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狐狸精盯上
“狐狸精？哪有狐狸精？”
南淮城里突然传开一个消息。
听闻住在南淮城北相貌清俊的沈家公子被一只狐狸精盯上，要娶他作狐夫。
沈家的人焦急不已，在到处请有斩妖除魔之能的异人，想救他们家公子。
“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妖怪害人的传闻越来越多了。”
“那沈家公子近几年可谓时运不济，前几年先被人解了婚约，不久父母外出行商又在江上遇难，家里曾经兴隆的生意持续不好，如今过了两年又被狐妖盯上，要吸他的阳气……”
街头巷尾一片议论。
“我看，或许是他平时好搜寻怪闻异物的缘故。”
“怎么说么？”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
好谈诡说怪的人，往往会招来诡怪之事。”
……
城北沈家大宅里。
厅堂里一片乱象，府里的人都出去寻找斩妖除魔的异人了。
宅院深处的一处摆设典雅房间里。
眉目如画，长相清俊的男子，一身青衣坐在椅子上，拧眉望着手中一件两尺大小，深蓝绸缎的四方锦被。
他便是城里人口中近几年时运不济的沈家公子，沈湛。
沈湛望着手里的东西。
他手里的东西，是他那十六七岁清丽可人名叫湘灵的侍女小时候的襁褓。
“要不要用？”
他在思索与犹豫。
“用了的话，湘灵得知这件事的一天，要怎么交代？”
湘灵可能会为此伤心，但不用……
先用了再说，日后再解释。
沈湛目光一凝，没有思虑多久，做下决定。
情况容不得再犹豫。
仅剩下半日时间，狐妖晚上等着来接他，吸他的阳气，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找到除妖的异人上，只能上搏一搏。
“对不住，湘灵。
现今唯有借你的襁褓，看能否最后开启我脑海中那面画壁，找到解决狐妖的办法。”
沈湛抓着襁褓，轻叹口气。
时间紧切，做下决定后，当即不再有半点犹豫，神情严肃专注，闭上双眼，仔细感应脑海深处。
呼！
云雾缭绕，缥缈如仙境。
脚下青玉铺地，云气飘荡，仿佛处于九天云端上。
唯有一面巨大宏伟的白玉画壁，高有近丈，矗立中央，引人注意。
沈湛的心神化身浮现，他身穿锦绣青衣，身量颀长，仰视画壁，清俊面容上浮现回忆。
“这处地方觉醒前尘记忆后，随之出现我脑海里，已有两年多。”
这世他生在类似古代南淮豪商之家，十八年胎中之迷，直到父母外出行商，在江上遇难，大悲一病不起，迷迷糊糊才觉醒前尘记忆。
然后脑海里便多出这样一个地方。
中央的墙壁，并非光秃秃的一面墙壁，而是一面画壁。
一方色彩略显黯淡的画壁。
画壁上，描绘了一副画面。
一间房间中，须发皆白的老人躺在塌上，衰老得不成样子，一副寿命将终的模样，他郑重取出一面奇特威严的宝镜，交给床旁的一位中年文士，似在交代着什么。
“这副画壁，我看了已不下千次，虽略显仓促和急切，今日将它开启了！”
沈湛抓着带进来的襁褓，目光微凝。
画壁初时为灰白，进入这里后，脑中多出一段信息，可献祭非凡之物为画壁增添颜色，开启画壁。
“画壁彻底开启，可进入画壁后的世界。”
几年下来，四处搜寻奇特之物过程，从听到的奇闻异事里，他发现这方世间并不简单，有妖魔，有仙神。
乃至妖魔离人世从不遥远，反倒仙神不知为何已渐无踪迹。
至今，画壁的颜色只剩一点就能完备。
原本他打算再花些时间收集什么东西，将之补全。
“奈何祸事上门，逼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沈湛漆黑如点漆的双眸，陡然变得冷厉。
今日早上，沈府来了一位自称姓李的美艳妇人，自称一户姓李人家的管家，带着几个家里的健妇，提着几口箱子，上门说媒，说替她们家的小姐说媒。
自己家的人替自己家的人说媒，一点不避讳，有够稀奇。
带来的东西更加稀奇。
打开一口口大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宝光灿烂，明晃晃一片，照亮厅堂。
金银且不说，晶莹温润的羊脂白玉瓶，数尺高的南海红珊瑚，饱满生晕的银白珍珠，鸡卵大小的夜明珠，各种价值连城的珍宝被随意装在箱子里……
问是哪家小姐，说住在城南三十里外一片庄子的李家小姐，她们家小姐长得貌比倾城，性格端庄温柔，说得像天仙一样。
但侍女湘灵，疑惑的偷偷附耳告诉他。
城南三十里外明明是一片荒郊野岭没听说住了什么人家，倒听说那里常有野狐出没，得名野狐岭。
而且，对方拿出的宝物过于多了，仿佛不值钱的石头。
他走上前察看一番，拿起只羊脂玉瓶，掂量两下发现重量不对，东西落在地上，不见玉瓶碎了一地，而是一阵烟气散去，变成了块石头。
幻术被破，对方瞒不过去了，直接显露原形，变成狐首人身的狐狸精，几个变作健妇的狐妖把厅堂门口堵住，不让人逃走，她咯咯冷笑，直接将事情说开。
“沈公子既然看出来了，我等也就不瞒了。”
“我等在城南三十里外野狐岭修炼的狐仙，我家小姐听闻你相貌生得好，看上了你，要与你成就一夜姻缘。”
“这是你前生所修的福报，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晚上我等会来接沈公子你！”
什么狐仙，明明是吸人阳气的狐妖，还福报？
狐狸精李妇人离开前，或许听到湘灵对沈湛的耳语和提醒，划花了她清丽漂亮的脸，带着人得意大笑离去，留下一片混乱恐慌。
“该死的狐妖！”
沈湛想起当时情景，眼中忍不住浮现冷意。
白天，狐妖李妇人向他们两个走来，湘灵以为狐妖要加害沈湛，挡在他面前，不闪不躲，结果结结实实的吃了狐妖一爪，毁了容貌。
湘灵是沈父沈母多年以前外出时，在湘水江旁捡到的弃婴，收养后和他一起长大，感情几如兄妹。
“希望画壁后世界，能让我得到对付狐妖的能力。”
回过神，他伸出手把襁褓向前送去。
沈父沈母一开始以为湘灵是寻常弃婴，但沈母多年后意外发现捡到湘灵时包着她的的襁褓竟水泼不进，火烧不透，为一件奇物。
由于事关湘灵身世，沈湛一直花大价钱从乡下搜集各种奇物，比如硬若精铁的奇木，刀剑难伤的残骨……也一直也没动过这件襁褓的主意。
但现在不成了，没有时间再给他收集奇物。
“只能暂且亏欠湘灵，日后再想法弥补。”
日后他有了能力，可以主动帮湘灵寻找父母。
而且或许画壁后的世界，能找到恢复湘灵脸庞的方法？
哗！
熟悉的变化。
襁褓由实物渐渐变得化作虚幻。
最终手上一轻，东西整体化作一道白光被画壁吸收。
唰！
画壁上颜色更鲜明，不再有一点黯淡，突然泛起一层清光，神秘玄异。
整面画壁栩栩如生，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画壁后为一方虚幻夹杂真实的世界，时间流逝和现世相比，十比一……”
清光亮起的瞬间，沈湛神情一怔，又接收了一些信息。
同时，画壁一侧，一行行古拙沧桑的文字，竖着出现。
【隋汾阴候生，天下奇士也，王度常以师礼事之。临终，赠度之以古镜，曰：“持此，则百邪远！……】
洋洋洒洒一共数百字。
“介绍画壁后世界的文字？”
他一行行看着，目露迟疑。
“似乎是一篇传说……我前世好像听过这篇传说。”
画壁上为一个传说，名唤古镜记。
传说隋时，有位天下奇士候生，临死前把一面黄帝遗留的古镜，传给一个常把他当做老师请教问题名叫王度的人。
上古黄帝曾仿月圆之数，铸造十五法镜。
第一镜横径一尺五寸，此后各相差一寸，那面古镜是第八镜，八寸大小。
古镜记以古镜为名，主要讲述围绕古镜发生的事，古镜初时在王度手中，后又由王度交给他外出游历天下的弟弟王勣，挟带古镜，不断铲除所遇妖邪。
死在古镜下，有妖邪，精怪，鲛人各种异类。
“狐妖之事，已有解决之法！”
看完一切，沈湛双目发亮，用力握了下拳。
画面上文字，用古镜诛杀妖邪的过程枯燥乏味，两个凡人，遇上妖邪，镜光一照，打回原形，动弹不得，再一照将之诛杀。
但越枯燥乏味，越彰显出这面照妖古镜的威能！
他目光转向画壁画着那面的古镜，变得凌厉。
“如能得到这面照妖宝镜，狐妖将不再是问题！”
沈湛深吸一口气，目光炙热含着期待，伸手摸向流动清光的画壁。
手指触碰画壁，画壁上泛起水波似的涟漪，微微用力一按，手掌伸了进去，触感就像伸入了另一方世界。
下一刻，他不再犹豫，迈步撞了上去，穿过画壁，不见人影。
与此同时，现世里他的身体，亦跟着消失不见。
第二章 画壁世界
现世，狐狸岭，红云洞里。
狐妖李妇人容颜艳丽，身段婀娜丰韵，恭敬站在一旁，她归来复命，不再有丝毫早上时在沈府时的猖狂。
面对自家小姐，面色忐忑，小心翼翼，禀告着事情的过程。
“小姐……晚上您就可以见到那个沈湛，享受他的伺候，吸取他的阳气。”
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丰满背影在对镜梳妆，一举一动尽显魅惑，可惜镜里反照的却是一个可怕的狐狸脑袋，作小女儿姿态，在对着镜子涂着腮红，诡异万分。
她一边梳妆，一边开口，吐出尖锐妖异的嗓音，隐带问责。
“你居然暴露身份让他知道。
晚上洞房时，他若面对我若害怕起来，小姐我还怎么享受。”
“小姐……”
狐妖李妇人脸色一变，连声喊道，变得楚楚可怜，语气哀求。
洞内安静好一阵，只能听到梳妆的声音。
“算了，你们这些狐狸，见识少脑子笨，我能指望你们做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李妇人忐忑好一会，小姐摇头才道。
“晚上等他来，我只好用一些幻术迷惑他了。”
“小姐幻术高明，定能让那沈湛神魂颠倒，甘愿拜倒您的香裙下。”
不用受罚，李妇人擦了擦额头冷汗，连忙讨好奉承。
“去告诉洞里那些小崽子，今夜小姐我和那沈湛洞房花烛后，明日我们就离开南淮城。”
小姐不在意她的奉承，随口交代。
“小姐，这是为何？”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李妇人错愕不解。
她们已在野狐岭居住修炼了起码数十年，怎么好端端要离开，而且一下直接离开南淮一地。
“不该问的不要问。”
小姐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阴冷，李妇人如坠冰窟，连忙低头称是。
“明日我们离开，去祖奶奶那里待一待。”
“是……小姐。”
……
隋时，大业七年，河东绛州。
呼！
热闹的绛州城中，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
沈湛眼前一黑，再一睁眼，眼前已突然换了一方天地。
他看了看身上，又看向左右，暗感惊异。
“进来了，画壁内真的存在一方世界。”
小巷中。
日光照过墙檐留在地上的阴影，墙角夹缝的绿苔，地上青砖缝隙中的黄土。
以及小巷街口传来的要和喧闹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按照沈湛所得到的信息，画壁中蕴含着一方处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世界。
“虚幻是因为这方世界就像一场大梦，一切都可以说是虚幻。
但我献祭开启了画壁，如果把其中东西带出去，又会变成真实之物！”
他神色认真，回想着所得到的信息。
“不过有一点，如果我死在这里，现实会真的死去。”
沈湛眼底掠过一抹凝重。
他是真身进入这方世界，绝不能大意。
正午，太阳当头，以肉眼难察的速度缓慢西移。
“两日半的时间。”
沈湛仰头看了看，感到一丝急切。
先前得知，这方世界的时间和现世不同，时间流逝慢了十倍。
但他只有半个白日的时间，也就是两天半。
必须在这个时间里得到古镜回去，否则狐妖找不到他，可能要牵连湘灵，他已欠了湘灵不少。
“先看看我当下在哪，什么时间。”
沈湛快步走出小巷。
街道喧哗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两边摊贩在吆喝着，不知哪家的小姐带着丫鬟看着街边的胭脂，有梳着冲天辫的小孩在街上拿着糖葫芦，追逐打闹。
空气中传来些许甜点的甜点。
一副市井百象，一切都那么真实。
看了数息后，他拉住一个路人。
因被怕当做疯子，旁敲侧击询问一下路人所在何地、何时。
得知这里是河东绛州，大业七年五月。
他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文字中记载，正是今年今月，王度辞去御史之职，回到河东，遇上候生逝世，得传古镜，等下个月，王度就会启程回到长安。
河东绛州正是王度的家乡。
向路过的人询问王度的府邸。
王度出身太原王氏，名门望族，官宦世家，自身也官至御史，即便已辞官，亦是当地名流，他所住府邸，当地不少人都知道。
轻而易举问到，在城北的某条街上。
“想一想，如何从王度手中得到古镜。”
沈湛站在大街上，不顾人来人往，目露思索。
王度手中的照妖古镜，着实是宝物，不论何种妖魔，被镜子照一照都要被打回原形，再一照当场伏诛，百邪俱要退避。
但并不阻止人的靠近，对人没有任何威能，似为黄帝打造，专门流传后世对付妖邪的之物。
只要让自己见到古镜，便不难得到。
“唯一难点在于我要见到王度，让他拿出这面古镜给我看一看，得想个法子。”
他不禁皱眉。
王度虽辞官了，但他辞官仅为暂时休息，迟早会再被朝廷启用，明眼人都知道，事实上明年八月他就会再度被朝廷召回。
且单论他出身世家望族，想拜访他与之交好的人就只怕不在少数。
王度肯定不会谁来拜访都会一见。
而想见到王度都难，陌生之人上门拜访，平白要他拿出古镜看一看，恐怕更不可能了。
“有了。”
站在街上，沈湛面色沉吟，没想多久有了主意。
他解下腰间一块玉佩，快步走向街上的一间当铺。
……
“如何了，找到了么？”
江南水乡，灰檐白墙，沈府门前，一个模样十六七岁的女子，一袭淡青裙子，面带忐忑，焦急询问。
她虽眉间仍隐有青涩，但吹弹可破的脸蛋已出落得清丽可人，只是一边脸上不知受了什么伤，包着带血的纱布，有些吓人。
水灵澄澈的双眸，此时也充满焦急与不安。
约定到各处去请人，在府前汇合。
湘灵焦急询问派出去其他寻找能斩妖除魔异人的下人们。
“湘灵姑娘，我们找到的那些人不是害怕不敢来，便狮子大开口……”
下人们七嘴八舌，哭丧着脸回道。
有的听他们家有狐妖上门，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只需百两便为府上除去妖怪，但后来听到狐妖显露本相，把人赶了出来。
有的喝骂大胆狐妖，青天白日竟敢入城害人十分气愤，不要金银，只需事后为他寻找一些奇特之物，就出手斩除妖怪。
可听说那狐妖自称住在城南三十里外，又改了主意，算算日子，正值斋戒诵经之日，不宜出手，请另请高明。
还有模样倒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仿佛得道仙真，展示了番手过滚油、徒手唤火的本事。
一开口要他们沈家一半家产，提前兑现，彰显诚意。
“怎么会一个都没有？”
湘灵细细听过后，水润双眸黯淡，心里焦急不已。
自家公子喜欢搜寻奇闻异物，她对这方面有些了解，真有本事的修炼异人怎会在乎金银俗物。
一般开口酬劳要金银，多为骗子。
出手后要求修缮寺院道观，或事后需为去找寻一些奇特之物，或许才真有本领。
下人找的那些名声在外的僧道或异人，有不少骗子，可也有几个真本领的人，但一听狐妖住的地方，又都害怕了。
“这可怎么办？”
那狐妖似乎大有来历。
“湘灵姑娘，要不我们带上公子逃吧。”有下人害怕的道。
“逃不掉的，老朽以前听人讲，狐狸的鼻子不比狗鼻子差，我们一天能逃到哪去？”
一旁六十七岁的管家忠伯，颓丧摇头道。
沈父沈母从小把湘灵当义女看待，府里除沈湛外，属她地位最高，更在管家之上，如半个主人。
“去找，再去找！”
湘灵葱白双手紧攥着，出了不少汗，她抬起头脸上强行摆出镇定，对下人们命令道。
不论怎样，她一定要找到能解救公子的人。
“城中找不到，去远处别的县和城里去找，一定要找到！”
“是，湘灵姑娘。”
……
画壁世界，次日，早上。
王府门前，门人刚打发一批想要拜访他们老爷的人。
来拜访的没有几个有身份的，还有一些文人借着请教学问的借口，想见他们老爷。
“诸位，我家主人舟车劳顿回乡没多久，不便见客，见谅见谅。”
嗒嗒嗒！
一辆宽敞奢华的马车赶来，缓缓驶来。
有长相端正的仆从，自马车上下来，举手投足间十分具备礼节，一看便是高门大户家的仆人，递上名帖。
“我家公子，想拜访王先生，烦请通报。”
名帖打开，其上字迹疏朗飘逸，犹若浮云，出众不俗，纸张质地绵润，纹理纯净，墨韵清晰，名贵难得。
从名帖可知，仆人口中的公子出身江南大族，门人见此更不敢怠慢。
“这是我家公子拜访王先生的礼物。”
然后仆人递上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礼物价值不菲，却是文人之物，不同一般金银珠宝有些俗气不好收下。
“敢问您家公子，想见我家主人，所欲为何？”
来人身份不俗，门人接过礼物，低头问道，问清了拜访的目的才好通禀。
“我家老爷才归乡不久，一般可能不会见客。”
未等仆人回答，他又带着几分歉意提前解释道，能不能见客不是他一个门人所能决定。
此时，马车车窗帘子忽然被掀起，露出一位身着锦衣，相貌俊美的公子，眉如墨画，面如冠玉，气质清贵出尘，不似凡人。
不愧出身江南大族，好相貌好气质，
“见过这位公子。”门人见了一怔，连忙见礼。
“听闻王先生和我一样好搜寻奇闻异物，得到一面古镜，是件异宝。
我想见识一番。”
沈湛嗓音清冽，开口缓缓道。
“我早年亦从异人手中学到一手变水凝冰之法，可为王先生展示。”
“变水凝冰？”
“省得了，小人这就去禀告，请公子稍等。”
门人听了面露惊奇，低头退步，然后转身向府里走去，不一会就出来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仆人摆好马凳，沈湛下了马车，由门人在前引路，不缓不急走向府里深处，穿庭过院，回想着他的准备。
在凡俗中生在一方豪商之家，他随身玉佩为价值千金的无暇美玉。
典当后换了银钱，置办马车和仆人，制作名帖，买下名贵的文房四宝充当礼物。
为了打通仆人这一关。
不表现出一定身份，仆人不会重视代为通传，打扰主人。
通传后，如何让王度生出兴趣见他？
他说自己有变水凝冰之法，有谁不会好奇，尤其是王度。
“王度从候生手里得传古镜，知晓世间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有许多异人异物，正对这些最为好奇的时候。”
王度听了门人传报，请客相见不足为奇。
沈湛轻轻一笑。
由门人引领，到了王府会客的厅堂。
堂内摆设古雅，挂着山水图，一旁架子上摆放不少精美的瓷器与玉器。
步入堂中，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颌下留着三缕长髯，起身相迎，打量了沈湛上下两眼，似有些惊艳他的相貌和气质，轻笑道。
“门人说沈公子相貌无双，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王度并非客气，长相气质如此上佳，世间少见。
“先生谬赞。”
沈湛微微一礼，清俊面容上浮现轻笑，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
“不知沈公子，能否为我展示一番那所谓的凝水成冰之法？”
王度请沈湛落座后，强按着好奇，没有立即进入正题，为不唐突失礼，先交谈寒暄了一阵。
然后没交谈几句，停顿了下，他脸上略带不好意思，迫不及待道。
“自无不可。”
第三章 照妖宝镜
“自无不可。”
沈湛轻笑。
对王度这副样子，并不意外。
原本故事里，王度得到古镜后，对这些十分好奇，到了如饥如渴的地步。
比如之后，王度有一朋友名叫薛侠，他会得到一柄铜剑，略有些奇异之处，遇到天气清朗，把剑放在暗室，铜剑就会发光，照亮几丈范围。
魏侠来找王度，让他一同见证，王度听了大为高兴，两个大男人等到晚上，马上把屋子封得死死的，不透一点光，待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屋里，瞪大眼睛盯着看铜剑如何发光。
“请取一盆水来。”
“快，打一盆水来。”
王度迫不及待吩咐下人。
很快水来了，铜盆呈着一盆清水，放在茶凳上。
“此乃那位异人教我炼制奇物，需以此物，才能让水凝冰。”
沈湛笑着，从袖里取出几块白色，如盐如霜的晶石，眼底掠过一道异色。
说着，在王度好奇和紧切注视下，他把东西随手扔进水盆里。
不一会，夏日白天，水盆里的水就冒出了寒气，凝结了冰块。
“这……这！”
王度大惊，瞧见着惊人一幕，骇得说不出话。
“奇术，奇术啊！”
相较王度的惊奇，沈湛眼底眸光平淡。
其实变水凝冰没什么稀奇，不过是硝石制冰之法，但这个法子要到唐末才会出现，让王度一个隋人惊骇不已，足够了。
“沈公子，此物是……是……”
王度手上向盆里，摸了几块冰块，拿在手里，惊奇无比，激动的问道，他想询问刚刚的东西是如何炼制的，但又不好意思。
异术岂可轻传。
面前沈公子应该是千辛万苦，经受异人各种考验，才从异人手中学到的吧？
“听闻先生有一面古镜，为天下有名的奇士所传，不知我能否有幸一见。”
沈湛轻笑请求，在这个当口，提出想看一看古镜。
“看过古镜后，我可以向先生尽述此术的奥妙。”
“当然……”
王度回过神，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两声，抚须恢复镇定，笑道。
“当然！”
他说了两声，叫来府中仆人，吩咐道：“去我房间里，把候师给我的那面古镜取来。”
对这种珍贵的异术都展示给自己，自己怎能拒绝其请求。
“古镜……”
沈湛表面不露声色，心底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
只要得到古镜，解决狐妖就不难了。
此时王度尚不知古镜价值，对待古镜态度颇为随意，随口叫下人去取。
“王度可能至今未发现古镜多少奇异之处。”
候生把古镜传给王度，王度要下月回长安，在友人家里遇见一只身受重伤躲避仙神追杀的千年狐妖后。
那只狐妖一看古镜就口称天镜，叩地求饶，然后他一惊，才知晓古镜有多么不凡。
这也是为何他确认古镜可以对付狐妖。
“沈公子，请看。”
不一会，仆人捧来一个锦盒取来。
王度接过打开，取出一面古镜。
“见到了！”
沈湛神色严肃，双目紧紧注视那那面古镜。
铜镜古朴威严，像一块黄铜打磨。
背面麒麟卧伏作为镜钮，四象分列，然后是八卦与十二元辰，最外面是二十四个似隶书的古文字，但又非是隶书。
“的确是一面不凡的古镜。”
他瞧了两眼，轻笑赞叹，心里有些炙热。
和画壁上的近乎一模一样，这就是那面威能不凡的照妖古镜无疑了。
“沈公子听过侯师之名。
半月前，侯师临终之前，把我叫到床边，赠给我这面古镜。”
王度手持古镜，面色浮现些许唏嘘，介绍道。
“候师说，这是上古黄帝遗留之镜，古镜外列的二十四个古字，乃是二十四气之象形。”
他又指着那二十个古字，怕沈湛不知道，解释道。
这都是当时侯师时传给他所说的话。
紧接，他准备展示给沈湛这面古镜的奇异之处。
“我这面古镜没有沈公子变水凝冰之术那么奇异，仅有一个奇特的地方。”
说着，他有些惭愧，屈指弹了一下镜身。
铛！
铜镜发出清越之音，其声悠长，足足过了半晌才停息。
王度以前也觉得这面古镜十分奇异，轻轻的弹一下响许久，余韵绵长，但看过沈湛变水凝冰之术。
自己的古镜平平无奇，相较有些拿不出手。
“王先生，我能否拿在手里看一看。”
不过，沈湛一点不嫌弃这‘平平无奇’的古镜，他轻笑着提出想接过古镜看一看。
“自无不可。”
王度反应了一下，伸手把古镜递出，没有丝毫怀疑。
沈湛接过，修长手掌拂过古镜。
拿在手里沉甸甸，直感一阵古朴威严。
一面妖挡杀妖，邪挡诛邪的宝镜，内含针对妖邪异类的强大力量，稀世之宝！
“说起来，这面古镜若像魏师所说那样，着实为一件来历不得了的古物，但不知魏师为何把这面古镜传给我。”
王度面上泛起些许回忆与疑惑，半是自语，半是对沈湛道。
他得到古镜，已有半月，但一直不明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这面古镜到底是不是黄帝之物。
自己仅以老师之礼对待，偶尔请教问题。
要说亲近之人，魏师身边有伺候他多年的童子和仆人，还有一些弟子。
但偏偏把这面来历不凡的古镜传给了他。
“或许因为天意。”
听到这个问题，沈湛神秘一笑道。
“天意？”
王度不解。
沈湛没有胡说，按照那篇传说来讲，确实是天意让古镜落到王度的手中。
不过王度并非天定的古镜之主，照妖古镜仅是在他及他弟弟手中流传而过而已，天意借他和他弟弟的手，除去一些妖怪。
传说里，王度遇见过于候生之前持有古镜的人家。
照妖古镜在那家主人死去后，忽然消失不见。
传说的最后，王度放在匣里的古镜发出镜鸣，然后也无端的消失不见。
“照妖古镜这种神物，岂会被一介凡人所长久持有和掌控。”
不过在时间未到前，王度和他弟弟掌有照妖古镜，确为定数，谁都夺不走。
即便被夺走，古镜也会再自己回来，或阴差阳错经过一系列巧合，回到王度手中。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个世上谁能与天意抗衡？
“不过，这天意却管不到我的头上。”
沈湛目光一凝。
照妖古镜到手，可以脱离这方世界了。
“沈公子，你的身体……”
原本感叹的王度忽然不经意一瞥，脸色惊变，转过身指着沈湛的身体，像看见不可思议之景象。
“归去也。”
沈湛手持古镜，面色淡然。
他悬空而起，似要随风而去，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仿佛一幅画中的人物在淡去消失，场景玄奇诡异。
手中古镜，随他一同淡去。
“沈公子，你难道是仙人？”
王度望着沈湛，像想起什么，震撼不已，欣喜激动。
和古镜相比，他更关注于沈湛此时仿佛要化风而去的神异。
沈湛看着他，笑而不答。
在王度有幸得见仙人的激动模样中，他身影消失不见。
……
缥缈九天之上，画壁之前。
“古镜，带出来了。”
沈湛身影再度浮现，低头看了看手中照妖古镜，眼底浮现一丝喜色。
不单仅仅带出来而已，感觉得到古镜和他建立了一种深深的联系。
画壁后世界，处于虚幻与真实之间。
沈湛开启画壁，把古镜从中带出，让它由虚变真，顺利成章的成为古镜之主。
任何从画壁世界带出的东西，任何能够认主之物，他都会直接成为其主人。
“又出现了一方画壁。”
再看去，‘古镜记’画壁上的清光已经消失，变成一面栩栩如生的普通画壁。
画壁世界只能进入一次，不过从画壁出来后，会有新的画壁出现。
沈湛转头看去。
在‘古镜记’画壁的一侧，出现了一面新的画壁。
“每经历一个画壁世界，都会紧接再出现一面新的画壁！”
同时，沈湛接受一些信息，凝目看去。
新的画壁上，荒郊野寺的一间房间里，有书生在挑灯夜读，门外身穿白衣的女子倩影叩响门扉，邻房睡了一个人，背对墙里看不清面容，但床旁匣里放着一柄宝剑熠熠生辉。
“这是……”
沈湛目露回忆，这个传说在前世可是流传很广。
同样蕴含了不小的机缘。
他目光落在那邻房之人和宝剑上，又看看手中古镜。
“光有宝镜不可，照妖宝镜仅能对付妖邪，其他无任何能力。
要想办法获取真正修炼之法，让自身踏上修炼之途才行。”
修炼之人，出入青冥，逍遥天地，长生久视，谁不向往，他也不例外。
若是不修炼，百年之后纵再身怀异宝，也是黄土一抔。
想开启第二面画壁，要再度献祭。
“狐妖……正好！”
沈湛双眼微眯，发出冷笑。
正好用古镜解决事情，用那窝狐妖的尸体来献祭开启。
妖尸自然也是非凡之物。
他就曾献祭过疑似妖怪残骨的东西。
第四、五章 你可以去死了
“公子，找到了！”
古色古香房间里，沈湛在熟悉着古镜的运用，有一段时间。
古镜认主后，可收入体内，他不断从体内唤出古镜，熟悉运用。
等他已熟悉得差不多了，外面忽然响起管家忠伯兴奋的叫声。
“找到了？”
沈湛收起古镜打开门，有些意外。
他知道湘灵在和府里的人四处去请号称有降妖本领的人，想救他。
真有修为在身的异人可是不好，而且那狐妖似有所依仗，敢青天白日入城肆意妄为，极有可能不是自身修为高强，就是大有背景，以为可能找不到愿意出手的异人。
但不曾想找到了。
“公子……”
两人往厅堂赶去，忠伯一路上描述着事情经过。
“府里的仆人一开始找了两回都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湘灵姑娘着急准备自己带人出去找，刚要出城，就遇到一个游方道人。”
那道人见湘灵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将之拦下问她有什么事，说她身上有残留妖气，可是遇到了妖怪。
“湘灵姑娘将事情一说，游方道人听完后说他可以助公子度过这一劫。”
“看出有妖气？他可有说要什么报酬？”
“那游方道人说，见人有难出手相助，不过积累一些功德而已，不须报酬。”
“哦？”
沈湛眼底浮现意外。
能看出有妖气，出手助人不求回报，难道真是有道真修。
倘若真是，倒要好好感谢一番。
即便有了宝镜，面对狐妖也不是十分稳妥，如不用自己涉险，自然更好。
走到厅堂外。
一位身穿黄色道袍，模样有些邋遢的道人，相貌不算好看，留着一缕长须，但气质颇有些仙风道骨，坐在客位，喝着茶水，一旁有仆人端着点心在伺候。
“公子……”
湘灵俏生生侍立在空着的主位一旁，清丽脸庞上带着兴奋，在为终于找到人解救沈湛而激动，见到他出现，眼眶发红，轻轻叫了一声迎了上来。
“湘灵。”
沈湛脸上挂着轻笑，迈步走进堂中，亦走向她。
嗡！
但突然，体内的古镜震动了一下。
他笑意凝住，眼神一变。
“古镜示警，有妖怪？”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湘灵。
相及那件襁褓，沈湛不敢确定，又向那黄袍道人看去。
品茶的道人，神情肃然，一副得道真人的模样，只是眼底余光似乎不时隐隐扫过走来的湘灵身上，有些古怪。
“嗯？”
沈湛皱起眉头，暗自生疑，心底生出杀意。
即便湘灵是妖怪，他也确信对方不会害自己，但如果请回来的这个道人是妖怪，怀着什么目的就不好说了。
“公子。”
湘灵目露欣喜激动，眼眶发红，明明是沈湛有了获救的可能，倒像她看见生的希望一样。
“我也许找到能救你的人了，就是这位道长……”
她转过身，准备向沈湛介绍游方道人。
“等一下。”
沈湛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对堂中忠伯和仆人道：“你们先下去。”
他这一打断，气氛有些凝固。
啪！
堂中只剩下三人，门被关上。
“公子……”
湘灵面容一滞，以为自家公子是看道人衣袍和头发邋遢误认是骗子，刚要张口解释，这或许是修行之人不拘小节，游戏人间。
“湘灵我明白，你先不要说话。”
沈湛摆手，神情略带严肃，轻声安抚道。
真人不露相的道理，自己自然懂，但这座上坐着的是真人还是妖怪还不一定。
说起来，今日是怎么了，上午刚走了狐妖，下午又来了妖怪？
他走上前去，于主位坐下，面带轻笑，询问道人来历。
“请问这位道长，道号为何，在哪座仙观修行？”
“贫道，道号清皓，四海云游，无常居修行的道观。”
道人面相庄严，答道。
“我家的情况，道长应该都知道了。”
湘灵站在沈湛旁，见他面上挂笑和道人交谈，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但她不知道，沈湛轻笑下隐藏着杀意。
“你确实惹上了一只不得了的妖怪。
据贫道所知，城南三十里外那窝狐妖的主人，本领很大。”
道人似乎在感叹那狐妖的棘手。
“连贫道也要借助法阵，才有底气和狐妖一战。”
“法阵？”
“不错，如今正午已过，离晚上狐妖上门来接你的时候不远了。
你们最好和贫道速速出城，布置法阵，等那狐妖寻来。
一旦晚了——贫道也救你不得。”
他掐指算了算，闭目道。
“一定要出城？在我家中不能布置法阵？”
沈湛听到出城二字，心里大抵有了数。
暗暗准备唤出古镜。
没想到没来得及面对狐妖，有了一个练手的机会。
“布置法阵，需借助特定的适宜之地。
家里怎成？”
道人皱眉略带训斥道。
“你这小辈，贫道上门好心好意搭救你性命。
贫道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
“难不成你怀疑贫道的本事？”
说着，他脸色一沉，似准备施展什么法术，让沈湛看一看他的本事。
“也罢，就让你开开眼。”
“不用了！”
沈湛目含杀意，冷喝一声，掌上突然出现照妖古镜，对着座椅上的道人一照。
威严古镜亮起射出犹如金黄日光般奇异镜光，蕴含针对妖邪的强大力量，如渊如海，瞬间像山岳镇压而落！
“这是什么？！”
被镜光一照，道人登时不能动弹，面露惊恐。
惨叫着从座椅上滚落至地，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只大似牛犊、双眼通红的大灰耗子。
“清皓？”
沈湛周站起身，持镜俯视不能动弹的鼠妖，想及刚刚他自报的道号，冷哼一声。
道号起得好听，但实际为一只丑陋灰耗。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
见到道人突然被她家公子拿出一面镜子打成巨鼠，湘灵被这变故惊到，脸上失色，惊叫道。
她抓着沈湛想往后退，担忧沈湛的安危。
“湘灵，无须害怕，它已无法动弹。”
沈湛伸掌拂过下照妖古镜的镜面，提醒湘灵，淡淡道。
初次动用古镜，十分顺利，一举建功。
对方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就被降服！
“这是什么宝物！”
地上痛苦无比的清皓口吐人言，惊恐叫道。
被那面古镜镜光一照，他立即被打回原形，莫说体内的修为，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了，浑身剧痛，仿佛身体要变成齑粉！
他在镜光中感到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磅礴威严！
“你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怎会能掌控这等异宝！”
鼠妖看着冰冷俯视着他的沈湛，难以置信。
不需任何法力催动，毫无疑问这是异宝。
但神物自晦，这般强大异宝，按理即便常人得到也无法动用。
“难道是异宝自发认主？”
沈湛一介凡人怎么能使用？
唯有一种可能，有灵性的异宝，遇到符合条件的人，自发认主。
但比异宝都要罕见，这种千百年也难得一见的事，怎么叫自己撞上了。
鼠妖心中悔恨不已，他试图狡辩，作冤屈状。
“沈家公子，放开贫道。
我虽为妖怪，但贫道一直心向正道积德行善，真心想要帮你！”
“帮我？怎么帮？”
沈湛冷笑道：“把我和其他人带到城外，一口吞下，让我免受狐妖之难？”
先一步杀了你，你就不会再被任何人所害，可是这种帮法？
这方世间，妖魔从未远离人世，不过妖怪在城外再猖狂逞凶，一般也少有妖怪敢进到城内肆无忌惮害人，传闻因为惧怕城隍的存在。
听到对方想骗自己及其他人和他一起出城，一下确定。
这只鼠妖佯装想帮忙对付狐妖，怕不是想借着布置法阵的借口，把他们都骗出城去吃掉，阴险歹毒。
“沈公子，误会了……”
鼠妖还要狡辩。
“你盯上了我的侍女，想吃她是不是！”
沈湛抬起古镜，直接打断，质问道。
能变化人形，这只鼠妖已有一定道行，城外那许许多多的人，他没必要为吃个人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有什么引起鼠妖特别注意。
鼠妖目光曾不时隐隐扫过湘灵身上，像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不像出于色相。
唯一解释，鼠妖似乎想吃了湘灵？
“吃我？”
一旁的湘灵面露一惊，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鼠妖感觉得到，古镜亮起的镜光和刚刚不同，已有诛杀之意，这记镜光倘若落下，他会被当场杀死。
“我一时鬼迷心窍，沈公子饶我一条性命。
你家侍女她身上有一股纯净香气，我闻了实在忍耐不住……”
见沈湛已猜到，狡辩无用，死亡威胁下，鼠妖开始害怕求饶。
他老实交代，当时闻到湘灵身上有一股十分吸引他的清香，仿佛千年孕育而成的灵物。
妖怪本能告诉他，如果能吃了湘灵有莫大好处，垂涎不已，才把人拦下问话。
“纯净香气？”
湘灵害怕又疑惑的闻了闻身上。
自己怎么闻不到什么纯净香气。
“你知不知道城南那伙狐狸的来历？”
沈湛也闻不到湘灵身上所谓的纯净香气，倒有淡淡清香，但那味道是香包的味道。
或许这股味道只有妖怪能闻到，他转而冷声询问。
南淮城附近，一些有修为在身的修炼之人，都不敢招惹那只狐妖，那只狐妖要么实力可怕，要么有什么背景。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南淮城城南三十里外，有位狐妖特别厉害，背景神秘，不可招惹。”
鼠妖苦苦求饶。
它只知道这些，再多就不知道了。
“沈公子，饶了我吧！”
“饶了你？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人的修炼之法？”
沈湛眼眸一凝。
“沈公子，我是妖怪，我怎么会有你们人的……”
嗡！
话音刚落，古镜之上再次迸射出一道玄异镜光。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死了！”
第六章 狐妖与仙子
鼠妖被镜光一照，发出凄厉惨叫，仿佛在镜光下魂飞魄散，瞬间没了生息，变成一具尸体。
毫杀掉已没有价值的鼠妖，沈湛神色冰冷，收起古镜。
“公子，对不起，我把一只鼠妖引到家里来了。”
解决了狐妖，湘灵神情愧疚，拽了拽沈湛衣袖，小声的道。
险些亲手害了公子，她自责不已。
要不是公子看穿了鼠妖身份，此时公子或许被她连累了。
“你只是救我心切。
你又不会任何法术，怎能分辨出人与妖。”
沈湛摇头，轻声道。
湘灵平时聪明机灵，今日可能是涉及到他，关心则乱了。
他被狐妖盯上，湘灵像自己有危险一样被狐妖盯上一样，着急找修炼之人想要救自己。
“公子，那面铜镜是……”
湘灵伸出手指了指古镜，小心问道。
那面古镜好厉害，直接把那只鼠妖打得变回原形不能动弹，再一照就杀掉了鼠妖，她从未见过。
“我很久以前无意中买到的。”
沈湛解释说是以前买到的一面古镜，一直和其他奇物放在一处，
今日遭遇狐妖上门，着急去翻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忽然见它忽然发光，便将它拿了起来，结果发现是一件异宝。
“太好了，公子。”
湘灵无比信任自家公子，对他话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她兴奋的地道。
“有了这面古镜，我们是不是就能对付狐妖了？”
“差不多。”
沈湛点点头，想起什么，严肃交代道。
“对了，湘灵。
一会狐妖来时，你躲在后院，不要出来。”
这时外面的天色，已近日落黄昏，晚上就快到了。
“公子担心我身上吸引妖怪的味道么？”
湘灵想和沈湛站在一起，一起面对狐妖，但也知沈湛担心她，问道。
“你身上香味不知与什么有关，你不能再和狐妖碰面。”
以前湘灵身上从未发生过此种情况，没遇到任何妖邪，早上那只狐妖亦没有自她身上闻到什么纯净香味。
“或许湘灵被妖怪弄伤，使她身体产生了什么变化？”
沈湛暗暗猜测。
具体他不清楚，但不能让狐妖再看到她。
“你现在就去后院。”
为使那股常人闻不到的清香早点消散，他又道。
“可是，公子，如果我……”
湘灵想了想，眼眸微动，咬了咬嘴唇，想说些什么。
那面古镜或许很厉害，但自家公子仅是一个寻常之人，有她在或许正好可以吸引狐妖的注意，为自家公子争取出手的机会。
“湘灵，不可以。
去吧！”
沈湛摇摇头，两人一起长大，他一下就猜到她想说什么，强硬拒绝道。
已亏欠了湘灵不少，拿湘灵做诱饵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而且他不止想杀了上门的狐妖，更想连同那个狐妖小姐一同杀掉，直接除去后患！
“不然以后，我要时时防着那位狐妖小姐找上门。”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沈湛让湘灵不要担心，让她去了后院。
