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凌云顶？聂人王！
北海潜深雪饮寒。
这七个字说的是——
北饮聂家！
以及——
雪饮刀！
聂家自聂英以来，集麒麟血、傲寒六诀、雪饮刀于一身之代代子孙，可谓代代人杰，于刀之一道独领风骚，实不负“北饮狂刀”之威名！
其中，传至聂锋一代，更是达到家族有史以来最为巅峰鼎盛之时。
只因，聂锋乃是自聂英之后唯一一个将傲寒六诀最后一招——冷刃冰心练成之人！
黄山一战后，聂锋虽封刀归隐，江湖不见其人，却仍还流传其传说。
只是，传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世人淡忘……
直至，那个人的出现，北饮狂刀终于重现江湖！
人，是聂家的人。
名，比起聂锋之“锋”字尖锐犀利，却别有一番无与伦比之霸气——
人王！
聂锋之子，聂人王！
——如今，我……成为了他？
饶是凌云顶自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此时此刻，亦为之色变。
实在是事实太过于匪夷所思！
凌云顶，二十九，现代人。
国术爱好者，尤爱耍刀。
其人可用一言蔽之：一个封于修式的武痴！
工地干活，只为生活。
生活，只为练武。
练武，只为挑战天下英雄。
只为，登顶天下第一！
从最初的败多胜少。
到胜多败少。
再到近年的战无不胜！
他，已经愈来愈接近天下第一！
无论南拳北腿。
抑或十八兵器。
皆已成为手下败将！
放眼天下，如今只剩下李锦绣一人尔。
李锦绣，百家散手一代宗师。
正当他准备与李锦绣一决高下前夕，竟不料遭遇当下之变。
可谓一觉醒来，赫然已是烂柯人。
“魂穿”之说，对于身处信息时代的他而言，并不陌生，唯是当作无稽之谈罢了。
实在没料到，如此荒谬之事，有朝一日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震惊之余，前身记忆，亦犹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迫使他被动全盘接收——
当其时，年龄三十出头。
封刀归隐酒泉聂家村，迄今已六年多。
有妻颜盈，天下第一美人。
有子聂风，时年六岁。
……
随着记忆不断涌入，他亦对当前背景渐渐有了一份清晰认知：
如今距离风云第一部漫画之开篇尚有五年。
为何他会如此肯定？
只因魂穿之前，他所在工地有一工友平生最爱武侠小说，闲暇之余总会沉浸其中。
什么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什么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
等等。
甚至于，与武侠小说相关的周边，他这位工友亦毫不放过。
譬如电视剧、电影、动画、漫画。
——风云，恰在此列。
长期耳濡目染之下，他对于武侠小说、影剧、动漫之了解，堪称如数家珍。
自然亦包括风云。
是故，他深知，眼下时期，正值风云小说惊世少年篇第一章“风”是年。
“风云世界吗……”
震惊过后，他没有无所适从，亦无慌乱不安。
只有光。
眼睛之中焕发一种如星般明亮之光。
只因他觉得，此番魂穿……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世界，无论最终一战是胜是败，亦抹杀不了他已是天下间数一数二之国术高手的事实。
换而言之，天下间值得他挑战的高手，几近于无。
武道一途之终点，可谓一眼望到底。
然而，当下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却不同。
风云世界，武道发展远超原来世界。
原来世界，功夫再高，未必怕菜刀，但是一定怕子弹！
风云世界却不然。
来到这么一个武道长河不知尽头在何处的世界，高手如云，高手如神，高手通神！
这，无疑是一个——不，不止一个，是很多很多个巨大的挑战！
想到这里，他立时感到全身热血沸腾，全身亦因这股强烈兴奋而微微颤抖。
好，穿得好！
穿成聂人王更妙！
这并非说他凌云顶尤为欣赏聂人王此人。
而是聂人王是一位刀客！
他凌云顶，亦最爱耍刀！
对比万一成为什么雄霸什么无名什么帝释天之类与刀无关之人物，成为聂人王岂非已是最美妙的结果？
“聂人王，鹊巢鸠占实非我所愿，对此我只能说声抱歉……不过请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原本注定走向平凡至死的人生，由我凌云顶接手之后，必不会再走上老路！而是将成为……”
“天下第一！”
“若你泉下有知，亦足慰你不瞑之灵了，请你……安息吧！”
凌云顶——不，今后应该称其为聂人王了——凝注井水倒映的自己。
月光之下，水中之人，长满须髯，散发，体形颀长，身披褐色衣衫，外表看似是一个平凡的庄稼汉子一般，唯眉目之间散发着一股挺拔之气，整个人就如一头猛虎，猛虎中的猛虎！
当聂人王对水中倒影说出这么一番话后，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水中的自己仿佛对他点了点头。
同时，他亦感到自己内在灵魂与这副身躯的联系更为紧密。
若说先前始终处于“寄居”的感觉，那么如今这种感觉，便成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之灵肉紧扣、完美融合！
这一刻，他仿佛才真真正正成为了聂人王！
而为了更进一步验证，他——
心念一动！
霎时间，方圆数丈的范围，温度骤降。
时维阳春，然而他所身处之数丈空间，却恍如寒冬！
但是很快，这寒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身真气，收放自如，全无涩滞，如臂使指。”
至此，他终于可以肯定，前身一切，尽归自己。
……不，还有一个“东西”，现在尚未可下定论。
这个“东西”就是——
傲寒六诀！
刚才所催动的，只不过是前身从数岁起至今这二十多年来修炼傲寒六诀所得之寒冰真气。
风云世界，修炼什么武功，便获得什么内力。
而且，这套武功的招式只能靠这股内力方才得以施展，这股内力也只支持这套武功。
身负多种武功，便意味着身负多种真气内力。
若是用某一套武功的内力去施展另一套武功的招式，轻则反噬，重则走火入魔致死！
放眼偌大风云世界，鲜有人能够融合自身所有真气，从而创造出能够支持任何武功的兼容性内力。
——武无敌的玄武真功或许算一个。
眼下的聂人王，当然还差得远。
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言之尚早。
目前，傲寒六诀掌握程度如何，才是他所最为关心之事……
02、妻？子？我聂人王心中唯刀尔！
人，是绝色美人，似要将个“美”字全部占满，不留半分予以天下间其她女人。
连名字也蕴含了“满”意——盈。
颜盈。
聂人王之妻、聂风之母。
——当然，她更乐意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
如今，这位天下第一美人，正弯下玲珑细腰，要将聂风弄跌在地的雪饮刀拾起。
却不想，连她亦无力拾起雪饮刀。
就在这时，视线当中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日夜相对、熟悉了六年多的右手。
右手的主人，自然便是才刚走进屋中的聂人王。
屋中情形，他已清楚。
聂风不小心弄掉雪饮刀，颜盈闻声而来，一番安抚之后，正要帮忙，便在此时，他从屋外走进。
对于颜盈，他望都不望一眼。
对于未来的武林传奇之一、“风中之神”聂风，他望都不望一眼。
他甫一进来，目光便已被雪饮刀深深吸引。
那是一种痴迷的目光。
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变了。
变成一种心痛和不满。
只因雪饮刀宝刀蒙尘，光华湮灭，更有几缕蛛丝藕断丝连般沾染其上。
——若非前身暴殄天物，堂堂宝刀何至于此！？
他从颜盈手中抢过雪饮刀后，往刀身之上轻轻一擦，灰尘、蛛丝尽皆扫去，灿灿寒光重见天日。
见状，他赞叹一声：“好刀！”
刀，确是好刀。
刀长三尺七寸，锋刃无瑕，乃奇石“白露”所铸，为天下间至寒之物。
聂人王如看情人般温柔凝视雪饮刀，沉声喃喃道：“雪饮，这六年来，你，受苦了……”
“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蒙尘受屈，我会让你重新绽放原本属于你的光辉！”
不知是聂人王因兴奋而轻微手抖所致，抑或是手中雪饮刀仿佛有灵般。
其刀身之上的寒光似乎变得更亮一些。
就好像……整柄刀活了过来！
若是冷冰冰的死物也有情绪的话，那么此刻，雪饮刀的情绪一定是——欢快、癫狂！
颜盈一直对聂人王有怨气。
积压了六年多的怨气。
最近，这股怨气愈来愈浓郁，几乎就要爆发。
适才，聂人王一反常态略显粗暴地从她手中夺过雪饮刀的时候，她本来正要借机发作。
然而聂人王的一席话，却让她不禁怔住。
旋即，一种念头按捺不住涌现：“人王他莫非……”
这种想法一出，什么怨，什么恨，瞬间几乎清空。
有的，只是狂喜。
她试探性问道：“人王，你……你要……”却不敢继续问下去。
她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聂人王这才注意到颜盈。
的确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他就如唐僧一样，美色当前，居然毫不心动。
——只因为，他的一颗心已全被刀所占据，再不能容纳其余事物半分之多。
是故，对于颜盈的问话，他并没有如同前身平日那般千依百顺。
只是眼望对方，静待下文。
半晌过去，不见动静，既不追问，亦不理会，径直手持雪饮刀走出陋室。
——既然不想说，那就莫要浪费老子时间！
在此期间，他没有注意到，小小聂风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好奇和茫然，似在努力理解他先前对刀所说的那番话。
面对丈夫爱理不理之有违平常的举动，颜盈微微一愣。
但是对于答案的执着，令她下意识忽略了聂人王的冷漠，连忙莲步轻移跟上去。
父母俱出，聂风自然亦紧随其后，一探究竟。
半盏茶工夫过去后，颜盈母子尾随聂人王来到了位于村子东南的禾坪。
禾坪占地约三四亩，颇为空旷。
聂人王来此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那便是——
试刀！
如今，前身一切，于他而言，便只剩下一手傲寒六诀犹未可知是否得心应手。
颜盈临近禾坪尚有几步之时，便即停下脚步，还拉住儿子不让其靠近禾坪。
因为当她看到聂人王横刀而立于禾坪边上那一刻，她便已有所明悟，知道丈夫意欲何为。
霎时间，一对如画美目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这种满含激动的目光，六年多来，从未有过。
禾坪边缘，聂人王不知何时已然闭上虎目。
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吹起他那如狮鬃般散发，于风中飞扬狂舞。
蓦地，他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手中雪饮，也已高举。
下一刻，朝着禾坪方向一刀劈下。
刀光瞬间亮了半边天。
刀落之际，刀身仿佛等比例放大数倍，随后重重斩击在地面上。
沙石溅射之余，一条长及数十丈、宽约三四尺、深及数尺的裂缝，赫然出现！
若能俯瞰而下，便会发现宛如“口”字型之禾坪，变成了形如“中”字型之状！
裂缝周边，寒气如雾，冰冷刺骨。
好狂霸、好森寒的一刀！
“惊寒一瞥！”目睹此景，颜盈激动惊呼。
而从未见过父亲练刀的聂风，更是已经被眼前壮观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聂人王无暇理会外界，已然沉浸在试刀当中的他，马不停蹄地继续施展其余傲寒六诀招式。
冰封三尺……
雪中红杏……
桃枝夭夭……
踏雪寻梅……
片刻过去，五诀已毕，聂人王收刀而立，轻轻呼出一口气。
气有实质，寒意逼人。
此刻，眼前禾坪，哪里还能看出半分禾坪之貌？
好似经历过一场风暴肆虐般，满目疮痍。就连周遭田野，亦或多或少被殃及。
幸而时值夜晚，村民们皆在家足不出户，是以并没有人知道平时他们眼中的小聂，居然会有如此令人敬畏的一面！
这个时候，颜盈再也按捺不住，走近聂人王，忍不住问道：“人王，你是否要……重出江湖！？”
此际的聂人王心中大为振奋。
适才试刀一遍，前身所学之傲寒六诀前五诀，于他来说，如同刻骨铭心般熟稔，俨然本能。
雪饮在手，更是仿佛多年老朋友，全无半分陌生之感。
寒冰真气！
傲寒六诀！
雪饮神锋！
俱都心随意动，随心所欲，堪称完美，这叫他如何不兴奋？
心情大好之下，看向颜盈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笑意，少了些平素的生人勿近之冷淡。
“不错，北饮狂刀……复活了！”
听闻此言，颜盈一阵欢呼雀跃，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太好了，人王！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是啊，村妇生活，虽平淡安宁。但……
她要的不是平淡安宁，她要的不是“聂大嫂”之称呼，她要的不是粗茶淡饭！
她要的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她要的是“聂夫人”之尊称，她要的是锦衣玉食！
她本来就快要绝望，现在，心中的希望之火重燃。
这一刻，不仅北饮狂刀活了。
她，也活了！
03、麒麟血！
田间，一众庄稼汉一边干活，一边三两私语。
他们所谈话的内容惊人相似，都指向同一个人——
聂人王！
而且所聊话题，高度一致——
怎么最近五天小聂都没来田里干活？
若是颜盈在此，听闻这些粗贱的乡下农夫所言，必然一阵嗤笑。
威名赫赫的北饮狂刀既已决定重出江湖，又岂会再纡尊降贵下田作践自己？
既然如此，这五天时间，那位昔日的群刀之首，又在何方，在做什么？
他，还没走，仍留在此穷乡僻壤。
他，在等！
“等什么？”起初，颜盈曾问他。
“等一个人。”
“谁？”
“断帅！”
“啊，那位……南麟剑首？”
听闻这个答案，颜盈很吃惊。
曾经也算半个江湖中人的她，自然听过断帅此人。
她既吃惊于这位与自己丈夫齐名的武林高手竟会千里迢迢而来。
又吃惊于自己丈夫是怎么知道对方会来的？
对此，聂人王并不解释。
——对于风云剧情知之甚详的他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但是同时，他亦很清楚，前身荒废武功六年有余，一身功力仍停留在封刀之初的境界。
与之迥然，这六年多来，断帅却是积极活跃于江湖之上，仅用短短三年便已闯下“南麟剑首”之偌大名头，后三年虽然有所沉寂，唯是余威犹在，故盛名仍旧未衰。
聂人王忖度，以他当前实力，未必是久战江湖的断帅之敌手。
唯有……
“疯血！”
所谓“疯血”，又称“麒麟血”，为聂家家传之变异血脉。
麒麟血之由来，乃是聂家先祖聂英大战火麒麟时，误吞火麒麟伤口溅射而出之血液，从此于他体内落地生根，继而遗传后世。
在风云第一部原著漫画第五回中，雄霸曾言，聂风竟然能够杀死武功胜其十倍的独孤一方——虽然此独孤一方乃假独孤一方，真实身份是人面使，实力却亦不容小觑——实在出乎他意料。
雄霸却不知，聂风所依靠的，便是麒麟血。
——激发潜能，功力暴增，此即麒麟血神妙所在。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麒麟血亦有其弊端所在。
一旦发作，整个人便会陷入歇斯底里之无尽疯狂，唯有历经血之宣泄，才能逐渐平复下来。——“疯血”之称，便是由此而来。
唯恐体内麒麟血爆发祸害苍生，聂家每代皆要修习一套凝神静气之独门心法——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心如水动必乱，心如冰封则清。
此诀虽非什么武功秘笈，却能够最大程度上抑制麒麟血的发作。
然而，当下五天，为了迎战断帅，聂人王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暂舍冰心诀之修持。
事实上，聂人王前身习冰心诀时已是年届双十，早已不复冰清，更遑论天塌不惊之心。此后纵使持之以恒，也是进境不大。
之所以多年来一直不曾发作，乃是全凭对颜盈之爱意战胜一切困难，心中再容纳不下它物。再辅以冰心诀。两相结合之下，体内麒麟血自然无从发作。
如今，来自现代的他鹊巢鸠占，一颗情爱之心自是全然消失。
倘若再舍弃冰心诀之修持……
麒麟血之发作必然无法再抑制！
麒麟血一旦发作，他一身功力便能瞬间暴涨十倍，届时任他断帅无敌天南，也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是故，这五天时间，他既是在静待断帅上门挑战，亦是在为麒麟血的发作而酝酿情绪——
却原来，在其原来世界，固然有他这般身怀真正国术之高手隐于民间，却也有诸多假国术之骗子愚弄世人。
这些骗子利用假国术欺世盗名，开武馆，招学员。
更有甚者，甚至举办国术拳赛——这打的自然也是假拳。
真正国术高手，却牢记老祖宗“法不轻传”之祖训，不肯将真功夫传给他人，扬我国粹。
而似他这种自学成才者，又少之又少。
这便导致了流传于民间的所谓“武术”，尽皆假把式，更像“舞术”。
对此，他一直深恶痛绝！
——作为一个嗜武成狂之人，在他眼里，容不下玷污“武”之存在！
——亦不满真武之人有能吝教，否则何至于假武大行其道？
曾经，他有心对武术界拨乱反正，唯是此举无疑触动假武圈子中人之利益，群而攻之，令他星星之火未及燎原便已被扑灭。
——凭他一己之力，哪怕功夫再高，又怎敌得过子弹？
魂穿之前，每念及此，总会心生怒火！
——愤怒，便是牵引麒麟血发作之导火线。
如今这五天，他无时无刻不回想起这些。
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在第五天，悉数爆发——
“喝啊！”
刀光如雪，雪寒彻骨。
这一刻，真真正正而非调侃意味的四十米大刀，将寸草坡犁出了一条“裂谷”，几欲将整个山坡一分为二！
这威力，这声势，远超之前禾坪之时所造就的破坏，堪称天壤之别亦不为过。
粗重喘息中，聂人王惊诧发现，他……竟然没有丧失理智！
在此之前，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心态坦然面对麒麟血之副作用——疯！
那种情况下，势必会六亲不认杀意沸腾！
他固然嗜武成狂，心中无情，可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若非迫不得已的情况，却也不会随意草菅人命。
是故，为了避免殃及无辜，这数天他都人在寸草坡，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没料到，如今他兽血沸腾，确实证明体内麒麟血已然发作。
然而本应有的“疯魔”之副作用，却并无出现。
这实在令他费解。
——他并不知道，因他两世为人，使其灵魂强度，远超常人，精神力大幅提升。这使得他不必依靠冰心诀，便能凭借强大精神力本能地压制住体内麒麟血之兽性。
虽不明白，但多想无益，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清醒状态总强过疯魔癫狂，对敌之时，能够思考战术。
此刻，他心中一扫数天前的毫无把握。
而是充满了绝对自信！
其时，朝阳东升，黑夜终于过去。
他收刀而立，远望朝阳，目光深邃。
冥冥之中，他有预感……断帅，似乎就快要来了！
断帅，的确来了。
就在聂家村数里之外，以其脚力，不消片刻便会抵达聂家村。
他仪容整洁，手持一柄绿柄长剑，一身红衣，红得就像是地上的另一道骄阳。
虽然离聂家村尚有一段路程，唯是在他心中似有所感，目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分明能够感受到前方数里之遥，正有一股强烈气势，如刀锋般锐利，直刮人心，刻骨入髓！
“……刀吗？”
对此，他并无半分惧色，反而心中充满兴奋！
这般如刀而强大的气势，除了昔日之北饮狂刀，舍之其谁？
不枉他断帅不远千里跋山涉水来到这西北大地。
此行，果然值得！
此行，终于叫他寻到聂人王了！
04、南麟剑首，北饮狂刀！
午时，寸草坡。
坡上，聂人王。
坡下，断帅。
雪饮风中轻吟。
火麟鞘内震颤。
两股气势，冲天而起。
若有实质，一蓝一红，威压四周。
山坡之下，百步之外，颜盈亦感到巨大压力逼迫而来。
但她毫不退缩，定睛望向山坡，目光明亮，如星璀璨。
这是她丈夫北饮狂刀复出首战，她岂能错过？
“人王定能战胜这个什么南麟剑首！”心中更是充满对丈夫的自信。
自信之源，当然是因为不久前她来为备战的聂人王送饭时，亲眼目睹寸草坡上那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裂谷”所致。
颜盈并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这场几乎不为人知的旷世之战，尚有另外的旁观者潜藏偷窥。
一者是偷偷跟来的聂风。
聂风年纪虽小，唯是心思玲珑，虽不知会是何事，却也心有所感得知今日较之前四日会发生一些不寻常之事，是以今日才会悄然跟来。
还有一者是——“丧家刀”袁氏兄弟。
袁氏兄弟父亲早年惨死于当时尚未退隐江湖的聂人王刀下，兄弟二人为报父仇，寻敌七年，今日终于叫他们在此穷乡僻壤找到了聂人王。
只是未及现身，就发现已有人比他们捷足先登——断帅。
“大哥，那个人手中长剑……”
“不错，此人正是南麟剑首断帅。”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南麟剑首，北饮狂刀，武林齐名……哼，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待会一观便知！”
一个“观”字，袁老二袁正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当下不再多言。
——也好，就让那个南麟剑首打头阵，帮我们兄弟试一试聂人王如今实力是何水准。
然而，无论是颜盈、聂风，还是袁氏兄弟，其实全都躲不过聂人王、断帅的感知。
唯是他们并不在意。
彼此眼中，只有对方，以及因对方出现而燃起的炽热斗志！
作为挑战之人，断帅未战而先感慨：“南山巅上火麟烈，北海潜深雪饮寒，可怜两锋未缘见，雪刀封隐孤剑鸣……聂人王！你我各负盛名于一方，早应一较高下。唯是当年你为情封刀，虽叫我未逢敌手，却是寂寞至今啊……断某此番远涉千里而来，就是希望能与你一战！”
山坡之上，聂人王居高临下，俯视眼前这位称得上前世今生最强之敌，朗声道：“断帅，我知今日一战，你已苦候多年。”
“今日，我便遂你所愿！亦好叫你知道，你之所以未尝一败，是因为没有遇到……”
“我！”
“好狂妄！”断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北饮狂刀到底是有真章，还是只会逞口舌之快，就让断某手中火麟一试！”
话音刚落，人已飞掠而起，直射坡上。
“白阳破晓！”
同时，火麟已自剑鞘飞出，光华眩目，刺眼如针。
整个山坡瞬间光亮如烈阳降临，哪怕远在百步之外的颜盈、聂风、袁氏兄弟亦因这股强光而睁不开眼。
聂人王却仍目不转睛直视断帅，根本不受丝毫影响。
“好！”
不等断帅欺近身来，聂人王已挥动手中雪饮，朝烈阳般来势汹汹的一人一剑当头一刀劈下。
“冰封三尺！”
论范围，冰封三尺比之惊寒一瞥虽少了些霸道纵横。
论刀意，却多了几分冻彻万物之寒意，真个是“冰封”！
更遑论，此际在麒麟血作用下，此时的冰封三尺无论范围、威力，更胜平时。
刀锋所爆发之寒气，直罩前方三丈空间，刚好将已近在眼前的断帅整个人给笼罩在内，须眉末端瞬间凝结冰晶。
刀剑争锋，不见春阳融雪，唯见大有冰封烈阳之势！
断帅只觉一股寒意十方袭来，不由心中一凛，好深厚的寒冰内力，北饮狂刀果然名不虚传！
他脚刹停步，当即变招，紧握手中火麟，挺剑一圈，身随剑势，下盘划个半弧。
剑光暴绽，白芒颤动。
“日坐愁城！”
火麟舞动，犹如伞沿飞转甩出雨滴，将不断压迫而来的森寒刀气荡漾开去，顿时形势急变，冰消雪融。
聂人王心无波澜。
虽说他此时功力暴涨十倍，然而断帅到底非泛泛之辈，他没想过能够一招败敌。
不过他信心仍十足未减。
既然一招不行，那就……两招！
“惊寒一瞥！”
简单、直截了当的一刀，虽不含任何变化，却是傲寒六诀前五诀之中威力最为巨大的杀招！
数十米大刀，再现寸草坡。
这一刹那，整个寸草坡，仿佛寒冬骤至。
这一刹那，匹练刀光如雪，其光其亮，更胜天上烈日，更胜地上蚀日。
这一刹那，远处颜盈美目痴迷，聂风吓呆，袁氏兄弟傻眼。
这一刹那，断帅终于变色！
昨夜聂人王含怒劈出的一刀，所留痕迹在山坡另一面，是以一开始断帅并不知道在麒麟血刺激下这一招的可怕。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他咬紧牙关，催动全身功力，纵身半空中，舞动火麟——
“火麟蚀日！”
——却是蚀日剑法八式之中最为狠辣霸道的第八式！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后化作——
万千剑影！
剑网严密，遮天蔽日，如乌云盖顶，密不透光。
——刀光也是光，誓要将之无漏抵挡！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至此，南北对决，臻至巅峰。
袁氏兄弟虽相隔聂、断二人甚远，唯是刀剑相争所爆发的冲击力太过骇人，竟令兄弟二人“得幸”享受到何谓“殃及池鱼”——
两人手中各执之刀刃，俱被余波震断！
兄弟二人相顾骇然。
“大哥……”
“不必多说，他们二人不过是单凭气势，便已震断你我兵刃……唉，试问我们又怎配寻聂人王交锋？”
袁正默然点头，旋即苦涩一笑，此番看来父仇难报矣。
老大袁京心中所想与弟弟无异。
不过很快他精神一振：“话虽如此，眼前之战，堪称旷世，此行虽报不了杀父之仇，唯是能够有幸目睹南麟剑首、北饮狂刀一决雌雄，亦不虚此行了！”话语之中，再无最初之时对聂、断二人的轻视，反还用上“有幸”二字，实见已对二人心服口服。
袁正深以为然。
正当袁氏兄弟惊叹间，寸草坡的刀剑争雄，局势逐渐清晰明了。
倘若说断帅的火麟蚀日乃是“面”，那么聂人王的惊寒一瞥则是“点”！
点可破面！
很快，火麟蚀日不再密不透光，而是千疮百孔。
最后，更是被势如劈波斩浪一往无前的纵横刀气以摧枯拉朽之势劈了个土崩瓦解！
——以上形容，字面意思。
“噗！”
断帅身受内伤，一口鲜血喷出，染红长空。
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筝摔落在地，面色挣扎。
反观聂人王，收刀而立，面色如常，仍旧最初那一派居高临下之相，极尽霸者气度。
很显然，胜负已分。
05、欲动，先谋定！
风吹，草动。
人却未动。
只因已被吓住。
——颜盈、聂风、袁氏兄弟。
尤其对于袁氏兄弟而言，万料不到，刀剑对决，全无想象中的难分难解、荡气回肠，而是有些……草草收场！？
南麟剑首竟然如此……弱？
当然，这个“弱”是相对的。
极有自知之明的他们深知，以断帅此战所表现出来的威势，仅是个中一二分，便叫他们难以招架。
他们认为的“弱”，是从聂人王的角度来看待的。
仰望山坡之上傲然而立的聂人王，对方虽是杀父仇人，唯是那股睥睨绝伦傲视群雄之狂霸气度，从这一刻起，令他们熄灭报仇之念，永难再生！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意气风发而来，悄无声息离去……
“我……败了。”
寸草坡，人落寞。
此行，此战，断帅有想过胜，也有想过败。
但却没有想过会败得如此无力，彼此之间差距竟然如此悬殊。
北饮狂刀确是“狂”。
他南麟剑首……却是愧对个“首”字啊！
聂人王俯视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岁的断帅，表面古井无波，无悲无喜。
唯是暗道一声惭愧。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此战若非借助家传麒麟血激发潜能，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绝无眼下这般一面倒的结果。
可以说，他虽非作弊，亦差之不远了。
况且，需要借助麒麟血爆发力量才能战胜断帅，这叫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放眼风云世界，断帅不过是二流人物罢了。
——若是此战面对的是帝释天、无名、剑二十三之剑圣等风云一流高手，麒麟血纵然爆发，亦是徒劳。
——以他麒麟血下惊寒一瞥之破坏力，对比记忆中漫画里这些绝世强者所表现出的威势，可谓相差甚远……
是故，要想战胜这些绝顶高手，打铁还需自身硬。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眼睛目送断帅黯然无声离去，聂人王一副心思却悠悠出神。
——此时距离风云故事开始，还有五年时间。
五年，足以改变许多事，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了。
自然，也包括他。
“五年后，我要天命在我！”
——届时，风云现，雄霸天命所归。
——聂人王之言，乃是要斩杀天佑雄霸。
——或者说是……胜天！
雄霸强不强？
三分归元气未成之前，已可堪称江湖明面上第一高手，比之南麟剑首、北饮狂刀尚要略胜一筹，堪称风云二流中之顶尖高手！
三分归元气大成之后，更是足以跻身风云一流高手之列，尽管在一流当中位列较后……
亦即是说，雄霸，就是风云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的分水岭。
胜之，当为一流。
不胜，沦为二流。
无论如何，实力超越雄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之事。
然而，要想杀死雄霸，却又另当别论。
天命在身的雄霸，命中注定，只能“败也风云”！
纵使身怀剑二十三之剑圣，实力远胜于他，亦因“意外”反而落得个败亡收场。
——任你武功再高，与天作对，也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看来，无名算什么？
帝释天算什么？
甚至，笑三笑又如何？
在天面前，这些统统都不算什么！
——若能胜天半子，试问，风云世界，又有谁人是他聂人王的敌手呢？
——那个时候，无名、帝释天、武无敌、笑三笑……不过是俎上肉罢了！
可是当下的他，对付一个断帅，都要借助麒麟血之力，方可取胜。
五年之后，天下无敌？
这岂非痴心妄想？谈何容易？
——不，于他人而言，或许痴人说梦。对聂人王来说……绝对有机！
“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聂人王收回目光，转向兴奋狂奔而来的颜盈、以及亦步亦趋的聂风。
嘴里却低声念着心中打算：“看来，有必要往乐山大佛凌云窟走一趟了。”
凌云窟，火麒麟。
火麒麟可谓浑身是宝。
鳞片，可让凡铁变神兵。
血液，可激发潜能，瞬间暴涨十倍功力。亦可令人之肉身脱胎换骨，从此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落地，更可化作旷世炎果“血菩提”，其有重伤必治、无伤增功之效。
——麒麟血虽亦有提升功力之效，但却属于暂时性质，有其局限性。血菩提则并无这个限制，一旦服下，永久增强功力。
除此之外，依聂人王推断，同为四大瑞兽的火麒麟，应该也具备令人长生不死之神效。
只是，非其血液。
原著漫画中，风云对战大日宗果之时，聂风曾言，四大瑞兽只要体内“神元”尚存，便能死而复生。
可见而知，长生不死之关键，在于神元。
——击杀火麒麟，吞服其神元，从此享长生！
不过，这也只是聂人王之推论，此前从未有过先例，他亦不知自己猜想是否正确。
至于为何从无先例？
千百年来，觊觎火麒麟血菩提的江湖中人，不知凡几，唯是俱都实力不济，最终落得个埋骨凌云窟之下场，何谈击杀火麒麟？
能够击杀火麒麟者——
笑三笑、帝释天、长生不死之神、魔主步白素贞？
四人已是长生不死之身，根本不屑一探究竟。
武无敌、无名、剑圣？
以三人为人心性、宗师风范，那一颗骄傲之心，亦绝不会允许他们对火麒麟有所贪图。
东瀛天皇、绝无神？
远在天边。何况异族之人未必知悉中原四大瑞兽之奥秘。
前人中的高人？
他们或许知道麒麟血之神妙，却未必清楚火麒麟体内有神元一事。事实证明，聂家疯血并不能给聂家之人带来长生不死，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枉费心机于火麒麟身上？
如今，聂人王便要做那“先例”。
万一验证猜想是真的，自然不胜之喜。
即便错了，凌云窟中的血菩提、麒麟甲、麒麟之血，亦是一个巨大收获，不算虚行。
“不过，在此之前……”
看着投入自己怀抱当中的颜盈，聂人王眼中闪烁难明光芒。
“还有一个强敌，尚需解决……”
六年多以来，颜盈从未试过如此开心。
——尽管断帅一战之后这数日，聂人王待她，就如前些时日般，从无以往柔情蜜意、千依百顺，可谓一反常态。
其实，犹在断帅上门挑战之前，她便已深感七分不解、三分暗恼。
不解，丈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冰冷淡漠？
暗恼，她与之共苦六年贫贱生活，已属不易，对方不珍惜便罢了，竟还如此待她？
唯是随着数日过去，她发现聂人王几乎每时每刻皆刀不离手，刀在人在，每日亦只是练刀，练刀，再练刀。
她，懂了。
——是了，北饮狂刀既已重生，儿女私情，又岂能束缚他？
——刀，才是他的全部！
同时也释然了。
——她，不在乎！
想当初，她爱聂人王威武不凡，更仰慕其是群刀之首，方才嫁与聂人王。
归根到底，她是一个崇拜强者的人。
如今，聂人王重新振作，她高兴还来不及。
在她看来，这才是她所爱慕的当初的那个天下第一刀客该有的样子！
自己应该体谅他，默默做他背后的女人鼎力支持，而不是闹小女人的情绪给对方添堵才是。
——若是聂人王前身得知自己所心爱的女人，一直以来对他所谓的“爱”竟是这种“爱”，不知该作何感想？
06、破军，来战！
破军却想发疯！
为颜盈而疯！
当初，颜盈尚未嫁与聂人王之时，便已是名动江湖的武林第一美人。
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他破军与聂人王只是其中之一。
唯是当其时，他一生宿敌——无名！闭关剑宗已近三年，不知何时出关，他为苦守无名出关，长期深居剑宗，鲜少行走江湖，是以名声不显，不及聂人王“北饮狂刀”之名威震天下，这才让对方有机可乘横刀夺爱……
如今，为求得击败无名之法，他即将远赴东瀛求招于无神绝宫主人绝无神。
只是，心中唯一牵挂……或者说是当初求而不得之执念——颜盈，他仍未放下。
于是，哪怕对方已为人妻，他亦要决意一试。
——试一试能否将之带走。
——他很清楚，聂人王如今甘于平庸，而绝不甘心平凡的她，心中必然已积压多年幽怨。
事实上，十天之前，当他千辛万苦找回她的时候，当他看到她脸上那兴奋的笑容的时候，他就极有信心能够带走她。
“十天后，你等我。”
——是顾念与聂人王这六年多的夫妻之情？抑或是儿子聂风的存在令她有所顾虑？总而言之，颜盈并未立即答应破军要求。
破军亦不以为意，怀着激动的心情耐心等待十天。
他相信，十天后，对方必然不再犹豫，而是彻底心死，对他投怀送抱！
终于，第十天到来，他迫不及待去找她，结果——
“破军，你走吧。”
“你走吧”三个字入耳，破军如遭雷殛。
是的，他没听错，颜盈所说的是“你走吧”，而不是“我们走吧”。
怔怔眼望颜盈表情，已不复十天前初见之时的雀跃笑颜，转而变成一副冷然决绝之色。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这十天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令一个人转变如此之大？
他不甘心抓住颜盈两边香肩，急问道：“盈，为什么！？”
颜盈被破军抓得吃痛，心中本来有些不忍，亦因此消失得一干二净，更生恼恨，美目瞪着破军：“没有为什么，你快些放开我！”
“我不放！你不说，我就不放，我永远不会放手！”
“你赶紧松手！”
两人纠缠争执间，蓦地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乍起，两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聂人王不知何时已手执雪饮静立门口。
一对刀锋般锐利的虎目冷冷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切。
一股寒意骤然笼罩住整个卧室，换作一般人在此，定然冷得直打哆嗦，甚至手足冻僵。
强如破军，受此气势所迫，亦不由心中一凛，手上力度不由松了一松。
颜盈乘机强忍寒意挣脱破军双手钳制，急奔向聂人王身边，连忙说道：“人王，你听我解释！我……”
却被聂人王挥刀制止：“收声！”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向颜盈看上一眼，一直目不转睛凝注破军。
颜盈立时语窒。
心中却一片慌乱。
此刻，她最怕聂人王误会她与破军之间有奸情——虽然十天之前，她的确有想过红杏出墙……
唯是这十天以来，目睹聂人王发生改头换面之彻底变化，她的一颗芳心，亦逐渐回心转意。
破军这本来被其视为最后一着的棋子，自然也毋需落下，可以抛弃。
——一个是默默无闻的、闻所未闻之所谓“剑宗”的弟子，一个是威名赫赫、天下群刀之首的北饮狂刀，还用选？
却没料到，竟被丈夫撞破他们私会。
破军到底非常人。
经过最初一惊后，他很快便镇静下来。
毫不相让与聂人王对视：“聂人王！当初你本为天下第一刀客，可笑你却为情封刀归隐。”
“但你是否知道，你所为之情，根本并不领情！”
说到这里，朝低头轻咬下唇的颜盈望了一望。
视线回到聂人王身上：“你可知道，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
“是青春！”
“可是你，却白白浪费了盈六年多的青春！”
“你根本不配拥有盈！”话及于此，声音陡然变大。
“若是你还爱她，你就应该放手，放她自由，而不是一意孤行将她强留在身边与你共苦粗茶淡饭的日子。”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论偷情之理直气壮，破军亦算得上厚颜无耻至极了。
出乎破军意料，聂人王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不受其机锋影响。
他只是淡淡说道：“破军，你说我可笑，殊不知……”
“你，最可笑。”
破军一怔，眉一皱，不懂。
聂人王终于有表情。
是笑。
冷笑。
“你我各为剑、刀而生，这一生注定应专情于刀剑、极情于刀剑，除此之外，心中实不该再容下世上其它一切。”
“包括，儿女之情。”
“然而，你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身为一名剑客，却对剑不忠，反移情于人，岂不可笑？”
“无怪乎你永远敌不过你的师弟……”
“无名！”
