,裹紧了宋伯玉的上衣,抱紧他的脖颈。 附近又传来几声凄厉的雨燕鸣叫,“啾……啾!” 转瞬间,四五只同样翼展一人长的雨燕徘徊围了过来,凶恶的盯着二人。 宋伯玉脸色大变,声音沙哑:“妹子,看来咱们是回不去了,只能黄泉路上相伴了。” 婴宁紧闭双眼,用力抱紧了宋伯玉,小脸煞白。 随着心中绝望,但宋伯玉不准备放弃,就算是死,也要拉两个当垫背的! 铮! 金石颤音,神剑长鸣! 就在宋伯玉绝望之际,一道长虹划破天空,只一瞬间,就洞穿了三只雨燕,惊走剩下两只。 “想跑?窗户都没有!胜邪,分影剑!” 那长虹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停了一下,猛然向前一刺,刺出一道剑气虚影,然后一分为二。 轰! 两只逃遁的雨燕瞬息被斩断,变成四块落在地上。 宋伯玉劫后余生,仰望天空,只见熟悉的人影踏空而来。 国字脸,身材魁伟,一身郎官公服,背着剑匣,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陈道荣。 陈道荣将飞剑收回剑匣,走到宋伯玉面前时,明显一愣:“怎没是你?你怎么哪里危险就去哪,血月当空,帝流浆飘荡,碰一下你就得化为怪物,就这么想死?” 宋伯玉很是尴尬,虽然被训斥了一顿,但此人确实救了自己一命,举剑作揖道:“多谢陈郎官救我和妹妹一命,我也不想来此,实是各种细节……” 陈道荣看了一眼吓的紧闭双眼,抱着宋伯玉的小姑娘,怪道:“你这妹妹还怪多,算了,我也不想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很危险,我没空护你周全,抓紧回家!” 宋伯玉闻言再次作揖,转身狂奔。 陈道荣虽说不护持对方,但还是跟了一阵,才御剑离去,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绝情。 费尽周折,宋伯玉终于翻墙回到自己家的小院,用力敲着泥瓦房的正门。 一开门,却吓了一跳,来人不是秀娘,却是隔壁的老人武老伯。 宋伯玉差点以为自己去错了地方,却被武老伯一把拉进去。 老人家探头看看外面,确认没什么东西跟来,将门关上,然后推柜子来挡住,对宋伯玉道: “我瞧见外面红月当空,大如天斗,就知道不妙,来你们家一同躲避,也好有个照应。 秀娘正在各个房间贴我带来的驱邪画符,应会有点用。 你们可能没见过这种可怕的情形,甚至没听过,我也只在年轻时见过一次。” 第三十七章 远古传说 一老一小说话间,秀娘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因为太急,她被桌脚绊了一跤,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摔向宋伯玉。 宋伯玉左手拖住背后的小婴宁,右手用力抱住秀娘,避免她摔倒。 武晏老伯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开心的笑容。 秀娘紧紧抱着宋伯玉的腰,脑袋贴着他的胸膛,泪水止不住的流:“哥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婴宁此时也怯生生的伸手摸秀娘的头,小声道:“姐姐,我回来了。” 秀娘擦了擦眼泪,抱住了婴宁,用力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以后,以后再也不许随便乱跑了,要是找不到了,那可怎么办!” …… 过了好一会儿,秀娘才带着婴宁去换衣服,武晏老伯什么也没有问,继续坐在宋伯玉说着关于“血月霸空”的事。 宋伯玉一边用白麻布仔细的擦拭着长剑上的污血,一边随意聆听。 “……一切的起源,听说都来自天帝与十柱神的绝代神战。 传说在太古时代,天帝自混沌中苏醒,一统天界、人间界和冥界,被妖魔诡异怪等各种灵异智慧生灵共尊。 但天帝不喜人族,唾弃人族,使我等在所有智慧生灵中位最低。 人族不通修行,地位又低,经常沦为妖魔诡异怪的血食和奴隶。 太古时代浩瀚不知岁月,可能过了十几万年,也可能过了几十万年……” 轰! 整个泥瓦房剧烈震动,似乎有什么猛兽重重的撞击墙壁。 刚刚换好衣服穿上绣花鞋的婴宁和秀娘跑了出来,两人都一脸惊恐。 宋伯玉直接抄起长短两把剑,猫着腰护住两个妹妹,眸子变得无比犀利。 武老伯却毫不在意,表情镇定:“不要怕,我所带的驱邪画符可不是凡物,乃是一位实力非凡的仙师所赠,外面那些被一两缕帝流浆化成的怪物,绝对攻不破这里。”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人的话,房子通体微微颤抖,被一层白色的光芒笼罩,外面发出数声惨叫,随后渐渐平静。 劫后余生的秀娘小声说道:“武爷爷,想不到您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仙师。而且这么危机的时刻,您还愿意与我们共用这画符,太谢谢您了。” 宋伯玉也明白这种善意难得,起身作了个长揖,婴宁也有样学样,跟着作揖。 武晏老人看着三个孩子如此,开心的摸着胡子,摆摆手道:“不用如此多礼,咱们本就一见如故,一同使用画符,度过此劫不是人之常情吗?你们喊我一声爷爷,我也得有爷爷的样子才对。” “武爷爷,您是如何结识仙师,并获赠画符的呢?”宋伯玉好奇的问道。 武晏笑了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在回忆:“那是三十年前了,我在临邑县误入传说中的阴岗山,见到一位重伤倒地的老书生。 我背着他,在他的指点下走出那邪门的山,并把他带回家照顾,大概两个月后,他悄然离去,只留下这些画符和一纸留言。” 宋伯玉乃是临邑县人,小时候听说过阴岗山的传说,不由道:“您这遭遇可谓遇难成祥啊,我娘经常用阴岗山吓我们,还说我姥爷就是进了阴岗山后出来,变得神志不清,后来不知所踪。” 武晏神情微动,眸子深邃,长叹一声:“也是个苦命人啊。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说血月霸空的这段传说。 在远古纪元的末期,出现了十位强大的柱石神,祂们与天帝大战,最终推翻了天帝,并把天帝彻底镇压封印。 妖魔诡异怪等六天故鬼,从此失去了至高的青睐,柱石神们对万物一视同仁。 但咱们人族的处境,仍然没有变化,咱们人族从妖魔诡异怪的奴隶血食。 变为现如今昌盛的五大王朝,人间界主角,全都是一代代人族修士浴血奋斗、几经生死而来。 人并不适合修行,灵气对普通人更是大害。 不能修行,就没法对抗妖魔诡异怪等六天故鬼。 先辈们为了对抗怪物,就自己变成怪物,生食妖魔血肉、移植妖魔魂髓,一代又一代的斗争,最终争出来一条修行路,闯出来一群远古大能! 进而出现了一批批灵根者,可以说灵根者都或多或少有远古大能的血脉。” 说道这里,武晏不禁拍案而起。 秀娘和婴宁二人听得如痴如醉,对人族先辈无比向往。 宋伯玉抿着嘴,正认真的给长剑打油,这凡俗兵器如果不认真保养,不出几年就彻底生锈坏了。 他心中也隐有触动,既然先辈可以从无到有,自己有那一角银面碎片,可回溯重历一段历史,未必不能踏出自己的路来。 一时间,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波涛涌动,想效仿先贤,成就一段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传奇。 “武爷爷,后来呢?血月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呢。” 秀娘见武晏不说话了,忙催促着。 武晏似乎也在追思人族大能们的伟岸身姿,此时回过神笑道:“之后,人类就渐渐崛起,并且开始了对十大柱石神的信仰,对远古大能们的推崇。 柱石神对万物一视同仁,就令六天故鬼们非常不甘,最终妖魔诡怪异这些六天故鬼的大能们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 就在此时,又是轰的一声,房子震动,但紧接着就被乳白色的光芒包裹,安稳下来。 秀娘、婴宁两人看了看四周,感觉很安心,继续催促老人快点讲。 “哈哈,可惜我那些木偶没带来,不然给你们表演一段,岂不更好。” 老人似乎有些遗憾,继续说道:“这些妖魔大能们,发动了一场可怕的袭击,以百万人族的血肉魂祭天帝,最终引来了诡异变化。天空竟裂开了一个空洞,似乎有个遮天头颅想出来! 危急时刻,人族的大能们如飞蛾扑火般冲向空洞,最终洞中伸出十条锁链,将遮天头颅锁回,并扫灭六天故鬼大能。 经此一役,人间的灵气也大量减少,妖魔诡怪异也渐渐不成气候,人族成为主角。 同时每过一个甲子,就会出现血月霸空的奇景,听修士们说,这一天灵气会特别活跃,很多凡物会变成怪物,如果侥幸得到帝流浆垂青,更能直接化为大妖!” 第三十八章 劫后余生 他们就这样谈了一夜,最终各自沉沉睡去,等到天明鸡叫,宋伯玉三兄妹还不敢出去,武晏老人直接打开房门。 灿烂的阳光洒入,浓郁的血腥味也跟着涌入,宋伯玉看了看院子,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损毁,甚至武晏老人租住的隔壁院子,也完好。 但附近其他地方,就严重损毁了,更有些人永远睁不开眼睛,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活着的人,几乎家家都戴孝,个个都在哭丧,人们仿佛失去了活力,如同一个个行尸走肉,宛如一幅人间炼狱图。 有很经常见到的街坊邻居,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 “怎会如此?人类在这种灾难面前,这么弱小吗?必须变强!” 宋伯玉心中升腾起一股想要变强的劲头,只有足够强,才能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守护住身边的人。 武晏老人一声叹息,悲悯道:“我们这条街,大概太不幸,估计大量帝流浆洒落,才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年轻时经历的整个村子也就死了七八个人。哎!” 听武晏老人的话,宋伯玉猛然想到一个人,昨晚潇洒御剑飞行的陈道荣,他四处扫视,没能发现此人踪迹。 宋伯玉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长宁街的情况如此惨烈,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全,到底救了我和婴宁一命,愿他安康。” 在另一边,靖平衙门地下洞府内。 陈道荣正龇牙咧嘴的任由触手状怪物舔舐自己后背巨大贯穿伤口,不停的高呼:“痒,太特码痒了!要是能不痒,阿嚏……谁在念叨我……痒啊!能换个疗法吗?” 舒敏皱着眉头看着陈道荣,冷声道:“知足吧,只有这个家伙能治好你,除了浑身特痒,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些许代价很轻微了。要知道,你可是被伤了神魂!” 陈道荣咧着嘴笑,又痛的不停的抽冷气:“谢谢你了,敏敏姐!要不是你把我救回来,我可能真死在长宁街了,谁能想到,那么大一坨帝流浆就那样突然出现,当场炸裂……嘶……” 舒敏看着他伸手不住比划,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保持住高冷姿态,蹙眉思索:“我总觉得有问题,也许长宁街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视线回到长宁街,宋伯玉让武老伯帮忙照看秀娘和婴宁,自己则一路狂奔,冲到了老师杜学究家中。 