湘灵走后，看着地上鼠妖尸体，目光微凝。
“可留着做献祭之用。”
收好鼠妖尸体后，他准备了下，等着狐妖的到来。
……
月上树梢，夜色已现。
一支穿着喜庆像接亲的队伍，停在沈府门前。
沈湛站在门前，一身新郎官似的红袍，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神色冷峻，一点不像要娶亲的样子。
不知情的忠伯等人神色颓然，站在后面。
“沈公子，这身丹红的新郎服，更衬得你清朗英俊，小姐见了一定喜欢。”
接亲的狐妖李妇人，看到沈湛，双眼更加放光，娇笑道。
说着，她像想起什么，往后看了两眼，冷笑道。
“不过——怎么没见你那个小侍女，被我打怕了么？”
“闲话少说，走吧！”
沈湛顿时心中杀意更盛，冷冷道。
湘灵虽已躲到了后院，但他不敢在家里这里多停留，怕那股‘香味’未散，让狐妖闻出什么。
“那就请沈公子上轿。”
李妇人没有察觉异样，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几名健妇压低队伍中的轿子，掀起轿帘。
沈湛看到那顶轿子，眉头皱了一下。
但急着去解决狐妖小姐，没说什么，坐了上去。
一向是娇弱的新娘坐轿子，哪有新郎坐轿子的时候，不过和一群狐妖争执这个，没有意义。
“上门求亲，坐花轿接去狐狸洞，这是要娶我？”
轿子被抬起，沈湛安坐轿中，冷笑一声。
“等到狐狸洞中，先杀了那个狐妖小姐，再杀掉李妇人和其他狐妖！”
应该无人能想得到，他一个凡人有诛杀狐妖小姐的能力，再解决毫无防备的李妇人等狐妖，不过是镜光一扫的问题而已。
一切只待到狐狸洞中，了结这件事。
……
狐妖的迎亲队伍没有像正常人家那样吹吹打打。
出了城后，一片荒山野岭。
漆黑夜色下，一支穿着喜庆的队伍，个个神色冷漠，寂静无声的快步前行，有一股诡异可怕之感。
山岭之上，一位美丽妖娆的青衣女子盘坐在平整石台上，月光照耀下，吸收日月精华，正在修炼。
过了半晌，她停下修炼，望着天上明月，叹了口气。
“按我现在的修炼速度，几十年也不要想能为她报仇，要怎么办？”
忽的，山岭之下，一支迎亲队伍走过，吸引了她的注意。
蛇妖青瑶向下望去，眼眸微动。
“妖怪？狐妖的气息？”
是南边十几里那窝狐狸精？
狐妖迎亲？
从气息来看，轿子里面坐得是一个人，估计又是附近千里之地内哪个俊秀男子要倒霉了。
青瑶摇摇头。
一个‘人’的死活，和她这个蛇妖有什么关系。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无家可归，身上有仇未报。
准备收回冷淡的目光，继续修炼。
呼！
山脚下，山风吹起，轿子一侧的窗口，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一个气质出尘的清俊男子，玉树临风，一身新郎服，身姿挺拔坐在轿里。
看了一眼，嗯？
好像这一回臭狐狸要娶的男子格外的俊美，而且眉间似乎有股英武凛然之气。
“俊美又有英武气，好像她说过要我远离的那种人……”
蛇妖青瑶，看着已远去的迎亲队伍，怔了数息后，妖娆面容上浮现回忆，口中喃喃。
“你都死了，难道还能再管到我么？”
下一刻，她脸上浮现冷笑，变回原形，化作一条青蛇，顺着岭下蜿蜒而去。
“虽然那只臭狐狸不是很好惹。
但谁叫正值姑娘我心情不好，去闹一闹她的婚事！”
到了妖洞之外。
轿子落下。
“走吧，沈公子。
我家小姐在等着你呢，莫要小姐等急了。”
沈湛从花轿下下来，李妇人凑上来，轻笑道。
到了狐狸窝，明显感觉到她没有之前那么猖狂随意，神态变得拘谨。
抬头看去。
一方身高近丈的洞穴，石门两边洞开，上书赤云洞三个字。
“赤云？是赤狐？”
他从洞的名字，猜测那位狐妖小姐的原形。
皮毛为赤色，最为常见的狐狸之一。
妖洞之中并不漆黑，一路点着蜡烛算是明亮，只是有一股浓郁的狐臊气味。
沈湛皱眉迈步走过，不愧是狐狸窝。
一路他被引到妖洞深处，一间房间前。
“沈公子，请。”
容貌艳丽，脸上带着勾魂笑意的狐妖侍女推开房门。
里面各种摆设，转过镂空雕花的屏风，眼前檀木桌椅，云锦床，梳妆镜。
仿佛一间千金小姐的闺房，十分漂亮，和外面像坟墓过道的走廊完全不一样，而且味道也是充盈一股名贵香料的味道。
铺了红锦绸缎的桌旁，身穿新娘红裙的狐妖红云转过身来。
她容貌生得十分妖艳，身上从头到脚无一不透着着一股诱惑，让人见了第一眼看见本能就会想到床帏之事去。
红云看到沈湛一阵惊艳，双眼荡起春波，有一股毫不掩饰的欲望流露，赤裸裸上下打量，神态仿佛恨不得将沈湛吞下去。
“好俊俏的人儿！”
沈湛面容冷淡，不为所动，他对这种目光很是厌恶，但强忍没有发作。
其他狐妖还在，他的照妖古镜不适合两面对敌。
“沈公子终于来了。
奴家红云，想你可是想得夜夜无法安眠。”
红云眼波勾魂，娇声开口，声音中仿佛有一股魔性，能不自觉勾起人内心的欲望。
沈湛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心神仍旧没有一丝摇动。
面前之人，虽然皮囊虽美，但却是一只不吸干多少男人精气的狐妖，他能忍着脸上不露出嫌恶的神色，已经很不错。
“你们都下去。”
见沈湛还不为所动，红云带着一阵香气夹杂狐臊的味道走向他，像用打量什么有名之人的目光，调笑道。
“沈公子，你的名声奴家早有听闻，今日你定能给我一番别人都给不了我的美妙体验。”
说到后面，她舔了舔红艳的嘴唇，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声音发颤，像仿佛即将登上极乐一般。
“男女之事，就那么快乐？”
沈湛强按杀意，冷声问道。
瞧见狐妖这份兴奋得要发抖的模样，他不能理解。
还是狐妖天性如此？
“不，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红云挥了挥手，像要说什么不能让手下听见的事，挥手示意其他狐妖下去。
门关上后，她手指摸了摸沈湛的脸，轻笑道。
“你不止比，其他男子长得更加英俊。”
“还有你的身份，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像在勾引。
“我的身份？我有什么身份。”
门后被关上，其他狐妖脚步远去，奈何身前红云离自己太近，沈湛皱了皱眉问道。
另外，他还真有点好奇。
自己有什么身份？
豪商之子？亦或读过书，算作书生？
这些对狐妖来说，应该都不算什么吧。
“你——可是曾和那位天下大名鼎鼎的道门仙子有过婚约的男人。”
红云小姐笑着吐出了一句让他始料不及的话。
第七章 满洞狐妖伏诛
“你……你是说陈怜雪？”
沈湛脸上涌现一丝狐疑，道出一个名字。
今年二十有一，早过了可以成家的岁数。
他曾有过婚约，和南淮城里与沈家一向交好的陈家的小姐。
但三年以前，那位陈家小姐得异人看重收徒，和他解除婚约，跟随异人上山修炼去。
对方也不是盛气凌人的自己带人退婚，而是托人在其中说和，解了婚约，淡然而去，远离尘世，上山随异人修炼。
虽然对方太过淡然了些，仿佛记忆里一起长大如青梅竹马般都是虚假得一样，临走前连个道别都没有，让人难以释怀。
不过都是觉醒前尘记忆以前了，觉醒前尘记忆后，他成熟许多，轻易就对这件事释怀和接受了。
换作他，可能也会一样选择，那可是修炼长生的机会，两人还没感情深厚到那个地步。
“不错，就是陈怜雪。”
“道门仙子？我记得她才上山修炼几年。”
修炼一途，一般从来都是百年千年才会略有成果，一个上山修炼几年的人也能传出道门仙子的名声？
还是说这个名声，单指陈怜雪的美貌？
沈湛回忆了一下，那张清艳绝美的面容，以陈怜雪的容貌，倒配得上仙子二字。
但修炼之人也单凭美貌，就能传出个道门仙子的名声？
“是只有几年，但听闻她修炼短短几年，一身修为已经近仙。
有传闻说她是天上女仙转世。”
红云小姐笑道，眼底闪过一抹妒忌，娇笑道。
三山五岳的修炼门派中，少有人不知陈怜雪的仙子之名，以其修为之高，只怕她见了只有逃命的份。
一个在她来到南淮城落窝时，还没出生的小女娃娃，倒跑到她前头去了。
“女仙转世？”
沈湛挑了挑眉，装作吃了一惊，放松对方警惕。
“如此说我险些娶了一位仙女？”
“不要把神仙想得多厉害。”
红云轻轻摇头，语气故作随意。
“地上会被妖怪欺虐杀死的土地河神是神。
天上给大神端茶倒水的侍女，看守天宫的天兵，也能称一声仙人。”
她言外之意，陈怜雪在天上指不定也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仙女而已。
沈湛听得出她像在嫉妒。
如果陈怜雪真是普通仙女转世，她还会这么嫉妒？
“而且天庭都没了，还谈什么天上女仙。”
她话音一转，道出一个足令凡人惊倒的秘密。
“天庭没了？什么意思？”
沈湛一下看向红云，脸色剧变，这回是假装的。
他以往听闻的奇闻和传说中，除了妖魔害人，还有仙神显灵，只是渐渐少了。
推想这个世上，大概是有神仙的，庙里百姓拜的不止是泥胎而已。
但现在这只狐妖说——天庭没了？
“早就没了，都没了几百年了！”
红云看沈湛吃惊的样子，她离开沈湛身旁转身坐下，倒了一杯酒水，娇笑道。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天庭确实没了，以前她们妖怪的处境可不是现在这样。
数百年前，天庭诡异的突然消失，剩下的神明仙人随之隐没，妖怪和其他异类迎来了好日子，可以肆意修炼干涉人世。
但到了如今，有一些人看不下去了，想要‘替天行道’！”
因为她们妖怪多了，地上的一些古老强大的门派与道统，最近在谋划着此事。
‘替天行道’——清理人间妖氛！
那位道门仙子所拜入的道统就在其中，下山后她定然会首先回自己故乡。
南淮城不能再呆了，但她要在离开之前，尝一尝道门仙子曾经婚约者的滋味，不但如此，她还要吸干沈湛的阳气。
等那位道门仙子回来，清理南淮妖氛，不管杀掉多少只妖怪，也改不了她连曾经的婚约者被她红云享用杀掉的事实。
“真的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兴奋。”
想到这里，红云双眼迷离，面色潮红，嘴中吐出热气，兴奋得磨了磨双腿，不准备再谈下去了。
现在可是洞房之夜，该做一些不那么正经的正事了。
“好了……”
她舔了舔红唇，抬起头看向沈湛准备施展幻术。
嗡！
然后就看到一道玄异镜光迎面打来！
镜光中仿佛蕴含一股如渊如海的力量，被镜光一照，狐妖红云身体一僵，立时无法动弹，从凳子上滚落，被打回原形，变成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
“这是什么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倒在地上，难以置信，望着沈湛手中的照妖宝镜，惊恐的叫道。
体内法力无法运转，什么法术都使不出，连最基本的本相妖身的力量无法动用，她仿佛又回到了她还未开启灵智时懵懂修炼的那段岁月。
不，比那时还糟，现在她全身痛楚，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死吧。”
沈湛手持古镜，眼神冰冷蕴含杀意，对红云问题半点不理，漠然开口。
终于找到合适机会出手，他自不会和狐妖废话，以防狐妖叫人。
嗡！
照妖古镜一闪，立即又迸射出一道镜光。
露出人一般惊恐表情的狐狸脑袋无力落下，连声参加都未能发出，狐妖红云被杀死。
过了数息，平复了激紧张心绪的沈湛走近，低头看了看。
死去的狐妖尸首皮毛火红顺滑十分漂亮，想必在荒野上快速奔跑起来应该就像一朵红云飘过，称一声红云倒也不算差。
“这般好的皮毛，适合做一件狐裘。”
可惜妖尸珍贵，得用于献祭，奢侈不得。
他低头把狐妖尸体收起，收入那片缥缈之地。
站起身，沈湛看着门外沉思一阵，开门出去，唤来一个狐妖侍女。
“去把你们洞里所有人都叫来，你们小姐有话说。”
“小姐有话说？”
听到小姐的命令，狐妖侍女闻言不敢怠慢，也没怀疑，立即去传命。
谁会怀疑她们小姐已无声无息死在一个凡人手里？
只以为是红云让沈湛代为传令，故意支使这个俊俏小郎君。
不一会，洞里所有狐妖到了房间外，包括沈湛先前见过的李夫人，和几个健妇。
“所有人都到齐了么？”
沈湛目光扫过。
数十只狐妖有高有矮，又胖有瘦，原来也不是所有狐妖都漂亮，或者狐妖化形容易出美女。
“到齐了。”
李妇人狐疑答道，看得出她在所有狐妖中地位最高。
她本能感觉一丝不大对劲，想透过关上的门扉往里看去。
“那好，你们小姐说……”
沈湛确认后，点了点头。
一众狐妖就当以为沈湛接下来要说什么，竖起耳朵认真听的时候。
沈湛忽然掌间一翻，照妖古镜浮现，玄异镜光快速一扫而过。
一众狐妖像割草一般齐刷刷倒地，尽皆被打回原形，无一例外！
“什么？我怎么了？”
“我怎么现出了原形，好痛……”
“那个男子你干了什么？！”
一道道痛苦惨叫。
沈湛暗暗点头，对于照妖古镜的威力十分满意。
对付这些小妖，仅是一扫而过，都足以将她们降服。
“你一个凡人，哪来的这样的宝物？”
李妇人化作的红狐狸，无力躺在地上，忍受痛苦，目光中流露出惊愕，看着那面发光的古镜，古镜上仿佛蕴含了无尽的威严，让妖类止不住心神惊惧。
“小姐……小姐也已被你打伤了么？”
“你们小姐已经死了。”沈湛冷冷看向她，想起湘灵脸上的伤，眼中迸射无情杀意，抬起古镜。
“死了？沈公子我不该，饶……”
她眼神陡变，露出惊恐，意识到沈湛不但有把她们打回原形的能力，还有能力杀了她们，她后悔不已，想要求饶。
但未等她说完，镜光又是一扫。
满洞狐妖全都伏诛！
……
过了半晌，收好所有狐妖尸体，搜刮了一下红云洞没发现什么的沈湛，走出洞口，望了望天，月明星稀，已是深夜。
他吐出一口浊气，一切结束了。
即便照妖古镜在手，他也不是十成十的把握能诛杀所有狐妖保全自身，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直到解决所有狐妖，才大大松了口气。
沈湛辨认了番方向，迈步准备回家。
突然，他的身后，毫无预兆突然响起一道略带玩味的女子声音。
“没想到你这个小男子不单生得俊俏，居然还能得异宝认主。”
第八章 突然出现的蛇妖
荒山野岭，背后突然响起类似女子调笑的动听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妖媚。
咻！
刚松了口气的沈湛，脸色剧变，几乎瞬间转身，挥手抬起古镜一扫。
镜光扫过身后，划破夜色，但什么都没有。
“你这小男子真是心狠，二话不说，就对我要下杀手。”
又是那道女子调笑的声音传来，但这回不在身后，而在四面八方响起，分辨不出具体方位。
“对不住，这位姑娘。
三更半夜，荒山野岭，刚从妖怪窝里出来，难免敏感了一些。”
沈湛目光冷厉，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目光却扫过四周漆黑的山岭，与此同时镜光跟着快速扫过。
但始终没有找到人影。
过了片刻，他脸色一沉，停了下来。
照妖古镜虽然强大，可它的力量并非无限的。
而且胡乱四扫，只会显得他慌乱，让人看出他没有底气。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却仍想杀我。”
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笑意，好像并不生气，带着些许挑衅，又故作惋惜道。
“怎么样，找得到我么？
可惜啊可惜，纵然身怀异宝，你也只是一个凡人。”
“说得不错，这等异宝，不是我一个凡人能拥有的。”
“姑娘可是想要这面古镜，我可以献给你。”
沈湛面色恢复平静，面对四方的黑暗，提出道。
面对一个敌人，却连对方踪迹都找不到，这就是他想获取修炼之法的原因。
一个凡人，拥有再强大的异宝，被人有了防备，也是无用。
古镜记中，死在照妖古镜下的妖怪，几乎都是毫无防备，才被降服杀死。
“献给我？
不是骗我出去，一道镜光诛杀了我？”
女子声音再度响起，言语故作疑惑，然后语气一转，冷笑道。
“我娘常说，男人的嘴一开口，一般不是哄人就是骗人，果然不假。”
沈湛皱眉，想了想，作势迈步要离开。
他要看看自己如果离开，对方作何应对，是否会露出破绽。
“小男子，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挽留他。
“交易？”
沈湛停下迈出脚步：“什么交易？”
“你看南边。”
女子声音没有说交易内容是什么，让沈湛看他的左手边。
他手捧古镜，心中大为警惕，随时做好应对，一边注意着周围动静，一边慢慢向南边看去，想看她要做什么。
呼~咔咔！
狂风骤起，仿佛狂风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
月光之下，南边山岭上一棵身高数丈的歪脖老松，被连根拔起捏断。
成人环抱的树体，仿佛一根脆弱的竹筷被捏断。
“你觉得你比那棵老松如何？”
“姑娘——在威胁我？”
毫无疑问对方在展示力量，沈湛瞳孔一缩，声音冰冷。
不用说那只狂风凝聚的大手，能连根拔起，把他攥成肉泥绝不是难事。
不过照妖古镜可不止针对妖怪本身，连妖物异类施展的法术也是一样。
古镜记传说里，遇到鲛人水怪掀起的狂风骇浪，照妖古镜一照，立即风停水住。
“我在展示诚意。”
女子声音再度传来，这回语气带上一丝认真。
“诚意？”
“交易的诚意！
我有杀掉你，夺过你手中宝物的能力，但我没有对你出手，这就是诚意。”
“我……希望我一会现身时，你也不要对我动手。”
“姑娘怕了？”
沈湛挑了挑眉，思索一阵，冷笑道。
其实对方的话，严格来讲不算错，对方的确有杀他的能力。
“自己虽能用古镜止住妖风，但要反应得过来才行。”
对方如果突然自背后或哪个方向突然下杀手，他有照妖古镜也没用，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我是有些怕，你那面古镜着实厉害。”
让人有些意外，女子声音毫不掩饰的承认。
“现在，我要出来了。”
话音一落，一位冷艳妖娆的青衣女子，从前方山岭上一棵树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身形窈窕多姿，一步步从山岭走下。
月光下她的皮肤欺霜赛雪，如一尊玉人。
“姑娘一副好相貌。”
沈湛目光冷静，看着对方走过来，嘴上说道，心神没有半点动摇。
对方多半是一个妖怪，再美貌不过是变化的皮相。
但他也没有动手，他想听一听交易是什么。
而且，最关键一点……这个真的是对方的真身么？
他很怀疑，不相信对方会随便拿真身冒险。
“公子说笑了。”
青瑶走到十数步外停下脚步，看着清俊出尘的沈湛，装作略带羞涩的样子，红唇微启，掩嘴笑道。
她审视着沈湛，眯起眼底浮现一道异芒。
一开始她只是想看看臭狐狸所要娶的俊美郎君，性格如何。
如果懦弱胆小便退去，任其死掉。
倘若有些英伟之气，身为凡人面对吃人妖怪自始至终都保持胆色，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出手给臭狐狸捣捣乱，顺便救上一救。
但谁知隐匿身形的她，看到让人万分吃惊的一幕。
身为凡人的沈湛竟拿出一件强大异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洞里包括那只臭狐狸在内所有狐妖！
那件强大异宝，仿佛专门克制她们妖怪，迸发镜光将一众狐妖打回原形时，她在一旁光看着都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她有强烈的预感，如果古镜镜光向她扫来，哪怕是她，也会被当场打回原形。
“夜半风冷，我只是一个凡人。
姑娘如果想说什么交易，请赶快。”
荒山野岭，又是半夜，沈湛神色漠然，不想再废话，直入正题。
夜风还是有些冷的，他只是一个凡人，穿得不多，吹久了说不定会生病。
“里面那只臭狐狸，在这南淮千里之地，修为算不上绝顶。”
青瑶嘴角流露一抹笑意，瞥了一眼刚被沈湛杀光全部的狐妖洞，笑道。
“可却没人和妖怪敢招惹她，你可知为何？”
第九章 交易和许诺
沈湛目光微凝看向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只臭狐狸的祖奶奶是一只千年狐妖，已结出妖丹的大妖，居住在东南三千里外的乾空山紫云洞里，自号紫云妖王！”
青瑶继续道。
红云本身修为不俗，但能让她在南淮千里之地无人敢于招惹的最主要是她的背景，背后站着一尊妖王。
“有多厉害？”
听到这个坏消息，沈湛心中一惊，眉头紧皱。
结出妖丹的大妖，紫云妖王？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
青瑶摇头，忽的有些妒忌，眼前这个男人真有够好运，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竟得到强大异宝认主。
“多厉害？
和正经的仙神有一战之力。”
她笑着，说出一个比较能让常人体会到其强大但没有半分夸大的说法。
常人不知道妖怪有多厉害，但对仙神定然敬畏万分。
“和仙神有一战之力？”
沈湛脸色微变，有些吃不准了。
这样的大妖，自己的照妖古镜能否对付？
古镜虽传说为黄帝所留，但声名不显，而且黄帝是炼制了一套法镜，一共十五面，这仅是其中一面，还不是最大的那面。
按照传说里展现的威力，他猜测仙神之下的妖怪肯定没问题，但堪比仙神……
他抬头看向青瑶，目露怀疑。
“你们妖……也讲亲情关系？”
自己是杀了红云，但这位紫云妖王是否真的会为她的一个后辈来报仇？
狐狸都是一窝窝生，隔了三辈，那位紫云妖王能记得清她有多少后代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妖就是天生就冷血无情？”
在这种怀疑的目光下，青瑶妖娆的脸庞一僵，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人有爹娘，难道她们妖就没有爹娘？
要不是面对手持照妖古镜的沈湛，她此时已经出手。
平复了一阵内心气愤的情绪，她语气转为冰冷，继续道。
“紫云，红云，你从这两个名字上就该知道，紫云妖王有多疼爱那只臭狐狸。”
如果紫云妖王不是对狐妖疼爱，怎会允许她这个后辈叫和她差不多的名字。
“那只臭狐狸，虽然对手下狐妖，和其他妖怪，嘴里阴毒不饶人，可据说却十分会讨紫云妖王的欢心。
而且她的资质，是紫云妖王后辈中最出色的，年纪轻轻就到达化神期。”
紫云妖王允许红云叫这个名字，应该也是带着一种期盼。
不过，现在期盼要落空了，因为人已被沈湛给杀了！
听起来似乎紫云妖王真有很大可能得知红云死讯，会为她来报仇。
另外……他也确定了一点，眼前这个冷艳妖娆的女人，真是一只妖怪，只是不知是一只什么妖。
“所以你说得交易是……”
沈湛看着女妖挑了挑眉，试探道。
对方既然点明这点，肯定提出交易会和这个有关。
“帮我杀掉我一个对头，我帮你对付紫云妖王！”
蛇妖青瑶终于吐露出了她的目的。
见到沈湛照妖古镜的厉害后，她就生出了这个想法。
“凭我的修为，想为她报仇，不是短时间能做到，或许可以借助这个男人的异宝！”
她眼底掠过一抹仇恨和异色。
“你和紫云妖王实力差距如何？”
沉吟半晌，沈湛目光锐利凝视着对方双眼，询问道。
这个交易不是不可做，但要看这个女妖能不能帮到他。
短时间来看，纵使他再进入过一次画壁世界，实力应该也达不到和紫云妖王抗衡的地步，想在紫云妖王的报复下保命甚至反杀对方，或许需要一些助力！
“我不是她对手……远不是她对手。”
青瑶先说了一句，然后在沈湛凝视的目光下，过了数息，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凭什么说能帮我对付那只老妖怪！”
听到这个答案，沈湛脸冷了下来。
“但是我加上你，就可以对付她！”
青瑶一个人不行，沈湛一个人也不行，可两个人加起来就行了。
“你的宝镜威能强横。
可你本身脆弱，只是一个凡人。
但如果由我带你和紫云妖王周旋，对付她不难。”
沈湛闻言思索数息，虽未说话，但脸色好转了一些。
的确，照妖古镜能否对付可和仙神抗衡的妖怪，这个‘对付’的标准，一直是以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来讲。
他如果一击杀不死或降不住对方，那多半就没有下一击了。
“如果能有人帮我，让我有多次动用古镜的机会，纵然面对能和仙神对抗的大妖，或许也不是不能对付！”
沈湛眼神变得深邃，抬头看向青瑶，沉声提出道。
“交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
他实际也没多少选择，想对付日后来袭的紫云妖王，必须有人帮他。“顺序要换一下！”
也就是青瑶先帮他对付紫云妖王，他后帮青瑶对付她的对头。
交易可以答应，但他不想按对方顺序来，对方食言怎么办？
“不行！”
青瑶脸色一变，一口否决，她要先报仇。
以前觉得短时间内没有希望就算了，如今她看到了报仇可能，一刻不想等下去了。
而且她也怕帮沈湛对付完紫云妖王后，反手照她一下，把她一并杀了！
月光之下，两个陌生的人，终究没有信任基础，氛围一下冷了下来。
沈湛目光冰冷，暗暗握紧了些古镜，内心警惕，防备对方忽然暴起攻击他。
“人类，你可想修炼？”
青瑶对此也颇为头疼，她冷着一张脸，心底不断思虑要如何说服沈湛，忽然她想起什么，双眸一亮，抬头清声道。
“什么意思，你有我们人的修炼之法？”
他脸色微动。
“不。”
青瑶摇头。
“我一个妖，没有适用你们人的修炼之法。
但我有其他东西。”
“你可知修炼一途的境界？”
沈湛皱眉看着她，一言不发，想看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当然，他也确实不知道修炼境界。
“修炼一途，首先要筑基……”
……
过了一会，南淮城里。
青瑶架着妖风带着沈湛落到地上，看了眼城里深处，眼底闪过忌惮，笑道。
“城中或许有城隍存在，我不便送你再往城里去，就到这里吧。”
“明日下午，城东见，莫要忘了。”
说完，她架风而去。
沈湛见她远去，收回目光，一人向家里走去。
最后青瑶额外许诺了一件对他踏上修炼之途大有助益的东西，能一口气省去他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苦功，换取他退一步，答应原来的交易。
回到沈府，湘灵一直担忧煎熬在等着，见他平安归来，欣喜激动得眼眶发红，跑上来用力抱了他一下，着急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在沈湛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后，安抚一阵后，湘灵依依不舍去休息。
沈湛回到房间，试图献祭开启第二面画壁，但没有成功，差了那么一些。
“只能等得到那样东西，增长一番本身的实力再说了。
那样我再进入蕴含机缘同样也蕴含危险的第二个画壁世界，也更安全一些。”
他轻声感叹，感觉献祭开启画壁相较第一面似乎变得好像更难了。
第十章 修炼境界与灵草 （三千字）
晨时，大日初升，映照天边云彩一片金黄灿烂。
道门最古老支脉之一，楼观道内。
高崖之上，树冠如盖，树叶飘落，崖下云海飘涌，缥缈似幻。
楼观道内当代掌教玄轨子，和门内长老素月，坐在一棵千年古槐下缓缓对弈。
玉石棋盘上，落棋如星。
“素月长老，明日开始门下弟子陆续下山清除妖氛，你门下弟子玉微，可挑选好着手的地方？”
玄轨子一身掌教紫色道袍，袍上绣有星罗万象，仿佛将整座星空披在身上，注目凝视久了，如直仰夜空，顿生渺小之感，高深莫测。
他白发如雪，色如童子，相貌平凡苍老，目光睿智沧桑，脸上挂着和煦笑意，在棋局上下了一枚棋子，问道。
天庭消失已有近五百年，五百年对不老的仙神来讲，不过一次闭关修炼的时间，但对凡世已足以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
失去天庭的巡察与震慑，数百年来作恶的妖魔不断激增，遍布世间各处。
过去数百年，地上的一些古老修炼道统，都在追寻天庭消失之谜，但探究了数百年，除了确认天庭和那么多仙神的的确确已诡异消失外，没有找到一点真相。
数百年的演变，凡尘间的问题已愈发严重，妖氛四起，扰乱人间，为祸天下。
此事迫在眉睫，几大古老道统不敢妄谈组建一个天庭，补上缺失。
但已决意针对山下的情况做些什么，比如替缺失的‘天’，暂行天道，攘凶除妖，治理人间。
他们楼观道和其他几大道统，组成暂时的道庭，先后陆续派遣弟子下山斩妖除魔，清除天下妖氛。
“劳烦掌教惦记，我那弟子玉微决定回上山前的故乡之地一看。”
气质飘然出尘，眉宇间又带着一丝严肃古板，中年女冠模样的素月长老，微微蹙眉，落眼于棋局，随口回道。
“听闻你弟子玉微在上山前，曾和一凡尘之人有过婚约。”
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掌教玄轨子想起什么道。
“她所降生之家和一商贾之家交好，幸好贫道早早发现了她，如果晚去两年，她现在可能已嫁做人妇，相夫教子。”
棋局不大明朗，素月不知在为棋局，又或为那种可能而皱起了眉头。
“一株仙珍险些毁于红尘烂泥中。”
尽管她们道家修炼和体悟大道时，要求静寂无为，忘其形骸，但并非要抛弃形骸。
倘若一位降生凡间的前世女仙，被一个凡俗间的商贾之子娶回家里，纯阴之身被破，相夫教子，整日围着丈夫和孩子转，修道灵气被消磨，纵然后续被她带上山修炼，也像一件原本无暇玉器多了一块瑕疵，实在不美。
“说起来，贫道未曾谢你，为门内度回一位前世真仙。”
玄轨子面上流露一丝笑容，道。
“此次世间诸多道统派遣下山‘替天行道’的弟子中，或许你的弟子玉微能成为我道门年轻一辈弟子里清理天下妖邪最多，最有功于苍生的几个人之一。”
当世几大修炼道统为首开山门一齐派弟子下山斩妖除魔，此乃从未有过之事，年轻一辈弟子都已暗暗存了比较的心思，要比出一个神通手段的高低。
而比较的方式，自然通过谁斩除的祸乱人间的妖魔更多！
“掌教客气。”
听到自家掌教夸奖自家弟子，素月长老脸上没有表露任何喜色，声音略带肃然的回道。
“我那弟子玉微才上山几年，此次初次下山，不敢妄谈如何，只是尽可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而已。”
“素月长老谦虚了，下棋。”
玄轨子抚须轻笑。
……
午后，太阳西移。
南淮城，城东无人的一片葱绿山岭。
沈湛一身青袍清俊出尘，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站在一处半山腰，凝望远处起伏山峰，回想着昨日青瑶所说的话。
“修炼一途，先要筑基，然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直至结成金丹。”
人结成金丹，便可成仙。
“近仙……”
他低声呢喃。
按照狐妖红云所说，陈怜雪已近仙，是否证明她离结成金丹已经不远？
“才修炼几年就已跨越这么多境界，快修炼成仙，不愧为女仙转世。”
沈湛眼中流露一丝复杂，有些感叹。
炼精化气，可称为一个修炼的大阶段，亦可分成两个境界——炼精和化气，其他阶段亦是如此。
陈怜雪可以说短短几年跨越了常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未必能修炼完成的六七个境界，离成仙只差一步，实在叫人震撼。
本以为对方还在修炼入门，没想到境界已经近仙，而他连修炼之路都没踏上。
不过，沈湛并不急躁，修炼之事是一件十分私人的事情，胜过别人也不能为自己修为增添半点，而且也急不得。
呼！
“沈湛——今日我去南淮城中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你还颇有声名，不是单纯的和修炼界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凡人。”
背后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打断他的遐思。
转头看去，美丽妖娆的青瑶驾风落下，轻迈莲步缓缓走来，一边走来一边道出他的名字，开口道。
她昨日和沈湛达成交易后，十分好奇他这个人，一个凡人居然能令强大异宝认主，究竟有何等异处。
于是去了城中按着他的相貌稍作打听，得知了沈湛名字与过往。
虽仍无法推断出，他令异宝认主，是因为性情还是因为资质，符合异宝认主要求，却意外得知了沈湛的另一个身份。
修炼界大名鼎鼎道门仙子陈怜雪曾经的婚约之人。
“自己以前只听说陈怜雪生在南淮之地，倒不知她还曾在上山修炼前有个婚约之人。”
“东西带来了么？”
沈湛皱眉，声音冰冷开口。
猜到青瑶话里在指什么，不想接这句话。
他不想被人惊奇于曾和陈怜雪有过婚约。
上次狐妖红云，因为他和陈怜雪曾有过一点关系，而盯上了他。
尽管当时他已在找机会出手，但听闻事情真相，他心里仍又莫名生出几分烦躁的杀意！
唯有胸无大志之人，才会因以前和什么人物有过一点交集而沾沾自喜。
“东西我自然带来了。”
青瑶也看出沈湛似乎有点不高兴，适时止住这个话题，不想影响两人之间的交易。
不过沈湛虽然不理她，直接不客气转而说起其他，但她并不大意外。
倘若沈湛露出一丝一毫对过往那段婚约的得色，她就要怀疑异宝有灵认这样一个人为主，是不是瞎了眼。
两人言语间所指的东西，就是青瑶昨日许诺了沈湛的东西。
“你看。”
青瑶纤细雪白的手腕一翻，掌上多了一个长方玉盒，近一尺长。
打开玉盒，盒里放置一株青翠灵草，鲜嫩欲滴，其内仿佛蕴含勃勃生机。
山腰清风吹来，传来一股草木清香。
沈湛盯着盒中灵草，鼻间轻嗅，如服下灵芝人参，双眸发亮，一阵精力旺盛，仿佛身轻体健。
如果重病在床之人，闻上一闻，只怕都会病症大减，即便有人大限将至，闻一闻，怕都能再续上一段时日的寿命。
“你确定这一株灵草，就可以助我直接踏过筑基和炼精？”
真正见到这株灵草，他虽对青瑶昨日的话信了大半，但仍旧紧盯着她的双眸，出口试探了一句，想看她是否有作假。
修炼第一步，欲要正式修炼先筑基，筑基就是通过吐纳使身体达到一种绝对康健的状态，气息如赤子般纯净悠长，后天返先天。
一个外表看起来健康强壮的人，未必真的健康，体内一般或多或少都有许多微小的病症。
就像每个人理论上都可以活到一百岁，甚至更久，但凡俗间能活到百岁的人少之又少。
筑基完成，修炼之人能拥近一百五十岁的天寿。
然后下一步是炼精，修炼精气，壮大肉身，具备龙虎大力。
昨日，青瑶说她有一株灵草，可帮沈湛跨过筑基和炼精的阶段，直接炼精圆满，开始尝试修炼法力，省去常人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苦功。
“世间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你自身被强大异宝认主，居然也会怀疑这种事情？”
面对沈湛质疑，青瑶略微有些无言。
天地间造化机缘何等至多，比起一株能让人快速完成筑基和炼精的灵草，只是一个凡人却被连结成妖丹的妖王都有能力诛杀的异宝认主，究竟哪个更稀奇。
“那好。”
沈湛点了点头，像认同了这件事，伸出修长手掌就要拿过玉盒。
“等一下！”
青瑶忽的退后一步，合上玉盒，眸子浮现警惕盯着沈湛，像提防骗子一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以她昨日对沈湛异宝威能的估测，沈湛不用这株灵草，也不难和她一起斩杀对方，说好交易的顺序不能变，而且她迫不及待想要报仇，已等不了沈湛服下灵草后了。
没能得逞，他十分自然收回手。
“没忘，当然没忘。
要先帮你除掉你的对头，一只还虚期的鹰妖，才能拿到灵草。”
“他在哪？”
第十一章 一击重伤鹰妖
呼呼呼！
千仞高峰，冷风呼啸。
峰顶洞穴深处，地上散乱着一些森白尸骨，四角堆积成小山，有些是人骸，有些是妖物的残骨。
中间一张宝座，相貌凶狠生着鹰钩鼻的中年男人，身形枯瘦高大，一身宽大黑袍撑着脑袋，闭目假憩，身上有一股让人畏惧的阴冷威势。
忽然，他睁开双眼，露出一对冰冷鹰眼，嘴角流露出残忍的笑意，目光凌厉如电，射向外面。
“熟悉的气息，小蛇妖你居然敢回来？”
呼！
一股猛烈而可怕的妖气席卷而去！
身穿青裙的妖娆女子，和一位相貌清俊气质出尘的男子，从洞外面色肃杀从洞外进来。
青瑶驾风带着沈湛，前来报仇。
时隔许久再回到她曾和娘居住的石洞。
但短短十几日，这里已面目全非，变成另一番陌生模样，堆满白骨，充满腥臭气息，如同魔窟。
“好凶残的妖怪。”
被带来报仇帮忙的沈湛扫视两眼洞内，心头一跳，目光微凛。
妖洞之内骸骨遍地，这只妖怪洞内的景象，和自己昨日去过的狐狸洞完全不能比。
红云洞里只是阴冷似墓穴，不像人居住的地方，夹杂狐臊味，十分让人不舒服！
“这里简直像魔窟地狱。”
人乃天地万灵之首，得天独厚，妖怪吃人，多半为增长修为，但等妖魔到了厉害境界，吃人对修为的增益已少之又少。
除非一口气吞吃整座城或整个国的人。
“按照青瑶所讲，她的这个对头是一只返虚期的妖怪，到了他这个境界，吃一两个人已近乎没有任何好处，但看洞内情形，他仍常常吃人。”
一只吃人成性，性格凶残的妖物！
他看向那只石座上的黑衣妖怪，眼底掠过冷意，心中警惕。
“鹰妖！”
青瑶从已变得陌生恐怖的洞内收回目光，看向蛇妖，美艳面容冰冷一片，冷冷的低喝，身上释放出一股极致的杀意。
“小蛇妖，我没去找你就算了，你居然还敢回来？”
看到曾经在他爪下逃走的青蛇妖又回来，鹰妖面容阴鸷，从石椅上缓缓坐起，枯瘦而高大的身形，带给两人强大压迫之势。
他看了看青瑶，又扫了眼沈湛，不屑冷笑。
“还带了一个凡人？
是来向我求饶，献上血祭的么？”
十数日前，初来此地，为寻一个合他心意的居住之地，他夺了一对蛇妖母女在这处峰顶上的洞穴，顺带想吃掉蛇妖母女增加修为，但他失败了。
未曾想那只蛇妖母亲有点本领，实力不如他，被他重伤后，仍硬生生带着女儿从他手下逃走。
他胸中含怒，找了几日，没找到后来就放弃了，因为他有更加重要的事。
但现在从自己爪下逃生的蛇妖，居然又主动送上门来，还带来一个凡人。
“蛇妖与鹰妖？”
沈湛神情微动，从两人对话，先得知青瑶的本相，又知道了洞内妖怪的原形，恰是一鹰一蛇。
蛇妖的对头是一只鹰妖，似乎很合理？
许多生灵在修炼成妖后，都会保持一定以前的习性，比如狼妖相较其他生灵，会比较喜欢吃羊。
不过两人间是到底有什么仇怨？
“咦？你这凡人有点古怪。
竟能在我妖气下，完好无损？”
鹰妖原本对沈湛不甚在意，更多注意放在青瑶身上，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洞内到处充斥着我的妖气，这个凡人身处在我的妖气下，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换另一人在这，早该倒毙身亡了才对！
“是你在帮他？”
他看向青瑶，质疑道。
“鹰妖，我今日要你为我娘偿命！”
青瑶手中出现一柄青色宝剑，指向鹰妖语气森寒道，她吸引了鹰妖的注意。
无所谓，反正只是一个凡人，能翻出什么浪。
鹰妖不再在意，对青瑶说要报仇的话，他仰头大笑。
“就凭你？
你的母亲死了？
我就知道她的伤势活不了了，你把你娘埋在哪了！”
他从石椅上站起，身上妖气席卷四方，脸上浮现一抹残忍嗜血，张开双臂，冷笑道。
“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有些修为的妖怪尸首随随便便都能千年不腐，从土里刨出来应该还能吃！
问一个女儿，她的娘亲埋在哪，言语间透露出要吃了她娘的尸首，这是何等的凶残！
正当黑袍鹰妖望着青瑶，说出最为猖狂的话的时候。
嗡！
沈湛目含冷芒，不声不响的忽然出手，掌心浮现照妖古镜。
镜面亮起猛地迸射一道光柱，蕴含如渊如海的力量，照射而去，仿佛要一只神眸睁开眼睛，审判妖邪！
面对返虚期只差一步比拟仙神的妖怪，他此次心中只有速速诛杀之念，也不怕惊动什么人，肆无忌惮的催发古镜之力！
嘭！
鹰妖像被一道足以击碎山岳的天柱击中，猝不及防被轰飞出去，直接洞穿了峰顶厚重山壁。
轰隆！
千仞高山，整座峰顶都猛地晃动了一下，日光从破开的大洞倾泻而下。
山洞在摇晃。
“他死了么？”
妖怪被轰出洞里，失去目标，沈湛皱眉转头快速问道。
照妖古镜击杀妖怪，一般是先打回原形，将之禁锢，再发射一道镜光，将之杀死，平凡无息中，让妖怪伏诛，这样的方式有一个好处，不会波及和惊动任何东西。