聂人王的话语，字字诛心，令破军面色时红时白。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最后两个字，被聂人王说出口后——
更是彻底暴走！
败给无名，而且是，一败再败。
这，已是破军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刺！
此刻被聂人王揭开伤口，试问他又如何能忍？
“聂！人！王！”
“我要杀了你！”
背上长生剑自动飞鞘而出，被其紧握，挺剑急刺聂人王。
——这一剑的风情，绝不逊色于断帅家传剑法蚀日剑法第八式“火麟蚀日”，甚至犹有过之！
满室剑光中，映得颜盈花容失色，亦照映得聂人王面色发亮。
只是再亮，终究不及他目光明亮。
那是一种兴奋、激动之光芒！
“来得好！”
是的，来得正好，他已恭候多日。
破军，一个可谓比之断帅更强的劲敌。
眼下，经过这几天情绪酝酿而使得体内兽血沸腾的聂人王，已然处于疯魔状态。
唯是他的疯魔状态与聂家历代前人不同，竟然能够保持清醒的神智，这一点亦早已在与断帅一战时得到验证。
此前他想不通个中缘由，此际自然也仍还没有答案。
不过这已不重要。
只需要知道一点，疯魔状态，能够给他提升至少十倍之功力，便已足够。
常态之下，他决计不是数年前就能够与无名比剑的破军之敌手。
如今麒麟血爆发，难道他还不是破军对手？
答案是——
不可能！
手中雪饮一声轻吟，一式“桃枝夭夭”，以柔克刚，便将破军气势如虹之纵横剑气卸至一旁。
只不过这落至一旁的剑气，强大威力却将卧室——不，是整个房子——的一边打崩坍塌。
所幸颜盈在刀剑相交之际终于反应过来，及时奔逃出屋外，这才幸免于难。
此际，她人在院中，与本就在院中洗发的聂风，以及闻声而出的左邻右舍，一起眼望烟尘之中已然交锋起来的聂人王、破军。
不同于邻居眼中尽是惊惧骇然之色，不同于聂风满目愕然，她眼中并无丝毫惧意。
那目光，一如数天之前暗窥聂人王、断帅大战时般明亮如星。
重点当然聚焦于聂人王身上，哪怕先前聂人王所言对她实在过于绝情。
她当然也并不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聂人王，是否能够胜过破军？
破军虽然籍籍无名，但她深知对方实则实力深不可测，若非如此，十天之前，她亦不会动了想要随其私奔之心思。
盖因她很清楚，破军若是想，随时便能够在江湖上打响名堂，对比早已没落的北饮狂刀，一个上山，一个下山，毫无疑问自然是选前者。
唯是一切之事，全因这十天之中于聂人王身上发生莫名而又巨大之变化，而彻底改变，可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心中天平，早已从破军倾斜至聂人王。
07、破军，败！
不可能！
——这是此时此刻破军心中唯一念头。
眼下，聂人王之家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甚至周边邻居屋舍也被殃及无辜，破败不堪。
观战众人亦早已退至数十丈之外。
可见而知，聂人王与破军之间的交手，是有多么激烈。
唯是破军心知肚明，眼下战况看似不相上下，实则他一直处于下风，处于被动。
正因如此，才会让他心生不可能之滑稽感觉。
只因最近一次与人交手落下风，还要追溯至数年前与无名一战。
可，那是无名。
尽管不愿承认，但是事实就是，无名，其时乃是天下第一高手——相信如今，哪怕早已诈死隐退，亦还是天下无敌。
败给天下第一，虽然这个天下第一是他最为讨厌之人，但是确实合乎情理。
可是，聂人王算什么？
即便是六年多以前，对方声名正隆时，他亦不认为自己不如对方。
更遑论这六年多以来，对方因归隐而荒废武功多年。
而他精益求精，尽得其父剑慧真传。
此消彼长之下，在他看来，对付如今的聂人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然而如今，几招过去，他非但没能“轻而易举”拿下对方。
甚至，反而大有被对方拿下之势。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唯是，再怎么狂呼不可能，事实胜于雄辩。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必败无疑！”
“索性，趁现在正值巅峰状态，一次性爆发全部功力，一招定胜负！”
念及于此，破军立时催谷十成功力，一身气势暴涨，冲击十方。
聂人王顿觉一股无形而锋锐的巨大压力如潮水般汹涌迫近，就好像——
剑锋直刺而来！
瞬息之间便已压迫至身前七八尺处。
然后这时，异变横生。
强大压力犹如海浪撞上礁石而绽裂，分化万千，如箭般射向聂人王周身上下无死角。
仿佛万千柄剑悉数蜂拥而来，誓要将其刺个体无完肤、杀个碎尸万段！
“万剑朝皇！”
——此乃剑宗之主剑慧最强杀招！
饶是聂人王此刻疯魔状态暴增十倍功力，面对这一招，亦不由心头一沉。
既然破军孤注一掷，他聂人王又岂会胆怯退缩？
亦提聚全身功力，高举雪饮，以力劈华山之式，施展出傲寒六诀第一诀刀意——
“惊寒一瞥！”
竟然没有以第二诀冰封三尺困敌以作抵御，而是选择硬碰硬！
数十米大刀与万千无形剑气甫一接触。
一圈又一圈空气涟漪从刀气、剑气相交之处荡漾开去，方圆数十丈范围一切物事尽皆夷为平地。
尽管颜盈、聂风等人一退再退，亦被气浪余波殃及，倒地一片。
总算余劲威力有限，众人虽被震倒，却并无大碍，只是一阵五内翻涌。
至于交锋中心——
“噗！”
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一条人影倒飞，摔至五六尺开外。
仍还不止，人影更在地上犁出一条丈许长的裂痕，退势方止。
定睛一看，人影……乃是破军！
而聂人王，仍保持手起刀落之姿势，一动不动。
从其神闲气定之表情可以看出，他，安然无事。
亦即是说，破军，败了！
这个事实，实在令破军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然而，纵使再不愿相信，再怎么难以接受，事实就是事实。
又惊又怒！
又羞又恨！
种种复杂情绪攻心之下，竟然又再度泼墨般喷出一口精血。
这一回，人亦晕死过去。
这时，突然一阵清风徐来，吹起聂人王衣角，吹起其狮鬃般乱发。
——不知是否错觉，人亦似乎被这阵轻柔微风吹得晃了晃……
“人王！”一声悦耳呼唤从远处传来。
是颜盈。
此时一众乡邻惊魂未定，唯有她和儿子聂风急欲知道丈夫、父亲的情况，奔足往聂人王而去。
回到已成废墟的家中。
小小聂风心中没有其它杂念，见到父亲没事，顿时心头大石落下，露出可爱笑容，唇红齿白，惹人爱怜。
颜盈却先向不远处地上破军望去，然后才美目痴迷望向聂人王：“太好了，人王，你又胜了！”
“以你这份能够轻松打败破军的实力，相信放眼整个江湖，亦少有人是你的敌手。”
闻言，聂人王无动于衷。
颜盈不解：“人王，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开心？”
聂人王终于转头凝视颜盈，眼神意味深长。
紧跟着所说的话，更是令颜盈芳心一颤：“看来，你似乎很了解破军的实力？””了解“二字，咬字颇重。
颜盈慌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看他能够与你过上几招，而前些时日你对战断帅却简单利落。断帅已然不凡，尚且两招落败。破军却能接你数招，当然更是不凡中之不凡。”
对此，聂人王倒是不否认，一时默然。
颜盈却误以为丈夫仍在怀疑她与破军之间有奸情。
这次她决定，无论如何，她亦要对其说个一清二楚：“人王，你听我解释，事情并非你所想象那样。我与破军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是你亦清楚，当年破军曾追求过我……”
“但是自从我和你在一起后，我和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万没料到，几年过去了，今日他居然又再初现于我眼前，对此我亦感到愕然——而接下来的事，便如你所见……”
——说到这里的时候，当然已经开始撒起谎来。
——今日又岂是“初现”？
聂人王当然也绝不会相信颜盈最后所言。
颜盈红杏出墙这段原著中的剧情，他焉能不知？
正因为知道，所以这几天他才会仍未动身前往乐山大佛凌云窟。
为的，就是破军。
等的，就是与破军一战！
如此高手，对于嗜武成痴的聂人王来说，岂能错过？
为此，哪怕再一次利用麒麟血爆发潜能，亦在所不惜。
不同于与断帅之战，因胜之不武，而感到可耻。
此时正值青年的破军，虽尚无日后那般强绝实力，却也已臻风云二流顶尖高手之境，比之断帅更胜一筹，更遑论自己。
非常情况理当非常对待。
——面对实力差不多或略胜自己的对手，武者自当堂堂正正凭一己之力一争高下！此前，与断帅一战，他未能做到，一颗武心蒙羞，他无话可说。
——可若是面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再行逞勇之举，那便是螳臂当车，愚蠢至极，实属找死！这时，适当的取巧，并不可耻。
至于颜盈出轨与否，聂人王并不在乎。
甚至，在他看来，颜盈若真是出轨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他便有理由将之赶走，让她带着聂风滚得越远越好。
有句话他是赞同的：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08、乐山大佛，凌云窟！
终究，聂人王还是没有赶走颜盈母子。
——有个人留在身边，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让自己能够免于这些俗事而专心致志于武道之上，亦是极好的。
重生以来这些时日，断帅，破军，尽皆会过，可谓此间事了。
聂人王遂带着颜盈母子，千里南下，直赴乐山。
南下途中，颜盈已从聂人王冷淡的只言片语中问出此去乃是入川。
为何入川？
虽不明白，唯是怕多问而惹得丈夫不快，只能按捺不提。
——破军一事后，她与聂人王在这份夫妻关系中，位置无形互换，隐隐有男尊女卑之象。
——当然，实际上这种情况早已于此聂人王非彼聂人王之时便已易位，只是当时她还尚未认识到而已。
在聂人王一家三口远赴乐山之时，他们却不知道，这三年来只充斥着两种声音的江湖，突然之间，出现了第三种声音。
所谓两种声音，自然是指：天下会！无双城！
那么何谓第三种声音？
便是——
“北饮狂刀重出江湖，两招刀败南麟剑首！”
替聂人王扬威江湖之人，不是他人，赫然是袁氏兄弟。
他们当然并非因为对聂人王五体投地而心甘情愿为其造势。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们袁家之名誉。
——试问，威震天下的南麟剑首也不过才在北饮狂刀手下支撑了两招，当年他们父亲凭借一手袁氏刀法好歹能与聂人王过上三招，这岂非证明他们袁氏刀法比之断家蚀日剑法更为高明？
当然事实是否如此，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心中有数。
——也不知道，他们如此大言不惭，会否心中感到羞耻？
本来，单凭二人片面之词，江湖中人未必相信。
南麟北饮，江湖齐名，彼此之间，纵有高下，又岂会如此悬殊？
唯是随着袁氏兄弟的说法越传越广，却一直不见断帅站出来辟谣。
渐渐地，所有人不得不信他们兄弟二人所言非虚了。
于是，等到聂人王一家三口走过千山万水终于抵达乐山之后，其时的江湖，北饮狂刀风头之盛，一时无两！哪怕讨论天下会、无双城的声音，亦在这第三种声音面前，屈居其下。
如此盛名，哪怕一路上聂人王一家人专程赶路，亦有所耳闻。
聂人王一心追求最强，对此虚名自是不在乎。
然而，颜盈却高兴至极。
她嫁给聂人王，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虽然这六年多的农家生活，叫她一颗盼望之心，逐渐失望，乃至绝望。
如今，总算丈夫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她终于可以从绝望深渊走出，走向光明，迎向瞩目！
此时此刻，她对聂人王可谓更加“忠贞”了。
同时，为了弥补之前自己所做之错事——私会破军，她对聂人王更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
自然，也包括了那个……
却原来，出于对丈夫的异常失望，虽然二人一直同床共枕，但颜盈已多年未和丈夫进行床笫之欢，否则生下的孩子绝不止聂风一个。
纵有需求，宁愿自渎。
聂人王前身对颜盈虽称不上舔狗，却也相去不远。
既然她不准。
那他绝不碰。
而今时不同往日，她心中的那个天下第一刀客既已重振威风，她当然亦不会拒绝对方在床上重振雄风……
只是，令她意外又失落的是，即便如此，聂人王却仍旧没有碰她。
——是多年禁欲已造就对方心境如佛？还是她的魅力已无法吸引对方勃发欲望？
她不得而知。
聂人王当然不会在意颜盈是怎么想的，亦无兴趣知道对方想法。
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眼前乐山大佛之膝旁的黝黑洞口——
凌云窟！
眼见丈夫静立不动，凝眸注视眼前洞口，嘴角更是泛起几分这些时日以来首次出现之笑意，颜盈暂将复杂情绪抛于脑后，忍不住问道：“人王，你为何对着这个洞窟发笑？”
“因为……这是凌云窟。”聂人王头也不回说道。
这个颜盈当然知道，她已从一旁石壁上所刻之“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十字中获悉。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还是不懂，但也不敢再问。
因为她知道，问了亦是白问，丈夫绝不会再有耐性与她废话。
此时此刻，凌云窟在前，火麒麟在前，血菩提在前……种种宝藏，令聂人王恨不得立即步入洞中寻宝。
唯是颜盈母子实乃束缚着他之羁绊。
对于颜盈母子，武痴如他，自是心中无情。
实际上，二人生死如何，此际的他，仍旧心态如初——并不在乎。
只是，南下之前，他既然并没有抛妻弃子，而是选择了拖家带口。
那么当下，就更没有理由为了一己之私而撒手不管。
——他虽无情，却到底还是个……男人！
男人，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
此去凌云窟，虽有巨大收益，亦有巨大风险。
毕竟，若是先遇火麒麟，神兽之威如何？他未亲身经历，不得而知。
纵然麒麟血爆发潜能又是否能够胜之？更是心中没底……
可谓生死难料。
是故，在此之前，他自然得先安顿好颜盈母子。
——既然你颜盈热衷于权势名利，那好，我便成全你的心愿。
于是十天之后，嘉定州城中，突然多了一座“聂府”。
又十天之后，城中四大帮派，尽皆唯这座聂府马首是瞻。
——游龙帮、铁拳门、铸锋号以及嘉定州原本第一武林势力凌云派。
然则，所谓四“大”帮派，放眼江湖不过是些不入流势力。
哪怕是武功最强的凌云派掌门，都大不如“丧家刀”袁氏兄弟任意一人。
尽管如此，府中仆从上百、城外田产千亩、“聂夫人”之尊称……种种一切，却已暂可满足颜盈那一颗爱慕虚荣之心。
“乐山大佛之顶，便是断家庄所在，若你母子遇到麻烦，可前往向断帅寻求帮助，虽然他曾败于我刀下，唯是以其正直为人及一代宗师气量，必不会袖手旁观。”
最后，再与颜盈交代妥当善后之事后，聂人王终于一身枷锁尽去，迫不及待踏入凌云窟中，留下身后颜盈、聂风静静目送。
“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风儿，你爹不是不要我们……你爹盖世英雄，心比天高，此去一别，只为追求更强！我们莫要作儿女态，一定要坚信……他，会回来找我们的。届时，你爹将不再是天下第一刀客。”
“那么是什么？”
“是……天下第一！”颜盈面露兴奋之色，目光之中闪烁着名为“憧憬”的光芒……
09、血菩提现，冷刃冰心！
凌云窟内，倾斜而下，深不见底。
寻常人等若是贸然闯入，纵无火麒麟现身所害，亦会被这险峻环境摔个粉身碎骨。
聂人王自然并非常人，其家传绝学傲寒六诀第五诀“踏雪寻梅”讲究以腿御刀、刀腿并用，要求练习者事先练就一身绝妙轻功。
聂人王只是未能习得失传已久的第六诀“冷刃冰心”，而第五诀平素虽甚少施展，却不代表他未掌握。
是以其一身轻功造诣，纵比不上原著漫画中已成为“风中之神”时的聂风，但也在当今江湖九成九的人之上。
洞窟之内，路面崎岖坎坷而陡峭，哪怕是武艺傍身的武者，亦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行走。
然而聂人王却纵步如飞，如履平地，每次纵身一跃，便是数十丈距离。
凌云窟当然并非真的是无底洞，全因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自然无法瞧见洞底。
通过空气流通，聂人王听风辨路，始终保持如风疾步而下。
终于，在微有气喘之时，顿觉空气流动方向由斜上斜下变为平行的直来直去。
他便知道，他到底了。
不同于原著漫画里历经断浪、聂风、天皇……等等人为之力的摧残而致使地势改变，此时的凌云窟，仍还保留着“原生态”地貌。
漆黑，无声。
不过，这难不倒聂人王——手中雪饮冰封三尺一招甫出，森冷刀气立时将身前三尺空气凝结成冰。
且与寻常冰块需要借光才能映出光芒不同，冰封三尺所造就之冰块，竟自带冰雪白光，其神妙效果犹如夜明珠。
整个洞底空间瞬间明亮，一览无余。
然后聂人王笑了。
兴奋大笑。
因为他看到了这方不过千尺的洞底内，其四壁之上，藤蔓缠绕。
其上，结了一些血红而如葡萄的果实。
——不是传说中的血菩提，又是什么呢？
除此之外，某一面石壁之下，还坐着一具枯骨。
枯骨头顶石壁之上，似乎刻画了一些什么东西，被藤蔓所掩映，仅能透过缝隙看了个隐隐约约。
他心神微动，走至那面石壁之前，将藤蔓拨开。
——傲寒六诀，跃然而现！
“果然！”
在乍见枯骨之时，聂人王便已猜出几分端倪，再移动视线至上方隐现的壁画时，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想。
久远以前，聂家先祖聂英，一手傲寒六诀，配合手中雪饮宝刀，名震江湖！
其时，有火麒麟四处为祸，聂英为救苍生，遂毅然与火麒麟作人兽殊死一战！
火麒麟虽然凶猛，唯聂英之傲寒六诀亦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双方在凌云窟外激斗了数日数夜，久战之下，雪饮竟伤了火麒麟，但不幸的是，聂英亦同时误吞了麒麟血。
麒麟血甫一入喉，聂英骤觉五内如遭火灼，痛得倒地打滚，难受欲绝。而火麒麟也负伤而逃……
一昼夜后，聂英终于醒转过来，但觉全身疼痛如焚，自然不敢贸然穷追火麒麟。
回到家后，他的身体发生剧变——
不仅功力暴增，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更可怕的是，有一股莫名而强烈的杀意在他血液中蔓延起来，使他时时兴起杀人之凶气，怒意常生，脾气变得乖戾无常。
随着时间流逝，聂英发觉体内的杀意在渐达顶峰，恐怕再难自控而丧失理智，唯恐伤及家人，遂在尚有理智之时，不辞而别。
他前往拜剑山庄，求助挚友拜剑山庄主傲日，并将事情相告。
其时傲日乃铸剑名师，且拥有一块千年寒铁。
得知详情后，二人不断研究，终悟出须把寒铁铸成一柄至寒宝剑，方可毁去至热的火麒麟，以及克制聂英体内的疯血。
事不宜迟，傲日随即起炉，日夕不辍地铸炼宝剑。
然而，铸造神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而聂英却杀性日重。
于是，为避免遗祸人间，聂英遂回家把雪饮留给妻儿，然后前往凌云窟中，自以粗索铁链自锁于洞底，希望能待至神兵诞生之日，从而解救自己。
只是，他这一等，便成了如今聂人王眼前这一具枯骨，可谓沧海桑田……
对于面前这位聂家疯血之源头，聂人王兴趣缺缺。
此际整个人全副心神尽皆被壁画上的傲寒六诀所吸引。
他悉观壁画，细心钻研，发觉画中的傲寒六诀比之自身所学的更为高深，更为变化万千！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从中看到了傲寒六诀至高无上的第六诀——冷刃冰心！
嗜武成狂——嗜刀成狂的他，顿时犹如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当即沉浸其中修炼起来。
如果说，傲寒六诀第一诀惊寒一瞥类似于直线技能，第二诀冰封三尺可看作冰球术，第三诀雪中红杏相当于附魔攻击，第四诀桃枝夭夭偏重于防御属性，第五诀踏雪寻梅更像是身法技能。
那么，第六诀冷刃冰心，则可视为空间系群伤技能。
一刀劈出，冰天彻地，十方冰封！
功力愈深，威势愈强。
——似聂人王前身之父聂锋，被誉为聂家有史以来最强一代的北饮狂刀，亦是继聂英之后唯一一个习得冷刃冰心的聂家子孙，昔日黄山之巅与公子败一战，冷刃冰心一出，强大寒冰之意，不仅山巅之上公子败惨遭冰封，更连山脚之下的潭水亦被凝结成冰！
——黄山一时成“寒”山！
实事求是地说，聂人王当下功力自然远不及聂锋。
他自问若是习得冷刃冰心，冰封之彻，寒意之绝，恐怕极限也仅是将当下所处洞底化作冰之世界。
唯是洞中有血菩提在，每一颗都能永久提升一定的功力，冷刃冰心总算还有进步空间。
适才聂人王已细察一番，壁上所结血菩提虽不多，却也有数以十计。
原著漫画里，聂风养伤服用了一些，喂食火麒麟又少了一些，赠与剑贫一颗、步惊云两颗。
真正作为“无伤增功”之用的，已然不多。
是故当其时的聂风，尽管实力大增，单打独斗却仍未是雄霸对手。
——若是聂风之前未伤，全部血菩提悉数留给自己服用以增强功力，这时候再与雄霸一战，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眼下，聂人王情况与当时聂风又自是不同。
洞中所有血菩提，他尽可用以提升功力。
那等增幅量，定然远超原著漫画里聂风所提升的程度！
以聂人王本身属于风云二流高手之底蕴，这些血菩提所提升的功力，绝对会让其实力发生质的飞跃。
甚至踏入风云一流高手之列、比肩三分归元气之雄霸，亦并非不可能之事。
届时，再配以一手傲寒六诀之杀招冷刃冰心……
念及于此，聂人王将种种杂念从脑海中驱散，一心一意投入至冷刃冰心修炼当中。
——梦，得先付诸行动，才能达成。
10、实力大增，脱胎换骨！
聂人王最初的设想是这样的——
先入凌云窟，次得血菩提，终会火麒麟！
随着事情进展顺利，总算没有撞上“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种晦气东西。
当然，这也可谓情理之中。
毕竟火麒麟哪有那么容易就遇上？
若是轻易便能见到，就不会留下“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之传说。
不知是否两世为人、使得灵魂强度远超常人的原因所致，在聂人王身上，除了精神力大幅增强以外，感知能力、理解能力亦有了飞跃性的提升。
也可以说，悟性大为提高了。
这种神奇变化，使得他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已习得冷刃冰心精髓所在。
之后数天时间，更是通过精研壁画其余五诀，将前身遗留于他的傲寒六诀残缺版，每一诀尽皆去芜存菁、精益求精。
一番改良下来，在所需消耗内力不变的情况下，其傲寒六诀前五诀若是单论招式威力，俱都比之前犹胜三分！
同时，还新增第六诀冷刃冰心。
如今的聂人王，纵使不依靠麒麟血爆发潜能，都已可吊打尚未封刀归隐时的前身，以及正值巅峰的断帅，可谓风云二流高手中之顶尖人物。
若是再次面对破军，定能真真正正地战个痛快！
而这个时候，他身上所携带干粮也已耗尽。
目光，终于移至四壁之上那散发诱人气息的血菩提。
不再多想，立马摘下一颗，一口吞落腹中。
不多时，便觉体内丹田寒冰真气如海浪翻涌。
但他很清楚，并非真是气浪翻腾，而是真气正在壮大所引致的感觉。
这股感觉，只持续了数息工夫便消失。
然后，聂人王分明能够感受到自身真气有了约两成提升。
不禁精神一振。
为一试此刻实力提升至何种地步，他当即抄起倚壁而放的雪饮，反手就是一招冰封三尺。
霎时间，赫见前方约六尺范围的空气遇上刀劲寒气顿时凝结成冰，于半空之中化作磐石般巨大之冰块，“咚”的一声掉落在地，震起一片轻尘。
相较于之前同样程度的内力消耗，眼下这一式经改良、血菩提之效所形成的冰封三尺，无论冰冻范围，抑或寒意之深，可谓威力倍增！
见状，振奋之余，聂人王也已心中有数。
窥一斑而知全豹，其余五诀自是不必再试。
接下来的时日里，聂人王以血菩提为食，充饥的同时，一身寒冰真气亦日益越发雄厚。
如此过了十天……
“冰封三尺！”
——虽名“三尺”实为“三丈”之巨大冰块于半空骤成，寒气逼人，攻可御之飞向敌人，防可作为冰墙抵御于身前。
“雪中红杏！”
——刀劲森寒之中更蕴含一股春风之柔，冷暖交织，矛盾而又统一，如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不知是抵御好呢？还是不抵御好呢？
“桃枝夭夭！”
——刀劲无形无相，却又若有实质，让人难辨从何攻来，从而防不胜防……
“踏雪寻梅！”
——腿风如刀，人随腿动，速度之快，只见残像，而无法清晰捕捉身形……刀锋如影随形，却更凌厉！
“惊寒一瞥！”
——双手紧握刀柄，自上而下直插大地，于是……天！只见刀锋没入之处，迅速网状龟裂，直至蔓延周遭十余丈外，每一道如雪刀光透过每一条裂缝绽放射出，仿佛十地之下已是冰雪深渊，似要冲破大地桎梏光寒人间，斩破天地！
“冷刃冰心！”
此际，乐山大佛所在的这一段岷江之上，正泛着一叶扁舟。
正卖力划船的艄公，蓦地感到不寒而栗。
“啊，怎么好端端地无故发冷？”
大感惊奇的老人家这时心有所感，下意识望向江边乐山大佛。
这一望，不由叫他大惊失色。
只见，整座乐山大佛——不，甚至是乐山大佛所在的这一片临江山体，不知何时赫然化作……冰雪世界！？
如此异象，千百年来，不曾有过。
骇得艄公一时忘记荡桨……
此间奇观，自然不止艄公一人发现。
且不说附近村子村民见此景象纷纷膜拜，直呼神迹。
只说这乐山大佛之顶、断家庄所在，便有一个当世顶尖剑手，纵已心死，亦不由神为之夺，骇然变色。
——断帅！
“这等寒意委实可怖，竟可笼罩住整个凌云山！”他立身院子之中，伸手轻抚结了一层厚霜之篱笆栏杆，喃喃低语。
“等等，这股意境，似乎有些熟悉，难道是……！”
想起前些时日嘉定州城中突然盛传北饮狂刀驾临安居之传言，一直颇不以为然的断帅，结合此刻所感受到的这股似曾相识的森冷寒意，此际终于相信，传言，是真的！
“聂人王吗……”轻轻念出这几个字，断帅神色复杂。
换作从前，与自己齐名的北饮狂刀近在咫尺，这位不世剑手定然会去登门拜访，乃至切磋比武。
可是，自从近两个月前惨败于对方刀下，如今自己已落得个纵未至身败名裂却也已声名涂地的困境。
颓废如他，实在无颜再见。
更遑论，眼下对方竟然弄出这般足叫天地亦为之失色的浩大威势，显见功力又有了不可思议的进步，叫他心中更加不是味儿，自嘲不已，恨不得退避三舍。
——堂堂南麟剑首，如今竟心气全无、斗志尽丧，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外界反应如何，身处凌云窟洞底的聂人王自是不知。
他只知道，眼前这一片冰之世界，是多么令人迷醉，难以自拔。
冰封的枯骨，冰封的藤蔓，冰封的四壁，冰封的大地，冰冷的空气……一切都是冰的！
正如他手中雪饮锋刃冷若寒霜。
正如他那颗无情之心似是冰做的。
正如这一招的名字所言——
冷刃冰心！
“誓难料到，这些时日所服用的血菩提，居然令我一身功力臻至原来五倍之境界！”
对于一名武痴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变强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如今的我，若是再遇上破军，不必依靠麒麟血爆发，亦能轻松战而胜之！”
此时的破军一身实力并未达到日后境界，仅是风云二流中之顶尖高手，与三分归元气未成之雄霸相仿。
换而言之，此时此刻，聂人王终于跻身风云一流高手之林，在风云剧情尚未真正推动发展之前，便已达到原著漫画第一部后期再出现时的实力……或许犹有过之？
观其冷刃冰心之表现，甚至与其“父”聂锋相比亦不遑多让！
实力突飞猛进，令聂人王信心大增。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杀火麒麟，取其神元！
说明一下
是这样的，由于本人并非全职写书，而是工作之余利用时间不多的闲暇时间进行创作，所以在更新上，只能做到每天一更（可能有人看到这里就会弃书了，我能理解，并不介意，还是感谢您曾经来过看过）……
不过有一点请放心，本书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所写的，已有完整的大纲、故事情节以及设定，所以太监是不会太监的。
如果觉得每天只看一更不过瘾，可以先收藏养肥再杀。
谢谢您的品读！
11、刀求胜！
当初——
上一代北饮狂刀，聂锋！
万胜门少主，公子败！
二人于黄山之巅旷世一战后，惺惺相惜，共同隐居田心村。
一年之后，聂锋之妻十怜诞下聂人王。
而公子败亦寻得良配，其妻亦于翌年产下一男婴。
名为：刀求胜！
——公子败原名刀求败，遇上聂锋之前，一生不败，唯求一败，后终在聂锋刀下达成心愿。
——败，是为了破而后立，是为了追求更强的刀道，是为求胜！唯是其修为尽失，只能将此宿愿寄托于儿子身上，故名。
正因一身实力尽去，落得个孱弱如凡夫俗子之躯，公子败未知天命便因病而逝。
不久，其妻因追念丈夫，亦积郁而终。
留下不过九岁之龄的刀求胜孤身一人于世上。
作为公子败之挚友，聂锋自然不会对刀求胜坐视不理，定然会收留抚养。
然而，小小刀求胜，心气却比天高。
他不愿寄人篱下，竟乘夜独自出走，从此杳无音讯，也不知是生是死？
——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只因即便他不走，日后也会为疯血爆发之聂锋所杀……
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前尘往事，早已如烟飘逝。
那么此番为何又要旧事重提？
缘于多年过去，昔日那个孤苦伶仃之幼童……赫然未死！
此刻，他就出现在嘉定州城中，出现在一座朱红大门前。
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面容大半，却挡不住两点寒光射出，直视着大门之上的横匾，但见其上书有“聂府”这两个烫金大字。
相较于断帅苦寻聂人王三年方遂愿，他，则是足足找了六年！
——当年聂人王尚未封刀归隐时，他，犹未刀法大成。
——等他艺成入世，江湖中却已不闻北饮狂刀聂人王之名……
为什么要找聂人王？
很简单，原因只有两个字：
比武！
一如当年公子败苦寻聂锋一战之事重演。
——不同于公子败苦求一战只为求败，刀求胜人如其名，此战只为……求胜！
历经十数寒暑苦练，刀求胜不仅练成家传刀法万胜刀诀，更还练成了其父公子败所遗留之更强刀谱——败三刀！
除此之外，凭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武学天赋，他更是取万胜刀诀和败三刀二者之长、弃二者之短，融合为一，创出更狠、更狂、更绝之上乘刀法——胜天不败刀！
胜天，不败，多么狂傲的名字，然则为何这六年一直名不见经传？
原因同样很简单：
他想将出道初战献于那位儿时玩伴。
他想一战成名！
是的，他很有信心，届时一战只会成名，绝不会成败！
——唯是单此一点，于心境之上便不如其父纯粹。与其说他像其父，不如说他更像其祖父刀万胜。
——如此天纵之才，然而一颗武道之心，却被功名利禄所污，实在可惜……
此刻，他已静候多时，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亦终于微现不耐之色。
从入城，到现在，他一身气势不曾收敛，磅礴冲天。
亦因此，城中四大帮派之主，无不被惊动，先后现身，一探究竟。
只是这一探，却叫他们惊骇欲绝、无地自容。
皆因刀求胜手中不败刀都没有出鞘，他们便已败了。
——仅凭气势，便已震伤游龙帮主、铁拳门主之五内，震碎铸锋号大当家背上刀、凌云派掌门掌中剑。
对比当日聂人王镇压他们之时……
“龙争虎斗！”
四人不约而同这般暗想。
旋即，俱都兴奋起来，一同潜藏于聂府附近，静观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
刀求胜自然并不在乎这些鼠辈的举动。
他眼中只有眼前这座府邸的主人。
唯是数盏茶工夫过去，聂府大门始终不曾大开。
眉头不由轻皱。
他如此气势，相信以他那位儿时玩伴的实力，应该早已感知他的存在，没理由毫无动静，一直晾着他……
晾？
莫非，对方是故意为之？
刀求胜，甚至四大帮派之主，当然不知道聂人王其实并不在府中。
这些时日，颜盈对外一直谎称聂人王闭门练刀，是故不见其人。
——若是道出实情，以她母子二人弱质妇孺，定然会被宵小所趁。
——四大帮派，终究是慑于聂人王之威才不得不臣服，并非出自真心。
刀求胜不知内情，以为聂人王是在给他下马威。
当下终于忍不住朗声道：“人王兄，你我多年不见，想必已不记得小弟求胜，这却也罢了。只是过门是客，人王兄失之远迎倒也算了，更还闭门不见，如此待客之道，实在有失堂堂北饮狂刀之威名，令人可哂。”
这番话被刀求胜贯以内力说出，声若洪钟，响彻半城，令人震耳欲聋，足显其深厚功力。
言辞更是颇为犀利，有情有理。
隐于附近的四大帮派之主闻言，既意外于此人居然是北饮狂刀之故人，又为之暗暗点头。
然而，偌大聂府，依旧久无动静。
见状，刀求胜开始有些怒意。
语气低沉再道：“人王兄，莫不是嫌弃小弟无名小卒，不配做你北饮狂刀座上宾？”
这第二次所说的话，音量更胜第一次，竟把聂府朱红大门上的门环也给震颤起来。
周遭除了四大帮派之主以外，这不一会儿的工夫里，又来了许多闻风而来的江湖人士，目的都与四大帮派之主相同。
只是，无论是四大帮派之主还是这一众江湖人士，无一不被刀求胜近乎狮子吼般的话语声给震得七荤八素，踉跄不稳。
心骇不已！
唯是为了目睹接下来这不可多得的一战，众人俱都运足全身功力咬牙硬挺，无一人离去。
就在这时，聂府大门，终于向两边缓缓而开。
刀求胜修为极高，纵使门后之人尚未毕露，已可强烈感到来者气度非凡。
整座聂府，能有此非凡气度者，实非聂人王莫属！
他不禁喜形于色，一边仰天大笑一边说道：“好！人王兄，你总算肯见……”低下头平视瞬间，话音顿止，笑容凝固。
只因眼前这已完全现出身形之人实在令他吃惊不已。
来者，并非他期待已久的聂人王，而是一个年约六岁的小孩。
——正是……聂，风！
12、有子聂风，初露锋芒！
自聂家平地一声雷崛起，迄今已过去一月之数。
一个月的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颜盈此刻已再无昔日村妇之相，而是处处彰显贵妇气质。
尤其是，眉目如画，芙蓉如面，一张脸蛋儿美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说一声祸国殃民亦不为过，无怪乎平日里总是深居简出。
——深怕勾走全城男人的魂儿，更怕引来色胆包天之徒铤而走险。
——人前显贵耍“聂夫人”威风固她所愿，唯是丈夫不在身边，若是终日抛头露面，到底不太安全，一切还是等丈夫回来再说。
此时，她本在内宅院中桃树之下抚琴自乐。
爱子聂风于膝下听着琴声正眠。
一切岁月静好……
乍闻刀求胜如晴天霹雳之语，不禁吓了一跳，正拨弄着的琴弦也一不小心过于用力断了一根。
聂风亦是被刀求胜的话所惊醒。
“娘，发生了什么事？”小手揉着惺忪睡眼，可爱小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娘亦不知。”颜盈摇头，适才刀求胜语出突然，更是震耳如雷，一时之间的反应更多是处于惊吓之中，哪有其它心思细听话中内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刀求胜第二次说话，蕴含更强声威。
虽传至内宅时已威力衰减，但还是给颜盈以及府中上百仆从带来一阵头晕目眩，气血不顺。
唯独聂风安然无恙。
却原来，乃是冰心诀关键时刻发挥了神妙作用，驱散了音波之力，稳定了其心神。
当下目见母亲几欲昏阙的样子，小小人儿连忙起身将之扶住：“娘！你没事吧？”
事当然有，却问题不大，并无生命之危，只需休息一下缓过来即可。
从一开始的慌乱，到查看一番后的放下心来，聂风显然也已知悉情况。
话不再多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颜盈进了房中休息。
再出来时，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已然多了一丝愠意。
这对于平素脾性温和的他来说，可谓颇为罕见。
到底是哪个可恶的家伙，不仅扰他清梦，更还惊吓娘亲？
此时父亲不在，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汉，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
——刀求胜看到的，便是这样的聂风。
只见眼前这小小人儿有着一头柔若蚕丝的长发、一张小而灵秀的脸，灵秀中却又隐含几分坚毅之气，刚柔并重。
不等刀求胜问话，聂风却已抢先大声说道：“你这个人，在别人家门前大呼小叫，扰人安宁，可识礼数？”
不同于颜盈经常差使府中仆从干这干那，处处炫耀主母威风。
作为聂家少主人的聂风，平时却是待人平和，温言柔语，下人们表面上敬畏颜盈，心底里却偏爱聂风。
然而此刻聂风所说的一番话，话锋犀利，颇为刺耳，却是有违平常，可见对于刀求胜是有多么不满。
刀求胜不虞被一个小娃儿出言不逊教训一番，顿时为之一愕。
但他到底心境非凡，很快便回过神来。
也不欲跟小孩子多作计较，而是问道：“小娃儿，你是……？”
“我叫聂风。”
“姓聂……”刀求胜有些意外，试探性再问：“莫非你是人王兄的……儿子？”
聂风终究是脾气温顺，刚才一番话已经尽含发泄之意。
如今人已怒气全消，恢复如初，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点了点头。
刀求胜不禁有些惊讶。
遥想当年，小时候的聂人王生就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年岁虽小，却已初显英武阳刚之相。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聂人王之子的聂风，却长得眉清目秀，略偏阴柔之美。
父子二人面容、气质皆是迥异，不知情者，实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或许这孩子长得更像他娘亲……”
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道：“孩子，是叔叔不对，叔叔这里先跟你道个不是。只是叔叔已在此等候多时，劳你知会你爹爹一声，烦请一见。”语气较之先前变得温柔，话语亦显彬彬有礼，显然之前聂风的一番话，他已听了进去，如此气量，实在难得。
聂风万没料到刀求胜竟会对他这样一个小孩子这般作态。
在他看来，对方先前吼那两嗓子，应该是个粗野蛮横之人，他也已做好被对方用无礼言语回应的准备。
对方骤然来了个他意料之外的转折，一时叫他有些不知应对。
总算冰心诀之“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发挥作用，让他很快心如止水，玲珑心思亦复。