这里已经变成了废墟,曾经布局讲究、大方典雅的四合院南北西建筑都被砸塌,只剩下东侧顽强坚挺。 宋伯玉扑通一声跪下,心中充满了懊恼和后悔:如果昨天,如果昨天自己跑来这里,把杜学究家人带走…… 当然,他知道没有如果,那时候他如果跑去杜学究家,大概率和婴宁一起死在半路,就算能到,学究一家也不会和他一起走的,太疯狂了。 宋伯玉心中酸涩,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愧疚,更难以接受杜学究这样一个好老师,竟然会因为这种事! 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低声道:“先生,多希望没有昨晚恐怖的血月,你好不容易等来了机遇可以考吏,可以施展抱负……” “伯玉?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快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宋伯玉转头一看,发现竟是杜学究一家,杜学究、杜夫人、他的两个千金、张伯和嬷嬷,全部都在! 宋伯玉连忙站起身作揖,既欣喜又惭愧:“老师,我以为你遭遇不幸,心中感伤,惭愧惭愧……” “哈哈,我这学生是个实诚人,”杜学究哈哈大笑:“想给我哭丧,再等个三四十年。 昨日傍晚血月霸空,我恰好涉猎过描述血月的古文,虽半信半疑,但也不敢在家中待着,赶紧去了强圉柱石神庙避难。虽这四合院毁了,但人还在,大难不死,当浮一大白!” 宋伯玉百感交集的点点头,佩服的作揖:“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老师,不愧是饱学之士。” 杜学究经历一场大变,家财几乎毁尽,但却无比豁达,拉着宋伯玉,从没有倒塌的东厢房弄出来一坛子陈酒,非得要和宋伯玉饮上几杯。 宋伯玉不忍拂了杜学究的美意,就陪他喝了几口,这才离去。 回到家中,却见到巴昂正在院子里。 “伯玉兄弟,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本以为你们一家遭遇不幸,心中正伤感呢,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好的邻居,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巴昂很高兴的给了宋伯玉一个熊抱,如果不是宋伯玉及时挣脱,都怀疑会被他抱杀。 两人说了一阵,宋伯玉问了荀飞鹏的情况。 巴昂沉声道:“飞鹏师傅一族都是实力不错的武者,虽然遇到些怪物上门,都被他们围猎斗杀了。不过他们家族损失也不小,十几人战死,飞鹏师傅身上也有轻伤。 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被大团帝流浆命中,没有诞生妖,凡俗畜生化成的怪物,实力和武者们半斤八两。 我还要去其他人家看看,就不在你这叨扰了,等到月底咱们再聚. 到时候飞鹏师傅的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正好看看你们谁更强!” 巴昂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宋伯玉来不及送,他就跑没影了。 回到家的宋伯玉犹豫了一会,和武老伯、两个妹妹商量了一会,决定为遭逢大难的街坊邻居出一份力,也平复他内心的那种无力感。 他们一起做了些厚粥,蒸煮了些干净白麻布,准备了一堆草木灰,挨家挨户的送给附近的街坊邻居。 等这些都做完,已经到傍晚。 四人在院子里围成一团,正吃着晚饭。 婴宁昨日一度变成奇鸟,威能不凡,但今天一直很正常,让宋伯玉安心不少。 他心中暗道:婴宁应是有灵根天赋,以后在遇到平异郎官们,也许可以打听打听,有没有适合婴宁修道的好去处。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着附近邻居的遭遇,心情都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四人听到一阵喧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门前。 一群衣着华贵的骑士下马,站立在他们家小院门前,肃穆如军阵。 宋伯玉觉得不对劲,走到门前作揖问道:“众位贵人,来我家门前所为何事?” 其中一名骑士走到宋伯玉身前,严肃的说道:“奉我家主人之命,来此有要事。” 宋伯玉感觉有点糊涂,不由问道:“你们是何人,你说的主人又是谁?” 就在此时,悠长的喊号声传来“回……避……威……武!” 第三十九章 分离骤至 府君出行,众人回避。 正在哭丧的百姓,都用希翼的目光看着府君一行人,期望他能说些什么,为大家想想办法。 但很遗憾,这位府君大人,殇乡府的父母官,直接略过了众人,轿辇直接停在了宋伯玉家门前。 一位穿着颇为华丽的小厮快步走到轿辇前,躬身跪下,背部挺直。 一双白底云纹黑履结结实实的踩了上去,从下人的背上走了下来。 此人头戴硬壳黑纱幞头,身穿绯红锦罗朝服,束以大带,腰间左挂玉佩右挂佩剑,相貌儒雅英俊,身材瘦高,不怒自威,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 宋伯玉知道,此人就是殇乡府的知府,府君王思谦。 一长随走上前喝道:“府君亲临,尔等小民,还不速速见礼!” 宋伯玉这段时间熟读《小景律》和《经承实务》,知道不敬官长要被杖三十,劳役六十日,当下做惶恐状,匍匐道:“学生骤见府君尊颜仪态,竟忘了神,实在失礼。” 武老伯也带着两个小姑娘连忙磕头见礼。 王思谦视若无睹,和颜悦色的走向众骑士中领头的那位,有些谄媚的说道:“可确定是这家,不知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那领头的骑士稍微拱手,面无表情答道:“府君大人,还请稍待,如有必要,我必开口。” 骑士走到宋伯玉几人面前,左手摊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圆润玉石出现,他声音冷漠:“尔等都站起身,来这触碰我手中的玉石,老丈你就不用了。” 武晏老人低着头站起,站到一旁,同时眼神仔细观察着四周,似乎在思考什么。 宋伯玉先摸了摸那玉石,只觉指尖温热,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骑士摇摇头,让宋伯玉到一旁,又让秀娘去摸,秀娘触碰后,也毫无反应。 轮到婴宁触碰时,那玉石忽然大放异彩,随后化作流质涌入婴宁的身体,将她变成一个光人。 转瞬之间,婴宁身形不受控制的奇鸟化,随后又慢慢变回原样。 宋伯玉大惊,当即上前挡在婴宁和骑士中间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他扫视四周,一点点后续,寻找逃跑的可能。 骑士的表情则变得很柔和,竟直接半跪道:“少年郎,不用怕。你这妹妹,不是你亲妹妹吧。她乃是我们主人流落在外的骨血,今天我等来此,就是寻她。” 其他鲜衣怒马的骑士,也纷纷半跪,齐声喊道:“见过小主人!” 一名骑士笑呵呵走来,直接将宋伯玉拉到一旁,他的实力很强,宋伯玉竟感觉不能挣脱:“不用担心,这是一桩大福缘。 你这妹妹,乃是京城大人物的女儿,她要回去过好日子了。至于你,既然帮忙照顾过小主人,我们不会亏待你。” 婴宁还处于震惊状态,她怀中的玉扳指也忽然浮空而出,闪烁着光芒。 宋伯玉感觉很震惊,下意识问道:“你们怎么证明你们的身份?” 府君王思谦此时也上前道:“此事容易,吾乃朝廷命官,可以证明这些人乃是京城某位大人物家中武士。你不必疑虑,而且此事应该这小姑娘自己决定。” 婴宁看了看宋伯玉和秀娘,又怯生生的看了看这些骑士,小声问道:“你们真的是我爹派来接我的?” 领头的骑士走到婴宁面前,声音柔和:“千真万确。” 婴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在遇到宋伯玉前,她经历了母亲被撞后伤病死,自己被青皮逼迫偷盗,动辄挨打的悲惨。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娘,娘都伤病死了……” 那骑士不怎么会哄孩子,此时有些手足无措,还是秀娘上前抱住婴宁,慢慢稳定了她的情绪。 骑士见婴宁情绪稳定,抓紧说道:“小主人,老主人想你想的很着急,咱们立刻回京城吧!” 婴宁用力摇头道:“带我哥哥姐姐一起去,不然我不去。” 骑士立刻答道:“不可,主人只令我等带小主人回家。不如给这少年郎和小妹些钱财,也算报答了。” 婴宁闻言紧紧抓着秀娘,大眼睛荡着泪水,用力摇头不说话。 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婴宁还是妥协了,她确实很想见自己的父亲。 至于宋伯玉和周秀娘,他们俩其实并不想去京城投靠某个大人物,仰人鼻息的日子,并不好受。 三人依依惜别,秀娘将一个刚刚缝好的红色锦囊塞进婴宁的手中:“这是姐姐前几天刚刚做好的,本来这个是给哥哥的,你的还没开始缝,先拿着当个念想。” 婴宁用力攥着红色锦囊,大眼睛止不住的流泪。 宋伯玉也赶忙跑回屋内,将自己那把短剑取出,套上皮套,递给婴宁。 “这走的太匆忙,哥哥也没啥能给你的。这短剑曾经护你我周全,留着当个念想,也能防身。” 婴宁一手攥着锦囊,一手抓着短剑,哭道:“哥哥姐姐,你们不能忘了我。等以后,等我长大了,要来找你们!” 宋伯玉和秀娘也很伤感,秀娘的泪水抑制不住,决堤而出,宋伯玉用力闭上眼,过了一会才睁开。 他走到婴宁面前,耐心叮嘱:“婴宁,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骑士们却已经不耐烦,不停的催促,最终他们带着婴宁离开了长宁街,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骑士们走了之后,府君也直接走了,留下几个吏员长随,将一百两银子递给宋伯玉。 宋伯玉也不矫情,有了钱才能买更多的大补药物和食物,更快的提升武学修为,活的更长一些。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初。 小雪已过,冬日已临,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风吹的刺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距离婴宁的离去,已经有半个月,这段时间,宋伯玉和秀娘时不时还会想起她。 但生活终究还是要向前,宋伯玉收拾好心情,全身心的投入内壮修行中。 白天不间断修行静桩功,晚上进梦境中继续疯狂战斗,屡次越大境界正面挑战神力强者,甚至专门以一敌多。 虽然在梦境中死状其惨,但也会时不时成功大反杀,杀道真意也愈发凝实。 也许是血月霸空时的恐怖经历,对他身体产生了某种刺激,又或是这段时间营养非常充沛,他的修行进度非常快,已经炼化完六腑,五脏中的肝、脾、肾也全部完成内壮。 本来与荀飞鹏约定的比斗时间乃是十月底,但荀飞鹏今日才把伤养好。 第四十章 武馆秘斗 宛门街,学雅武馆内。 