但这回不同，他肆无忌惮催发古镜之力，抱着直接诛杀的目的，弄出动静有些大。
“没有，我们追上去！”
青瑶面容冰冷，双目浮现灵光，目光仿佛洞穿山壁，看到了外面。
她身形一闪，来到沈湛身后，带他驾风穿过破开山洞，来到外面，一个呼吸间来到数里之外。
日头西落，蓝天白云下。
鹰妖刚被镜光斜着打飞了数里，处在半空中，一声黑袍变成破布条挂在他身上，肌肤之上渗出血水，半边身体骨头粉碎软塌塌，模样凄惨无比，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神情痛苦恍惚。
他只记得眼睛余光好像瞥见那个凡人手上忽然出现一面宝镜，然后一道光柱转瞬袭来，自己好像就被击飞了！
这时，青瑶带着沈湛驾风飞来。
“鹰妖，你抢占我母女洞府，打伤杀掉我娘时，可想过没多久就变成现在这样！”
第十二章 报仇
未等停下，她远远看到自己的仇人如此凄惨，就带着快意的愤声大喝！
“异宝？”
但这时鹰妖反而不理她了，他面带愕然，死死盯着被带着飞来手持宝镜的沈湛，声音里有一种不敢置信。
“你区区一个凡人，手里居然有一件认你为主的异宝！”
一般而言，法器法宝都需要法力支撑催动，但有些奇异的法宝，不用法力也可催动攻伐和自行恢复力量，极为少有。
这种异宝竟然落在了一个凡人手里，而且还认其为主。
“啊，敢打伤我，去死！”
过了一息，被身上痛苦提醒，鹰妖回过神有些气急败坏，挥手间射出数十根黑色羽毛，洞穿一切激射向被带着飞来的沈湛，青瑶连忙带着沈湛驾风躲避而过。
“妖怪，你作恶多端，今日你合该死在这里！”
被带着躲过足以轻易杀死他的攻击，沈湛眼神冷厉，仿佛宣布对鹰妖的审判，古镜再度迸发出镜光！
“不好……”
瞧见镜光，鹰妖目露惊恐，试图躲闪，镜光转眼扫过，他被擦中，身体登时一僵，被打回原形，变成一只身高近丈的黑羽巨鹰，从空中栽落下去。
作为一只本该翱翔高空的雄鹰，他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天上栽下。
嘭！
鹰妖飞速从天上摔到地上的一片山林里，轰的一声砸出一个方圆数丈的大坑，土浪翻滚。
“下去吧，已经结束了。”
沈湛转头对青瑶道。
照妖古镜照到了重伤的鹰妖，把他打回了原形，按照妖古镜能对鹰妖造成的伤势来看，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动用法力和行动。
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来到地上，青瑶立即飞入坑里，踩在鹰妖的胸口上，妖娆面容上满是冰冷，一字一顿道。手中闪烁青金之色的宝剑挥下，先斩断了鹰妖的两只翅膀，伤口血如泉涌。
“鹰妖，我说过——你今日会为我娘偿命！”
“啊！”
遭受这种折磨，鹰妖痛苦惨叫，失去了翅膀的他，如一只大黑虫子在地上扭动抽搐，但却被青瑶死死踩住，挥剑斩下！
没有一剑冲着要害，一边在杀一边在折磨。
剑光不停闪烁，过了一会，鹰妖胸膛就被砍得白骨森森，似乎发泄够了的她才冲着鹰妖已裸露在外的心脏一剑刺下！
“去死吧！”
“为什么？！”
心脏剧痛，鹰妖死前带着滔天怨气大喊，死死瞪着站在坑外的沈湛，带着滔天的怨气死去了。
一刻钟前，他还在盘算怎么吃了小蛇妖和她的娘亲尸体，一刻钟后，他就被一个炼神期的小妖和一个凡人，按在地上杀死了！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头上，居然让从他手下逃走的小蛇妖找到一个有异宝认主的凡人来杀他，他死得太冤了。
“谢谢。”
身上溅到了一些鲜血，青瑶从坑底飘上来，脸上带着哀伤，她又想起了死去的娘亲，看向沈湛，带着一丝复杂，有些不适应，声音很轻说了一声。
她知道沈湛最后选择用宝镜把鹰妖打回原形，而没有直接杀了他，是给她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这是她第一次和人道谢，以前她一直跟随自己娘亲在深山中修炼少有外出，另外接触的就是一些附近的妖怪。
日落昏黄，两人站在破碎山林里。
“他杀了你娘么？”
沈湛望着坑底的鹰妖，面色微动道。
其实他原本想说，对头和大仇人不一样，青瑶可以说骗了他，有没有其他灵草弥补补偿。
但看她这副哀伤的样子，又想起昨天和她质疑妖怪间也讲血脉亲情，又觉得不大合适提起。
青瑶这副模样反叫他放心了些，觉得对方很大可能不会食言了。
“是。”
大仇得报痛快之后，只剩下怀念亲人的哀伤，青瑶绝美脸上失去了些许光采，眼眸灰暗道。
“半个月前，他不知从哪来，看上我们的洞府，想吃了我和我娘，我娘临时前重伤带我逃走，我得以侥幸逃得一命。”
她抬起头，望着远处天上的残阳，像在低声叙说，又像在回忆。
“也许我们蛇妖天生冷血。
我娘她平时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对我这个女儿并不好，仿佛和我有着天生的仇恨，从小到大对我总是冷言冷语，稍有不合她心意她就会打骂，她会许多法术，可却吝啬的教我只有几样，哪里都不许我去。”
她停顿了下，语气哀伤道。
“我甚至有时怀疑，她养大我，仅仅是为了手底下有个小妖可以供她驱使……”
当鹰妖突然出现时，她以为她会被她娘推给鹰妖挡上一挡，但她娘没有，纵使身受重伤也带着她一起逃了。
刚逃到安全之处，她娘就已力竭，散去所驾的云，落到地上走了两步，摔倒在地。
青瑶记得她娘死去前，身上染血重伤躺在地上，一句话都已说不出，没能留下，只是在死前笑着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虚弱的浅笑，眼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歉疚，直至双眼遗憾的闭合。
“我有想过要不要去找鹰妖报仇，还是远走躲避，忘记以前的一切，独自一人自由生活。”
或许她娘最后带她逃走，只是误判自己伤势还能挺得住，有把握安全逃走，不想失去她这个使唤得顺手的小妖。
何况，把她推给鹰妖又能挡多久。
“但每到最后，我总会莫名想起她临死前看向那种带着歉疚的眼神，心底生出对鹰妖的仇恨。”
……
青瑶像大仇得报，心里情绪积压了很长一段时间，感激沈湛的出现帮她报仇，不再如以前那么冷漠，仿佛变了番模样，本能想要倾诉，说了不少话。
最终由沈湛佯装古镜能力收好鹰妖尸首，两人又回到那个石洞，待了一会。
青瑶似乎想看看那个石洞，回忆她和她娘以前在一起的生活，找到她娘临死前眼里出现的那种温柔不止出现过一次。
但可惜洞内一切实在已面目全非，她最终落寞的放弃了。
沈湛倒是发现那只鹰妖好像特别喜欢吃鱼虾之类的妖物，洞里大半尸骨都是属于鱼妖虾精、蟹精，透着一股腥臭。
两人走出石洞，站在峰顶，他觉得气氛有些沉闷过于伤怀，轻声感叹。
“那洞里的鱼骨和虾壳、蟹壳真是多。”
“可能因为他在寻觅那个毫无根据的荒谬传闻。”
黄昏日光下，青瑶脸上残留一丝哀伤道。
第十三章 服下灵草
“传闻？什么传闻？”
“有人讲淮水里不日将有大机缘现世。”
青瑶声音低落道。
她曾愤恨于为何忽然出现一只鹰妖导致变故。
南淮千里之地，厉害的妖怪有名有数，如果不是突然多出一只外来的返虚期鹰妖，看上她们居住的石洞，她娘不会有事。
她特意打听得知，临近淮水各地最近流传一个传闻——淮水之中不日将有大机缘现世。
完全是没头没尾的一个传闻，不知从哪里传出，没有任何论证，大机缘指得是什么也含糊不清。
所以这个传闻虽流传颇广，但没什么人信。
偏偏那只该死的鹰妖可能信了，不愿放弃一丝可能，来到和淮水相邻的南淮寻找。
“鹰妖可能捉了许多江河里的妖怪，逼问它们知不知道淮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所以石洞中，才有那么多鱼妖虾精等河里妖怪的尸骨。
“机缘动人心啊。”
沈湛闻言暗暗摇头。
一个荒谬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言，引得那只鹰妖来到南淮，造成这番事情，简直天意弄人。
“说起来，第二面画壁里还有一桩机缘等着我。
等灵草一到手，我该看一看能否开启那副画壁了！”
峰顶之上，两人待到傍晚，青瑶伤心情绪平复了一些，驾风如上次一样送沈湛回到南淮城，如约把灵草给了他。
接过灵草后，临要分别时，沈湛提议如果青瑶无处可去，不如暂住他家府上，府里单独安排一处僻静的院子给她，收拾心情。
距离他杀掉狐妖红云已过了一日，再过几日紫云妖王可能随时会找上门，一切都说不定，最好留青瑶暂时住在沈府里，以防万一。
青瑶以前和她娘居住在深山里修炼少有外出，如今那处峰顶石洞毁了，她也已在沈湛帮助下报了仇，心里一时空了下来，有些迷茫，不知去哪里后续要做什么。
加上她感激沈湛帮她报仇，真心想帮沈湛化解紫云妖王之劫，听到沈湛提议，她犹豫了一下，就顺势答应了下来，暂时住进了沈府里。
“对了，我叫青瑶。”
住进院子前，青瑶回头和沈湛轻轻说出她的名字。
两人虽此前定下交易，但始终没对对方报出过自己名姓，因为并无必要，交易过后，两人未必会再见。
不过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但现在不同了。
沈湛的名字是她自己搜寻消息所得，现在她面对沈湛主动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
明月高悬，夜色已深。
安排好了青瑶住处后，房间里。
桌上玉盒打开，一株碧绿灵草静静躺在里面。
屋内充盈一股草木清香，闻之令人精神百倍。
灵草高不过数寸，鲜嫩欲滴，如碧玉所雕，精致秀美。
“不知是否真像青瑶所说那样，能让我一步跨越筑基，完成炼精？”
沈湛把灵草自盒中取出，俊美脸上浮现一丝犹疑。
试试就知道了！
他咬了一口灵草，完全不像寻常草叶那般涩嘴，反十分甘甜，清香汁液，如饮甘露。
咽下去一股清凉直冲肺腑，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呼吸间，沈湛双眼放光，胸前起伏，感觉有一股吐旧纳新之感，仿佛体内的浊杂随着浊气派出，身体越发身轻体健，精力百倍。
他的气息越来越悠长，如龟如鹤，仿佛回到母胎之中时。
一口又一口，很快一株灵草被他全部吃了下去。
转而脏腑中又升腾出一股热力，散遍四肢百骸。
沈湛肌肤微热发烫，仿佛有一股使不完的力量自体内爆发出来，筋骨像是炭炉中的精铁在被淬炼锻打。
他四肢内蕴含的气力越发强大，渐渐诞生出一股龙虎大力，足以降服猛虎，与蛟龙角力！
唰！
过了一会，沈湛站起身，眼放精芒，拳头抓握之间，有一股感觉仿佛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猛虎。
“九头牛与我角力，只怕也敌不过我。”
他站起身，单手抓住沉重的实木桌案平举起，仿佛像抓着一根羽毛般，轻若无物。
致密结实的檀木茶盘，两指轻轻一捏，指头的纹理清晰印了上去，触感好像比朽木都要松软，比泥捏的也好不了多少！
“我的皮肤筋骨……”
沈湛一身肌肤变得更加光滑有色泽，几乎看不见毛孔，仿佛顺滑又结实的上好绸缎，此时若有常人手持刀剑来劈砍他，用尽力气都未必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白痕。
筋骨稍稍一动，仿佛被拉开的神弓，随时可以爆发出强大巨力！
肉身精气全方位的暴涨。
“可惜这是在家里，我无法随心试一试自己现在的气力。”
沈湛看了看摆设雅致的房间，他现在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想要宣泄，偏偏不能太过随意。
可以去画壁世界一试。
“我原本就打算服下灵草，有了更大自保之力后去第二个画壁世界里获取机缘，以应付可能到来的紫云妖王，这下正好。”
诞生出这个念头，沈湛闭上双眼，立即来到脑中缥缈之地。
仿佛九天之上的云雾之间。
他身影浮现，睁开双眼。
面前两方画壁，一方为彩色，一方为灰白。
彩色那副为进入过的‘古镜记’，而灰白那副尚未开启。
深夜灯火，破屋窄床，书生秉烛夜读，忽有貌美白衣女子半夜敲门，邻宿异人，床边匣里所放宝剑熠熠生辉。
“前世颇为有名的传说“聂小倩”。”
第十四章 炼精和兰若寺
“人鬼情缘，凄美动人。”
沈湛看了两眼画壁略作回想后，开始用鹰妖尸首开始献祭。
上次他已献祭了鼠妖和狐妖的尸首但没能打开，差了一些。
这回可以补全了，鹰妖尸首被抽取了些光华。
随后画壁上终于再度泛起清光，浮现文字。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
“画壁开启变得更难了。”
沈湛望着开启的画壁，眼神微动。
上次画壁开启，他收集了两三年的奇物全都献祭，一共才十几件。
但这次相较而言，数十具妖尸包括狐妖红云的尸体献祭上去，连鹰妖也被献祭了一部分，才开启画壁。
不知是上次献祭的东西里面有价值不错的奇物，还是因为妖尸价值稍低，亦或画壁开启要求更难了，造成现在的情况。
不过画壁开启变难，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再难他也要不断开启画壁，获取机缘。
“开启了，去试一试我现在的力气。”
他不再想这件事，望着开启散发清光的画壁，沈湛仔细看过画壁上文字后，吐出一口浊气，略有些跃跃欲试，一头撞了上去，身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现世中的身体消失不见。
……
万里无云，天气清朗。
原野之上，一条宽敞道路旁，一道身影忽然出现。
现世穿越画壁时是深夜，但来到画壁世界后却是白日，颇有些不大适应。
沈湛以手遮光，遥望四周。
“进来了么？”
遥望远处，南边有一座城，北面是一片无人山野，极远处深山之中隐隐有一座寺庙的轮廓。
“如此远？我的目力也大涨了！”
沈湛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先前深夜在房间里没有发现这一点，现在到了画壁世界里的白日，他才恍然发觉，听力似乎也有增强，能清晰听到远处的虫鸣鸟叫。
也对，精气乃人之肉身根本，精壮则体强，精弱则体衰，耳目自然是人之身体的一部分。
“我现在在一座城的北郊，这座城应该就是金华城，远处那座寺庙或许就是那座兰若寺！”
按照上次进入画壁世界的经验，自己应该会出现在在故事传说发生地点的附近。
而他虽只记得关于宁采臣和聂小倩两人的大致关系，但画壁先前浮现了关于这个传说的具体文字。
他细细看过后，了解了许多，比如那座兰若寺具体位置在金华城之北。
一城一寺，一南一北。
“金华城或许为繁华之所，但荒废无人的兰若寺才是发生故事的地点，自然要去兰若寺。”
沈湛向着北面深山里奔行起来，正好试一试自己现在的身体。
轻轻一动，只觉身轻如羽，脚下一踩就近乎飞掠般出去了数丈。
他脚步不停，整个人像飘掠一般从原野上过去。
呼呼呼！
耳边风声呼啸，两边景色飞速倒退，沈湛身上青袍飘飘，气质出尘，如仙如鹤，似踏风而行。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他就如风一般跨过数十里，山野间如履平地，来到深山之中那座寺庙之下。
“呼，连续奔行了数十里，我竟一点不觉累。”
来到寺庙所在山峰的山脚下，沈湛竟一点不觉得累，精力旺盛充沛得不可思议，吐出一口气，双眸发亮，仍是精神无比。
想及前后差别，不禁感叹那株灵草的神奇。
“一株造化之灵草。”
差距之大，加之深夜和白日的变化，灵草之效力，让他不由生出一种如在梦里的虚幻之感。
不过想一想传说中能让人立地成仙的蟠桃和金丹，他又忽然觉得灵草也不算什么了。
“筑基，炼精。
灵草不过让我跨越了前期最基本的两个境界而已。
于修炼一途而言，我才刚刚起步。”
沈湛站在青石阶上，目含精芒，向上望去。
炼精圆满，想再进一步化气，修炼出法力，就需要功法。
“功法，功法……
故事里这座兰若寺里暂住的燕赤霞，身上应该有修炼功法，可以想法获取。”
这也是他进入此方世界前就想好的主要目的。
沈湛拾阶而上，向寺里走去。
山上的寺庙占地颇广，规格极高，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寺，可惜山门及山道两旁已是杂草丛生，荒凉破败，显然已很久没有人来过。
眼前这座寺庙之宏伟广大，可以想象它香火鼎盛时，前来上香拜佛的香客信徒一定络绎不绝，拥挤热闹。
住在寺中出家修行的和尚，也定然不会少。
以前来到此地的人，许多会生出疑惑，这样一座寺庙建起来颇为不易，耗费钱财绝对不在少数，怎么会忽然荒废下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沈湛并没有，他知晓内情。
因为闹鬼，兰若寺附近出现一只夜叉姥姥统领着一群女鬼，在夜晚之时在附近游荡，引诱男人吸取精气害人。
寺里的和尚，估计死了不少，最后害怕搬走了，这座庙就荒废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佛经谁都会吟诵，但真正能做到又有多少。”
他微微摇头。
来到寺庙门前，没有见到写着寺名的牌匾。
他并不意外，所谓兰若寺并非真的要叫兰若。
兰若寺，意思是指远离红尘建在寂静之处的佛寺。
只要符合特征，没有名字或不知道名字的佛寺，都可以被称为兰若寺。
吱呀！
庙门虚掩，没有关上。
沈湛也没有叩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庙已荒废没了主人，成了谁都可以进出和居住的地方，所以不必敲门。
“不知这个时候燕赤霞和宁采臣是不是已在寺里？”
第十五章 朴实的燕赤霞
推门而进，寺中佛殿佛塔高大雄伟，但殿墙斑驳，佛像蒙尘，杂草丛生，院里生长的蓬蒿比高过了人，满目一副久无人烟、荒凉萧瑟的景象。
当中佛殿不是住人的地方。
沈湛往殿后僧房而去，东西两面的厢房，都已荒废已久，屋里的杂草都顶开了砖，窗户破旧漏洞，满是土尘。
唯有南边寺里更深处，几座厢房好一些。
或许因为寺里东南角长着一片高大翠绿的竹林挡风挡雨。
南边的院里，身穿长衫头戴方正巾帽的书生坐在厢房下，旁边放着一堆行李，背着个赶考的书箱在读书，聚精会神十分入神。
见到沈湛走进院里，他迟疑了下，连忙放下书迎上前，躬身施礼，朗声道。
“公子可是那间厢房的主人？
在下宁采臣，想借住在这里，与您相邻，不知可行？”
书生相貌清秀，气质儒雅，彬彬有礼，眉宇间又隐隐有几分豪爽正气，他施过礼后，直起身指着其中一间上了锁的厢房问道。
今年学政在城里举行岁试，城里的客栈或小院租金他承受不起，意外来到此处歇脚，发现这里环境清幽很是不错，想暂住在这里，一边读书一边等着岁试。
“宁采臣……”
沈湛目光打量，刚来就撞见人鬼情缘的正主。
相貌气质俱是不差，怪不得聂小倩会喜欢他。
他轻声道。
“在下沈湛，书生误会了，我也是想来此寺借住，并不早于你。”
“这样么？”
宁采臣恍然，拍了下额头，清秀面容爽朗笑道。
“是在下误会了。
这里等了几个时辰了，厢房的主人也没回来，看来我要继续等下去了。”
他来到这里后，怕厢房的主人不喜欢他为邻，另外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打算看过邻房主人是个什么人后，再决定要不要住在这里。
看见沈湛进来，身穿锦绣青衣，相貌俊美，身上一股出尘超然之气，一看就非是等闲之人。
沈湛不像会住在这里破旧厢房的人。
但他又怕错过，让人以为他失礼，才上前一问。
结果不想真的弄错。
“书生自便，我去城里置办些行李灯烛，打算暂住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的？”
沈湛扫了那间上锁的厢房，转身就要走，出于客气询问一句。
宁采臣已到了这座兰若寺，故事快要开始了，上锁那间厢房应该是早于宁采臣来到兰若寺的燕赤霞的。
他此时不在，不知去了哪里，但晚上应该会回来。
“城里？”
宁采臣一愣。
这里距金华城数十里路，山野崎岖。
现在已是下午，去城里再回来如何赶得及，是明日给他带来的意思么？
他心念转过，不敢怠慢，连忙笑道。
“公子客气了，在下并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同时，宁采臣对这位相貌清俊的青衣公子有了些好感，对他这个穷书生一点都不傲气，还愿意帮他带东西。
“那好……”
沈湛点点头离去。
山野于他而言如履平地，如果踏空飞掠，抛去买行礼和灯烛花费时间，一来一去才花了半个时辰多一些。
厢房破旧，连个草席都没有，他总不能睡在光秃秃的冷榻上。
等他再回到兰若寺院里。
“沈公子你回来了？”
读书的宁采臣不经意的一抬头，却是一愣，表情惊讶。
“自然……”
沈湛提着被褥和灯烛，点了点头。
“沈公子你这是去金华城买的？”
“是。”
“这么快，沈公子你怎么办到的？”
他站起身，看着被褥灯烛等物，吃惊不解。
距沈湛离开才过去多久，这点时间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吧，怎么做到去了趟数十里外的金华城又回来的？
“我脚程比较快。”
沈湛随口回了句，没有多说，打开一间无人的厢房，收拾里面。
“呃，脚程……比较快？”
院里站着的宁采臣听到这个解释，表情古怪。
这个速度已不能用比较快来形容了，纵使一路骑马狂奔去也不该这么快吧。
真是奇哉怪哉，难道遇上奇人了？
多次赶考，他听过一些奇闻异事，听闻有手段高超的异人，嬉戏人间。
又或者这位沈公子早已准备好了被褥灯烛，在拿他寻开心？
宁采臣脸上闪过一抹狐疑。
不一会打扫好房间，铺好了被褥，安置好灯烛。
沈湛还买了两本道经，正经书坊买的，准备无事时读一下。
他不像燕赤霞和宁采臣是来赶考的有事干。
沈湛没有像宁采臣一样在外面等着，他和宁采臣秉性不同，燕赤霞也不是此地的主人，同是借住，不须问他的意见。
而且以燕赤霞的性情，也不会不同意他住下。
日近黄昏，天色转黑。
一道人影从院外回来，看了眼沈湛入住点亮烛火的厢房后就收回目光，径直朝上锁那厢房而去，钥匙开门时发出的声音，惊醒了靠在墙边快睡着的宁采臣。
这回肯定不会错了，他连忙上前询问。
“小生宁采臣……”
见那人年纪似乎比他大一轮，又穿着读书人的长衫，像是考场前辈，宁采臣换了个称呼，将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在下燕赤霞，这个荒庙没有主人，我也是借住，你完全不用与我说，你肯和我一起同住在这个荒凉地方，当然再好不过。”
书生相貌端正，颌下留着一缕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但言语十分朴实，笑道。
听到交谈声音，沈湛知道可能燕赤霞回来，站在门框处瞧了两眼，想看一看燕赤霞是什么模样。
传说志异里的燕赤霞，并非是眼似铜铃，相貌刚猛，一脸络腮胡，性格狂放豪气，反书生装扮，三十来岁，彬彬守礼，说话十分朴素实在。
“燕赤霞。”
燕赤霞见到沈湛，略微打量两眼后，似有些惊异，施礼道。
“沈湛。”他亦施礼，自报姓名。
打过招呼，三人各自回屋。
宁采臣得到应可，邻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十分高兴，推开先前挑中的屋子，铺好床擦好桌子，做好久住的打算。
晚上，玉盘般明月高挂中天，光芒皎洁柔和。
院中竹影交织，月光如水，美好梦幻。
“今夜的月色真美。”
难得的景色，寺里三人没有睡，出来赏月。
坐在廊阶上，望着月亮，由宁采臣转头开了一句头，三人交谈起来。
“我是江浙人士，两位兄台来自哪里？”
第十六章 看不穿的命理 （求追读）
“我来自秦地。”燕赤霞诚实的道。
“徐州人士。”
沈湛随口说了一句。
宁采臣性格并非文弱书生，性格反有一股豪爽，十分喜欢和人交谈，继续问道。
“燕兄，同我一样是赶考的么？”
“是的。”他犹豫下点了点头。
听到对方应答，宁采臣有些奇怪，因为来自秦地的人，为何会跑来江浙考岁试？
难道是改了籍贯？
关于这个问题，他不好询问。
“燕赤霞的籍贯估计是伪造的。”
沈湛听了轻轻一笑，看着燕赤霞，心底略有猜测。
燕赤霞为修炼之人，可轻易重伤统摄群鬼的夜叉姥姥，道行不低。
他真实的年纪恐怕并非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能按照原来的籍贯考试？
别人见他籍贯上是一百多岁或者几百岁，不得直呼妖怪。
“说起来这位燕赤霞也是有趣，一身不俗的修为，身为修炼中人，活了指不定几百年，居然跑来凡俗考什么科举？”
他暗暗摇头，发散的想道。
看燕赤霞的言行举止，他又是一个朴素实在，身上有几分淳朴古风的人，不像游戏人间的性格，恐怕是认认真真想考。
难道是为了圆少年时一个梦？
沈湛脑中发散念头，胡乱的想道。
“沈兄呢？
你一身锦衣，家境应当不错，又不像来赶考，为何要借住在这间荒凉佛寺？”
宁采臣转向沈湛，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这位年纪和他相近的沈公子奇怪的出现，一身锦衣气质不凡偏偏身边无仆人相随，莫名的住下。
为何放着城里的客栈不去住。
这间佛寺除了僻静，几乎找不出什么优点了。
燕赤霞似乎十分关注沈湛，听到宁采臣询问，他明亮双眼跟着注视过来。
“我？我听说这间佛寺曾经闹鬼，有女鬼勾引和尚吸取精气，害死不少人，想来见识一下。”
面对两人，沈湛清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听说是没听说过的，但相信这么大一座佛寺的和尚忽然全都搬走，使佛寺荒凉下来，不可能没有传出一点传闻。
“女鬼？沈兄不要说笑。”
宁采臣不大相信，拍腿大笑道。
沈湛在说女鬼时，似乎特意看了他一眼，定然想故意吓他，他才不会相信。
佛寺怎么会闹鬼呢？难道鬼连佛祖都不怕了么？
“我没有说笑，今晚说不定就会有漂亮的白衣女鬼，敲响你的门，想和宁兄你春风一度。”
沈湛像在打趣，看着宁采臣，脸上带一抹笑意，幽幽道。
“还说不是说笑，沈兄你怎么知道漂亮女鬼会穿白衣呢？”
他更加不信，摇头笑道。
女鬼不漂亮无法勾引魅惑人，但为何一定是白衣呢？
全然没有道理。
“我同样听到这个传闻，来此借住。”
但燕赤霞看着沈湛，沉默了会，忽然说了一句。
“呃……”
相貌俊秀的宁采臣笑声突然止住，脸色有些僵硬，转头看向燕赤霞。
“燕兄……难道你也喜欢说笑？”
这位叫燕赤霞的同年，看起来不像会说笑的样子，这才最可怕。
“纵使今夜月光如水，燕兄及沈兄说女鬼什么的，仍叫我有些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外面遥远漆黑的夜色，示意两人别再说了，半夜说鬼谈怪，再大胆的人在这种情形下也该害怕了。
虽然原本志异故事里，并没有讲燕赤霞出现在兰若寺做什么，但燕赤霞出现在闹鬼的兰若寺，绝不是偶然。
故事里，夜叉姥姥半夜现身偷袭时，燕赤霞飞剑将之重伤后，对其出现没一点意外。
志异的燕赤霞真实的形象性格和广为人知的大胡子豪侠形象性格不一样，但有一者没变，就是一颗斩妖除魔的侠义之心！
“在下粗通一些面相推算之术。
这位宁生命带富贵，注定多子多福，后代官运亨通，不会死在这里。”
燕赤霞盯着沈湛，神情真诚，迟疑了下道。
“但阁下不同，我看不穿你的面相命理。”
他见面时看过沈湛的面相，只看得到一片虚无，似天穹般高远，难以揣测。
这样命相按理只有一种可能，沈湛身负异命，可能要参与某种天地大事，是特定的应命之人，所以无法推算。
沈湛的修为瞒不过他，不过刚刚炼精圆满，而且身上残留草木清香，应该是有机缘，服用灵草奇花所成。
“阁下身负异命，但眼下仅是炼精圆满，初步踏上修炼之途，我想劝阁下还是离开这个凶险之地。”
燕赤霞认真得道。
以防万一，他不想沈湛这种可能的应命之人在这里出了事，影响某种天地大事。
“我？命带富贵，多子多福，后代官运亨通？”
沈湛未等说什么，一旁的宁采臣愣了。
燕赤霞的模样，着实不像说笑，神情真诚严肃。
他又想起沈湛‘有点快’的脚程，和燕赤霞与今人不同的迥异气质，忽的想到一种可能。
自己难道真遇上两位异人了？
“身负异命？”
“前辈不用担心，我有异宝护身，百邪难侵，自是无碍。”
沈湛想了想知道燕赤霞该是误会他这个世外之人的独特命理了，不动声色，淡然轻笑道。
他翻掌间唤出照妖古镜，展示给燕赤霞看。
燕赤霞的确是通晓命数，比如宁采臣在分别之时，想学习燕赤霞的飞剑之术，他断言宁采臣命带富贵，和他不是一条道的人，以这个理由把他拒绝了。
展示出照妖古镜，沈湛不怕性格朴素风淳心有侠义的燕赤霞抢夺。
异宝不是落在谁手里，谁都能用的，抢去也没用。
而且……
“若不显示一下我的特殊，让这位燕生更重视我，我怎么在日后有机会学习他的修炼之法和飞剑之术。”
连黄帝遗留之宝都认可认其为主，传授这样的人一些修炼之法和飞剑之术，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么
他轻轻一笑。
“沈兄，你……你怎么做到的？”
见到沈湛手中忽然不可思议的变出一面古镜，宁采臣瞪大双眼，大吃一惊，结巴道。
第十七章 月下交谈
近日，南淮千里之地的的妖怪间，忽然流传起一件事。
居住在南淮城南三十里的红云洞里的狐妖红云死了！
连同整个洞府内数十只狐妖都被诛杀。
红云洞里一副热闹喜庆的摆设，仿佛洞房花烛。
但残烛燃尽，茶盏水凉，不见人影。
似乎忽然之间狐妖红云连同她的手下全都一同消失，不像突然搬走，洞里没有一点争斗交手的痕迹，仿佛满洞狐妖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杀掉除去！
众妖怪大为震骇，狐妖红云即便抛去和紫云妖王的关系，也是修炼到化神的妖怪，连她都被轻易诛杀，南淮之地何时来了这么厉害的异人？
难不成是久无动静，理该巡察一地，统管人世之外一切事物的南淮城隍出巡了？
有妖怪知道，狐妖红云最后是盯上了南淮城里沈家公子沈湛后，才突然出了事。
红云出事前，沈家派仆人各处请有斩妖除魔的异人，闹出不小动静。
一众妖怪异类不由猜测，难道沈家请到厉害的异人斩除了来头不小的狐妖红云？
那位异人是外来的不知红云背景，亦或修为高强知道也不在乎？
细思恐极，凶恶狰狞的众妖怪一时尽人人自危，决定蛰伏一阵闭门不出，毕竟能轻易斩除红云也能斩除他们，甚至还有的直接决定外出一阵避避风头。
最后有消息传出，沈家是请到了位道号名叫清皓的游方道人，解决此事。
狐妖红云八成就死在那位道号清皓的异人手中！
一时南淮众妖都把沈湛和清皓这个道号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有个妖怪小圈子，却一阵惊骇和困惑，游方道人道号清皓，那不是他们间的灰耗时常假称的身份么？
他一个炼气刚化形没多久的妖怪，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本领了，连城南狐妖红云都能无声无息的杀死？
难道撞了道号？
不过有妖怪看见危险，害怕连连，有的妖怪却看到了机缘，狂喜不已。
这不正是一个和紫云洞里那位妖王搭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当即就有不少妖怪动身赶去东南三千里外的乾空山，准备给紫云妖王报信！
还有的妖怪更更胆大，盯上沈家，想入南淮城，擒拿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沈湛，等紫云妖王来时，献给她。
如果不是他生得清俊出众，使得红云小姐看上，哪会有这一切，无疑一切都怪他。
……
画壁世界里。
夜空上，玉蟾高悬，洒下银白月光。
沈湛取出照妖古镜，古镜似一块古铜打磨，背面麒麟作钮，四象分列，古朴威严。
“沈兄，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宁采臣看到沈湛掌上忽然变出古镜，大惊失色。
“这面古镜是一件异宝，相传为黄帝所遗留，意外认我为主，我随时可把它收入体内或者取出。”
沈湛淡淡答道。
异宝，黄帝？
自己今日真的遇见异人了？还是两位？
听着他介绍自己手里的古镜，宁采臣惊诧无比。
“黄帝所遗古镜？”
燕赤霞脸色微变，落在古镜上，深深凝视。
眼底掠过异芒，动用望气秘术，隐约窥见古镜上有皇者之气依附，古老威严！
确为上古皇者所留之宝。
“阁下不愧身负异命之人，能得如此古宝认主！”
他神情震动，对沈湛身负异命更加确信，寻常人怎么能得到黄帝遗留之物的认可。
“前辈客气。”
沈湛笑问道。
“我有此镜在身，百邪不能近，所以前辈无须担心我的安危。”
燕赤霞郑重劝他离开，已变相显露了修为，而且又用阁下称呼他，他不好再那么随意，只得称一声前辈。
“有黄帝之宝在身，你却是无忧。”
燕赤霞抚须点头，不再劝沈湛离开，他张嘴准备再说什么。
却被宁采臣兴奋忐忑的打断，他此时刚刚才从沈湛变出古镜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燕兄，我真的命带富贵，多子多福？！”
这位沈公子能凭空变出宝镜，又对燕生口称前辈，如果两位俱为异人，那么燕生对他的批言岂不也是真的。
“不错。”
燕赤霞看了眼宁采臣，他刚刚想说关于寺庙附近鬼怪的问题，才想起有些话不适合让宁生这位凡人知晓，只好一会只有他和沈湛二人时再说了。
听到肯定回答，宁采臣神情大喜，难以平静。
这真是意外惊喜，前来赶考借宿荒庙，结果遇见异人，说他是富贵多福之命。
“燕兄，你再帮我看看，我这次能否考中？”
他忽然的想起这次科考，迫不及待又抓着燕赤霞胳膊，兴奋期待得眼中放光，请求想让燕赤霞帮他再看看考试的结果。
燕赤霞见他这副略有些好笑的样子看向沈湛，神色有些无可奈何。
“宁兄就一点不掩饰么？”
沈湛亦轻笑摇头。
旁人想问能否高中，大概会不好意思直说，因为那样等于直接承认自己想高中，但宁采臣十分直爽问了出来，一点都不避讳。
宁采臣虽然为人豪爽，端正守礼，但并非高洁淡泊的隐士性子，十分想要富贵想做金榜题名做官。
“掩饰什么？
谁千里赶考不是为了高中，光耀门楣？”
宁采臣理直气壮，清朗笑道。
“要是真想做学问就呆在家里专心写文章好了，出来风雨兼程的赶考做什么？
要真有人在我面前说，他千里迢迢饱尝舟车劳顿之苦来赶考却拍着胸脯说不想着高中，我宁采臣一定送他一句——下贱！”
“宁兄说得好。”
沈湛笑着赞和了一句。
燕赤霞对这位性情直爽的书生，有了更多的好感，其实他也是少年之时，渴望高中光耀门楣，屡试不中，到了现在仍时不时换个身份去科考，想圆个梦，令念头通达。
但他仍不能透露。
最后燕赤霞没有告诉宁采臣他此次能否高中，只说为人秉持端正，早晚会得到富贵，天机不可泄露。
宁采臣受到一番激励，有了动力，回房苦读。
他决定今晚要读到半夜再睡。
等到宁采臣回屋。
沈湛询问请教燕赤霞。
“我听闻此处有鬼怪前来，前辈劝我离开此处，可是确认了什么？”
第十八章 沈小兄弟想学么？（求追读）
两人怕被宁采臣听到吓到他，到了燕赤霞的房间里交谈。
“我这几日在寺庙附近转了转，发现有阴鬼和夜叉残留的鬼气和阴森煞气。
其他小鬼算了，关键那只夜叉，已有近仙的道行，有些麻烦！”
房间里，燕赤霞抚须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
他话语朴素，却侧面透露出本领之高强，不将群鬼放在眼里，修为近仙的夜叉，在其眼里也仅是有些麻烦。
“夜叉善飞天，尤其黑夜出行，更加迅疾隐秘，眨眼间飘忽百里，隐遁无踪。
她一见形势不利，只怕会立即远遁，再不出现。”
燕赤霞想为附近百姓除去此害。
可他虽有凝练法力聚威能于一剑的秘法，仍没有信心一剑除去夜叉。
“前辈，我的古镜有击落束缚妖邪之能，愿与前辈一同诛杀阴邪鬼怪。”
沈湛提议合力除魔，讲述了一番照妖古镜的能力。
故事里，燕赤霞佯装熟睡，引夜叉半夜袭杀，突出一剑将之重伤，但可惜最后还是让其逃了。
但加上他就不一样了。
不论照妖古镜的镇压妖邪之力，亦或诛杀之能，有了他在旁帮上一击，结果绝对会不同。
“太好了，如此再好不过！”
燕赤霞面露惊喜抚须道，为看到除去带群鬼害人的夜叉的可能而高兴。
他丝毫不怀疑沈湛能否帮上他，黄帝遗留之宝这几个字分量足矣。
两人又交谈一阵，燕赤霞道出他原本的计划。
寺里又有了人，夜叉多半会派出手下的女鬼来勾引吸取精气，到时通过女鬼，知道寺里有了修炼之人，肯定会按捺不住来袭杀，吸取修炼之人的精血增长道行。
他打算假寐，等夜叉来时，蓄力给其一剑！
多了沈湛，就是两人在一间屋里一起假寐，等夜叉来时，同时出手，多半就能万无一失，除去夜叉。
沈湛听了点头同意。
“这个过程，基本就是原本故事里的过程。”
宁采臣借宿兰若寺，夜叉派出聂小倩来吸取宁采臣的精气，但宁采臣刚直端正，对她的各种诱惑无动于衷，并大声的呵斥告诫，叫其自重走正道。
聂小倩见其仿佛圣贤一般，又羞又惭，忍不住吐露了真相，说她叫聂小倩，是女鬼，被夜叉奴役驱使，干一些下贱的勾当，凄苦无奈。
随后指点宁采臣，可躲入燕赤霞的房间，寻求他的庇护，防止被她之后到来的夜叉所害。
然后夜叉来袭，被燕赤霞一剑重伤远遁逃命，聂小倩获得自由之身和宁采臣离开。
房间里，两人商量完计划后，感情更加亲近，热切交谈。
沈湛提起自己是怎么得到异宝的，差不多将过往的经历说了一下，比如被狐妖逼娶，无意翻到以前买到的古镜，在狐妖洞府里找到一株灵草，省略了蛇妖青瑶的存在。
“前辈是入道之机是什么？”
然后，他状似无意的询问燕赤霞的入道之机，也就是怎么走上修炼一道的。
想打听一下燕赤霞的师承和所修炼的功法。
燕赤霞性格本就淳朴，对黄帝遗宝认可的人也没有提防，抚须面带回忆与感叹，说起自己走上修炼之路的过程。
“我少年时，屡试不中，意外去山野散心时，撞见一只黑蟒拦路……”
他踏上修炼之路的过程颇为玄异，路遇黑蟒拦路，将他引到山涧之底的一个石洞里，石洞中有一位仙人盘坐的石像前，石像怀中有一方玉匣。
打开玉匣里面有金篆玉书，共有两部，一部为修炼妙诀，一部是飞剑之术。
除此外还有一柄袖珍飞剑，他得到后就踏上了修炼之途。
唰！
房间里，燕赤霞说着，掌上唤出一柄袖珍的飞剑，悬空而起，手指大小，长不过二寸，宽如草叶，莹白生辉。
在屋里穿飞，随他心意而动，快如闪电。
“此剑名为莹虹，可大可小。”
小如手指，大可几丈。
他又给沈湛展示了一下，飞剑变成三四尺时的状态，熠熠生辉，捧在手中十分漂亮，仿佛月光所铸，同时散发惊人的锋锐之意。
沈湛对他的飞剑之术大为赞赏，看着飞剑感叹道。
“早听说世间有剑仙，最是潇洒。
运使飞剑，可千里之外斩妖头颅，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燕赤霞听了后，神色微动，望着沈湛考虑了数息，忽然说出一句让沈湛始料未及的话。
“沈小兄弟想学么？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嗯？”
沈湛大为意外。
自己只是想问一问，然后事后再打算怎么从燕赤霞这里学到他的修炼之法和飞剑之术，怎么对方现在竟主动提起来了。
他望着燕赤霞，出言确认。
“可以么？”
“有何不可呢？”
燕赤霞显得很潇洒，开怀大笑道。
紧接他说出了缘由。
原来当时他得到玉匣后，匣里还刻录了一番文字。
“当今天下妖魔横行，邪怪害人之事屡见不止，我辈修行中人，理该庇护苍生，得我道经剑术传承者，需以斩妖除魔为已任……”
留下传承的人是一位正义豪爽不拘小节的剑仙，没什么门派之见。
里面讲到得到他传承者，也不必认他为师，只求日后遇到资质品性合适之人，把他的道经剑术广传出去，共斩妖邪。
燕赤霞得到道经剑术后，确实一直以斩妖除魔为已任，他也一直在寻找合适之人想要传法。
但他性情朴素，有些孤僻，自始至终没见过多少人。
再加上他虽修炼资质上佳，可自认没有洞察人心的智慧，不想传承落到某些心里暗藏奸邪的人手里成了作威作福仗剑杀人的手段，选择上慎之又慎。
到了现在的结果就是一次也没传出去。
直到他遇见了沈湛。
燕赤霞仍旧是那个燕赤霞，不知道如何洞察一个人是否内藏奸邪，但想来被上古圣皇留下的宝镜挑选认主的人，总不可能是一个奸邪之辈吧？
他或许可以完成剑仙前辈的嘱托了。
沈湛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忙向燕赤霞请教。
“请前辈教我。”
第十九章 白衣女鬼聂小倩
沈湛意外得古镜认主，服食灵草有了现在的修为，但没有修炼之法，无法进行下一步。