眨了眨眼睛，平静说道：“这位叔叔，实在不好意思，我爹爹正在闭关，已到了紧要关头，恐怕无法出来见你。”
“闭关？”
这二字一出，无论刀求胜还是附近一众江湖人士，俱都起了心思，所想各异。
“难怪我等候多时，却始终不见他出来，原来并非是他故意为之，而是闭关当中……”——刀求胜。
“我说再怎么闭门练刀，也不可能一个月足不出户不得一见……如果是闭关，这就说得过去了。”——四大帮派之主。
与此同时，四颗本来蠢蠢欲动之心，也因聂风一番话而偃旗息鼓。
他们倒是没怎么怀疑聂风撒谎。
以聂人王堂堂北饮狂刀威名，岂会假借闭关之言畏而避战？
若是如此，两个月前又何必重出江湖？
至于场中余者如何想法，不去提它。
只说刀求胜虽已释然，却又不尽释然。
他不甘心千辛万苦终于寻得昔日故人所在，却得到如此遗憾的结果。
这一战，难道要不了了之？
……不！
他毫不放弃再道：“那你是否知道，你爹爹他何时出关？”
聂风摇了摇头：“叔叔，闭关之期，可长可短，这哪里说得准呢？我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这话一出，四大帮派之主再无怀疑。
若是聂风准确说出个时间来，他们反而还要再生怀疑。
——闭关本就情况难料，又岂能说得准呢？
至此，四人终于彻底断了一切小心思。
刀求胜亦一副失望之情流露脸上。
一时之间，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如何作想。
聂风表面上落落大方平静应对一切。
实际上，暗地里心弦绷紧。
自从离开酒泉聂家村后，历经近两个月的江湖生活，在他身上，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昔日懵懂无知的农家子。
而是对何谓“江湖”已有一定的认识和了解的“江湖中人”了。
否则，以他原本见识，也说不出“闭关”这样的词汇来。
正因如此，称得上半只脚踏入了江湖的他，对于江湖事自然并不陌生。
自然很清楚，四大帮派之主之所以臣服于他们聂家，是因为父亲当日四刀之威。
一人一刀，无敌镇压！
倘若被他们知悉这一个月来父亲其实并不在府中，亦不知何时能返，难保他们不会生出异心。
今日这一桩事，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好可以借此事将父亲“闭关”的消息传扬开去，以震慑宵小。
——爹爹一直都在，之所以一直不曾露面，皆因正在闭关，你们可别有非分之想！
如今，看见众人都相信了他的一番话，面露不能目睹大战之遗憾表情，其心中一颗大石总算暂时放下。
唯是这并非长久之计。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前往乐山大佛一趟，去寻那位两个月前曾和父亲一战的断叔叔，以求保护。
这样一来，四大帮派之主得知断叔叔和他们聂家的关系后，纵然最后得悉父亲不在，出于对断叔叔的顾忌，也定然不敢对他们聂家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聂风作为风云主角之一，确实不凡，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些东西、考虑如此全面，对比寻常六岁幼童，不知优秀多少百倍。
但到底还是小孩子，考虑虽全面，却不够“细”。
这个“细”就在于——刀求胜！
只见刀求胜这时终于有所动作。
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紧跟着所说的话更是让聂风心中一紧：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便长留嘉定州！”
“直到人王兄出关为止！”
是的，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弃与聂人王一战！
为此，哪怕要等上十天，等上一个月，半年，一年……甚至一辈子！
他，都要等到聂人王的出现！
13、意外之喜！麒麟魔图，八寒六诀！
刀求胜求战之心誓不罢休，竟宁可花费毕生光阴长留嘉定州，亦要等到聂人王“出关”。
于是自今日起，来福客栈天字第一号房从此住下了一位深居简出的常客。
见此情景，聂风转念一想，只觉这也并非坏事。
相较于寻求断帅的保护。
眼前不正有现成的“强援”坐镇吗？
——这位自称刀求胜的叔叔，一日不见爹爹，势必不休，在这期间，又岂会容他人对他聂家不利呢？
这么一想，渐渐心安。
而对方的食宿花费，亦由他聂家一应包下。
毕竟就像对方所说的，故人嘛！
这点人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四大帮派之主眼见聂家和刀求胜之间果然关系“匪浅”，更加不敢心生不该有之念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显然已经认命。
这些变化，人在凌云窟的聂人王自然统统不知。
即便知悉，也并无那份闲心理会。
只因此时的他，已被眼前壁画深深吸引。
壁画所画内容，乃是一个精赤上身、凛然生威的长发男子正骑着一头火麒麟狠狠暴揍。
壁画左下角，还刻着细小两个字：玄武。
无怪乎聂人王会沉浸其中，这副壁画，赫然便是传说中的十强武者武无敌所留之玄武真功雕刻！亦唤作麒麟魔图。
却原来，那坐着聂英枯骨以及刻画有完整版傲寒六诀的洞底，除了聂人王来时的甬道之外，尚有三条岔路。
那日，聂人王既已决定寻找火麒麟，便立即动身继续深入。
随便选了一条岔路无果而返后，第二次又是随机选了一条岔路前行。
虽然仍是没有发现火麒麟的踪迹，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第二条路，竟被他发现了麒麟魔图所在，遂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麒麟魔图雕工虽看似粗劣，但每道坑痕纵横交错，犹如高手行招一样……”
聂人王醉心刀道，受壁画引领下不禁心荡神驰，脑海中旋即涌现无数曾经所学之刀招。
基础刀法刀中八法……
秘传少林梅花刀……
遗刻太极刀……
古本辛酉刀法……
傲寒六诀……
更是不由自主信手比划起来，似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这般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后，脑海之中蓦地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悟了，我悟了！哈哈哈……”
狂笑声中，手中动作骤停，继而拔出背上雪饮。
双手紧握，一式上挑，爆发出惊寒一瞥之刀意。
散发森冷寒气之百米冰刀自下而上，眼前甬道，瞬间被一分为二，隔绝而成两条皆一人宽之天然栈道，一左一右。
而在两条栈道之间：
往下看，是无底之漆黑深渊！
往前看，是一望无际的直线！
往上看，是数丈宽之一线天！
——极目望去，竟隐约可见露天光亮！
——此时，若是断帅能够往断家庄后方四五里之遥的凌云山深处走上一趟，定能看见地面上居然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眼前此景，实在触目惊心！
如此威力，对比前些天在洞底试招之时，简直天壤之别！
“这，就是融会贯通之后的……”
“八寒六诀吗？”
聂人王兴奋异常，眼中光芒如星璀璨。
当初，武无敌将十种武道真意融入壁画之中，留待有缘人能够以超凡悟性从中悟有所得。
这十种武道真意分别是刀、枪、剑、戟、棍、拳、掌、腿、指、爪。
起初，聂人王谋划凌云窟之宝时，并未将武无敌所留之麒麟魔图纳入计划当中。
对比风云世界，他原来所在的世界，堪称武道荒漠。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他，所接受的都是“低武”层面的东西。
风云世界无疑是“高武”世界。
骤然以低武思维试图领悟高武境界，这便好比让一个三岁小孩妄图理解一名哲学家所说之哲理。
——不是不能理解，但前提是得先长大成人。
聂人王自知嗜武成狂，明知不能从麒麟魔图中悟出招式，但仍会耽搁沉迷于此，如此一来，浪费光阴，自是不美。遂一开始便索性不谋划此事，留待日后再一探究竟。
当然，如今事实证明，当初他所想实属多虑。——两世为人所造就的惊世悟性，便是他魂穿之后最大的金手指，直接让他成为哲学家。
而他也终于是在修炼完整版傲寒六诀时，才发现自己对比原来早已脱胎换骨……
唯是人终究无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时光倒流，相信他仍会选择最初的决定。
至于他从麒麟魔图悟出了什么刀招？
这是一种充满“无敌”信念的招意！
有我无敌！
无敌唯我！
无敌即我！
我即无敌！
如此刀意，倒是和认知中的武无敌家传刀法“无二刀法”颇为相似……
聂人王不知自己所悟到底是否真是无二刀法之刀意。
但这并不影响他将其融入自身所学的傲寒六诀之中。
——以傲寒六诀为主，以所悟刀意为辅。
超凡之悟性，使得他能够将傲寒六诀、所悟刀意二者顺利而完美地融会贯通。
如此一来，傲寒六诀的每一诀刀意便都添了几分独一无二之无敌气势——
惊寒一瞥为飞雪连“天”！
冰封三尺为冰河“绝”恋！
雪中红杏为雪中“独”杏！
桃枝夭夭为桃僵李代！
踏雪寻梅为无梅不“至”！
冷刃冰心为冰天“彻”地！
经过这般翻天覆地之变化，聂人王认为新的傲寒六诀已不适合称为“傲寒”。
更应称作“八寒”！
八寒者，取自八寒地狱之意。
八寒乃寒中之极。
八寒乃寒中之绝。
八寒乃寒中之至。
八寒乃寒中之最！
极、绝、至、最，无一不是程度之深已经无以复加，与“无敌”堪称对应。
而从眼下“飞雪连天”所造就的破坏程度来看，八寒之名，当之无愧！
此时的聂人王，一身功力与前些日洞底之时相比，至多便是多了一两颗血菩提的程度。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一两颗血菩提带给他的提升已然不大。
但是一手刀法造诣，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将入凌云窟前由前身所遗留的残缺版傲寒六诀，看作是风云准二流武学的话。
那么前些日洞底所学的完整版傲寒六诀，则可视为风云二流武学。
而眼下的八寒六诀……堪称风云一流武学！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所谓风云一流武学，自然是指莫名剑法、万剑归宗、三分归元气……一应风云一流高手所使武功。
——这其中，又有剑二十三、倾城之恋、玄阴十二剑等寥寥无几超强绝学超越了一流武学范畴，不知该如何定义。
现如今，他刀法升级，实力倍增。
对于与火麒麟一战，可谓信心满满，把握十足！
14、水……未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自从与聂人王一战惨败后，断帅可谓萎靡不振。
失败之心魔既已生根，他深感此生武功难再有所进展，遂寄望在儿子断浪身上。
尽管此时的断浪年方三岁，正值懵懂年纪，断帅每日教其识字之余，却依然还是授其剑道之理，为日后学习剑法夯基。
于他者寻常儿童而言，这或许无异于揠苗助长。
在断浪身上却不存在这样的隐患。
只因其年纪虽小，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天生一颗玲珑剑心。
是以断帅所授剑理，竟能悉数听懂并理解。
这更是让断帅惊喜不已，对其期望更深！
当然，纵然望子成才心切，断帅却从未授以基础剑法，毕竟断浪纵使如何天才，终究还是三岁孩子，筋骨尚未长开，不宜进行身体方面的锻炼。
除了每日安分教子之外，断帅还会不时下山来到乐山大佛脚畔，量度江边水位。
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百多年前，火麒麟曾四出为祸。
其时，断家先祖天下第一剑——
断正贤！
本着降魔之心，力战火麒麟。
终于，数百回合后，断正贤重创火麒麟，并削下它一片鳞片，令其负伤而逃。
其后，断正贤就把这块鳞片镶在剑身，以作纪念，更名为火麟剑！
凭借此剑，断正贤功力大大精进，剑术攀至更高境界。
因为他发觉剑上鳞片竟自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助他内力不断提升，而且持剑愈久，更会产生剑控人心之象，如此魔念丛生，难以自拔。
断正贤心魔日盛，继而领悟出火麒麟是一宝藏，若能尝其血肉，定能增功力百倍。
于是为求登上剑术顶峰，断正贤举家迁于乐山定居，守候火麒麟。
但待至终老，仍无所获。
临终前，叮嘱儿子传世下去，代代守候。
此后百年间，火麒麟终于再度现身，且次数有三。
神奇的是，每次于凌云窟现身之时，都是正逢三江汇流之水暴涨淹没至大佛膝之际。
唯是后人不肖，三次遇着火麒麟，三次皆落得个被焚至尸骨无存之结局。
即便如此，断家每一代子孙都会量度江边水位，以俟火麒麟再现。
既为祖训，也为……报仇！
不过，直至断帅这一代，江水再也没有上升到能够淹没佛膝的程度，火麒麟自然亦未再出现过。
正因如此，断帅从年少时每日一量，到如今数天一量，显见对于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已不报多少希望。
这日，断帅例行公事般又一次下山来至江边测量水位。
他在一条粗长麻绳一端系上巨石，作为沉至江中的坠力之用。
另一端，则紧握于掌中。
“扑通！”
麻绳瞬间绷直，部分浸入水中。
断帅武功高强，臂力自然远超常人。
轻轻一拉，便将麻绳从水中拉出。
发现绳子被沾湿的部分较昨日无明显变化，不禁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看来此番又是白走一趟……”
话音刚落，陡然心神一震。
只因这时他感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股惊人的气势！
这股气势充满灼热感，似要焚尽世间一切，让人仿似置身火炉之中！
“这莫非是……”
脑海中一个念头福至心灵，令他忍不住转头看去。
瞳孔顿时猛然收缩。
只见距离他数十步之遥、本应黝黑一片的凌云窟洞口，这时竟隐隐亮起了火红光芒！
炽热气势，便是从洞内散发出来的！
“果然是你——”
“火麒麟！”
许是因为初见此情此景，断帅起初反应不及。
数息之后才恢复如初。
旋即心中一片狂喜兴奋！
他断家苦等数代，这传说中的异兽终于出现了！
生怕火麒麟的出现稍纵即逝，断帅也不回去取火麟剑了，当下疾步射向凌云窟。
——唯是兴奋如他，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到：为何这次并无水淹大佛膝，火麒麟却还是出现了？
答案，其实很简单。
这一次，火麒麟并非如前几次般是被江水淹没大佛膝的天地之威所吵醒的。
而是，被人吵醒的！
这个人，正是聂人王！
却原来，那一日聂人王自麒麟魔图悟有所得，将傲寒六诀升级为八寒六诀后，便沿原路返回，于洞底选择仅剩的第三条岔路深入。
这第三条岔路之中，又有数条岔路。
这数条岔路或是死路一条、或是路中有路……足见这凌云窟内地势是多么错综复杂。
亦因此，聂人王在这迷宫般的甬道当中走了三天两夜……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被其在龙路入口处找到了火麒麟！
也是聂人王运气极佳，正逢火麒麟最近皆栖身于此处入口。
须知，通往龙脉所在，并不止凌云窟洞底一处。尚有其它地方，深入千百里，亦可达至不同的龙路入口。
换而言之，这里的龙路入口，只是众多龙路入口其中之一。
正所谓“百川东到海”，凌云窟洞底，只是其中一“川”罢了，火麒麟居无定所，聂人王这都能够撞上，实属不易，堪称奇遇。
凝目直视沉睡中的火麒麟，聂人王暗暗称奇。
“这，便是四大瑞兽之一的——火麒麟么……”
这等神奇的大自然造物，在其魂穿之前的原来世界，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世人始终缘悭一面。
此刻初见，饶是以其强大心志，亦带给他心灵极为震撼之冲击。
熊熊烈焰包裹下，只见其如巨象大小，呈龙首、狮鬃、鹿身、鱼鳞之貌，虽四不像，却完美地融为一体，毫无违和之感。
火麒麟乃天生异兽，感知超凡。
尽管聂人王一身强大气息敛而不发，却还是被其敏锐地捕捉到了。
当下缓缓醒转。
一双摄人心魄的瞳子率先映照出聂人王横刀而立的身影。
龙脉禁地，居然出现了人类！？
身负守护龙脉重责的它，顿时含怒跳起。
“吼！”
兽声如雷，震耳欲聋，简直比世间一切凶猛野兽之叫声更可怕十倍百倍！
若是寻常人在此，只怕早已被骇得魂飞魄散，轻则晕死，重则吓死。
聂人王自非常人，虽亦是初见这等传说中的神奇造物，唯是艺高人胆大，双眸之中反现兴奋狂热之色。
“来吧，火麒麟，就让我试一试传说中的你……有多可怕！？”
紧了紧手中雪饮，一身雄厚更胜往昔逾倍的寒冰真气立时爆发。
于是，此地原本熔岩般的环境霎时被寒意反客为主，化作冰霜世界！
浑身散发火焰的火麒麟，这时反倒成了此间异数。
如此伟力，以火麒麟之凶猛残暴，亦不禁吓了一跳。
但它虽惊不怕，又是一声怒吼以壮威势，便纵身一跃直扑聂人王，带起一阵流火溅射。
好快！
聂人王心中略惊，却不慌张。
火麒麟虽快，但还是快不过他的眼，他的腿。
一式更胜踏雪寻梅之“无梅不至”，于一刹那间便已翻至火麒麟身后。
落地之后，甚至还有闲暇之机，一脚踹在火麒麟屁股上。
堂堂瑞兽，顿时被踹了个狼狈前滚翻，落得个狗啃泥之姿势，实在丢脸至极。
“吼！！！”
吼声比之刚才蕴含更盛怒意，整张兽脸真正意义上的七窍生烟！
15、火麒麟，请你受死！
火麒麟虽然神异，凶威滔天。
但终究还是走兽之属。
但凡走兽，若要拿下猎物，大多都是一扑、一掀、一剪三板斧，之后方才噬咬锁喉。
火麒麟一扑落空，又正背对聂人王，索性火尾一剪，扫向对方。
这暴怒之下的鞭击，迅猛急速，呼呼生风，沿途寒气亦被蒸发成烟，尾随而去。
聂人王身法过人，凌空一跃及时躲过。
人在空中将落之时，脚尖一点火尾，借力二次纵跃，跳得更高。
“冰河绝恋！”
一式力劈华山的姿势，手中雪饮朝着身下火麒麟直劈而下。
刀光叠影，寒劲暴涌，凝结成霜。
绝寒彻骨的冰霜从无到有，一直向下蔓延，直至覆盖了火麒麟全身。
于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赫然而成。
落地数步之外的聂人王却心知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冰雕瞬间绽裂，万千碎冰迸射，每一枚劲道都足以将板甲洞穿。
聂人王左格右挡，将朝他射来的碎冰尽数挥开。
“吼！”
趁聂人王格挡之机，破冰而出的火麒麟早已掀过身来对准聂人王，怒吼声中，火舌吞吐，同时再一次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
将最后一枚扑面射来的碎冰从中破开后，聂人王便赫然看到一颗吐息之龙首如拨云见日般出现，并逐渐放大。
火麒麟来势汹汹，聂人王不及跃起向旁避让，只能身子一矮，一个铁板桥从火麒麟腹下滑跪过去，后者体表所散发之高温火焰竟不能对其伤害分毫。
擦身而过时，聂人王不忘举刀从火麒麟腹部划过去。
只是，除了溅射出一路火花以外，再无所获。
刀枪不入，果然名不虚传！
这也是聂人王情急之下不及催动内力施展八寒六诀，仅以普通刀中八法顺势劈砍，不然结果犹未可知。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火麒麟防御之坚，即便神兵在手，单凭兵器之利，亦不能破防。
还需得辅以惊人功力一同施为——就如百多年前断家先祖断正贤最后乃是催动十成内力施展蚀日剑法才能重创火麒麟般——方可对火麒麟造成伤害。
“好一个畜生！冰河绝恋既然无法将你绝命，那么请你试试……飞雪连天！”
聂人王一跃而起，高举手中雪饮，身上一股气势逐渐凝聚壮大。
下一刻，刀光如雪，刀劲如城！
——万里长城！
——从天而降一筑而就的万里长城！
誓要镇压火麒麟于十地之下，永世难以翻身！
飞雪连天，连天接地，威力惊天！广场般大小的龙路入口顿时一阵地动山摇，似要坍塌。
重压之下的火麒麟更是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大冰刀越来越近。
这一刻，在它向来睥睨狂暴的双眸之中，亦终于泛现极具人性化的惊恐之色。
“轰！”
冰之长城落地瞬间，此间唯一火光之源顿时被压灭，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壁顶、四壁的冰石、冰晶簌簌落下，预告着此地即将塌方。
聂人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被埋没于此。
当下，迅速从弥漫寒雾中揪出火麒麟的尾巴——只见整条尾巴的火焰已然熄灭，显然这头传说中的瑞兽已然奄奄一息。
拖着火麒麟将死之躯，立马按原路返回。
尽管手中拖着一头千斤巨兽，聂人王却还是如同脚下生风，疾步如飞。
等他再次回到洞底之时，这时一声巨响亦终于从龙路入口方向传来。
“我这也算是为守住神州龙脉的秘密而贡献了一份绵薄之力吧……”他默默想道。
龙路入口因塌方被封住，如此一来，日后若是再有东瀛天皇入侵中原寻找龙脉之事，来到这里，也只会落得个此路不通的收场了。
收回目光，聂人王将视线移至火麒麟身上。
此时的火麒麟，身上火焰极其微弱，多处部位火焰甚至已然熄灭，这当然也包括了聂人王手中所攥着的尾巴。
原本龙息般的吐息亦变得极为浅显甚至透明。
目睹火麒麟这般惨状，聂人王心中并无丝毫恻隐之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只有感慨。
在第一部原著漫画中，其前身、以及断帅，都不是火麒麟的对手。
比前身、断帅更强的聂英、断正贤，也只是令火麒麟负伤而逃。
于岳虽也伤过火麒麟，唯属取巧，另当别论。
就连手握贪狼、天刃的破军，亦要数招才能震伤火麒麟。
而他，第一刀只为一试火麒麟强弱，再出第二刀时，便已重创火麒麟。
两刀杀麟！
如此实力，比之东瀛天皇五成碎天绝手击杀火麒麟，虽不能直观一较高下，却是各有千秋！
感慨来得快，去得也快。
眼下最重要之事，当属对火麒麟开膛破肚，取出神元！
火麒麟一身鳞片虽然刀枪不入。
却还是有其弱点所在。
便是其脱甲之位！
这个位置原本的鳞片于百多年前被断正贤嵌在火麟剑上，成为此剑威力的源泉。
这个脱甲之位作为火麒麟唯一最脆弱的死门，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
聂人王，恰好便是这“不多”的人当中之一。
“火麒麟，你可别怪我。”
“怪只怪你弱小，弱小是为原罪！”
“所以，为了赎罪，请你受死！”
聂人王目中凶光暴现，手中雪饮已朝火麒麟脱甲处狠狠劈下。
“吼！！！”
致命之处遭劈，火麒麟顿时鲜血飙射，最后的狂嚎，可谓悲天怮地，震人心弦。
面对溅射而出的滚烫之血，聂人王不闪不避，沐浴其中。
——若是原著漫画里的麒麟臂于岳在此，目睹此景，必然惊呼万分。
纵然是一般武林高手的血肉之躯，亦无法抵挡火麒麟热血之灼。
唯是聂人王一身功力今非昔比，乃是原来五倍有多。
这等强大深厚功力，令他臻至风云一流高手之境。
此际尽数提聚，催动寒冰真气行遍周身，直冲体表肌肤。
冰热相加，反倒抵消！
不多时的工夫，血，流无可流。火麒麟的生命……终于宣告落幕！
而聂人王，整个人全身上下也已被麒麟血所染红。
哪怕躯干有衣衫加身，亦阻不了热血渗透而入，沾染体肤。
一眼望去，俨然血人。
此刻，他闭目不动，正静静感受着身体之内发生的变化……
洞底，瞬间陷入一片沉寂。
不久，一幕神奇的画面自聂人王身上呈现——
只觉原本血人之状的他，一身麒麟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皮肤所吸收！
不过数息工夫，整个人体表之上再无半点血迹，恢复如初。
仿佛刚才泼在身上的血污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有聂人王心知，在他身上，此刻已经发生了令人惊叹的变化……
他睁开双眼，眼白血丝迅速消退，眼睛恢复清明。
突然，举起手中雪饮，竟往身上砍去！
眼见就要在身上破开一道伤口，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
寻常凡铁砍在人身，都会造成伤势，更何况神兵雪饮？
然而现在，这个道理居然在聂人王身上失效了！
“经过一番浴血，如今的我，总算拥有一副——”
“刀枪不入之躯！”
“不知比起绝无神的不灭金身，孰胜孰劣？”
防御力大增，意味着实力增强。
此前能够两刀击杀火麒麟，便足以证明聂人王一身实力至少已在求得杀破狼的破军之上。
此际再添刀枪不入之躯，便是面对东瀛天皇的完美一击，他亦有信心扛下！
振奋之情，溢于言表。
“火麒麟啊火麒麟，为了纪念你为我所作之贡献，我这副身躯，便以你为名，唤作‘麒麟霸体’吧……”
——你死后，仍能以这种方式被世人铭记，亦算我对得住你了！
当然，对于火麒麟的攫取，仍未结束……
16、麒麟神元！
此时的火麒麟，已被开膛破肚，死状可谓极惨！
身上火焰亦早已尽数熄灭，清晰呈现龙首、鹿身、赤鳞之体貌。
聂人王对此并不在意。
全副心神皆集中于掌心托着的一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丹药般肉球之上。
这枚肉球滚烫异常，若非聂人王功力深厚，以体内寒劲抵御，决计无法掌握。
凝视着眼前这枚自发红光、热气弥漫的肉球，聂人王目光之中涌现出兴奋、痴迷之色。
“火麒麟的神元……我终于得到了！”
至此，从在酒泉聂家村便已开始的谋划，历经近两个月的时间，可谓已然全部功成，甚至超额完成！
饶是聂人王定力非常，此时此刻亦迫不及待想要一口吞下麒麟神元，感受一番。
但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因他并不知道贸然吞下麒麟神元的后果会是怎样？
是爆体而亡？
还是安然无恙？
他不敢赌。
——武者如他，虽不怕死，却不代表他能够接受死得毫无意义。
——要死，亦要死得其所！
所以他可以选择一往无前踏入凌云窟图谋火麒麟，将生死置之度外。
却不可以在尘埃将定的情况下，而死于功败垂成。
更何况这个“败”，还是能免则免的。
若是这般死去，实在窝囊，实在可惜。
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
他的做法就是——
掌心一握，麒麟神元霎时破碎，一分为五！
如此一来，他便能最大化降低可能爆体而亡的风险，每一次的服用，只需承受五分之一的麒麟神元之力。
此外，分批吞服，还能试出他的极限所在，看看至多能够服下多少颗麒麟神元，这样不致落得个原著漫画里断浪的下场。
看着手中五颗如血菩提般大小的麒麟神元，因破碎之故，炙热之感已消失。
聂人王再也忍不住，先服起第一颗来。
随着麒麟神元沉肚，未几，一股热流自小腹陡生。
很快，热流壮大，游走周身。
聂人王只觉置身于火炉之中，炽热无比，难受至极。
“啊！”
为了驱散这股热意，他不得不运功将之逼出体外。
——先前断帅在凌云窟外所看到、感受到的异象，其实便是源自聂人王此举，而非火麒麟。
等到断帅寻至洞底之时，聂人王，已服用起最后一颗麒麟神元了。
是的，或许就如火麒麟乃四大瑞兽之中垫底存在一样，其神元之力，亦远不如龙元霸道强大。
这使得聂人王连服四颗，均安然无事。
而且，虽然每一次都不得不将麒麟神元的灼热之感排出体外，化作热气弥漫开去。
但是神元之精，却是无损地沉淀于体内，逐渐消化。
直至此刻聂人王将最后一颗麒麟神元吞下之后，第一颗麒麟神元，也是终于消化完毕。
同时，第五颗麒麟神元依然没有给他带来不适之感。
这便证明，五颗麒麟神元，他，能够完全承受！
此时的他，双目通红如火，透出一股慑人邪气。
丹田之中，除却寒冰真气之外，还多出一股……炎热真气！
俗话说，水火不相容。
而这两股真气，却居然能够各占丹田半壁江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谓神奇！
聂人王两世为人，精神力强大无匹，很快便将麒麟神元附带的邪气镇压，目光迅速恢复清明。
然后，他便看到了断帅。
断帅脸上表情极其复杂。
从一开始落至洞底乍见聂人王时的惊愕……
再到发现火麒麟死于一旁时的惊怒……
最后是从聂人王身上感受到恐怖气息时的惊骇……
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来回指着聂人王和火麒麟，无意义地吞吞吐吐着：“你……你……这……这……”
那日聂人王因功力暴增而试刀，断帅虽惊叹于对方威势之强绝，令人心生绝望，却误以为人是在乐山大佛附近，从没料想过竟是在凌云窟内。
继而看到传说中的火麒麟竟然已死，观此情形应是聂人王所为，则不由感到一阵愤怒。
毕竟这异兽乃是他断家世代所候，对方命运亦应该由他断家来决定，身上一切更是应该为他断家所得。
如今，却被聂人王捷足先登，数代苦心毁于一旦，岂能不怒？
震惊情绪？这却并不多。
只因断帅此前从未见过火麒麟，对于火麒麟的实力认识不足，自然无法理解聂人王能够杀死火麒麟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倒是惊恐之情，很快就取代了愤怒。
他分明能够感受到眼前的聂人王正散发着一股强大冲天的磅礴气势！
这比之两个月前那一战……不，就算是比起前些日之时，亦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短短数日过去，一身实力竟又更上一层楼。
念及于此，断帅忍不住又望了望火麒麟的尸身。
“先祖遗训，果然是真的……”
所谓先祖遗训，自然是指断正贤弥留之际所说的“火麒麟血肉食之能够增功百倍”之言。
百倍或许夸大其词，但观聂人王身上变化，确是能够提升功力。
看见断帅的出现，聂人王起初也是有些意外。
但很快便了然。
以断帅功力修为，能够感应到他杀火麒麟，亦不足为奇。
“断帅，我知你家传祖训，乃是要世代守候火麒麟出现……如今，我帮你寻得火麒麟并将其杀死，亦算是圆了你断家数代以来的宿愿。”他淡淡说道。
至于说，会否心生抢人头的歉疚之情？
笑话！
宝物，从来能者居之。
更何况，这火麒麟的生杀大权，什么时候成他断家专属的了？
事实亦正如聂人王所想，经过一番复杂心理变化后，断帅终是暗叹一声，豁然想开。
火麒麟，天生天养。
虽与他断家有一些渊源纠葛，却并非他断家圈养之家畜，实在没理由不准他人染指觊觎。
而如今落得这番结果，只能说明火麒麟与他断家、与他断帅注定无缘。
况且，纵再想不开，又能如何？
毕竟，他可不是聂人王的对手，若是强行以“理”服人，只会徒增惨败羞辱。
“罢了。”
断帅摇了摇头，摆正心态，强颜拱手道：“恭喜聂兄得此奇遇，一身艺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17、欲与天剑试比高？
是的，的确值得恭喜。
补全、改良傲寒六诀……
得血菩提之助，功力提升五倍有多……
悟麒麟魔图，使傲寒六诀蜕变为更强之八寒六诀……
沐浴麒麟之血，练就麒麟霸体……
服下麒麟神元，自生炎热真气。除此之外，尚有其它妙用仍未可知——包括是否能得永生……
在凌云窟内短短近一个月时间，聂人王奇遇连连，一身实力较之入凌云窟前可谓发生了天壤之别的变化。
入凌云窟前，在江湖同道眼中，他乃是天下第一刀客，令人生畏的群刀之首，实属一流高手！
唯是拥有上帝视角的他心知肚明，他若是不入疯魔状态，不过是风云二流高手罢了，甚至谈不上二流顶尖。
在他心中，此际三分归元气未成之雄霸、尚未远赴东瀛求得杀破狼的破军，才是风云二流高手中之顶尖人物。
而在他入凌云窟后，修炼了完整版傲寒六诀，实力精进，这才终于踏入二流顶尖之列。
紧跟着，服用血菩提增功五倍有多，一身功力之强，方始令他跻身风云一流高手之林。
之后，偶得麒麟魔图，意外地能够从中悟出刀意，融入傲寒六诀之中，使之脱胎换骨蜕变为至少属于风云一流武学之八寒六诀，此时单论刀道上的造诣，才有资格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刀客！
一身实力精益求精，竟而能够两刀击杀火麒麟，这份实力，恐怕比之身怀碎天绝手的东瀛天皇亦不遑多让。
若是风云只有第一部的话，那一刻的聂人王，已足以向“天下第一高手”宝座发起挑战。
而如今，击杀火麒麟、血铸麒麟霸体，吞食麒麟神元、自生炎热真气——甚至麒麟神元尚未完全消化……
一身实力之强，已高到何种地步？就连聂人王自己亦不知。
“或许，可以试着挑战一下无名？”
念头一起，心潮澎湃。
无名，风云漫画第一部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
哪怕是在小说里，就连搜神宫的长生不死之神，通过棋盘对决，一试之下，亦自觉没有信心战胜无名。
更遑论一败再败的剑二十二之剑圣。
——或许领悟了剑二十三之剑圣才能胜之？
愈想愈是心动。
无名，可谓是个能够很好衡量自己实力的标杆对手。
败了，证明他聂人王距离超凡境界——天剑，尚有差距，未来五年，务求想方设法变得更强，否则，连区区一柄天剑都胜不了，谈何胜天？
胜了，便意味着他已达到风云逆天高手之境。
何谓逆天？
大凡风云一流高手中之顶尖人物者，一身艺业已然惊世骇俗、震古烁今，举手投足，皆非凡人之力，堪称“至人”。
所谓“至人无己”，在这种强者眼中，这世上能够值得挑战的，便只有亘古以来高高在上的老天爷！
战天者，是为逆天！
诸如笑三笑、武无敌、双龙元断浪、剑二十三之剑圣、帝释天、长生不死之神、魔主步白素贞等等，这些无一不是风云逆天高手！
无名为天剑，则为风云逆天高手中门槛般的存在。
那么，有没有超越逆天高手的存在？
在聂人王看来：有！
有且只有一个——
十年大运之雄霸！
当然，与其说是该时期的雄霸修为盖世天下无敌，不如说是气运之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毕竟是老天爷下凡附体。
剑二十三之剑圣纵如何逆天，又怎敌得过天？
逆天者，确是勇气可嘉，甚至拥有与天一战之能，故称逆天。
唯是能够与天一战未必代表能够与天齐高。
是以强如剑二十三之剑圣，面对天命雄霸，最终亦只能落得个身死而转世重修的收场。
气运之力，冥冥之中牵引武无敌打败帝释天，使得后者无奈蛰伏，给雄霸称雄武林提供了大好良机……
气运之力，冥冥之中致使长生不死之神与魔主对立，二人眼中一求不老、一为众生，无暇争霸江湖，亦为雄霸天下会之发展创造了良好外部环境……
气运之力，冥冥之中……
气运之力，为天命雄霸披荆斩棘、劈波斩浪，终成大业！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龙，岂非就是天？
直至老天爷似乎厌倦红尘种种，终要重返九天之上，是为“九霄龙吟惊天变”。
十年大运已过的雄霸，方才从超越逆天般的存在，跌落神坛，惨遭“风云际会潜水游”之困，从而最终“败也风云”……
“无名，无名……”嘴里轻轻念叨，聂人王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如今的无名，诈死隐姓埋名已有三年，开了间中华阁，过着平凡的日子。
当然，知悉此事者，除却其徒剑晨，以及中华阁员工之外，这世上不超五指之数。
唯是聂人王虽知无名隐于中华阁内，却不知中华阁在何方州府？
只知中华阁在乐阳镇。
这，便是中华阁地址仅有之线索。
神州大地何其辽阔，名曰乐阳镇的地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若要逐一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幸而聂人王知道中华阁之乐阳镇，和其它乐阳镇有其不同之处。
那便是中华阁所在的乐阳镇，附近有条村子，名为凤溪村……
是的，便是风云一战雄霸的那个凤溪村。
虽不排除亦有许多乐阳镇其辖下恰好也有同名同姓的村子，然而寻找范围终归是缩小了。
最重要的是，在这些同样有乐阳镇、凤溪村搭配在一起的地方当中，不见得每一个镇上又都恰好开了间中华阁。
乐阳镇、凤溪村、中华阁，符合这三样同在者，可谓少之又少，如此一来，寻找范围就更进一步缩小了。
“很好，嘉定州城中四大帮派，总算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了。”
眼下，聂人王独来独往，既没有开宗立派，又没有投靠势力，份属散修。
若要寻找中华阁，自然免不了发散人手替其查寻，这个时候，嘉定州四大帮派一众门人无疑能够派上用场。
“便回一趟嘉定州又何妨。”
筹谋已定，当下不再迟疑，就要拔足离去。
余光一瞥，断帅仍在。
其实自断帅出现以后，聂人王除了最初的意外之余，亦还捕捉到对方脸上那似有若无的消沉之色。
不过除了一开始别开生面的打招呼以外，聂人王自始至终都在自顾自想，根本懒理断帅之萎靡。
如今念头通达，终于有闲心理会对方。
他当然很清楚对方为何会沦落如此。
不由冷笑一声：“亏你断帅号称‘南麟剑首’，自诩半生无敌，想不到却是个一遇失败便一蹶不振的懦夫！”
18、“神”？
断帅的恭贺，没料到换来聂人王伸手打笑脸之举，不禁一时愣住。
但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却也不感到愤怒，唯见苦笑。
事实上，他断帅又岂会是那种遭受挫折便萎靡不振之人呢？
若无强大心志，又岂会拥有今日南麟剑首之威名？
只是，两个月前那一幕仍历历在目，仿佛昨日才经历般。
那般挫折，却是太大太大……太大了！
大到足以叫这世上任何一个拥有钢铁般坚强之心境的人，亦难以承受。
试问，一个被认为与你不相伯仲之人，到头来却发现，竟是一个你需要极力仰望之存在。
你还有何心气自信能够知耻而后勇？
人，只会对竞争对手激发出斗志。
——非竞争对手者，何谈斗志？
眼见连嘲讽都已无法激起断帅的怒火，聂人王暗中摇头，心知对方已经无可救药。
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几个兔起鹘落，便已消失于洞底。
至于火麒麟之尸身？
他既已有麒麟霸体，火麒麟身上鳞甲对他而言自然便再无吸引力，便留给断帅又何妨。
——两个月前的胜之不武，便以这份礼物作为补偿罢！
“聂人王……”洞底传来的叹息之声渐渐微弱……
回想近一个月前，聂人王初入凌云窟时，花费数刻时间方才抵挡洞底。
眼下，不过短短数息工夫，他便已出至洞口，重见天日。
负刀傲立，远眺江面，只见极远之处水天相接，眼前天地广阔开朗，亦叫人心中开阔，心情畅快。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何况近一个月乎？
正放怀观江间，一叶扁舟悄然映入眼帘。
嘴角微微一笑，纵身一跃，便从佛膝之上跃下，直落江边。
甫一落下，脚尖再轻轻一点，便又再起，如燕子抄水般飞掠江面十余丈。
再落下时，人已身在扁舟，卓立船头。
却把艄公给吓了一跳。
“老人家勿惊，劳你相送一程，事后我必重酬。”
嘉定州。
来福客栈。
天字第一号房。
刀求胜盘膝而坐，闭目冥想。
他不知道聂人王何时“出关”，但并不妨碍他为此养精蓄锐，时刻准备着。
三天以来，一直如是。
在内息运行第九个周天后，蓦地，他猛然睁开双眼，爆发出凌厉寒芒，直射东窗之外：“谁！？”
来福客栈天字第一号房乃是在三楼临街一侧，亦是东窗所在一侧。
此时，东窗之外，高啄之檐牙其上，竟赫然出现一道高大身影，遥对窗口，抱臂而立。
这道高大身影有一头左黑右红的长发，有一袭火红色的战袍，还有一身灰暗如黑夜的金属战甲！