宋伯玉、荀飞鹏和巴昂都在武馆的大厅中,此处很宽敞、明亮,有一股木香。 这是荀学雅开的武馆,因为荀学雅意外消失,已经关门四年多了,杂草一度三尺高,人猫腰进去,什么也看不到。 今天,这里不再杂草丛生,全部修葺一新。 宋伯玉对此处甚是熟悉,还知道这里有一间密室,荀学雅变赤尸的密室! 想到这里,宋伯玉的心情有些些激荡,他很希望能寻找到一些线索,关于那个疯子一样的养尸邪修的线索。 “伯玉,我这地方不错吧?当年最鼎盛的时候,大厅和院子有两百多人日夜演武修行,是这条街乃至整个府城首屈一指的大武馆。” 荀飞鹏对这里很自豪,双手比划介绍着。 巴昂也很兴奋,做镖师要到处奔波,在这武馆当个教习,不但能日日归家,更关键是能得到荀飞鹏真心指导,对他的武道精进很有裨益。 宋伯玉其实对这里很熟悉,但还是表现出激动神色,配合着荀飞鹏。 荀飞鹏简要介绍了武馆的基本情况后,也没有扭捏,直接说道:“咱们上个月初约好,比试一番来决定你的月给待遇,不如现在开始?” 宋伯玉点点头,他将外套脱去,挂在墙上,摆好了拳架子。 荀飞鹏也摆好架势,目光锐利,随时准备战斗。 巴昂则跑去将大门关死,等在门外,这种内部比试,没必要让第三人知晓。 很快,大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闷哼声、拳脚肉碰撞的声音。 巴昂其实心里痒痒的,很想去看看,但基本的武者道德让他决定安心等待。 时间过的很快,不到一刻钟,大厅的木门缓缓打开,荀飞鹏和宋伯玉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 荀飞鹏看着宋伯玉,神色复杂,眸子中似乎闪过名为羡慕和同情的眼神。 宋伯玉神态镇定自若,泰然抱拳施礼:“荀师傅,日后还请多多照拂。” 荀飞鹏微微点头道:“伯玉过谦了,你们之间何谈照拂,当多多切磋,共同进步。你的天赋真令人惊讶,假以时日,你再武道方面的成就定然远远在我之上。” 巴昂听的极为好奇,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胜谁负?怎没连一点伤都没有?” 荀飞鹏看着巴昂,笑了笑道:“我们是点到为止,伯玉未来不可限量,这场小比斗的细枝末节不足为道,你只需知道,伯玉的月给是一月五两,武馆教习之事,都由他定夺。” 巴昂嘴巴微微张开,他作为教习,荀飞鹏给他开的月给也就二两,宋伯玉的待遇竟是他一倍还多。 他脱口而出:“伯玉的实力,竟然强到这个地步了?真令人羡慕。” 教习的月给远不如他跑镖赚的多,但巴昂没有啥不满。 二者不可同日而语,跑镖那真的是刀尖舔血,高风险高收入,武术教习安全事少离家近,收入低些很正常。 跑镖中遭遇土匪流寇山民乃至官兵都不算大祸临头,这些都是人,好歹能协商。 真遇到妖魔精怪,那才是欲哭无泪。 他运气很好,连续几年都没遇到过那些奇怪玩意,但越是如此,他越不想跑镖了,趁着荀飞鹏重开武馆的机会,干脆彻底转行。 荀飞鹏为了展现对宋伯玉的重视,还将武馆后院的书阁钥匙给了宋伯玉,阅读他父亲收集的各种武学秘籍。 “伯玉,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武馆的总教习。这把钥匙是后院书阁的要是,里面是我父一辈子收集的各种武学秘籍,包括虎形劲的全部功法,你好好学习,日后可以斟酌传授给咱们武馆的弟子。” 这些武学秘籍,其实宋伯玉早就通读过,并不是什么上乘功夫,但胜在量多,可以丰富手段。 至于最珍贵的绝学《白虹鬼手》,直指筑基大圆满的《极阴一气功》,是不可能传授给外人的。 当然,这些功法秘籍宋伯玉早就在梦中全部获知了,只是不可能告诉荀飞鹏。 宋伯玉依旧表情肃穆,作感激状,接受了荀飞鹏的善意,认真接下钥匙:“蒙馆主信任,必将兢兢业业,只是我年龄太小,恐难服众。” 拿到了钥匙,宋伯玉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知道书阁能通往地下密室! 不过他没有着急,有的事情必须慢慢行动。 荀飞鹏闻言笑道:“咱们武者的威望还是要看拳头硬不硬,谁质疑你,就比划比划,我相信你只要不是神力境界,你都能处理好。如果真的有神力境界武者踢馆,还有我!” 说到这里,他目露一丝寒芒。 宋伯玉听到这里,笑容憨厚谦逊:“要说比试切磋,神力境界以下,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内心中,宋伯玉暗道:若是所有手段尽出,只要不是神力大圆满,正面击败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偷袭,筑基强者也未必能活。 宋伯玉与荀飞鹏、巴昂一道进入书阁参观一番后,荀飞鹏对巴昂语重心长道: “巴昂,你不比伯玉,他内壮已近大成,格斗天赋更是绝佳,可以触类旁通。 你不一样,你内炼和实战天资都普通,需要的是专注一心,才能有所成就。 所以这里暂时不对你开放,如果你内壮大成,所学的几门拳脚功夫都能完全精通,那时候再来此处,必能获益良多。” 巴昂对荀飞鹏很尊重,也很信赖,抱拳笑道:“飞鹏师傅放心,我晓得轻重,贪多嚼不烂,我连你刚教给我的上乘拳脚功夫都还没娴熟,不会贪恋这些的。” 宋伯玉听到巴昂的话,不禁高看了对方一眼,若不是自己又梦境中多出的大量时间,肯定也会如巴昂一般选择。 三人没有在此处逗留太久,荀飞鹏对二人说道:“想要武馆顺利开起来,咱们还需要得到一位大人物认可,最好能向他递拜门帖子!你们二人这几日好好准备,到了大雪那天,可能还需咱们三人并肩战斗,做好准备!” 巴昂立刻一拍手,似是想起了什么:“大雪?大人物可是那位殇乡府游侠魁首焦天玉?这么说来,咱们要参加一年一度的金匮斗勇宴?” 宋伯玉听的一头雾水,焦天玉?这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听谁提起过。 他直接作揖问道:“不知这焦天玉是何人,金匮斗勇宴又是什么?” 第四十一章 金匮斗勇 荀飞鹏双目睁大,诧异道:“伯玉竟然不知?金匮斗勇宴在咱们府城武者圈子中可谓是赫赫有名,焦天玉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 宋伯玉果然的摇了摇头,他仔细思考着:“这个名字,似乎有听人提起,或许当时没在意,真不知是谁。” 巴昂忍不住介绍道:“伯玉啊,不是我说你,不能一心低头练武,也得知道些情况。焦天玉乃是殇乡府游侠魁首,大侠中的大侠!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只是一名武者,更是一名修士。” 听到这里,宋伯玉感觉有些纳闷,不禁问道:“修士?据我所知,大部分修士都不愿意与凡俗之人打交道,他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巴昂哈哈一笑,摸了摸脑袋:“这我就不知了。总之焦魁首乃是武者中的无冕之王。所以我们想开新武馆,只要能得到他的认可,就事半功倍,这个关键就在于一年一度的大雪金匮斗勇宴!” 荀飞鹏此时接话说道:“金匮宴,就是由神力,内壮和刚柔三个不同境界人的一组,在城郊武陵庄园分境界比武。 每个境界的第一将会获得纯金打造的金匮和千两银子,并被称为金匮勇士。 只要有一名成员获得第一名,拿到金匮,该组就能得到魁首焦天玉的接见,获得魁首门徒贴!” 巴昂双眸燃烧着向往的火焰:“我们的目标就是争取自己境界的第一,获得魁首接见!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咱们的武馆绝对会顺顺当当的开业。” 宋伯玉的眼眸同样燃烧着火焰,千两白银,这么一大笔钱,能买多少大补珍馐,他要定了! 又过了几日,转眼就到了大雪时节。 虽然节气是大雪,但今日没有下雪,只是依旧寒风凛冽。 宋伯玉和周秀娘二人都一大早各自出门,秀娘的女红水平提升很快,最近刚刚成了成衣店最年轻的绣工,也变得更繁忙。 宋伯玉背着长剑,腰间系着新短剑,一路飞奔,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宛门街,上了荀飞鹏的马车。 驱车大约一个时辰,三人终于抵达城郊武陵庄园外的介桥,将马车停在此处,由仆人看管。 庄园粗狂大气,犹如泼墨写意画,但不知道为啥,宋伯玉觉得有些阴森森的,似有股寒意自脚底板冲向天灵盖,他不禁说道:“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荀飞鹏看了眼庄园大门前聚集的人群,压低声音:“此处本是一片乱葬岗改成,感觉有点阴森也正常。若不是为了参加金匮宴,就算是武者也不想来此。” 三人一起在门口做了登记,然后就排队等验功师傅搭手试功。 荀飞鹏专门低声嘱咐道:“对验功师傅,咱们一定要恭敬。能搭手试功的武者,至少百脉具开,神力大圆满,甚至可能是筑基强者,肉体强横如同妖兽!” “呦!这不是荀师傅吗?又带人来一轮游啦?” 三人背后传来有些刺耳的声音,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白胖子,穿着一身锦袍,扣着鼻子走了过来。 这胖子的身旁跟着一名孔武有力的青年和一名鹤发魁梧老人,均神态严肃。 荀飞鹏看到此人,眉头微皱,冷哼一声转身:“沃师傅,你今年还没突破到神力境界吗?” 这白胖子听了荀飞鹏的话有些挂不住脸,扣完鼻屎,直接伸手就要就近摸到宋伯玉的脑袋上。 宋伯玉早就盯着他,此时直接向外一个滑步,让对方的肥手空了。 白胖子再抓又扑空,活动着手腕,似乎是为了掩饰失手:“有点意思啊,这小屁孩就是你带的刚柔境界武者?不知道能扛住我康弟几拳?” 荀飞鹏鄙夷的看了白胖子一眼,没有接话茬,鼻孔对着他道:“沃师傅,看来你还没达到神力境界,空松劲有这么难练?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教你虎形劲,保证今年助你突破神力境界!” 白胖子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低吼着:“我早就内壮大圆满了,要不是为了参加金匮斗勇,早就突破到神力了,你懂个屁!到时候别被陈师傅打的屁滚尿流就好。” 白胖子身后的鹤发魁梧老人对荀飞鹏一拱手:“荀师傅,希望你的功夫和你的嘴皮子一样硬!” 荀飞鹏盯着对方,微微眯眼,身形如弓引而不发:“陈师傅,没想到你和沃师傅混在一起了,希望有机会领教您猛狼如风拳的高招!”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弥漫,之后双方都没有再说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宋伯玉搭手试功,片刻后,那须发皆白的验功师傅微笑点头:“内壮有成,你这年纪,堪称天才!” 白胖子一脸惊讶不敢置信,心中妒火中烧,攥紧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天才?我最喜欢打这种没成器的天才,和荀飞鹏混在一起,算你倒霉!” 宋伯玉非常礼貌的向验功师傅行礼,然后面向白胖子,笑容极为灿烂:“我等着领教你的高招,希望你别太弱了,沃师傅。” 说罢,不给此人任何发作的机会,直接走到了荀飞鹏和巴昂身旁。 因为有筑基强者在此,沃师傅不敢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宋伯玉离开。 荀飞鹏不愿待在此处,直接带着宋伯玉和巴昂二人取了号牌进入庄园之中。 “伯玉,这个白胖墩名叫沃建树,乃是沃氏武馆的三房,与我素不对付。