想修炼飞剑之术，要但修出法力，燕赤霞打算连同修炼之法和飞剑之术，一齐传授给沈湛。
沈湛得黄帝古镜认主，非是凡人，将来必能用飞剑之术斩妖除魔。
“金篆玉书原册，我未带在身上，沈小兄弟需等上几日。”
燕赤霞神情感叹，示意沈湛暂等几日。
他十分乐意传授，但不提飞剑之术，光他所修炼功法就有数万言，每句话皆微言大义。
年少时他一个人按着医术道经猜测摸索，吃了不少苦头才搞懂入门，修炼到如今境界。
内容再加上讲解注释，功法和剑术只怕要说上几夜。
而且说一遍，沈湛能否记住又是一个问题。
金篆玉书不在身边。
燕赤霞决定复写下来交给沈湛修习，而这需要时间。
“前辈愿意传授道法飞剑给沈湛，沈湛已是欣喜不已，感激万分。”
沈湛脸上露出笑意，示意自己并不着急。
能如此简单得到修炼之法，外加一门威能不俗的飞剑之术，已令叫人欣喜。
他不会连两三日都等不了。
“不焦不躁。”
燕赤霞抚须见沈湛毫不急躁，暗暗点头，是个修道的苗子。
……
沈湛在这边得到好消息，修炼有望，回返了自己房间睡下。
而另一边宁采臣就惨了，因为沈湛的两三言，人鬼情缘出了些问题，开始滑向其他方向。
另一边厢房里，宁采臣受到燕赤霞所说终会得到富贵的激励，神色认真，两耳不闻窗外事，挑灯苦读。
咚咚！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燕兄还是沈兄？”
他笑着起身打开门，想着是燕赤霞还是沈湛。
毕竟偌大荒庙里，一共就他们三个人借住。
“先生……”
打开门，一位容貌美丽的白裙女子，眼带秋波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漂亮女子，白衣？”
宁采臣上下打量了一下，愣住了。
吓愣住了！
看到白衣聂小倩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一直被他遗忘的一件事，怔怔问道。
“你……你是谁？”
“奴家同先生一样借住在这间佛寺里，是一户人家的女儿。”
“深夜睡不着，愿与公子欢好。”
聂小倩一转身绕过宁采臣，走进屋里，留下一阵香风，在床上坐下，回头看着他娇声软语。
“是……是么？”
有漂亮女子想和他欢好，宁采臣听到这话，一点不欢喜，反而更怕了，脸色吓得发白，强自镇定，身体僵硬转过头，说了一句。
“我怎么不知道这座兰若寺里还住了其他人。”
“奴家跟随家人，入夜时才住进这间佛寺。”
聂小倩双眸看着宁采臣，眼底闪过一阵无奈。
她每次做这种事，都会提前铺垫，在旁边院落里，用幻术变出几个借住的一家人，用相互交谈的声音引人来看。
然后借他人之口，夸赞她的美丽，表明她是良家女子，吸引男人的兴趣，然后她再出现敲门，一切才不会显得突兀。
但这一次，她在院落旁弄出交谈声，却没有吸引到这个书生来看，弄出再大声音她又不敢，才如此突兀的出现。
“这个人读书实在太入神了。”
聂小倩不由有些佩服，这个书生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左右无事，不如和奴家一起欢好？”
她倚在床上，又装作害羞，发出邀请。
“还是不要了，小生已经娶妻，心里决定一生只她一人，请姑娘离开。”
宁采臣嘴里发苦，连连摆手，哪里敢答应。
今天他遇到两位异人，一位燕兄一位沈兄，在燕兄说他命带富贵，多子多福前，记得沈兄还说了他今夜会遇到白衣女鬼，想与他欢好。
“我当时未确定沈兄身份，以为是打趣，但现在看来只怕是真的。”
真的被言中，他半夜撞鬼了。
原本故事里，宁采臣遇到聂小倩，见过聂小倩用幻术的铺垫，以为她是借住佛寺的良家女子，面对她的勾引，一身正气义正言辞的呵斥，劝她自重。
但现在知道她是女鬼了，他还怎么敢自如的呵斥。
万一撕破了脸，女鬼扑上来怎么办。
“先生……”
聂小倩起身，带着几分娇媚幽怨，仿佛责怪他不解风情，向宁采臣扑了上来。
“燕兄，沈兄……”
但宁采臣却被吓坏了，脸色惊恐，张嘴就要喊，想燕赤霞和沈湛救他。
他是胆大之人，可也胆大的有限，遇见鬼怪难以镇定自若。
原本故事里，聂小倩吐露自己身份后，说她不取了宁采臣的精气，她背后还有只夜叉会再来，宁采臣就吓坏了，连忙向她请求活命的办法。
才喊出两声。
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捂住了宁采臣的嘴巴。
“不要叫！”
聂小倩面露惊慌略带阴沉，不再显得那么妩媚美丽。
从这书生种种不对劲反应来看，她知道她此时已经暴露身份，这个书生应该受了那两位异人的指点。
想起过往在夜叉手底下的种种苦楚和屈辱，她思虑数息，咬咬牙决定了什么。
“呜呜……”
宁采臣目露惊恐，挣扎着想要求救，但嘴被捂得死死的，只能发出两声呜呜之声。
“先生，奴家名叫聂小倩，确是女鬼无疑。
但奴家也是迫不得已，我十八岁早早就死了，葬在寺院的旁边，变成鬼魂，被厉害的夜叉威胁，才不得不干这些下贱的勾当。”
聂小倩眼含泪珠，神情凄苦，道出自己身份和过往。
然后，她放开了宁采臣的嘴，双手捧心，样子楚楚可怜，乞求道。
“请先生救我一救。”
宁采臣看出聂小倩模样可怜不似作假，仿佛真有苦衷。
但他还是害怕，残留一些怀疑，催促面前女鬼快些离开。
“我一个凡人，如何救你，你还是快离开吧！”
聂小倩哀叹一声，转而提起：“纵使今日奴家离去，可奴家没有取得你的精气，明日奴役奴家的夜叉也会再来。”
“那夜叉凶恶狰狞，不比奴家，到时先生恐怕凶多吉少。”
“夜叉？！”
第二十章 ‘生平无二’宁采臣
房间里，突闻噩耗，宁采臣面露惧色：“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关心一个过往不知是假的陌生女鬼的命，可他关心自己的命。
明天竟会有夜叉来索他的命？
“先生认识两位异人，可寻求他们的帮助。”
聂小倩抬起头，轻声指点道。
“和他们同住一屋，或可避免。”
“这……燕兄和沈兄有两位，我和他们哪一位住一屋更安全？”
宁采臣面露着急，连忙追问。
夜叉在传说里不同于一般的恶鬼，是半鬼半神的存在。
在佛教是受佛陀教化的八部护法神众之一，在阴间是凶神鬼差，有夜叉神之称，在四海也是龙王座下的巡海水怪，一般异人只怕无法对付。
“我稍一靠近年长的那位异人所在房间，就感觉如芒在背，颈后发凉，仿佛再度靠近，头颅下一刻将要不保。”
聂小倩面露回忆，带着一丝恐惧，叙说道。
她在夜叉座下最受宠爱，因为她有一种天生的灵觉。
此次兰若寺里来了疑似修炼之人，也是夜叉派她来探查修为如何，顺便取得其余之人的精气。
按她猜测，住在那个房间里的人，只怕是一位剑仙。
“所以我和燕兄住在一起更安全？”
宁采臣像找到答案，双目发亮。
燕兄比沈兄看起来更年长，修为应该更高，沈兄对燕兄也是口称前辈，十分尊敬，我应该和燕兄住一个屋更安全！
“至于另一位年轻的异人，我靠近他的房间，就感觉自身如霜雪，在靠近一轮炙热大日，马上就要消融！”
聂小倩没答，转而流露出更深的畏惧，浑身颤栗。
那是一种仿佛遇见天敌的感觉，濒临魂飞魄散的边缘，从未有体会过，让人深深的恐惧。
“竟是沈兄？”
宁采臣神色意外。
听聂小倩的描述，竟是年纪轻轻的沈兄更加厉害？
对了，沈兄好像有什么黄帝留下的古镜，看来那面古镜似乎十分厉害！
自己当时更注意沈兄凭空变出一面镜子的举动，其他没有注意听。
“等天一亮，我就去请求沈兄和燕兄的帮助，看能不能和沈兄住在一屋！”
宁采臣浮现思虑，暗暗决定，看向聂小倩问道。
“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想我救你么？你为什么不去找燕兄和沈兄？”
他头脑聪明，知道聂小倩帮他应该有所求，想自己救她，但何不去找比他本事更大的沈兄和燕兄？
他只是一个凡人。
“两位异人俱有顷刻除去我的高强本领，小倩不敢靠近，怕连说话乞求的机会都没有就已魂断，只能求助公子。”
聂小倩如实答道。
她害怕连说话机会都没有就被杀掉，不敢在沈湛和燕赤霞面前现身。
有一点她一直在刻意躲避不提起，就是她虽是被逼可也害了不知多少人，谁知两位异人对她态度如何。
“小倩尸骨埋在寺庙附近一座白杨林中，被夜叉施了法术，我无法靠近。
如果公子能躲过这一劫，希望公子能把我的旧骨起出，帮小倩重归自由，小倩一定感激不尽。”
到了最后，她又请求道，告诉宁采臣白杨林里有一棵上面有着老鸹窝的，就是她的葬处，然后就走了。
……
次日，天刚亮。
沈湛早上刚起来，收起以防万一挂在床头的照妖古镜，就听到门外响起焦急的求救声和拍门声。
“沈兄，燕兄，还请救我一救！”
是宁采臣在求救。
他虽紧急，可也不敢半夜打扰沈湛和燕赤霞的休息，等到明天晚上，夜叉才会来找他，还有一段时间，他就一直等到了白天。
沈湛和燕赤霞闻声出来，就见到宁采臣眼圈发黑，头发散乱，满脸着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昨天半夜聂小倩走了后，宁采臣胆子再大也睡不着了，吓得六神无主，如在梦中，一直硬挺着到了天亮，等到天亮立即寻求两人帮助。
“宁兄你这是怎么了？”
沈湛见他这副样子，好奇问道。
“沈兄，真的被你说中了！
昨夜有白衣女鬼找上了我，她还告诉我今天晚上会再有夜叉来找我……”
宁采臣神情焦急心急火燎，连忙把昨晚事情说了一遍。
“倒忘了这一茬。”
沈湛听完，面色古怪。
俗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自己住在庙里，两三句话就毁了一桩姻缘，还是一桩稀世罕见的人鬼姻缘。
他昨天说那几句话时，仅为了找一个在庙里住下的理由，然后随口打趣了两句，宁采臣本来不会信，不会影响什么。
但没料到后面燕赤霞会自曝身份，又说命理又劝他离开，引他现出照妖古镜，坐实他修炼异人的身份。
然后宁采臣把他随口说的话，也当成了推算的批言，认定了聂小倩是女鬼，从而畏惧她，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原本故事里，聂小倩是见宁采臣被她百般诱惑不为所动，反呵斥劝诫她，如圣贤一般，她有些喜欢上了宁采臣。
“现在这种情况，聂小倩应该不会喜欢一个胆小怕她的书生了吧！”
沈湛估计自己真的把这桩姻缘给毁了。
主要他也一开始没把一人一鬼的这段姻缘放在心上，毕竟和他没关系。
“算了，无伤大局，自己也算帮了宁采臣，帮他守住了诺言，而且可能还救了条人命。”
他轻轻摇头，不甚在意。
反正宁采臣和聂小倩的错过，不会影响晚上夜叉来袭，也不会影响燕赤霞传给他修炼之法和飞剑之术。
其实很少人知晓，宁采臣在遇到聂小倩前就已娶妻，是有妻之夫。
不过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没人会挑理。
但偏偏宁采臣是个嘴硬的，自认是生平无二守夫德的男人。
尤记得画壁上浮现的第一句。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
这句话讲宁采臣的性格生平，说他江浙人士，性格慷慨豪爽，品行端正守礼，经常对人说：“我终生都不会找第二个女人！”
宁采臣和许多人表示他忠贞无二，一生都不会寻花问柳，不会娶妾入门，他对除自己妻子外的女人不感兴趣。！
话说得很是坚决，但是后来……
只能说短命早夭彭大夫，‘生平无二’宁采臣了。
第二十一章 诛杀夜叉
至于为何说可能救了条人命，聂小倩和宁采臣回家后，宁采臣的原配夫人生了重病，已病了一段时间。
在聂小倩到他们家后，她没多久死去，聂小倩得到宁母认可，宁采臣续弦娶了聂小倩。
原配夫人重病中，见到曾经常表示终生不会娶妾寻欢只爱她一个的相公，带着一个比她漂亮年轻的女子回到家里。
两人整日哥哥妹妹，宁母还越发喜爱，不知对她的病情会不会有点影响……
沈湛没将宁采臣和聂小倩错过放在心上，和燕赤霞一起安慰宁采臣。
“沈兄，晚上我能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但宁采臣仍止不住有些害怕，向沈湛请求。
“晚上，我可以和燕前辈同你一起住。”
沈湛和燕赤霞对视一眼，答应下来，表示三人完全可以住在一间屋子里。
他和燕赤霞早就计划好，不过多个宁采臣而已。
“多谢沈兄燕兄。”
宁采臣神情激动，热泪盈眶。
他没有想到，沈湛和燕赤霞一听他有难，竟立即表示愿意两人和他同住一间屋子，一起保护他。
然后，他马不停蹄回去收拾屋子。
“只待晚上那只夜叉到来！”
看向远处天边，沈湛眼底闪过一道冷芒。
对晚上和夜叉的一战，他信心十足。
原本故事里，不是什么树妖姥姥，控制聂小倩的是一只夜叉姥姥，聂小倩回去禀告情况后。
她深夜偷袭宁采臣和燕赤霞，被燕赤霞一剑重伤，吓得遁逃千里，直接离开了金华一地。
这回多了自己，不说十成把握将之留下杀死，起码七八成是有的。
而且晚上的一战，应该会结束的很快。
……
天色见黑，乌云遮月，风高呜咽。
昨夜的月色那么美好，今夜却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
宁采臣躲在榻上被子里，神色害怕不敢大声喘气，两只眼睛紧盯着厢房门和窗户。
而在他身边，沈湛和燕赤霞闭眼躺在他两边，呼吸悠长平稳，仿佛已经睡着。
呼呼呼！
夜空中，夜叉姥姥轻轻扇动肉翅，俯视下面的佛寺厢房，眼中闪动嗜血之意。
她体肤蓝靛，身形巨大，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模样凶恶丑陋，背生如蝙蝠般的巨大肉翅。
最近两日，她察觉到这座兰若寺附近来了位了不得的修炼之人，叫手下女鬼去探察，探察结果回来，令她很满意。
“按小倩所言，她靠近那个修炼之人时，感觉到的危险，不如在姥姥我身上感觉危险更大。”
夜叉姥姥丑陋脸上露出冷笑。
这就说明那个修炼之人修为不如她，她将有一顿美餐提升实力。
晦暗月光照下，照过她的狰狞身形投下一片黑影，笼罩整座厢房。
夜叉姥姥收拢双翅，悄无声息的向下降去落到地上，过程无声无息没发出一点声音，明明有着高大刚健的体魄，可一旦动起来却如虚幻阴魂一般，捷疾无声。
此乃夜叉的天生能力。
她来到有着呼吸声的厢房门外，眼放凶芒，作势欲扑，准备发动袭杀。
尽管手下女鬼聂小倩告诉他住进兰若寺的修炼之人修为不如她，但她为了稳妥，决定还是袭杀为上！
虽有门墙砖石之隔，对夜叉姥姥已近神近仙的修为来讲，等她一出手，会瞬间粉碎一切，杀至屋里塌上人面前。
夜叉姥姥抬起双爪，刚要发动惊人袭杀！
嗡！
忽听一声剑吟，一道璀璨莹白如月光的剑影，突然自屋里飞出，穿破窗户，散发可怕的锋锐之意，仿佛能洞穿山岳，直冲夜叉姥姥胸口。
“啊，不好！”
夜叉姥姥遍体生寒，顿感一股致命的威胁，摇身避过心口要害，胸口被穿破大洞，前后通透她口吐鲜血，目露惊恐，转身扇动翅膀就欲逃走。
她所行十分果断和迅速，仿佛这个逃命之举已演练过千百次。
“照妖古镜！”
屋里，在燕赤霞出手操控飞剑攻击的几乎同时，沈湛睁开双眼目光凌厉立刻唤出照妖古镜，向外面一照，玄异威严的镜光，如黑夜中升起一轮皓月，照透窗户！
“这是什么？”
刚转身振翅要飞走的夜叉姥姥，感觉她的背后仿佛有一位威严强大的存在陡然苏醒！
镜光一照，她顿时身体一僵，无论法力和肉身都陷入凝滞，一头又从空中栽落。
突然出现的玄异镜光，直接断掉了她逃走的可能。
“莹虹，大！”
屋里，燕赤霞神色凛然威严，闭着双目，却仿佛能看到一切，他操控飞剑。
如一道白电洞穿夜叉身体的飞剑，在他控制下绕了个圈飞回，迎风便涨直至一丈长，把夜叉姥姥整个钉在地上，她惨叫着无法动弹。
夜叉一族独有的绿色鲜血流开。
“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宁采臣爬起身，呆呆愣愣。
突然之间，像已睡着的燕赤霞和沈湛同时向窗外出手，剑光和镜光闪过，窗外响起凄厉的惨叫，像妖怪被降服。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
“结束了！”
沈湛掀开被子，手持古镜，起身下床。
燕赤霞也是一样，两人神色冰冷，来到门外。
夜叉姥姥被巨大的莹虹法剑钉在地上，身体几乎被剑锋分开两半，已近濒死，血流了一地。
她看到燕赤霞和沈湛神色恐惧，当最后望向拿着古镜的沈湛，知道是他刚刚发出的镜光，眼中露出一抹怨恨。
“刚刚的光芒，是你！……”
夜叉姥姥想起刚刚，万分痛恨，方才她虽受了重伤，可凭她夜叉一族的天生能力，她有十足的把握逃掉。
就当她刚升空要振翅离开，一道镜光把她打了下来，让她希望破灭，不然此时她已在千里之外！
沈湛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
夜叉姥姥已快死了，和一个将死之人废什么话。
“你……”
脑夜叉姥姥被沈湛完全不理她激怒了，但也什么做不了，只能怨恨死死盯着他，过了数息脑袋一歪死去。
“前辈，为首夜叉已经伏诛。”
看到夜叉姥姥死去，沈湛轻笑道。
解决了夜叉姥姥，剩下就是安心等着燕赤霞写完功法和法术交给他了。
这一战如他所料一样，结束的十分快。
他在中间发了一击留下本能逃走远遁的夜叉姥姥，助燕赤霞斩了这只夜叉，过程不到数息时间。
“多亏了沈小兄弟你的宝镜，不然我只能眼睁睁看她逃走”
斩掉罪魁祸首的夜叉，燕赤霞心情十分不错，抚须道。
他躺在床上时，一直在准备蓄力爆发的这一记飞剑，但这记飞剑威力强大，可好放不好收，无法自如控制。
如果不是沈湛手持古镜照了下夜叉姥姥，等他转回飞剑，早叫这只夜叉跑了。
“太好了！”
宁采臣趴在门框处，不敢靠近夜叉尸首，但见到夜叉死掉他最为高兴，这下自己不会有事了，然后他想起什么道。
“燕兄，沈兄，你们手段高强，除去了不止害了多少人的夜叉，采臣钦佩万分，能不能放过帮我的那只女鬼……”
他表达了对沈湛二人人钦佩，请求饶过帮过他的聂小倩一命。
第二十二章 洞微玄枢真经 （求追读）
人人都渴望有来世，魂飞魄散是相当严重的威胁，聂小倩纵然有一定的情有可原，可害了那么多人，也该偿命。
不过看着宁采臣的面上，燕赤霞和沈湛商量一番，决定她只要交代出剩下的群鬼所在，以后立誓不再害人，可以绕过她一命。
次日，聂小倩现身，交代了剩下群鬼所在，燕赤霞御剑全部斩除。
在宁采臣帮助下，聂小倩得到了自己的尸骨，她重获自由，不用再忍受以前屈辱的日子，带着尸骨远走无踪。
除去夜叉姥姥后过了两日，燕赤霞交给沈湛两本册子，上面记述了他从金篆玉书上得到的功法和飞剑之术，上面还有他修炼心得和注解。
功法名为洞微玄枢真经，是可结成金丹直通仙人境界的道经妙法。
沈湛得到心心念念的修炼功法，服食灵草的他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凝练法力，跨入化气境界！
半月之后。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保精生气，炼气生神。形炼其神，则可以留形住世。而形者，神气宅也。是故身安者，其精固，精固则其气盈，气盈则其神全，神全故长生……”
容仪清俊出尘的男子，盘坐在厢房床榻上，闭目凝神，静心纯念关注于体内法力。
一丝丝细微法力缓缓诞生凝练，汇聚到几缕如雾如气的法力去，随他心神引动，一齐搬运周天，缓缓精纯壮大。
洞微玄枢真经确为玄门正法，直指仙道立意深远，所修出法力十分精纯，且调动搬运迅速。
沈湛按照洞微玄枢真经修炼，从通过三日入门诞生一丝法力到现在又十余日过去，搬运许多周天，他对于洞微玄枢真经的修炼已经熟悉。
过了半晌完成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已步入化气阶段的他放下双腿，沉默一阵，目露思索。
“到该离开的时候了！”
进入这方画壁世界的目的已经达到，还超出了预计，多得到一门威能不俗的飞剑之术。”
献祭开启画壁，凝聚一方虚幻与真实之间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不可能永久的持续下去。
预计这方世界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外面还有紫云妖王可能到来的威胁，他不能放之不管。
三千里对凡人来讲，是十多天甚至更久的路程，对紫云妖王讲，得到消息，只是顷刻之间就能来到南淮。
短短一段修炼时间不顶什么用，对付紫云妖王主要还是靠照妖宝镜。
“还有一点。”
沈湛神色微动。
除了洞微玄枢真经记载一些小法术，他只有一门攻伐法术，燕赤霞传授他的飞剑之术。
可想修习飞剑之术，首先要有一柄飞剑！
而燕赤霞教了他飞剑之术，不可能把自己唯一一柄飞剑再交给他。
飞剑就要靠沈湛去获取，但他去哪里获取？
“燕前辈，一事不烦二主。”
沈湛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舍近求远了。
于是他来到燕赤霞的房间，借来燕赤霞的飞剑，说要看一看。
等拿到飞剑，回到屋里，沈湛逐渐退出画壁世界。
他不拿飞剑，本质虚幻的飞剑也会连虚幻的燕赤霞一同消散。
起码他是‘借’，最后在消散的燕赤霞心里仍是一个好印象。
因他而开启的壁画世界近乎只是一个幻境，在幻境里就没必要苛求太多了。
恐怕只有道德要求完美的圣人，才会放弃顺手一拿马上要消散的飞剑，转而去在现世里再想办法获取飞剑，可能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也在所不惜。
一如上次，他的身影悬空而起，似要随风而去，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仿佛一幅画中的人物在淡去消失，最后消失。
……
现世午时，大日当空。
因为担心现世的情况，沈湛这次选择直接回到现世。
他推门到屋外，在府里转了一圈，府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消失了一天，见到他正常的低头施礼。
看到似乎没什么事后，他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里。
沈湛取出刚到手不久的飞剑莹虹，准备查看。
叩叩！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公子，我听下人说见到你了，你完成修炼完成了么？”
门外，湘灵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询问道。
沈湛曾和湘灵说过，自己得到一株灵草要服用修炼，无事不要来打扰他。
他到外面转了一圈刚回来，湘灵居然就发现了。
看来是担心他，叫人时刻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
“完成了，进来吧。”
沈湛收起飞剑，开门把湘灵迎进屋里。
“公子……”
湘灵一袭淡蓝长裙，容貌清丽，皮肤白若霜雪，一挂白纱遮蔽脸上伤口，迈步走进屋里。
再见到湘灵，沈湛心底有一股恍如隔世之感，他在画壁世界里待了半月有余，不过在湘灵看来应该只是和他隔了一天未见，而他还不能言说。
“以后得要习惯。”
他心底暗暗想道，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脑海里的画壁，是他最大秘密，谁都不能告诉。
“公子，你的皮肤好像更好了。”
湘灵看着沈湛，上下打量一番看他有没有事，同时发现了他服食灵草的最大变化，惊讶道。
“湘灵，公子以后会想法治愈你脸上的伤，你不用担心这点。”
沈湛想起湘灵脸上的伤口，看着她的脸庞皱眉道。
安慰湘灵不用担心她脸上留下疤痕。
“不……不用了。”
湘灵听到这句话，眉间浮现一抹愁思，眼神略有些闪躲。
“为什么不用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湘灵好像有什么心事瞒着他。
“公子，前日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女人是……？”
湘灵其实已思虑了两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到沈湛房间想要吐露她心底的一个秘密，但话到嘴边，她又胆怯的打了退堂鼓。
转而说起另一件她略微关心的事。
湘灵的脑海里浮现那个妖娆美丽住进沈府后院的女子，种种猜测不由自主在心底浮现出来，有些心乱如麻。
或许从此在这府里，她的公子就不仅再是她的公子。
“而且那件事一旦吐露，自己还能留在府里么？”
想到这里，她心底一阵伤心和失落。
“她？她叫青瑶。”
沈湛看得出湘灵应该张嘴换了要说的话，也不拆穿，沉吟道。
“你不要去找她，也不要让府里的婢女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居住在那间小院。”
青瑶是蛇妖，尽管从她为她娘报仇一事，看得出她不是冷血无情，但不可完全信任，他不想让湘灵和青瑶有任何接触。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只蛇妖。”
“蛇妖？”
湘灵吓了一跳，随即抬头望向沈湛，似想起什么，心情有些忐忑地问道。
“公子，她是妖，你难道不怕么？”
第二十三章 铁扇僧
“记住了，城里沈家，名叫沈湛，你把他给我们从城里掳出来。
我们就饶过你！”
一方阴森洞穴中，四五只妖怪汇聚，变作人身，眼绽凶芒，声音阴恻恻，威胁地上跪着的人道。
地上一个和尚打扮的人，皮肤黝黑，长着满脸大胡子，脖间挂着一串大念珠，手上拿着一柄铁扇，他神情害怕，不住求饶。
“诸位妖怪爷爷，小僧把那个沈湛给你们带出来，你们真就会解了我身上的毒？”
“我等说到做到，不过你要快！
我的蛇毒，最多延迟一日发作。”
几个妖怪间，有个气质有些阴柔的白面男子，冷笑道。
他和其他几只妖怪，听闻城南狐妖红云被除去，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搭上紫云妖王的机会，想入城把那个沈家公子掳出，到时交给紫云妖王处置。
但思前想后，又觉太冒险。
“妖怪入城掳人，此举太过猖狂，万一惹动城隍，没等搭上紫云妖王，我等就要命丧。”
于是他们商量一番，决定找个人替他们做。
这事做起来要赶快，紫云妖王或许就快了来了，等那位妖王一到，就用不上他们了。
“一日？是，是！
小僧明白。”
自号铁扇僧仗着有些修为在附近千里之地招摇撞骗的大胡子僧人，神情惶恐，连忙点头。
号称斩过深海恶龙，降服过千年老魔的他，此时却对几个修炼两三百年的小妖，叩头求饶。
“滚吧！”
铁扇僧冷冷汗直冒，连忙往南淮城方向去了。
洞穴中，几个妖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露不屑，彼此交谈。
“斩杀了红云的异人应该已离开沈家，这个铁扇僧修为不过化气圆满，但擒拿一个凡人应该够了！”
“他那柄铁扇法器，擅起黑风，正适合掳人。”
“希望他快一些！”
……
房间里。
被湘灵问到。
“没什么好怕的，妖和我们人一样不过是天地间有情众生罢了。”
想起助青瑶那日报仇后的伤感和诉说，沈湛神情微动，语气淡然。
“只不过……凶恶的妖怪可能更多一些。”
按他所遇到妖怪来讲，红云、鹰妖和夜叉，的确是凶残作恶的妖怪更多。
湘灵先是目露欣喜，但听到他话音一转说了一个只不过，心又揪起来，幸好沈湛最后的话并没有断掉她的希望。
“那公子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为何忽然问这个？”
“因为，公子……我可能并不是人。”
湘灵发现沈湛对人之外异类没有那么排斥，咬牙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她解下白纱，脸上如剥壳鸡蛋光滑白嫩。
“湘灵，你的脸？”
沈湛眼底闪过惊讶。
湘灵的脸白皙无暇，没有一点伤痕。
前两日被狐妖抓破留下的几道深深伤痕，已消失不见。
“公子，其实湘灵从小就发现自己和常人有异！
我可以在水中呼吸，自如行动，而且即便受伤，只要吸收一些水就能恢复！”
湘灵清丽脸上带着忐忑，声音不自觉弱了些许，道。
小时候洗澡时发现自己并不会溺水，后又发现自己可以吸收水治愈伤势。
她害怕极了，一直隐藏此事，尤其怕被和她一起长大的沈湛疏远甚至害怕，也怕被别人当做异类排斥赶出沈府。
“水中呼吸？吸收水就能恢复伤势？”
沈湛面露讶异。
本来猜测湘灵因为鼠妖所说的吸引妖怪的‘清香’，才问他和妖怪有关的问题。
但现在湘灵所吐露的事情，有些惊到了他。
根据沈父沈母以前所说捡到湘灵的情形，在湘水岸边捡到一个弃婴，弃婴像从河水中心飘到的岸边，和那件水火不侵的襁褓物证。
“湘灵身世有异，可能并非人类，而且古镜此后示过警，我已经确认过并不意外。
但还真不知湘灵身上有这种异处。”
沈湛目露思索，稳定了心绪，问道。
“湘灵你为何现在又说了呢？”
其实湘灵是异类，他早就有所猜测，以前古镜示警，也是因为湘灵，他才要对鼠妖分辨一番才敢确认。
后来那日，他从狐狸洞回来，见到湘灵古镜再次示警，他确认了这件事，也没有在意。
“因为湘灵回想了下，身上吸引妖怪的清香，可能因为我被那只狐妖伤到才出现。
也许我恢复了脸上伤口，吸引妖怪的清香会随之消失。”
湘灵虽然知道自己吸收一些水，就能恢复伤势，但她怕被人发现，平时从未用过，直到前两日。
听了鼠妖的话，湘灵哪怕住在府里不出去也感不到安心，怕身上古怪的‘清香’再吸引妖怪来到沈府，害了沈湛。
她又不想和沈湛分离，动用能力恢复了伤口。
本该留疤的伤口消失，注定瞒不了多久，她想着坦白一切。
说完，湘灵担忧看着沈湛，怕他眼中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湘灵……”
沈湛看着她的脸庞，淡然一笑，安抚她不管她是人还是异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是假的，她过于担心了。
然后，他说了襁褓和古镜示警的事，示意自己早就有所猜测和确认，又道。
“说实话，我甚至有些羡慕湘灵你的能力。
受些伤只需吸收一些水就好，这是多么方便的能力。”
得知这件事，沈湛心底也放下了些负担，因为没了襁褓，或许湘灵本身的特殊性足够证明她的身份。
“公子，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这件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湘灵眼圈发红，抹了抹眼泪，又想哭又想笑，情绪复杂。
她以前只知道自己在被湘水旁所捡到的弃婴，其余并不知道。
不过进一步清晰得知自己身世的湘灵，更为在意沈湛早已知道她是异类却对她依旧如原来一样而欣喜。
然后，沈湛说了襁褓的事，说襁褓几年前搬家弄丢了。
只能说早就没了，不如他实在无法解释襁褓怎么没了。
湘灵笑着说并不在意，那件襁褓沈母小时候给她看过，上面没什么特征，可能抛去它本身水火不侵外，只是一件寻常之物，反过来安慰沈湛。
“公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没关系的。”
“湘灵，以后我会帮你寻找你的父母，帮你证明你的身世。”
沈湛和她又聊了几句，郑重许诺道。
然后他发现她，眉间隐有疲累。
“这两天你应该一直在挣扎要不要告诉我这件事，耗费不少思虑，去休息一下吧。”
他猜到了什么，让湘灵去休息一下，送她出了房间。
湘灵最近两日确实因为此事辗转难眠，一下说出这件事如释重负，又欢喜又劳累，就去休息了。
“湘灵应该并非妖怪。”
房间里，消化了一下此事的沈湛，推断湘灵并非野兽化形的妖怪，可能是其他异类，但碍于他的见识，他给不出什么答案。
他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拿出刚收起的飞剑。
第二十四章 飞剑，去！（求追读）
“飞剑莹虹……”
沈湛端详掌中飞剑。
飞剑长不过两寸，如细细草叶，白如霜雪，上有一股月华般的荧光，精致漂亮，散发一股剑刃寒气与锐利之意。
“这柄飞剑不被我所得，也是连同燕赤霞一同消失的下场。”
沈湛的行为，在现世里算得上不怎么厚道。
但画壁世界并非真实世界，由他开启献祭，因为他，才有一切。
所以他心中没什么负担。
现在有了飞剑，他可以习练揣摩参悟已久只差飞剑的飞剑之术。
“在此之前，我要去看看第三幅画壁是什么。”
沈湛担心现世，直接出现在现世，未来得及看那第三幅画壁。
按理，他又经历一方画壁世界，会有新的画壁出现。
闭上双眼，来到那片云雾之地。
第三幅画壁。
滔滔江水边，一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牛趴卧在江边地上，悠闲吃着草。
身穿道袍，颌下留着三缕长髯、飘逸出尘的中年道人，目光凌厉注视着老牛。
角落里，站着两个气质不俗的年轻道人，手持法剑，似是中年道士的后辈，略有些紧张，仿佛那老牛是什么可怕怪物所变。
注视画壁上内容，沈湛眼底浮现疑惑，对于这副画面，他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个和古镜记一样，比较较冷门的传说，但又没有古镜记那般冷门，不然自己不会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印象。
“干脆看看能否献祭开启它。”
画壁开启，自会浮现文字，介绍传说。
沈湛回头望去。
地上两具尸首，一具是上次献祭剩下的鹰妖，一句是他从上一方画壁世界里带出的夜叉尸首。
画壁世界的献祭开启，就像一个入门费，其实可以获取超过献祭的价值的东西，就比如照妖古镜，再比如这次的夜叉尸首。
夜叉尸首几乎被劈成两半，流失了不少血。
沈湛把两具妖鬼尸首一一献祭。
妖尸变作虚幻化成清光，画壁的颜色恢复了大半，能看出那头牛是一头老黄牛，但离开启仍差着不少。
“今日是无法开启了。”
沈湛认识到这一点，思索半晌，念头暂且退出脑海深处。
有一门飞剑之术，等着自己去习练。
“飞剑莹虹……”
房间里，睁开双眼沈湛再度拿出那柄飞剑，微微皱眉，回想那门飞剑之术的名称——白虹剑诀。
总觉得莹虹二字缺少几分凌厉气，飞剑是千里之外取敌头颅的杀伐之术，莹虹二字有点缺失感觉。
“不如干脆和剑诀一个名字，改叫白虹好。”
改换名字后，沈湛盘坐床榻，双手交叉，掌捧长不过二寸的飞剑白虹，回忆飞剑之术的内容，运转秘术。
过了数息，飞剑颤动了一下，然后灵动的飞起。
“果然……”
沈湛睁开双眼，面露一丝惊喜。
念头操控，霜雪般颜色的飞剑，在屋内飞速穿梭，唰唰划破空气。
如臂使指，心念相通！
在刚刚，他验证了一个猜想。
得到飞剑之术后，沈湛发现白虹剑诀前面相当一部分都在讲如何用秘术祭炼飞剑。
比如心头精血，子午祭炼，神念感应，与飞剑沟通，十分繁琐麻烦，需十年如一日，以求做到念起剑起，念落剑落，人剑合一。
最高境界，寄神念于飞剑上，穿梭千里取敌头颅！
可是，但凡从画壁里带出的法器异宝，都会直接认他为主，任他掌控。
沈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像别人一样有祭炼飞剑这一漫长过程？
现在他知道了，并不需要。
“未祭炼过一次的飞剑，却如臂使指，随我念头起落飞转，无不灵应！”
沈湛目带一丝喜色，望着空中那道随心念而动的飞剑。
心念催动飞剑，没有感到一丝滞碍。
唰唰唰！
二寸长的霜白飞剑在屋内穿梭化作残影，如萤虫般灵动，似急电般迅疾。
沈湛闭上双眼，也能接着操控。
他仿佛换了个躯壳，透过飞剑的视角，看着屋里一切，尤其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颇为的怪异。
“飞剑之术，我这算到了哪一步？”
想到这个问题，他睁开双眼，面色有些古怪。
祭炼飞剑，本该是和习练剑招都是一个漫长过程，一起进行。
但现在他在祭炼飞剑上已能做到最高难度——寄神念于飞剑上如控制自己身体般控制飞剑，可在剑招上，他却是一窍不通。
不管怎样，这省了他很大力气，不用以后子午都要用心头精血祭炼飞剑那么繁琐了。
他可以专心习练剑招了。
沈湛刚准备尝试习练白虹剑诀的剑招。
忽听，外面一声大喝！
“沈湛在哪？把你们家公子交出来！”
……
呼呼呼！
沈府之中。
相貌凶悍的大胡子僧人，神态猖狂，摇动一把铁扇，扇下卷起黑风。
想阻拦他闯府的仆人被他一扇，然后整个人被黑风卷到一旁，摔得七荤八素，连声惨叫。
府内典雅的园林被吹得乱糟糟。
园内花叶掉落，嶙峋假山摇晃，镜湖被吹皱起了波澜。
“住手！”
沈湛闻声快速来到，看着乱糟糟的前院，相距二十余步站定，面容冰冷，喝止住对方。
湘灵和管家忠伯都未到，他先一步达到，因为他已不再是凡人，来得比较快。
“你就是沈湛？”
铁扇僧停手，看到沈湛，目光锁定。
不会错了，和他打听的的模样一样，一身青衣，模样长得怪俊的。
把他掳到城外，僧爷身上的蛇毒就有解了！
“你是谁？”
沈湛皱眉看着这个在他家里作乱的怪僧。
对方像是冲他来的，来者不善，但体内古镜未曾示警，不是妖怪。
不知对方修为几何。
“废话少说，给僧爷我过来吧！”
铁扇僧面露冷笑，目露轻蔑，摇动铁扇，凭空生出一股黑风，冲沈湛卷去，意图把沈湛卷过来。
面对几个厉害的妖怪，他自称小僧，但面对区区凡人，他又是僧爷了。
不过他没了忘了身上的毒，不敢多加耽搁，直接出手。
呼呼！
“嗯？”
怪异的黑风袭来，沈湛眼神一凝，脚下退后两步，半点不惧，快速祭出飞剑！
飞剑，去！
第二十五章 你制服的？
飞剑迎风涨至三尺，如一道白光穿空而过杀去。
“什么东西？”
铁扇僧只看得到一道剑光极速杀来，面色大惊，本能挥动铁扇抵挡。
铛！
飞剑被挡飞出去。
铁扇僧被飞剑蕴含的强大力道击飞出去，倒飞数丈站稳，看到自己宝贝铁扇上多出一道剑痕，万分心疼。
“我的宝贝铁扇！”
他抬头看去，目露震惊，自己的宝贝铁扇自得到后还未伤损过，坚逾金石，怎么今日才简单碰了一下，上面就出了一道深痕。
哗！
铁扇僧半路分神，黑风失去掌控，歪到一旁，在湖水里卷起一波涛浪。
“法器？”
沈湛神情冷厉，召回飞剑。
三尺长的白虹飞剑，悬浮在他掌上。
足够长的操控飞剑迅疾杀出，才能最大发挥出飞剑的威能。
对方通过铁扇扇起凶猛黑风，像传闻里异人手中的法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法器。
“飞剑？你有法力？
你不是凡人么？”
铁扇僧看清了损坏了他宝贝铁扇的是什么东西，惊疑错愕道。
那几个妖怪明明要僧爷捉得是凡人，怎么现在都祭出飞剑了，能操纵飞剑的是凡人么？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公子……”
旁边府里的仆人看着自家公子掌上悬托飞剑，如同神人，亦目露骇然，一阵失声。
“几日前还是，现在已不是了。”
沈湛扫了眼那边，回过头冷声道。
几日前他还只是一个寻常凡人，但几日过去他已为修出法力的修炼中人。
“什么意思？”
铁扇僧面露疑惑，不明所以，他修炼到如今化气境界，花了数十年，自然不明白所谓几日前还是凡人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人，来我府上做什么？”
沈湛不答，冷声问道。
对方方才一扇，像把自己掳过去，不知真实修为几何。
但拥有法力，修为起码不比他低，毕竟自己才修炼出法力没多久
“难道紫云妖王已经来了？”
他眼底略带一道冷芒，心底有些凝重。
紫云忌惮城隍，所以派这么个人把他掳出城去？
从未见过这人，总不可能无端上门闹事。
被几个妖怪所逼狼狈求饶的事，自然不能说出来。
“僧爷我名号铁扇僧，至于我来做什么，你跟僧爷乖乖走，一会自会知道。”
铁扇僧摇动蒲扇模样似的铁扇，冷声警告沈湛。
“不要逼僧爷动手，僧爷手里的宝贝扇子可没有那么简单！”
他把沈湛当做凡人，又想着生擒，刚才根本没有动真格的。
嗤！
“是么？那我倒要看一看。”
沈湛冷哼，操纵飞剑化作一道白电杀向铁扇僧。
“风起！”
铁扇僧挥动铁扇，卷起黑风，这次和之前不同，黑风挟带强大寒气，蕴含阴冷之意，叫人一望就心底发颤。
四周的温度骤降，害怕躲到远处的仆人冻得浑身发抖，园林的镜湖上凝了一层霜冰。
呼！
黑风似龙卷袭向飞剑，霜白飞剑洞穿黑风，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慢，上面立刻凝结了层厚厚黑冰，冻成了长条棍，距离铁扇僧还有数步的时候，从空中摔落下来！