时值光天化日，然而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这道高大身影。
偶有行人不时抬头，亦如有眼无珠般，居然看不到这道高大身影的存在！？
即便是刀求胜这等非常之人，若非这道高大身影似乎刻意泄露一丝气息，相信亦决计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
这个事实，实在叫他心惊，暗冒冷汗。
——若是对方对他实行偷袭的话……
这时，这道高大身影也已开口回应刀求胜的问话：“我？我是一个已经观察了你三天的……”
“神！”
“神？”乍闻此言，刀求胜眉头轻皱，却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对方所言。
——若非是神，又岂能这般不为人所发现？
——然而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下一刻，又脸色突变。
观察了三天？
三天以来，他竟全然不知自己居然被这位自称是“神”的男子暗中窥伺了三天之久！？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而对方的实力，又是多么的可怕啊！
当即大手一张，那放于八仙桌上的不败刀立时飞向他手中，被其紧紧握住。
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安全感。
正欲拔刀出鞘，忽觉眼前一花。
然后他就发现，那位“神”已不在窗外，已出现在床前。
出现在他身前。
同时，感觉手中不败刀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出鞘。
低头一看，却原来对方的手不知何时已按在他拔刀的手上。
稳而有力，令其动弹不得。
不由心中一沉。
“你不必紧张，我若是对你心生歹意，你早在三天前便已经死了。”这时“神”淡淡说道，语气虽平和，话语内容听来却颇为狂妄。
然而，他的确有狂妄的实力，单凭眼下他轻描淡写便制住用力已极的刀求胜，实力之强，便已可见一斑。
“你到底想怎样！？”刀求胜虽惊不惧，即便此刻他已深知自己绝非眼前这位“神”的对手。
事实上，他亦从未想过自己刀法大成以后，便是天下无敌。
他固然有战胜北饮狂刀聂人王的自信，唯是战胜聂人王并不代表就是天下第一。
南麟剑首断帅，无双城主独孤一方，乃至天下会帮主雄霸，俱是当世顶尖高手。
他自问身怀胜天不败刀虽非天下最强，却也绝对能够与这些顶尖高手一较高下，只待他打败聂人王之后，便会一一前往挑战。
只是眼下，却居然出现了个自诩为“神”的男子，一身实力深不可测，让素来自信十足的他，头一次自信全无。
这个所谓的“神”，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江湖上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人物？
“我想你帮我做两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事，吃了它。”“它”字说完，“神”亦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红色丹药，光华夺目。
“这是什么？”刀求胜眉头皱起。
“兽丸。”
“……什么是兽丸？”听到“兽丸”二字，刀求胜心中已有股不妙预感。
等到听罢“神”接下来所说的这番话，更是冷汗直流：“兽丸是一种奇药，只要服下它，人便会失去常性，成为没有思想的‘兽奴’。这些兽奴只会听命于下药的人，若然没有解药，便会终生追随下药人左右，替其办成任何事情，包括……死！”
“不过，若你能够替我办成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解药，许你自由——这是来自作为神的我，给予你的慷慨。”
这种东西，刀求胜当然宁死不服：“你，做，梦！”
“这可由不得你。”
之后，房内再没有声音响起……
19、炎热真气！
嘉定州，即后世乐山，不过此时并不叫这个名字。
时值晌午，烈日当空。
这种时分，官道之上来往行人自是寥寥无几。
——若无必要，更多行人都会选择在路边茶摊暂且歇脚。
聂人王亦在此列。
他却并非行路疲乏之故，而是体内第二颗麒麟神元这时终于完全消化。
不同于第一颗麒麟神元消化时身体内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这第二颗麒麟神元消化后，却是使得他横生异变——
体内炎热真气暴涨，使其反超寒冰真气，竟隐隐有“图谋不轨”之趋势——吞噬对方，独占丹田！
到底是水火不相容。
此前之所以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二者力量不分上下，这才暂且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平衡打破，更强势一方自然再无容忍之理，势必会趁机吞并弱势一方。
聂人王得血菩提之助，功力提升逾五倍。
所谓的五倍之增，指的是全方面的提升。
这其中，七分在于内力更为精纯，每一缕寒冰真气之威力皆是往昔同等数量下的逾倍之强！
三分在于内力大增，相当于多了约二十年苦修所得之真气。
他一身寒冰真气本就颇为深厚，已有二十多年修为。
如今真气威力大幅提升姑且不提。单说这加起来近五十年的内力，论深厚之程度，比起原著漫画第一部后期的前身，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尚在凌云窟洞底之时，因第一颗麒麟神元之炼化而诞生的炎热真气，起始大小便已可与这近五十年的寒冰真气齐平。
而这，还只是一颗麒麟神元之效。
此刻第二颗也已炼化完毕，体内炎热真气之雄厚，更是倍于先前。
若是放任其吞并寒冰真气，因水火不容之对立，过程之中必然好事多磨，届时未必得到一加一大于一的结果。
这倒也罢了。
另一方面，倘若他体内寒冰真气尽皆化去，那么一手八寒六诀因失去相应内力的支持，势必无法全力施为，只得其招，不得神韵，如此一来，再是一流武学，也会变得平庸无奇。
结合两个方面来看，都会致使他实力大损，甚至还不如从前。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任由体内炎热真气吞并寒冰真气。
此际情势迫在眉睫，他这才不得不停下行路，在这茶摊暂留、进行运功调和，力图使这两股力量暂且呈平衡状态。
待稳定下来后，届时回到嘉定州，回到府里，处于安定的外部环境情况下，再想办法将这两股力量进行……融合！
融合，吞并，乃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融合讲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然一体；吞并，则只有单方面属性。
融合之后，不仅真气变得更为雄厚、精纯，还同时能够支持水（冰）、火属性的武功——八寒六诀自然亦在此中，这无疑又会令他实力大增。
虽说水火相融，乃是违反天地常理之难题……唯是聂人王连天都敢挑战，又有什么是不敢尝试的呢？
小小茶摊，行人来去，此时仅得三两。
恰巧，都是与聂人王一样的江湖中人。
因聂人王气息收敛，看来平平无奇，加之他们并不识得聂人王。
故而，只是瞥了聂人王一眼，便不再看过来，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无非是些寻常江湖见闻，于聂人王而言，并没有什么收听价值。
他静坐一隅，闭目枕于臂上，在外人看来似是在小憩。
实则默运炎热真气游走全身，无孔不出地散于体表之外。
——他这是在尽可能消耗炎热真气，直至剩余一半，与寒冰真气保持平衡方止。
然后，整个茶摊温度渐渐爬升。
于是好端端一个遮荫之所，亦变得和身处烈日底下没什么区别了。
无论茶摊老板还是那三两江湖同道，初时还不觉什么。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热汗越来越多，他们才终于后知后觉。
无不大感惊奇，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
“我亦不知……真热啊！”
“喂，老板，是你烧茶的炉子添了什么进去吗？你这铺子热得就像个蒸笼一样！”
“这位客官您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也没干！”
“他娘的！不是你还有谁？”那几个江湖人士当中，其中一人相貌粗豪，是个暴脾气急性子，当下起身走进茶摊里面拎起茶摊老板，就要暴揍一顿。
茶摊老板一边挣扎，一边委屈告饶。一旁余者亦是上前劝解。
这些热闹，作为始作俑者的聂人王却并没有那份闲工夫帮茶摊老板解围。
他只是留下几枚铜板以作茶钱，便起身悄然离去。
——此时的他，终于将炎热真气消耗过半。
——丹田之内，冰、火两股内力亦重回两不相犯的状态。
接下来，一路上，因为体内炎热真气乃是新生力量，此前聂人王又不曾接触过除寒冰真气之外的其它属性内力，因此对于这股炎热真气，他并不能像寒冰真气般如臂使指、做到一边活动一边操纵。
这使得他时不时走走停停，必须专心致志，才能将回气所得之炎热真气给消耗出去……
话虽如此，唯是有个词叫“熟能生巧”。
通过对炎热真气反复多次地运用、施展……渐渐地，他开始变得熟练。
直到距离嘉定州只有数十步之遥、洞开的城门已然近在眼前时，他甚至不必停下来也能够灵活地运用这股力量了。
“倒是为后面的融合省去了一些琐碎工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是连催动内力都费劲，又何谈融合之举？
嘉定州乃州治所在，繁荣程度自然远胜下辖诸县，是以城门内外，但见人潮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聂人王静静走在人流之中，一身高深修为内敛，使之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至多便是因为其外形气质非凡，更兼背上雪饮虽被封于鞘内，却仍隐隐透出寒气，而引得路人一时好奇投以异样目光，不过也就是一瞥了事。
就在聂人王便要步入城门之时，蓦地心头一凛。
下一刻，他猛然抬头，目光如刀直视城头。
刺目的阳光未能迫使他闭上双眼。
反倒是瞳孔略微放大。
——眸中赫然倒映出一条背对烈阳、从天而降的人影，向他泰山压顶般袭来！
20、刀求胜，来战！
时间拨回到一刻钟前。
来福客栈。
天字第一号房。
“他，回来了……”
随着一道似有若无、不知从何方传来的细小声音如风般飘进房内后……
蓦地，一条人影夺窗暴射而出！
一落一点，便从一处房顶跃至另一处房顶，几个兔起鹘落，人已在百丈之外。
速度之快，由始至终，街上行人根本无法发现。
约莫一刻工夫后，这条人影便已立于仅与城门楼一街之隔的某处房顶之上。
只见其身子一矮，下一刻，便有如压缩的弹簧得以释放一样，“嗖”的一声冲天而起，竟一跃二十余丈高，抛物线般从城门楼顶上空翻而过。
城上戍卫居然没有一人察觉！
等到他们察觉之时，那条人影正高举长刀，已快要落于城外。
——便是聂人王这一刻所看到的这一幕！
来人恍如天神下凡，来势凶猛，手中锋刃在烈日照耀下光寒刺目。
聂人王一时避让不及，只来得及拔出背上雪饮，朝上横刀格挡。
两锋相交，一阵无形而若有实质的气浪荡漾开去，周遭无辜来往行人惨呼四飞。
聂人王足陷半寸之深，脚底大地一片龟裂，蔓延数丈。
膝盖，却不曾有丝毫弯曲，显见已稳稳抵挡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喝啊！”那么接下来，轮到他反击了！
催动内力贯至双臂，一股强力自雪饮刀锋爆发，不仅将来人手中长刀震开，对方亦被这股力量弹飞冲天。
唯是这袭击者似乎实力不凡，人在空中及时一番调整，本应摔落收场，变为后空翻稳稳落于十余步外。
双方就此对峙起来。
聂人王扬刀而立，冷冷注视对方。
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汉子，外表看似平凡，然而眉宇间却散发出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整个人仿佛不是人，而是一把……刀！
一把永远拒绝藏于鞘内，誓要向天尽显其锋的锐利尖刀！
若说他聂人王气势如“狂”的话，那么对方则是……傲！
傲而不骄，傲而卓然！
如此刀锋，如此气势，无论是前身记忆，还是聂人王对于风云的认知，印象中都没有一个相符之人。
来者究竟何方神圣？
又为什么袭击他？
虽然刚才仅仅一招即分，聂人王却还是能够感觉出对方一身功力之高，更胜断帅，比之破军亦不遑多让。
如此高手，在江湖上应该不会籍籍无名才是！？
“你是何人，为何袭击我？”既然不知，索性一问。
只是眼前这黑衣汉子似是又聋又哑，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缄默不语。
仅以一对不带感情色彩、毫无生机的冰冷眸子凝视着他……
是了，毫无生机！
这时候聂人王才注意到，对方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光华尽失，就像整个人失去了灵魂一般，全无生气，徒留一具行尸走肉。无怪乎直至对方临近身来，他才感知到危险的气息。
聂人王当然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其前身幼时玩伴——刀求胜。
而且还是……服了兽丸的刀求胜。
多年过去，变化甚大，便是前身在此，也认不得对方了。
此时，刀求胜的主人——那位自称为“神”的男子，正抱臂傲立于城门楼脊兽之上，居高临下漠然俯视聂人王与刀求胜。
远远望去，还真像是天神俯瞰众生！
其一身气息尽敛无漏，就连聂人王亦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兽丸，不仅能够让人化为兽奴，还能使兽奴实力大增，远胜从前。”
“聂人王，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竟能够……”
“被神看中……”
这位自称为“神”的男子，从其口中居然又冒出来了个“神”出来？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个自诩为“神”的人？
而这个口中之“神”，和眼前这个“神”，又有什么不同呢？
似是收到指示，刀求胜打破对峙，先发制人。
手中不败刀自下而上往前一挑，扬起一道鲨鳍般的刀气从地面“游”向聂人王。
“游”的过程中，刀气越来越强盛，渐渐堪比城门高度……最后甚至幻化出海鲨昂首张牙之状，似要噬咬万物，吞食天地！
说来话长，实则半息。
半息工夫，莫说寻常之人，纵是许多武功好手，亦难以反应过来。
而聂人王不仅反应过来，纵身一跃躲过海鲨刀气之扑咬。
更还瞬发冰河绝恋，脚下幻化海鲨顿时化为真实海鲨——
只不过却是个巧夺天工的冰雕，美轮美奂，寒光闪闪，堪称绝世艺术品。
下落之时，脚尖轻点冰雕之上，力道虽轻，冰雕仍是迸裂消散。
借力二次纵跃，聂人王挥刀砍向刀求胜。
刀势如坚船，在这充斥着热风、热浪的虚空中，乘风破浪，直冲彼岸——刀求胜！
沿途所过，清凉一夏，沁人心脾，让人沉迷其中……纵死不躲。
——雪中独杏，神妙如斯。
唯是刀求胜时为兽奴，无情无欲，不为所动。
只是凭借本能感觉到巨大危险，轻身而起，手中不败刀舞得风雨不透，将对方绵里藏针般的无形刀气尽挡于外。
聂人王一式雪中独杏挥出后，并没有就此闲下来，而是趁刀求胜抵挡之机，欺近身来，拦腰一刀，刀光闪过，叠影重重。
若是化身兽奴之前的刀求胜，面对聂人王的左右开弓，此时自然已是应接不暇而被一刀两断了。
然而如今的他，功力暴增，堪比曾与聂人王一战的青年破军。
而聂人王亦非当时疯魔状态下暴涨十倍功力的聂人王。
此时的他虽历经血菩提之助而增功五倍有多，但对比那时疯魔状态下，还是略逊一筹。
功力上的此消彼长，使得刀求胜及时躲过了聂人王这近身一刀。
只是，虽然聂人王一身功力仍不及疯魔状态之时，但是一手刀法之精妙高深，却是远胜从前！
这个“远胜”程度，甚至超过了功力上的差值！
简而言之，血菩提增功五倍兼身怀八寒六诀的聂人王，比之彼时疯魔状态下的聂人王……更强！
更强的结果就是——
“飞雪连天！”
炎天热地之间，万里冰城再现！
冰火两重天！
21、刀求胜，败！“神”现！
飞雪连天威力惊人，就连原本淡漠俯视一切的“神”，亦不禁动容变色。
更遑论刀求胜。
本应毫无感情色彩的他，脸上竟意外显现一丝古怪之色。
——就像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强行流露出表情的样子。
人在空中，手中不败刀高举向天，赫见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没入刀尖。
下一刻，朝着聂人王巨大冰刀当头劈下。
刚才没入之雷电，这时于刀锋爆发而出，分化为十余条水桶般粗壮之电蛇，向冰刀缠绕而去。
所到之处，霹雳爆炸，雷霆轰鸣！
——胜天不败刀之杀招“对天发誓”！
——借天罚之力，誓杀天杀之人！
冰、雷交织，爆发出强大威力，冲击十方。
方圆数十丈，一切物事尽皆夷为平地！
就连城门一带，亦是上有城楼坍塌、下有墙体龟裂。
一直瑟瑟发抖躲于城垛后面观战的一众戍卫，悉数被埋，无一幸免……
唯独“神”及时抽离，犹如飞鸟般飘至城外数十丈远的一棵大树之顶，继续观战。
只是，此时脸上神情已不复之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反而罕见地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份凝重，并非针对刀求胜的胜天不败刀。
而是，聂人王！
交锋中心，如雾寒气渐散，只剩一人持刀站立，一动不动。
刀，是雪饮！
人，是人王！
至于刀求胜？
他正躺在数丈之外，不败刀亦掉落一旁，锋芒尽失，全无神兵光彩。
——当年，它已败给雪饮一次。
——如今，再次败给雪饮刀下。
——一败再败，还有何资格名为“不败”？
刀求胜气若游丝，唯是一对眸子闪耀灵动光芒，显然已不再是兽奴状态，而是恢复了神智。
——这是来自于回光返照的力量，足以冲破兽丸之毒。
他艰难扭头望向聂人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对方一直不在城中，不在府上，不曾闭关。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已然不重要。
“……人王兄……多年不见……”
“却不想……再见……亦是终见……”
“我自负……胜天不败刀……定能胜过你聂家傲寒六诀……结果……”
“我刀求胜……出师未捷身先死……好恨……好恨……”
声音渐弱，直至全无。
死不瞑目！
——也不知是恨自己败给聂人王，亦还是恨那个……“神”？
自始至终，聂人王一直保持沉默。
但是脸上表情经历了迷茫、恍然、平静三重变化。
“……当年那个刀家的小子么……”在刀求胜自报家门后，聂人王脑海深处不期然涌现出一段来自于前身的、尘封已久的记忆。
“刚才那一刀，是叫胜天不败刀？”
聂人王摇了摇头：“名大于实，虚有其表。”
确实，以如今刀道造诣堪称宗师的聂人王的眼光来看，刀求胜所谓的胜天不败刀，或许已经胜过前身所学的残缺版傲寒六诀，却仍不及聂英所留之完整版傲寒六诀，更不用说与他的八寒六诀相比了。
对于刀求胜之死，聂人王并没有什么故人旧情之感触，毕竟他不是前身。
反倒暗道一声咎由自取。
——若非是对方偷袭在先，如今又岂会死于他刀下？
“的确虚有其表，终究只是名字唬人罢了。”正当他收刀欲走之际，蓦地，一个沉实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旷野上传来。
聂人王猛然转身循声望去。
旷野虽空旷，却还是有树三两棵，零星散落。
“神”就从其中一棵树上飞掠而来。
聂人王雪饮再出，如临大敌。
的确堪称大敌！
他的实力较之从前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尽管如此，却还是没能洞察出眼前此人居然就在附近隐匿起来。
这证明来人的实力只怕并不在如今的他之下！
等到“神”越来越近，聂人王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了。
这一看，便是心中一惊，旋即释然。
心惊，是因为他已认出了来人。
释然，是因为来人的确实力强大，甚至远比刚才之刀求胜、曾经一战之破军强大得多！
与此同时，疑问涌现——
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落地轻若鸿毛，纤尘不扬。
一对狠冷的眸子直视聂人王，嘴里却是赞叹道：“刀求胜服下兽丸，功力远胜之前。即便如此，他在你手上仍过不了五招。聂人王，你果然不愧是被神看中之人。”
“神”的一席话，透露出了许多信息，虽解答了聂人王心中疑窦，却也增添了新的不解……
无论如何，他总算知道刀求胜袭击他的缘由。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神将？”
不错，眼前这位自称为“神”的男子，赫然便是搜神宫的……神将！
神将，乃是长生不死之神麾下高手，一身实力可位列搜神宫前三，实打实的风云一流高手。
哪怕如今未及弱冠，尚未达到十年后小说搜神篇登场时的实力，更遑论达到原著漫画第二部的实力高度，却亦足以傲视第一部绝大多数高手，略逊于习得杀破狼之破军。
其一身灭世魔身不仅威力强横，武学道理更还高深精妙，敛息之法颇为高明，无怪乎从头到尾聂人王都未能发现其存在。
听到聂人王认出自己身份，神将不禁微微一惊。
搜神宫门下，从不在江湖上正大光明走动，是以个个声名不显，此前刀求胜就未认出其身份，实属正常。
然而聂人王甫一开口，便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这的确是件让人惊讶的事。
“你如何认出的我？”
“我没必要告诉你。”聂人王淡淡道，“但你有必要告诉我，什么叫‘被神看中之人’？你们搜神宫那位，到底意欲何为？”
倘若刚才神将只是略感惊讶的话，那么此刻便是震撼了。
对方，居然知道搜神宫！？
而且观其所言“那位”，想必亦知道神的存在！？
一时之间，沉默不语，但眉宇之间微显思虑之色，显然不知为何而沉吟。
就在聂人王不耐欲要再问之时，神将这才若有所思惊叹道：“好一个聂人王！所谓封刀归隐六年，不过是欺骗世人的幌子。”
“这六年来，你必然是在暗中苦修，否则若以你六年多前的修为，绝无可能两招便击败与你齐名的断帅，更不可能五招便杀死化身兽奴功力大增的刀求胜。”
“与此同时，这六年来，深藏不露的你，亦必然在暗地里发展了自己力量，且这股力量看来不容小觑，不然以搜神宫之严密，你又岂能得悉我等存在？”
“如今，本神将总算知道，神为何钦定由我亲自出马来……”
“招揽你了。”
“你，的确值得本神将亲自走上一趟。”
说罢，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凝视聂人王。
他吸食勇者的脑浆，是以越来越强。
他更吸食智者的脑浆，而自认智慧亦愈来愈高。
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可是在聂人王，神将自然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因为脑补，错得离谱。
22、搜神宫？与我何干！
一切，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南山巅上火麟烈。
北海潜深雪饮寒。
天怜两锋终相见。
剑败寇兮刀成王！
除了在江湖上掀起一片哗然之外，更还引起了连锁反应……
这个连锁反应就是——
搜神宫之主，长生不死之神，对于聂人王很感兴趣，欲要招揽。
断帅南麟剑首威名赫赫，但在长生不死之神眼中，虽有可值得称道之处，到底算不上真正高手，麾下神将、神母两大高手，便可轻松胜之。
只是，搜神宫高手能够轻易战胜断帅，并不代表江湖上那些所谓高手，亦能如此轻松。
独孤一方不能。
就连雄霸亦不能。
所以强如天下会、无双城，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然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聂人王，却居然做到了！
两刀败断帅，这份实力，已足以与他搜神宫门下高手相媲美了。
搜神宫，既名“搜神”，所招揽之人，自然都是高手中之高手。
武林之中，据他所知，不管是明面的，还是隐藏的，称得上用刀好手者，不过仅第一邪皇、第二刀皇、第三猪皇、聂人王四人。
实力排名，亦如上名字排序所述。
——不过现在，这份排名要推翻一下了。
第一邪皇下落不明，否则他早就发出延揽。
第二、第三又入不了他眼，不值一提。——更遑论聂人王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刀客，最是名不副实。
但是如今，北饮狂刀天下第一刀之威名，似乎名不虚传，确有真材实料？
据他了解，第二刀皇、第三猪皇的实力固然俱都在断帅之上，却并未强大到能够两刀击败后者。
聂人王，却做到了。
——他，或许比第一邪皇更强？
——当今天下刀法名家仅此四位，聂人王能从中脱颖而出，岂非已可称为……刀中之神？
——而搜神宫要搜的，亦正是各种“神”人异士！
因此，为了搜神宫大业，长生不死之神便派出此时尚未被其冰封的神将，亲自出动前往招揽。
这，便是为什么神将会出现在嘉定州的原因。
他甚至几天之前便已来了。
唯是他跋山涉水终于抵挡嘉定州后，恰逢聂人王早已人在凌云窟内，遗憾错失，未缘一见。
颜盈虽对外宣称聂人王闭门谢客，但以神将之能，却已暗中探知聂人王并不在府中。
那么，这位北饮狂刀到底身在何方？
自诩聪明睿智如他，亦冥思苦想不得结果。
最后，只能采取他最不愿采用的下策——守株待兔。
潜藏暗中期间，自然也目睹了刀求胜的出现。
“此人看来是个初踏江湖的雏儿，唯是一身功力竟与那断帅相仿，这偌大江湖倒是卧虎藏龙……”这是当时他对刀求胜的评价。
只是，在他看来，刀求胜若是真的对上聂人王，相信必是自寻死路。
——就连断帅都不敌聂人王，何况你？
之后，风平浪静过去三天……
是日，深藏一处不知名之地打坐的神将忽觉心中一动。
——远在数里之外，蓦地出现了一股强大冲天的磅礴气势。
气势张狂，气势如刀！
又狂又刀，只能是……
“北饮狂刀聂人王！你，终于回来了！”
却没有动身前往一见。
而是竟往那刀求胜所在而去。
却原来，对于长生不死之神如此看重聂人王，神将一直心有存疑。
在他看来，聂人王打败断帅，确是铁一般的事实，毋庸置疑。
但是，结果难道就真如那袁氏兄弟所说的一样：仅用两刀？
对此，神将抱持怀疑态度。
这世上，欺世盗名之辈，委实太多。
他相信长生不死之神派他出马，除了招揽之目的以外，应该亦存有验货之意。
货真价实，自是不虚此行。
虚有其表，那便就此止住。
——于他而言，为了弥补他此行所浪费的时间，说不得还要吸食其脑浆，以作“路费”……
因此，他便想到了刀求胜，这可谓是个检验聂人王实力的极佳靶子。
当然，以对方的实力，恐怕无法给聂人王制造麻烦。
须知，聂人王能够打败断帅，自然亦能战胜刀求胜，这样一来，根本看不出聂人王真正实力。
于是，给刀求胜服用兽丸，就很有必要了。
兽丸服下，刀求胜功力暴增。
如此一来，总算能够检验出聂人王这件“货品”的成色。
——至于神将本人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在他看来，他若出手，败的，一定是聂人王！
而且，他若出手，必下死手。
若是将聂人王打死了，这趟差事就不好交代了。
毕竟，败给他，不代表就是废物。
——神官不也实力不如他吗？
他，并不能作为检验招揽者之实力的标准。
只因他太强。
这个强，既是源自他的自信，亦是有其彪悍战绩托底。
其时年近弱冠的他，年纪虽轻，实力不轻。
一身灭世魔身之强，打遍搜神宫，仅败给长生不死之神一人。
哪怕是素有搜神宫第二高手之称的神母，亦只能与之战成平手！
这样的实力，造成他自视甚高，几乎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因此，哪怕刚才聂人王对战刀求胜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一手刀法造诣之高，就连他亦不得不正色以待。
却还是很有信心能够打败聂人王。
不过聂人王五招打败刀求胜，也足以证明其实力非虚，确实值得他搜神宫为之招揽。
“……聂人王，你既对我搜神宫有所了解，必然知道我搜神宫深不可测。”
“无论你暗中发展的力量如何强大，我敢保证，在我搜神宫面前，任何力量，统统不值一晒！”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你随我走上一趟，面见神他老人家。”倨傲如他，竟罕见地用了个“请”字，显见他已认同了聂人王。
聂人王面无表情静静听着。
心底却是暗涌不已。
既有对神将的自以为是感到莫名其妙，觉得可笑。
又有对神将所说的招揽心生警惕。
还有对搜神宫的……
不屑！
一入神门深似海，哪里比得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自由自在？
投身势力所带来的束缚，势必会带给他诸多限制，影响他变强。
更何况，他所追求的，乃是天下无敌！
神亦自诩天下无敌！
若是入了搜神宫，一山不容二虎，他相信神绝不会对他不断变强这一点坐视不管！
——皇帝欣赏能干的大臣，却绝不会喜欢过于能干以致能够威胁皇权的大臣！
两人从根本上便早已处于天然对立。
凭什么自己要听从于对方？
天都不能让我低头，长生不死之神……你，又算什么？
所以，聂人王的回应就是——
“我，拒绝。”
23、大战神将！
神将既已认可聂人王，在他看来，对方自然必不会令他看走眼，当为人中俊杰，甚识时务。
然而世事无绝对，他所自以为的“必不会”，失算了。
对方居然拒绝了！？
神将既感惊诧，又感失望。
但很快恢复淡定神态，摇头一叹：“我权当你刚才的话属于一时冲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必多说。”神将话还未说完，聂人王便已出声打断，“我对你们搜神宫不感兴趣，你走吧。”
神将终于表情转冷。
声音更寒：“冥顽不灵，不识抬举！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本神将擒拿下你，将你炼为我搜神宫之兽奴！”
——有神你不做，那么你也别想做人了！
——做个狗奴才吧！
双掌齐出，两道如火红芒自掌心喷薄而出，携带无尽炽热，似要焚尽天地万物，直线轰向仅十步之距的聂人王。
一出手，便是灭世魔身之火雷罡气七成功力！
——观聂人王刚才与刀求胜一战，这份力道，在神将看来，恰如其分。
——只是，真的恰到好处吗？
高手相争，十步之距，不过瞬息便至，眼看火雷罡气即将烧至聂人王身上……
蓦地，寒光一闪！
两条火龙，霎时变为两条冰龙。
更在正欲吞下聂人王之际，竟然错身而过。
而后，以聂人王为圆心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且，不像是收回去，更像是……冲杀而去！
神将微愕，不期然想起一门失传数百年的绝学：斗转星移！
惊愕之余，不忘见招拆招，连忙又是两道火雷罡气瞬发轰出，以攻代守。
冰火碰撞，红白光芒迸射，满目疮痍的周边大地再度遭受成百上千道气劲肆虐，坑坑洼洼星罗棋布。
甚至，两人不远处已显残破的城门一带，亦是墙体破碎，千疮百孔，雪上加霜。
爆炸中心浓烟滚滚……赫见一把长刀穿烟而出，直捣神将胸膛！
——却是聂人王在施展了一式桃僵李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挺刀直冲过来。
神将双掌往中间一合，及时而有力地夹住了雪饮刀锋，使其不能再迫近一分。
两人就此面对面，不过尺余距离，暂且僵持不下。
神将目透寒光。
聂人王的眼神之冷，亦不遑多让。
“擒拿我？就凭你？”他的语气更冷。
诚然，神将之强，远胜破军，通过适才的火雷罡气，亦初步领教体会过。
但也正因为领教过，所以聂人王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到现在的——
放下心来。
“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这是当时他以桃僵李代接招之时的感觉。
——不，或许是他已变得太强了？
现下僵持状态，彼此陷入角力当中，他更是信心愈足。
只因他分明能够感受到手中雪饮隐有松动迹象，这证明对方功力较其略逊一筹，就已快要支撑不住。
对于这个事实，神将深受打击，实在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
他一身灭世魔身强横无匹，一身浑厚真气，除却长生不死之神等寥寥数人之外，世所难及！
然而眼下，在比拼内力的情况下，他竟不如区区一个凡人？
……不对，对方家传绝学傲寒六诀，乃是冰属性武学，修炼所得应为寒冰之力才是。
为何眼下对方除了这股内力之外，竟还涌出一股更为浑厚的炽热火劲！？
这股火劲，倒是与他火雷罡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道对方竟身怀冰、火两股内力！？
神将自然不知道，事实竟被他误打误撞猜中了。
却原来，先与刀求胜一战，又逢神将的出现，直至此刻交手，不知不觉中，聂人王体内的第三颗麒麟神元，亦已悄然消化完毕。
如今的聂人王，其体内炎热真气，乃是寒冰真气的三倍之多！
火强冰弱，已远远破坏平衡。
在未寻得冰火相融法子之前，比起先前时不时宣泄一番，这时候却需要时时刻刻都要尽情释放。
否则，其一身相对微弱的寒冰内力将会被吞噬，如此一来，一手大杀器八寒六诀便如没有自宫的辟邪剑法，大杀器沦为大沙比。
炎热真气需要释放，而眼下又正值与神将比拼内力，合该用在这里，可谓两全其美。
可怜神将武功之长，在于一身雄厚绝伦的内力，若是换成另一个对手——哪怕是如今虽三分归元气未成、但亦同样是以内功深厚见长的雄霸，他都无所畏惧。
唯是他内力虽浑厚精纯，一年之苦修或许相当于寻常武者二三十年的内力。
但到底年纪还轻，习武至今不过只是十几年修为而已。
而聂人王一身寒冰真气固然在等级上不及火雷罡气，近五十年的内力竟只能与神将十几年的内力堪堪打个平手。
但是他体内尚有一股炎热真气，磅礴浑厚，乃是寒冰真气三倍之多！
冰不够，火来凑。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
是以，跟聂人王拼斗内力，神将可谓自取其辱，同时更是无形中成人之美，可笑他还不自知。
退一万步说，即便此刻双方就此撤去，不拼内力。
单以招式较量，聂人王自负其八寒六诀一经施展，亦能拿下神将！这便是为什么此前施展桃僵李代之时，会心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之念。
说到底，单只血菩提之功加八寒六诀的聂人王，便已能与碎天绝手之东瀛天皇一较高下。
而此时年纪尚轻的神将，却不过只是接近习得杀破狼之破军的水平罢了。
说来话长，已过数刻。
数刻工夫过去，神将终于内力见底，聂人王当然似还源源不绝。
于是，便在神将惊骇的目光当中，雪饮之推进，从无到有，越来越快……
最后终于“嚓”的一声，自神将双掌中摩擦而过，击中神将胸口！
“不可能……”
神将被一刀击飞，满脸不可置信，个中夹杂几分茫然。
之所以是被震飞而非被刀锋穿胸而过，有赖于其一身战甲防御力惊人，这才未能使雪饮饮血。
也是聂人王这一刀乃是以炎热真气驱动雪饮——仅能施展刀中八法——威力不足所致。
毕竟，经过一番拼斗内力后，他体内寒冰真气已所剩不多，不可轻易消耗。
而炎热真气虽在刚才的比拼中作为主力军，消耗之量，远胜寒冰真气。
但对于其本身庞大基数而言，不过是损失了约莫四成罢了。
任重道远，仍需多加努力。
幸而如今神将内力近乎消耗殆尽。
余下游丝般的真气乃是源气，以作回气之用，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催动的。
当下的他，已无法再施展火雷罡气，只能以灭世魔身之外功御敌。
不然，聂人王若仅以区区基础刀法“刀中八法”与正常状态下的神将交手，那是纯属找死！
24、神将，败！
刀中八法虽为基础刀法，烂大街，不入流，威力有限。
唯是聂人王以炎热真气施展出来，每一刀尽皆蕴含几分炽热之力，竟突破原有威力上限，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别有一番光景。
神将虽不能再施展火雷罡气，但是一身灭世魔身守御之强，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堪比少林寺绝学金钟罩。
战甲纵裂，亦无碍其防御仍旧坚如磐石。
他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起身之时，脸上所有表情已经消失。
唯有一对眸子冰冷至极，竟似比聂人王手中雪饮所散发寒气更冷上千百倍！
聂人王无所畏惧，回以锐利如刀锋的目光。
二人以眼对眼针锋相对，同时手上动作亦未停下。
战斗继续！
不过场面不大好看便是了，从最初的特效大片转为写实风格，此时若有门外汉观战，必然嗤之以鼻，类以寻常人街斗之属。
神将苦修灭世魔身多年，除了一身火雷罡气颇有火候之外，肉身力量亦不容小觑，不比天生神力者逊色。
凭借灭世魔身攻、防之能，一开始倒还能够与聂人王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有个成语叫：水滴石穿。
灭世魔身固然防御强横，到底是血肉之躯。
雪饮却是神兵，削铁如泥，更有炽热之力加成。
神将能扛一刀，十刀，数十刀……但终究扛不住千百刀！
待聂人王劈出第一千零二刀时，“喀拉”一声，自神将之躯传来——
却非战甲破裂之声，战甲早已破裂。
而是内里强壮的躯体发出了犹如瓷器裂开的声音！
他的胸膛，竟龟裂而开！
反观聂人王，虽亦遭受神将近千拳轰击，但仰仗麒麟霸体护身，并未破防！
麒麟霸体，灭世魔身，单论防御，二者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这个事实，显然再一次令神将无法接受。
内力，不及对方。
引以为傲的灭世魔身，其一身防御之力，竟也不如对方区区俗体凡胎！——他当然不知道聂人王已练就一身麒麟霸体。
更重要的是，他……败了！
“啊！聂人王，本神将要杀了你，本神将一定要杀了你！！！”被砍倒在地的他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顾血流如注的伤势，挣扎爬起，状若癫狂扑向聂人王。
眼下神将这番鲁莽之举毫无章法，俨然疯狗扑食，纵使任意一名寻常武者，亦能从容躲开。
所以聂人王只是轻轻一闪，便已让过。
避让之余，一个抬膝，正好击中前扑之势过猛的神将之胸膛。
后者顿时伤上加伤，巨大痛楚袭来，再也忍受不住，昏死过去。
聂人王收刀而立，居高临下俯视脚边的神将。
——此时的他，反倒才更像是神。
——握有他人生杀大权、主宰他人命运之神！
所以他对神将的决定是……
城门双战，告一段落。
聂人王大步踏入城中。
迎接他的，是四大帮派掌门人各领麾下门人分立街道两旁，尽皆微微躬身，以示敬畏。
无论是与刀求胜一战，还是与神将一战，他们俱都有幸远观——城头虽塌，犹有城墙可登——观之惊叹！