我虽鄙视他为人,但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为了金匮斗勇,他估计已经突破了,你如果遇到他要格外小心,他擅长……” 荀飞鹏对宋伯玉细细叮嘱着。 宋伯玉仔细的听着,心中却有些古怪,在梦境之中,他与这些沃氏的武者也曾多次交手,其实比荀飞鹏更熟悉。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晚上,众人宴饮之后,被安排在庄园休息,次日正式开始斗勇。 当夜,宋伯玉仍觉有丝丝阴冷钻入身体,他悄然激活心脏的一丝银芒,将这些影响一扫而光,随后熟睡。 第二天,下起了大雪,整个庄园银装素裹。 众人都已经习惯,在魁首焦天玉简短讲话后,众人都签了生死状,比斗正式开始。 这种比斗其实很血腥,但却从者如云,毕竟千两银子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致命诱惑,能拜入魁首焦天玉门下更是觞乡府武者荣耀和切切实实的利益。 焦魁首的门徒,是可以进魁首秘库,一观直指筑基的高深功法和上乘功夫秘籍的。 宋伯玉是内壮境界的十号,很快就轮到了他上场,荀飞鹏和巴昂二人都在各自的比斗区,没空看他比斗。 他的对手竟是一位窈窕熟女,媚眼如丝,一身高开叉丝裙,身材婀娜,手持一杆长枪。 她一跳上高台,就引起围观武者的欢呼和口哨声,此女也不怯场,竟如百灵鸟般向众人打着招呼。 第四十二章 摧花社死 “是断魂花枪蔚玫!她去年可是内壮境界的第八名,把仨倒霉鬼扎了个透心凉。” “一寸长一寸强,这小哥怕是要完。” “这可是个毒玫瑰,不过爷喜欢,嘿嘿……” “算球,看看就行,你要是想享受一番,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 蔚玫款款走到宋伯玉面前,笑道:“小弟弟,你这么年轻,姐姐不忍心让你丧命,不如你直接下去如何?” 宋伯玉右手攥着背后长剑剑柄,缓缓摇头,惜字如金:“不。” 蔚玫左眉微挑,笑容依旧甜腻,但如吐信的毒蛇一般冷声:“过于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你想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坐在高柱上的裁判有些怜悯的看了宋伯玉一眼,朗声道:“选手登台,跌出台者、认输者、死者皆为输!请量力而为,现在比斗开始!” 话音刚落,蔚玫长枪舞动,步如游蛇,迅速向宋伯玉冲去。 宋伯玉仍保持着握着剑柄的姿势,背部供着,似乎已经吓傻,来不及出剑。 蔚玫不屑一笑,眼眸闪过一丝残忍,对于这种不听她好言相告的人,她绝不会放过。 长枪如飞窜的毒蛇,直刺向弯腰背剑保持拔剑姿势的宋伯玉,枪尖对准他的左眼,似乎下一息就会刺爆左眼球,插入头颅,把脑子绞成脑花。 台下的武者们看到这一幕,有人叹息,有人大笑,有人骂宋伯玉不识抬举,没有一人觉得他能扭转局面。 宋伯玉盯着对方的枪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枪风和死亡气息,嘴角微微上扬。 他体内那几丝杀道真意在这种危急时刻,如拧麻花般凝实,变得异常活跃和亢奋。 铛! 宋伯玉猛然抽剑、腾跃转身、运转浑身力量用力劈开,几乎就一瞬间,将对方枪尖砍断,攻守之势瞬间易位。 蔚玫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背后一凉,似乎有一道寒芒划过脊背,紧接着就是重重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让她直接跌下高台。 只是几个呼吸间,台上的局势瞬间变化,让台下众人都失声了,连裁判都失神无语。 “啊!” 滚落地上的断魂花枪蔚玫功夫不错,抓着手中的长棍打了个滚就站了起来,但她的高开叉丝裙、亵衣直接从脖颈到臀部迎风裂开,露出白腻美背。 看到的众人无不倒吸凉气,瞪大双眼。 美中不足的是,她背后有一道如丝虫般的红线自脖颈直通臀部,显得有些异样和妖异。 断魂花枪蔚玫面色羞红,再也扛不住,扔下长棍捂着脸跑了。 众人眼睛发直,看着那美好的背景,包括裁判在内,都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半晌,宋伯玉懒洋洋的从口袋中取出白色麻布轻轻擦拭着剑尖,从容不迫的插回后背剑鞘,仰头道:“裁判先生,可是我胜了?” 裁判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对,对对,宋伯玉选手获胜!” 众人也跟着反应过来,此时纷纷议论道。 “这少年,剑术竟恐怖如斯!” “主要是这定力,太稳了。” “兵行险招而已,他不过是拔剑快罢了。” “胡说,这少年的剑术,高到一定境界了,你看他斩破蔚玫长裙,竟只在对方背后留下丝线一般伤口,就知道水平了!” “确实如此,武者之中,能独自行走的老人、小孩、女人和残废都不容大意。” 宋伯玉从高台跳下,走入人群,刚刚对他评头论足的众人,此时都不由自主的让开,实力就算武者的通行证,竟没人敢站在他身旁。 在之后的战斗,宋伯玉的对手大都很紧张,而他则极其放松,竟没人能挡住他的拔剑一击,战斗迅速结束。 不知不觉间,开始有人称他为快剑童子。 在第六场,宋伯玉遇到一位身材魁梧面相憨厚的大光头。 要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和尚,而且此人头顶没有戒疤,他几乎以为遇到了和尚。 大光头一身朴素麻衣,戴着指虎,表情严肃:“俺看过你的战斗,嫩的拔剑一斩确实很强,但如果嫩只有这一招,那就到此为止了。俺有必须要做的事,绝不能留情,别怪俺!” 宋伯玉依旧右手握紧剑柄,向大光头弓着腰,眼睛盯着对方,没有说一句话。 与其口舌之争,不如刀剑上见真功夫。 二人的比试立刻开始,围观的人也变多了,到了第六场,很多武者都被淘汰,除了受伤严重的,大部分都想留下看看。 “这大光头不是咱府城人士,乃是临清县著名的光头铁拳楚长寿!” “临清县是诸城府的吧?他跑这么远来参加咱们金匮斗勇,魁首焦大侠的名气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听说他家遭了灾,被旱麝徘徊七日,赤地百里,今秋都绝收了!” “对!听说他宗族都快饿死了,这才冒险来咱们这参加金匮斗勇,想拿斗勇奖金换粮食救全宗族过冬。” “真不容易啊,我记得前几年,咱们这边的临邑好像也遭了旱麝,这个怪物咋就没人杀死呢。” “他的拳头功夫很不错,今天遇到了拔剑小宋有好戏看了。” 众人说话间,楚长寿已经欺身到宋伯玉面前,他左拳直击宋伯玉面门,似乎要把他脑袋捶烂。 铛! 金石之声荡漾。 只见宋伯玉猛然拔剑,快如惊鸿,楚长寿似乎早就料到,竟姿势一边,双手自己将长剑夹住,用力一扭。 宋伯玉反应灵敏,竟直接松开长剑,抽出腰间短剑,向对方心脏刺去。 楚长寿连忙将长剑一扔,弹跳、翻滚,避开宋伯玉的杀招。 谁知道宋伯玉得势不饶人,杀招持续,短剑竟接连十三式,如暴雨梨花,好似洪涛决堤而下。 危急时刻,楚长寿再次兵行险招,竟用牙齿直接咬住宋伯玉的短剑,以伤换伤,双手握拳直接并击宋伯玉太阳穴。 宋伯玉却嘴角一丝怪笑,下盘一矮,松开握剑的手,向下一趟,穿裆而过,捡起地上的长剑,直接反身一刺,正中对方左腿,再一刺,又中右腿,瞬间让此人失去了移动能力。 他长剑从背后抵住对方脖颈,冷声道:“你输了!” 第四十三章 千金必得 楚长寿双腿被刺,瞬间跪地,宋伯玉不算心狠,没有一剑穿透他的脖颈,也没有挑断他的脚筋。 楚长寿感受到脖颈出尖锐的剑锋,已经刺入皮肤,此时已经容不得他犹豫。 这样一个光头大汉竟泪水纵横,双手高高举起,哭着说:“俺认输!” 说完他竟匍匐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此时轰然大笑,嘲笑起这个汉子来,在大部分武者看来,输不是最丢人的,最丢人的是输不起。 也有些人说了几句公道话。 “他家乡遭灾,现在可能绝望了吧。” “主要还是快剑童子实在太强了,不但长剑拔刀极快极狠,短剑更是如惊涛怒浪!” “确实,这大光头至少逼快剑童子用了短剑,前面那些人都被长剑在五招内击败了。” 等到裁判宣布宋伯玉获胜后,他才将长剑收起,走到楚长寿面前怒道:“你看起来应有三十多岁了,不过是输了而已,又没死,哭哭戚戚像什么样子。” 楚长寿想到正在家忍饥挨饿的宗族亲人们,哭的更加厉害,呜咽道:“俺,俺家是诸城府临清县的,遭了旱麝,全县大旱。没能拿到第一,就没钱买粮,这个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宋伯玉听到这里,心中不忍,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因为遭了异兽旱麝影响,一家人被迫逃荒到府城。 不过转念一想,又喝道:“你一家能有几个人,还需要价值一千两白银的粮食?” 楚长寿被宋伯玉打败,气也短了,小声道:“俺,俺整个村都是一姓一家,一百多口人,都指望俺带粮食回去,挺过这个冬天。” 宋伯玉闻言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拉起,搀扶着这个光头大汉下台,低声问道:“你需要多少粗粮?” 楚长寿双腿有些发软,勉强被宋伯玉搀扶着走下台,低声道:“俺,俺也不知道要多少,总之需要很多,要度过这个冬天。旱麝已经走了,开春可以打猎捕鱼捉虾挖野菜,总勉强能过。” 宋伯玉直接问道:“你们村具体多少人?” “一百六十多?具体真不太清楚。问这个做哈呀?”楚长寿走到一个破包裹附近,坐倒在地上,从包裹里取出些跌打伤药,龇牙咧嘴的涂抹。 宋伯玉皱着眉头,左右踱步,沉声道: “一个成年人,至少要一斤粗粮才能勉强活命,要想吃的比较健康至少一斤五两,就算你这都是成人,那一天就需要二百四十斤粗粮,也就是两石! 现在是十一月初五,冬天至少三个月,再多算你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天,也就是你需要二百四十石粗粮!对不对?” 楚长寿压根没上过蒙学,此时听的云里雾里,只得茫然点头:“应该,应该是吧?” 宋伯玉一拍巴掌,笑道:“二百四十石粗粮,精米和糠麸对半,一石半贯钱,二百四十石就是一百二十两白银。你所需要的不是千两白银,一百二十两足矣。” 楚长寿不明觉厉,但又沮丧了起来:“我除了会功夫,其他什么也不会,急切之间也不可能赚到一百二十两白银啊!” 宋伯玉用力拍了下他的大光头笑道:“我借你!你愿意为同村亲族死斗,是个汉子,只要我拿到第一,必会借你一百二十两白银。” 光头大汉楚长寿眼睛里瞬间有了光,用力点头:“真的吗?俺娘俺爹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你借俺钱,等开春后,俺就来跟你卖命还债。” 宋伯玉哈哈一笑,只说道:“等你凑够钱还我就是,不必卖命。你且在台下为我加油助威,这千两白银我要定了!” 在这之后,宋伯玉又打了一场,十招之内就解决了战斗,也终于成为了金匮斗勇前八强。 那光头大汉楚长寿也真的如宋伯玉所说,在台下呐喊助威,化身最坚实拥趸,充满期望。 此时已近黄昏,在刚柔、内壮和神力三个境界的八强都决出后,一位衣着华丽的老者站在高台,中气十足的向所有人宣布:“本日的金匮斗勇此结束,各位勇士请尽情欢饮畅食,明日我们将与附近百姓一起,观看金匮斗勇的决赛!现在请三个境界二十四位勇士上台!” 宋伯玉走上台,果然看到了荀飞鹏,两人点头示意。 