“怎么样？”
铁扇僧摇了摇铁扇，面带得意。
僧爷对付不了那几个妖怪，对付不了你么？
他虽才化气，可凭借手中铁扇法器，连面对炼气也有一战之力。
“你的飞剑祭炼了几年了？
被我这阴风凝结的黑冰一冻，内外隔绝，你想再感应起剑，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沈湛才年不过十八的样子，料想他祭炼飞剑应该没有多久。
他这黑风蕴含一股阴煞之力，可冻水成冰，将人活活冻死也不成问题，对神念也有多克制阻隔的作用。
“乖乖放弃，和僧爷走吧。”
铁扇僧挥扇再度卷出黑风，想故技重施，想把沈湛卷到他脚下。
这回沈湛总不可能再祭出一柄飞剑了。
“是么？”
见飞剑掉落在地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沈湛脸上流露一丝轻笑。
他心念一动。
嗡！
被黑冰冻住的飞剑，陡然抖动，黑冰裂开粉碎。
白虹再度从地上飞起，化作一道剑光，杀向距离七八步的铁扇僧。
“怎么会？”
剑光太快，铁扇僧双眼瞪大，未曾预料反应不及，手臂被洞穿，发出惨叫，本能撒开了手掌。
当啷！
铁扇掉落至地。
他脸色大变，想要去捡。
自己不会什么法术，一身实力大半都在宝贝铁扇上。
“扇子……”
飞剑白虹灵巧转回，穿过他后心，插入石板如切豆腐，将他钉在地上，铁扇僧口吐鲜血，伸出手去够铁扇，可差了那么一两尺。
一只修长洁白骨节分明的手掌，把他怎么也勾不到的铁扇捡起。
沈湛把玩了两下铁扇，眼中流露嘲弄。
“看来你这扇子，也没那么神奇。”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铁扇僧口吐血沫，抬起脖子看着沈湛，神情难以置信，他不明白飞剑已被含阴煞之力的黑冰冻住，怎么又动了，突然打伤了他。
沈湛冷笑不语。
他的神念一直寄附在飞剑上，根本不需再度感应。
飞剑掉落在地上，不过他顺势而为。
“说，谁派你来的？”
念头轻轻一动，飞剑随之而摇动。
伤口撕裂，铁扇僧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搅动，他痛得凄厉惨叫，不住求饶。
“啊……别，不要！”
他本就不是强硬的性子，哪受得了酷刑。
呼！
一阵微风。
沈湛有所感应，微微转头。
“你制服的？”
青瑶乘风飘落而至，如九天降下的仙子，她身姿婀娜，一身青裙缓缓走来。
打量了地上的铁扇僧两眼，美丽妖娆脸上浮现一丝惊讶，看向沈湛。
她自报仇后，心底伤心和迷茫，住在沈湛给她提供的僻静小院。
就在刚刚她感觉院内温度忽然降了些许，前院似乎出现一股阴煞之力才赶来。
一来就见到一个修炼之人被一柄法剑钉在地上，沈湛以一副胜者姿态站在一旁，像在逼问。
“是。”
沈湛看了看她没有否认，主要都摆在这里也没法遮掩，转头继续冷声逼问铁扇僧。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二十六章 你怎么了？（求追读）
青瑶听到沈湛承认，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怎么才两日不见，沈湛就已修出法力了，哪来的功法，又是哪来的飞剑？
真叫人奇怪。
“我说，是……是城外的几个妖怪，要我进城把你掳走交给他们！”
地上铁扇僧痛得涕泗横流，老实交代。
“妖怪？什么样的妖怪？”
几个妖怪？
听起来不像紫云妖王，难不成是紫云妖王手下的妖怪？
“其中有个……”
铁扇僧把那几个妖怪描述了一遍。
尤其那个面相阴柔的男蛇妖，因为被他下了蛇毒，印象最深，描述得最为详细。
“他说得这个人，我听说过。”
一旁青瑶听完，目光微动，出声道。
南淮千里就那么大，比其他妖怪，同类的妖怪更容易让人记住。
“我听说他住在城西一片山岭，有几只妖怪和他交好。”
既然如此就不是紫云妖王了！
沈湛目露思索。
紫云妖王想要调查谁杀了红云，没必要再通过其他人。
“这几只妖怪要人把我掳出城去，应该想用我讨好紫云妖王。”
沈湛头脑聪敏，很快想通这里面的事情
敢盯上他，想用他借花献佛……
“现在他们应该在城外某个地方等着你把我带过去，在哪？”
他眼神冰冷追问。
几个比铁扇僧更厉害的修炼中人，他或许要掂量一下。
但几只未到仙神的妖怪，也敢打他的主意？
“在城西……”
铁扇僧道出城西五十里外的一个地方，仰头求饶道。
“小僧可以带你们过去。”
他努力配合，想要活命。
“不用了，你说得很清楚。”
沈湛扫了他一眼，冷冷道。
飞剑旋飞而起，变成二寸大小，落回他掌中，顺势把铁扇僧剖成了两半！
说得很清楚，不用人带路也能找得到，所以这个人没什么用了！
看了眼手中的法器铁扇，沈湛翻掌将之收起。
事后再查看，感觉不如他的飞剑白虹。
“由我带你去快一些。”
青瑶提议。
她看得出沈湛想去杀了那些想打他主意的妖怪。
“好。”
沈湛转头看向一旁，府里的仆人神情敬畏，如看神人般看着他。
他随便叫来个仆人，交代了一番收拾下府里，然后和青瑶出城。
呼呼呼！
青瑶和沈湛出城后，驾风往城西飞去。
百丈高空上，耳边风声吹过，沈湛头发被吹起飞扬，他看着下方的一座座山岭，眼神冰冷而平静。
上次青瑶带他驾风去找鹰妖，从天上飞过，他当时其实心里颇为紧张，手心暗暗出汗，但未表现出来。
而这一次心里没太大波动，他已不是当时那个凡人。
即便现在青瑶松手把他扔下去，他也有法自救。
沈湛平静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下面。
驾风带着他的青瑶，美眸偷偷打量着他，忽然冒出一句。
“你的那面古镜里应该有镜灵的存在吧？”
沈湛眉头一挑看向她，不明所以。
“是它教你的功法？给你的飞剑？”
她像极为确认这一点，又带着一丝试探道。
“不错。”
沈湛想了想，明白知道她是误会了，但没有说明，反点头承认。
正好功法和飞剑什么的，有了遮掩的理由。
其实照妖古镜原本的确有着镜灵，但他无法把任何智慧之灵带出画壁世界，所以他带出的古镜就没了镜灵。
而且青瑶误会他的古镜有镜灵，更不会打他古镜的主意了，这点对他十分有利。
“果然。”
青瑶妖娆脸上略有得色的点头。
只有这个可能了，不然无法解释沈湛的功法哪来的，又如何拥有了一柄飞剑。
“听说有的异宝拥有灵性，甚至可以为上一代的主人寻找衣钵传人。”
她猜测这个男人的古镜就是这种情况。
上次沈湛说他的古镜有储物之能，她就怀疑其古镜并不简单。
数十里没花多少工夫，过了片刻两人降下，来到城西一处山岭下阴冷洞穴前。
沈湛唤出古镜，两人往洞里走去。
“回来了？人带回来了么？”
洞里几个妖怪听到洞口脚步声，有人阴恻恻回身笑道。
“不对……”
其中一只狸子变作的妖怪，动了动鼻子，忽然感觉不对，气味不是铁扇僧，站起身刚要提醒。
一道玄异镜光，向洞里扫来，蕴含着一股如渊如海的力量。
“什么东西？”
几只妖怪被镜光一扫，登时不能动弹，被打回原形，惊恐大叫。
嗒，嗒！
沈湛面容漠然手持照妖古镜，缓缓步入洞内，青瑶跟在后面。
阴冷的洞里深处，钟乳石柱垂下，一方摆好酒菜的石桌旁，几个妖怪躺倒在地。
有蛇，有狸子，有黄鼠狼，还有一只灰狼，俱比寻常野兽体型大一些。
桌上酒菜吃了一些。
“都吃上了？在庆祝么？”
沈湛扫视眼洞内，看向几个打他主意，要拿他献给紫云妖王的妖怪，冷声道。
“早了点吧？”
“你……你是谁？”
地上几个妖怪为首的黑蛇，望着洞口忽然冒出来强大不可思议的青衣男子，艰难吐信问道。
“你们让那个僧人去城中拿我，居然不认识我？”
“你……你是沈湛？！”有妖怪惊疑开口，他们只有让铁扇僧去南淮城里掳来沈湛。
“是我。”沈湛轻声答道。
“不可能！”
听到他轻声承认，几只妖怪难以置信，耳边如响起一道霹雳。
眼前一个照面把他们全部降服的人，居然就是南淮城里那个侥幸请到异人从红云手下逃得一命的凡人沈湛？
“我……明白了——红云是死在你的手上！”
蛇妖目露惊恐，声音发抖。
他看着手持威严古镜的沈湛，陡然反应过来，深深悚然。
最近两日有消息传闻，那个清皓道人其实可能是一只刚化形的鼠妖，但根本没有人信。
如果沈家请到的清皓道人是化形妖怪变的，红云和满洞狐妖是谁解决的？
现在他知道了，是群妖谁都没放在眼里的‘凡人’沈湛自己解决的！
“可惜你们明白的太晚。”
沈湛眼中流露冰冷杀意，道。
蛇妖几个惊恐万分，感知到不妙，死命挣扎，想要逃遁，但无法动弹一下。
唰！
冰冷威严的镜光再度扫过。
像割麦子般，洞里几个想害沈湛的妖怪全部伏诛！
沈湛上前收起几具妖怪尸体。
回头发现青瑶面色有些古怪，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有些不自然和拘谨。
“你怎么了？”
第二十七章 沦为猎物的神灵 （二千九）
乾空山，紫云洞。
一座中几乎掏空整座山的妖洞，里面住了许多的狐妖，还有其他的一些妖怪，皆为紫云妖王麾下。
“恭迎祖奶奶出关。”
身穿紫袍的相貌有几分刻薄的老妇人，拄着木杖缓缓从富丽堂皇的后宅走出，狐妖变作的侍女们，面色畏惧纷纷娇声施礼。
“祖奶奶，有几只妖怪从南淮来，已等了一段时间，带来了一个消息。”
一位平时妩媚风骚的狐妖侍女，不见以前半点样子，战战兢兢走上来，禀告道。
那几只妖怪来得很急，可惜不巧遇到了紫云妖王闭关。
到了紫云妖王这个境界，吸食寻常的男人精气已无一点助益，只能靠自己修炼，时不时要闭关，短则几日，长则几月。
“南淮？”
刚出关的紫云妖王落座，见自家后辈这副样子，不像好消息，但仍面色平静，不喜不怒，淡淡问道。
“什么事？”
“回禀祖奶奶，他们说……说红云死了。”
狐妖侍女抬头害怕看了她一眼，磕磕绊绊道出了消息。
轰！
“你说什么？！”
紫云妖王眼睛瞪大，脸色剧变，难再保持平静，身上升腾出一股可怕妖气，冲击得整座乾空山都在摇晃。
在这股强大妖气，满洞妖怪全身瘫软，喘不过气，害怕的跪趴在地。
“祖奶奶息怒！”
刚禀告了消息的狐妖侍女，连同众狐妖一起跪地请求道。
她冷汗涔涔，就知道祖奶奶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震怒。
“息怒？
老身最疼爱的孙女死了，你叫老身怎么息怒！”
紫云妖王大怒，重重顿了下木杖，脸上浮现浓重的杀意。
她最疼爱的最寄予重望的后代，突然传来死讯！
“是谁，谁做的？！”
“叫那几只妖怪滚进来。”
她要问清楚是谁做的，然后立即去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让其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超生！
……
“你怎么了？”
洞内，沈湛回头，发觉青瑶似有些不对。
“没什么。”
青瑶脸色略有些不自然道。
她先后见过沈湛两次动用古镜诛杀妖怪，一次在红云洞内，隐匿身形在一旁旁观，更多在震惊沈湛一个凡人居然能得异宝认主。
第二次是带着沈湛去杀鹰妖，沈湛的古镜越强她觉得越好，鹰妖被古镜重伤，她心底十分快意。
而此次，她再次以旁观的角度。
沈湛面容冷酷漠然，镜光扫过，像碾死几只虫子一样，杀掉几只和她同为化神的妖怪，
尤其里面有只和她一样的蛇妖，让她本能有些心悸。
但她不想说出来，平白弱沈湛一头。
而且沈湛转头面向她时，表情变得不再那么冷酷富有杀意，她已渐渐没有那么害怕。
“你的古镜是不是受损要恢复或者提升威力，需要妖怪尸体？”
青瑶转而谈起他收起妖怪尸体的举动，佯装平静自然的问道。
“听说南边二千多里外的金行寺，寺里就有一座金塔，可通过镇压妖怪来提升其威能。”
金行寺附近千里的妖怪几乎都被捉拿一空，那里几乎是妖怪的禁区。
金塔？
“差不多。”
被问到这一点，沈湛随即不再管刚刚青瑶的异样，模糊的说了两句。
说他古镜的镜灵受了重创，平时都在沉睡，同时古镜无法长时间动用，想要恢复需要妖怪尸体。
古镜的威能是无法再增长了，但能用多久他说得算。
和青瑶一起走出妖洞。
沈湛看向南淮城所在方向，面色思索，沉吟片刻，问道。
“你们异类似乎都顾忌城隍的存在？”
“自古以来，天条规定，异类不得干涉人世，否则地上神灵捉拿诛杀，甚至有天罚降下。
尽管天庭消失，地上神灵跟着再少有现世，对我们这些小妖来讲，有城隍存在的城里，仍然是可怕的地方，一般不敢造次。”
青瑶自称是小妖，语气流露出一股顾忌道。
尽管天庭突然消失后，神灵隐没，少有现世，连本该管辖的地域上妖怪害人都不再管了，但有城隍庙存在的城里，是不同的。
妖怪们不敢赌自己跑到城里，城隍眼前害人，他也会不管。
纵然有胆大的妖怪，敢青天白日入城混入人世，可也没谁敢在城里害人。
“紫云妖王那个层次的妖怪，会不会顾忌南淮城里的城隍？”
他眼眸微动，突然问道。
如果将要到来的紫云妖王顾忌南淮城里的城隍，那她的威胁就没那么可怕了。
自己完全可以带着湘灵，去城隍庙里暂住一段时间。
“不会。”
青瑶十分干脆的摇头，没有一丝停顿。
“为何？”
“以前纵使我们中实力可与仙神抗衡的妖怪，面对城隍山神甚至土地等一般神灵，也要退避三分，那些修为通天的大妖，亦不敢杀伤地上神灵，因为有天庭的撑腰。”
神灵上面还有天庭，谁敢杀伤城隍等地上神灵，无异于挑衅天庭的尊严和法度，纵使有那等实力的妖怪也不敢做下那等大胆之事。
天庭就像一轮昭昭大日，高悬在众生的头顶，让异类不敢作乱。
“但现在天庭没了……”
她看着沈湛，摇了摇头。
没了背景，只看实力，地上一众神明没什么优势了，被压制许久的妖怪等异类开始活跃，一些强大妖怪再无顾忌。
紫云妖王有抗衡仙神的实力，死去的红云又是她最疼爱的后辈，为了给红云报仇，她哪怕对上城隍，应该也不会退避。
“这就是天庭消失，神灵随之隐没，少有现世的原因？”
“是的。”
青瑶点头，停顿了下，语气隐隐变得有些激动。
“除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沈湛看出她好像变得有些激动，暗感疑惑。
“神箓——也叫天箓，天地生成，由管辖三界的天庭分配赐予神灵的权柄，谁得到神箓，谁就能成为相应的神灵！”
她美眸中流露一丝炙热。
哪怕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阴魂，得到神箓都能一步登天。
不少城隍生前就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因为活着时做下功绩，死了后一步登天，得授神箓，成为神灵。
神箓是天庭体系的基石。
以前天庭在时，即便有强大异类敢杀伤神灵，也没人会夺取神箓，因为神箓离开管辖地方，会威能大跌，是无用之物。
而且也没有异类敢篡夺神位，这是天庭不可触犯的禁忌！
哪怕修为通天的大妖，也不敢说借此试一试天庭的力量！
但……仍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
“地上神灵们没了天庭的庇护，又因为神箓有可能沦落为大妖猎物的风险，只能从世间隐没。”
青瑶轻声道。
如果有妖怪杀死神灵，夺得神篆，就能成为一方神灵。
“妖怪得到神箓也能成为神灵？”
沈湛略带质疑。
青瑶双眸瞥了他一眼，语气略有些不爽。
“你难道不知在天庭建立之前，天地所生的神箓就已存在，上古蛮荒之时，许多河神山神都是我们妖怪和其他异类。”
神箓出现早于天庭，是后来天帝建立天庭，把天下神箓收归天庭，再进行的分配授予。
“是这样么？”
沈湛恍然明白，然后皱起眉头。
这世间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
天庭突然消失，仙神里最强大的一部分存在跟着不见。
妖怪等异类本来在夹缝中小心求生，现在随情况一转开始肆无忌惮干涉人世，侵占人类的天地，甚至其中强大的异类可以把地上神灵当做猎物。
“隐没……”
这是好听的说法，换句话其实可以说那些地上的神灵怕了躲起来了……
天庭为何突然消失？
沈湛不知道，牵扯那么大的事情，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弄明白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
他感觉如果紫云妖王仅仅进城掳个人，只要不屠城和针对南淮城隍，城里的城隍也许都极有可能当做没看见。
“既然如此，与其坐在家中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他思虑一番，心底决定。
如果呆在城里到时也不会有神灵站出来抵挡紫云妖王，不如主动出击换取些许优势。
而且在城里，一旦交手，顾忌太多。
他的古镜的镜光落到人身上，和寻常日光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是极大的破绽。
“主动出击？”
青瑶秀眉轻挑，美艳面容浮现一丝疑惑。
她猜到他应该指要对紫云妖王主动出击。
但不知怎么个主动出击法，难不成杀到三千里外的乾空山紫云洞去？
“去红云的妖洞！”
沈湛目光幽冷，沉声道。
“红云洞？”她闻言目露思索。
“如果紫云，真的疼爱她的重孙女，得知红云的死讯，来南淮肯定首先要去红云的妖洞看一看！”
而她绝对难料想到有人会在那里等着她！
第二十八章 震动南淮的大战 （三千字）
呼！
“沈湛，清皓……”
紫云妖王见过南淮来的报信的妖怪，从他们嘴里得知，事情一切皆因南淮城里一个叫沈湛的男子而起。
他疑似请了一位叫清皓的道人，杀死了她的重孙女红云。
历经千年结成妖丹，她的修炼之路差不多已走到尽头，几乎就指着她最疼爱的重孙女红云成长起来，在晚年庇护她，甚至为她找到延寿之灵药。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得到消息，雷霆震怒，带着两位得力伶俐的狐妖侍女，驾云不到片刻功夫杀气腾腾跨越三千里来到南淮。
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南淮城南三十里的狐狸岭。
……
红云洞前，天上风云突变，阴风哭号。
漫漫黑云从遥远天边席卷而来，夹带着恐怖的妖气！
“老身的红云，我可怜的重孙女……”
遥远天边，浓重妖气几乎遮蔽半边天空，紫云妖王带着着两个狐妖侍女驾云飞来，苍老声音愤怒哀伤，凄厉可怕，响彻数十里，叫人不寒而栗。
“是紫云妖王来了！”
南淮千里之地随之一阵震动，一众妖怪感到南边山岭上空笼罩的强大妖气，心神颤栗。
“她来了，来为她的后代红云报仇了！”
“好可怕的妖气，生平仅见！”
附近散修的修炼之人，观向南方一阵害怕，不由考虑是否要远走躲避，不要被盛怒的紫云妖王大开杀戒，牵连至死。
“老身那聪明又伶俐的重孙女，你难道真死了么？
老身不信！”
紫云妖王带着两位伶俐能干的狐妖侍女，降下云头，像丧失了疼爱后辈的可怜老妇人，要往洞里去。
按照报信所说，她的重孙女红云连同满洞狐妖一齐消失不见。
她心里仍存着一丝希望，红云不是被杀了，而是被人用法器收去了，尚还活着。
欲查看洞内痕迹，确认她的重孙女红云是否还在世上。
拄着木杖，神情凄伤的紫云妖王，带着两个侍女，刚走到洞口，一道玄异镜光忽然打来！
“什么人？”
紫云妖王转头看去，镜光转瞬即至，照亮她苍老狰狞的脸，脸色剧变。
镜光照亮天地间的昏暗，仿佛一位古老威严的存在，睁开天目陡射神光要诛杀于她，叫人心神颤栗。
几乎瞬间，她被轰飞出去，撞塌了一片山岭。
轰！
乱石崩飞，大地震动。
突然的袭击！
紫云妖王骤然遭创，她带来的两个洞里伶俐能干指着帮她调查此事的狐妖侍女更加凄惨，未等反应，就被轰碎身体，化作漫天血雨。
哗！
玄异镜光轰飞紫云妖王，向远方天际射去，如裂布帛，划破山岭上方笼罩的妖气和黑云，让金黄的日光再度倾泻照下！
天象为之一变！
“那是什么？”
千里之地，观望南方的妖怪和散修，尽皆大惊！
紫云妖王的可怕妖气被破开。
“有神通者向紫云妖王出手了！”
“是否就是那位诛杀城南狐妖的异人？”
“就差一点。”
数里外的山岭高处，带着沈湛隐匿身形的青瑶松了口气。
她和沈湛刚来到这里未等再靠近，就见到紫云妖王远处天边驾云而来，漫漫妖气笼罩半边天空，连忙降下。
几乎前后脚到达，只差一点就和紫云妖王撞上，一旦撞上就不是设伏了。
“那老妖怪估计要过来了！”
沈湛手持古镜，刚放出一记镜光，面容凌厉。
没想到那老妖怪来得这么快，差些和紫云妖王碰个照面，幸好数里的距离，不影响古镜的威能。
紫云妖王受了伤，很快会向这边出手，他连忙提醒青瑶做好准备。
“敢偷袭老身，是谁！”
遭到袭杀受创，紫云妖王嘴角咳血，苍老面容充满愤怒，狠厉大喝架着妖风飞起，眼中浮现杀意，看向镜光射来的方向，她感受到了两人气息。
一妖一人？两只小老鼠！”
下一步，她瞬间跨越数里，来到两人面前的上空，木杖挥下。
枣红色的木杖转瞬变得巨大，一头变得有数丈粗细，如一道巨柱砸下，砸得山林破碎，山岭轰然裂开。
“我怎么感觉她受的伤并不重？！”
青瑶急忙带着沈湛险险躲过，被木杖砸落吹起的狂风在空中吹飞数十丈，她稳住身形，看着裂开的山岭，额头流下冷汗，脸色难看，一边飞退一边焦急道。
紫云妖王看上去仅是咳了点血，身上有些凌乱。
她心里实在紧张，面对紫云妖王这种大妖，如果沈湛古镜全力一击都无法对紫云妖王造成重伤，她和沈湛今日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不可能，她已经重伤了！”
沈湛面容冰冷，十分确信，手持照妖古镜高举，对着紫云妖王再度照去！
画壁世界里，他曾以古镜的镇压之力对付过半鬼半神的夜叉，被古镜一照，夜叉当空栽落，身体无法动弹，法力无法动用，虽然不知能维持多长时间。
但以此换算，紫云妖王纵使结成妖丹可和一般仙神抗衡，可结结实实中了他全力一击抱着诛杀念头的镜光，也绝无仅是轻伤的道理。
不会像鹰妖那样凄惨，半边身体几乎被打碎，伤势也绝对不会轻，只是没有外露而已！
“小子，你手里的铜镜是什么东西？
老身的后辈红云是不是死在你手上！”
镜光照射过去，被紫云妖王躲开，但没被射中，她却口中又咳出口血，脸色变得苍白，然后深吸了口气，凶狠望向沈湛，挥出枣红木杖击去，怒声喝问。
那面射出如金色日光般镜光的古镜，仿佛专门克制她们妖怪，散发古老威严的气机，如一轮煌煌天日，仿佛遇到天敌，令人止不住生畏，想要跪伏和退逃！
这两人无端偷袭她，不可能没有缘由，只可能因为怕了，和她有仇！
“不好，躲不开了！”
巨大木杖横扫旋转，千丈之巨，搅动风云，迫开空气，其上力量足以击碎山岳。
青瑶再度驾风带着沈湛躲避，但没来得及，黑影笼罩，木杖将近，她妖娆面容上浮现一抹惊恐。
这一击比刚刚一击可怕迅疾了许多，她躲不过去了，她终究只是化神期的小妖，和紫云妖王差着两个境界。
沈湛是对的，紫云妖王身体稍一动就咳血，必然受了不轻的伤势，但她和他或许就要死在这一击下了！
嗡！
沈湛面容冷漠，不慌不忙，手持古镜照去。
镜光仿佛蕴含着如渊如海的力量！
巨大木杖和镜光光柱碰撞。
横贯数里的枣红木杖被打回原形，变成数尺之长横飞回去。
“你的古镜……？”
形似陡然一转，青瑶惊愕，她一直以为沈湛的古镜只对她们妖怪本身起作用。
“妖怪法术作怪，亦是妖邪的一部分。”
他的古镜不单克制妖怪，也克制妖怪法力所做的一切.
“注意了，老妖怪只怕要发怒了。”
低声回了一句，沈湛目光凝重，沉声提醒。
两度攻击都落空，下一击紫云妖王定然要实力全出了！
“劈山开岭，何等可怕的力量！”
大地震动，远处山岭破碎，烟尘四起，无人敢靠近，南淮千里之地的妖怪和异人，都在远远观望。
见到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见、横贯数里的巨大木杖被强大威严的镜光打回，他们神情震撼，口中喃喃。
“风来！”
紫云妖王一把接住飞回的木杖，面容阴沉，挥杖呼风，口中大喝。
连天接地的狂风龙卷陡然生出，高大苍劲的松柏被根根拔起仿佛渺小的草苗，大如房屋的巨石被卷上天空，连同被搅散环绕的云气一同袭去，似要席卷绞碎一切！
场景震撼，犹如天灾，百里之内，皆狂风奔涌。
“妖术而已！”
沈湛发丝飞舞，目光凌厉，镜光再度射去，仿佛一只无形大手对着狂风狠狠按下！
镜光一照，瞬息之间顿时风停云住，破碎树干和巨石纷纷落回大地。
“再受我一照！”
他晃动古镜，镜光化作金色光柱快速横扫过天空。
紫云妖王脸色一变，急忙飞身躲闪，但镜光如影随形。
古镜轻轻一动，光芒就能晃照数里。
“小子依仗异宝安敢如此欺我！”
嘭！
紫云妖王没能躲过去，被镜光擦到，再度横飞出去，她稳住身形口中溢血，怒不可遏。
她感觉得到沈湛修为并不深，全靠手中古镜威能，这令她憋屈万分，明明只是一只可随手按死的小虫子！
“火来。”
紫云妖王再度施展法术，凝聚出巨大火海，天地间温度上升，如浪潮般扑击过去，但被镜光一照，火海消散，只剩下一片茫茫焦地。
她连番施展各种法术攻击沈湛，但俱都无用，不论何种法术，全都被镜光消弭，自身被镜光追击，狼狈不已。
惊天涛浪被镜光一扫归为平静，树木生长蜿蜒组成的巨蛇被古镜一照变回死物，土石凝聚的巨人崩塌散落……
轰隆隆！
百里之地，变得一片狼藉。
两方在天上大战不休，不时传出巨响。
火光，水浪，巨蛇……
远处观战的妖怪和异人，震撼于大战的激烈。
真不知这惊天动地的一战，最后会是谁法力手段更高一筹！
第二十九章 诛杀紫云妖王 （求追读）
“老身让你照！”
耗费了不少法力施展的法术都被破去，紫云妖王牵动伤势又咳出了两口血，想到沈湛本身修为不高，她眼底闪过异芒，身影一晃。
她施展分身数百，密密麻麻占据半边天空，数百道身影模样衣着和神态俱都一模一样，从各个方向一齐杀向沈湛。
真身却悄无声息施展隐身术，尝试迷惑袭杀沈湛。
“无用。”
青瑶适时驾风带沈湛驾风飞速后退，他神色冰冷，晃动古镜。
镜光牺牲威能，照耀范围更广，所有虚幻的分身像照到日光的鬼魂，化作云烟消散。
紫云妖王施展隐身术的真身也被照到，法术立时被破，然后镜光凝聚，又是迎面可怕一击。
她被击飞数里，闷哼惨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稳住身体衰老面容脸色苍白，捂着手臂，怨毒盯着沈湛。
“老身的手臂。”
右臂不自然的垂落，软塌塌似面条般。
镜光如大山砸落先后几次，她的一条手臂，先前多被镜光擦了一下，到现在已受重创。
“才交手斗法几回合，老身就受到如此伤势……”
紫云妖王从未想到她来南淮会遇到这种事情。
一条手臂被废，身受重伤，她脸色变幻，心底生出了退意。
“该死的小子，他手中这件异宝太厉害！”
身为狐狸化形狡诈的她非是怕了，而是觉得正面交锋太过吃亏，没必要在这里和沈湛空耗时间，如果让她寻到机会，解决沈湛其实只需动动手指。
“她似乎想走，不能让她跑掉。”
驾风的青瑶脸上涌现急厉，连忙提醒。
千万不能让紫云妖王跑了，不然永无宁日。
被一只实力堪比仙神的老妖怪天天惦记，想想都可怕。
她只是化神，沈湛抛去古镜，更只是一个化气，一旦有松懈之时，被老妖怪偷袭……
“我明白。”
沈湛目露杀意，再度催动古镜，照向重伤凄惨的紫云妖王。
不能放跑紫云妖王，照妖古镜的力量有极大局限。
“自己现在能压制这只老妖怪，打得她这么凄惨，主要在于她不清楚照妖古镜的底细！”
如果让她回去琢磨清楚，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古镜，镇压！”
沈湛只手高举古镜，古镜释放光芒，如一轮大日照耀山川。
“这是什么？”
镜光之下，转身想逃走的紫云妖王忽然感觉身体一僵动作缓慢，体内的法力运转也变得凝滞，她一阵惊疑，回头想看去。
下一刻，镜光飞速凝聚，照在她的身上，威能增强。
“老身的法力……怎么回事？”
紫云妖王法力彻底无法动用，她脸色大变，身体一头自空中栽落下去。
“跟上。”
沈湛眼神凝重，低喝提醒青瑶驾风跟上，不敢断绝古镜的照射镇压。
“以前的妖怪，被镜光一照，都被打回原形，任我宰割。
可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点现原形的意思！”
别的妖怪被照一下就结束了，而这只老妖怪，他怀疑如果移开镜光，只怕会立即恢复法力。
听到招呼，青瑶目光肃然，急忙驾风跟上，和沈湛一直保持让古镜镜光照射在紫云妖王身上的状态。
嘭！
紫云妖王从数百丈的空中栽落，如一个凡人般无能为力重重摔在地上，将大地砸出方圆十数步的深坑。
被镜光一直照射，不单法力，她妖身的力量仿佛也消失殆尽，口中咳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面色怨恨眼中充满杀意看向两人。
“你们……”
“怎么办，她居然还能动？”
青瑶和沈湛落下，她面色微变，看着紫云妖王深感棘手，向一旁高举古镜的沈湛询问。
她也看出紫云妖王的强大了，在古镜镜光一直的镇压下，不单不现原形而且还能动。
古镜力量不是无限的，必须要想法解决紫云妖王。
沈湛要举着古镜，而她也是妖怪，无法由她上前取了紫云妖王的性命。
“不如把古镜从镇压转而攻击，给她贴面再来一记！”
她皱眉美眸中浮现杀意，提议道。
“一记镜光未必能杀死她。”
沈湛否决，面容冷漠。
万一杀不死对方，把其击飞出去，她就会恢复法力，到时想再将之镇压就难了。
“你们两个小老鼠，快放开老身。”
紫云妖王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虚弱过，连站立都那么费力，她摇摇晃晃，神色愤怒倍感屈辱，声音嘶哑尖锐，眼神怨毒瞪着沈湛和青瑶。
“飞剑，现。”
沈湛眼神一凝，唤出飞剑白虹。
二寸飞剑迎风便涨，化作三尺长剑。
“你的飞剑？”
青瑶看出他的打算，有些迟疑，低声道。
“我们妖怪天生肉身强横，她又是结出妖丹的妖怪，一般飞剑只怕破不开她的身体。”
紫云妖王纵使被镇压，法力无法动用，身体也变得无力，但肉身强度是不会改变的。
“试一试。”
沈湛没说什么，操纵飞剑刺去。
他的飞剑也不是一般的飞剑。
“去！”
飞剑从紫云妖王的脖颈上划过，她碍于虚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但飞剑飞过，只划出了一道血痕而已。
“哈哈哈……
就凭你们两只小老鼠，也想杀了老身。”
她迟缓的摸了摸脖子，只有丁点鲜血，对两人露出猖狂的冷笑。
“快放开老身！”
“破开了，只是……”
青瑶目露讶异。
沈湛的飞剑破开了紫云妖王的身体，只是伤痕有些浅。
“没关系，可以多来几次。”
他沉默了一息，吐出冰冷的话语。
飞剑自然是好飞剑，为剑仙所留，锋利无俦，是他自己的修为有些拖累了这柄飞剑，施加力道不够。
不过没关系，一次不成，大不了多来几次！
古镜力量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你要做什么……”
紫云妖王脸色剧变，目露惊恐。
唰唰唰！
飞剑化作一道银电不断穿梭，划过紫云妖王的脖颈，任她如何咒骂和惨叫都没有停止。
在镜光镇压下，修炼千年的老妖怪虚弱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知道的明白这是千年老妖，不知道的八成还以为一对男女，在虐杀一个苍老无助的老妇人。
片刻过后，紫云妖王终于倒下，变回了原形，一只紫毛狐狸，脖颈上伤痕累累，是她捂住脖颈试图抵挡的结果，但最后还是被杀死了。
“终于死了！”
见到紫云妖王死去，青瑶松了口气，心底隐隐有些兴奋。
她过往人生中从发生过这么精彩的事情过。
想一想让人不敢置信，眼前可是一位结出妖丹能与仙神抗衡的大妖，就这么被她和沈湛合力杀死了。
虽然沈湛才是主力，可她也参与其中，出了不可或缺的一份力。
“结束了。”
沈湛差不多耗空了法力，吐出口气，收起飞剑，上前准备再收起紫云妖王的尸体，和掉落到一旁的木杖法宝。
青瑶像察觉到什么，忽然脸色微变，美眸浮现警惕，目光投向某几个方向，沉声提醒道。
“有人来了。”
第三十章 许逊许真君
沈湛和紫云妖王大战，波及数十里，百里大地都在震动。
南淮千里之地的妖怪和散修，都紧张关注这场震撼激烈的大战，直到一盏茶工夫前，所有动静一些消失，久久再无声响传出。
远处震动巨响的南方山岭，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这场堪比仙神的大战应该结束了。”
有一部分胆大的，好奇大战的结果，究竟这场大战谁更胜一筹，还有一些不怕死的，抱着贪婪胆大的心思。
“如果双方两败俱伤，那么一个巨大机缘就在眼前。”
一些人好奇激动，战战兢兢的的小心靠近。
“有人来了？”
“不用怕，应该被大战吸引过来的。”
听到青瑶有些紧张慌乱的提醒，沈湛脚下一顿，面容镇定冷静，转头对她道。
一些心里抱着侥幸的人而已。
一头结出妖丹的大妖刚死在他手下，此种情形带来的威势加持下，不看到他重伤濒死法力耗尽，没人敢向他出手。
“不过被靠近，看见真容和古镜也有些麻烦。”
沈湛目光冰冷手持古镜，镜光横扫周遭山川和天际，山岭间如升起一轮威严大日，光芒照耀一切。
“不好，那位大法力者在警告。”
“看来是那位异人胜了，紫云妖王伏诛了。”
“快逃，不要惹怒了那位强大的异人！”
镜光不蕴含任何威能，抱着贪婪心思靠近的妖怪和异人看见耀眼镜光却如惊弓之鸟，吓得屁滚尿流转身逃去，不敢回头。
剩下人也都面露惊悸退去，认为这是那位强大异人的警告。
沈湛处事不惊，做完一切，举止如常上前收起紫云妖王尸首和法宝木杖。
“如何了？”
他转头轻声询问。
“好像都离开了。”
青瑶眼底浮现灵光，穿过山野，向远处望去，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和紫云妖王交战，她虽然出手不多，可每次都不计法力消耗的竭力驾风，带沈湛快速躲避，她剩下的法力不足以再支撑一场大战。
“我们也离开吧。”
沈湛凝望远处，道。
尸首和木杖已收好，没必要再在这里停留。
这回解决了紫云妖王，新的画壁必然可以开启了。
“好。”
青瑶轻点螓首。
带沈湛升上天空，她回头看了两眼波及数十里一片狼藉的震撼战场，又看了看近在咫尺沈湛的清俊脸庞，稍微怔了一怔，往南淮城方向飞去。
今日所经历的，是她过往人生里从未遇到的刺激之事，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到。
……
夜晚，古典雅致房间里。
灯火通明，屋里焚着一炉清香。
沈湛面容清俊，闭目仰躺在椅子上，如释重负，神态前所未有的轻松。
紫云妖王的事情解决了，一直悬在头顶的大石没了。
接下来，自己可以自如的进入画壁世界修炼，不用担心现世发生什么情况了。
解决紫云妖王回到家里的期间，发生了一件小事，他和青瑶本为纯粹的交易关系，按理交易完成会分道扬镳。
但把他送回南淮城沈府后，青瑶忽然提出他家里的那处小院环境幽静，她暂时无处可去，想要住下。
以前沈湛对青瑶心底有着极大防备，因为紫云妖王的存在，他一个人对付不来，没有选择，才答应和她交易合作。
他一直担忧青瑶会偷袭他抢夺照妖古镜，或面对紫云妖王抛下他逃走。
两人一起合力对付过紫云妖王后，也算一起经历了生死，担忧的都未发生，他对其有了些信任。
他知道青瑶的确无处可去，赶人不太好，沈湛也没太在意，随她去了。
这都是小事，现在重要的是该看一看第三幅画壁是什么了。
……
云雾之间，第三面画壁前。
沈湛身影浮现，他仰头看着颜色恢复了大半的画壁。
“这回肯定可以补全了。”
回头看去，凝实云气般地上有三件东西。
铁扇僧的黑铁扇，紫云妖王的尸体，以及那柄枣红木杖。
拿起那柄枣红木杖。
看起来像是木头，但拿在手里却十分沉重，粗略估计有万斤之重。
“以为是一件法宝，结果只是一件兵器。”
沈湛掂量着平平无奇的枣红木杖，略有些失望。
法器，具有种种能力的器物，像铁扇僧的黑铁扇，能扇出阴风凝结黑冰，而法宝可以说威力更强大的法器，能力也普遍更玄妙，连仙神拿在手中都能增强实力，比如西游或封神里的那些宝物，金刚镯，玉净瓶，混元金斗……
而兵器就没有那么细分了，只看够不够坚硬或锋利，能不能承载仙神的力量。
这柄枣红木杖得到后查看，他发现没有什么玄妙能力，仅有一个大小如意，只能算是一件兵器。
一件好兵器是很重要，但他已有飞剑白虹，派不上什么用场，甚至不如铁扇僧的黑铁扇。
沈湛放下枣红木杖，看向最后的狐妖尸首，开始献祭。
紫狐尸首渐渐变得虚幻，化作清光被画壁吸收。
哗！
画壁开启！
第三面画壁上浮现如水波般的光芒，侧处一行行文字浮现。
“狐妖尸首献祭开启这副画壁后，应该尚有剩余，估计会在下面画壁出现时，自动补全用于开启。”
沈湛回想以前得到的信息。
紫云妖王生前身为堪比仙神的大妖，她的尸首献祭开启剩余的画壁绰绰有余，剩下部分会留待开启下一面画壁，并不用担心浪费。
随后他看向文字，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这面画壁后是怎样一个传说，有没有蕴含什么机缘。
【许真君，名逊，字敬之，得道后带弟子四处云游，所到之处妖害皆被除，名声大震，某日于豫章遇一少年，容仪修整，自称慎郎……】
数百字，沈湛一行行看完，脸上流露惊讶恍然。
“原来这个传说和许真君许逊有关。”
许逊，许天师也称许真君，他前世曾经听说过，道教四大天师之一，尊号神功济妙真君，地位极高，颇有声名的一位神仙。
画壁上所讲，关于许逊得道后降妖除魔的一个传说。
得道，就是指已修成仙人，但一般而言，不是修成仙人就能飞升天庭得录仙籍，需得积累善功，广修功德达到一定成果，才能得天庭感召，飞升成仙。
“画壁上的传说，为许逊斩妖除魔积累善功过程中遇到的一件事。”
第三十一章 天仙下凡 （求追读）
话说许逊修道略有所成之后，带着弟子四处云游，斩妖除害，名声大噪。
某一日他带着弟子走到豫章时，遇见一位青年公子，器宇不凡风度翩翩，主动上前与许逊攀谈，自称慎郎。
两人交谈一番，待慎郎走后，许逊忽然对弟子说，刚才之人乃是妖类，为一条蜃怪所变，特此前来试探他，附近每年春夏之时江河洪水泛滥，就是因为他。
之后许逊带着弟子追击蜃怪，追到江边。
蜃怪变化为一头黄牛，趴卧在江边装作吃草。
许逊识破蜃怪变化，上前与之大战，斩伤其一臂，被其遁逃，然后再度追击寻找……
“这方画壁世界……许逊……”
沈湛思索了下，目露欣喜，心底有些期待。
如果进入其中，能得到许逊一番指点，对他后刚踏上不久的修炼之路将大有益处！
许逊非是一般的仙神，他是应劫重修的仙人，前世为天上的玉洞天仙，化作金凤，应劫下凡。
许母梦见金凤口衔宝珠而来，宝珠落入她手中感孕生下许逊。
许逊有真仙之姿，修道之后没多久就得道，之后斩妖除害，济世救人，广修功德。
最后斩除了本为天河水神但触犯天条被贬下凡为祸一方的孽龙，重返天庭，更进一步，再度飞升，被封作神功济妙真君。
许逊飞升之时与寻常仙人不同，留下过一个传说，名为拔宅飞升！
旁人得道成仙，只能自己飞升天界，而许逊不同，他飞升之日，带着全家数十口，把整座家宅拔起，一同飞升天界。
一般的仙神也就算了，许逊等同于一位天仙！
如能得到一位天仙的指点，跟着其修炼一段时间，绝对能让沈湛受用不尽。
而且最后被除去的蜃怪尸首对许逊与其弟子无用，对他来讲可开启画壁。
“走也。”
沈湛目露期待，穿过画壁，进入画壁世界，现世身体跟着消失不见。
他已提前交代过要闭关一段时间，所以这一去什么都不用担心。
……
紫云妖王会来为她疼爱的后代红云报仇，这是南淮一地的妖怪和散修早有预见的事情，但没人想到她刚来南淮，就有人向其出手，将之降服诛杀。
事后震动南淮千里的大战落幕，有人去察看过，紫云妖王或许已被杀死，妖尸都被收走。
有人说是那位除去了红云的道人清皓出手，也有人说金光耀天，会不会是南方二千里外的金行寺的住持净心，请动镇寺金塔降妖。
还有人说以灵目术，纵观数百里，最终观到诛杀紫云妖王离去时，非僧非道，而是一位俊美公子带着一位容颜妖娆的侍女。
还有消息传出，那位俊美公子传闻的相貌，和南淮城里之前被狐妖红云盯上的沈家公子沈湛十分相符，也许其实就是南淮城里的那个沈湛除去了紫云妖王。
但听闻这个消息的人没有一个相信，简直可笑。
那个沈湛才多大，即便他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有对付紫云妖王的修为。
难不成二十多年前，转世投胎到南淮的真仙不是一位，而是两位，两人还恰好结了婚约，结果被楼观道带走了一位，剩下另一个。
传承万年的楼观道难道是傻的么？
关于除去紫云妖王异人的身份，众说纷纭。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流传出来，震动南淮。
据说，楼观道、菩提寺等为首的几大修炼道统，眼见人间妖氛四起，连同其他一些修炼道统，纷纷派弟子下山除妖。