这时的他们当然也已知道，这些时日以来，聂人王并不在聂府之中，遑论闭关。
虽先后被颜盈、聂风所骗，却不敢心有不满。
只有……后怕！
还好他们没有趁聂人王不在的时候犯下蠢事，不然此刻的他们，莫说还能在此恭迎，尸体都不知道是否完好无缺……
长街尽头，颜盈、聂风母子早已翘首伫立。
——不，或许聂风当真是“翘首”以盼，颜盈却未必是。
相对于迎接聂人王的凯旋，她更享受于眼下这番盛大排场。
虽然两边众人并非为她低首，唯是躬逢其盛，与有荣焉。
不过，总算她没有忘记她能有今日，全仰赖其丈夫。
是以当聂人王终于将至面前之时，她尽可能露出最美的笑容上前迎接：“人王，你回来了！恭喜你再次战胜强敌……”
只是话未说完，聂人王便已从其身边经过，直奔聂府而去，竟是无视其与聂风之热情以待。
颜盈笑容顿时变得尴尬。
还好周遭众人全都低首俯身，没人看到其难堪之态，这才心中好受了些。
暗暗恼怒之余，亦不免有些疑惑，人王这是怎么了？
虽说自家丈夫自从重踏江湖以来，将往日对她的万般爱意俱都移情于武道之上，对她不比从前。
但是二人之间总归还能说些话，倒也不至于落得个熟悉的陌生人以待。
今日此举，实在反常。
被颜盈牵着小手亦步亦趋跟上聂人王的聂风也心存同样疑问。
其心思细腻本就远胜寻常六岁小孩，更兼这两个月江湖生活让他成长了许多。
目睹父亲如此，一颗因“父亲终于回来了”的欢喜之心，犹如被浇了盆冷水，瞬间凉透。
爹爹这是怎么了？
直至回到聂府，将自己关于静室之内，由始至终，聂人王依旧一言不发。
给人感觉，好像……心情不佳的样子？
挟胜而归，心情不好？
颜盈、聂风母子，面面相觑，不能理解。
事实上，颜盈、聂风二人的感觉并没有错，聂人王的确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只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
若是够强，对付一个实力未大成之神将，单纯功力比拼，决计无需拼尽一身寒冰真气——若是没有炎热真气作为后援的话。
而这，还只是年轻时的神将！
并不是十年后搜神篇登场时的神将！
更不是原著漫画第一部后期破冰而出时的神将！
虽说他自问一旦施展八寒六诀，只消花费一番工夫，最终定然能够战胜对方。
但“花费一番工夫”，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像长生不死之神那样——
一招，就能秒杀神将！
他还做不到，他还不够强。
“嘿，可笑我还狂妄自大，欲要挑战无名……”
事实不仅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也将他自凌云窟出来后有些飘然的心态给打沉了。
实力不够，这让他暂时打消了“寻找无名挑战”这一计划。
“正好，体内冰、火二气亟需融合。”
“届时一旦融合，相信我的实力又能暴增！”
25、冰火融合？不速之客！
甫一回到聂府，聂人王便宣布闭关！
只是这一次却是真的。
——无论是颜盈、聂风母子，还是四大帮派之主，俱都有目共睹。
本来“正欲”兴师问罪的知州大人，亦只得“无奈”暂且罢休。
只是，若是真的有心捉拿，又岂会因杀人者闭关而作罢？
说到底，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拳头不够硬，那就只能服软。
倒是将聂人王先后与刀求胜、神将交手一事上报于京畿六扇门的举动堪称雷厉风行，远比平素处理政务时的效率快得多。
——山芋烫手，不得不扔。
聂府，后院，深处，静室。
聂人王凝神闭目，盘膝而坐。
两手掌心相对，一上一下，虚合于胸前。
——一蓝一红两道闪电状的气流立柱般伫立于两掌之间。
——这，便是寒冰真气、炎热真气之真元。
只见两道真元在聂人王催谷之下，渐有交织缠绕之相。
然而甫一接触，便又火星溅射般各自弹开。
反震之力，亦让聂人王虚合之双掌为之一抖，难再维持功架。
聂人王更是从入定中破功。
气喘吁吁，冷汗涔涔。
“还是不行。”
他平复翻涌的五内，摇了摇头。
闭关至今，已过半月。
这些时日以来，体内剩余麒麟神元，早已完全消化。
而刚才之举，亦已试过不下百次。
唯是每次皆以失败告终。
若是两种乃至多种非对立属性的内力相融合，虽仍旧需要花费一番工夫，但一定不会像眼下冰火融合这般艰难。
——如步惊云的七气归一、雄霸的三分归元气等。
当然，每一次的失败，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从一开始的真元难凝……
至冰、火真元平衡共存……
再到如今尝试真元交融……
换作另一个人来，短短半月，未必能够做得到聂人王这种程度。
也是聂人王两世为人，神魂强大，精神力超凡，造就堪称入微的控制力，方才有如此成效。
在这半个月里，聂家似乎一切没变，又似乎变化甚大。
聂人王自不必说。但……
聂风！
自聂人王归来、闭关之后，小小人儿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每日除了练武，还是练武，勤而不辍。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自认为对儿子深为了解的颜盈也看不懂。
不懂归不懂，在其内心深处，却是颇为赞许。
虎父无犬子。
风儿正应该克绍箕裘，将来成为继他父亲之后另一个扬威武林的赫赫刀客！
话虽如此，要想成为新一代北饮狂刀，谈何容易？
纵使聂风如何天纵奇才，到底还只是个六岁小孩。
一个六岁小孩，况且近三个月前还是个不谙武道的农家子，此番习武，可谓从零开始，从无到有。
但亦正因聂风天赋异禀，是故仅仅半月之数，此时的他不仅粗通拳脚，更是将家传绝学傲寒六诀之踏雪寻梅一式，练至入门！
当然，除却天才之故，也跟他对踏雪寻梅一式之领悟更胜其它五诀有关。
——似乎因为其乃命中注定的“风”，而踏雪寻梅又是一门以“轻功”为主、刀招为辅的刀诀……风与轻功，岂非相辅相成？
虽说年岁尚小，仍处于发育时期，但小小丹田之内，确是生出了一缕游丝般的寒冰真气。
施展起踏雪寻梅来，纵使因内力不济而无法发挥出该招的杀伤力，唯是在身法移动上，莫说同龄小孩，便是成年人，也难及他迅速、灵活。
就像眼下，不过是平地上轻轻纵身一跃，小小人儿，便已跃至一棵三四丈高的桃树之上。
且当其落脚于桃枝之上时，脚下树枝竟没有丝毫晃动！
单只这份举重若轻的火候，便足以叫不知多少靠一双腿吃饭的江湖豪杰为之汗颜。
“好俊的轻功！”
就连某位潜入聂府已久的不速来客，亦不得不暴露所在，发出赞叹。
“啊，什么人？”
聂风闻声大惊，不由循声望去。
那是一方荷塘。
荷塘正中有假山。
声音，便是从假山之后传来。
只见一条人影从假山后面缓缓转出，负手静立。
待看清人影，聂风又是一阵惊呼。
只因眼前之人一身青衣，脸上戴着一个七彩斑斓却恍若鬼脸的面具，甚是骇人，若是一般小孩见了，只怕早已吓哭。
聂风不是寻常小孩，自是不会吓哭。
心细如发的他，甚至通过观察——青衣人影身段玲珑，兼之适才话语分明乃是一把女声——从而判断出眼前这位擅闯他家的不明来客，定是一个女子！
尽管如此，心中并不因对方是个女的便放松警惕与敌意：“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潜入我家中，有什么意图！？”
鬼脸人沉默不答，面具下虽无法得知其表情是何模样，但是一对湛湛有光的眸子分明透露出激赏之情。
得不到回应，聂风忍不住再问：“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喊我爹爹了！”
听到聂风说起“爹爹”二字，鬼脸人这才收回欣赏目光，转为淡漠冰冷。
语气亦同样森冷：“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聂风一愣。
怎么对方竟然不怕惊动爹爹？
……是了，若是怕惊动爹爹，她就不会发出声音并且现身了。
愕然尽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紧张。
来人既然不怕爹爹，可见实力不凡。
可是爹爹现在正值闭关，贸然惊动他老人家的话，就怕前功尽弃……
可是不叫爹爹出来的话，若是对方暴起发难，凭我三脚猫功夫，定然抵挡不了对方……
就在聂风不知怎么办才好之际，鬼脸人这时又说话了：“孩子，你不是说要叫你爹爹出来吗？怎么不叫了？”
“你若不叫，我替你叫。”
鬼脸人目光移向后院深处，运气纵声道：“北饮狂刀聂人王，吾乃搜神宫门下——神母！本神母知道你在里面，莫浪费你我时间，出来一见商谈正事吧！”
声音洪亮，却细如丝线，不出此院，是以并没有惊动府中其他人。
这份细腻的控制力，实在惊人！
聂风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眼前这鬼脸人的名字：神母。
这人居然自称为“神”？
何德何能？
他不知道的事还很多——比如那日，聂人王是如何处置的神将？
原来，当日，聂人王……并没有杀死神将！
而是饶他一命，放其离去。
为何不杀？
杀了，就和搜神宫不死不休了。
经过与神将一战，聂人王深知自己实力仍有不足。
参考两刀杀火麒麟一战，大抵已臻东瀛三杰常态水平。
而后铸就麒麟霸体、身怀炎热真气，只怕已能抗衡完美一击之东瀛天皇。
然则，东瀛三杰放眼原著漫画第一部，固然堪称绝顶高手。
但也就仅限于第一部。
而长生不死之神的实力，却可是足以与帝释天、武无敌那种级数的高手相媲美的……
凭他如今的实力，若是往死里得罪长生不死之神，实属不智，因此那日才会放过神将。
——他不畏挑战，亦不怕死，却也不愿白白找死！
而也正因为神将的铩羽而归，才会引来现下神母的卷土重来。
26、神母、诸葛唯我！
长生不死之神固然因为聂人王的不知好歹而感到恼怒，却也因聂人王能够打败神将而感到惊讶。
惊讶之后，便是更进一步的欣赏。
北饮狂刀果然名不虚传！甚至实力之强，还在意料之外。
故此，长生不死之神越发迫切想要招揽聂人王了。
——若非他所修炼之天极摩诃无量恰好到了紧要关头，不能妄动，此番必然御驾亲往！
即便如此，神母亲往，在长生不死之神看来，亦已足矣。
此番二次招揽，是否用软的，姑且不提。
若是来硬的……
神将都不行，与之实力相仿的神母，岂非也不行？
不！
——这里的“不”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神母的实力……并非与神将“相仿”，而是更强！
其实想想也是。
神将再如何不世天才，到底习武不过十数年。
然而，神母乃是活了上百年之传说中的“小青”！
若是普通武者，纵有上百年的功力，亦不见得会比神将更强。
神母却不是普通武者，她是小青，是“白蛇传”传说中的“青蛇”！
其身负移天神诀、灭世魔身两大神功，即便俱都仅习得一半口诀，但神功终究是神功，哪怕是残缺版，亦已远胜一般武功。
两大神功合计共百年功力，又岂会比不过神将灭世魔身区区十余年功力？
之所以曾与神将战成平手，既是来自于长生不死之神的旨意，又是出于……藏拙。
她并不想让长生不死之神摸透她的实力，从而影响她为白素贞复仇的谋划。
故而当初与神将平手之战，她不仅保留了实力，而且还是最大程度地保留。
既然实力更在神将之上，那么“不”的第二个意思，便呼之欲出了：真要动武，拥有百年神功之力的神母，难道还拿不下区区一个凡人？
正是基于这一点，长生不死之神才会对神母十足放心。
神母亦对自己很有信心。
她与神将谈过。
对方虽因挫败而大受打击，不愿再提此事，但她还是通过旁敲侧击了解到了聂人王的实力。
在她看来，聂人王无非是功力上略胜神将一筹。
一手看家本领则与灭世魔身大差不差。
横练功夫似乎也不错，能遭受神将千拳而不倒。
倘若仅是如此，神母便可自负能够战胜对方！
因为她的真实实力，足以在百招之内拿下神将！
正因如此，当下潜入聂府之举——
若是没被发现，她便能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聂人王所在，直接开门见山，省去了登门拜访等繁文缛节。
若是被发现，那也无关紧要……
一路杀过去便是。
反正不会有人是她对手，包括聂人王……
因而，适才见到聂风小小年纪便能施展过人轻功，出于惊叹，艺高人胆大的她，也不怕暴露现身。
此刻朝后院深处喊话之后，便静等聂人王回应。
结果数息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神母所在空间，明显散发出一股冷意，弥漫开来。
哪怕离她甚远的聂风亦不由一阵寒颤。
却还是哆嗦着解释道：“我爹爹……正在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听不到……你在叫他的……”
森寒冷意顿时一凝，旋即渐散。
“闭关最是忌讳被人打断，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
“此番神之旨意，终究是要我以招纳为主，此为‘先礼’，下策方是‘后兵’。”
“虽然上次神将招揽失败，唯是我搜神宫‘二顾茅庐’，对方或许会回心转意。”
“未等到对方作何答复之前，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便耐心等候些时日……”
神母这般思忖一番后，心中有了计较。
当下青袍一扬，大鸟般纵身而起，很快便消失不见。
眼望神母离去方向，聂风眨眨眼，感到不解。
他不明白对方缘何而来，又为何而去？
但无论如何……
他扭头看了看后院深处。
总算一切无事。
与此同时，嘉定州府衙，亦迎来了两位重客。
公堂之上，两人一坐一立。
立者虽脸上戴着半边面具，唯是从另半边面容观其可知年约十七八岁，正值血气方刚之龄。
其人更是“刚铁”之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正是日后被誉为“武林三神”之一的“捕神”！
此刻年纪尚轻的他，静立于那位坐着之人身后。
坐者所坐，竟是公堂主位！
反观知州大人，则和师爷、捕头等一众州吏恭敬立身堂下。
不由知州不让位，不由他们不恭敬。
只因他们眼前这位白发、白眉、白髯、白袍之人……
乃是京畿六扇门总捕头、公门第一高手、人送“神捕”之称的诸葛唯我！
“……事情原委便是这样。大人，这聂人王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以武犯禁，牵连无辜，死伤众多，摧城毁墙，还望大人出手捉拿此等凶徒，还我嘉定州一个朗朗乾坤！”这知州慷慨陈词，却难免有些失了偏颇。
毕竟两次战斗都并非聂人王所挑起的，而是刀求胜与神将。
殃及无辜亦并非他本意，但以当时情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呢？
只是刀求胜已死，神将也不在，这知州也只能拿聂人王做文章了。
诸葛唯我正襟危坐，面容古井无波。
唯是内心并不平静。
其所在之六扇门乃是为维持武林和朝廷法纪而设，对于一切江湖事、江湖人，自然有过详实调查。
因此他很清楚“聂人王”这三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亦正因深知这三个字的分量何其沉重，故而此番行动，已经很久没有出手的他，竟亲自出马！
江湖无时无刻不充斥打打杀杀。
一般的情况，根本用不着他们六扇门这柄牛刀去杀鸡，各地官府捕头捕快便能处理好。
不一般的情况，纵然需要他们六扇门的人出动，亦用不着他亲力而为，麾下一众名捕自能胜任一切之事。
这么多年来，江湖上已没有多少人值得他出手了。
如今，聂人王，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其破例出手的存在！
北饮狂刀！
两刀败南麟！
被“小百晓生”排入与雄霸、独孤一方并称的天下三大高手之列！
这样的人物，纵观整个六扇门，除了他，还有谁能将之擒拿归案？
故而此行，他只带了一名他六扇门的后起之秀千里南下。
只因这名被他叫做“小断”的后起之秀，虽仅入六扇门两年，年纪也还不满二十。
但无论是一身武功，还是所抓犯人之数，都已冠绝整个六扇门！
如此惊艳之天才，他没理由不带在身边好好培养。
假以时日，这或许便是他六扇门下一位总捕头了。
27、人神大战！
闭关者，若是生死关，整个人都会沉浸于一种“无念无想”的境界。
聂人王虽非闭生死关，但是五感六识之灵敏程度，亦降至最低，如封似闭，全副心神投入至冰、火二气融合之中。
因而正如聂风所说，他根本并未听到神母的喊话，更不知神母的潜入。
当然，假若神母心存歹念，试图闯关，他亦能迅速从闭关状态清醒过来，并不会像神母所认为的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说到底，缘其两世为人，灵魂强大，心志、精神力之坚韧，皆远胜常人，岂会轻易被心魔侵入？
只是，面对聂人王闭关一事，神母选择了静观其变、耐心等待。
诸葛唯我，却是选择率领捕神、嘉定州一众捕头捕快，围攻聂府。
不过这已是翌日的事了。
——一天的时间，足以让诸葛唯我和捕神养精蓄锐！
此番行动，声势浩大，惊动四方。
城中四大帮派这次并没有掺和进去，仅在暗地里关注事态的变化。
毕竟这一次牵扯到了官府势力。
他们不似聂人王，横空出世，属过江龙，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他们俱是家大业大之地头蛇，可不敢轻易得罪当地官府，否则就混不下去了。
很明显，这一次据说上面来了高手，看来是要与聂人王来个硬碰硬。
他们若是出现，受到牵连与追究，那就不美了。
还是乖乖躲起来，最大程度上降低存在感。
——最好真的能够把这柄北饮狂刀拿下！
诸葛唯我此刻正负手而立于聂府朱红大门前。
身后年轻的捕神上前说了句：“听说聂人王在闭关，大人，我们是否等他……”
话未说完，诸葛唯我挥手打断：“小断，你记住，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似这等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法外凶徒，何须对其讲什么道义？”
“再者，我们乃公门中人，而非江湖中人，江湖规矩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你可懂了？”
捕神低头：“是……”退了回去。
紧跟着，在诸葛唯我的示意下，身后一众嘉定州捕头、捕快便要上前破门而入……
蓦地！
一阵“咻咻咻”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下一刻，所有捕头、捕快尽皆不动。
有一名捕快甚至已踏至阶上，一对蓄足力量之肉掌正要推开大门，亦就此定住。
场中顿时只有诸葛唯我、捕神二人不受影响。
但诸葛唯我的瞳孔已猛然收缩。
只因他已看出这些捕头、捕快，皆已全部气绝身亡。
瞬杀！
好快！
捕神则已拿出锁魂环以护卫姿态挡于诸葛唯我身前。
一对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不断扫视四方：“何方宵小，竟敢袭击公人！？赶紧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诸葛唯我便沉声说道：“不必看了，袭击者在那里。”
捕神闻言，循着诸葛唯我视线望去——
门房之顶，屋脊之上，一条戴着面具的青衣人影静立不动，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诸葛唯我和捕神。
正是神母。
却原来，诸葛唯我光明正大缉拿聂人王一事，自然亦惊动了潜藏于迎风客栈静修的神母。
无论聂人王最终加入她搜神宫与否，在此之前，她自是不能让聂人王出事。
是故一路暗随众人，待诸葛唯我他们正欲行动之时，终于现身出手，横加阻挠。
此刻她虽看向二人，主要注意力却放在诸葛唯我身上。
“竟能第一时间便发现本……座的存在，不愧是‘神捕’诸葛唯我。”
话语乍听蕴含赞赏之意，语气却显得颇为平淡，显见她并没有将眼前这位所谓公门第一高手放在眼里。
而在诸葛唯我眼里，却流露出了多年不曾一见的凝重与……紧张。
是的，正是紧张。
只因他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超越众生、凌驾万物生灵之上的超然气度。
这种气势，竟令他隐隐产生一股想要下跪膜拜的冲动！
——须知，即便是当今圣上，亦只能以至尊身份令其下跪，而不能以强大压力迫其屈膝！
若非他定力非凡，稳住心态，恐怕此刻已出尽洋相了。
高手！
平生所遇之最强高手！
那么问题来了：拥有这种气势的高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他那堪称“江湖百科全书”的脑海中，根本找不出对得上号的人物。
“你是何人？你可知刚才的行为，便足以让你沦为朝廷重犯！若是乖乖束手就擒，至多落得个牢狱之灾。若敢抗命不从，后果只有……”
“死！”
年轻气盛的捕神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实力仍未达至日后“武林三神”那种高度的他，亦根本无法从神母身上感知到那股神灵一般强大的气势，当下一番义正言辞，说得铿锵有力。
却把诸葛唯我看得暗暗摇头。
说了一通废话。
年轻人，即便实力不济，无法察觉出来人强大。
但是单凭对方这般有恃无恐当面杀人，就已知道绝非善茬。
既非泛泛之辈，既敢堂而皇之逞凶，又岂会凭你一番话便束手待毙？
果不其然，诸葛唯我眼里这位超级高手——神母，笑了。
因面具遮挡，自然无法看到其笑颜。
但是语气充满了笑意：“小家伙，无知之狂，并非勇气可嘉，而是愚不可及。”
“你，对本座的力量根本一无所知。”
顿了顿，恢复冷淡语气：“念你年幼无知，本座不杀你，你和你身边那位神捕大人……滚吧！”
“聂人王，本座保下了。”
抬手制止了捕神正欲再说的举动，诸葛唯我直视神母，沉声道：“容老夫一问，阁下是北饮狂刀什么人？”
“这你没有必要知道。”
“阁下一定要护那聂人王？你我之间便没有商量的余地？”
“本座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诸葛唯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只因多说无益。
“老夫主攻，你游击。此人乃是不世高手，须合你我之力方能一战。”一阵传音送入捕神耳中后，诸葛唯我立时身形一纵，双掌齐出。
神母只觉两股看不见、摸不着之无形劲气袭来。
在她感知中，若是被这两股力量击中，即便是一头暹罗大象，亦会立时爆炸化为一滩血肉！
“无影掌力？”
神母轻轻低念一声，同时脚尖往下一点，整个人便如落叶飘飞，及时而又巧妙地避开了诸葛唯我的澎湃掌力。
然则诸葛唯我的无影掌力与失传数百年之白虹掌力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
曲直如意！
一击不中，随着诸葛唯我手势一变，那两股无形掌力便转了个弯，犹如追踪弹般对准神母穷追不舍。
“哼，真当本座怕了你不成？”
神母脚下连点，几个跳跃，便已人在数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穹顶。
面对紧随而来的无影掌力，她不再躲避。
适才避让的同时，短短数息工夫，她亦已将体内两大神功内力催至极点。
当下，双掌齐拍而出，掌心之中各有一道光芒喷薄而出，一白一红，分别源自移天神诀、灭世魔身。
红白光芒交织一起，凝聚成一道螺旋气劲，仿佛挟带毁天灭地之威，迎向无影掌力。
结果便是，螺旋气劲不仅摧枯拉朽地击溃无影掌力，更还去势不减地直奔紧追而来的诸葛唯我本人。
诸葛唯我不虞神母这番骇人反击竟这般蛮不讲理、势如破竹。
只得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运足全身功力贯通双臂，交叉于胸前。
唯是神母两大神功合二为一的力量非同一般。
便是诸葛唯我这等实力并不在此时的雄霸、独孤一方之下的高手，亦被迫不断后退。
青石铺就的大街路面，当即被犁出两条入土三分的十余丈长痕，方才止住。
再看诸葛唯我双臂，一阵青烟冒出，护腕都已被烧焦发黑。
树上，本来云淡风轻的神母蓦地心中一凛，下意识微微后仰，一道圆环正好擦着面具飞过。
28、功成出关，大展神威！
圆环是捕神的锁魂环。
神母避让之时，捕神亦未闲着，身形一纵，双掌拍出，无形气劲狂澜般涌向对方。
正是日后赖以成名之绝技——锁魂掌！
此时的他虽然功力尚浅，掌法造诣却已有相当火候。
树欲静而风不止，穹顶之上的神母亦被锁魂掌劲风拂起长发飘飘。
“这般年纪，便有这等掌力，倒也是个天才。”
神母心下暗赞的同时，当然并不会坐以待毙。
足尖一点，提纵而起，冯虚御风，及时避开。身下大树就没那么好运了，掌劲入木，登时炸裂，树化碎枝飘满天……
可是这边诸葛唯我又已攻来了，蒲扇大掌呼呼生风，蕴含巨灵之力，足以轻轻松松开碑裂石！
神母不再躲闪，青袍一扬，荡开诸葛唯我双拳。
与此同时，捕神欺近身来，四道锁魂环自双臂齐飞而出，连珠般套向神母。
神母这时便真的犹如一条青蛇一般，身子凝缩一线，丝滑地从四道锁魂环穿过。
这一穿，正好和捕神面对面。
只见捕神惊愕的瞳孔之中，一双纤纤素手逐渐放大……
一掌拍飞捕神后，神母身子一扭，玉掌再出，恰与本欲偷袭的诸葛唯我对掌。
“嘭！”
一圈又一圈无形而若有实质的气浪如涟漪般荡漾开去，方圆数十丈，凡气劲所到之处，大树折断，路砖碎裂，房屋倾塌，青瓦掀飞……
两人一触即分。
诸葛唯我倒退六七步方止，嘴角更是逸出一丝鲜血，脸色亦苍白了几分。
神母则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即站定。
高下立判。
正欲乘胜追击，不意已然负伤的捕神不顾伤势杀来，只得回以反击。
诸葛唯我亦趁机而上。
顿时形成以二敌一局面，双方勉强战成平手。
鏖战正酣，蓦地——
“你们，够了！”
恍如惊雷的一声暴喝，一时之间引得三人纷纷循声望去。
但见聂府大门正脊之上，不知何时已窜上了一名持刀汉子，傲然而立。
一头乱发如狮鬃般飘扬，一张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英挺之气，一对虎目锐利如刀锋，教人不敢与之对视！
三人还没回过神来，持刀汉子已高举手中长刀——
刀劲凝冰，迅速化作一柄巨大冰刀，冲天而起，直插云霄，搅动天上风云变色！
然后，这柄无边大刀仿佛天河倾斜般，自上而下斩落人间！
“轰！”
自聂府门前延伸至城外数里之处，一条深渊震撼乍现！
俯瞰而下，就像半座城被一分为二！
这，已不是人力所能达至的境地了……
这，分明就是天灾！！！
聂府的门前，一条触目惊心、宽十余丈、仿佛无底之鸿沟就在捕神脚边，蔓延远去，似望不到尽头！
鸿沟之中涌起无尽寒雾，冷彻遍体。
只是，这冷意，冷不过他的一颗心。
如坠冰窖，瑟瑟发抖，双脚发软，无力站起。
鸿沟对面，神母亦不比捕神好得到哪里去。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高高在上之神的姿态？
俨然一个受到惊吓的无知小姑娘，侧坐于地蜷缩着，双手发颤勉力支撑着上半身。
就连恶鬼般的面具亦已碎裂，流露出一张精致绝美却面无血色的脸。
“不可能，这、这不可能……”嘴里不住念叨着这几个字。
眼前这副犹如人间地狱之景象，已然超出她想象。
惊魂不定的她，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这般景象之始作俑者身上。
眼底深处尽是茫然之色。
“难、难道说，这才是你的实力吗……”
“聂人王！”
到了此刻，她哪里还不知道持刀汉子的身份？
她当然毫不怀疑聂人王的实力。
——只不过这是从凡人角度来看。
可是现在，观此一刀之威，对方的实力……
竟强得令她亦感到深深的恐惧！
而这种恐惧，她只在两个人身上感受到过。
一个是神！一个是魔主！
可无论是谁，都已非凡人之身，堪称超凡入圣，已达至人之境！
——这么说来，难道这聂人王，竟强得已可与神、魔媲美！？
她下意识地认为不可能，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亦不断念着，似乎想要以此说服催眠自己……
至于诸葛唯我又是作何感想？
没有感想。
只因他已经不在了，遮天蔽日之刀劲斩落之时，其正好被笼罩于刀光之下……
反手负刀，聂人王从正脊之上一跃而下，飘然落地，不染轻尘。
恰在此时，在其身后，大门徐开，颜盈、聂风母子从府中走出。
凝注着聂人王虎躯背影，颜盈一对美目当中充满了崇拜与自豪之色。
眼前这条冒着寒雾的深渊，于他人而言，或许触目惊心。
但是在她心中，却并无丝毫“惊”意。
因为如此可怕的一刀之威，出自她丈夫的手笔！
在她心中，只有骄傲——
这就是天下第一刀客！
这就是我选中的男人！
哪怕事实上，如今的聂人王待她并不比从前……
她对此亦并不在乎。
她只在意自己是贵妇“聂夫人”还是村妇“聂大嫂”。
——她承认，她是一个追求名利、贪恋尊荣的女人。
——只要对方能够带给她所追求、所贪恋的，她就已心满意足。
——情爱？终究镜花水月，愚弄世人的东西罢了！
——某种程度上，她其实和自家丈夫是同一类人。
这些时日以来，她亦的确享受到了她所憧憬的一切。
但是，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
站得高，看得远，如今已经凌驾于世间大多数人之上的她，又难免滋生了新的想法——
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其实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她北饮聂家，是否可以取代那天下会、无双城，成就武林第一世家？
唯是这份宏图来日方长，她可以等——这种看得见盼头的耐性，她还是有的。
毕竟对比那个什么雄霸、独孤一方的，聂人王还年轻，不过是而立出头罢了，正值当打之年，大有可为！
而现在，随着自家男人的实力又比之前更加强大了，这带给她的信心无疑是越来越足了！
29、冰火玄罡！神母之谋！
颜盈是如何作想的，聂人王一概不知，亦不想知。
他只知道，他做到了！他成功了！
近五十年的寒冰真气……
五颗麒麟神元尽皆炼化所得之近二百五十年的炎热真气……
如今，终于叫他合二为一，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成就威力更强、更横、更绝、更霸之——
冰火玄罡！
“多亏了你，雪饮……”目光痴迷地看着手中雪饮，聂人王轻声呢喃。
冰火二气之融合虽然困难，这半个月来，聂人王却也并非没有进展，甚至近日已到了最后关头。
可也正因冰火二气强弱不对等，这最后一步，迟迟未能完成。
尝试百次无果后，意识到自己有些焦躁急切，他索性暂歇，自我调整情绪，放平心态。
不经意间，他注意到了挂在壁上的雪饮。
这时候已然冷静下来的他，思维已渐活跃，于是一个奇想涌上心头。
——雪饮，为奇石“寒露”所铸，乃天下至寒之物，自带无尽寒气。
——为何他不能借其特性辅以冰火二气融合？
想到就做——甚至，他还给自己来了个冰河绝恋，与雪饮同困小小冰川之内。
这一尝试，加上百次失败之举的经验之取，终于叫他在今日成功将二气合一……
回想之前对战神将时，其一身近五十年寒冰内力，不过相当于神将十几年火雷罡气的修为。
纵然其时尚有三倍于寒冰真气之炎热真气，亦不过等同于四五十年的火雷罡气。
拢共合计六七十年的火雷罡气。
然而，此刻，近五十年寒冰真气、近二百五十年炎热真气，融会贯通，升华蜕变，竟凝聚出骇人至极之三百年的冰火玄罡！
更重要的是，这冰火玄罡，威力更胜寒冰真气、炎热真气单一之力。
兼具“冰、火”双重属性，神妙不下火雷罡气之“火、雷”。
综合而言，乃是与火雷罡气同一级数的上乘内功！
亦即是说，三百年之冰火玄罡，实打实相当于三百年之火雷罡气！
——你能想象出，拥有三百年功力的神将，有多强悍吗？
——须知，风云第二部的神将，一身火雷罡气亦不过只是几十年修为而已。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七武屠龙之时，七人之中内力最为深厚者。
换而言之，如今的聂人王，一身功力之深厚，已是风云第二部神将数倍之强！
即便现在长生不死之神在他面前，仅以移天神诀、灭世魔身任意一门神功与之较量，单论功力高低的话，亦要黯然失色。
正因如此，功力上的爆炸式提升，也让八寒六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才造就眼下这般惨绝人寰俨然天灾之人间炼狱景象！
睥睨着神母、捕神二人，聂人王的语气却并不如适才那惊天一刀般暴虐：“今天老子心情不错，不想大开杀戒，你们有十息工夫可以给老子……”
“滚！”
神母、捕神对视一眼，表情各异。
虽说深受巨大震骇，吓得近乎六神无主，唯是捕神绝非贪生怕死之徒，相反性格刚烈，宁死不屈。
更何况，素来待他如亲生儿子的总捕头大人惨死于聂人王刀下。
他又岂能独自离去苟且偷生？
纵使不敌，他也要为诸葛唯我报仇！
“狂徒，纳命来！！！……”
他喝声骤起，“来”字越吼越大声，毫无停歇之意，似是为自己打气，重燃斗志。
暴喝声中，人亦因自我振奋而恢复了不少力气，纵身而起，运足全身功力，使出锁魂掌十成之力轰向聂人王。
掌风狂暴凌冽，吹得聂人王一头乱发往后纷飞，所在方圆数尺亦是一片飞沙走石。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面对捕神的自寻死路，他不禁摇了摇头。
掌劲虽厉，在其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根本无需为此出手格挡化解。
他甚至身子不动，仅仅是瞬间爆发体内磅礴澎湃的冰火内力——
周遭数丈空间，冰之世界化现！
将至面前的捕神，便顿时被冻僵，化作一具美轮美奂之冰雕。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冰雕……竟以燃烧的形式融化成水！？
一滩热气蒸腾的血水。
如此奇观，不得不令神母为之咋舌。
冰与火乃对立。
对立之力，竟能如此完美浑然一体，这是什么功夫！？
迎上聂人王扫来的目光，更是心中一颤，连忙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走！”便挣扎爬起，踉踉跄跄离去，完美诠释了来时有多威风，去时就有多狼狈。
甚至连此行目的亦不管了。
命都要没了，哪里还有心情完成神所交代的任务？
更何况，她亦不认为拥有如此可怕实力的聂人王，会接受她搜神宫的延揽。
——若她也拥有这般实力，岂会甘心屈居于神之下？
——就像当年那个昙花一现、同样自诩为“神”的超级高手一样……
直至再也见不到聂人王，长街尽头，神母这才长出一口气，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
回首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后怕的目光中，仍隐隐透着聂人王模糊而杀气凛然的身姿。
她不禁又是打了个寒战，只是终究不再似先前那般恐惧。
心神大定之下，思维渐复活泛。
于是，一个想法很快涌上心头。
聂人王的强大超乎想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对方给她的感觉，犹如直面神一般。
退一步说，纵使仍不及神那般强大，只怕亦相差不远。
但是无论如何，二者之间，倘若相斗，必然是两败俱伤之局面！
——如何使得二者来一场龙争虎斗？
念及于此，神母嘴角终于逸出一丝笑容。
这不是有张嘴就行吗？
回去之后，她只消向神禀报聂人王二度拒绝招揽，必要时甚至还可以添油加醋一番。
神此人一向信奉顺其者昌、逆其者亡，势必会对聂人王一而再不识抬举生起杀心。
届时二者鹬蚌相争，她只需静观其变，便能享有渔人之利。
“那个时候，就是我为素贞报仇的时候！”
这百多年来，神母一直甘心受长生不死之神的差遣利用，全然出于报仇之念！
白素贞生前视其如亲妹子，她亦很珍惜、很看重这份姐妹之情。
姐妹情深，她又怎能对当年白素贞被长生不死之神处死一事而毫无触动、漠然不理呢？
她唯有暗中勤练苦修，壮大自身实力，以期有朝一日能够手刃长生不死之神！
只是无论她如何修炼，却还是难及长生不死之神一成实力。
这，无疑是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即便如此，她还是犹如耐心的毒蛇般伺机静候多年，毫不放弃……
终于，如今，聂人王横空出世！这无疑是个契机。
只要利用得好，她相信自己定能为白素贞报得大仇！
30、目标，倾城之恋！
“神母？”
听得聂风所言，聂人王若有所思。
已死的捕神，先前他就已认出来了。
却没想到，原来刚才败走的青衣女子……竟是搜神宫的神母？
无怪他不认识，毕竟这是风云小说当中的人物，从不见于影视剧、漫画之中，不识得亦不足为奇。
至于对方为何而来？一想便知，定然是为上次神将铩羽而归一事所来。
“却不知，是招揽之心不死，还是想要……”
“一雪前耻？”
思忖半晌，都有可能，顿觉浪费时间，索性不想。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他都已被搜神宫盯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先有神将，后有神母，尽皆无功而返。
既然搜神宫第二、第三高手都奈何不了他，那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下次再来的，定然会是长生不死之神本人！
“现在的我，身拥冰火玄罡三百年功力，单独对上长生不死之神两大神功任意一门，相信都不足为惧！”
是的，毕竟长生不死之神无论移天神诀还是灭世魔身，从其四十多岁修炼起，迄今为止不过仅有一百六十多年功力，较之此刻的聂人王冰火玄罡三百年功力，可谓相差甚远。
只是……
“对方并非只有移天神诀或是灭世魔身，而是集两大神功于一身！”
“一加一等于二，这意味着对方一身功力之深厚，已超越三百年！”
“更别说……”
“除了移天神诀、灭世魔身之外，还有一门等级更高的超级神功——”
“摩诃无量！”
三大神功傍身，其中的天极摩诃无量还是超越了一流武学之超级武学，放眼风云三部曲都称得上绝顶！
无怪乎长生不死之神能以区区二百多年之身媲美活了近两千年的帝释天，实在是一身艺业，委实震古烁今！
这种即便到了风云第三部亦仍有一席之地的恐怖存在，聂人王自问，如今功力暴增的他，只憾仍还不是对方的对手。
倘若届时长生不死之神真的找上他，他该如何应对？
激活疯血，进入疯魔状态，爆发十倍功力？
聂人王摇了摇头。
早在麒麟神元吞服入肚那时，他体内家传疯血，亦如分流回归本源般，随同五颗麒麟神元陆续炼化而逐渐同化了。
换而言之，现在他体内已无麒麟疯血，血脉之纯净与常人无异。
这意味着他从此再也不能靠此“外挂”越级胜敌，只能凭借硬实力迎敌破敌。
对此，其本人倒没有什么怅然若失之感。
——真要有的话，他反而需要审视自我！
如今没了，对他亦无甚影响。
相比“外挂”，自然还是真真切切实打实的“永久提升”，更令他重视和在乎。
月余之前的一趟凌云窟之行，已为他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么除了凌云窟之外，偌大神州大地，还有没有这样的宝地？
答案是……有！
还不止一个。
当下，在聂人王心中，便已盯上了其中一个。
若将这个宝地所在说出去，只怕会惊愕世人，让人质疑，果真宝地？
但是聂人王却深知，这块宝地，所蕴含价值绝不逊于凌云窟所得之天材地宝。
虽说这块宝地只有一样宝物，唯是一样宝物就能抵得上凌云窟之火麒麟、麒麟魔图、血菩提等多样宝物。