那白胖子沃师傅和他的帮手魁梧老人陈师傅也在台上,白胖子恨恨的瞪了荀飞鹏一眼,又挑衅的看着宋伯玉。 宋伯玉没有搭理此人,只是心中暗自决定,要是明日被自己碰上,必要让他后悔今日举动。 至于巴昂,虽然已经刚柔大圆满,但卡在这一层次的武者实在太多,掌握的上乘功夫更多,巴昂技输一筹,止步十六强。 那衣着华丽的老者拿着几张白纸,开始挨个介绍,当介绍宋伯玉时,他露出一丝惊色,对宋伯玉道:“竟然只有十三岁,就已内壮有成,更难得的是杀进八强仍游刃有余,希望你明天能有更精彩的表现。” 宋伯玉礼貌抱拳施礼,谦虚道:“您谬赞了。” 台上的众人,有皮肤白皙身材矮小的年轻男子令宋伯玉很意外,此人一身白色粗麻衣,长发散肩,眼睛被黑布蒙上,却行动如常,很是不凡。 当宋伯玉盯着对方看的时候,对方竟然对他微微一笑,仿佛能看到一样。 宋伯玉专门留心听华衣老者介绍,知道此人名为闾丘明,内壮大圆满,乃是府城永宁坊喜乐街人士,闾丘家乃是武道世家,家学渊源颇深。 当夜,众人宴饮欢嚣,荀飞鹏、宋伯玉、巴昂和楚长寿四人聚在一处,饮酒食珍馐,很是快活。 巴昂举杯向宋伯玉和荀飞鹏说道:“明日就全看你们在擂台上活跃了!能进八强,已是极为了不起的成就,若能侥幸拿下冠军,以后就能成为咱们武馆的金字招牌。” 他刚说完,大光头楚长寿也龇牙笑道:“希望宋小哥夺取内壮境界的冠军,我家族人全指望宋小哥了。” “呦?没想到有人已经把内壮境界冠军内定了?问过我没有?” 如破锣般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宋伯玉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惹人厌的白胖子,那名实力强劲的白发魁梧老人就站在他身后。 宋伯玉没有惧怕,冷哼一声:“谁家的猪没栓好,怎么跑出来在这里聒噪,就不怕被做成烤猪被人分食吗?” 荀飞鹏等人听了,很会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白胖子平生最恨别人说他是猪,当即脸变了颜色,冲上去就要与宋伯玉大战一场。 第四十四章 嫁之不舍 白胖子冲动,但他身后的魁梧老人并不冲动。 老人手如鹰爪,直接抓紧白胖子的肩膀,沉声道:“这鬼精小子就是等你发怒在这里打斗,最好被魁首门徒们赶出去。你要是闹一场,反而如了他的意。不若明天拳脚见真章!” 白胖子沃师傅回过神,眯着眼盯着宋伯玉:“希望你明天不要求饶,拳头能和嘴巴一眼硬。” 魁梧白发老人陈师傅对荀飞鹏微微拱手,冷声道:“荀师傅,一切都要手底下见真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终究无用。” 荀飞鹏和宋伯玉彻底无语了,这个老头也忒会占据道德高地说话了,宋伯玉觉得这人简直就是前世的“理中客”。 巴昂忍不住嚷道:“谁用了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们在这吃的好好的,邀请你们过来了?是你们挑衅不成反被怼懂不懂!” 光头大汉楚长寿不怎么会说话,此时只感觉很生气,攥着拳头,盯着对方。 两方对峙了一会,荀飞鹏缓缓起身,对陈师傅微微举起杯子:“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还请哪来回哪去。” 双方不欢而散,荀飞鹏等人也没了宴饮兴致,早早的各自回房间休息。 当夜,宋伯玉躺在床上,心中思索: “那白胖子沃师傅虽然叫嚣不已,但想败之不难,在梦境之中,他神力境界的父亲我也曾正面斗杀过四次。 反而是今晚台上见到的蒙眼青年闾丘明,让人很摸不透,我今天就入梦境之中,试探一番!” 残月梦境,截取的乃是某一场景的一段历史,虽然是以某个人执念为钥匙,但进入之后,就是一段真实的历史场景,只要存在的,都有痕迹。 宋伯玉虽然进入赤尸荀学雅梦境多次,但这段时间的府城,对他来说仍有很多未知。 比如那闾丘家,就从未追杀过他,压根没交际。 此处,宋伯玉选择最近的时间,开局潜入闾丘明家中。 梦境之中,他行事肆无忌惮,观察后发现此时的闾丘明虽然蒙眼,但压根察觉不到自己后,直接出手制服。 但尽管不断折磨拷问,仍一无所获,还差点被此人咬断耳朵。 或者说这个时期的闾丘明,压根还没明悟今日的异常。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他意外发现,闾丘明竟是个女子,只是日常束胸蒙眼,衣着宽大,难辨雌雄。 宋伯玉在梦境中将此人的家翻找了几十遍,也没寻找到什么线索。 在之后的梦境两天内,宋伯玉又细心调查了白胖子身旁的魁梧老人陈师傅,做到有备无患。 次日醒来,宋伯玉干脆将心中的疑问告知荀飞鹏。 荀飞鹏沉吟了一会道:“闾丘明这个人,我确实没打过交道,但听人酒后闲谈,闾丘家曾是绝学世家,拥有一门武道绝学,只是可惜后来断了传承,沦为平庸。 至于蒙眼行动如常,可能是练的听声辨位的能力。 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大概只有修士的灵视灵视才能做到吧? 你若担心,就将他当做一个有眼睛的正常人打,我相信你的实力!” 宋伯玉倒不是对于实力不自信,他更多的是对于闾丘明这个人,还有他的异常感兴趣,若是能学会这种异常,肯定能多一分应变之能。 他谢过荀飞鹏后,心中仍在思索:“如果说是灵视,也有可能。我不就拥有内视之能吗?别人如果悟出闭目外视之能,未必没有可能。这次比武切磋,要想办法与之交好,看看能不能学会这种能力!” 此时,整个庄园已经焕然一新,附近的村民、府城的居民还有外地慕名而来者,都悉数入庄园,好似一个热闹的节日。 各路富商巨贾,三教九流的领头人,也都齐至,坐于前排。 宋伯玉和荀飞鹏身为决赛选手,也都坐于前排。 在人群之中,一个元气可爱的女孩,挎着个篮子,穿着一身素白色罗裙,上面绣着缤纷落下的花瓣,正垫脚张望。 女孩正是秀娘,因宋伯玉两日未归,她心中担心,干脆想请假来看看。 没想到成衣店的李婆婆全家都要去城郊看比斗,干脆搭着人家的驴车一同来了这里。 因为担心宋伯玉饿着,专门烙好肉饼,挎在篮子里带着。 李婆婆拉着秀娘笑道:“秀娘啊,不要心急。你哥哥应在人群里,现在想找到太难了,不如先看完比赛,等大家都回去时,你提前去门口等着,肯定能找到他。” 同行的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绣工调笑道:“知道的,都明白秀娘是找哥哥,不知道的,看这么着急,还以为是找情哥哥呢。” 另一名绣工对秀娘的情况比较了解,跟着调笑道:“那可不一定,需知秀娘乃是养女,及笄后就算嫁与她哥哥,也属正常。” 李婆婆此时也调侃着:“秀娘这姑娘长得俊俏又心灵手巧,才来了几个月,绣工就不下于你们,我要是她哥哥,才舍不得外嫁呢。” 秀娘被几个人调笑,羞红了脸,感觉有些发烫,跺脚道:“李婆婆!陈姐姐,你们胡说什么呀,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们了。” 众人见她羞恼,不由开怀大笑,李婆婆怕小姑娘家家脸上实在挂不住,忙道:“婆婆错了,婆婆错啦。都不许胡说了,没看到咱们秀娘面皮薄吗?” 这一通调笑,让秀娘心中的思念愈增。 她脸颊红润,左脚在地上画圈,不由想着:“及笄之礼后,都是要嫁人的,若是嫁与不知什么样的男子,好像还不如哥哥……哎呀,我在想什么啊!哥哥究竟在哪呢?” 宋伯玉并不知道秀娘来此,他刚刚和别的选手换了位置,专门来到那名叫闾丘明的披发蒙眼女扮男装者面前,单刀直入道: “你好,我叫宋伯玉。现居平安坊长宁街,与你一样是内壮境界,我对你有些异样的感觉,能认识一下吗?” 闾丘明没想到宋伯玉会与自己这样搭话,不由愣了一下,半晌才面对宋伯玉小声说:“那个,虽然断袖之好亦为美谈,但我们年纪差的有些大,而且我喜欢姑娘。” 宋伯玉听完,直接傻了眼,连忙挥动双手摇头道:“别胡说啊,我没有这个癖好!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蒙眼却行动如常,这让我觉得很有趣,能教我吗?” 闾丘明长吁一口气,脸上又有些怅然若失,表情很是奇异。 宋伯玉见对方不回答,以为她不想教,这也正常,但宋伯玉现在就是要凭借半大小子的身份,装作是孩子的好奇心,又硬问了一遍。 没想到闾丘明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竟莞尔一笑自然的说:“可以啊!” 第四十五章 何者更强 宋伯玉本来正自顾自的贴近对方耳朵,小声道:“你不想教我也能理解,我不白要你这绝招,别看我年龄小,懂得可不少,我可用一门直指筑基的功法与你换……你说什么?” 说到最后,宋伯玉的声音忽然变大。 闾丘明将宋伯玉推开,似乎不太适应与人靠得这么近,耳根微红,重复道: “我说可以教你,但不能保证你学会。你想用高深功法换,我也不反对。不过,你必须能在台上堂堂正正打败我!” 宋伯玉听了很高兴,直接拍了此人大腿笑道:“早说啊,没问题!不过,你可不能事后耍无赖反悔。” 闾丘明再次推开宋伯玉的手,认真道:“只要你能胜我,我必会将所知告诉你,只是你能不能领悟,我保证不了。” 要是别人这样说,宋伯玉或许觉得对方在推脱,但闾丘明这人说话,却让人觉得很真诚,值得相信。 两人说话间,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前排的那些富商巨贾、三教九流领头人都站了起来。 决赛的选手们也陆续站了起来,宋伯玉和闾丘明也跟着站起来张望。 宋伯玉因为太矮,干脆站在了椅子上。 只见一位身材高瘦,剑眉星目,一身华服披着大氅的中年人如众星捧月般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缓缓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众武者魁首焦天玉,身为修士却愿与凡俗之人厮混,还混出了极大名堂。 在金匮斗勇宴开始时,宋伯玉曾远远看过,不甚清晰,此时看的真切。 只是,此人给了他一种感觉,很是阴冷,比体内那股阴灵气还要令人通体发寒。 宋伯玉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这种感觉确实不太舒服,他心中暗道: “也许是他修行的某种阴属性道法?” 焦天玉很有风范的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双手虚按,让众人坐下后,自己也落座。 昨日那主持的华服老者再次登台,再次登台讲了一通客套话,并展示了金匮和三堆白银,立刻燃爆了现场。 三千两白银,分成三堆如小山一般放在那里,给人很强的冲击感。 人群之中,李婆婆不由叹道:“一千两白银,真不是个小数目!在咱们府城,足够买下两套极好的四合院了。” “要真有这么多钱,买一套四合院就够了,剩下的入股咱婆婆的成衣店不是更好,直接拿稳了摇钱树。” 一名绣工笑着调侃道,眼中充满了羡慕。 “不知谁能拿到这一千两银子和金匮,听说富商巨贾都会高看一眼,甚至招为女婿呢!” 又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说道。 秀娘垫着脚,努力张望,她对那些白银没多大感觉,只是想快点找到自家哥哥。 第一轮比赛,乃是刚柔境界的战斗。 能入围八强,都已经是刚柔圆满,甚至有人故意卡在这个层次近一年,就是为了在金匮斗勇大放异彩。 白胖子沃师傅带的那个年轻人进入了八强,只可惜实力有限,刚一上场就败下阵来,迎得一片嘘声。 