其中南淮数年前被楼观道收走的玉微仙子陈怜雪也在其中，已经下山，决定回返南淮，从这里开始清除妖氛，最迟今明两日就会回到南淮。
前有除去紫云妖王的强大异人，后又有转世真仙的仙子即将归乡。
南淮千里之地的妖怪尽皆恐惧不已，纷纷蛰伏起来，不敢再猖狂害人，有的直接动身逃离南淮，逃往他地。
同时淮河南方的万里之地，一些堪比仙神的强大存在因这两个消息，不由向南淮投去目光，暗暗注意。
放眼天下，随着修炼道统派弟子下山清除妖氛的消息传开，更是大为震动。，
霎时间，风起云涌，一场大幕徐徐拉开。
……
哗哗哗！
江水滔滔，向东奔流而去。
清晨江边，一片乱石滩，薄雾弥漫，空气清冷。
一道青衣身影陡然浮现。
“这是哪里？”
沈湛睁开双眼，看了看周边，他知道自己已进入画壁世界，但不知这里是哪。
江边？
这是传说里蜃怪变作黄牛，躲避许逊的那个江边？
每次进入画壁世界，他都会出现在传说发生的附近之地。
他回头望去，远处一座城池。
“如果这是那个江边，那座城应该就是豫章了。”
去看一看，是否这样。
豫章城里，此时极为热闹。
人群激动聚集在一座茶楼之外，堵得水泄不通。
因为听闻带着弟子到处除妖为仙人子弟的许逊、许旌阳来到了豫章，就在这座茶楼中落脚休息。
“听闻这许逊拜大洞真人吴猛为师，得传仙术秘要，那吴猛可是已飞升的仙人，我要是能拜在他门下，我岂不是也成了仙人子弟。”
挤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想看看到处除妖鼎鼎大名的许逊是什么样，其中一部分想拜其为师，跟其修炼，还有一部分则想找其看病医治。
“我听说，曾经旌阳瘟疫横行，死了不少人，无人能治，是这许逊到了旌阳，动用仙术和医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救治了满城的人，旌阳百姓感激涕零，为他立像建庙，从那以后人都称他为许旌阳。”
“他四海云游，一路除妖，也一路为人医治，活人无数！”
街道旁，人群之后，沈湛来到听闻这些，神色微动投向茶楼。
“果然是豫章，许逊已经来到豫章，故事要开始了么？”
第三十二章 蜃怪
豫章江底，一座如水晶砌成的宫殿。
丹红珊瑚，鲜艳夺目，嫩绿海草，随波飘摇。
模样狰狞的虾兵蟹精，手持武器在殿外巡逻。
“该想个法子，不能再这样下去……”
殿上大椅坐着一个身着富贵锦袍的男人，面白俊秀，气质有几丝儒雅，他的手臂轻轻撑着脑袋，双眼紧闭，微微锁眉，似在苦苦思索什么。
男人的衣着装扮与气质，和这座妖兵护卫的宫殿完全不相符。
但他确实是这座水底妖宫的主人，八百里豫章江的江底之主！
千里之地的妖怪没有一个不知晓他的名声，畏惧于他，哪怕他最近十几年已少有现身。
有的妖怪即便变作人身，也习惯保留一些原形的特征。
蜃怪以前也是一样，但从十年前开始，他再未变回过原形，因为从人的角度看，他的本相并不好看。
此时蜃怪满腹愁绪，他在苦苦思索，没有思索怎么训练手下的妖兵，没有在思索如何扩展手底下的势力范围，而是在思索自己该做什么生意才能挣到钱。
“典当，酒楼，还是布匹绸缎，哪个简单一些？”
作为一方妖王，他此时所想，说出去绝对无人相信。
“每年都要离开家里，回到这凄冷孤寂的江底宫殿，一待就是数月，数月后才能归家。”
蜃怪睁开双眼，看了看周围的水晶宫殿，脸色阴沉，他已经受够了。
“早知当时就不该说自己是一名商人，靠外出行商为业。”
导致为圆这个谎，年年都要和灵儿和两个儿子分别，离家很长一段时间。
他打算从明年开始，和家里说要转行做一些其他生意，就安置在本地，不再奔波外出。
只是具体做什么生意，他还未想好，仍在为之发愁。
在潭洲城里的人看，他这位潭洲刺史家的贵婿，经商有道，挣得家资百万，富甲一方。
但他一个妖怪，对做生意根本一点不通。
对外宣称外出行商挣到的金银，其实是他每年春夏时，回到豫章江掀起涛浪，淹没打翻过往的商船，收拾财宝装作行商所得。
一旦把生意安置在本地，挣不到钱，事情或许就要露馅了。
“大王……”
忽然，全身长满黑鳞的鱼妖统领神色惊慌，匆匆跑进宫殿之中。
他看到蜃怪，倚着座椅心情不好，本能的畏惧收声。
“什么事，这么慌张？！”
但思绪被打断，蜃怪神情不悦，目光冰冷向鱼妖投去。
“禀告大王，小……小的刚刚得到一条消息。”
鱼妖身躯一颤，拱手低头，战战兢兢道。
自从十年前常常外出开始，他们家大王身上作为一方妖王让人害怕的威势渐渐不见，平时更将浓重强大妖气收敛起来，如同一个凡人。
但每年外出回到江底时，心情不知因何变得暴躁冰冷，稍有不对可能就出手杀人，总觉得他们家大王对他们这些手底下的妖兵越来越不在意。
“什么消息？”
他语气不耐。
“小的听闻，岸上的人都在讨论，许逊带着自己两个徒弟，来了豫章。”
“许逊？”
蜃怪一时没有想起来许逊是谁。
“哪个许逊？”
鱼妖正要解释。
“你是说那个到处云游，所过之处，妖怪一一被除的许逊？”
但下一刻，蜃怪猛地从座椅上坐了起来，脸色比之前为心中事发愁时，更加的阴沉难看，几乎快要能滴出水来了。
“是的，大王。”
鱼妖害怕颤栗道。
“你确定这是真的？”
蜃怪眼底闪过，神色阴晴不定。
哪怕他最近十年，已不理这些事情，但也听闻过许逊之名。
最近几年，道人许逊声名鹊起，赫赫威名几乎是杀出来的，所过之处妖怪几乎尽皆被斩杀。
其中不少凶名在外的大妖，实力一点不弱于他，也是在许逊的手下。
听闻对方已经得道，在积累善功寻求飞升的过程中。
“是……是真的。”
鱼妖面色惶恐，不想让自家大王心情变得更糟，发下雷霆大怒，但也不敢欺瞒。
“小的听闻豫章之北的几个猖狂害人的妖怪，最近时日没了声息，料想就是许逊所做。”
“这个许逊来豫章做什么？”
蜃怪有些坐不住了，走下座椅，在殿中踱步，心神不宁，眉头紧锁。
“是四处云游恰好路过，还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如果许逊是四处云游要经过豫章，他或许可以躲到其他地方暂避，许逊未必会追杀他。
但要是专门冲着他这个豫章一地势力最大的妖王来的，问题就大了。
他即便躲得了一时，未必能躲得了一世！
“难道是我在豫章，每年春夏使江水泛滥，淹没过往商船的事，被他听说了，前来专门杀我？”
蜃怪皱着眉头，前所未有的惊慌，心神不定。
他担忧推测之时，瞧见鱼妖还在，突然发怒，身上升腾起一股可怕暴躁的杀意！
“站在这做什么，还不滚下去！”
随着他大喝，水波翻滚，宫殿晃动。
“是……是，大王。”
鱼妖吓得连滚带爬，逃出宫殿。
一屁股坐下。
蜃怪紧抓水晶大椅的扶手，面容狰狞，不见之前半点儒雅。
最近十年，他为了不被人看破妖怪的身份，给自己起了人的名字，学习人的礼节和典籍，学着如人那般去生活，接人待物风度翩翩，气质儒雅。
但他骨子里的凶残妖性未曾被磨去，只是很好的掩藏起来，不再显露。
“许逊……”
蜃怪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许逊的对手，即便他能杀了许逊，许逊背后还有一位已经飞升的仙人师父，着实棘手。
放在以前，他不会这么慌乱，只是现在，他有了绝对不想失去的东西，才变得如此。
“不行，我不能吓自己，也许许逊未必专门冲我而来。
在这里自己推测没有意义，不如干脆去问一问他！”
蜃怪抬起头，目露冷厉。
他决定直接去问一问许逊，探明他来豫章的目的。
敢直接找上门去，非是自投罗网。
而他有底气，许逊看不出他的变化。
第三十三章 这个人我能救 （求追读）
“隐藏与变化之幻术，本就是我们蜃怪的天赋。”
蜃怪手掌一翻，一枚大如鸡卵的蓝色宝珠，散发迷蒙宝光，出现在他的掌间。
此乃他本体孕育的宝珠所炼制成的法宝，名为蜃纱珠，有隐藏之能，持之变化形体，天衣无缝。
他自信凭这枚宝珠，别说许逊，就是他到许逊的仙人师父面前逛一圈，对方也保证看不穿他的变化。
蜃怪翻掌将之收起，脸上浮现冷笑，出宫往江上而去。
……
茶楼里。
一楼大堂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一间桌旁。
一位中年道人，目光温润有神，面色红润似婴儿，颌下留着三缕长髯，身穿道袍，气质清净出尘，和两位年轻的道士，在同一桌吃着饭。
桌上三碗素面，和几碟素菜，十分简单朴素。
身处众人目光下，许逊和他两个弟子平淡处之，仿若看不见，吃饭时闭嘴不言，吃饭夹菜间有一股独特的韵味，不缓不急。
三人仿佛不是在热闹街市茶楼被人围观，而在深山道观里关起门自己吃饭，心性一见便知非凡。
“不是说许逊得传仙术，修炼有成么？
难道他和他的弟子还未达到辟谷的境界，居然还要吃饭。”
但堵在大堂门口的人群，一边观察一边疑惑道。
看到传得神乎其神的许逊居然也要和凡人一样吃五谷杂粮，一部分人十分失望。
“我看他的道行根本没有那么高。
都是以讹传讹吧。”
有声音嘁嘁嚓嚓，低声怀疑，本以为许逊在茶楼里喝茶，结果竟然带着弟子在吃饭，修炼有成的人也需要吃饭么？
“那他的医术有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一些人忧虑，自己的病该怎么办。
面对议论怀疑，三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待到吃完饭，放下碗筷。
许逊神色平静，眼皮微垂，淡然饮着一杯茶。
两位年轻弟子站起。
“掌柜的，暂借你的地方一用，多谢。”
师弟甘戟相貌端正，剑眉星目，浑身充满阳刚正气，走去和茶楼掌柜，付了饭钱，又额外给了一些。
长相憨厚的师兄施岑起身，神情和善，脸上挂着轻笑，对着堵住茶楼熙熙攘攘的人群，打了个稽首。
“诸位，我们师父已用完了饭。
如果想找我师父看病的，可以排好队。
不收一文钱，是义诊。”
说完，他点了点头，和甘戟收拾好桌子，拿出纸笔，让到一旁坐下，轻车熟路。
这种事，他们师兄弟已做了很多次。
他们师父带他们云游四海，除了到处除妖外，所到之处都会义诊。
其实以他们的修为，早已辟谷，不吃东西也没关系。
但他们师父，带他们在云游历练，凡人怎么样，他们便要怎么样。
凡人用双脚赶路，他们赶路便也要用双脚，凡人渡河要坐船，他们渡河便也要坐船，下雨时凡人要找地方躲雨，他们也要找地方躲雨。
不许他们平常之时显露神异、使用法力，要悉心体悟这天地红尘。
“劳烦许真人给我看看。”
虽然看见许逊和凡人一样也要吃饭，让许多人对他大失所望，怀疑他是否有传说那那么厉害
但人群不少身患重病的人，闻讯赶来，指望他的医术救命。
或许除妖的传说是假的，但总不可能，旌阳百姓的瘟疫被治好，为许逊立像建庙也是假的。
一个脸色蜡黄，捂着剧痛肚子的人首先站了出来，然后其他人一一排好了队。
“好。”
许逊轻笑点头，示意病人坐下，伸出手诊脉。
“胃疾之症，白术一钱，黄芪半钱，淮山两钱……”
他仿佛医术极高，双指搭上去，不到数息就能诊断出一个的人病症在哪，然后开出药方。
“请拿好。”
由甘戟执笔写出药方，一旁的施岑轻笑着把写好药方转递给病人。
然后下一个病人，有条不紊，十分迅速。
不一会，许逊就看了数十个病人。
“请许真人救救我父亲，我父亲已经快不行了！”
但忽然，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汉子神情悲伤着急。
让同行人抬着一个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嘴唇发紫的老人闯进茶楼。
他刚一进来就一个头叩在地上，请求许逊救他父亲。
然后又向排队的人叩了个头，眼含热泪，道歉请求。
“诸位对不住，我父亲快不行了！
求大伙能不能让我父亲先看。”
“救病先救急，让他先看吧。”
“是啊。”
排队的人没人有意见，毕竟看老人的情况的确是危急。
七尺的昂藏大汉，为了病重老父，眼含热泪一个头叩在地上请求，实在难不叫人动容。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年代，处处推崇孝道，孝子最受人敬佩。
“孝子啊，许真人先给这位汉子看吧。”
许逊来到病重老人旁蹲下轻轻搭住手腕。
过了数息，他起身转过身，背对望眼欲穿看着他的汉子，微微叹气。
“你来晚了些，你父亲病已入膏肓，已非药石可医，治不好了。”
“非药石可医？
真人，您不是仙人子弟么？
求你施展仙术，救救我父亲！”
汉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双眼泪流，叩头哀求，请求许逊施展仙术救人。
咚咚咚，不一会额头就磕了出血。
许逊背对着，不看他，摇了摇头。
“天道自有定数，我亦不能违背。”
“真人，真的是仙人的弟子？
传说仙术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真人怎么连个未死的人都治不了？”
人群一时怀疑的更多了。
连辟谷都做不到，和他们一样要吃五谷杂粮，看病救人也和其他大夫一样开药方，未死之人也说救不了，传说中的仙人弟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旌阳的瘟疫是否是真人你治的么？”
“我看你不过光有虚名，并无真本事！”
“诸位……”
甘戟皱眉和施岑站了出来，示意大家安静，想要解释。
就在这时，人群之后忽然传出一道温和清亮的声音。
“这个人，我能救。”
“谁？谁说能救？”
众人惊疑着让开，回头看去。
一位身穿青袍气质出尘的清俊青年，自人群里走了出来，举止有礼，轻轻一笑。
“沈湛，见过真人及两位道兄。”
第三十四章 你闯祸了你知道么？
“这位小兄弟，你能救我父亲性命？”
粗衣汉子把头从地上抬起，愕然道。
“这位年轻公子，看你卖相颇为不差，是否真有真本事？”
人群见沈湛走出，上下打量两眼，转为怀疑。
“莫要夸口，人命关天，不能拿这个玩笑。”
沈湛眉目如画，长相清俊，玉树临风，相貌气质俱为上佳，
但未免太年轻了些，比许逊两个弟子都要年轻，不太像修炼中人，倒像哪家富贵公子。
众人面前，有人出言说能救他救不了的病人，仿佛比他更强，从人群里走出，许逊头也不转神情平静，双眸如一汪平静潭水，不悲不喜，仿佛世上没什么能引起的他心中波动。
施岑和甘戟见沈湛笑意友善有礼，不好无视，迟疑着打了个稽首。
“我说能救，自然能救。”
沈湛转身看向人群，轻笑道。
他此时身上修炼后出尘气息少了许多，斩杀紫云妖王后眉间多出的威严和杀气也消失不见，仿佛就只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富家公子。
“公子，如能救我老父性命，大恩大德，我王二永世铭记在心。”
面对众人质疑，他面不改色，轻笑应对，仿佛真有底气和本事，一时质疑之声弱了下去，王二跪在地上神情严肃，拱手请求。
“这个不难。”
沈湛轻笑，掌下一翻，一面威严古朴的古镜出现。
他手持古镜，转向地上昏迷的老人。
镜上发出犹如月华的光芒，清清凉凉，照在他的身上。
“有谁看到，他这面铜镜怎么出来的？”
人群见他凭空变出一面铜镜，大为吃惊，互相对视，议论纷纷。
“这么大，藏在袖子里做不到吧？”
“快看，铜镜发光了，这位年轻公子，估计真有本事！”
八寸大的古镜，陡然出现他手上，发光照人，惊呆了众人，人群屏住呼吸看着。
古镜出现，许逊一下转回身，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凝视古镜两息，目光转向唤出古镜的沈湛身上，眼底浮现清光，似乎想看清什么。
“咦？”
下一刻，他轻咦一声，皱起眉头，像遇上了什么让他略微意外的事。
月白镜光照耀下，老人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好转，变得如常人一般红润。
“好了。”
数息过去，沈湛收起古镜：“你可以唤醒你的父亲了。”
照妖古镜为黄帝所传，除了诛杀异类百邪外，另有一个能力，可治愈一切病症。
古镜记里，王度曾用古镜治过疫病。
不过这个能力，相较强悍的诛杀妖邪能力，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稍微有点修为的人都百病不生。
沈湛没碰上遇到需要用到此能力的时候，所以从未显现。
湘灵的脸受伤，并非病症。
“父亲，父亲……”
王二试图唤醒老父，果不其然在两声呼唤后，老人醒转如一个没事人一样，从地上坐起，只是略有些迷茫。
“我儿，我这是在哪？”
“父亲，你之前病重昏迷不醒。”
“病重？我的身上冰冰凉凉，通体舒泰，怎么感觉不到。
咦，我的病好像全都好了。”
“神了，高人啊！”
“人不可貌相，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道行高深！”
众人瞪大眼睛万分震惊，王二感激不已的叩谢。
“沈公子，你帮我看看我的病吧。”
排队看病的人，一下抛弃了许逊，转而求起沈湛。
在他们看来，这可比许逊厉害多了，不用把脉不用开药，铜镜一照，病症全消！
省去了吃药的过程。
“好，好。”
面对众人追捧，沈湛轻笑，但并不得意，温润如玉，来者不拒。
要拿出古镜，给这些人一一治病。
“师父，这……”
施岑两人见此，表情惊讶，看向许逊，拿不定主意，请求该如何做。
许逊看了眼甘戟，走到一旁坐下。
沈湛拿出古镜已帮几人快速祛除病症，正要救下一个。
“等一下。”
甘戟瞪着双眼，走到沈湛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警告道：“你已做下祸事，不能再救了。”
“你做什么？”
听到这话，人群充满怀疑，变得激愤。
“你治不了，还不许别人治？”
他们觉得许逊师徒，是看不了沈湛救人，压过他们。
“你们师徒是否嫉妒了！”
“诸位稍安勿躁。”
被阻止救人的沈湛一点不恼，面露疑惑，然后转头解释道：“我听闻真人和他弟子一路斩妖救人的名声和功绩，我想真人和两位道兄，绝不是那样的人。”
但哪怕他开口，也没什么用。
人群里不少人等着他出手救治。
“莫在此吵闹，都去吧。”
许逊神色平静，突然开口，如九天传下的渺渺之音，有一股安定心神之力。
下一瞬间，激愤的众人脸上齐齐的恢复平静，仿佛这已没什么好看的，各自转身散去归家。
茶楼和街上堵塞的人群，数息内散去不见，街上通行如常。
“这……”
沈湛似乎对此惊讶同时又有些疑惑，像不明白许逊为何这么做。
“沈公子，我师有话对你说。”
甘戟神情严肃，仿佛沈湛犯了什么错，引沈湛来到许逊对面坐下。
“许真人……”
沈湛像有许多疑惑，要说什么。
“天道有常，一切早有定数。”
许逊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的红尘众生，开口教诲。
“前定之事，修炼之人不可干涉。”
“这……何意？”
他闻言安静下来，可神情不解，像不明白许逊的话。
“你刚救治那人，前一世为富不仁，做下许多恶事，今生生死谱上已有定数。
该疾病缠身，劳累一生，今年六十有三寿终，下一世要再赎罪，投胎到石匠之家，修桥补路。”
许逊从窗外收回，轻声说出了沈湛所做的错误。
“但——你救了他，破坏了一切。”
天道运转，前世今生，早已对他来说是掌上观纹，可一眼看穿人的前生与后世。
“我……真人，这是真的？”
沈湛表情一变，像变得有些慌乱。
“还有你另出手救治的几人，他们虽不该今年往生，可身上一些细微病症一同都被你消去，起码要延寿二三十载，全都脱离原定命数。”
第三十五章 帮助和机缘 （求追读）
“一些本该死去的人没死，再在世上活很久，你可知会直接和间接影响多少事？”
许逊目光并不凌厉，神色平静，言语也颇为温和，但莫名有一股力量，让人感觉像受到上天质问一般。
“真人我……”
沈湛说不出话，似乎终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师父带我和师弟，在人间云游时，除了除妖之时，从来不许我们动用法术，为了尽量不干涉人世。”
一旁甘戟和施岑说道。
“师父看病救人，从来都用医术，他所救之人，都是理该被他所救之人。”
世外之人不得随意用法术神通干涉人世，这几乎是隐性的天条，而沈湛似乎并不知道。
“传授你法术和法宝的人，难道没和你说过这些么？”
甘戟疑惑问道。
“法宝？那面古镜么？我是偶然所得”沈湛回了一句，略带焦急询问后果：“真人，我破坏了定数，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这要待你到了……”
甘戟语气严肃，想说要待沈湛死后到了地府，一切才会清算，累及下一世。
许逊眼眸微动，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然后自己接过话，缓缓对沈湛讲解道。
“一般而言，世外之人干涉人世太多，到了地府会有损阴德，得不到好的轮回。
如果侥幸长生得道，想飞升会异常艰难。”
天道轮回，今日的妄为，迟早会化为明日的苦果。
“一般而言？”
师兄施岑，脸色微动，敏锐注意到师父话里多了个一般而言。
为何师父阻止师弟说，自己却接过话，然后加上了这四个字？
他眼神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沈湛，想暗暗推算他的命理，但发现竟一片虚无，如九天般浩渺难测。
“难道眼前这位是仙人转世，师父看出他的命理，不想让师弟闹出笑话，才接过话，言语更严谨了些？”
他心底一震。
实际施岑不知道，许逊也没能看出沈湛的来历，惊讶不比他少。
到了他这个境界，能让他惊讶的事情很少了。
因为过去未来、万事万物尽在他心中，一切都知晓明白，哪里还会惊讶。
连寻常仙人下凡应劫，或会经历什么事情注定会成仙的应命之人，过去未来，他都能算得一清二楚。
连他都过去未来出无法推算出半点的人，唯有一种可能，涉及到的人，道行境界远在他之上。
“贫道上一世为玉洞天仙，境界道行在贫道之上……”
许逊眼神微凝，面容平静，不露声色，端详着着急慌乱的沈湛，心底在思量。
他前世身为天仙，即便下凡应劫，法力重修，可境界尚在，在他之上的只有那些——真君天尊了！
与之相比，沈湛拿出一件威能不是很强的人皇遗宝，都显得没那么让人惊讶了。
和一位下凡应劫的真君，或者未来注定最低要成就真君果位的人，说来日他下到阴曹会如何如何……实在容易将来变成笑话。
所以他出言阻止自己弟子的话。
“我只是想救人而已，多谢真人指点。”
茶楼大堂里，沈湛脸色略带难看，像在消化着这件事。
其实他知不知道世外之人不该干涉人世，不能随便改变人的命数，他当然知晓。
各种神话传说里都说过，天命不可违的道理。
比如古镜记里，王度知晓古镜有镜灵的存在就是因为他发现古镜能救命治人后，拿着古镜到处去救人，最终镜灵受不了，才现身了那么一次告诫他。
那些人确有罪孽，老天才让那些人生病，不要用古镜能力到处乱救人，违背天意！
既然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沈湛低着头，眼神微凝。
“因为相较帮助过自己的人，人一般更喜欢自己曾帮助的人。”
这是人的本能，不想和自己曾帮助过的人疏远，从而得不到回报。
连遇到麻烦和危难，人都本能偏向于帮助曾帮助那个人，好使对方将来有偿还恩情的能力，不要让自己所做打水漂。
尽管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许多算计，但这确实是潜意识存在的事情，人会本能让事情朝自己有利事情发展。
“当然这是对凡人和凡人而言。”
神仙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不是无情的石头，可当两者一者是神仙一者是凡人的时候，这条规则就不那么适用了。
神仙怎会把自己帮助过的凡人记在心上，怎么会潜意识的认为一个凡人有一日能回报自己，从而本能亲近和维系关系，只怕帮过随手就忘了。
但沈湛是凡人，却也不是凡人，他得到人皇所遗古镜认主，而且他从上一个画壁世界，醒悟了自己的一个优势。
“我是真正的‘世外’之人，在这方世界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只有一片虚无，谁都看不穿我的来历。”
一个连天仙都看不穿来历的人，他是凡人有谁会信？
不是比天仙更厉害的人物转世下凡，估计就是将来成就不止天仙，规则再度适用。
“我装作什么都不懂出手救人，让许逊于我有了指点之恩。”
沈湛觉得到现在为止，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
他把许逊当成了一个机缘，现在许逊应该把他潜意识也当成了一个机缘——一个和天仙之上的大神通者结一段善缘的大好机会。
就比如，汉钟离遇到吕洞宾，点化教导。
“你……沈公子和贫道两个弟子先坐到一旁，有人要来寻贫道了。”
许逊张口准备和脸色不好的沈湛说些什么，似要开解教诲他，但忽然像感应到什么，脸色平静，话音一转，缓缓道。
“是，真人。”
沈湛目光微动，站起身和是施岑、甘戟坐到一旁，暗自思虑许逊忽然改口的原因。
时间差不多了，应该是那蜃怪要来了，故事要开始了。
他坐到一旁，想起蜃怪，暗暗感叹。
“要说那蜃怪，也够倒霉。
敢来找许逊，应该有些本事和底气不被人看出原形，可惜他不知道许逊是天仙下凡应劫。”
第三十六章 蜃怪现身
数息过后。
一位风度翩翩，身穿锦袍的青年公子，年纪二三十岁，面白俊秀，步入茶楼里。
“听闻许逊许旌阳来了豫章，小生特意前来拜见，敢问这位可是许真人当面？”
大堂里，他目光搜寻一圈瞧见许逊，拱了拱手笑道。
“在下江慎，朋友一般称我慎郎。”
这位俊秀公子像久仰他的名声，听到许逊的名声，专门赶来拜见，带着一丝兴奋和敬仰。
“江公子请坐。”
许逊目光平静不带一丝波澜看着来人，笑道。
“江慎……”
沈湛在旁看着，暗感好笑。
这些妖怪即便装人假报个名字，也离不开自己的原形。
以前遇到的狐狸精自称姓李，灰耗修成的妖怪道号清皓，现在又来了个江慎。
江慎……江慎，其实不就是江蜃，江中蜃怪。
这些妖怪，是不是对原形十分执着，像人一样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亦或觉得说出来对方也发现不了，看着一无所觉的对方，享受这种聪明的感觉？“
沈湛不知道蜃怪心思是哪个，但他知道这只蜃怪马上要倒霉了。
在一位天仙面前，装成人来攀谈，以为自己的变化无人能看破么？
‘江慎’落座，兴奋热切和许逊攀谈起来，说着以前听过许逊的什么事迹，对他怎么怎么敬仰佩服。
许逊微笑并不开口。
过了一会。
“敢问真人带着两位高徒，来到豫章做什么，是除妖么？
恕在下孤陋寡闻，听说豫章附近有什么妖怪。”
‘江慎’看了看甘戟和施岑，转回头问道。
至于沈湛仅粗略看了一眼，被他当成真的闻名前来拜见许逊的富家公子。
“豫章每年春夏之际，听说豫章江里都会翻起涛浪，淹没商船，贫道猜测该有妖怪作祟，所以带着两位弟子前来。”
许逊看着面前的人，笑道。
豫章一地因水得名，先有的豫章江，后有的豫章。
“是么？”
‘江慎’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变得略微僵硬，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略微表示怀疑道。
“江上常起风浪，真的会是妖怪么？”
“依真人所看，那兴风作浪的妖怪是个什么妖怪？”
“……”
谈到这个问题，许逊突然止住不言，嘴角挂着一丝轻笑，看着他的双眼，温润平静的目光好像能看穿世间一切。
一言不发，目光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人想要躲避。
“真人，为何这么看着我？”
被这样看着，“江慎”心底慌乱，脸上挤出笑容询问。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不可能，有本命宝珠在，仙人都看不穿我的虚实！
想到蜃纱珠，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蜃怪！”
就在他重拾信心的时候，许逊看着他，突然冷不丁吐出两个字。
“什么？”
‘江慎’脸色一惊，抬眸看向许逊，仿佛惊弓之鸟。
“贫道说那只妖怪应该是一只蜃怪。”
就当他以为被看穿考虑要不要先出手为强的时候，许逊轻笑道。
他面色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像单纯回答问题，说出自己所知道的。
“是蜃怪么？”
不知为何，‘江慎’竟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明明他的修为也堪比仙人，不该害怕一个才得到的修炼之人。
他忽然感觉这个许逊很邪门，其目光能看得人浑身不自在，不想再待下去。
又佯装自然的闲聊了几句，起身告退。
“江某还有事，暂且先走了。
真人改日再聊。”
“好。”
许逊也不多说，轻笑着任他离去。
‘江慎’出了茶楼，混入人流里，往城外方向去了。
他才转过头，对三人道。
“方才那人，你们看出什么了？”
“真人，刚才那人有什么问题么？”
沈湛疑惑的询问，像什么都没看出。
其实在‘蜃怪’坐下和许逊交谈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以往遇到妖怪，‘照妖古镜’都会向他预警，附近有妖怪的存在，但这一次没有。
“连照妖古镜也能瞒过去，看来那只蜃怪真的有些本事。”
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知晓这一切，另外蜃怪出现时候不对，真有可能被他瞒过去。
“师父，在沈公子后，应该施了法术，让百姓都刻意忽略了我们。
居然会有人还能想起和发现我们。”
施岑思考了下，沉吟道。
“但，弟子没能从那人身上看出端倪。”
他察觉了不对，用探查法术看过‘江慎’，可没看出什么。
“我与师兄一样。”甘戟拱手皱眉道。
开启灵目勘察，看到的仅仅是一个平常的凡人。
“真人施了法术？
如此，那人好像是有些不对。”
沈湛脸上浮现恍然，装作刚发觉不对。
他早看出来了，满城百姓都知道许逊师徒来了，纵然堵在茶楼的人都被许逊驱散，但理该会有后来人听闻消息再寻来。
但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再来。
料想许逊施展了法术。
“但，我目的是为留在许逊身边，受他指点教导一段时间。
该是懵懂稚嫩，什么都不明白的富家公子，才好后面提出理由。”
一个人如果处处聪慧机敏，办事妥当，那这个人还有什么好教诲的。
所以不如表现稚嫩一些，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许逊一个机会。
“那个‘江慎’，就是贫道所说在豫章江兴风作浪的蜃怪，他变作人形，试探贫道来豫章的目的。”
许逊道出真相。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师父面前卖弄手段。”
甘戟面现怒容。
“好猖狂的妖怪。”施岑看向蜃怪离开的方向，皱眉说了一句。
“许真人没拆穿他，是怕在城中降妖，波及百姓么？”
沈湛带着一丝猜测，询问道。
“不错。”
许逊冲他点了点头，抚须缓缓道。
“料想那蜃怪已经出城，我们追上去吧。”
一切不缓不急，尽在他的掌握里。
……
“竟真的冲我所来。”
江慎脚步匆匆出城，脸色难看，双拳紧攥，声音阴狠。
“不过淹了些船而已，居然就前来想杀我！”
第三十七章 没必要再麻烦（求追读）
江慎心中不忿。
和一些吃人成性、凶残无比的妖怪，他这算什么，凭什么就盯上了他。
明明他已打算明年不再继续，回漳州本地做些生意，为何偏偏在这个关头。
江慎恨得牙齿发痒，感觉老天不公。
他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舍下豫章河手下的妖怪，回到漳州再不露面。
如果实在不行，再被许逊追到漳州，他只能坦露身份，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逃向他处了！
只是不知，如果知道他的妖怪，他的妻子贾灵能不能接受！
“许逊！”
江慎又是一阵不忿，一切都是许逊害的。
步伐之下恍如缩地成寸，转眼跨越遥远道路，来到江边，正要下江。
忽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去。
一朵白云从豫章城方向升起，往这边飞来。
“是他！他驾云往这边来了？”
这么快就要来除妖，一刻也等不了？
江慎脸色大惊，忽有些慌乱。
“难不成他看穿了我的变化追来了？
不可能！”
脑中念头刚升起，再度被他否决。
蜃怪对自己的蜃纱珠仍有强烈的信心。
他四下扫视。
正值春夏，江堤旁柳树成荫，地上青草遍地。
江慎摇身一边，走到一棵柳树底下，变成一头黄牛，像被附近人家所放的牛。装作悠闲的样子，低头吃草，目露紧张。
“也许交谈时，我的表情变化让他瞧出破绽，生出了怀疑。”
许逊来得太巧，像专门来追自己，自己应该是言行哪里露出了破绽。
许逊哪有那么大本事，能看穿自己蜃纱珠的变化，即便他已飞升成仙的师父吴猛只怕也没有这个本事。
“等他追到江里去寻我，我立即变回原形逃走！”
江慎心底紧张的盘算着，正好一先一后，避过许逊。
世上年轻徒弟一般都不如师父，尤其师父已飞升成仙，徒弟还在地上积累善功，哪个更厉害不用多言。
但可惜他不知道，许逊是一个例外！
许逊驾云带沈湛和他两个弟子，来到江边，缓缓落下。
“师父，没看见那只妖怪，他多半已回到江底的妖巢。”
甘戟双目扫视了一番，转向滔滔江水，凝视沉声道。
“我不会避水的法术。”沈湛皱眉看着江水，显然也一样认为，他像在为如何跟随许逊师徒下江除妖而发愁。
施岑目光也转向奔涌不休的豫章江。
“去吧，趁你们对付我手下那些小的们时，我从岸上变回原形离开。”江慎心底暗暗冷笑。
要解决他手下妖怪需要时间，等发现他没在江底宫殿，他早已逃了！
“是么？可是依为师看他就在这里。”
许逊轻笑，转头看向江岸柳树下的黄牛，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他似乎早知晓一切，连辨认都未曾辨认，直接一眼就锁定黄牛，此前他都未看过黄牛一眼。
“在这里？”
施岑和甘戟一惊。
沈湛顺势向那黄牛看去。
知晓故事发展的他，早已知晓蜃怪会变成什么躲在哪里。
“是那头黄牛？”
柳树下的黄牛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施岑和甘戟对自己师父的话毫不怀疑，目光锁定，手中唤出法剑，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不可能的，难道他真能看破蜃纱珠？”
被四人目光锁定，变作黄牛的江慎心中大惊，背后直冒冷汗，仍假装黄牛在吃草，不时甩动尾巴。
他怕许逊如果是诈他，自己一动就露出破绽了。
“还不死心。”
沈湛暗暗摇头，这只蜃怪对自己变化之术未免太自信。
“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观察许逊的动作，暗暗准备出手。
按照剧情，许逊在这里没有斩了蜃怪，而是让他逃了。
“不是许逊能力不允许，应该他不想在这里杀了蜃怪，想顺势而为。”
即便许逊此时法力只和寻常仙人相当，但他的境界和对法术神通的掌握不会消失，杀一个蜃怪绝对仅是挥挥手的事。
他是另有目的，才放蜃怪逃去漳州，后续还有一番事情。
但沈湛不想再走一遭，打算就把蜃怪留在这里，结束一切，然后等着许逊提出把他带在身边指点一番，或他自己主动提出，开始修炼。
“去！”
河岸旁，许逊随意扫了眼甘戟手上的法剑，轻轻一指。
法剑一声轻鸣，立刻脱离了甘戟的手上，化作一道急电射去，洞穿了黄牛的一条腿。
“我的手！”
唰！
柳树下，装作牛吃草的蜃怪，一条腿被剑射穿，他惨叫一声再无法藏下去，变回原形，抱着受伤流血的手臂，慌张的当即向天边飞去。
许逊随手一指就在蜃怪未反应过的情况下重伤了蜃怪，但蜃怪飞去逃走，他竟立即没有再控制法剑追击，将他留下。
施岑和甘戟两人不过化神，没有留下蜃怪的本事。
眼见蜃怪即将逃走，一道玄异威严的镜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从空中打落。
他惊恐看着看破他变化的许逊，却忽略了其他人。
“妖怪你作恶多端，想逃去哪？！”
沈湛手持照妖古镜，把蜃怪从天上打落，口中低喝。
“也罢，合该你今日命绝。”
蜃怪被打落，许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想逃走的蜃怪被拦了一下，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再逃走不出手。
他手指再轻轻一指那柄染血的法剑。
咻！
“啊！”
法剑化作银电，贯空而过，蜃怪调整好要再飞上天，被法剑洞穿心口，带着飞了回来，钉在地上。
“蜃怪，你盘踞豫章江，残害过往商船，罪该当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许逊俯视地上蜃怪，轻轻开口，犹如天音，在江边震荡回响，仿佛上天的审判。
“不，灵儿，我的儿子！”
江慎口吐鲜血，被钉在地上心脏被洞穿，伸出手臂神情痛苦，留下一句不甘的低喊，下一息没了气息。
“施岑，甘戟，你们过来，为师交代你们些事，你们去漳州……”
许逊诛杀了蜃怪，唤来自己两个弟子，开始交代。
由于多出他无法推算的沈湛，事情变得和他计划的不一样，但这件事还未结束，需要有人去收尾。
沈湛知道许逊要交代什么。
蜃怪身为一方妖王，发动江水淹没商船获取金银做什么？
其实是为了欺骗他的岳丈和妻子。
第三十八章 多谢真人
距离豫章不远的漳州，刺史贾玉有个女儿名叫贾灵，性格端庄，颇有姿容，蜃怪看上了贾灵。
他变作相貌俊秀的翩翩公子，带了许多金银财宝，自称善于行商，做生意所获银钱不止百万，上门向漳州刺史贾玉求娶贾灵。
漳州刺史见他俊秀有礼，年少有为，便把贾灵嫁给了他，一无所知的贾灵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蜃怪为了圆谎，让人以为他真的经商有道。
每到春夏之时的几个月，谎称出门做生意，回豫章淹没商船收取金银珠宝，回家里说经商所得。
“许逊杀了蜃怪不难，但杀了蜃怪，事情不算结束，尚有蜃怪的两个儿子，和被蒙在鼓里的贾灵需要解决。”
本来蜃怪从许逊手底下逃走，逃回漳州回到贾家，许逊带弟子找上门去，当面把蜃怪打回原形，拆穿他身份，贾家的人得知真相。
“如果不让蜃怪逃走，让贾府的人亲眼看到。
许逊想让贾府相信府上女婿其实是妖怪，两个小公子为妖怪之后，怕要麻烦废一番口舌，所以才顺势让蜃怪逃走。”
沈湛猜测许逊原来放走蜃怪的目的。
他不想再跑去漳州，废一番工夫，去听贾府上的人哭哭闹闹，出手用古镜拦了下逃走的蜃怪，打乱事情发展方向。
许逊不好意思再坐视蜃怪逃走，不得不出手斩杀。
“此怪蒙骗漳州刺史，娶了刺史的女儿，生了两个儿子，一直用妖气暗暗侵染那女儿家，让其变成妖怪，此符……”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许逊交代两个弟子，递出一枚灵符。
他让两个弟子去漳州把这事收尾，用灵符化解贾玉身上的问题，至于两个小妖怪，交给贾府自己处置。
“是，师父。”
施岑和甘戟面容严肃收好灵符，领命驾风而起，飞向天边。
沈湛看向地上蜃怪的尸体。
可怜的一只妖怪，抱着侥幸，以为变化强能瞒过逃脱，实际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如何发展早在许逊心中。
恐怕未等到豫章，许逊就已准备好诛杀蜃怪后如何处理后续。
弟子领命离去，许逊转身看向沈湛，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自打修炼后，恢复过往记忆和境界，他已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有事情超出他的预知。
按他计划，事情本不该这样，但奈何多了一个连他也无法推算到半点的沈湛。
“真人，我侥幸得到修炼之法和法宝，碰见真人和两位高徒后，才知晓对这方世间了解甚少，不知我能否有幸跟随真人一段时间，伺候左右，聆听真人教诲。”
沈湛拱手一礼，以见识浅薄的理由，提出想跟随许逊修炼一段时间。