那么这块宝地，究竟位于何方？
聂人王接下来打算要去的地方，便是位于中原豫州的——
无双城！
那个与天下会几近瓜分江湖、三百多个分坛遍布神州各地的庞然大物！
所为之宝物，便是那堪称足以与剑二十三比拟的毁天灭地之超级刀招——
倾城之恋！
聂人王一介武痴，尤甚钟情于刀之一道，对于这招传说中能够破碎虚空的无上一刀，岂会没有想法？
甚至早在聂家村之时，心中便已存了倾城之恋的影子。
唯是那时实力不济，纵然再如何想要得到倾城之恋，无疑是痴人说梦，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凭他一身实力，除了笑三笑、武无敌、帝释天、神、魔寥寥几人之外，放眼天下，大可去得！
区区一个无双城，又岂能阻他脚步？
独孤一方？莫说是假的，便是真的，顶天也就风云二流顶尖水平，无所畏惧！
无双姥姥？据小说里假独孤一方所说，内力之高，甚至可与雄霸媲美——当然是三分归元气未成之雄霸。
可……那又如何？即便加上无敌霸手，亦不过是增长一倍功力，不足为惧！
说到底，这两人，仅无双姥姥堪称风云二流顶尖人物，假独孤一方甚至也就是南麟剑首断帅的水平。
而无论二流还是二流顶尖，这样的人物，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
唯一稍微值得正视者，就只有那位隐居起来的剑圣了。
但也只是“正视”，还达不到“重视”的程度。
毕竟现在的剑圣，不过是剑二十一的水平，充其量神母那等级数罢了。
此去，倾城之恋，志在必得！
亦只有增强自己的实力，到时候面对长生不死之神，才能掌握更多更大的主动权！
当得知自家丈夫又要离家之后，而且此番还是出远门前往豫州时。
对此，颜盈是支持的。
她很清楚丈夫此行是为了变得更强，她自然也希望自家男人变得越来越强。
“人王，家中一切勿念，你无论要去做什么，我和风儿都会支持你的！”
对于颜盈这番话，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只怕会幸福得要晕了过去。
想想看，自己的妻子是天下第一美人，然后现在又对你说出这么一番话，你会不会沦陷？
是不是会觉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聂人王却很清醒。
——若是现在的自己还是前身，天天只想着干农活、学熬粥，你还会不会支持？
在原著剧情当中，前身都已说了自己封刀归隐多年，若是与断帅一战只怕凶多吉少。
对此，这位所谓“贤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你若战死，我就替你照顾风儿！”拼命怂恿前身接受断帅的挑战，而不是担心自家丈夫的安危如何……
更别说此后种种劣迹……
这样的“贤妻”，莫说他无情，便是有情，也是敬谢不敏！
——如果他能够知悉自己的未来，他一定会对“凡事无绝对”这句话有深刻体会……
当然，这些都是原本剧情所发生的事。如今因为他魂穿夺舍的原因，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亦不会因为这些没有发生的事，便无缘无故赶走对方。
况且，既然当初选择了带着他们母子二人脱离了平静生活、扯进了江湖世界，那么他就有责任对他们母子二人之余生负责到底。
不过，虽然对颜盈这样的人无感，但是对于聂风这位风云的主角之一，却是从最初的不甚在意，到今时今日的欣赏。
欣赏其卓越的武学天分。
以聂人王的眼力，自然已经看出这个此时不过仅有六岁之龄的小小人儿，竟已练得一身不俗之轻功，更还身怀内力，哪怕成年壮汉，与之对上只怕亦讨不了好。
该说不说，不愧是主角？
亦因此，聂人王毫不吝啬将凌云窟洞底所得之完整版傲寒六诀的口诀悉数教给了聂风，取代了之前回来时所传授的残缺版傲寒六诀。
就看这位风云世界的两大真命天子之一能够掌握多少了。
至于八寒六诀？
对于目前的聂风来说，过于高深，教之无用。
面对聂人王所传授的口诀，聂风牢记于心，恨不得一下子学会！
不由他不心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父亲什么时候又会不在家，比如这一次便又要离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时日以来他会一直刻苦练武。
——爹爹不在的日子里，他作为家中唯一男儿，要肩负起保护娘亲的重任！
31、无双城！
严格来说，无双城，并不是一座城。
无双城其实只是建成一个“城”的外观，却并非由皇帝亲自所封的真正“城池”。
不过，无双城这座假城，也不比一般的城池逊色。
且不论城中央之独孤一方的无双府占地甚广，比之真正城池的府衙规格更要宽逾数倍。
单论城中此外尚有数百亩土地，面积之大，便已超过寻常集镇，几近一方县城之规模。
这些土地被划分成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十中有七住着无双城门众及其家眷，余者三成，则为平民百姓之居。
当下城中人口，已有万余。
在城主独孤一方励精图治之下，无双城内一片繁荣昌盛之景，人人安居乐业，一副乾坤朗朗之相。
——这岂非已与真正的城无异？
唯是在护法释武尊看来，对比往日之盛世，这三年来，无双城虽仍繁华富足，其实渐有衰颓之相。
他很清楚，这是因为独孤一方……变了。
若说三年前的独孤一方不失为一方雄主的话，近三年来，这位雄主却变得越来越像……霸主！
相对于“雄”而言，“霸”无疑更激进、更极端！
这也就难怪这三年的无双城为什么会大肆扩军、为什么会提高税收……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他亦很清楚独孤一方为何会由“雄”向“霸”转变。
缘由，亦皆因“雄”和“霸”这两个字。
若非这两个字，独孤一方岂会渐变为暴君？
若非这两个字，独孤一方岂会不惜代价进行军备竞赛？
一切，都是被以这二字为名的那个人所逼的！
是故，释武尊虽不太赞同独孤一方的种种施政与命令，却还是能够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
他仍会初衷不改誓死效忠这位城主大人！
而且他相信，他日无双城战胜那个近几年异军突起的天下会后，届时一统江湖的独孤一方，为了坐稳江山，必然会由“霸”变回“雄”，还以无双城一个太平盛世！
释武尊这番想法，若是被聂人王知悉，必然对此嗤之以鼻。
那位所谓的无双城主，哪有释武尊所想那般伟大？
之所以性情大变，无非是此独孤一方已非彼独孤一方罢了。
往日那位真的独孤一方位列武林十大高手，千辛万苦将自无双夫人死后便沉沦千年之久的无双城发展壮大，堪称无双城中兴之主，确实当得起“雄主”之称。
唯是三年前为了一睹无名、破军一战，遂留下替身坐镇无双城，岂料一去不复返，这才得以让替身以假乱真。
而这个替身，实则身份乃是魔主麾下“人面兽心”中的“人面使”。
既无独孤一方的雄才大略，又无独孤一方的武功才智，才会将蒸蒸日上的无双城治理得每况愈下。
不过这些秘辛，聂人王没有兴趣告知与释武尊。
无双城是好是坏，与他何干？
他的兴趣全在城门之外那一根粗约三尺、高逾丈五的巨大铁柱之上。
此时此刻，他就静立于这根铁柱之下，一对鹰隼般犀利的眸子凝视着铁柱上所刻的两个约为一尺大小的字——武圣！
心里却不禁感慨道：“千百年来，独孤一族，又有谁可知，那旷世奇招——倾城之恋，其实就埋于这根铁柱之下百丈之深的地底空间内？”
聂人王魂穿之前，固然深受那位痴迷武侠之工友的长期熏陶，从而对一应武侠影视、书籍、动漫等相关作品，可谓如数家珍。
然而人力有穷时。
纵然再如何知之甚详，如此海量的武侠作品储备量，按理说，也不可能对任意武侠作品的任何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正如其两世为人造就强大无匹的灵魂一样，穿越以后，其记忆力亦因灵魂之壮大而得到质变性的增强。
这使得他对于任何人、事、物，但凡见过、听过、读过，只要已化作记忆，哪怕尘封许久，亦能随心所欲轻松忆起。
简而言之，“遗忘”这种功能，于他而言，已不复存在。
故而，他才会很清楚是年距离风云第一部漫画之开篇尚有五年之久……
他才会很清楚当初断帅上门挑战之具体时日……
他才会很清楚破军……
自然，他亦很清楚倾城之恋的具体下落。
更是很清楚，若要取得倾城之恋，须由无双城以东之关圣庙附近的一间红砖房屋为突破口。
进入隐秘机关，深入地底，通过铁门，打破巨塔，才能获得倾城之恋的招意。
而且，这一系列操作，非风、云二人不能完成。
只因当世只有风、云二人，才是所谓的风星、云星。
——只有风星、云星，才堪与当年的关羽之武星相提并论。
唯有借助与武星同源之风星、云星的力量，才能打破铁门，打破巨塔，从而取出倾城之恋。
不过对此，聂人王却是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小说里的这个设定，实属荒谬！
归根到底，还是两个字：实力！
若是实力够强——诸如笑三笑、大魔神、武无敌等风云逆天高手在此，哪里需要什么风星云星？
直接一力破万法！再神异的铁门，再神奇的巨塔，亦会在强大伟力之下灰飞烟灭！
更何况，即便实力差了点，亦不妨碍能够获得倾城之恋。
只因以聂人王的看法，想要得到这一式盖世刀招，根本无需这么麻烦。
他有更简单的法子。
这个方法就是……
“轰！”
一道巨响，响彻天地，震惊四方。
无双府、关圣庙、浮屠塔。
三个地方，三股气息，瞬间爆发！
片刻后，武圣之柱所在，便流光般飞来三条人影。
一者广额深目，须髯整齐，双目精光暴射，一袭黄袍外罩黑色披风，脸上不凡气度如同一道瞩目的皇榜，敬告天下苍生，他是——霸者！
一者全身尽皆被斗篷裹住，仅露出一只戴着银丝手套的手，神秘异常的同时，浑身亦散发着高深莫测之气势。
一者身形肥胖，黄色僧衣，看似平平无奇一法师，唯是面容凶恶粗豪，俨然怒目金刚，一身斗战佛威强势滔天，犹如韦陀天下凡！
这三人，赫然分别是人面使所扮之独孤一方、无双姥姥、释武尊！
32、人面使、无双姥姥、释武尊，三方齐聚！
聂人王的方法很简单。
他，一刀将武圣之柱的柱顶给削了！
无双城门之前，一直有数队无双城门众戍守。
人数约为百人，他们一直以来的职责，便是看守城门，并不需要从征扩张。
既然是“看”，那么对于眼睛的运用，自然远比一般人更为频繁。
久而久之，这便造就了他们俱都拥有如鹰般敏锐的观察力。
是以，来往出入的茫茫人群之中，他们一眼便发现了聂人王的与众不同。
继而，当他们发现聂人王并没有入城，而是异于常人地驻足于那根代表着他们无双城标志的武圣之柱跟前时，顿时警惕心起，遂派出几人上前盘问。
令人遗憾的是，这几人有去无回。
不过剩下的无双城门众根本来不及为同伴之死而悲伤。
只因他们很快也步了那几人后尘。
一切皆因聂人王一刀之威！
威力之强，大杀四方，方圆十丈，尽被殃及！
武圣之柱，材质非凡，乃是更胜天外陨铁之不知名金属，世俗凡铁难损。
尽管如此，面对聂人王霸道森寒的一刀，配以雪饮刀神兵之利，亦如同豆腐般，不堪一削。
一刀削毕，聂人王立时纵身跃起，高逾两丈。
正好将武圣之柱被削之横截面一目了然。
如他所料，内里……赫然是空心的！
“所以说，哪里需要那么麻烦呢？”
他不再犹豫，身子半空中一转，朝着柱内一跃而下……
不过一两息工夫，假独孤一方、无双姥姥、释武尊便齐至，却是恰好与聂人王错过。
三人甫一落地，顿觉一阵冰寒之意侵体。
只因此时的城门之前十丈方圆范围，弥漫着一股如雾寒气，恍如置身于天寒地冻之雪原。
三人无不心下一凛。
好森寒、好冷酷的内劲！
只是很快，假独孤一方、释武尊的注意力便从现场一片疮痍的惨状一同移至第三人——无双姥姥身上。
目光之中带着惊讶与审视。
无论是假独孤一方，抑或是释武尊，他们从未想过，偌大无双城除了他们两位高手之外，居然还有一位高手一直深藏不露？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敌是友？
而无双姥姥自始至终都皱着眉头，目光凝重地看着不远处被削落在地的柱顶。
对于假独孤一方、释武尊的出现，她自是毫不意外，眼下这般如此大的动静，若是这两位连这都察觉不出来，那才是不合理。
她意外的是掉落在地的柱顶。
——刚才是谁造成此地的破坏？
——对方为何对这武圣之柱出手？
——是无心之故？还是……
想到第二个可能性，无双姥姥摇了摇头。
不，绝不可能。
倾城之恋的秘密，一直以来，只有她们华佗后人知道，就连独孤一族亦蒙在鼓里，更遑论世上其他人。
她不认为出手之人会知悉倾城之恋所藏何处。
此外，最开始的疑问才是一众疑问之中的当务之急：
出手之人，到底是谁？
无双姥姥还在思索之时，陡然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阁下是什么人？”
思绪暂断，无双姥姥循声望去，平静望向声音主人——假独孤一方。
“独孤城主不必担心，老妾与你无双城是友非敌。此番前来，乃是与二位同抱一个目的。”
闻言，假独孤一方与释武尊对视一眼。
沉默片刻后，俱都缓缓点头。
他们相信了。
很简单，在他们的感知中，对方那一身气息可谓深不可测，实为不世高手！
这般强大气息，无论是假独孤一方亦还是释武尊，都自愧不如。
尤其是假独孤一方，其真实身份乃是人面使，当替身仅不过三年，无双城三大绝学尚未完全学会。
在不能暴露真正底细情况下，此时的他绝非眼前老妇的对手。
释武尊比他更是稍逊一筹。
合二人之力，恐怕亦不是对方敌手。
如此高手，实在没必要撒谎。
如此一来，问题又来了：对方与无双城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会为眼下之事暴露多年潜藏？
只是，看见无双姥姥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假独孤一方和释武尊亦不好多问。
总而言之，对方是友非敌，便已足矣。
“那么，以阁下之见，眼下情形，何者所为？”释武尊双手合十，客气问道。
“惭愧，老妾久不闻江湖之事多年，对于江湖上的人事物，知之不多，实在不清楚作恶凶徒是何人。”
这时，假独孤一方出言道：“内劲森寒冰冷，且观死者多为身首异处、断肢断体，此必刀刃一类所致。”
“既是使刀，又是冰寒内劲……放眼江湖，除了北饮狂刀聂人王之外，别无他人！”
北饮狂刀聂人王！
威名一出，无双姥姥、释武尊神色微变。
后者久历江湖，自然对聂人王之名不陌生。
而前者纵然真如其所说的，对于江湖之事孤陋寡闻，却也还是被聂人王的名字所震住。
实在是，聂人王的名头太大了。
大到她不能不知！
若是数月之前，纵有两刀败南麟的惊人战绩，倒也不至于让无双姥姥这等两耳不闻江湖事、一心只护无双城的孤傲高手所知。
只是半个月前，发生在嘉定州的那件事，很快便让聂人王的名气如沸水般蒸腾翻滚，于江湖上被谈论的频率，更在天下会、无双城之上！
——刀斩六扇门总捕头诸葛唯我！
——惊现非人伟力开辟数里寒渊！
前者，已足以证明聂人王实力之强，纵观江湖，只怕已堪称无敌！
后者，更是展示出其实力之强，究竟强到何种地步！
唯是这种地步，亦委实过于恐怖了些……
就连传说中的那一战——三年前的武林神话无名以一己之力挫败十大门派一役，当其时无名所造就的破坏力，似乎也不及聂人王这一刀之威。
无名之强，纵然身死已近三年，余威仍赫赫如煌，震慑世人。
而聂人王表现出了似乎更胜无名的实力。
这岂非已证明其超越了旧的武林神话而成为了新的——
武林神话！？
既是武林神话，就问你怕还是不怕？
33、你们一起上吧！
聂人王的名字，犹如千斤巨石，压得假独孤一方、无双姥姥、释武尊三人心头沉重。
若真是这位，事情就麻烦了。
如此强敌，实在不想与之为敌啊！
尤其是假独孤一方，内心一阵愤懑。
好不容易以假乱真，掌控无双城，成为那万人之上的一方霸主。
正欲宏图大展，与那雄霸天下会分个高下。
大业初展，居然被这北饮狂刀给盯上，甚至找上门来。
实在让人憋屈！
他自问无双城与对方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对方却为何犯他无双城？
这到底是为什么？
思来想去，毫无结果。
更令人烦心的是，他自问即便暴露底细，亦绝非聂人王敌手。
这意味着他和无双城只能任由对方宰割，而无还手之力。
虽然眼下意外得了个神秘老妇作为强援。
纵然如此，合他与对方、释武尊三人之力，在他看来，恐怕亦未必是聂人王的对手。
毕竟，对方既能一刀将那六扇门总捕头诸葛唯我轰杀成渣，自然亦能一刀将他结果。
他们三人就算联合起来，只怕在对方眼里，无非是几刀的事情罢了。
——当然，若是能够请动主人亲自出手，这聂人王再强，相信也要饮恨！
只是这个想法一出，很快就被假独孤一方否定了。
他并不认为他的主人——魔主，会为了他而暴露自己，从而影响其多年来的“魔渡众生”之谋划。
简单来说，他，还不配！
无论是他们“人面兽心”两大使者，亦还是那黑瞳等三大化身。
在他们主人眼里，统统皆是棋子罢了。
……那么，剑圣？
倒是大有可为！
剑圣实力，毋庸置疑，在无名未现的年代，便已有天下第一高手美誉！
如今多年过去，一直隐修的他，相信实力更胜以往。
合他们四人之力，或许能够和聂人王有得一拼！
想到这里，总算心情好了些。
登时不再迟疑，把心中想法说出。
释武尊实力最弱，深以为然，自然不会反对。
就连无双姥姥，虽自负无敌霸手一出，功力便能暴涨一倍，更有情倾七世这等杀招打底，单独面对聂人王或许亦能够一战。
且就算不敌，更遑论在场还有两位高手可联合。
唯是为了确保所操胜券更稳，多一个实力强大的剑圣，亦是好的。
当下也表示赞同。
“本城主这便前往请求大哥出山。”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正当假独孤一方正欲动身之际，大地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三人不禁惊愕。
总算他们俱是不凡高手，震感虽强，却还是能够稳住身形，岿然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
“莫不是地龙翻身？”
“不，快看，武圣之柱！”
“顶端那里……有个人冒了出来！？”
三人目光俱被武圣之柱顶端所吸引。
只因柱子顶端，居然犹如红衣大炮发射炮弹般……射出了一个人！？
“什么，武圣之柱内部……竟是空心而非实心的！？”
假独孤一方、释武尊实在感到不可思议，从未想过武圣之柱竟内有乾坤。
若是知晓，就不会对那掉落在地的柱顶忽略无视了。
只有无双姥姥一开始就对那地上的柱顶极为重视。
因为只有她知道武圣之柱的秘密。
但从眼下情况来看，知道这个秘密的，似乎不止她一个……
“坏了！这厮此前对武圣之柱出手，原来并非无意为之，而是……”
“真的另有图谋！”
“倾城之恋！”
无双姥姥脸色惊惶，内心大急。
而从武圣之柱内飞出之人，自然便是聂人王了。
更准确地说，是获得了倾城之恋招意的聂人王！
当时，他从武圣之柱顶端进入柱内后，如坠深渊般落至约莫百丈之深时，便迎来了一团强光。
强光，乃是一团径阔一丈的迷蒙气团，如云如雾，凌空飘浮着。
聂人王深知，那便是那倾城之恋的招意无疑了。
当下不再犹豫，飞身前往伸手一抓。
气团登时自他掌心鲸吞而入。
过程异常顺利。
只是，这世上形形色色的藏宝之地，大多凶险重重，尤其在“宝物”入手的时候，往往亦是一切毁灭的时候。
就像现在，柱底狭窄空间内一阵摇晃，一股强大吸力更是自下往上，誓要将聂人王往下拉扯。
与此同时，柱外传来一阵破碎之声。
——聂人王很清楚，这必是柱外的巨塔坍塌破碎！
——没了巨塔横亘于深渊、柱底之间，强大吸力才会自万丈深渊冲天而上。
若是常人在此，势必会无力反抗而被这股吸力拉往深渊跌去。
聂人王自非常人。
他催动一身功力，以力抗力。
同时，足尖轻点柱壁，就这样借力而起，一飞冲天！
三百年浑厚功力支持下，这一飞，赫然超越百丈，竟一跃飞出柱内，重见天日！
——才有了假独孤一方、无双姥姥、释武尊所看到的一幕。
空中一个翻身，依仗高明的身法，聂人王飘然落地，不染纤尘，安然无恙。
这一落，正好落在假独孤一方、无双姥姥、释武尊三人面前。
无双城三大高手严阵以待，神色各异。
想不到从武圣之柱内飞出之人，居然是聂人王！
无怪乎现场不见其人，却原来进入了武圣之柱当中……
虽然大敌当前，如何应对，当为头等大事。
但是实际上，他们更想一一解开心中疑团：
他来我无双城，莫非便是为了这武圣之柱？只是……这武圣之柱到底内藏什么秘密？——假独孤一方、释武尊。
他怎会知道武圣之柱是空心的！？他从柱内深入，是否真的为了倾城之恋？如果是真的，他又怎会知道武圣之柱底下藏着倾城之恋！？——无双姥姥。
聂人王负刀而立，目中无人扫视着眼前无双城三大高手。
他自然很清楚，面前三人此时心中必然藏了许多问题欲要问个明白。
但是倾城之恋到手的他，此地已不值得留恋。
解疑答惑？他没义务。
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
“你们……一起上吧！”
34、他生渡？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问？
战便是了！
无双姥姥心系倾城之恋，不等假独孤一方和释武尊便率先出手，无敌霸手屈指成爪抓向聂人王天灵盖。
这一抓在无敌霸手加成之下，蕴含其两倍功力，凝聚深沉至极的威势，便是如今的雄霸，亦要避其锋芒。
聂人王自非雄霸可比。
他甚至避都不避，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抗衡，坐视无双姥姥扣住其天灵盖。
无双姥姥不虞一击得手，不由一怔。
旋即大喜，心想这聂人王也不外如是——不，或者说对方应该实力非虚，只是无敌霸手加持下的她，更强罢了！
正要以此盘问对方是否得了倾城之恋，却突然面色大变，同时惨叫声起。
只见其扣住聂人王天灵盖的手竟无火自燃起来。
火力之强，就连无敌霸手这等非凡手套亦被燃烧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迫使无双姥姥不得不撒手，急忙运转体内真气驱火，然而这时——
刀光一闪！
无双姥姥的视线内，便发现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一道黑色虚空裂缝。
随着黑色虚空裂缝自上而下如扇形般展开，且越来越大，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而在旁人眼中所看到的，便是无双姥姥被自头顶至胯下……一刀两断！
假独孤一方、释武尊无不骇然失色。
从无双姥姥出手，到无双姥姥身死。
整个过程不过两息。
正在催谷全身功力蓄势当中的他们，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眼下他们三人当中实力最强的无双姥姥连两息工夫都撑不住，他们哪里还沉得住气？
弦虽只拉至一半，却已是不得不发！
释武尊八成功力如来神掌之——
佛动山河！
如来神掌乃至刚至阳的一套佛门绝学。
相传乃释迦牟尼座下弟子顿悟世间法理，豁然所创。
后来绝学弘扬，广泛流传，以释武尊所习的一派最为正宗。
如来神掌共分九式，但第九式掌法自始创以来，后世无人能够练成，故这式渐被淡忘，其威力更是一个谜。
而前面的八式是——
第一式“佛光初现”！
第二式“佛抱怀容”！
第三式“迎佛西天”！
第四式“佛光普照”！
第五式“佛法无边”！
第六式“天佛降世”！
第七式“佛动山河”！
第八式“万佛朝宗”！
这时候的释武尊，尚未达至日后那般功力境界，如来神掌的造诣亦还不够日后那般精湛。
仅能练成第七式佛动山河。
饶是如此，这一式威力之强，亦足以轻松将无双城那重达数千斤之厚重城门轰成粉碎，单论招式威力，已不在诸葛唯我无影掌力之下。
释武尊自负若是聂人王再像刚才那般不闪不躲硬抗的话，必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麒麟霸体护身的聂人王，自然并没有被无双姥姥适才一爪给抓伤。
但他这次也不再坐以待“轰”，而是以掌对掌！
并非他畏惧释武尊这一式会对其躯体造成伤害。
相反，正是无所畏惧，才会出掌以对！
——你不是自诩掌法精深吗？
——我就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证明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技巧，一切手段，通通都是无用功！
“轰！”
四掌相对，气浪爆发，如潮荡开。
下一刻，释武尊矮胖身影被震飞，血染长空。
安然无恙、原地不动的聂人王则突然身子一让，一道石子般大小的气劲正好擦身而过。
不止如此。
这道气劲刚过，又有数道气劲分射聂人王身上数道大穴。
赫然是假独孤一方的无双神指！
无双城三大绝学：无双剑法、无双神指、降龙神腿。
于假独孤一方而言，三门绝学，三年以来，尤以无双神指练得最具火候。
当下施展出来，每一道指劲尽皆蕴含足以轻松洞穿百炼钢的威力。
若是换作刚魂穿过来的聂人王，被击中的话，不死也半残！
如今的聂人王虽已今非昔比，却也不想以身试险，平白弄破衣衫。
挥刀格挡，尽皆将假独孤一方的无双神指一一荡开。
“别藏拙了，快些使出你的压箱底本事出来吧，否则你必死不瞑目。”意外地，聂人王竟罕开金口对假独孤一方说道。
本欲再出指的假独孤一方不禁心头大震。
他这番话什么意思！？
莫非……他已知悉我的真实身份！？
可是，这怎么可能！？
似乎看出假独孤一方的震惊，聂人王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并非真正的独孤一方，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你的真实身份，实为那位魔主麾下的人面使，我可有说错？”
“若你不想死得憋屈，就快快使出你的看家本领。”
真相了，对方竟然真的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下子，假独孤一方反而稳住了心神。
对方到底如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既然如此，便让你见识一下我主人所授予我的不世奇功——”
“他生渡！”
“渡”字话音刚落，双目之中立时绽放出一道玄之又玄的无形气劲，犹如脑电波般涌向聂人王一对虎目。
他生渡，乃是魔主所创之六大魔渡之一。
据说乃是一门将自己灵魂移居他人之身、起到鹊巢鸠占之效的旷世奇功！
如此一来，施展者只消待自己百年弥留之时，对一个正值青春之人使出他生渡，便能重获新生，变相的不死不灭，永存于世！
唯是聂人王深知，所谓他生渡，实质上不过是一门催眠术罢了。
充其量，是一门神化了的催眠术。
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确实能让人永生不死。
只是这里所指的“永生不死”，并非生命，亦非灵魂。
而是精神！
在他看来，这门神妙难及的催眠术，十分适合于那些邪教组织用于洗脑信徒，控制信徒。
夺舍？
还得是来自于大宇宙冥冥之中的意志之力——魂穿，方为王道！
然而他生渡的本质，聂人王一清二楚，不代表假独孤一方亦清楚明白。
魔主并没有告诉一众麾下他生渡的残酷真相，否则势必引起众人心志动摇。
——只是精神永存罢了，又不是“本我”真的获得了永生。
——我已不是我，化身纵长存，又与我何干？
35、一波平，一波起！
假独孤一方还在妄想。
妄想夺舍聂人王之躯。
接无双姥姥一击安然无事，反而一刀劈杀无双姥姥。
与擅长掌法的释武尊对掌，竟能以己之短克彼之长。
从头到尾，轻描淡写。
北饮狂刀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若是能够霸占对方身躯，对方一身实力岂非都是他的了？
正当他幻想他生渡精神攻击侵入聂人王脑海之中来个反客为主之时，蓦地，一阵剧痛传来。
痛楚深入灵魂，刻骨铭心！
“啊啊啊……”他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仰天惨呼。
反观聂人王，气定神闲，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
他的确没事。
有事的是假独孤一方，而且事还挺大的。
——精神反噬，轻则白痴，重则身死！
他生渡既是一门催眠神术，自然与人之精神力有关。
每个人生而皆有精神力，唯是有强有弱。
但是总体而言，相差绝不悬殊，差距也就在一两成之间上下浮动。
倘若习得与精神力修炼相关的武功，倒是能够突破这个差距，达到逾倍之差。
他生渡，便是这样一门神妙绝学，它能令修者的精神力强化至原来数倍之高！
有赖于此，假独孤一方的精神力堪称强横，远超常人，纵是江湖上能成为一流高手者，无一不是意志坚定之人中龙凤，若是一时不慎，亦会着了他的道，任其摆布。
然而，他此刻所施展的目标，偏偏是聂人王——一个两世为人、灵魂强横、精神力之强大已臻不可思议境界的怪物般的存在。
他那引以为豪的精神力，在聂人王面前，可谓小巫见大巫，自寻死路！
只听说过小鱼吃虾米，何曾听说过小鱼吃大鱼？
沦落至眼下惨遭反噬的结果，亦属正常。
总算他运气还不错，凭借过人之精神力，所受反噬不致身死，只是难免从此变为白痴。
不过落得这般收场，就算活下来也活得不明不白，换作是聂人王，只怕更想一死了之。
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地上打滚挣扎抽搐不已的独孤一方。
又看了看不远处，释武尊身受重伤趴在地上。
对方望向他的目光，三分惊骇绝望，三分自我怀疑，同时还夹杂三分赴死之从容。
收回目光，他瞬间没了杀死他们的兴趣。
蝼蚁，懒理。
此间事了，还是寻个地方静修，将倾城之恋的招意参详通透，增强自身实力，最为重要。
至于青龙偃月刀？
他所持雪饮为短，青龙偃月刀为长，与他所学路数不合，取之无用。
况且，他自信即便不靠青龙偃月刀，亦能发挥出倾城之恋的真正威力。
倾城之恋，归根结底，本质在于一个字：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与其假借外物——青龙偃月刀之轻盈——提升快的速度，不如壮大自我提升实力。
更强，自然更快！
聂人王收刀入鞘，正欲离去。然而就在这时，心头涌现一股惊悚之感！
“谁！？”
反手再将雪饮自背上抽出，聂人王目光锁定令其心悸之处——
武圣之柱！
“唉……”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般之深深叹息，自柱内传出。
随着深叹扩散，赫见武圣之柱表面逐渐龟裂！
不一会儿，这一根高逾丈五的巨柱竟然爆炸碎裂！
浓烟之中，一道幻化而成的身影袅袅升起，最后凌空而立，就此不动。
聂人王定睛一看，眉头一挑。
眼前幻影，有着一副女性姿态。
饶是见识过颜盈之美，聂人王亦不由为眼前幻影之美感到惊心动魄。
总算他定力奇高，很快便收敛动荡心神。
凝重之色，爬上脸庞。
同时一个念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无双夫人？”
乍闻这四个字，幻影本是一副遗憾可惜的表情，顿时转为愕然之色。
“你……怎会知道我是无双夫人？”
聂人王并不打算解释：“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
顿了顿，又道：“无双夫人此番现身，意欲何为？”
对于聂人王不答反问，无双夫人也不以为意。
“告诉我，你得到了倾城之恋，是吗？”
“不错，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倾城之恋，威力奇大。掌控者须拥有惊世修为方能驾驭；修为不足者若是一意孤行强行施展，只会落得个刀毁人亡、生灵涂炭的下场。”无双夫人静静俯视着聂人王。
聂人王无动于衷。
见状，无双夫人又是叹息一声：“为了避免第二种情况发生，千年之前的我，才会设下铁门、巨塔两道关卡，非身怀大能力者不可得倾城之恋。”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倾城之恋若能遇上可让其认主之人，即便对方实力低微，亦能受其掌控。”
聂人王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无双夫人的目光居然略带歉意：“我想说，这两种可能，你都不符合。”
聂人王语气变冷：“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交出倾城之恋？”
无双夫人点点头：“相信我，能不配位，必有灾殃。”
聂人王沉默了。
无言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是冷笑。
“说了半天，你不过是不想将倾城之恋交与除了风、云之外的第三人罢了，对吧？”
“说是设下关卡，但你早已算准绝不存在能够以力破关之人，最终还是需要取巧之手段，方能取得倾城之恋。”
“然而这所谓取巧手段，偏生只有风、云二人才能使出。”
“至于所谓招意认主，这‘主’只怕亦早已命中注定，唯风、云二人。”
“所以，归根到底，当年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千年之后的风、云得到倾城之恋。”
“可我……”
“偏不遂你意！”
无双夫人闻言，突然变得一脸平静。
并不是面无表情的那种平静。
而是并非人类所能够拥有的那种死寂般的平静。
与此同时，周围一切，亦变得静谧无声。
仿佛时间停止了，空间凝固了。
天上白云不再动……
地上尘土被定格……
不远处释武尊犹如木头人……
天地，已然静止。
——仍能活动之物，唯聂人王与无双夫人。
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无双夫人终于又开口了。
只是这一次开口，声音高远，更像是从九天之上传至人间：
“天意不可违。”
“敢违天意者……”
“死！”
36、战无双！
“小凌啊，你猜猜这无双夫人是个啥玩意儿？”
“是那聂风的幻觉呢？还是无双夫人本人千年前留下的一缕残念啊？”
“你猜猜嘛！”
“哎，真没劲儿！依我猜啊，应该是……”
……
不期然的，魂穿之前的某桩往事，突然涌现入聂人王脑海之中。
那是一天午后，工地暂歇。
那位武侠迷工友一边津津有味看着手机里风云小说倾城之恋篇章，一边和他聊着小说中的内容。
——当然，他更多是在听，听对方娓娓而谈。
当时他听得漫不经心，按照常理，过去那么久了，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然不可能还记得住。
只是，拜两世为人造就逆天记性所赐，此刻他居然清晰地记起了当时种种细节！
自然，亦包括了他与那位工友彼此之间的谈话。
这个时候，倘若那位工友在这里的话，聂人王一定会告诉他：
老沈，你，猜错了。
都不是！
而是……无双夫人本人之魂！
天，聂人王万料不到，千年过去，无双夫人的灵魂居然还未消散，竟而长存至今！？
然则，聂人王又为何如此笃定眼前幻影乃是无双夫人之魂，而不是其它的存在形式？
一者，凭他两世为人，灵魂强大，对于灵魂的感知，自然远比他人更为灵敏、更具亲和力。
——在他感知中，此时突然气势大变的无双夫人幻影，居然散发出和他灵魂气息颇为相似的感觉！
一者，便是无双夫人的攻击！
——若是幻觉，若是残念，又岂能爆发出能够令如今的他亦感到异常危险的……
一记手刀！
手刀，看似随意一击。
却带起金光灿烂、辉煌耀目的漫天刀气。
“黄金刀气！？”不敢大意的聂人王双手紧握雪饮，刀锋迎难而上，一式冰河绝恋已然斩出。
传说之中，无涯刀道，共有四层刀气。
所谓四层刀气，并非四种武功，而是刀系内力的四种境界。
如聂家傲寒六诀之寒冰真气、第二刀皇断情七绝之刚猛真气、第三猪皇创刀之无争罡气等，在等级上，其实都可视作与红铁刀气同一级的第一层刀气。
如今聂人王所身怀的冰、火二气融合为一之冰火玄罡，在等级上，则与青铜刀气相仿，俱为第二层刀气。
唯是其冰火玄罡之深厚，已臻三百年修为！
俗话说，量变引起质变，对比原著里前身那十二年青铜刀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威力之强，恐怕已能与第三层银蓝刀气相媲美矣！
同样道理，无双夫人的黄金刀气，与原著里皇影的黄金刀气相比，亦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若是对上皇影一身三十年的黄金刀气，聂人王一身冰火玄罡纵然在等级上不及对方，但是到底功力深厚至极，凭借蚁多咬死象，亦自负可以战而胜之。
然而无双夫人一身黄金刀气，岂止短短三十年功力？
这，可是三国时代的古老人物啊！
即便当年肉身死去，只余灵魂状态，实力仅有巅峰时期十之一二。
可再怎么“一二”，一千多年积累下来，只怕也已更胜生前巅峰时期吧？
生前的无双夫人有多强，聂人王不知道。
但是比生前的无双夫人更强的力量，聂人王却切实感受到了！
冰河绝恋，刀劲凝冰川，隔绝阴阳路，寒绝天下，更胜冰封三尺百倍。
三百年深厚功力催动下的冰河绝恋，就更不必说了。
即便如此，无双夫人这一记手刀，却还是如同撕裂纸张般，轻而易举便击碎了聂人王身前一道巨大冰墙，余势不减，直劈聂人王面门。
冰河绝恋抵御不了？
在黄金刀气即将斩至之际，聂人王及时应变，以腿御刀，一式无梅不至，比声音更快，总算堪堪躲过。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如此，不妨试试这一招——飞雪连天！”
时隔半月，当日与神母、诸葛唯我、捕神那一战之宏伟光景，再现人间！
只是这一次，遭殃的是无双城，是释武尊，是万千无双城生命，是……
唯独不包括无双夫人！
不过，样子看起来却也不太好。
本就是灵魂状态，此际更是虚弱了几分，犹如风中蜡烛，仿佛随时都能被吹熄。
“好一个飞雪连天！威力之强，竟已有昔日关郎所施展的倾城之恋三分程度，更胜情倾七世数十倍！”
“就连我，亦不得不耗费五成真元方才能够抵挡住！”
飞雪连天大气磅礴，霸道绝伦，惊天动地，无双夫人亦不得不为之色变。
为了抵御这招，竟损耗了一半真元，可谓元气大伤。
注意，是真元，而非真气。
后者只要回气便能逐渐回复；前者，却是伤筋动骨，硬生生失去了一半的修为！
这意味着，如今的无双夫人，仅得数百年功力。
失去的功力，也不知需要修炼多少年才能恢复。
当然，此时的聂人王亦不好受。
适才一式飞雪连天，起码消耗了他大半真气。
剩余小半真气，若是再来一次飞雪连天，他可不敢保证是否能够将无双夫人轰至魂飞魄散。
“不曾想，素来无往不利的飞雪连天，这一次竟出师不利。”
“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施展冰天彻地才是……”
冰天彻地，八寒六诀最后一诀，原冷刃冰心升级版，与倾城之恋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可视为空间系群伤技能。
冷刃冰心自是不如倾城之恋。
——那……三百年冰火玄罡催动下的冰天彻地呢？
唯是这一式不能轻易妄用。
只因此招一出，势必耗尽全身功力，至少用时半日方能完全复功，故这一招过后若仍未能够杀敌，便会将自身推向绝境。
如今聂人王一身真气只剩四成左右，即便祭出冰天彻地，论威力亦不见得能够盖过飞雪连天，施展出来也是徒劳。
他有想过无双夫人实力超绝，却没想过会如此强大。
只怕，比之神、魔亦相差不远了吧？
“嘿，那便再好不过了。”
必须承认，无论神还是魔，此时的聂人王，自问仍还不是他们对手……
但是，若有一个实力接近神、魔的绝顶高手，若是能够与之一战，无疑是个极佳的磨刀石。
故而，眼下战况虽不甚明朗，聂人王心中却还是振奋畅快的。
毕竟这一战，才是他自魂穿以来，靠自身真正实力打得最痛快的一战！
37、无双夫人，败!