刚柔境界的战斗,在普通人看来还算精彩,在一般武者看来也不错,但对宋伯玉等人来说也就那样。 等冠军角逐出来,宋伯玉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此人将一千两装进一个小箱子内扛着,表情终于有所变化,眼神变得认真犀利。 华服老者再次登台,中气十足的吼道:“现在进行第二轮金匮勇斗,此轮为内壮境界的比斗,依旧可用兵刃,刀剑无眼,但也不可在其他选手认输时妄杀!” 蒙眼的闾丘明低声对宋伯玉说:“听说过去出现过决赛选手在别人认输求饶后仍杀人的情况,最后被焦魁首出手击杀。决赛的裁判都是筑基强者,你要是遇到抵不过的人,直接扔兵器认输,必能保命。” 宋伯玉听了,眼睛却盯着那白胖子,微微点头,旁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似乎有某种感应,也或许白胖子早就这样想,他也忽然回头,对宋伯玉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姿势,目露凶光。 就在此时,华服老者高喊道:“请选手宋伯玉和选手沃高非登台竞技!” 宋伯玉嘿然一笑,双膝微微弯曲,浑身用力,一个漂亮的金燕翻身,直接四跳上台。 人群之中,秀娘听到自己哥哥的名字,不由心跳加速,努力踮起脚抬头张望,双手攥紧挎着的篮子。 包括李婆婆在内的众人都露出异色,没想到秀娘的哥哥真的进入了金匮斗勇的决赛。 光头大汉楚长寿此时高声呐喊,竭尽全力的为宋伯玉助威,宛如新晋粉丝头目。 有一黑胖子,一身破烂巫祝服饰,此时盯着宋伯玉,不停的低声咒骂:“就是这个小子,害的洒家如此凄惨,更可恨洒家还打不过他,真是他奶奶的!希望你被对手刺死。” 沃高非也很想亮眼登台,但他太肥,根本做不到宋伯玉如此轻盈,只得缓缓从前排走上擂台。 今日裁判,宋伯玉很熟悉,就是前日验功的那位老者。 宋伯玉很恭敬的向老者拱手行礼,老者摸着胡子微笑点头。 白胖子沃高非登台后,负手而立,压根没有向老者行礼的意思,鼻孔朝着宋伯玉,就要开口嘲讽。 老裁判略有不悦,冷声道:“选手就位,比赛开始。” 宋伯玉早就竖起耳朵等着裁判宣布,等裁判一宣布,立刻马步弓腰,右手握长剑剑柄,猛然向前冲,抽剑划出圆弧。 他这个动作,引起场下看过他比赛的武者一阵惊呼。 “快剑童子竟主动进攻?” “原来他不是只会防守反击啊。” “那白胖子好像没有反应过来,难道又要迅速结束战斗?” …… 擂台上,沃高非来不及骂娘,再也无法保持负手而立的高手形象,直接变成肉团几个灵巧的打滚,勉强躲过宋伯玉的第一剑。 宋伯玉根本没打算给沃高非喘息的机会,双腿一定,用力蹬踩数下,一跃而起,右手持剑自上而下刺向肉球。 沃高非这次不躲反笑,从宽大袖子里猛然抽出四节棍,直接往上一甩一刺。 那四节棍咔咔咔的合并,末端生出三棱枪刃,瞬间变成了三棱长枪刺,枪刃眼看就要刺中宋伯玉的下腹。 宋伯玉却仿佛早知如此,空着的左手抽出短剑,用力砍向枪刺,发出金石怒鸣。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已经顺枪滑下,长剑剑锋直接没入对方的胸膛右侧,插了个通透。 他还是留手了,没有刺向对方的心脏要害。 并非妇人之仁,而是此时此刻,当场杀人绝对会引来大麻烦,万一被焦天玉出手击毙,那才没处说理。 捅穿肺部,这人至少要卧床休养半年,出口恶气足矣。 宋伯玉的短剑剑背用力一荡,砸在了对方手腕,直接将长枪震落,寒声道:“看来你的拳头没有我的嘴硬,认输吧,我不杀你。” 第四十六章 击掌为誓 白胖子面色苍白,嘴唇打颤,想要反抗,但根本无力。 肺部被穿透,虽不致死,但已是丧失了战斗力,如果宋伯玉用力一搅,他就是不死也要死了。 “我,我认输!” 听到对方认输,宋伯玉将长剑缓缓抽出,听着他痛苦哀嚎,冷笑道:“以后记住,少说大话,多练练功夫。” 沃高非面如金纸,几乎想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宋伯玉为何对他的绝技了如指掌,吃的死死的。 他更对自己如此丢人感到异常沮丧,不是没想过失败,但从没想过准备如此之久,竟败的如此迅速。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宋伯玉曾与他死去的老爹数次交手,早就对他沃家功夫了解异常,对其中的弱点更是洞若烛火。 宋伯玉如此迅速赢得比赛,引得光头大汉楚长寿再次呐喊,竟带起了一波节奏,很多人跟着欢呼。 周秀娘小脸通红,既担心又自豪,努力垫着脚,想看清楚哥哥的样子。 李婆婆等人则赞道:“想不到秀娘哥哥竟如此厉害,而且还生的颇为俊俏。” 此时沃高非看着宋伯玉缓缓转身,坐着恢复了一会精力状态,爬上前拾起长枪,跟在宋伯玉身后就要下台。 他看着宋伯玉,攥紧长枪,浑身一震,似有某种冰冷涌入四肢百骸,心中浮现出一个疯狂想法,杀了他,刺死他。 要让这个小子死,用他的血来洗清我的屈辱! 沃高非双眼不正常的红了,将长枪举起,在众人的惊呼中用力刺了下去。 秀娘看到这一幕,心几乎跳出嗓子眼,不由高呼着:“不要!” 光头大汉楚长寿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呐喊声戛然而止。 黑胖假巫祝吴良脸色阴晴不定,低声嘀咕着:“我特嬢的,啥时候言出法随了?我只是骂几句,没打算让他真死啊!还是别死了。” 围观的观众有的害怕捂住眼睛,有的则在大吼大叫,极为兴奋,还有更多倒吸冷气。 宋伯玉早就防备着对方,他也感觉浑身一冷,似乎有某种力量侵蚀,但他体内的阴灵气如同护家恶犬,直接将那种影响驱逐。 拔剑格挡,反身回刺,千万次梦境中形成的身体反应,动作行云流水,正中对方咽喉,然后猛然抽出。 沃高非的眼睛渐渐清明,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无力倒下。 坐在最前排正中的焦天玉眉梢轻挑,似乎有点惊讶。 黑胖假巫祝吴良则用力打了自己一嘴巴子,似乎在自我怀疑:“我这嘴,真的开光了?” 台下众人哗然,老裁判这时候慢慢走来,高声道:“宋伯玉选手在沃高非认输后,已经收兵放了他。但沃高非竟在胜负已分时突下毒手,被人反杀,纯熟咎由自取!其已签署生死状,我方将按律通禀官府。” 老人用低声对宋伯玉道:“不用担心,大庭广众下,所有人都是证人,你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先下去吧。” 宋伯玉心中却有阴霾,刚刚那种奇怪的力量,还有沃高非的眼睛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说什么,跳下高台,走回自己的位置。 待仆从清理完此高台后,比斗仍在进行。 附郭县衙早就有刑吏在此,有生死状为证,而且焦天玉乃是修士,地位超然,此事很快解决,并没给宋伯玉留下什么律法上的麻烦。 不过,仍有人找上了他,正是沃高非带来的陈师傅。 这位魁梧老者面沉如水,大概因为魁首焦天玉在不远处,他也不敢放肆,压低声音道:“你的功夫明明可以直接将长枪荡开,偏偏直接回首刺死沃高非,这就是在谋杀!沃家和我陈家,都不会放过你的。” 宋伯玉虽本没打算杀死沃高非,只打算出一口恶气,但对方偷袭自己被刺死,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他皱眉挥了挥手,高声道:“裁判已分说清楚,附郭衙门的刑吏记录在案,更有生死状,你说谋杀?是无视附郭衙门还是蔑视魁首?” 魁梧老人陈师傅见宋伯玉高声嚷嚷,胆怯的向焦天玉的方向看了一眼,恨不得当场堵住宋伯玉的嘴,低声道:“你这个小崽子别胡说八道,混淆是非!总之,以后等着吧,你总有亲人不是吗?” 宋伯玉一瞬间怒火中烧,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周秀娘。 他眼睛微微眯着,一丝丝杀道真意聚而不发,盯着那魁梧老人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头儿,我先劝你一句,祸不及家人,你所重视的亲人,未必比我少!你那小孙子可在杜越家蒙学,你好像有个私生子叫陈宏远,现在沈家酒楼当差?” 陈师傅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宋伯玉竟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他感觉通体发冷,脑袋瞬间嗡嗡的,双眼瞬间红了,如护犊猛兽一般,低声嘶吼:“你敢?” 宋伯玉依旧保持笑眯眯的样子,但眼眸冰冷不见一丝温度,就这样盯着对方。 陈师傅好似斗败的蛐蛐,又像泄了气的猪小肚,色厉内荏道:“你既打算和荀飞鹏开武馆,就等着我们两家上门讨教!” 宋伯玉依旧假笑,声音如秋风般寒冷:“欢迎你们上门踢馆。” 等这老头走后,坐在宋伯玉身旁的闾丘明忽然说道:“你的眼神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很锋锐,很强大!” 宋伯玉一惊,闾丘明这种神奇的能力究竟是什么,竟连几丝杀道真意也能发现?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你的错觉,错觉而已。” 闾丘明微微摇头,声音很低,靠着宋伯玉耳朵:“我不要你的直指筑基功法,打赢我,用刚刚那个和我换!或者我打赢你,用心眼与你换!” 宋伯玉不禁感叹,此人是真的识货,不过,他好像听到了“心眼”,是那种能力或者说武道绝学的名字? 宋伯玉眼睛一转,嬉笑贴近对方耳朵道:“无论输赢,总之就是要换呗?行,我答应你,不过我也不保证你能学会,除非你包教包会!” 闾丘明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道:“我还真不能承诺包教包会,只能承诺尽全力教你,绝不藏私!” “行!那就一言为定,击掌为誓。”宋伯玉压低声音说道。 二人击掌为誓,不知为何,闾丘明似乎有些面红耳赤,她不禁向后退了退,样貌竟有些娇羞。 宋伯玉知她乃是女子,不觉有什么异样,但一直关心他的荀飞鹏却觉得一阵恶寒,决定等会单独提醒下宋伯玉。 就在此时,华服老者再次高喊:“请闾丘明和高格登台比斗!” 第四十七章 举起双手 高格乃是一名如猿猴般的瘦削男子,听说经常与青皮无赖厮混,耍的一对短刀。 他一上台后,就不停的用污言秽语挑衅攻击闾丘明,但闾丘明神色如常,行动如常,甚至非常礼貌的对他鞠了一躬。 等裁判宣布比斗正式开始,闾丘明气质猛然改变,腰间长剑抽出,姿势美妙的犹如舞蹈,又招招致命,均攻险处。 刚开始高格还能边打边骂,但很快他身体数出受创,慢慢专心战斗,不再骂了。 高格感觉很奇怪,每次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赢,就能翻盘,但每次都失败,这让他的气息愈发不稳,一刻钟下去后,高格竟吐出一口老血,直接气昏过去。 蒙眼的闾丘明动作依旧优雅曼妙,很写意的下腰劈叉,避开这一口老血,从容站起,麻衣如雪,很有一股出尘的味道。 宋伯玉第一个拍掌叫好,等闾丘明回到位置上,笑道:“你这小子,心挺黑的啊,明明能五招内了解对方,非得把对方气出一口老血才算完。” 闾丘明轻抚披散长发,推开宋伯玉:“别靠这么近。他自己技不如人,怎能怪我心黑,我招招留手,难道还错了不成?” 二人这样交流,很是亲昵,让一直盯着宋伯玉的荀飞鹏眉头紧皱,他觉得,宋伯玉的路已经走偏了,必须好好说说! 战斗持续的很快,转眼间宋伯玉又用疾风暴雨般的剑术击败一人,与闾丘明共进最终决赛。 