提出后，他等到许逊的回答，心情略微忐忑。
能跟随一位天仙修炼一段时间，常人难以想象的大机缘。
如能成功，自己以后的修炼之路会少掉许多障碍，事半功倍，称是一片坦途也不在话下。
许逊看着他，沉默了数息，过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可以……”
沈湛的来历及会遇到什么事，许逊无法推算，一涉及到沈湛就是一片缥缈虚无，宛若一个混洞。
无法推算，他唯有顺势去猜。
天意既然让沈湛遇到他，沈湛又提出想跟随他修炼，两人多半有引道之缘。
而且哪怕应劫过后，自身可能再进一步，他也不想拒绝一个和一位天仙之上的大神通者结下一段善缘的机会。
“多谢真人。”
沈湛面露欣喜，轻轻一礼。
这回不像上次，现世有危机等着他去解决。
接下来自己可以跟在许逊身边受他指点修炼，在这方画壁待到不能待为止。
哪怕许逊要四处云游斩妖，积累善功，但在一位天仙的照看下，他并不会出事，且多了一些和妖怪交手的机会。
……
现世，夜晚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南淮之地，一处山峰上。
身穿月白道袍的女子，玉簪束发，站在山巅。
她容貌绝美清丽，眉如新月淡扫，眸似星华闪耀，琼鼻檀口，冰肌玉骨，站在山巅，衣袍飘飘，宛若随时随风而去的蟾宫仙子。
陈怜雪修长玉颈微抬，仰望夜空，望着天上某个方位。
她回到故乡已有一个月多，但熟悉的人并没有见到几个。
实际上，最为重要的爹娘至亲，已在她修道第二年，就被她接入楼观道里，安置住下。
在上山修炼前，她多半都处在深闺中，见过的人本身没多少。
南淮一地，只剩下一个‘故人’，下山前她爹娘也叮嘱她回来去看一看那个人，即便当年婚约解除，可两家曾经交好。
但回来一个月，她也未能见到曾经的那个人。
府上的人说，他们家公子在闭关修炼，不见任何人，以前常跟在那个人身边的侍女，出面接待她，表面有礼，但能感觉隐隐对她暗暗充满一股排斥。
不想让她见她家公子。
他也踏入了修炼一途。
“但，是真的闭关，还是不想见我？”
陈怜雪眼底掠过落寞，轻轻一叹。
凡尘之人对修炼之人并不了解，只能根据传说猜测，深山中修炼，餐风饮露，远离红尘。
当年她以为随师父上山修道，就要弃情绝爱，严守清规戒律，不能再和凡尘有牵扯，
两人没有再见机会。
最后一面，只是徒留伤感痛苦。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些，连最后一面也不要见，于是她找人解除婚约，跟随师父上了山。
“上山后，才发现……”
但上山后，她才发现在山上修炼没有那么清冷孤寂，而且楼观道许多规矩都可以为她变通，包括接她凡尘父母上山住下，传授两人修炼之法，都不成问题。
她那时才明白当时其实不需做得那么决绝，不是上了山就不能再下山和红尘之人有牵扯。
或许是她性情淡漠不苟言笑像一块冰像一块石头的师父，加深了她的错觉，以为她也要像她师父一样。
可惜有些晚了。
听接上山的父母说，沈家在她和沈湛解除婚约后没多久就出了事，沈湛父母外出行商出了意外，只剩下沈湛一人。
他性情变了不少，书也不读了，闭门谢客，整日追寻怪闻奇物。
现如今，他好像成功的寻到了修炼之法，踏上了修炼一途……
“怜雪师姐，你又在观星。”
突然，身后一道伴随轻笑的声音传来，打断陈怜雪的遐思。
第三十九章 篡代神祇 （求追读）
“妙然师妹。”
陈怜雪回头，看向来人叫道。
光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来了。
李妙然，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秀丽，为陈怜雪的同门师妹。
她身穿漂亮的鹅黄裙子，身上有一股独特的灵气，蹦蹦跳跳走了上来，看了看陈怜雪身上的道袍。
“师姐，都已下山了，你何必再穿着这身道袍？”
她不解问道，多丑啊。
李妙然是楼观道长老清机自小抱上山的孤儿，她拜在清机门下，生性活泼机灵，不喜欢孤寂无聊的山上，比道袍而言，更喜欢漂亮的裙子。
陈怜雪此处回到南淮，不是孤身一人。
清除天下妖氛，是一件危险的事，大家聚在一起其实更好斩除妖魔。
楼观道内有有几位同门，追随她一起来到南淮，准备跟她一起清除南淮及附近妖氛。
李妙然为其中之一，两人在山上时关系就已颇为亲近。
“道袍有什么不好？”
陈怜雪低头看眼身上道袍，眼眸微动，怔了两息，抬起头轻声道。
想一想，如果没有这身道袍，或许她会选择听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已嫁给从小一起长大颇为熟悉的沈湛。
不过，她虽对沈湛有些愧意，认为当时上山时不该那么决绝冷漠，但如果现在再重提婚约，那是不可能的事。
错过……就是已经错过了。
“最近我和师兄师姐，清理以前在南淮作乱的妖邪，但没有捉到多少，好多都逃掉了。”
不再说道袍，李妙然走上来，望着月亮，皱着小脸，苦恼叹了口气，说起正事。
不知谁散布的消息，让南淮的妖怪提前得知，在她们到来前，已逃走了大部分。
她和几位师兄师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但结果就除去一些小妖，没做下什么功绩。
“天下道统联手为人间清理妖氛，妖魔们定然不乐意见到，会从中破坏。”
陈怜雪转望向夜空，轻声道。
不止南淮，各大道统弟子陆续下山时，有的还未到地方，消息就已传到，让一些妖怪提前得到风声，躲藏和逃走。
“此次着手清理得是整个人间，它们藏到哪里躲到哪里都没用。”
她眼眸透出一股冰冷。
人如其名，陈怜雪在不私下独处时，更多时冷如霜雪。
楼观道玉微仙子，犹如寒宫月桂，仙姿清冷，天下皆知。
“它们提前得到消息畏惧或遁或逃也好，让有些人免遭残害。”
李妙然听了，点了点头，觉得怜雪师姐说得有道理。
有些妖怪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吓得没了害人的心思，或躲或逃。
“南淮千里之地，能找到的小妖已处理差不多，接下来我们该一一找上那些大妖。”
谈及清理妖怪的正事，陈怜雪神情越发严肃冰冷，看向北方远处。
除去那些众所周知的大妖，对躲藏起的那些妖怪，起到震慑作用，让他们更不敢害人。
“大妖？我听说在我们来前，有个紫云妖王死在了南淮，让害怕的妖怪提前藏起来和逃了一部分……”
李妙然想起什么，她偷偷瞥了眼师姐，小心的说道。
还有后半句话，她没有说。
有消息说，疑似是当年怜雪师姐的婚约者所做。
陈怜雪进入楼观道修炼后，因为她清冷美丽如仙子的容颜和她转世真仙的身份，一切都备受关注。
上山之前的事没过多久被挖了出来，不少人都知道她上山时曾和一个人有过婚约，那人险些就娶了她。
李妙然和陈怜雪关系好，多注意了些，得知那人叫沈湛。
听闻这个消息刚传出时，没什么人信，后来有南淮之地在深山里修炼一位炼神期的散修异人，站了出来。
说当时就是他用灵目术，远远查看过，见到那位诛杀紫云妖王的前辈的相貌，身边跟着一位美貌妖娆的侍女。
沈湛是谁，他并不清楚，但那位的相貌确如他描述的一样。
炼神期的散修传出的话，和不知从哪来的消息，可信度肯定不一样，很快有更多的人相信这条了消息，可能是南淮城里的沈湛杀了紫云妖王。
不过更多人说可能是碰巧相貌相似，毕竟光用言语描述的相貌，肯定无法详尽，容易撞脸。
“倒多亏了那个人，不知道能否找到那人。
如果能邀请到他和我们一起除妖，不失为一份强大的助力。”
陈怜雪轻轻点头，略有所思道。
回到南淮后，她除了去城里几次，剩下就在这座山上开辟了座临时洞府住下，有关南淮一地妖怪的消息，都是其余人搜集，汇报给她由她统筹，心里计划除妖的步骤。
由于这条消息不像为真，甚至可以说不靠谱。
一个前几日被小小狐妖盯上都让府里人到处请人救命的凡人，一转身有了斩杀妖王的实力？
加上涉及到沈湛，其他人都有所避讳，没有提及，所以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师姐，我们这次先向哪个大妖动手？”
李妙然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转而问道。
南淮千里之地，大妖不多，但她们想清除可不仅是南淮的妖魔，南淮仅是一个起点。
“去北六百里，有条碧澜河，也称青沧江，为淮河支流之一，河里有条孽蛟，得到了青沧河神的神箓，篡代神祇，自称江神。
要附近的百姓祭祀于他，每年献上童男童女，否则就发江水，冲垮房屋和田地。”
陈怜冷冷凝视北方，道出早已计划好的。
“又快到了他要求祭祀的时候，我们此次先拿他下手，这回我也会一同出手！”
此前她都在山上统筹，准备除妖的计划未曾出手，面对得是一头大妖，她必须要出手，单凭妙然几个人对付不了那只蛟精。
而且解决了这只蛟精，除可进一步震慑妖邪，另有一个好处——青沧江神的神箓！
得之，可立成神祇！
第四十章 收获和期待 （求追读）
“人身小天地，天大地大，人亦大。
三元者，在天为日月星，在地为水火土，在人则为精气神。
五行之妙尽在五脏……”
一处深山老林里，许逊仙风道骨，盘坐在一块巨石上，口中宣讲大道，有如天音，阐述人体与天地大道照应之玄妙。
天地交感，背后虚空之中隐见氤氲清气浮现翻腾，玉花绽放之异象。
沈湛及施岑、甘戟三人盘坐在巨石下听讲，心神沉浸于大道参悟里，已对外物无觉，似陷入坐忘。
林中小兽百鸟，尽被吸引而来，蹲坐于地，立在枝头，聆听讲道，迷蒙如醉。
天仙讲道，有幸聆听，不少小兽飞鸟开启了灵智。
忽然，沉浸于大道的沈湛像收到什么感应，一下睁开眼，双眼逐渐恢复清明，从沉浸领悟状态里退出，叹了口气。
旁边的施岑和甘戟无所觉察。
“因何叹气？”
上方的许逊双目看了下来，声音清越浩渺，犹在讲道状态里，宛若上天发问，缓慢悠扬。
他询问沈湛可是有何不解，发此长叹。
施岑两人亦睁开眼，目露疑惑看向沈湛。
“美好时间总是短暂，要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沈湛摇头，抬首看向许逊，因为这段时间的指点之情，口称许师，轻声感叹与告别。
“许师，他日有缘再见。”
尽管一次能待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但终究有限，一年过去，他已到了停留的最后期限。
画壁世界将如梦幻云烟般消散，必须退出了。
话音一落，就见到沈湛身影逐渐由真实转为虚幻，像整个人影在淡去。
“嗯？”
许逊眉头一皱，感知里沈湛渐渐自天地间消失。
“沈师弟……”
坐在他两旁的施岑和甘戟脸上惊讶色变。
在三人惊疑不解里，沈湛退出画壁世界。
……
再度睁开双眼，沈湛站在画壁前，双眸睁开，神色唏嘘。
这次在画壁世界里待得前所未有的长，忽然退出，恍惚之感涌来，直教人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跟着师徒三人一起用双脚四处云游，感悟红尘万道。
被许逊指点功法和剑诀，传授法术，聆听大道。
寒来暑往，一切都那么真实。
“结束了，这次的收获不可谓不小，外物方面，没能得到蜃怪尸首，但幸好有另外的东西弥补……”
沈湛目露精芒，把心神从那个世界里脱离出来，轻叹一声。
他自怀中取出一枚大如鸡卵的蓝色珠子，珠子内部涌动着一股如纱如雾的水气，颇为不凡。
当时蜃怪被杀死后，许逊答应他跟随修炼，为保稳妥，他没再谋求蜃怪尸首。
“面对青瑶，可随意糊弄过去，反正铜镜在自己手里，究竟怎样是自己说得算……”
但换做天仙下凡的许逊……
沈湛摇头，怕许逊一眼就看穿照妖铜镜的虚实，提出索要蜃怪尸首，被生出怀疑，那就不妥了。
相较蜃怪尸首，终究跟随一位天仙修炼更重要。
但也不是一无所得，蜃怪尸首没拿到，却得到蜃怪死后留下的一枚宝珠。
“此物为蜃怪一族孕育而出，名作蜃纱珠，有遮蔽气息、隐藏虚实、帮助变化等种种妙能。”
沈湛回忆许逊所讲述的宝珠妙用，然后随手将之收起。
有此珠在手，即便一般仙神也别想看穿他的虚实及变化。
对敌隐藏实力，悄无声息靠近敌人，亦或躲避敌人搜查……用处很多。
许逊以没有他关键一击可能要叫蜃怪逃走的借口，把此珠随手奖给了他。
算起来，这枚宝珠可比一具蜃怪尸体的价值高得多。
“另外，我的修炼……”
被一位天仙指点修炼了一年，沈湛受用无穷。
在看过他的功法和剑诀后，许逊评价俱为玄门真传，十分适合他当下的境界，在成仙前都不用更换。
洞微玄枢真经精微奥妙，所修根基雄厚，修出的法力凝练却又灵动，直指仙道。
至于白虹剑诀，飞剑之术，论杀伐之力，一向在诸多法术之上，无出其右。
白虹剑诀更非一般飞剑之术可比，迅疾如电，其势堂皇凌厉，飞剑一起，掣空而过，如贯日白虹。
在许逊的指点下，他几乎把修炼的所有关窍都通明，只剩下水磨工夫的修炼。
而且许逊在他跟随后，不时跟三人讲述天地大道，更对他之后的修炼之路有极大裨益，严格来讲，这才是他得到的最大的收获。
“这些收获，胜在日后会起作用。”
虽然当下用不到，可有一日他需要修炼神通、感悟大道时，这些会成为他远超别人的资粮！
“第四面画壁。”
整理了收获，他看向出现的第四面画壁。
从许逊斩除蜃怪的画壁世界出来后，第四面画壁如期出现。
画壁上，一间华丽屋子中，一只穿着衣袍的白猿四肢被捆在床上，目光炯炯如闪电，在奋力挣扎。
床上的一旁是一群妇人，一边是一群拿着刀剑的兵士，在为首将军的带领下，看样子要诛杀白猿。
“白猿传？”
沈湛看了两息，不像之前的几个传说，脑中一片疑惑，此回却辨认出画壁上的传说。
可能因为这个传说虽然冷门，但带着一些怪奇，所以他记住了。
白猿传，讲述一位将军，受命去平定镇守南蛮之地，带着妻子和兵士到了那个地方，当地有人告诫将军，附近有白猿好掳走漂亮女子。
将军严防死守，但最后妻子还是被偷走了，然后他带着兵士，寻找妻子，历经一个多月，寻到到那只白猿的住所。
那里有很多被它掳去的妇人，被它霸占多年。
最终在那群妇人的帮助下，灌醉白猿，捆在床上，将军带领兵士诛杀了白猿。
白猿能变作人形，有威仪，具学问，会诸般法术，平时喜欢研读一卷谁也看不懂的古简，最后死时，说他修炼已有千年，不是将军有本事，是天要杀他。
他被山神告上了天，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死期，是上天借他的手杀他。
“这个传说……”
沈湛回忆起白猿传的内容，思索着能从其中获得什么机缘。
这次不一样，他提前就得知传说的内容，可以早做思考。
“古简……”
思来想去，只有白猿平时捧着研读的古简很奇怪，可能是一桩机缘。
因为白猿不像寻常的山野妖怪，像得了传承。
而且传说里，妇女讲过，白猿在将军到来前，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特意烧了古简，像不想被其他人得到。
“那卷古简极有可能是一部传承。”
沈湛目光凝实。
虽然他已有洞微玄枢真经和白虹剑诀，两者的修炼具已纯熟，剩下就是水磨工夫的修炼，而这种东西怎会嫌多。
白猿连山神都无法对付，只能上报惊动天庭，如果那古简真是一部传承，可能并不简单。
不过，想开启画壁，仍需要献祭。
“可供献祭的东西几乎没有。”
他手上剩下三件东西，蜃纱珠，黑铁扇，和枣红木杖。
其中枣红木杖是为没用，但单献祭它应该难开启画壁。
“需去斩杀妖怪……我正好有件事去问问青瑶！”
他想到这里，目露浓重期待，有些迫不及待。
现世里。
时隔一个月，沈湛身影浮现，刚出现就准备立即去询问青瑶一件事的答案。
从青瑶口中得知关于神祇与神箓的关系后，紧接就是紫云妖王来袭。
他事后解决了事情，如释重负，突然想到一件事——附近有没有成功篡夺神位的妖怪？
照妖古镜最擅对付妖怪，在青瑶助力下，他拥有和大妖一战的实力。
“假若我能凭古镜杀掉一只篡夺神位的妖怪，岂不立即拥有一个实力一步登天的机会？”
第四十一章 谈谈交易
“附近拥有神位的大妖？”
典雅带着些许香气的房间里，青瑶妖艳美丽，身材婀娜丰韵，一袭墨绿长裙，衬托得皮肤白嫩如雪，更添几分魅惑气息。
一月未见，对习惯山中修炼的她不算什么，再见到沈湛没任何生分，仿佛过去一个月仅是一天。
只是对沈湛提出的问题，她微微有些惊讶。
为何问这件事？
“不错，附近的有没有手中握有神位的大妖？”
“据我所知……”
青瑶眼底生疑，暗暗猜测他的目的，带着回忆轻声道。
“南淮北方青沧江里有只千年蛟精，他得到青沧江江神的神位，大摇大摆以江神自居，叫那里附近村子年年祭祀他。”
天庭失踪，地上神祇一转成为大妖可以猎杀的猎物，但不代表妖邪可肆意妄为，天地间尚有一些古老道统存在，而且地上神祇不全都是弱小如城隍、山神。
纵然有妖怪得到神箓，成为一方神祇，也一般处事低调，不会太过肆意，像蛟精一样性子猖狂，自称神祇显现人前，让人年年血祭的很少。
沈湛问她这个问题，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只有青沧孽蛟。
“青沧江？离南淮城多远？”
“六百里，有些远。”
听到这个答案，沈湛清俊脸上浮现一抹思虑。
神箓让人成为神祇，但仅局限在和神位相关的地方，距离太远，神力会衰弱，远到一定距离，提供神力就微乎其微了。
六百里，不得不说有点远了。
不过，先得到神箓再说，大不了搬离南淮城就是。
尽管故土难离，但他不是非住在这里不可，修炼之后，本就不适合再居住在热闹吵嚷的城里。
“你想做什么？”
青瑶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丝猜测，注视沈湛询问。
“你不是已猜到了么？
差不多就是你想得那样。”
沈湛抬起头，笑道。
他有照妖古镜，又特意询问得到神箓的妖怪，目的应该并不难猜。
“夺取神箓？你真要那么做？”
猜测基本得到确定，青瑶面上浮现惊讶。
“你何必这么惊讶？
上次，我们不是已做过类似的事情？”
他轻笑道，仿佛未将窃据神位的蛟精放在眼里。
紫云妖王不就是一尊可和仙神抗衡的大妖，还不是被两人合力杀了。
“那不一样。”
青瑶沉默了会，脸色一肃，原本随意的神态消失不见。
上次，沈湛对付紫云妖王是被迫，他没得选择，这次不同，没有任何逼迫，沈湛居然要主动去招惹和对付一位神祇。
视拥有神位的大妖为猎物，这份胆气让她有些心惊，但她认为沈湛胆子有些太大了。
“那头恶蛟，除去神位，本身也是一位结出妖丹的大妖。
大妖之力加上江神神力，紫云妖王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而且上次他们俩对付紫云妖王，也是冒了极大的险才成功。
青瑶脸色涌现一丝深深忌惮，双眸认真看着沈湛，想劝说他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
“我知道神箓可令人一步登天，但沈湛你还是不要弄险了。”
一步登天的诱惑她明白，但终究要考虑实际。
同时，她心底生出些疑惑，沈湛闭关了一个月，怎么和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冷静沉着，现在如此冒失？
“恶蛟和紫云不同，现在的情况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湛摇头轻笑道，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当然知道拥有神位的大妖，比寻常大妖更难对付，但现在情况不同。
“有何不一样？”
……
两日后，南淮向北六百里，青沧江。
远远望去如一条长长的玉带。
碧色江水涛涛，向东奔流。
又到一年一度，祭祀江神的日子。
江岸旁，人头攒动，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呼啦啦都跪在岸边，脸色麻木恐惧，低头不语。
“哇啦啦……”
唯有带着蛟龙面具的祭祀，手里抓着燃烧的香蒿，在岸边跳着诡异的舞蹈，口里嘟念着听不懂的祝词。
江边各种牲畜被红布捆住，躺在岸边，似要献祭给江神。
不止有牲畜。
在要献祭的三牲五畜旁，还有一对童男童女，神色恐惧呆滞，像被吓傻一般，也被红布捆住，似要一同被献祭给江神！
跪拜的村民百姓后面，有一两对村民夫妇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看着祭台上的童男童女，因为那正是他们的孩子。
江神要求每年献祭童年童年，几个村子有适龄孩子的人家每年抽签出人，今年却是抽到了他们身上。
“好大排场，祭祀江神？”
两人站在不远处的高处，看着这场残忍的祭祀，男的清俊英武，女的妖娆美丽，仿佛是神人与妖女的组合，十分引人注意。
但祭祀的村民们，无一向他们这边投来目光。
“一条恶蛟，也敢称神，残虐世人？”
沈湛望着祭台上的童男童女，言语像在感叹参与祭祀的人之多，心里对那篡代江神的恶蛟杀意更增添了几分。
“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同？”
青瑶从远处童男童女身上收回目光，看着沈湛掌上，问道。
以前是她带沈湛藏匿在一旁，而这次她没有施展法术，两人隐藏在一旁，无人发现。
“一件有隐藏之能的宝物？”
沈湛的手掌上有一颗散发迷蒙幻光的蓝色宝珠。
“不错，有它在，情况和以前不同了。”
他所说的不同，自然不是他的修为有了增长。
跟随许逊修炼一年，尽管受益无穷，白虹剑诀的剑招，变得纯熟，法力增长了不少，可他的实力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法力的增长，着实为水磨工夫，难以快起来。”
他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增长法力就好了。
一位天仙指点下，自己根基已打得十分牢靠，只要不是拔苗助长式的增长，他全承受得住。
“它能瞒得过那些村民和我，可你确定它能瞒得过蛟精？”
青瑶略微表示怀疑。
前两日，沈湛和她解释过，并不是他大胆妄为，而是多了一件宝物，可以帮助他对付蛟精。
她今日见了，确实奇特，沈湛拿着这枚宝珠，站在她面前隐匿起来，她都看不到和察觉不到沈湛的存在。
但能瞒得过她，不代表能瞒得过蛟精，关系到性命的事情，不能马虎。
“我确定可以。”
沈湛笑着点头。
蜃纱珠的隐藏与变化之能，连一般仙神都无法察觉看破，也就是蜃怪撞上了许逊，才被识破。
一个蛟精，如何和天仙下凡的许逊相比。
他望向祭台之后的青沧江。
有蜃纱珠在，自己全程隐匿，拿着照妖古镜攻击，只要小心一些，打到蛟精气急败坏，对方都未必能找得到他。
他不敢说一定能杀掉蛟精，但安全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好吧，希望你这枚宝珠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青瑶看沈湛十分自信，将信将疑。
她嘴角勾起一抹妖娆的笑意，话音一转。
“现在我们该谈谈交易了。”
“沈湛，你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我才好冒险帮你一起对付江里的那条恶蛟。”
第四十二章 恶蛟现身 （求追读）
青瑶嘴角勾起笑意。
上次和沈湛一起对付紫云妖王，是她早答应好的交易。
而这回对付青沧江的恶蛟，却是另外的事情了。
得再显露些诚意，难道想白白让她冒险又出力？
“唔，上次紫云妖王的兵器怎么样……”
江畔处，祭祀在进行，恶蛟即将出现，沈湛开出价码。
纵然有蜃纱珠，对付恶蛟也需要青瑶相助。
他的本身修为太弱了，万一恶蛟找不到人发狂，四处轰击，需有人带他躲避。
再或者恶蛟如果躲回江里去，亦要有人带他下水才行。
“兵器，如果是件法宝还差不多，能不能有些诚意？”
青瑶略微有些无言。
“那你说吧。”
枣红木杖是他能拿出来最珍贵的东西了，剩下就没什么了。
“听说江神有分封水官之能，如果我帮你夺得青沧江神神箓，我要你封我做个水官，而且你对我无管辖之权，不许拿江神的神位来压我。”
城隍手底下有神吏、鬼差，江神和河神也能分封水官、水兵，协同管辖治理江河。
“可以。”
沈湛点头，几乎未怎么犹豫就开口答应。
还未得到的东西，许诺起来不难。
而且这个要求不过分，一个水官之职而已，至于……不能管辖。
他看重得是江神之力，而不是江神的权力。
没有青瑶，他一个人难以对付恶蛟。
“那好，我们可以等那头恶蛟出来了！”
青瑶笑了笑，她满意了。
谈成交易，两人注目于江畔，等着那恶蛟现身。
“话说，总觉得附近好像有什么人在窥视这边。”
过了一会，青瑶皱了皱眉，怀疑看了左右和身后。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有人在远远窥视关注着这边一样。
不是窥视关注她们，而且和她们一样，关注着江畔祭祀。
“是错觉么？”
……
“师姐，附近村子对那头孽蛟的祭祀已经开始了！”
远处山峰上，李妙然伸出手指道。
陈怜雪月白道袍，眸光冰冷，注视着远处，目光落在两个童男童女上。
“一头孽畜也敢妄称神祇，显现人间，叫百姓祭祀它！”
见到不远处人被当作祭祀江神的祭品，平时性情最为刚正，斩妖最凶的向载明，见此景愤然怒喝，身上升腾起一股杀意。
他相貌平凡，但眉宇间有一股凛然之威，身穿道袍，背后背着一柄法剑。
“载明师兄息怒。”
一旁容貌恬静温柔的女道人谢梦劝了他一句，转头感叹道，脸上神情有些悲悯。
“不下山不知道，山下的人间已混乱如此了。”
向载明和谢梦与陈怜雪不同，修炼几百年才有如今近仙的境界，此前一直在山上潜心修炼，不知岁月，少有下山，现在的人间和他们此前的认识的全然不同。
数百年前，天庭刚消失时，妖怪远没有现在这么猖狂。
“妖怪代神而行，我们楼观道和其他几大道门主脉，组成道庭是对的，这些妖魔是该治理了。”
面容古拙的高瘦男子，望着远处冷冷道。
虽然过去一些时日，他们除去一些胆敢入世害人的小妖，也算见识如今天地和以前的不同，但妖怪篡代神明，要求人以童男童女祭祀，却头一次见。
何等的猖狂大胆！
“谢梦师姐，还有聂宾师兄，等一会那孽蛟现身，劳烦你们先出手。”
陈怜雪回头轻声道，语气带着些冰冷。
“是，师妹放心。”
模样高瘦的聂宾，和谢梦冲她点头道。
这里除了李妙然，剩下论辈分都是陈怜雪的师兄师姐，但五人里却是毫无疑问以她为首，对她的话都十分听从。
聂宾手上有件法宝名作雪寒冰魄刺，可释放寒气，冻结江河。
陈怜雪则有一件黛烟纱，大小如意，笼罩山河，有囚困之能。
孽蛟回到水里最为厉害，陈怜雪让两人等动手时，先断了孽蛟躲避回到水里的可能。
“然后我和向师兄主攻，妙然师妹在旁策应。”
陈怜雪又交代道。
这里除了她外，属向载明的实力最强。
“怜雪师姐，我知道了。”
李妙然吐了吐舌头，知道她修为最低，让陈怜雪担心了，所以才叫她一旁策应，说是策应就是躲在远处攻击就好。
“明白。”
向载明望着远处青沧江，目含凛然杀意，简单回了两个字。
一切安置好，陈怜雪转回目光，等着江中孽蛟现身，过了几息后，她忽然瞥向东南边，似有感应。
远处数里外的山上，身披袈裟面容俊秀的年轻僧人，手上托有一座金塔，缓缓飞来落下。
他目光平静，面容无悲无喜，扫视了眼附近数里之地，在陈怜雪几人所在方向停留数息后，淡淡的转回了头，注视着江畔。
……
时间推移，天上日头已到正中。
“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头戴蛟龙面具的祭祀，跳完诡异的祭祀舞蹈停了下来，站在祭台上，高声喊道，声音拉长。
“祭江神，一拜！”
跪在地上乌压压的村民，连忙应声而拜。
“二拜……”
哗啦啦。
二拜之后是三拜，直到九拜大礼完成，众人叩首于地，久久不起。
过了数十息。
哗哗！
奔涌流动的江水中心，忽然涛浪翻滚，出现一个巨大漩涡。
巨大的水声响起，众人神色惊恐，但不敢抬头，怕惹怒江神。
“江神显灵！”
祭祀也害怕的跟着叩拜在地。
人群皆害怕发抖，唯有一个身穿粗布、剑眉星目的青年，抬起头望了眼祭台上的童男童女，又看了看河中的黑影，他目露仇恨与杀意，又咬着牙把头趴下去，像在等待什么。
“那人有点古怪。”
沈湛和青瑶两人如处在另一片空间一样，无人注意，站得不算远，他一下注意到了那个青年的异动。
“什么都看不出。”
青瑶目现灵芒探查过去，看不出异常。
要么这个人就是个凡人，要么就是修为高过她。
“他这像是一幅身负大仇，要刺杀敌人的模样。”
沈湛目光微动，点评了一句。
不过，哪怕是另外想杀恶蛟的人也不影响什么，反是一个助力。
只要看不破他的蜃纱珠，他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争夺神箓也有极大优势。
哗啦啦！
苍穹之上狂风骤起，铅灰乌云汇聚盘旋，江水翻涌激荡，仿佛随时要冲出河岸，风云剧变。
吼！
突然间，涛浪飞起数丈，伴随犹如牛吼的蛟龙吟叫。
突然间，一条十几丈的蛟龙被翻滚江水托举，从江底飞出，它头生尖锐双角，目如赤星，身躯粗如水缸，全身披覆如精钢般的鳞片，在日光下耀耀生辉。
嗡！
一股强大威严，弥漫开来。
一众村民双腿发软，胸前如压了块石头，献祭所用的三牲六畜直接昏死过去，两个童男童女也跟着昏了过去。
恶蛟腾飞半空，双眸赤红透着高傲与凶残，俯视着地上如蝼蚁般的人群，它探出狰狞凶恶蛟首，往祭台上探去，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如往年一样开始享受给他这个江神的祭品。
“出来了！”
陈怜雪等人，和东南山上的年轻主持准备出手时。
刺啦！
突然，一柄夹杂猩红血色的飞剑突然出现，掣空如电，从祭台下刺向恶蛟。
“恶蛟，死！”
第四十三章 接连出现的人
跪拜人群中忽有青年站起，怒发冲冠，口中暴喝，突出飞剑，袭杀要吞吃童男童女的凶残恶蛟。
猝不及防的一击！
吼！
恶蛟受创，震耳欲聋的吟叫，蛟首控制不住后扬，赤红鬃发飞舞。
飞剑如电，斜划过它一只眼睛，留下可怖伤痕，血流如注，流下狰狞蛟首，淋漓在江滩地面上。
一剑便击伤恶蛟，弄瞎它一只眼睛。
“该死……力量还是不够！”
刚起身发出强悍一击的青年，下一瞬全身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一头黑发白了不少，虚弱跪了下去，面色苍白如纸，脸色难看。
他拜入蜀山学道归来，动用损耗自身的秘法，把全部心神与力量都贯注于一剑上，想为小时候惨死的玩伴和这些年几个村子被吃掉的稚童报仇，永久解决恶蛟。
可恶蛟之强大，超出他预计。
“竟敢袭神，去死！”
要享受祭品时，突然遭到袭杀，瞎了只眼，恶蛟大怒，仅剩的眼里迸发凶芒，甩动巨大蛟尾扫动，它要碾死这个家伙。
至于此人身边的跪伏的蝼蚁，它不在乎。
“啊……江神息怒！”
巨大黑影笼罩，被变故吸引抬起头的村民们瞪大双眼，惊恐不已，大声惊叫和求饶。
呼。
粗壮密覆鳞片的蛟尾掀起狂风横扫过来。
“快走！”
一身粗衣的孟鸿竭力站起身，口中大喝，唤回飞剑，欲再拼死用秘术催发一剑，为村民挡下这一击。
尽管不知能否挡下，但他不想因自己的失败连累这些村民。
嗡！
一道璀璨如大日的镜光照射轰击而来。
恶蛟的蛟尾如遭重击，鳞片破碎，鲜血横飞，它庞大身躯跟着被击飞，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稳定下来，发出怒吼。
“是谁？！”
赤红凶戾的眸光，横扫数十里，尤其镜光打来方向，但什么都未找到。
它眼中闪过狡诈，扭头口吐激流，狂暴水流蕴含恐怖力量，冲向人群。
“我看你出不出现！”
恶蛟没找到第二次袭击他的人影，但对方不管为了这群蝼蚁还是偷袭他的家伙，出手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沈湛出手一次，随手救下那人和村民后就让青瑶带着他换了个方位，蜃纱珠遮掩掉所有声音和痕迹。
他准备再催动照妖古镜，轰散水柱。
忽然，有另外的人出手。
“孽蛟，还敢伤人！”
一道如寒冰凝结的尖刺飞来，散发强大寒冷之气。
咔咔！
转瞬冻结了水柱，摔落而下，摔成碎冰，孟鸿和一众村民被救下逃离。
“有人？”
沈湛和青瑶站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转头看去，只见几道人影快速飞来。
几人间，一柄飞剑飞出迎风便涨，化作数十丈大小，大如山峰，向恶蛟刺去，恶蛟庞大身躯与之相比都显得有些渺小，像一柄长剑要斩杀一头小蛇。
“青沧水来！”
恶蛟动用神力，青沧江中江流随之而起，几乎抽空一段江河，化作巨大涛浪，高有百丈，击飞刺来的飞剑。
飞剑变回三四尺，落回向载明手中，他怒目而视，凝视恶蛟，飞身迎上。
气质温柔的谢梦伸出手，袖间一缕轻纱出现，飞向青沧江，笼罩十数里，阻碍恶蛟再调动青沧江水。
“嗯？”
沈湛看到飞来几人中间那道最引人注意的身影，脸色微变，心中讶异。
“陈怜雪？”
飞来几人当中，陈怜雪月白道袍，玉簪束发，清冷绝美，身上绽放独特的清辉神光，如月宫飞下仙子。
记忆里熟悉的面容。
沈湛皱眉，从画壁世界里出来，听湘灵说过，陈怜雪回来了，来府上找过他，他虽然惊讶对方回到南淮，但没有在意。
未曾想在这里见到她。
“陈怜雪？她是陈怜雪，她不是传闻楼观道里修炼？”
青瑶听沈湛开口，她表情错愕的看去。
和沈湛间，本来她消息最为灵通，但搬进沈家后院，她潜心修炼，再未出过城，反成了消息闭塞的那一个。
沈湛起码还知道陈怜雪回来了南淮，但她连这个都不知道。
陈怜雪作为转世真仙，天下闻名，从南淮走出，她在南淮散修和妖怪间，名声还是颇为大的。
“你曾经青梅竹马回来了，不出去见见她么？”
青瑶目光在陈怜雪清艳面容上停留了几分，转回头眨了眨眼玩味道。
“不必了。”
沈湛眼中一片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的拒绝。
这个时候放弃自身优势，出去就为见陈怜雪一面？
两人即便过去感情也没那么深厚。
“恶蛟，残害百姓，今日便是你命丧之时！”
谢宾几人各施展手段，操纵法器，联手和恶蛟激战。
“就凭你们？”
恶蛟怒吼，体内法力与神力尽皆调动，高有百丈的滔天浪潮凭空生出，遮蔽半边天空，双方在江岸上空大战。
陈怜雪身上绽放独特的清辉，既可凝聚兵刃，又可护体，连恶蛟挥爪甩尾间庞大力量都无法撼动破碎，一人就几乎顶剩下其他人，正面压制恶蛟。
虽境界仅是近仙，但有‘前世’遗赠在，她在法术神通上修为，非一般修炼之人可比。
神通‘生光’——可以散发护体神光，万法不侵，诸邪不近，光芒遍体，妙用无穷！
她甚至一边和同伴围攻恶蛟，一边有余力扫视关注周围，眼眸中略带思虑。
“方才那道威严强横的光芒……”
轻易击伤恶蛟，如果不是像刚刚那个袭杀恶蛟的青年一样动用秘法，则为一位堪比仙神的强大修士。
这样一个人的出现，有些打乱她的计划。
她怕对方一会突然出手抢夺神箓。
“还有……”
陈怜雪挥手间，一记清辉落下，仿佛山岳之重，劈飞恶蛟，她转头看向南方。
恶蛟未现身前，就感觉南边来了位法力接近仙神的僧人，散发一股慈悲平静之意，至今在那边没有出现，又在打什么主意？
“小心些，南方有人在隐藏。”
第四十四章 主持净心 （求追读）
“小心些，南方有人在隐藏。”
沈湛和青瑶千丈外，无人能察觉两人的存在。
看到陈怜雪寻找出手的他未果后，又看向南边，像提防什么，他瞥了眼南边，开始再度攻击恶蛟，一边提醒青瑶。
“还有人？”
青瑶看向南边，表情意外，没看出什么，应该又是一个修为超过她的人。
今日这是怎么了？
算上她和沈湛，都四伙想杀恶蛟的人了。
“看来这头蛟精，所行实在太过猖狂招摇，今日它必死无疑了！”
“就是不知它的神箓能否落于我手。”
沈湛手持古镜，一边攻击恶蛟一边暗暗想道。
照妖古镜只对妖怪异类起作用，对人可没什么威力。
万一对方先手得到神箓，他要如何与几人抢夺？
“滚开！”
恶蛟不是陈怜雪几人对手，想回到青沧江里，但奔涌大江被冻结，江上更遮了件法宝轻纱，坚韧无比。
它一时半会难以破开，几人合力攻击又把它击飞，不给它丝毫破开阻碍回到江底的时间。
半空中，几人与恶蛟大战，清辉和浊浪，飞剑与蛟躯，寒气和烈火……波及十数里，幸好在天上，不然附近的几个村子已然毁掉。
刺啦！
一道璀璨镜光射来，恶蛟被轰飞，背部鳞片破碎，再度血洒长空！
“够了，你等欺人太甚！”
它吃痛发狂，怒火滔天，有了拼死一战的念头，舞动巨大蛟龙身躯，和几人战得更加惨烈。
它看出来了，几人是有备而来，针对它早提前计划好，俨然视它为猎物。
几人中最可恨就是躲起来攻击它的那一个，攻击尤其强横，却隐匿不现身，让它连个还手机会都没有，尤其让人愤怒。
恶蛟把沈湛和陈怜雪等人，当成一伙的了。
纵使它奋力死拼也无用，伤势渐重，明显已快到了伏诛之时。
“准备好，恶蛟即将伏诛。”
沈湛语气提醒青瑶。
陈怜雪一方人有点太多了，不过沈湛多次持古镜攻击恶蛟展现出的实力，让几人大为忌惮，不知他是敌是友，以防万一提防着他，始终没靠得太近，留出足够空间。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之取走。
但就在这时。
唰！
自南边方向，一座璀璨金塔，霍然飞来，迎风变作山丘之巨，散发强横的金色佛光，把陈怜雪几人横扫出去，对恶蛟当头罩下。
“不，净心你好大的胆子！”
全身伤痕累累的恶蛟怒吼，从金塔认出了来人。
虽然这座金塔击飞陈怜雪几人，但他知道对方的目的。
如果收了镇压在这座镇妖佛塔之下，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更为凄惨！
可惜重伤的它还是无法阻止，金塔当头罩下。
嘭！
金塔落下，天地间仿佛多了一座塔状的金山。
远处一身披袈裟散发慈悲平静出尘意味的年轻俊秀僧人飞来。
“什么人？”
向载明几人被扫飞出去，自空中稳住，怒目看向来人。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纵然一向好脾气的谢梦，也忍不住质问道。
陈怜雪一语不发，黛眉微蹙看向来人。
“阿弥陀佛。”
净心飞到金塔之上，双脚落下，脚踏高比山峰的金塔，双手合十，口称佛号，如黄钟大吕。
原本由于恶蛟冲击而晃动的金塔，登时散发佛光更甚，暂时压制住了恶蛟。
“大师除妖时不出手，这个时候现身，想渔翁得利么？”
高瘦的聂宾，看着净心，冷笑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满。
倘若是催发宛若日光般的威严光芒的人跑出来，抢夺这条恶蛟的神箓也就算了。
对方先他们一步出手救人攻击恶蛟，重伤恶蛟出了很大的力。
那光芒强横无比，虽出手并不多，可造成的伤势，甚至更甚他们几人中的玉微师妹，倘若恶蛟伏诛建功最大。
但这个僧人凭什么？
除妖时躲在一边，妖怪快伏诛了跑出来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
希望各位施主可以网开一面，饶这恶蛟一条性命。”
净心面色不悲不喜，语气平静，但好像在说理所应当事情一样，让听者十分不舒服。
“净心，金行寺的主持净心？”
青瑶惊讶，脸色微变，目光有些凝重。
“他是什么人？”
沈湛皱眉凝视现身的净心，问道。
这个净心一出现，打乱了所有，那座佛塔着实威能强横，可击飞陈怜雪几人。
如今把恶蛟镇压在下面，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向南大约两三千里，有座金行寺，寺中主持净心号称天生佛子，修炼数十年，就已近修成正果，也就是仙人境界。”
青瑶解释。
正果是佛教对仙神境界的说法。
她看向那座大如山峰的金塔，散发阵阵佛光，塔内传出声声梵音，仿佛内有万人高僧在诵经般。
“金行寺有座镇寺之宝，名作镇妖金塔，可以镇压妖怪，来增添金塔威能。”
她望着那塔上的净心，冷笑道。
“这净心想让陈怜雪几人饶过恶蛟，恐怕是想把恶蛟镇压在他们金行寺的镇妖金塔下，增强其威能！”
“金行寺附近千里的妖怪都被他收光了，现在找上这里了。”
“镇压妖怪，增添力量……如何增添？”
沈湛奇怪问道。
从没听说过什么法宝，炼制出来后，后天还能增强威能。
“听说是……抽取镇压塔内妖怪的法力，化作金塔佛光。”
“也就说，它内里其实是妖怪的法力在支撑？”
“应……应该是吧。”
青瑶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第四十五章 得到神箓
“臭和尚，恶蛟吃了那么多人，你难道想救它？”
李妙然控制一对碧环法宝，对净心气愤道。
她碍于修为，在对付恶蛟过程中出力不多，多在外围操控法宝攻击，陈怜雪几人和恶蛟大战的凶险，她都看在眼里，为之急切担心。