天昏地暗！
风云变色！
城崩地裂！
飞沙走石！
聂人王，无双夫人！
两大已臻风云逆天高手之列的盖世强者，战斗余波，方圆数里，尽被殃及。
无双夫人虽为无双城三大绝学始创者，然而与聂人王交手，一直施展的始终是千百年来浸淫已久的——再世倾城！
再世倾城，乃无双夫人为了纪念丈夫关羽所自创之惊世刀诀。
与情倾七世一样，皆是衍生至倾城之恋，威力更在无双剑法、无双神指、降龙神腿之上。
或许是她亦深知，无双剑法、无双神指、降龙神腿虽已可称得上不凡绝学，但是用来对付聂人王，还是差了些。
从对方施展出飞雪连天重创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意识到，聂人王，堪称她生前死后所遇最强之敌！
虽然震惊于对方不过而立出头就已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实力，但同时亦很清楚，面对这等强敌，绝不可再有所保留。
遂使出最强之绝学再世倾城，以刀对刀。
以数百年修为之黄金刀气驱使下的再世倾城，力量之强似可毁天灭地，足以叫原著里七武屠龙时期的神将、皇影、破军之流饮恨而亡。
但亦正因无双夫人此时一身真元仅得五成，聂人王得以使出神妙更胜失传数百年之斗转星移的桃僵李代，见招拆招，借力打力。
若是全盛时期的对方，桃僵李代一式纵再惊艳非凡，毕竟有其上限，却是无法卸落、转移对方那庞大无匹之刀劲。
防守之余，聂人王不忘进攻。
每一次劈斩，森寒刀劲，一泻千里，都会为大地带来一片冰雪之灾！
无双夫人内力磅礴浑厚，自动化作护身罡气，防御之固，远胜绝无神不灭金身。
双方你来我往，很快百招已过。
这百招交锋，聂人王胜在八寒六诀刀招技高一筹，无双夫人仰仗黄金刀气功力更深，双方落得个平分秋色。
唯是彼此又过了几招后，聂人王心头渐渐沉重起来。
他，内力不多了。
体内冰火玄罡，已支持不了他二十招之久！
此战固然痛快，对比当初与神将战至后面演变成菜鸡互啄之时，可谓酣畅淋漓多了。
但继续下去，免不了落败。
是一鼓作气催谷剩余功力再次斩出飞雪连天赌上一把？
抑或是加持己身，强化麒麟霸体之防御，接下来全力防守，赌一个在麒麟霸体破防之前、对方便已真气耗尽无以为继之可能？
拿捏不定间，又是数招过去。
罢了，赌上一把吧！
正要下定决心之时，蓦地，丹田之内爆发一股惊天力量，将凝聚中的冰火玄罡震散，自发冲向聂人王双臂，贯注于雪饮之上。
“什么，这……这是！”
聂人王惊愕发现，这股不受控制的力量……赫然是倾城之恋的招意！
此前，聂人王得到它的时候，并未详参，只是暂且吸纳于丹田之内，只待离去之后找个地方细细钻研。
而后与无双夫人交手，尽管战况严峻，一时之间，却也没有想起它的存在。
未曾想，如今紧急关头，这股惊世刀意似乎有灵般，竟自动贡献自己的力量，以助聂人王一臂之力。
“认主吗？”
这一刻，聂人王不得不相信无双夫人之前所言非虚。
只是没料到倾城之恋所谓认主，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只认风云二人，那番自以为是，确是他武断了……
种种念想，说来话长，不过瞬息工夫罢了。
既有倾城之恋相助，何须再艰难二选一？
“无双夫人！接下来，我要向你证明，你，错了！”
“倾城之恋！”
暴喝如春雷，竟让无双夫人亦不由一震。
——却不知是震慑于怒喝之威，还是震惊于聂人王话中所说的……倾城之恋？
喝声之中，聂人王雪饮高举，然后就此丝毫不动。
但是红光已然暴绽！
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形气势迅速蔓延扩散！
是的，来了！
重生了！
怒吼了！
在历史上出现了一次的无敌奇招——倾城之恋！终于再度降临人间，在人间中发出重重的九声怒吼——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九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长空撕裂，大地劈碎，混沌破裂！
霎时之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可是，自始至终，聂人王的手却丝毫未有动过半分。
——抑或说，他已在适才刹那，其实已然动了九次？故才会发出九声如雷轰鸣、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不过，究竟他是如何使出倾城之恋的，这已经毫不重要。
因为倾城之恋所造成的可怕景象，已然出现！
——当一个人的刀，已能够比光更快时，究竟可以劈毁些什么？
答案只有两个字：虚空！
倾城之恋，竟然以比光还快的刀中速度斩出虚空！亦即——
破碎虚空！
无双夫人亲眼目睹眼前壮观一幕，整个人忽然一松。
气势顿消。
护体罡气撤去。
就连蓄势待发的再世倾城，亦散去威力，垂下手来。
他的双眼，更是再无漠视一切之冰冷。
直直凝视黑色虚空，竟流露出深深的……痴恋。
总而言之，可以理解为，她，放弃了，不打了。
“倾城之恋，真的是……倾城之恋……”嘴里喃喃自语，任由黑色虚空将其吸摄过去。
“错了……是我……错了……”徒留六字，余音绕梁。
被吸进虚空的，何止无双夫人？
一花一草一树木……
一城一池万生灵……
除了聂人王插刀入地深及尺许紧握稳立之外，此间但凡人、事、物，统统无一幸免！
很快，黑色虚空，犹如拉链般自两端往中间闭合，消失了。
倾城之恋来时怒挟毁天灭地之威，去时却轻描淡写润物无声。
聂人王收刀静立，举目四望大地。
空空如也。
无双城，生者伤者死者，花草树木……全都消失了。
目光最后落于黑色虚空曾出现之处，眼泛冰霜冷色。
“一个本已该死之人，就应该好好长眠十地之下，何故执念不休，干涉他人机缘？”
“有此下场，亦是你咎由自取！”
38、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无双夫人视聂人王为生前死后所遇最强之敌。
聂人王，又何尝不是视无双夫人为前世今生所遇之最强高手？
且不论各自全盛时期，他若以冰天彻地与之对轰，不知是否能够一击必杀。
单只适才天翻地覆一战，若非关键时刻得倾城之恋认主而得以激发相助，他相信，此刻的他，早已成为孤魂一缕。
“倾城之恋，不愧是足以与剑二十三比拟之旷世奇招！”
有了倾城之恋，本就凭借一身三百年冰火玄罡、一手八寒六诀、一身麒麟霸体而堪堪踏入逆天高手行列的聂人王，更是如虎添翼。
这时候的他，自诩若是对上神、魔，只怕亦有一战之力。
不过，只是一战之力。
——豺狼也能与虎豹一战，结果？
而他要的，绝非“一战之力”四个字。
他要的，是必胜！
若想必胜，他必须变得更强！
如何变强？
刀招的追求，求无可求，只因这世上犹未出现比倾城之恋更强的刀法。——或许日后会有，但那是日后。
唯有功力的提升，才是永无止境。
经过与无双夫人一战，聂人王发现了自身功力仍然存在不足。
或许对上风云一流末流高手——诸如三分归元气之雄霸、碎天绝手之东瀛天皇、拳道神、不灭金身之绝无神之流……
甚至风云一流中游高手——譬如七武屠龙时期之神将、皇影、破军之流……
三百年的冰火玄罡，已然够用。
但是对上风云逆天级别高手——单单一个无双夫人，明显捉襟见肘。
相信日后对上更强的逆天级别强者，仅凭区区三百年功力，亦还是会出现今日之困境。
风云世界，提升功力的途径并不止服用龙元、凤血、麒麟神元、血菩提这几种方式。
况且这几种途径当中之前两种，以聂人王当下实力，亦无能为力得到。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其它方法能够增强功力。
其中难度最低的一种，便是……回元血手！
回元血手，乃是雄霸家传绝学。
当世唯雄霸之父紫衣老大一人习得。
就连雄霸亦因紫衣老大以“过于阴毒、有违天和”为由，未获其授。
回元血手如何阴毒？怎违天和？
吞噬他人功力，化为己有，阴毒不阴毒？
无视目标功力上限，吸收之后无副作用，违不违天和？
若说唯一缺点，那就是不能吸收属性相冲的真气，否则便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原著小说里，紫衣老大就是贪心吸收了地极摩诃无量，接着再吸收天极摩诃无量，结果天、地阴阳二力相斥，致其炸体身亡……
换而言之，以聂人王体内冰火玄罡之冰、火属性，若是让其修成回元血手，便是吸收他人功力，也得是与冰、火属性互不冲突的真气方可。
但是问题又来了。
与冰冲突者，岂非火系一类？
而与火相冲者，莫过于冰、水。
倘若所吸收之真气为冰、水属性，虽与冰火玄罡之“火”对立，但又与“冰”同源……
同样道理，吸收的内力若为火系属性，纵与冰火玄罡的“冰”相冲，却又与“火”同属……
这算是相斥还是不相斥？
到底，该不该吸纳冰、火一类的真气呢？
这个问题，直到聂人王进入天荫城，亦毫无头绪。
自中原豫州西行，一路万水千山，行路数天，终于叫他在今日黄昏之前，踏入这天荫城。
数天以来，默默行路之余，聂人王亦另有所获。
这个“获”，便是他将倾城之恋的内气，顺利融入至冰火玄罡之中。
浑然一体，无瑕无漏。
倒也不奇怪，倾城之恋本就至刚至阳，原著小说里，关羽正因身负刚阳至极的倾城之恋，才会由面白如玉化作红脸，成为世人所认知的那个形象。
阳不一定是火。
是故倾城之恋的内气并非火之属性。
但火一定是属于阳。
因而冰火玄罡中之“火”却是刚阳之气。
倾城之恋的真气融入冰火玄罡，便犹如川归大海，化为一体。
甚至比之当初闭关冰、火二气同融之时，更为简单，更为轻松。
亦因此，此时聂人王一身冰火玄罡虽在真气总量上并无增长，仍是三百年修为。
但是在“质”上，却更为精纯，威力更强！
简单地说，便是如今的冰火玄罡不计年数，单论等级，已可与第三层刀气“银蓝刀气”相媲美了。
若是再加上三百年之功底，量变促成质变，甚至还可更上一层楼，达到堪比第四层刀气——黄金刀气的至高境界！
三百年的黄金刀气啊……
单论功力，已是风云第二部皇影十倍之强！
神、魔、帝释天、武无敌、笑三笑……
往日这些只能可望不可即的传奇名字，对于如今的聂人王来说，头一次那么接近。
只要一想起他们的名字，已不再是沉重如山，而是热血沸腾，战意高昂！
龙门客栈，除了聂人王静坐一隅，尚有数桌客人。
当中一桌所坐亦是江湖中人，此际正酒酣胸胆尚开张，聊得正起劲。
“……怪不得这天下会最近动作那么大，又是大动干戈，又是招兵买马。若我是雄霸，亦绝不会放过此等无双城被灭之良机，势必大举侵攻各地分坛，接手对方那庞大的家底。”
“这么说来，此刻雄霸并不在山上？”
“毕竟无双城被灭一事，于雄霸而言，可谓始料未及，其麾下一众高手正替其征战四方，不及召回，仓促之下，唯有亲率大军出征了。”
“沈兄，你该不会是在替雄霸担心——会否有其它势力乘其不在，乘虚而入吧？”
“沈兄多虑了，且不说天山之巅易守难攻，就说那山上虽无雄霸坐镇，据说仍留下相当可观的守备力量，足以震慑四方宵小。”
“更何况，如今的江湖，几近被天下会、无双城瓜分，剩余几家势力势单力薄，不过是风烛残年，即便联合起来，亦不见得抵得上天下会一成力量，根本谈不上威胁，更遑论胆敢进犯。”
“话说回来，这无双城，到底是被何方势力所灭？除了天下会以外，这江湖不可能还有能够对无双城构成威胁的势力存在啊？”
“……有没有可能是个人所为？”
“别开玩笑了，整座城凭空消失，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对啊，沈兄，你真逗！……别想了，想也想不出，来来来，喝酒！”
“喝酒，喝酒！”
同样静坐小酌的聂人王一边闻听江湖传闻，一边心中计较：
“虽与这位堪称风云第一枭雄人物缘悭一面，不过对方不在，倒也省却诸多不必要之麻烦……今夜便会一会那位紫衣老大！”
39、夜探天下第一楼！紫衣老大！
天山。
群峰连立，高耸入云。
但见坛、舍各筑峰顶，掩映云雾之中，恍如仙家之地。
彼此之间，悬空栈道相连。
——唯独天下第一楼孤高屹立，并无铁索桥通连。
只因这座楼的主人并不需要！
只因以其武功之高，根本无需凭借双足徒步踏桥而来。
恰巧，聂人王亦是这样的人。
其时。
月黑。
风高。
聂人王夜探天山，偌大天下会，竟无一人察觉。
——哪怕是天池十二煞。
——哪怕是紫衣老大。
直到聂人王已摸至天下第一楼的暗室之前，内里正在静修的紫衣老大才惊觉睁眼，一丝精芒闪烁而过。
聂人王似乎并不打算隐藏踪迹，“砰”的一声，暗室之门，被其暴力轰开。
乍开之际，“咻”的一声，一道飞石般的无形气劲疾射而来，眼看就要击中聂人王心口。
却见聂人王只是随手一拍，竟空手将这道无形气劲一拍而散。
无形气劲浪花溅射般分化千百，乱射十方，偌大第一楼顿时如遭枪林弹雨轰击，千疮百孔。
“这份指力，远胜独孤一方无双神指，不愧是雄霸之父。”
聂人王定睛凝注暗室蒲团之上盘膝而坐的紫衣老大，称赞了一句。
唯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紫衣老大心中大骇。
这人是谁？
听此人话语，似与那无双城的独孤一方交过手？
……等等，近日听我儿所言无双城被灭一事，莫不是此人所为！？
这、这怎么可能！？
一己之力，使一座城凭空消失！？
这样的手段，除了当年那位或许能够做到之外，这世上怎会还有人拥有如此伟力！？
此外，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似是看出紫衣老大种种惊疑，聂人王……并不打算解释。
他直接开门见山：“授我回元血手，我可饶你一命不死。”
什么？他竟知道我会回元血手？他竟是为此而来？
尽管心中有太多太多疑惑，但是眼见来者不善，心知多问无益，只好按捺诸般疑虑，回以不善态度：“好狂妄的口气！老夫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既知老夫身份，更知老夫所学……”
“亦该当知晓，凭借回元血手，老夫这数十年来的功力，岂是儿戏？”
“即便如此，你还认为你有那个本事做到‘饶我一命’吗？”
闻言，聂人王摇了摇头：“怪我，废话太多。”
是啊，直接打不就行了？
对力量一无所知的人，就应该让对方见识一番，才能好好说话。
先礼后兵，往往无用。
当下，雪饮出鞘，一式雪中独杏相送。
霎时，满室刀光，刀劲森寒，寒绝天下！
紫衣老大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并非真的动不了，而是……不想动！？
天，他的感觉和想法，居然意见分歧了！？
明明感觉这一刀危险异常，却不想不情不愿躲开！
这就像——
明知是毒酒，亦要饮鸠止渴……
明知美人毒蝎心，仍愿牡丹花下死……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雪饮直捣其黄龙——项上人头，即将对他枭首……
蓦地，刀锋顿止，刀光消失，满室寒意尽散。
仅余眉心前寸许之处散发着透心之寒冷。
——这是雪饮本身自带之冰寒。
也就是说，雪饮刀锋此刻就停在紫衣老大眉心之前。
冷汗，不住自他两鬓直流而下……
“现在，你可愿传我回元血手？”聂人王语气始终如一的平淡。
紫衣老大沉默不语。
良久，才叹息一声，颓然点头。
同时心下自嘲：“枉我这几十年凭借回元血手积累了数十年深厚内力，自诩实力之高，除当初那位之外，天下再无人可阻老夫！”
“……不想今日，面对这年纪看来比我儿还年轻的后生，竟一招都接不住，实在可笑，可笑！”
“……是了，此人既然能使无双城凭空消失，那么能够一招击败老夫，亦不足为奇。”
“只是万料不到，这世上竟然还存在堪比当初那位的不世高手……”
转念又想：
“……不世高手……不世高手……”
“……若是待会传授之时，老夫趁机施以回元血手吸其功力的话……”
越想越心动。
唯是怕聂人王发现端倪，紫衣老大表面上仍是一副面如死灰模样，语气亦蕴含无尽萧索：“老夫明白了，请你伸出手来。”
聂人王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凝视着紫衣老大。
看得紫衣老大心头直跳：“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聂人王面无表情冷声说道，“我的冰心诀告诉我，你的心，不平静。”
是的，怎能忘记聂人王还有“冰心诀”这门奇功在身？
虽不能提升功力，作为辅助技能，却是别具妙用。
“什么意思，老夫不懂……”紫衣老大言辞闪烁。
“不懂没关系，也不需要你懂。”聂人王淡淡说着，突然出手封住紫衣老大周身所有大穴。
“你……”在紫衣老大惊怒间，聂人王又开口了：“如此一来，你便无法运功了。”
不能运功，自然就无法施展回元血手。
此时此刻的紫衣老大，暂且形同废人，真真正正作为一个七八十岁的孱弱老人，毫无威胁。
“那你又怎的得我相授？”他终于认命。
“还有一种法子。”聂人王嘴角一笑。
伸手屈指成爪，扣住紫衣老大天灵盖。
紫衣老大还以为对方出尔反尔想击杀他，只得静静等死。
结果，数息过去，发现什么事都没有。
——不，还是有的。
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内力自他头顶侵入他体内，直冲丹田而去。
紧接着，这股内力便与他那暂时被封锁之回元血手真气接触起来。
与此同时，聂人王脑海之中，有关回元血手种种奥妙，不断涌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走马观花般体悟这些奥妙、精要，聂人王眼中光芒越来越盛……
不消片刻，紫衣老大忽觉那股入侵内力缓缓撤去。
末了，聂人王大手亦从其头顶拿开。
“你……”紫衣老大惊疑不定看着聂人王，“该不会已习得老夫的回元血手了？”
收回内力，将手拿开后，此时的聂人王也已尽得回元血手之奥义。
当下，他看着紫衣老大，露出了今晚第二次笑容：“你不信？”
“要不要试一下？”
40、天池十二煞？通杀！
片刻后，紫衣老大不再是“暂且形同废人”。
而是真的成了废人。
七八十岁的寻常老儿是怎样的，紫衣老大便是怎样。
整个人精神萎顿，毫无生气，一副垂死之相。
反观聂人王，目中光彩熠熠，精神饱满。
紫衣老大自幼习武。
追魔七雄时期已有十几二十年功力。
三十岁后，凭借回元血手，更是吸收不计其数的武者之内力，如今已过去四十多年。
三十岁前的功力，加上这四十多年所吸之功力，拢共七十年左右功力，不可谓不深厚。
唯是这四十多年吸收的功力皆来自于寻常武者。
追魔七雄时期的紫衣老大亦并非武林一流高手。
是故这七十年功力听来唬人，实则成色一般，折合起来至多相当于五十年左右的寒冰真气。
且这股内力虽称得上浑厚磅礴，因来源复杂，却是异常驳杂，属性不一。
聂人王并不打算就此将之融入冰火玄罡当中，而是置之丹田一隅，等找个地方潜心静修，将之洗练一番、剔除杂质，使之更为凝练精纯，才将其融入冰火玄罡当中，壮大后者。
更何况，眼下也不容他有那般闲工夫将二气合一——
“哪来狂徒，扰人清修，实在该死！”
暗室一面石壁骤然破了个大洞。
碎石飞溅间，一件物事亦从洞中飞出，迅如雷霆般攻向聂人王。
聂人王虽突遇异变，仍是临危不乱，凭借绝妙身法往左一闪。
百忙之中匆匆一瞥，只见那物事原来是一柄铁扫帚。
心中已有所恍悟。
甫一站定，洞中再出一物，这次却是个人。
一个尖嘴猴腮的独眼男子。
一出来便顺手抄起铁扫帚，扫向聂人王。
“一人不扫，何以扫一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随着口诀念出，手中铁扫帚似蕴含荡平天下之力！
但很快一切戛然而止。
只因聂人王已出刀。
你有扫平天下之力！
我有一刀霜寒十四州！
——天下不过九州。
——这一刀风情，却似可斩毁十四州！
于是独眼男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来时生机勃发，去时已赴黄泉……
一招败敌，不禁看得一旁紫衣老大心中一凛，更引得黝黑洞内哗然一片，显然内里卧虎藏龙。
“他杀了铁帚仙！”
“老大，我们要为铁帚仙报仇啊！”
随着话音传出，数道破空之声亦飞射而出，直冲聂人王。
从那一柄铁扫帚出现那一刻起，聂人王就已心知，刚才的刀下亡魂，以及现在将要面对的“我们”，正是避世多年的——
天池十二煞！
不过，那又如何？
紫衣老大尚且不被他放在眼里，区区天池十二煞又算什么？
不过是蝼蚁罢了！
即便是十二煞之首童皇，亦不过是一只较为强壮的蚂蚁。
这数条飞出人影分别是食为仙、鬼影、狗王、手舞、足蹈。
一出破洞，便即各施所长，招呼聂人王。
“战天化气！”
“鬼影大法！”
“吼神啸！”
“撕骨爪！”
“残疾腿！”
招式名字虽异，汇聚之力却是无比强横。
一旁紫衣老大功力虽失，眼力犹在，见此情景，自问纵是全盛时期亦要全力以赴，方可全身而退。
而聂人王根本无需用出全力，亦根本不用退！
他甚至不退反进！
以腿御刀，无梅不至！
五人眼前一花，尚未来得及反应，皆已感觉背后传来剧痛。
却是聂人王以鬼神莫测之速度抄向他们身后，给他们挨个一人一脚。
五人瞬间摔了个狗啃泥，挣扎哀嚎。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破洞之内，又出五人。
这次却是夫唱、妇随、戏宝、纸探花、媒婆。
分从五个方位，封锁住聂人王退路之余，攻击亦已蓄势而发。
聂人王不等招式用老，当即变招，“桃僵李代！”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啊！”五声惨呼渐远……
这时的食为仙等五人已缓过来，正欲起身——
“谁叫你们起来的？躺下！”
躺下就躺下，雪饮刀劲霸道横扫而来，岂能不躺？
至此，天池十二煞，已去其中十一煞。
从铁帚仙现身，到现在尘埃落定，前后不过十余息工夫罢了。
行云流水，潇洒写意。
由始至终，聂人王呼吸仍旧平稳，不曾有过一丝急促，可见有多么轻松。
视线移向破洞，目光直直深入黑暗之中，他淡淡说道：“你的人都死了，童皇，你还能稳坐如山吗？”
当然不能。
破洞之内，别有洞天，乃是一处幽暗殿宇。
童皇正坐在一具木马上，此刻再无心思摇动胯下木马。
冷汗已自其额角直流而下。
起初，当聂人王闯进暗室之时，与暗室一墙之隔的他们，自然也被惊动。
只是他们与天下会、与雄霸并非从属关系，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本着不欲多管闲事的原则，他们并没有理会聂人王之后的所作所为。
直到聂人王闹出的动静之大，甚至已对隔壁的他们之静修造成影响，性子最急的铁帚仙终于按捺不住破墙而出，这才有了后面一连串之事……
“早知此人如此厉害，就该趁其吸纳紫衣老大功力之时，攻其不备！……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只剩我孤家寡人的地步！”
唯是再怎么懊悔，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当下暗运十成功力，一股灰黑之气自其身上弥漫逸散……
破洞之外，聂人王扬刀而立直视破洞，只待童皇一冒头就将其狗头斩首！
蓦地，心有所感，眉头轻皱。
眼前所见，突然一阵幻化，空间如被石子所投之湖面——荡漾扭曲。
偌大暗室一阵翻天覆地之改变！
未几，便已从原来暗室，变成……山巅！
山巅，云雾缭绕，如临仙境。
面前破洞，已非破洞，而是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背负双手、唐装翩翩的白发老者。
赫然是……李锦绣！？
“百家散手李锦绣？”
聂人王怔怔凝视眼前老人，低声念道，语气犹有几分不可置信。
不怪他如此反应，实在是眼前这位一代宗师，乃其魂穿前原来世界之人，怎的也来到了风云世界……
风云世界，是了，我现已人在风云世界，而非原来世界了。
我也不再是凌云顶……我是聂人王！
立志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聂人王！
41、童皇，死！天下第一楼，毁！少林，我来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聂人王已陷入了童皇所布置的梦境之中。
而这，便是童皇厉害之处——
童心真经！
能令人毫无所觉便身陷其中。
哪怕早有绸缪者，明知自己将会易地而处，亦会被潜移默化改变思维，忘却所身处环境实为幻境。
当然，若是意志坚定且无欲无求之人，便不会落入至童心真经编织的美梦当中。
恰巧，聂人王虽然定力坚强，偏偏胸怀大志，心有所向。
——他所憧憬的，乃是踏足最强之巅，看一看山顶的风光是怎生模样的……
可以说，于精神层面而言，当今世上只有童皇的童心真经称得上是聂人王唯一弱点。
若想破境而出，就必须击败幻境之中具象化的……执念！
聂人王前世今生的执念只有一个，成为天下第一！
今生尚有目标可追、道路可走，与其说执念，不如说是信念。
而前世，天下无敌之梦，终因其魂穿一事而永远无法实现，就真的是执念了……
他以为他不在乎，但他并不知，“打败李锦绣登临天下第一”的念头，早已根植于其内心最深处，被封锁起来。
如今，这一执念经童心真经梦境之编织，得以放大呈现。
但是，因为现在的他，实力远超前世不知多少百倍千倍。
此际面对李锦绣，可谓……
“一刀，便干掉你！”
说到做到，聂人王果然只是雪饮一挥，便将眼前李锦绣劈成飞灰。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如烟灰烬渐渐凝聚，最后居然重新化作李锦绣！
只是这时候的李锦绣，居然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武痴？”他轻轻念出这两个字后，笑容渐变，蕴含嘲意。
来不及吃惊于李锦绣的重新幻化，此际目睹对方目露嘲讽之意地直视自己，聂人王不禁皱眉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根本不是武痴。”
“武痴者，嗜武成痴，所欲唯武！既不求生死，亦不逞高下，只求登武道岸，心中眼中，再无其它。”
“你虽嗜武，却非为武而痴；所谓极情于刀，亦非专情于某一刀道，而是但凡刀之一道，皆你所好。”
“你习武，你练刀，不过都是工具之用，都是为了……”
“成为天下第一！”
“你，算什么武痴？”
“你，凭什么挑战我？”
李锦绣一番话下来，聂人王沉默了。
然而，却非无言以对，而是无声一笑。
这一次，轮到对面李锦绣皱眉了：“你笑什么？”
“我之所以笑，是因为你说得对。可是……”
“那！又！如！何！？”
“聂某不才，亦是一介俗人。”
“俗人自然有欲望。”
“世人有情爱之欲，有名利之欲，有长生之欲……”
“而我之所欲，是成为最强！”
“前世今生，自始至终，这都是我的初心，何曾有变？”
“李锦绣，你欲拿‘武痴’之说毁我心境，妄想让我不攻自破……哼，是打错算盘了！”
话音刚落，聂人王再次挥出一刀。
这一刀，李锦绣变回原来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一刀，对方再也没有重新凝聚，真真正正灰飞烟灭……
这一刀，也将前世之执念斩断，从此内心世界可谓再无弱点，童心真经再无威胁！
这一刀，更是将当下山巅劈成碎片。
一阵天旋地转后……
人，再次“回”到暗室。
“童心真经吗……”
聂人王深吸一口气。
不想不知不觉中，他竟着了此道。
虎目寒光一闪。
当下再也不等童皇现身——
“飞雪连天！”
万籁俱寂的黑夜，蓦地，从天山最高峰传来一声如雷轰鸣般的震天巨响，划破夜空！
——天下第一楼，轰然倒塌！
天山之巅，各大山峰，一片惊动，无数气息纷纷涌向天下第一楼……
滚滚烟尘之中，聂人王从中缓步而出，安然无恙。
但在其身后废墟之中，却埋藏了十三具已不成人形的尸体……
翌日，天下会的变故，令天荫城一片哗然。
数日，天下会的变故，传遍江湖，天下震动！
出征在外的雄霸大惊失色，再也无暇征战，连忙亲率精锐先行急回。
此后关于天下会被人直捣黄龙一事，江湖之上议论不绝，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不过这些，都已与聂人王无关。
此刻的他，人在途中，向东而行。
数日行路，已入嵩山境内。
他突然停步，静静立于田垄之上，眺望朝阳下的远山。
那是少室山。
山上，有座名扬天下千百年、有着“武林泰斗”之美誉的传奇佛寺——
少林寺！
亦是十二惊惶中之第八惊惶！
盖因少林寺乃一代武学正宗，在当今武林中虽已式微，但其武学源远流长，素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称，仍有许多令人看不透的秘技。
正因看不透，所以才最危险，最令人心惶惶！
唯是聂人王深知，少林最令人惊惶者，除了那无人可知之无上秘技——元极摩诃无量以外。
还有一个自诩为“魔”的步白素贞！
魔主步白素贞，潜藏少林寺不知多少年，暗地里一直谋划着“魔渡众生”之惊世大计。
此前，聂人王自豫州西行天山，为了不被步白素贞感知到他的存在，特意从水路走的九曲黄河。入了关中，才改行陆路。
当时的他，虽亦已踏入风云逆天高手级别，与魔主为同一层次的高手。
但是逆天级别之中，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譬如风云第一部的天剑无名，便是逆天高手中的门槛。
而长生不死之神、魔主步白素贞二人，与帝释天实力相近，无疑皆是逆天高手中较强的存在。
经过与无双夫人一战，聂人王对自己的实力定位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风云第一部的天剑无名之上；
神、魔之下。
——但应该无限接近二者。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彼时，未知魔主会否对其怀有不轨想法，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才会选择避开嵩山一带，走的水路。
不过这十余天过去，情况又自不同了。
此刻的聂人王，早已将紫衣老大一身功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入至冰火玄罡之中，一身内力涨至三百五十年的骇人境界！
功力大增，实力再一次得到提升。
底气更足的他，自负已可直面魔主。
更何况，此番东行，上少林寺，本就是他的目标，自然要往这嵩山而来。
而聂人王之所以要来登临这座千年古刹，只为一探：
木人巷。
传说中，木人巷乃是少林寺当中一个非常神秘莫测之地。
千百年来，江湖之中，从来没有任何人清楚少林寺木人巷内有些什么？
即使是少林弟子也不大清楚。
他们仅约略知道，木人巷内有一些与寻常木人桩不同的诡奇木人。
只有聂人王知道，木人巷内藏了他此行想要谋求之物——元极摩诃无量！
十余天前，他自认实力仍不及魔主。
十余天后，如今他自问已可与魔主一战！
正因这份十足信心，哪怕少林寺有魔主在，他亦无所畏惧往之走上一遭。
若是在参悟元极摩诃无量过程之中，魔主从中作梗的话，他亦乐得与之一战。
一来，追求天下第一的他，本就热衷于与强者战斗。此行若非有其目的所在，说不得就径直挑战魔主了。
二来，与魔主之战，亦是一个衡量他与长生不死之神孰强孰弱的重要参考标准。
毕竟，他一路变强，从长远目标来说，自是为了将来能够战胜十年大运雄霸，成为天下无敌风云最强！
短期目标，则是为了应对长生不死之神。
——他可不认为这老家伙会对他一而再罔顾搜神宫脸皮的拒绝而无动于衷。
——说不定对方正满世界找他呢……
与魔主交手，胜之，自然亦意味着能够打败长生不死之神。
那么之后的下一站，便可以直捣黄龙——位于酆都海螺沟的搜神宫！
不必等长生不死之神来找他，他亲自找上门去，痛快一战即可。
反之，若是败了……不，他不认为现在的他会败，纵使仍旧不敌，至少也该平手收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全凭魔主一念。
你若战，便来战！
42、雪达魔，死！
武林泰斗，唯我少林。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如今的少林寺……
神佛蒙灵，神光蒙晦，已成诸魔群鬼之乐土。
所谓魔——
经王！
雪达魔！
黑瞳！
三大魔之化身！
鬼——
除了兽心鬼；
还有“爱哭鬼”！
前者，二使之一。
后者，逾千之众！
然而无论魔还是鬼，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统御他们、至高无上的——
魔主！