二人同时起身,闾丘明竟只比宋伯玉高半头,在觞乡“男儿”中确实算矮了。 宋伯玉依旧是漂亮的金燕功,几次蜻蜓点水般踩物借力,飞上高台。 闾丘明直接甩出一道白绸,末端有铁爪,竟拴住擂台一角,用力一拉,腾空而起。 “这姿势确实极美,只是一男子用这种功夫,实在是有些……” “闾丘家的功夫就是这样,你不懂,他们家早几十年,都是女主当家,只招赘婿。” “只要是好功夫就行,想这么多作甚。” …… 众人的议论,并没进入宋伯玉和闾丘明二人耳中,两人已经登台,摆好姿势,盯着对方。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宋伯玉先声夺人,如离弦之箭,借助擂台柱子直接横击,剑刃发出嗡嗡的声响。 长剑如游蛇一般微微颤抖,带着金振之风,一往无前冲向闾丘明,一剑惊鸿,宛如飞快略过水波捕鱼的鸬鹚。 闾丘明行动比常人还快,身形爆退,姿态依旧美如舞蹈,好似不是比武,而是盛大的歌舞表演。 铛! 二人长剑相交,金石争鸣,剑招密不透风,一盏茶的功夫,竟交了近三百招。 宋伯玉应接不暇,甚至难以抽出腰间短剑,还要防备对方的白绸铁爪,竟有些狼狈。 “不可思议,闾丘明好像能预判我的动作一样,这就是心眼吗?” 宋伯玉心中想着,同时嘴角微微上扬,浑身热血沸腾,尽管被压着打,但他兴奋了,金匮斗勇宴的其他对手,都不能给他压迫感,只有疑似拥有绝学的闾丘明,给了他真正的压迫感。 那种接近于死亡一线的感觉,令人浑身战栗,好似老饕遇到美食,犹如新读者第一次接触小白爽文,几乎是灵魂上酣畅淋漓,肉体上的通体舒坦。 “战!” 宋伯玉吐出一字,出剑速度竟猛然加快,强大的核心力量支撑下,长剑仿佛变成了极快的巨斧。 这样突兀的转变,打的闾丘明手忙脚乱,也引起台下的一片喝彩声。 周秀娘用力攥着篮子,手都发白了,手心全是汗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台上,担心又期盼。 大光头楚长寿仿佛看到自己拉着一车车粮食回村,父母亲族都争着欢迎自己,拥抱自己,他奋力的呐喊助威,状若疯魔。 这样的状态,着实带动了一批人,如同溅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整个庄园,所有人都在跟着疯狂的呐喊,比之前世疯狂足球主场还要狂野。 荀飞鹏也看的热血沸腾,更用心推演,觉得即使自己上场,也不一定稳赢台上两位,而且唯一胜的契机,还在于神力境界才能使用的绝技白虹鬼手,以力破巧。 就连很讨厌宋伯玉的黑胖假巫祝吴良也嗨起来,趁机偷摸大姑娘小媳妇几把,顺走些铜钱银角,在这种环境下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 坐在人群最前排中间的焦天玉,嘴角微微上扬,他舒坦的伸了个懒腰,低语道:“这样沸腾的情绪,真是太好了,简直是人间至味。” 擂台之上,宋伯玉的长剑大开大合,偏又速度极快,彻底将闾丘明的优雅节奏打乱,这位身穿白麻的“男子”,气息不稳,身形摇晃,竟被宋伯玉直接划伤左臂,又刺中右腿。 但她没有认输,反而在受伤之后,进入某种玄妙空灵的状态,明明姿势不如之前优美,偏偏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宋伯玉的致命一击。 二人的战斗很是精彩,虽然力量上不如神力境界,但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人体极限了。 这样的斗技,体力消耗极大,尤其是心眼,不止消耗体力精力,更消耗心力。 闾丘明很快不支,伤势渐渐增多,左支右拙,陷入困境。 宋伯玉也不太好受,他用这种大开大合破坏了闾丘明的节奏,但自己也极为别扭,这就是一场痛苦的消耗战。 他眼眸中,几丝杀到真意凝而不散,引而不发。 就在刚才,宋伯玉发现杀道真意能一定程度上破坏对方的心眼感知,只是盯着就能制造出盲区。 也正是因为这点,宋伯玉才能渐渐扳回局面,让闾丘明陷入困境。 铛! 宋伯玉终于抓住良机,挑飞对方的长剑,然后用自己的长剑逆势缠住对方的白绸铁爪,以迅雷之势,抽出短剑,剑锋抵住对方光洁的脖颈,极为疲惫的说:“认输吧。” 闾丘明缓缓举起双手,不甘却无可奈何,一样疲惫的说道:“我输了,真没想到,你眼中那锋锐之力竟能致盲心眼。” 第四十八章 动弹不得 宋伯玉微微一笑,收回长剑:“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这样逼我用尽全力的人。” 他的话是真心实意,即使是神力境界的对手,宋伯玉都有信心用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变化的手段正面战胜,但对于拥有“心眼”绝学的闾丘明,他胜的很艰难。 闾丘明将自己的长剑捡起入鞘,此时释然一笑:“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也不旺来此一战了,恭喜你获得了一千两白银。” 说到这里,闾丘明嘴唇微微颤抖,心在滴血,那可是一千两,如果有了,她通往神力乃至筑基的资粮完全不愁,现在只能想办法赚钱了。 宋伯玉笑着感谢,这时老裁判走到两人中间,举起宋伯玉的左手,中气十足的对全场喊道:“胜者为宋伯玉!” 华服老者此时也上前,领着宋伯玉走上擂台后方的高台,那里摆放着两堆白银,在阳光下光彩艳艳,令人心醉。 宋伯玉面色如常,但呼吸有些急促,血液循环加快,心跳加快,这样的情形,只有少数人能保持镇定,他并不是那极少数人,只是能尽力控制着而已。 光头大汉楚长寿已经兴奋的跪倒在地,仰天长啸,比他自己获胜还激动。 有这样一个忠实拥趸和捧哏,现场的气氛也变得极为振奋,这可是整整一千两白银,对于大部分普通居民而言,这是实现阶层跨越的登天一步。 要知道,买上一套府城四合院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剩下的银钱在城郊置办百亩中田收租,问题也不是很大。 秀娘的手攥的发白,此时终于缓过神,缓缓松开篮子,感觉浑身疲惫,如同跑了十里路一样。 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四周欢呼的人群,心中自豪的说:这是我哥哥,我的哥哥! 李婆婆笑吟吟的摸住秀娘的手:“秀娘啊,你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以后都不用来我成衣店受累了。可以享清福啦!” 其他的女绣工也都羡慕的恭维起来,秀娘连忙摆手道:“那是我哥哥的钱,不是我的。我还是要有个能自己赚钱的营生,日后还要多叨扰婆婆才是。” 听到秀娘这样说,李婆婆不禁夸道:“秀娘啊,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少见也很成熟。咱们女人,能自己赚钱是最大的底气,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你是个有天赋的……” 黑胖假巫祝吴良眼睛都要绿了,咬牙切齿道:“一千两,整整一千两啊!不行,我要找他讨要镇纸的钱。” 台上,宋伯玉一步步的靠近那一小堆白银,激荡的心情渐渐转化为对未来的畅想,这么多白银,他神力和筑基境界的资粮完全不缺了啊! 只是,童子功的筑基功法还没推演出来,看来要把未来一段时间的梦境重点都放在这上面了。 华服老者拍了拍掌,令人取出一个雕工细腻的小木箱,双手捧着递给宋伯玉:“这一千两白银,你亲自装入箱中,下去后可以自己带着,也可让庄园下人看护。至于金匮,等最神力境界的最终胜者决出,魁首会亲自为你们颁发,还会接见你们一组的人。” 宋伯玉点点头,争取魁首焦天玉的接见,这也是荀飞鹏的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的将这一小堆银锭装入木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走下台,先将木箱中的白银清点后,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闾丘明很是羡慕,专门伸手摸了好一会木箱中的白银,才与宋伯玉约定了彼此交换绝学的时间地点。 神力境界的比斗,比内壮境界的更具观赏性和破坏力,到了这个境界,力量、速度已经完全超越普通人的极限,破坏力更是大增。 荀飞鹏一上台就遭遇了陈师傅,二人激烈搏斗,最终荀飞鹏抓住机会拉开二人距离,使出了其父成名绝技白虹鬼手。 此掌法乃是精气不散,气劲如白虹外放之秘法。 荀飞鹏的实力,一丈之内又快又稳,无形掌力透掌而出,直接击中陈师傅的胸口,当场将他打飞擂台,在其胸口留下焦黑掌印,当场吐血。 这一击消耗了荀飞鹏大量精气,他面色蜡白,下场后立刻宁神聚气,半点不敢耽搁。 宋伯玉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仅就武者而言,有没有绝学,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听说筑基大圆满者,若将绝学练至深处,可战引灵入道修士,想到这里,他对获得绝学有了更大的渴望。 荀飞鹏虽极力恢复,但时间毕竟太短,而且没有大量进食,在下一场战斗中,勉强再次使用白虹鬼手,虽重伤对手,但自己也没有再战之力,最终在决赛中虽竭尽全力,还是被轻易击败。 三轮战斗结束,刚柔、内壮和神力三境界的冠军及同组武者同时登台。 宋伯玉不放心别人拿自己装着一千两白银的小木箱,干脆挟在腋下直接登台。 最后华服老者看不过去,让他交给一个下人保管,等结束后再来清点取回。 三组人均站在台上,冠军们比其他人更靠前一些,这是魁首焦天玉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一脚踏空,如踩在空气阶梯之上,一步步的缓缓走上高台。 华服老者立刻九十度鞠躬,宋伯玉也跟着其他选手向此人鞠躬,一股奇异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让宋伯玉浑身一凛。 焦天玉接过华服老者递给自己的金匮,竟然直接走向宋伯玉先将金匮递给他。 这样的局面,在十几年的金匮斗勇宴中可是头一遭,往日第一个接金匮的都是神力境界的冠军。 宋伯玉伸出双手,接住这巴掌大纯金打造的金匮,估量着这玩意至少得二十两,换算成银子就是二百两了,不亏。 谁知,焦天玉猛然握住他的手,一股阴寒之力扫过,让宋伯玉瞬间浑身麻木,如坠冰窟。 宋伯玉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地,难道自己身怀银面碎片这个异宝被此人发现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魁首难道要直接杀人取宝? 宋伯玉很想反抗,但却连动弹都不可能了。 第四十九章 纯阳难寻 焦天玉的就这样握着宋伯玉的手好一会,才缓缓松开,露出了然的神色,笑道:“原来如此,你体内竟有一股纯粹的阴灵气,怪不得刚刚能……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说完,没有再理会宋伯玉,将另外两个金匮递给获胜者,就踏空离去了。 宋伯玉浑身失去知觉,连说话也不能,过了半晌才恢复知觉,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他觉得完全摸不透焦天玉这个人,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更是让人恐怖,他恨不得抓紧离去。 