大家耗费法力，好不容易快击败杀掉害人的恶蛟，净心突然跑出来，开口两句话，让她们饶过恶蛟，不觉得过分么？
“非也，贫僧想几位施主留它一命，让它为过往所做忏悔偿赎罪孽。”
净心不悲不喜，一边分出心神镇压脚下金塔，一边道。
“怎么赎罪？
被净心主持你收在镇妖金塔下，为金行寺的镇妖之物增加威力？”
陈怜雪脸上凝霜，声音如冷冽泉水，语气冰冷。
南方金行寺主持天生佛子净心，和镇寺之宝金塔的名声，她早在最近搜寻消息时听闻过了。
向载明三人怒目而视看着净心，想看他怎么说。
“是的。”
明明是诛心的质问，但不想净心轻轻点头承认，十分坦然，一点不隐瞒。
“几位施主杀掉恶蛟，亦不能改变过往。
不如让我寺法宝将之镇压度化，为日后降妖除魔出一份力，借妖邪之力对付妖邪。”
他高高站在金塔上，语气温和轻轻劝说，隐透露出一股真诚。
“他难道是真的这么觉得？”
青瑶疑惑着转头看向沈湛。
净心出现时，像想渔翁得利。
但看对方脸上真诚，似乎也像是真认为杀掉恶蛟无法改变什么，不如留着他，对人间更好。
“不管他怎么觉得，没有嘴皮子上下一碰，把快被击败的恶蛟收下的道理。”
沈湛不管净心是真心觉得还是虚伪说辞。
他没有兴趣去理会，他只在意青沧江神的神箓。
说罢，手持古镜，对准金塔。
“让我看看这座金塔是否为妖物法力支撑！”
嗡！
如大钟敲响之声响，回荡百里。
镜光迸发，如大日光芒，射向金塔，转瞬即至，挟带强大威能，轰击在金塔上，击得金塔剧烈摇晃，险些被击飞。
塔里恶蛟一直不甘心，不停冲击金塔，正好借着这个摇晃，猛地一撞，金塔随之倒下，浑身是血的它从塔底钻出。
净心飞走，收回要倒下的金塔，变回近尺高的模样，托于掌上，他目运灵光，探查周围。
先前周围有人在隐藏，和陈怜雪等人一直攻击恶蛟，探查了几番都没找到，没想到对方突然发出一击。
“果然是。”
沈湛一下确定，心下大定，这座镇妖金塔果然以其内妖怪的法力做支撑，释放威能。
“倒是巧妙的一件法宝。”
几乎如一件异宝，可不耗费自己法力，发动攻伐，还能通过镇压更多的妖怪，来增强威能。
“恶蛟，岂能放你走脱！”
仍没有找到出手之人的踪迹，净心轻喝，放出金塔，要再收掉恶蛟。
“净心主持，不用你劳烦了！”
沈湛出手如一个信号，陈怜雪轻喝一声，与向载明几人一同出手，她出手攻向净心，剩下的杀向恶蛟。
净心传闻天生佛子、悟性高绝，其修为神通不能光看境界，又有镇妖金塔，一般返虚只怕挡不住他，陈怜雪亲自出手对付他。
重伤的恶蛟此次逃脱后，庞大身躯蛟尾一甩，顺着青沧江的流向，边打边逃往东逃去，它要借由没有被冰封遮挡的江段，回到江里。
身为蛟龙，入了江，它实力可发挥到最大。
再加上体内神力，在江底应对，自保绝对不成问题。
“跟上去。”
沈湛看了眼天上一个体放清辉，一个金塔绽放佛光，大战的两人，对青瑶道。
恶蛟和四人边打边走，速度并不快。
嗡！
镜光陡然射来，恶蛟痛叫，伤痕累累的身上又增加一道血痕。
“该死，那个家伙也跟来了！”
熟悉的光芒，让它不由生出些许愤恨和绝望。
沈湛不时催发镜光，轰击恶蛟，打得它连连痛叫，很快它就没了逃走的力气，被从天上轰下。
嘭！
十数丈犹如精钢所铸的庞大身躯，重重轰砸在地上，顺着强大惯性，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
江滩上一片石头被砸成粉碎，被装出一条深深的鸿沟。
“恶蛟，受死吧！”
向载明几人纷纷出手，攻击落在恶蛟身上。
恶蛟凄厉吟叫，身上剧痛让它蛟首忍不住扬起，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反咬几人。
嗡！
但，一道镜光随之而来轰在它扬起的蛟首上，头骨塌陷，落下最后一击，终于将它杀死。
恶蛟双眼狰狞凶芒散去，脑袋不甘无力的砸在地上，自始至终有个人攻击它最狠，给它造成创伤最为严重，但它却始终连对方一片衣角也没有见到，死得太憋屈了。
咻！
被打死的蛟尸上，浮现一道繁杂玄妙的神箓，仿佛蜿蜒江河般的线条繁琐勾勒在一起，绽放灵光，散发一股威势，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
“是神箓！“
几人目光炙热，身形高瘦的聂宾飞身而下，欲直取神箓。
但下一刻，庞大蛟龙尸首连同神箓一起消失不见，飞到半路的他只能停下，目露惊诧。
“不见了，哪去了？”
李妙然惊声道，看向四周，想要寻找。
向载明皱眉，眸光扫过附近十数里。
“该是叫那人收走了。”
几人寻找了一番，都没找到那人的踪迹，只能无力放弃。
早在沈湛先于他们出手攻击恶蛟时，他们便有试图寻找，但未能找到，现在也一样。
“那人到底是什么人？”聂宾道。
“不清楚，不过……看他出手，很像不久前南淮一地传闻在我们来前，解决一只大妖的那个人。”
谢梦面露回忆。
如日光般威力强横的光芒，和有见到那一战之人的描述如出一辙。
“唉，这次我们手段差了一筹，神箓让人家得去了。”
李妙然小脸有些垂头丧气。
几人沉默不语。
虽然，相较于被净心收走恶蛟，他们更能接受被和先他们出手攻击恶蛟又最后杀掉恶蛟的那人得到神箓。
但他们还是不免心情糟糕。
过了数息，几人回望十数里外，清辉和佛光交锋大战，折返回去，告诉了陈怜雪神箓被别人得到的消息。
净心得知恶蛟已被人杀死，尸体都被人收走，停下了手。
“阿弥陀佛，既然恶蛟已死，贫僧去了。”
他轻轻一叹，向几人带着些歉意低首一礼，收起金塔，转身飞走。
“臭和尚。”
李妙然皱了皱鼻子，对飞走的净心背影，骂了一句。
如果不是净心，或许神箓不会被别人得到机会拿走。
虽然他们连对方身影都无法察觉，但万一呢。
“第一次便失手，可惜……”
陈怜雪转头向恶蛟逃走杀死方向望去，脸上涌现惋惜，眸光微凝。
她原本打算，先对付窃据神箓的大妖，用神箓增强自己和李妙然几人的实力。
而且成为南淮附近的神明，监察妖魔害人更加方便，打造出一个铁桶般的地方，再清理妖氛，进可攻退可守。
但不想第一次出手就失败了。
收走神箓的那人，出手间像传闻解决那个紫云妖王的神秘异人，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出手间威能强横，隐匿之手段，连她也看不破。
第四十六章 不满足做个江神 （求追读）
得到了！
在沈湛收起蛟尸和神箓后，两人当即离开，来到百里之外的一处江岸旁。
青瑶也为之兴奋，看着身上绽放神光的沈湛。
沈湛当时刚把神箓握在手中，就感觉仿佛可以吸收，为了以防生变，立即顺应把神箓吸收进体内。
现在他泥丸宫中，散发灵动之意的神箓就悬浮在那里，散发灵光。
过了数息，沈湛睁开双眼，沟通神箓的力量，身上散发出一股玄妙威严的气机，他向眼前奔涌的青沧江望去。
青沧江为淮河支流之一，横贯南淮，有千里之长。
“我和这青沧江好像建立了一种紧密奇妙的联系。”
念头一动，神力充盈全身，沈湛看着江水一阵亲切，似乎可以随意调动，他伸手一招。
哗哗！
流淌的江水突然飞起，向他飞来，随他心意而动，凝聚出水龙模样，把他托起。
“这么快就成了？”
青瑶在旁看到站在水龙上宛若神明散发威严的沈湛，有些惊讶。
得到神箓就能立即动用，不需法力炼化？
但转念一想，不少城隍、山神与土地，都是凡人和阴魂得授神箓一步登天，凡人和寻常阴魂哪来法力炼化。
得到就能立马用不稀奇。
“神箓有许多妙用，我吸收它后，有一种仿佛可以无所不能的感觉。”
沈湛开口，说着自己的感受，他看着自己双手，感觉到神箓之能不仅控水而已。
下一刻，他伸手随即一点地上的一块石头。
地上那块石头登时变成金灿灿的金块——点石成金！
又一点，一模一样的金块不停出现，很快堆起一个小金山。
他的注意从石块上移开。
呼！
摊开手掌，一团烈火升腾而起，随手甩了出去，飞出百丈外地上炸开一个大洞，数里大地一阵摇晃。
沈湛目露新奇，紧接又尝试了一番，隐身、飞天、分身、烈火、控水……
真的如传闻中神明般，无所不能。
“这些不过是小法术，身为江神你最强的应该还是控水之能。”
青瑶见他在此上花费了不少时间，提醒道。
“我明白，所谓无所不能，错觉而已。”
沈湛点点头，已熟悉得差不多，不再尝试。
得到神箓，成了江神，是能做到许多凡人做不到看起来宛若神仙的事情，可相较同等境界的存在，这些帮不上一点忙。
比如恶蛟攻击陈怜雪几人时，除了依靠蛟龙之躯强横肉身及控水外，几乎未展露其他能力。
它不是没有，而是白白耗费神力，只能弄得一阵花里胡哨，用了也没用。
“神箓有点像天地生成的异宝。”
沈湛若有所思，略作感叹。
异宝和神神箓，两者有些像，异宝不需要法力催动，能发动各种能力。
只不过一般而言异宝能力少一点，而神箓为天地所生，能做到的比较多。
“你既已熟悉了，我们快去江底看一看。
恶蛟占据江底，建立宫殿，称自己为江神，收拢了不少妖怪。”
青瑶提醒道。
沈湛的古镜不是需要妖怪尸体来恢复威能么？
江底的河神宫殿里有着不少妖怪手下，不乏一些比较强大的妖怪。
他现在成了江神，青沧江就是他的掌控之地，那些妖怪随手可以诛杀。
如果去晚了，那些妖怪得到恶蛟已死的消息，就该跑光了。
“好，随我来。”
沈湛眼神一动，伸手遥空把青瑶抓到身边。
他干脆利落，脚踏水龙，下一刻投入青沧江。
“光恶蛟一具妖尸，只怕不足开启第四面画壁，正好需得更多妖怪尸体才行。”
哗！
入水后，沈湛所到之处，水流纷纷避开，形成一个空洞。
见他似乎直冲某个方向而去，青瑶疑惑询问。
“你知道蛟精的江底妖殿在哪？”
“成为江神后，青沧江许多事情都逃不过我的一念感应。
找到一群妖怪，不是什么难事。”
沈湛头也不回，看着水中前路，轻笑道。
他稍微感应了下，便感知到了江底三百里外，有座宫殿，妖气弥漫，里面有不少妖怪。
青瑶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又想起在岸上沈湛随手把她抓到身边那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看着沈湛淡然轻笑的清俊面容，心底有些震动。
她意识到沈湛真的实力一步登天，与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沈湛除了有块宝镜，连驾风都要靠她，如果除去宝镜，她想擒拿沈湛，不费吹灰之力，但现在……
“娘生前常说，男人总花言巧语，满口答应、轻易许诺，即便看上去像有几分英武气，仿佛重承诺有担当，实际真正会实现诺言一个都没有，所说不过是为了哄骗利用女人。”
她脸色微微变化，回想沈湛先前答应的也非常快，一点都没犹豫。
“现在即便他毁诺，我也对他做不了什么，而且以后他有了神力，再用宝镜对付敌人，根本再不需要我相助。
他可会遵守诺言？”
青瑶眼底掠过些许紧张和忐忑，她突然意识到沈湛成为江神后，自己对沈湛已没什么用了。
相对江神，她不过是一条才化神的小蛇妖而已。
江底水草飘动，白沙铺底，清澈无比，各式各样的鱼游过，不时能瞥见一两只水龟。
两边景色飞速掠过。
沈湛赶路之余，不时扫视几眼，略感新奇，没有注意身旁的青瑶。
得到神箓，他心底十分欣喜，不过心态并没有因此变得志得意满和狂妄自大。
“虽然实力暴增，但神箓力量有限，永不能提升。
修炼法力，提升境界才是正道！”
他不满足做个江神就够了。
“而且神箓也有种种限制，比如不能离开青沧江太远，再比如受人所控……”
青沧江是淮河支流之一，青沧江神的顶头上官为淮河水神，要受他的管辖。
眼下天地，虽然基本所有神明都隐没了，据说淮河水神也已有几百年未曾现身，不知踪迹，但对方万一现身，想让他失去神力，任其宰割，不过是念头一动的事。
“只有受自己完全掌控的力量才是自己的。”
“等解决了那些妖怪，看看能不能开启白猿传画壁，神秘传承……还有这次我在画壁世界里能停留修炼的世界应该更长了。”
第四十七章 文武水官
江底，一座威严古老的宫殿。
宫殿在江底矗立已不知多久，为以前青沧江神所遗留，后被恶蛟霸占。
模样凶狠，满身妖气的鱼妖虾精在殿外巡逻。
“站住！”
瞧见有不明来历的人过来，一排排虾兵手中兵器指向来人，警告喝止。
“江神行宫，禁止靠近。”
有红鳞胖头的鱼妖统领手持二股叉，打量了下沈湛二人，兵器在地上重重一顿，掀起水波，模样威严，口中大喝。
“你等何人，速速离开！”
“江神行宫？
那就对了，来的就是江神行宫。”
到了江神宫殿，青瑶看了眼身旁沈湛，脸上隐隐忧虑的神情隐去，冲它玩味轻笑道。
“你等是专门来拜见我家大王的？”
鱼妖统领瞪起眼睛，脸上摆起一股高傲，喝问道。
青瑶掩嘴冷笑。
恶蛟到几百里外去享用祭品，大战发生在那里，恶蛟被杀死，这群妖怪尚不知晓。
“大王？你家大王已经死了！”
沈湛说着淡漠眸光扫过那些妖兵身上。
得到江神神箓，窃据神位，内里却依旧是妖怪那一套，虾兵蟹将个个张牙舞爪，满身妖气。
明明江神神箓有点化妖怪，敛其妖气，作为水兵之能，但却不用。
“你说什么？”
鱼妖统领闻言大怒，二股叉直指沈湛，搅动流水，就要喝令虾精，动手把诅咒自家大王两个家伙拿下。
“现在我才是这千里青沧江的江神！”
沈湛挥了下手。
鱼妖统领和一众虾精，周身水流陡然仿佛活过来一般，变成蟒蛇，把它们全部捆缚擒拿，兵器脱手，摔在地上。
他迈步带着青瑶，穿过不能动弹的妖怪们，直接走向宫殿。
咔咔咔！
水流宛若有灵性的巨蟒，强大力量开始收缩绞杀。
“啊……饶命！”
本来仅是挣扎不开不开的鱼妖和虾精，鳞片和骨头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口中吐血，惨叫求饶。
沈湛看也不看，步入宫殿，过了数息身后再没声响传来，一众妖怪全被勒杀。
宫殿雕梁画栋，但十分空旷，唯有殿上一张镶满宝石的丹红珊瑚宝座，十分漂亮。
“谁人擅闯禁宫！”
大喝之声，震荡水流，有身高近丈的蟹怪手持一把大斧从殿左杀出，散发强大妖气。
两旁张牙舞爪的妖兵，不下数百，大叫着涌入，要擒拿来敌。
“返虚期的大妖！”
青瑶见那蟹怪，微微贴近了些沈湛。
沈湛瞥了蟹怪一眼，衣袖一挥。
轰隆隆！
身旁汹涌水流化作怒潮，拍击而去。
浪潮扑来，那只返虚期的蟹怪双眼瞪大，来不及说什么，连同其他妖兵下一刻被拍成肉泥，落在殿上。
返虚和成仙只差一线，却为仙凡之别，差距巨大，何况这是青沧江底，他的主场。
走上殿，瑰丽的珊瑚宝座上坐下。
他看了看左右，虽然这座宫殿宏伟漂亮，但处在其内颇有些不适应。
哗哗……
心念一动，殿内水流倒退而去，一排而空。
沈湛动用神力，在宫殿上加持避水之力，排空了宫殿里的水。
如果不看外面像一个大碗倒扣而下的水幕，和在岸上也没什么两样了。
顺眼多了。
青瑶站在两边肉泥之中，有些瑟瑟发抖，咽了咽口水，略带紧张的看着宝座上的沈湛。
“我已成江神，现在该完成我们交易的时候了。”
沈湛坐在江神宝座上，沟通神箓，伸手指向青瑶，笑道。
“我现以青沧江神之名，加封你为青沧巡江水官。”
一道仿佛神箓缩小了一圈的淡蓝箓文，散发灵光，射向青瑶，印在她额头上，一闪而没。
“你居然实现了诺言。”
青瑶体内多出一股力量，堪比返虚，她睁开双眼，目露惊喜，看向沈湛，之前为生出的怀疑和忐忑，脸上浮现几分不好意思，轻声道。
“还算你言而有信。”
刚刚站在殿下，她忐忑极了，生怕沈湛也对她一挥袖子，把她也拍成肉泥。
“没有你，我难得到神箓。”
沈湛笑了笑道。
封青瑶为水官，不损失神箓一丝一毫的力量。
像不论哪里的城隍都有一文一武两个判官一样，江神也有左右文武水官辅佐，这本就是神箓的能力，不用只会浪费。
他封青瑶为巡江水官，至于剩下的理江水官……
沈湛眼眸微动。
他处理了江底的妖怪，随即回了趟沈府，把家宅交给管家忠伯管理，把湘灵带到了江底宫殿里。
随着他踏上修炼之路，留在热闹吵嚷的城中修行已多有不便，这次成为青沧江神，唯有靠近青沧江神力才最强，索性直接搬到这里。
偌大宫殿，需要人打理，而且一个人待在江底，如果常年无人与他说话，太过无聊，于是他把湘灵带来。
……
“湘灵，我已是青沧江神，现在封你为理江水官，你也不用辅助我治理江水，只需在江底和我为伴就好了。”
妖尸已都被收起的大殿上，沈湛对殿下湘灵，笑道。
手指一指，眉心灵箓一隐而没。
“啊？公子……”
殿下，一身青裙清丽可人的湘灵，未反应过来，体内就多了一股力量。
被带到江底前，沈湛和她大致说过这件事，和蛇妖青瑶联手，得到了神箓，成为江神，但这一系列事情，实在一时间无法全部消化，至今有些发懵。
“公子你……你真的成为神明了？”
她没管什么力量，脸上欣喜望向殿上的沈湛，像有些拘谨，绞动手指，紧张问道。
“一方小神，我还是你的公子。”
第四十八章 果真白猿传 （求追读）
“一方小神，我还是你的公子。”
沈湛笑道。
在他看来，他这个江神，只比传闻中那些大仙呼来喝去的土地，稍好一些而已，不值得多敬畏。
而且两人关系，也不用在意什么地位变化。
“公子，我觉得这间宫殿太空旷了，前殿这里应该摆些东西，玉器和瓷盘之类的，还有那里……”
几番安抚，湘灵恢复以往，她开心说着要如何布置这间江底宫殿，让公子感到舒适。
宫殿以前为恶蛟霸占，少了许多人气，摆设空旷简单，不太适合人居住。
沈湛不时点头，笑着给出意见。
在他看来湘灵做这个理江水官就很好，能让他十分信任的人不多，只有湘灵算一个。
想着，他一边应和，目光一边扫过站在殿下旁边的青瑶身上，暗暗点头。
“青瑶似乎对湘灵没什么反应，看来湘灵身上那股吸引妖怪的清净香气，似乎真的随着她伤势恢复消失了。”
湘灵关于伤势恢复香气就会消失，只是猜测，那之后也没什么机会验证。
以前沈湛都尽量让湘灵避免和青瑶相见，现在他成了江神，不再怕两人见面发生什么事情控制不住。
“湘灵特殊的体质，放在南淮城里，总叫人不放心。”
沈湛怕有一天湘灵再受伤，香气再出现吸引妖怪，远在青沧江的他回护不及。
“而且湘灵不修炼，实在浪费了。”
他目光又落回笑靥如花说着自己对布置宫殿构想的湘灵身上。
江神神箓和水官灵箓的力量都有被别人掌控的可能，始终不稳妥，他打算把湘灵引上修炼之路。
“让湘灵有保护自己力量同时，也能作为我的一个助力。”
湘灵非是人，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可应该不是寻常异类。
寻常妖怪要化形，还要修炼，湘灵似乎生下来就是人形，而且能在水中呼吸，自如行动，甚至受了伤，吸收一些水便能好转。
尤其最后一点，这种天赋太不凡了。
一些强大异类，比如龙，夜叉，山鬼，修罗……等都有独特的天赋。
龙天生呼风唤雨，夜叉尤善飞天夜行，修罗体魄强悍勇猛，山鬼作为山中诞生的精灵，御风驾雾……
“湘灵的天赋，较之传说中那些异类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强大异类都有血脉之助，在没达到某个境界前，修炼都会十分迅速。
比如夜叉号称半鬼半神，十分容易修炼到近仙境界，龙凭借血脉之助在成仙前，修炼都不会有丝毫阻碍。
沈湛脸带淡淡笑意看着湘灵，眼底认真思索着。
青瑶站在殿下，注意到沈湛目光定定落在那个叫湘灵的小丫头身上，心底不禁浮现一股酸意。
什么都没做，就和她一样得到了水官之职……
看着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为何，她因被封为水官实力大涨的欣喜都被一下冲淡了。
“我也要住在这里。”
宫殿中，青瑶忽然轻咳两声，眼神看向别处，仿佛不在意似的道。
“我的水官，和你的江神不一样，你起码还能离开青沧江些许距离，而我稍有远离，力量就会衰落。”
“在江底另找一个地方太麻烦了，我想借住在这间宫殿里。”
“可以……”
沈湛看向突然开口冒出一句话的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看了四周。
“这座宫殿还蛮大的。”
江底宫殿分为前殿和后殿，前殿待客召见手下，后殿有数十间殿房。
一个住的地方而已，完全可以互不打扰。
刚助他得到了神箓，一个小小要求，不好立即拒绝赶人。
然后，他转回头张嘴要和湘灵再说什么。
“对了！”青瑶像想起什么，又突然道。
“水官灵箓刚入体的时候，我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你的小侍女有没有一样的感受？”
她可不是为了故意打断两人。
水官灵箓入体时，她感觉胸中一阵翻腾，像受了冲击，虽然短暂，但确实有。
沈湛目光转向湘灵。
“好像没有。”
湘灵回想了下，略带几分客气看向青瑶，道。
“我感觉很舒服。”
当时她更在意沈湛成为江神的事情，没有太注意体内的情况。
不过确实感受到一阵舒服，准确得说是特别舒服，仿佛被一股温柔力量包裹，就像……像回到怀念已久的温暖怀抱。
“那……那好吧。”
青瑶低头皱眉一阵若有所思，抬头看向沈湛，清声道。
“既然你同意我住下了，我先去挑选我住的房间了。”
她这一提，沈湛想了想，觉得应该先挑选了住的地方再说前殿的事。
三人一同去往后殿。
……
次日，布置完宫殿后，沈湛传授了湘灵修炼之法。
他再次来到脑海深处。
恶蛟尸体加上所有妖尸尽皆献祭，也还差一点，他又献祭了枣红木杖。
新的画壁终于随之开启。
果然是他所猜想的白猿传。
【梁大同末，别将欧阳纥受命略地至长乐，悉平诸洞，罙入深阻。屹妻纤白，甚美。其部人曰：“将军何为挈丽入经此？地有神，善窃少女，而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屹甚疑惧……】
第四十九章 丢失了妻子的男人
献祭开启的画壁前。
一身青衣的沈湛，看过画壁上白猿传的详细内容，准备进入画壁世界。
进入前，他面露沉吟，现世有没有遗漏的事。
江神宫殿，空旷了些，他让青瑶帮忙寻找一些未害过人、品性尚可的妖怪，在他‘出关’后点化成水兵和侍女。
湘灵那边已传授修炼之法，妖怪修炼之法不一定适用于人，但人的修炼之法，化形的妖怪却可修炼，不知湘灵修炼起来后速度如何，要回来才能知道。
“似乎没什么遗漏……”
沈湛抬起头，目露期待，迈步穿过画壁，进入画壁世界。
“白猿传……
就让我看一看，那千年白猿的古简是否是一桩不得了的传承。”
……
日头照耀下，深山野岭间。
青葱茂密充斥着毒蛇毒虫的茫茫山林，让人绝望。
一条小溪旁，又搜寻了一日劳累不已的队伍，瘫坐在山间休息。
“将军，吃些东西吧。”
有兵卒拿来干粮，叹气劝说道。
中年模样，头发散乱，双眼因长时间没得到休息和愤怒而充斥着可怖血丝，欧阳纥犹如行尸般接过干粮，咬了一口，痛苦的难以下咽，回想一个月前。
一月前，他受朝廷之命，意气风发大兵卒来到这个名叫‘长乐’的南蛮之地，扫平诸洞部族，刚刚要带着家眷，奉命在这个地方长期镇守下来。
有部下禀告他，听闻此地有精怪出没，喜欢偷走女人，貌美的更加难以幸免，将军的夫人肤白漂亮，应该谨慎防护。
欧阳纥叫手下人去附近调查，果然得到不止一家女人被偷走的消息，连那些大部族的族老家都不能幸免。
他心底惊惧，部署士兵在家宅四周守卫，把心爱的妻子藏在密室里，门窗关紧插好，还派了十几个婢女监看保护她。
但亦是没用，那只可恨的精怪还是得逞了。
没过几天，某日深夜，吹来一阵阴风，天地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兵卒和婢女都不受控制昏睡过去。
等阴风退去，他的妻子就不见了！
门窗好端端的在里面插着，但人就是不见了。
他心急火燎连夜带人在茂密险峻的山岭间找了一夜，想救回自己妻子，但一直找到天亮，连一道人影，一点踪迹都没发现。
天亮后，大为痛苦愤怒的他折断佩剑，发誓不找到妻子，绝不罢休，对外谎称生病，把事情交给部下处理，他挑选出一队健壮忠心的兵卒，亲自深入山岭，带人四处寻找。
深涧，激流，毒瘴笼罩的沼泽，猛兽毒虫出没的山林……不避艰险，可找到现在，依旧半点线索也无。
茫茫山岭间，让人痛苦绝望。
“天啊，难道是我欧阳纥杀戮过多，有伤天和，你要惩罚于我么？”
欧阳纥悲痛流下眼泪，心里不甘质问上天。
“将军，你快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有眼尖的兵卒惊喜伸手道。
他顺着看去。
远处溪水旁有一处小竹丛，枝丫上挂着一只绣鞋。
“那是……”
欧阳纥不敢置信瞪大双眼，眼里只有那只绣鞋，发疯般不顾溪流，狼狈踉跄的趟过，来到那处小竹丛前，取下那只绣鞋。
“我认得，这……这是绣娘的绣鞋。”
把湿漉漉的绣鞋当做宝物般，颤抖抱在怀里，发丝凌乱的他，眼角流下泪。
虽然绣鞋挂在这里不知多久，吹上尘土，又经雨水打湿，但欧阳纥还是认了出来，这是他妻子绣娘的鞋。
“找到了，就在这个方向！”
目睹妻子被掳走时丢掉的鞋子，更令他悲凄伤心，但同时仿佛看到了找回妻子的希望，眼中浮现汹涌怒火。
欧阳纥拔剑指向南边：“随我救回夫人！”
在山岭里茫然无绪的转了那么多天，如今找到方向，他已绝望痛苦的心里登时迸发出一股力量。
队伍快速行进，穿山过岭。
赶了大约十余里路时，一片山岩间，猛然瞥见一人站在一块巨石上，身穿青衣，相貌清俊，仿佛在眺望远处。
“是他，一定就是他！”
欧阳纥站住，上下打量那人两眼，双眼唰的一下变得血红，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低声怒喝道。
“助我斩杀怪物者，赏百金。”
说着，就要扑上前。
但一旁有部下连忙把疯魔一般的他拦下。
“将军，莫要冲动，那不是个人么？”
“什么人，这里深山毒岭，几十里不见人迹，我和你们跋涉到这里，身上衣服被划烂，披头散发，汗水凝固在身上起了盐粒，狼狈疲累得不成样子。”
“你再看他，身上衣衫飘飘，可有一处破碎，神态可有一点狼狈，他定然就是那精怪所变！”
仇人在前，欧阳纥怒目呵斥道，推开部下，拔剑冲出林子，向山岩上的男人杀去。
“随我上！”
而且他听人说过，不知真假的传闻，有见过气质飘逸的男子在天上飞过，然后附近有女子就不见了，疑似为精怪所变。
现在看来，那必然是真的了。
“杀！”
兵卒们听完，才觉得那个男人浑身诡异的地方，跟着举起刀兵，一起杀上前。
“嗯？”
青袍飘飘，面容清俊的男子闻声转回头，皱起眉头。
刚出现这里，要辨认方向找人问问在哪里，一伙兵卒就向他杀来。
为首那个双眼赤红愤恨瞪着他，像自己抢了他妻子一样。
“像被抢了妻子……”
沈湛明白了。
这回出现在画壁世界里的地方，直接和传说里那位寻找被白猿抢走妻子的欧阳将军撞上了。
“倒是巧了，白虹！”
他轻唤一声。
白虹飞剑登时浮现，化作一道白电，杀向欧阳纥等人。
变作一尺大小的飞剑，犹如电闪，在欧阳纥和一众兵卒间瞬息穿过。
铛铛铛！
一阵金铁交击之音几乎连成一片。
欧阳纥等人手臂如遭雷殛，手臂酥麻，刀剑尽皆脱手飞了出去。
一众兵卒脸色大变，目露恐惧，脚下倒退。
白虹折身飞回，淡淡声音传来。
“为何攻击我？”
第五十章 道友暂且住手
“为何攻击我？”
沈湛站在巨石上，
他一手负后，一手悬托如霜雪凝结的飞剑，淡然看着下面众人，仿佛大人看着胡闹的儿童，也不生气，问道。
“怪物，你还我妻子！”
其他都被惊住了，欧阳纥回过神，目露愤恨，大喊一声，举起拳头再度冲上前。
沈湛御风而起，飘浮上半空，飞起十丈之高。
他冲到巨石旁，却连飞起的他一片衣角都没够到。
“你等是何人？”
沈湛御风站在半空，衣炔飘然，缥缈声音问道。
“为什么叫我还你妻子？”
进入画壁世界后，泥丸宫里神箓便变得黯淡，再无法动用。
不过，洞微玄枢真经里本就记载一些小法术，画壁世界里跟随许逊修炼，许逊又另外传了他些法术。
虽然许多法术，未曾纯熟无比，可一般施展却不成问题了。
“将军，我看这位不像精怪，倒像仙人。”
有部下连忙跑上前，把欧阳纥拉了回来，道。
看上去仙风道骨，不似伪装，最关键明明有轻易杀了他们的实力，但未动手。
而且飞剑之术，传说向来是斩妖除魔的剑仙手段，从未听闻有妖怪会使。
“什么？”
欧阳纥愣了一下，看向天上沈湛，惊疑道。
“一月前，难道不是你掳走我的妻子。”
“不知所谓。”
沈湛皱眉，像生出了怒气，挥袖转身就要飞走。
“难道……”
“仙人！
欧阳纥罪该万死，冒犯了仙人！”
被悲愤冲昏头脑的欧阳纥脸色大变，终于仿佛想到什么，懊悔万分大喝一声，当即一头重重磕在地上，请罪乞求。
咚！
他磕了个头后，心急如焚，跪着挪向沈湛方向，凄厉请求。
“请仙人救救我被掳走的可怜妻子啊！”
欧阳纥反应过来，绣鞋所指的方向，或许上天发慈悲为他指明救人的可能，可以碰到请求这位仙人出手相助，但结果也许被心急忧愤的他破坏了。
咚咚咚！
他一边走一边磕，很快留下一路血痕，张开双手乞求，模样不禁让人生出怜悯。
“仙人留步，救救我家将军夫人。”
其他兵卒纷纷跪在地上，口中高呼仙人留步，乞求沈湛救救他们家将军的夫人。
“这个欧阳纥，倒也难得。”
沈湛回过头，看着地上焦急乞求恨不得把头磕裂乞求他宽恕的欧阳纥，神色微动。
在古时，能如此疼爱自己妻子的人倒是少见。
妻子被人掳去，带着兵卒跋山涉水，不惧猛兽毒虫，冒着性命之险的日日寻找。
现在看见解救妻子的可能，不惜如此作为，一点不犹豫，感觉只能要救回心爱的妻子，他做什么都可以。
“起来吧。”
沈湛挥手。
欧阳纥等人都被一股轻柔的力量隔空扶起，他们更为确信眼前就是仙人。
“你等口中所言，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纥连忙将其中事情一说，他点点头，像了解了怎么回事。
“原是这样……”
“已找到绣鞋了么？”
沈湛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暗暗想道。
从欧阳纥所说细节，得知故事的具体时间。
在这山岭中见到欧阳纥等人，不用想也明白，他妻子已被那只白猿掳走。
但此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欧阳纥先找到那只绣鞋，然后才找到白猿。
“想得到那份古简，必须在故事原本结局前，找到白猿。”
因为白猿在欧阳纥到来前，就已预知自己的死期，提前烧了古简，而想从一个已知道自己要死的人嘴中拷问出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必须在那之前。
“看你这汉子怪可怜的，我可以帮你。”
“多谢仙人，欧阳纥感激不尽，仙人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沈湛提出可以帮欧阳纥找到他妻子，从那只精怪手里夺回他妻子后，他激动之极，带着一众兵卒对他连连叩拜。
“让其他人都回去吧。”
沈湛落回巨石上，挥手淡然道。
这么多人，其实没什么用。
故事最后，欧阳纥能带兵卒杀了白猿，怕不是暗中有天庭派下的真仙帮他手刃仇人，借他的手除去白猿这个祸害。
如果有人帮他，他一个就够了，如没人帮他，带十万大军也是送菜。
“是，仙人，我这就叫他们回去。”
欧阳纥仿佛怕再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沈湛不高兴，立刻表示道。
他感激一众兵卒随他入山寻找夫人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兵卒们原路返回，剩下欧阳纥一个人。
“我们走了。”
沈湛从巨石上，如落叶般轻轻飞身而下，一把抓住他，带着他御风向南飞去。
“仙人真是好神通！”
欧阳纥看着脚下倒退掠过的重重密林，再想起一路走过来的风餐露宿，艰辛苦难，不禁五味杂陈，震骇羡慕。
沈湛没理会欧阳纥，心底思索。
故事里，欧阳纥带着兵卒寻到妻子绣鞋后，又向南找了两百里，找到白猿所居之所。
那里住着许多被白猿掳走囚禁的女人，其中包括欧阳纥的妻子，然后那些女人和欧阳纥计划好，她们灌醉白猿，把它捆在床上，欧阳纥带着剩下兵卒将白猿诛杀。
白猿临死前说过，它所住之山与世隔绝，被隐藏着，从没有其他人到达过，如果不是有上天助欧阳纥，他连这个地方都找不到。
向南飞了差不多两百里，沈湛抓着欧阳纥落在一座高峰上，目光寻觅。
“仙人在找什么？”
“听你说那精怪掳走的女人不知多少，以前也许有人带人找过，但从未被找到。”
“那精怪的住所只怕被法术所隐，现在我要把它找出来。”
“法术隐藏？”
欧阳纥听了一惊，心底更是庆幸感激。
要不是遇到仙人，凭他带人寻找只怕累死也找不到。
“仙人要如何找？”
沈湛不答，翻掌唤出照妖古镜。
他准备借助照妖古镜之力，照破虚妄，找到那白猿所住之山。
正要催发镜光。
忽然，有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
“道友，暂且住手，小老儿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怎么惊动的天庭？（求追读）
沈湛转头看去。
身材矮小的老者，手拄拐杖，穿着员外似的衣服，伸着手呼唤，从远处山间飞出。
他鹤发童颜，身上没有一丝威势，像个和蔼的老头，一边飞来，讨好笑着劝沈湛住手。
“这位道友，暂且住手。”
“你是……”
他狐疑问道，这忽然冒出来的人是谁？
嗡！
就在这时，掌中古镜嗡的颤动了一下。
“站住！”
沈湛眼神一下变得凌厉，喝止老者的靠近。
古镜示警，面前的人是异类。
难道是白猿所变？
毕竟眼下正靠近白猿老巢。
虽然原文里，提过白猿人形身高七尺，颌下长髯，气质飘逸，是个美髯公，但不妨碍他变成其他样子。
又或者其他妖怪？
“道友，误会了！”
白须老者看了眼沈湛手中古镜，慌乱的摆手示意他不要动手。
“小老儿是附近的山神，名叫李槐，出来相见道友是有话要告知。”
“山神？”
一旁的欧阳纥一惊，眼前貌不惊人的老者是山神？
没想到自己今天先见到一位仙人，又见到一位神明。
“我的法镜，提醒我你并非是人。”
沈湛没因他所说脸色有什么变化，语气怀疑。
照妖古镜可能探查不了世间所有妖怪，但一旦示警，就不会出错。
“小老儿确实不是人，不过也的确是这附近的山神。”
他快速解释自己的来历和身份。
“小老儿是千年槐树化成人形，一直未曾害人，辛苦修炼，修成妖仙，得天庭垂怜，派人点小老儿做了山神。”
说着，李槐眉间浮现一道神箓，似蜿蜒山脉凝聚勾勒而成，传出一股厚重威严的气息。
地上神祇担任一般都有规律，世上的城隍判官从没有妖怪，和人世靠近的山神土地，许多由人担任，极少有异类，但如果是荒远偏僻渺无人烟之地，就反过来了，一般多为草木成精的异类。
“是真的……”
沈湛本身拥有江神的神箓，看得出这神箓不假，确认了对方身份，卸去了些防备，轻轻施了一礼。
“敢问山神现身，有何见教。”
故事里，白猿死前向被他囚禁的那些女人哀叹过，他已被山神告上了天，命不久矣。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山神，或许就是状告天庭的那位。
“欧阳纥见过山神大人！”
见李槐身份得到身边仙人确认，欧阳纥急忙紧张的躬身行了个大礼。
“道友客气，客气了。”
李槐冲他点了点头，转头对沈湛笑呵呵道，表现得十分客气。
“小老儿无意间从远处听到道友和这位欧阳将军交谈，知道道友要动用法宝找出附近妖怪的住所，才急忙出来阻止。”
欧阳纥直起身，暗暗偷看了眼身边的沈湛。
作为军中将领、朝中官员，他怎么感觉面前这位老山神，好像隐隐有些讨好身边的青衣仙人。
“道友有所不知，附近的那只妖怪，不是等闲精怪，是一只千年白猿修炼成妖，法力高强，连小老儿也不是他的对手。
希望道友不要贸贸然撞了上去，吃了亏。”
提起沈湛要寻找的精怪，李槐脸上略带些害怕，似乎从那白猿身上吃过不小的亏，提醒沈湛道。
“多谢山神示警。
不过，我身旁这位欧阳将军的夫人被那白猿怪掳去了，我不好坐视不管，总要试一试。”
沈湛闻言微微皱眉，沉吟片刻，严肃道。
欧阳纥听到那精怪是一只千年白猿，十分厉害，连山神拿他没办法，急得火急火燎，听到沈湛凛然正义一番话，感动不已，眼含热泪。
“仙人……”
“道友有一颗侠义之心，小老儿佩服。
但不妨等一等，实不相瞒，小老儿拿那只白猿没有办法，前些时日，已经上报了天庭。”
李槐像觉得有些丢脸惭愧，叹了口气，继续劝说道。
“用不了多久，天庭应该就会派人下捉拿那只白猿。”
“天庭？”
沈湛听了像有些意动。
“仙人，山神，我……我听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是真的么？”
欧阳纥双眼一亮，像看见救星，可紧接想起什么，脸色发白道。
凡间流传的一些传闻里，天上和地下时间并非一致，天上仙人在天上待上一段时间，人间已沧海桑田。
“差不多。”
李槐偷偷瞥了眼沈湛，装作随意，轻咳一声，抚须道。
“天上的时间是和凡间不一样。”
“那……那……”
欧阳纥急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认知里，天庭就算事情刚报上去，短短一日就有人领命下凡处理此事，那在人间也是一年过去了。
一年，他妻子得被妖怪摧残成什么样了，生个孩子时间都够了。
“仙人，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妻子啊！”
他心急如焚，又跪下再度跪下，磕头乞求。
“救人如救火，她等不了多久的！”
“好了，你起来吧。
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了，不会轻易放弃。”
沈湛皱眉，一边让欧阳纥起来，一边暗暗瞥了眼身边的李槐，眼底隐秘掠过一抹狐疑。
这个山神，总感觉似乎在算计他，像想通过他达成什么目的。
“回想故事里，这位山神虽只出现在白猿的话里，可从一些地方细细分析，着实算不上多么良善……”
从对方所说，这个山神就是白猿口里那位了。
“绣娘，我的绣娘啊，老天你为何那么狠心……”
欧阳纥跪在地上，想起被掳走的心爱的妻子，双手捂住脸庞，悲伤得不能自已，像有些承受不住看见希望又绝望的打击了。
“大男人何必哭哭啼啼，我这就去救你的妻子。”
沈湛像见他可怜，沉默数息，沉声道。
他当即抬起古镜，要催发镜光，找出白猿巢穴。
“道友，小老儿知道那妖怪巢穴在哪。
如果你执意要救人，小老儿虽险些死在那白猿手下过，但愿意随你一去。”
看起来隐隐有些胆小模样的李槐，像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忽然又拦下他，咬牙道。
提出愿意冒险和沈湛一起去白猿巢穴，救出欧阳纥的妻子。
“哦？山神此言当真。”
沈湛转回头，面露意外。
“当真，小老儿着实敬佩道友斩妖除魔的侠义之心！”
李槐感觉面前正摆着一个大好机会。
之前他险些死在白猿手上，近两年又被他追得到处遁逃，东躲XZ。
“今日我来原本想告诉白猿，自己已上告天庭，白猿死期不远，让他剩下日子都活在恐惧中，一吐胸中积压的恶气。”
但不想他来到这，撞见两人，一个像凡人间的将军，另一个是个气质不凡的修炼之人。
从其驾风之术来看，不过踏上修炼之路没多久，但奇怪的是他竟看不穿对方虚实。
这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对方必然身怀异宝。
他身为仙神自然知晓，天地间许多事都已冥冥中注定，凡人或小小的修炼之人没什么师承和来历，凭空好运捡到重宝这种事，是没可能的。
尤其下一刻，他见到沈湛又掏出一面古镜，散发古朴威严，其内隐有一股皇道之气依附其上，似为上古圣皇所传。
他更加确定对方来历不凡，而且是相当不凡！
然后从两人对话里，他大约猜到那人的妻子，应该和以前附近凡人女子一样，被那只好色风流的白猿给掳去，沈湛受他所求，来帮忙寻找救人。
下一刻，他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就现身了，一直酝酿着这句话，促成这件事，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多谢老山神出手相助。”
沈湛仿佛有些惊喜，拱手一礼，言带感激。
“道友，随我来。”
李槐苍老脸上面露凛然，领着沈湛三人往那白猿妖巢飞去。
状告天庭，让天庭派人诛杀白猿，虽然让人胸中恶气尽出，可也不是没有后果。
他身为山神，有监察妖怪不得干涉人间之责，没能做好，而且自己胆小得被白猿追杀躲藏，狼狈不已向天庭告状求助，着实有损天庭威严。
李槐怀疑如果不想法做些弥补，等天上派人下来，自己这个山神还能不能做下去是个问题，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想成神仙的妖仙。
“老山神，我想问问那只白猿做了什么，能惊动天庭？”
飞行途中，沈湛忽然出声询问。
李槐目的，他大致猜到了一些。
但关于白猿有一点疑问，至今还不大明白，什么随随便便的妖怪都能上报天庭派人解决，地上没人了么？
这不合常理，正好告状的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