但仪式还在继续,华服老者给九个人每人一个帖子,并告诉他们: “从此以后,你们可以自称魁首门徒,在觞乡武道界遇到任何事,都可来此找我。 但是,如果有人凭此帖欺男霸女,胡作非为,那我将收回门徒帖,还要废了此人武功!” 老者在焦天玉面前很谦虚,但在九人面前,筑基强者的威势展现无疑。 似乎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他左手一转,空气一滞,温度迅速降低,寒霜爬满他的左手,用力一推。 砰的一声,两丈外的青石板上直接多了个巴掌印,寒霜瞬间爬满青石板,转瞬龟裂、破碎。 这一手,将所有人都镇住了,荀飞鹏更是失声道:“透体气劲和寒冰精气,两种力量竟能完美合一,敢问前辈尊名?” 老者负手而立,轻笑一声:“我的姓名不足为道,你们叫我文老就是。” 台上发生的事情,台下观众都看了真切,焦天玉乃是修士,踏空而去也属正常,但那老者分明只是武者,透体气劲竟能达到这种效果,实在太过惊人。 台下除了普通人,最多的就是武者,此时更议论纷纷。 “那位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还有那无形气劲,比之荀家的白虹鬼手似乎更强一筹啊!” “此乃绝学!传说中拥有一门绝学,就算在入道修士面前也能过几招,如果有数门绝学,甚至能创出逆而斩杀的彪悍战绩!” “绝学?几近仙师啊,真令人羡慕。” …… 台上,文老见成功震慑众人,又温和笑道:“既成魁首门徒,自有你们好处,尔等皆可入武学典库,选一门直指筑基的根本功法。持金匮者,还可入武库顶楼,择一绝学习之。” 众人闻言,皆面露喜色,尤其是巴昂,几乎快把嘴巴快咧到耳朵垂了。 那可是直指筑基的根本功法,极为罕见,等闲武者根本求之不得。 与此同时,整个庄园也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绝大多数的人都自备吃食,所有参与过比赛的武者,则被邀请进入大厅堂食。 宋伯玉走在最后,恋恋不舍的叮嘱着保管自己银子的人,一定要看好,自己等会要来清点。 直到华服老者不耐烦的让他抓紧跟上,宋伯玉这才离开。 一行人走入庄园后院,渐渐远离了喧嚣的人群。 吴良见宋伯玉一行人离开,眼睛转了几圈,心中暗道:必然是拿什么好处去了,我且悄悄跟着,说不定会有收获! 这黑胖子虽然胖,但很灵活,很快就跟了上去,悄然进入后院。 宋伯玉也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不再惦记那一千两白银,从队伍的最后走到了最前。 “最好能弄到一本纯阳功法,绝学的话,看看都有什么再说。”一边走着,宋伯玉心中暗道。 武学典库的小楼并不高,也不明显,仅有两层,要不是文老带着大家来此,恐怕没人会想到这里是武学典库。 走进小楼内,宋伯玉顿觉别有洞天,一股墨香扑面而来,更隐有肃杀之气,他定睛一看,这肃杀之气来自四位看上去朴实无华的中年武者。 宋伯玉心中暗道:“都是高手!” 文老先向此处的几位武者行礼,然后朗声对众人道:“你们先在一楼选功法,如果不想要功法,也可去二楼选一门上乘战法秘籍。 记住,只能选一本,这里每一本陈列的功法都只有前五页,就别想着默背了。” 宋伯玉听了后点点头,走进其中慢慢浏览翻看。 他目的明确,要找类似于童子功的纯阳功法。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宋伯玉找到了三本,分别是《欲火心决》《刚龙劲》和《三分火元气》这三本直指筑基的根本功法。 只是这些并非纯阳,而是夹杂了火属的阳性功法。 类似这样的功法还有不少,这三本已是比较接近纯阳的了。 “要是能将整个武库都给我细细琢磨,从所有阳性功法中学习,说不定能推演出一套属于我的纯阳功法。哎,这就太异想天开了!” 想了想,宋伯玉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不由摇头。 文老却以为他难以决断,走上前一看:“你的情况是阴灵气入体,想找纯阳功法人之常情。这三本都算比较接近纯阳的功法了,我推荐你选《刚龙劲》,此功法很接近纯阳,更能在筑基境界养成刚龙气劲,赤手空拳力断精钢不在话下,练至深处,更能对魍魉精怪造成伤害。” 宋伯玉听后,直接拿起《刚龙劲》问道:“这功法还能专门伤魍魉精怪?” 文老点点头,笑着说:“你还年轻,对武道了解不深。修至筑基,虽在凡俗之人面前是个高手,但无论在修士还是精怪面前,都只是个强大一点的蚂蚱。若是能掌握一两门绝学,也许能与低级的诡精怪异过几招,但想战而胜之却很难。 纯阳精气,对六天故鬼有很强的杀伤力,可以说是无灵根者最适合的武道功法。” 宋伯玉听到这里,不免奇怪,作揖请教:“既如此,为何这些直指筑基的功法,都只是近乎纯阳,而非真正纯阳?就像这刚龙劲,更侧重气劲螺旋,性相上也非纯阳。” 文老笑着摇摇头:“真正纯阳之法自然有之,比如殇乡府流传甚广的童子功,可惜限制颇多,且无筑基功法。至于其他的真正纯阳功法,官府、圣地、各大教巨派可能掌握,但咱们这底蕴还没那么深厚,近乎纯阳已属难得。” 听到这里,宋伯玉心中了然,原来是这里的藏品不够丰富。选好之后,宋伯玉又浏览了一圈,待众人都选定,文老拍手说道:“手持金匮者,可前往顶层挑选一门绝学,其他人拿着手中选好的功法,找典库老师换取真籍。” 第五十章 绝学前路 宋伯玉等三名获得金匮的冠军,跟着文老走上了顶楼。 这里很空旷,只有三个书架,零星放了几册书籍,粗略扫一眼,总共才五本。 一来此处,宋伯玉就感觉心跳猛然加快,他几乎瞬间进入内视状态,发现一丝银芒正在心脏中若隐若现。 “这里有历史执念物!” 宋伯玉的心中在呐喊,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要是贸然行动,引起某些东西化为齑粉,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他先缓缓感受,慢慢确认那个东西。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乃是靠窗木桌上横躺着一根几乎要秃了的毛笔,那毛笔在他眼中,宛如闪烁的宝石,诱人夺目。 “你们应该看到了,这里只有三个书架,对应的就是绝学的三大类,分别为精气、神魂和肉体。” 文老站在三人面前,声音如空谷幽鸣,好似远方传音。 宋伯玉努力盯着文老,尽量认真听着对方的话,不再去注意那一根毛笔。 文老似乎在回忆什么,声音悠长:“一切的绝学,根本就是对精气、神魂和肉体的某种强化,让我们武者在某一方面拥有接近修士的实力! 我今天告诉你们的这几句话,可能你们现在没感觉,日后回忆起来,会发现这是对你们习武大方向的指南! 曾经有位前辈告诉我,如果我们这些无灵根者想在这个存在精怪诡异的世界真正开辟一条属于我们的路,那只能在绝学上看到一丝可能! 我老了,但你们还年轻,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将绝学的路延伸再延伸,凿空绝壁,开辟武学的康庄大道。” 宋伯玉的表情也渐渐郑重,文老说的,正是他日夜所想。 武学之路,至筑基大圆满就没有前路了,这让他很是不甘,他想继续走,踩着前人的足迹,寻找出路。 无灵根者在赤尸面前、在邪修面前、在血月霸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不甘心! 他想有足够的力量,能守护所重视的一切。 “精气、神魂和肉体吗?若是这三者,我想寻一门强化精气的绝学!” 宋伯玉低声道,眸子充满光芒。 他这样想,是有原因的。 精气乃是人体之精华,武学最重要的部分,是武道之基。 所谓的内炼,就是炼精气。 精气能反哺自身肉体,滋养五脏六腑延年益寿,通百脉力撕虎豹,炼到筑基境界,更能一定程度上增益神魂。 如果想在武道走的更远,就应该先在精气上下功夫! 宋伯玉径直走到标注精气的书架上,这里只有一册,其名为《剑芒》。 “剑芒?这与精气有何关系?” 宋伯玉很是疑惑,翻开看了下,只有前几页的简单介绍。 所谓剑芒,就是一种极为锋锐的精气,削铁如泥只是等闲,练至深处,妖魔之躯亦可一剑斩断。 合上这小册子,他又看了看肉体和神魂两个书架,肉体的两册书分别为《神臂》和《铁头》,名字非常的简单,其内容更简单,就是以精气练肉体之法门,练到大成,能将手臂和头颅练的坚如神铁,不可撼动。 文老见宋伯玉撇嘴,不由笑道:“别觉得这两个册子名字很一般,仿佛只是等闲硬功。其实它们都来自一部旷世绝学《金刚不坏》若是你能全部集齐,或许可练成不坏金刚体,身坚如神铁,力大如妖魔。 就是生撕妖魔,也未尝不可。” 宋伯玉想了想,作揖道:“文老,我再看一看。” 他并非不想练肉体,只是这绝学有缺,集齐谈何容易。 神魂两册,分别是《凝神若金决》和《聚意如石功》,两种绝学的立意相似,效果也差不多,都是利用精气,将神魂温养的坚韧,最终在神魂上凝练出一层金壳或石皮,极大增强神魂的防御力。 宋伯玉似乎拿捏不定,好似不知不觉走到窗边,手抚桌角,正好盖住了那秃头毛笔,掌心银芒一闪。 几乎是瞬间,宋伯玉感觉浑身僵硬,心跳的极快。 他保持着动作,仿佛就是在看风景一般。 文老倒没有特别在意,正在向另外两人解说。 内视状态下,宋伯玉见银芒自手掌归来,隐约带着一抹淡红,飞快回到自己的心脏。 宋伯玉却不敢轻举妄动,缓缓松手,自然收回,见毛笔形态仍完好,长舒一口气。 忽然,他看到窗外一个奇怪的黑胖子,正在贴着墙猫着腰往这里爬,两人眼神相对,都吓了一跳,宋伯玉不禁大喝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爆喝,将外面踩着瓦砾贴着墙的吴良吓了一跳,赶忙翻身跳下。 文老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直接脚踩桌子破窗而出,追了过去。 风在此时吹过,毛笔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踏踏踏的上楼梯声音,两位典库值守迅速上来,却没有特别在意,毕竟这里摆放的只是些简介和前几页内容。 宋伯玉则走到了《剑芒》这个册子面前,决定就选它了。 吴良这个黑胖假巫祝,没有跑多远,就被文老直接抓住,折断四肢,送给几个健壮大汉带走了。 宋伯玉看着这个背影,感觉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他心中想道: “算了,与我无关,尽快拿到《剑芒》和《刚龙劲》真籍平安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好在后面没有再横生波折,他取回自己的一小箱白银,认真清点无误后,就要去取走真籍离去。 荀飞鹏拉住了他,低声道:“魁首请宴,咱们必须吃,这是一种荣誉,也是承诺,否则拿着这些真籍不可能给我们!” 宴会在大厅的二层,很奢华,各种珍馐美味,都是大补之物。 魁首焦天玉并没有出现,一切都是文老主持,宋伯玉全程闷声吃饭,专心转化内炼,竟成功将肺炼化内壮。 不过他在这里并不显眼,几乎所有人都取得了不小突破,巴昂直接晋升内壮境界,荀飞鹏又打通了一条经脉。 等所有人都吃完,获得不小突破后,文老拍了拍巴掌,脸上有笑却无意,声音强硬: “各位都选好了真籍,应该很想一睹为快。但有一卷灵契书,你们必须马上签下,否则只有放弃真籍和门徒帖,自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