步白素贞！
这位自诩为魔的人间奇女子，潜藏少林，已有上百年了。
由于身负地极摩诃无量，与木人巷内元极摩诃无量相斥，每当接近木人巷便会令其衰弱，故其所在魔居离木人巷可谓相距甚远。
是以，当聂人王出现在木人巷前那一刻时，魔主尚未至，其麾下三大魔之化身之一——雪达魔，便已先现身。
守卫木人巷一带的雪达魔一身白衣僧人装扮，唯是白纱蒙面，让人瞧不见内里表情。
只知其语气甚冷：“我知道你。”
“背负之刀，自发森冷寒劲……北饮狂刀聂人王，我可有说错？”
聂人王自不会否认：“错倒是没错。唯一的错，就是你不该出现。”
“哦？”
“因为你挡了老子的路。”
雪达魔淡淡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哦？”这回轮到聂人王要向对方讨个见教了。
雪达魔一指木人巷入口：“曾经，武林之中有一对兄弟名唤‘蜀山双鳄’，夜探少林，来到这里，老大入内落得个身死收场，老二在外吓得变成白痴偷生。”
“当时少林余威犹在，这双兄弟能够偷潜少林，足证明二人本事非凡，即便如此，仍落得那般结局。”
“这里，不该你来。”
闻言，聂人王也淡淡道：“我可不是这两个废物？”
“废物？”雪达魔眉头一挑，“看来阁下对自己很有信心？”
“你也是废物！”聂人王瞥了雪达魔一眼，“不是废物，岂会说……”
“废话！”
既然好言相劝不听，雪达魔亦不再大发慈悲，语气回冷：“是不是废物，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蕴含四十多年功力之达魔雪手雷霆挥出，沿途所过，划拉起一条冰晶圆弧。
掌力之强，竟连空气也给冰封！
达魔雪手，衍生至六大魔渡之“雪渡”，堪称旷世奇功，一经施展，寒冰如雪，雪花飞舞，舞尽天下！
更何况，尚有雪达魔四十多年之雪渡真气加持，威力已突破本身桎梏，周遭环境俨然一片冰雪世界，修为稍弱者亦要化作雪人，从外到内尽皆冻彻。
只是，这四十多年修为之达魔雪手，固然“雪”妙非常，寒意滔天。
然而，在聂人王面前，委实不够看。
跟聂人王玩这个？简直是班门弄斧！
反手抽出雪饮，一式冰河绝恋，以暴制暴！
顿时，一股更冰、更寒、更绝之冰寒力量，自刀锋绽放重重寒光，技压达魔雪手一筹！
寒劲已极，致刀光呈银蓝之色，迅速蔓延达魔雪手所化之纯白世界。
雪之世界，顷刻间变为冰封领域！
——你可曾见识过被冰所冻之雪？
就连雪达魔本人，也迅速从手至身上各处渐化冰雕。
最后还剩一张脸仍残留一线生机，只是这时早已换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惊恐之色：“这不可能，你的实力……”话未说完，整张脸也终于被冰所覆盖定格。
可怜雪达魔，虽略有耳闻江湖之事，得悉聂人王先后败断帅、杀诸葛唯我一事。但是除此之外，对方灭无双城、毁天下第一楼等自晦之事却是一概不知，实力评估错误，以致落得个冰封身殒之下场……
收刀而立，看着雪达魔冰封尸体，聂人王突然心中一动。
只见他伸出手，隔着那一层厚冰，按在雪达魔天灵盖上。
顿时，天灵盖部分冰块竟燃烧般融化起来，露出头顶部分。
聂人王就这么沉稳有力地扣住雪达魔头顶，然后催动……回元血手。
之前谋划回元血手时，他便已有所顾虑：
以其冰火玄罡属性，得到回元血手后，是否能够吸收冰、火属性或相近属性的内力？
直到习得回元血手后，他仍未得出答案。
眼下，雪达魔一身功力显然与他从前所身负之家传真气寒冰真气一样，同属冰系内力。
为了验证是否会真气相冲，当下便吸收起雪达魔一身雪渡真气起来。
雪渡真气等级更胜寒冰真气，与神将的火雷罡气同属一级内力。
故此，以其四十多年修为，亦相当于寻常武者近百年的内力，可谓极为深厚，于一般江湖之人眼中，已可堪称绝顶高手！
不过，这在聂人王三百五十年冰火玄罡面前，仍差得远。
亦因如此，他才敢大胆放心吸收雪达魔的雪渡真气。
这样一来，即便最后得出真气相斥的结果，他也能凭借自身强大功力镇压、驱逐这一股内力。
随着时间流逝，数息工夫过去，以回元血手更胜吸星大法之速度，终于将雪达魔一身雪渡真气吸收完毕。
对方本就已冻死之躯，更是肉眼可见萎缩下去，最后竟成了一副冰中枯骨。
对此，聂人王自然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此时丹田之内的反应，结果……
“没事！？”
既感欣喜，又松了一口气。
证明了，冰火玄罡，是可以与冰系真气共存的。
同样道理，也应可以与火系真气“同居”。
“死后尚要辱人尸体，阁下此举未免过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怪异的男人声音自少林寺深处传来。
声量听来绝不算大，却深远空灵，传遍整个少林庭园，那似亘古以来便一直存在的鬼哭之声，亦因此暂止。
乍闻此声，聂人王顿时心中一凛。
扬刀身前，微微屈膝，一副猛虎待扑之姿态。
脸上那面对雪达魔时的云淡风轻再也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凝重之色。
只因他深知，这个声音的主人，将会是一个比无双夫人更强大、亦是他两世为人以来所遇之最强高手！
毋庸赘述，声音主人自然便是那当世罕见之逆天级绝世高手——魔主步白素贞！
偌大少林寺，亦只有她，才能令聂人王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少装神弄鬼！”
“自以为神秘难测，殊不知你的一切我早已知悉。”
“别浪费老子时间，现身吧——”
“魔主步白素贞！”
43、魔主，步白素贞！
聂人王一番话，把魔主步白素贞说得魔躯一颤。
怎么会……
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居然知道她的身份与名字！？
须知，魔主之称，乃是其麾下对她的尊称，从未流传出去。
步白素贞此名，更是早已消失江湖百年之久。
——更何况，这个名字，放到百年之前，亦并非广为流传，而是鲜有人知。
——真正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除了搜神宫的人之外，便是近两百年前被其与长生不死之神所覆灭之五十派掌门。
如今，搜神宫隐而不出，五十派掌门亦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她的名字，对方从何知道？
素来心中只有“魔渡众生”计划、从来不把其它事放心上的魔主步白素贞，亦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怎知本座是谁？”
聂人王沉声道：“我不仅知道你姓甚名谁，我还知道旁边这木人巷内，藏着一套无上神功——元极摩诃无量！”
“我来少林，便是为此神功。”
“他挡我路在先，就别怪我不客气！”
魔主步白素贞又是一怔。
旋即转念一想，当初少林寺没落，树倒猢狲散，少林寺之秘被四散之佛徒带了出去，只消有那有心人细心打听一番，获悉元极摩诃无量的存在，亦不足为奇。便很快释然。
对方既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高傲如她，亦不会刨根问底。
但是对方终究杀了她麾下三大魔之化身之一，她纵无情，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当要为此讨个说法。
“本座这无能的手下被阁下所杀，是他技不如人，本座无话可说。”
“但亦因为他是本座手下，本座既是他主人，便要为其出头。”
话毕，千丝万缕道线状黑光自少林庭园各处涌出。
最后万千合一，凝聚于聂人王百步之外，渐渐化作人形。
人形一身黑纱罗裙曳地，一头黑得发亮的发丝长达一丈，且无风自动。
但最令人瞩目的还不是她浑身之黑暗。
而是她的脸！
艳绝尘寰，足可叫天下女人妒忌，群雄迷乱！
正是魔主步白素贞！
聂人王的眼界经过颜盈、无双夫人美色锻炼，早已变得极度挑剔。
饶是如此，目睹步白素贞之美，还是叫他目光一亮，为之惊艳。
“你是这百多年来，第一个令本座以真面目示人之人，实在该感到荣幸。”
“即便待会你死了，亦足以瞑目了。”
这时候，步白素贞的声音也恢复了女声，颇为动听悦耳。
唯是话中内容着实让人心寒，对聂人王的称呼也从“阁下”转为蕴含冷意的“你”，显然已动了杀心。
此时的聂人王已理不清也不想理清究竟是自己出手击杀雪达魔才导致魔主的出手，还是魔主因其图谋元极摩诃无量而要对其出手。
不过这些在他看来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魔主步白素贞，到底还是出手了。
终究还是要一战么……
那么……
要战便战！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等魔主出招，聂人王率先出刀。
雪中独杏！小试牛刀！
一直以来，相较于飞雪连天的“高调”，雪中独杏无疑“低调”得多。
刀劲虽森寒，刀气却似有若无。
看来平平无奇，毫无威胁。
此前无论多么厉害的高手，面对此招，总会犹疑不定，身不由己。
魔主步白素贞到底不是之前凡人武者可比。
她一眼就瞧出这招的厉害。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若是真的被其表象所欺骗，等到中招之后，便会遭受如翻江倒海般之恐怖力量摧毁全身上下内外！
介于木人巷内的元极摩诃无量会因相斥之故而不断消弭自身的地极摩诃无量，故而魔主步白素贞选择了在聂人王百步之外现身，并未太过于靠近木人巷。
此刻，这一长远距离终于体现了其好处所在，那便是魔主步白素贞在聂人王骤然出刀之后，得以有充裕时间从容应对。
当下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纵身往后飘去，身法之妙，俨然游魂。
直至再退了个百步距离之后，终因聂人王刀劲迫近，而不再退避。
她退，并非因为怕。
她退，是想更加远离木人巷。
如今这个距离，已无忧矣！
但见大手一扬，一股浑厚磅礴的巨力涌出，轻描淡写地便将雪中独杏之力量化作无形。
紧接着，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化掌而出，又有一股惊天巨力喷涌而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聂人王能够一招击杀雪达魔，这份实力，便是魔主步白素贞亦感到颇为震惊。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一个消失已久的神秘高手：神行太保！
原来，数十年前，神行太保横空而出，不可一世。
在他被神以棋局败之而沦为阶下囚之前，魔主步白素贞便已派遣经王前往招揽，于当时还未收下雪达魔、黑瞳的情况下，意欲将其收为第二位魔之化身。
结果，失败。
当时已有数十年深厚功力的经王，竟被初出茅庐的神行太保……一招击败！
今日之雪达魔便如昔日之经王，那岂非可以说，这聂人王亦如当日之神行太保？
——当然，魔主步白素贞并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聂人王此时的实力……
即便如此，一个堪比神行太保的超级高手，已足以让魔主步白素贞正视。
是故，这股澎拜掌力，蕴含了其至少八成功力！
勇猛激进的聂人王只觉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山。
泰山！
将要向他压倒的泰山！
登时连忙刹步，沉腰坐马，双手紧握雪饮，催谷全身功力，抵于身前。
掌力、刀锋甫一接触——
无声而又无形的气浪滚滚荡漾开去，整个少林庭园……不！是整座少林寺……还是不！是整个少室山，仿佛置身于十二级风暴之中！
十级狂风，便可伤人。
十一级暴风，已可死人。
十二级飓风，更是足以毁灭一切！
所以少林寺没了，更遑论逾千之“爱哭鬼”……
所以少室山秃了一角，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尽皆湮灭！
如此动静，哪怕远在十余里外，亦能感觉得到。
所以正在彼此“切磋”的经王、黑瞳，顿时因此暂且住手，惊疑不定望向少室山方向。
44、与魔一战！
“是少林寺！……这股力量，是主人！”黑瞳惊呼。
经王自然也感觉到了。
而且他还发现，这股波及至此的强大力量之中，除了蕴含有其主人的力量意境之外，还包含了一股陌生而又可怕的强大力量！
亦即是说，传递至此的余威，分明是两股力量交战所造成的。
目空一切狂傲如他，亦不由感到心头大震。
这个世上，居然还存在能够与主人交手的强大存在！？
……等等，莫非是……神！？
难道主人的存在与下落，终于被对方发现了？如今还找上门来永绝后患？
如果真是这样……
嘿，又与他何干？
不消片刻，经王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
目光移回黑瞳身上，冷冷说道：“别看了，你我胜负未分，自当继续！”说完，不等黑瞳反应过来，催动浑厚澎湃之经渡真气，无经无道的强横无匹掌力轰出，再一次涌向黑瞳全身。
“你疯了！”黑瞳一边提聚死渡真气施展死神之手格挡，一边皱眉轻喝。
将经王掌力卸至一旁后，又继续斥道：“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主人此刻正和一个远超你我想象的不世高手鏖战——这人甚至可能是那位神！”
“你我合该罢手，速速回去驰援主人才是。”
“值此危急关头，你居然还执着于我们之间的胜负！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经王说自己没疯，可是听闻黑瞳的话后，却状若癫狂叫了起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要打败你！证明我才是三大魔之化身当中最强者！我才是！我才是！”
一番话，尽含怨毒、不忿、妒忌……种种复杂情绪，透露出他对黑瞳是有多么地恨！
关于两人怨仇，还要追溯到当初黑瞳被魔主步白素贞收为手下之时。
不过在黑瞳看来，都是些陈年旧事，而且还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根本谈不上仇恨。
——至于是什么“小事”？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搜索阅读风云小说魔渡众生，这里作者就不再赘述了，免得被人再说水字数……
却没料到，经王竟会如此在意当初的“小事”。
数十年来，不仅处处难为于她，更是一有机会就找她美其名曰“切磋”……
今日，再一次被对方找到机会，强迫其与之一战。
屡屡如此，实在叫她心烦意乱，没有怨气也“被”心生怨气！
若非看在同为主人麾下三大魔之化身之一，她早就把这烦人的家伙给杀了！
不用怀疑，她的确有这个实力。
因为她才是三大魔之化身当中的最强者。
若非如此，经王也不会缠着她不放。
……
魔主步白素贞却一颗心无所安放。
她自问这一掌下去，哪怕是百多年前的自己，亦要就此饮恨。
结果，聂人王……挡住了！
不仅挡住了，眼下更还挥刀劈来，对她反击！？
这让她再一次感到难以置信的震惊。
——难道对方比当初的神行太保还要更强！？
虽然内心波澜起伏，但是面对聂人王来势汹汹的反击，还是能够沉着应对。
“无量渡！”
惊天掌力散发黑色惊芒，犹如大海千潮般，后浪推前浪，一浪叠一浪，连绵不绝涌向聂人王周身。
大浪汹涌，铺天盖地，重重之势，足可碎毁大山、破裂大地！
“飞雪连天！”
聂人王临机应变，变化刀招，顿时刀势如龙。
潜深极寒之蛟龙！
冰之蛟龙，从天而降，翻江倒海，劈波斩浪，无所不破，层层叠浪悉数被瓦解、冲散。
而后，去势不减，席卷蔓延向魔主步白素贞。
魔主步白素贞心中一沉。
不知多少年了，从未有人能够让其连出数招皆无功而返……
当下不再有所保留，运足六大魔渡真气十成功力，与早已催动十成功力的聂人王对轰起来。
地极摩诃无量之磅礴掌力！
八寒六诀之至寒刀劲！
互相交织、缠绕，气浪纵横，殃及方圆数十里。
偌大少室山饱受摧残，山体形状竟而有所变形，远远望去，微显一个“凹”字形。
两大逆天级高手便处于这凹陷处，斗得昏天暗地、山河破碎……
不多时，数十招已过，结果平分秋色。
相较于聂人王越战越勇，越战越有必胜之信念。
魔主步白素贞却是越战越骇然。
对方刀势之沉重，力量之深远，就连她使出十成地极摩诃无量之后，亦不能胜之！
地极摩诃无量，与天极摩诃无量、元极摩诃无量一样，已称得上古往今来至高无上之神功。
百年功力加持下，更是达到一个超乎世人所想象的可怕程度！
灭世，夸张了。
但是“破城”——摧毁一方之城，还是能够做到的。
就是如此可以涂炭万千生灵之恐怖伟力，居然只是堪与对方一人之力打了个不分伯仲！？
难道说，对方实力之强大，足以毁灭城池……
……等等！毁灭城池！？
莫非，这些日子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无双城被灭一事，是眼前这位已令其刮目相看的超级强者所为！？
关于这件事，一直以来，魔主步白素贞都以为是那长生不死之神所为。
且，此举之意，应该是为搜神宫之强大造势！
换而言之，搜神宫，要重出江湖了！
然而此刻，魔主步白素贞不再这么认为了。
一来，多日过去，搜神宫到底不见动静。
二来，眼下聂人王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比之她亦不遑多让。
百年之前，她虽然失去了灭世魔身。
但这百年来，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却悟出了六大魔渡。
多年过去，随着岁月流逝，她的功力也日渐深厚，早已超越昔日巅峰之时。
即便比起神，她亦自问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能做到的事，她亦能做到！
可是眼下，这世上居然还出现了一个能够媲美他二人神、魔之力的存在，相信他二人能做到的事，这媲美之人也能够做到。
所以，在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后，魔主步白素贞很笃定：无双城，便是被眼前这位北饮狂刀所灭的！
这一事实，再次叫她深感震撼——尽管随着战斗的深入，她已一再提高对聂人王的实力评估。
当下更是再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态度亦由此大为转变。
正视上升为极度重视！
又是数招过去后，魔主步白素贞看准某个时机，突然撤出战圈远远的。
她沉声道：“你很强！甚至不在本座之下，实难想象，只有三十出头的你，是如何修炼至这种境界的。”
“不过，纵然你再强，至多与本座齐平，绝无可能超越本座。”
“但是本座，却能超越自我！”
“因为本座还有一招没使出，而这一招亦是本座突破自我的一招——”
“地极摩诃无量至高精义：归元无极！”
45、战，落幕！
风本无形无相。
云亦无常无定。
无形无相无常无定，是为——
无量！
又，无量者，无限大、无穷无尽，此即天极、地极、元极三种摩诃无量之奥义所在。
然而人却是“有”。
——人力有穷时。
又如何发挥无穷之力量？
是故，纵然当年达摩之元极摩诃无量，当世长生不死之神之天极摩诃无量，从创始至终，一直从未将摩诃无量之极限发挥出来。
魔主步白素贞之地极摩诃无量亦然。
但是，若论对摩诃无量的参悟与理解，她，比之于达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之于长生不死之神更技高一筹！
她虽仍未能掌握摩诃无量极限之力，唯是她已接近极限！
归元，乃万物合一，乃九九归一，乃……一！
无极，超越阴阳，不可名状，不可估量……
归元无极，便是天地万千力量融合为一！
于是——
天上之云……
地上之风……
山川之气……
种种大自然元素之力，仿佛万流聚海般涌向魔主步白素贞，其整个人神光湛湛，气息深远高邈，似乎已真的成为传说中的神魔，神异非常，蔚为奇观！
聂人王却无心观看眼前这一幕天地奇观。
他只从中感受到一股浩瀚磅礴、天威降世的恐怖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仿佛成了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
这股力量让他犹如化身一只蚂蚁在仰望一头天上之龙……
这股力量，让他生平第一次由衷甘拜下风……
魔主步白素贞低估了聂人王的实力。
聂人王，又何尝不是呢？
誓难料到，对方的实力，竟超乎他想象！这恐怕已不是人所能达到的力量了吧？
不过，心中虽服，却不代表就要坐以待毙。
他遇强欲自强，斗志更盛！
同时意识到：不能让对方继续这般下去！
对方那堪称天地伟力的一击，尚未凝至极致。
在那之前，他必须得打断、破坏对方这股势！
不过对方力量之强，溢出余波便能杀伤无数江湖上一流高手，此刻即便正处于蓄大招状态，亦并不是随便什么招式就能破坏中断的。
以他一身所学，要想穿过层层气浪，杀至对方眼前，唯有……
倾城之恋！
不同于上次与无双夫人之战，当时倾城之恋尚未认主，严格来说并不属于聂人王的力量。
施展之后，尽管所消耗之力庞大惊人，却与聂人王关系不大，是以当时聂人王并没有因为使出该招之后便因虚耗尽力而呈现衰弱状态。
眼下不同，倾城之恋已认其为主，无论招意还是真气，皆完美融入，他若要使出倾城之恋，势必耗尽全身功力，届时必然虚弱无比。
起初，他自负一身可媲美黄金刀气之三百五十年功力，加上一手八寒六诀，已足以应付魔主步白素贞，自然轻易不能动用倾城之恋。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来看。
即便此刻经过一番激战之后功力所剩不足五成，即便到时会虚弱至极，他也要使出这招杀手锏，阻止对方力量攀至顶峰，否则万事皆休！
倾城之恋，威力之强，足可倾城。
在真正掌握了倾城之恋后，聂人王才知道，所谓倾城之恋“空间系群伤技能”之说，其实不太对。
倾城之恋固然可以破碎虚空，唯是破碎虚空皆因其——
快！
比光还快，就连虚空也被划破。
所以倾城之恋拥有大范围破坏力不假，只需劈在虚空之处。
但是，也可以用在个人身上，这时候就变成“单体攻击技能”了。
是故，无论是群伤还是单体，归根到底，都是不同结果的呈现。
倾城之恋真正奥义只有一个字：快！
刀快，能够瞬间断流！
刀快，能够先声夺人——先于声音传播而夺取他人性命！
刀快，甚至能够追上雷电！
倾城之恋，就是这样的刀！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没有什么是倾城之恋无法击破的。
没有哪里是倾城之恋到达不了的。
所以魔主步白素贞的胸口被雪饮贯胸穿过。
百多年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痛楚，自她胸口传遍全身，同时伴随着一股冰雪寒意，似要将其五内冰封。
她淡漠无情的脸上也在这个时候才变得十分精彩。
难以置信。
茫然。
震惊。
不解。
随着生命气息的流逝，在其身上，来自于天地间万千无形有色的力量亦渐渐四散开去，同时一身神光变得黯淡无光，堕落平凡。
与此同时，聂人王心头终于没有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看着自己手中雪饮正插在魔主步白素贞的胸口上，他的心情，就像拆弹专家在炸弹临爆炸前终于将炸弹拆除成功一样。
心头大石落下，绷紧的情绪得以松弛下来。
“……这一招……叫什么？”临死之前，魔主步白素贞苦涩问道。
“你应该有所耳闻，倾城之恋。”聂人王静静说道。
闻言，魔主步白素贞沉默了，旋即点了点头。
然后，就此立住不动。
什么都不动了。
眼睛不再眨了。
呼吸不再进出。
四肢……
她，生机已逝。
这位人世间最为传奇的女子，堪称人间之魔的超级高手，百多年前没有死去，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到头来，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
甚至连他生渡都未来得及使出，生命之气息就已消散得一干二净。
然而这位魔中之主到底与众非凡。
聂人王将雪饮缓缓抽出，却依然还是屹立不倒。
反观聂人王，这一刀却用了数息工夫方才拔出。
他，已虚弱得拔刀之力几近为无！
倾城之恋，已将他一身功力消耗殆尽。
——不管是冰火玄罡，还是此前从雪达魔身上所吸收之内力。
剩下一丝游丝般的内力乃是源气，绝不可消耗，否则有伤根基，这样即便之后恢复过来，亦会功力倒退。
虽然虚弱，结果却是可喜的。
他能打败魔主步白素贞，自然也能战胜长生不死之神！
如果风云只有第一部的话，这时的他，已可堪称十年大运雄霸之下第一人！
如果是硬实力而论，可谓天下第一！
就连剑二十三之剑圣，亦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因剑二十三固然神妙无比，居然能够停顿时间——这岂非是“快”的又一种定义？
但是他可以在对方使出剑二十三之前，就已先用倾城之恋干掉对方。
论快，天下武学万千，没有哪一门武功能够快过倾城之恋的出刀速度！
46、木人巷！
快，也是分好几种的。
倾城之恋的极限，堪称比光还快。
唯是想要达到这种速度，所需之内力，可谓无法估量。
就连该招创始者——武圣关羽，功力之深厚，冠绝三国！
但是当时一刀灭城之时，出刀之快，亦并未达至超越光的程度，至多是接近光罢了。
如今的聂人王与曾经的关羽，实力孰高孰低，不得而知。
只知其刚才施展倾城之恋时，并非处于全盛状态，仅以所剩之数成功力催动。
因此出刀的速度，不过是比声音更快罢了。
当然，这已足够他阻止魔主步白素贞完成归元无极了。
“你本做你的魔主，我自寻我的机缘，井水不犯河水，岂不美哉？”
“可你偏偏为手下强出头，这对于自诩无情绝情的你来说，岂不可笑。”
“甚至为此赔上性命，致使抱负成憾，更是可笑至极！”
看着魔主步白素贞静静而立毫无生机的尸身，聂人王摇了摇头，一阵哂笑。
末了，目光移向他所说的“机缘”——木人巷方向。
令人意外的是，即便眼下少林寺已成废墟，木人巷所在小山丘，却依然完好无损！
这让聂人王不禁感叹：“元极摩诃，不愧是三大摩诃无量之中最强的力量！”
毋庸置疑。毕竟当年长生不死之神仅是在木人巷内支撑半个周天，便已悟出天极摩诃无量。
而魔主步白素贞的地极摩诃无量，更是衍生自天极摩诃无量。
可以说，无论是天极摩诃无量还是地极摩诃无量，不过都是相当于元极摩诃无量一半力量。
元极摩诃无量强大无比，自然能够护佑木人巷安然无事。
就在这时，聂人王心中一动。
此时的他虽然虚弱已极，却无碍其冰心诀仍能发挥功用。
他分明清楚感知到，数里之外，正有一股强大气息往少林寺而来。
按其速度，相信一刻左右功夫便能来到少林寺。
未知来人是敌是友，为避免被对方乘虚而入任其宰割，聂人王当下不再犹豫，往木人巷方向而去，欲找个藏身之所躲起来。
短短数十丈左右距离，换作平时，轻身一纵便已一跃而至，眼下却“跑”得异常艰难，颇为狼狈。
就在一刻工夫即将到来之前，如困滩游龙的他，终于踏入木人巷洞口，隐没黑暗之中……
聂人王身影刚消失，那被他所敏锐感知的来人就出现在少林庭园。
赫然是黑瞳！
观其一人前来，想必已是打败经王，然后心忧其主魔主步白素贞的安危，这才快速赶来。
然后她就发现，她还是来迟了。
“主人！！！”
此刻人已在木人巷洞内数丈之深的聂人王则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竟是那魔主步白素贞麾下……
听其声音明显女声，想必是那黑瞳无疑。
他紧贴洞壁屏息不动，静静细听洞外黑瞳动作。
发现对方并没有往木人巷而来，一阵窸窣的动作后，便渐渐远去。
聂人王这才放下心来。
最危险的地方，一般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来对方应该没料到他杀死魔主步白素贞后，居然还留在现场、并未离去。
事实和聂人王所想大差不差。
不同之处在于，黑瞳认为杀死其主人者，必然是那长生不死之神！
她并没有发现魔主步白素贞胸口上的刀伤，只因身躯看来根本无血无伤，也不知会否是魔主之躯历经百年修炼颇有些神异所致。
悲痛之余，不忘抱起魔主步白素贞的尸身，找一个好的地方将其安葬……
无论如何，于聂人王而言，现下总算安全。
扭头望了一眼洞窟深处，他暂时不打算继续探寻下去，而是就此原地盘膝打坐回气，等到恢复实力再说。
无论是三百五十年冰火玄罡，还是从雪达魔身上所吸收之内力，都已消耗几尽。
如此庞大骇人的功力体量，直叫聂人王用了大半天时间，方才恢复过来。
甚至，在此期间，他更是驾轻就熟地将从雪达魔处得来的四十余年雪渡真气，融入至冰火玄罡之中。
至此，其一身冰火玄罡便已臻近四百年修为，已远超长生不死之神移天神诀、灭世魔身两大神功合起来的功力！
撇开倾城之恋不说，若以内力对轰，他已可睥睨傲视那位自诩高高在上的神！
如若对方动用天极摩诃无量的力量，他亦有倾城之恋足以应付！
如今的他，放眼风云三部曲，在一众风云逆天高手之中，亦算得上比较强的存在了。
第一部的天剑无名？逆天级高手的门槛？已不被他放在眼里。
即便活到战力崩坏的风云第三部，不去参与剧情当中的话，他都能活得舒舒服服。
当然，矢志追求最强的他，自是不会这般苟且偷生。
为此，他，还要变得更强！
双目睁开，精光一闪而逝。
眼望洞窟深处，他知道该是时候一探那传说中的元极摩诃无量了。
脚下这条异常狭长的甬道幽深黑暗，与当初凌云窟洞内之路颇为相似。
但是如今的聂人王早已不是那时的聂人王，一身超凡实力，黑暗之中亦能清晰视物，故而不必借助光明，亦能轻松从容而行。
不多时，正走着的聂人王突然停了下来。
只因在其面前，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洞口。
略微回忆，心中已有计较。
也不看洞口左旁壁上刻画小字，再次迈步径直踏入这洞中之洞。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甫一踏入这洞中之洞，远处一柄整整长逾二丈、重逾千斤的巨大镰刀，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的脖颈之处重重横劈过来！
他左右不能躲闪，只因这巨大镰刀紧贴墙壁两侧而来。
跃起？蹲下？
刀锋方向，会随其动作，斜上斜下。
根本无法躲避！
但是……
他何须躲避？
反手抽出背上雪饮，迎着将至的镰刀锋刃，催动惊人内力，从中一劈而下！
镰刀乃千斤巨铁所铸，这一刻竟犹如破布般被撕开，一刀两断！
就这样，聂人王从刀刃断口之间擦身而过，安然无恙。
脸上云淡风轻，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47、元极摩诃无量！
前路十分漫长，也不知其终点会在何处……
随着不断地深入，聂人王可以隐约感到，在那尽头隐秘深处，正有一股天上地下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在等待着他。
越是深入，对这股力量的感觉便益趋浓烈。
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原来前方已是一堵没有去路的洞壁。
他已进无可进，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走到了木人巷的……尽头？
莫非木人巷的尽头就在这里，所谓木人巷，竟是如此简单？全无隐秘可言？
不，传说中的木人巷，又岂会浪得虚名？
只因聂人王这时已发现，不远处的角落，正放置着一件诡奇的东西。
之所以说这件东西“诡奇”，是因为这件东西，赫然是一个与此间格格不入之水晶球！
但见这颗水晶球径阔约莫半丈，颇具规模，晶莹通透，底部更与水晶所制的八叶莲华紧接，整颗球看上去就像莲花所凝聚的一滴清泉。
这颗巨大的水晶球，还有一个特异之处。
那便是内里竟然刻着数行小字，悬空于球内，分别是：
尽头未同尽头，巷未仍是巷。
若要进巷中之巷，心需存经中之经！
心中有经、口中有经、眼中有经、足下有经。
由经指路，方证菩提！
面对这个水晶球，面对这些字，倘若换作此方世界任何一个人前来，相信都会一脸懵逼。
聂人王没有懵逼，他头脑很清楚。
眼前这个当初达摩所留、所刻之水晶球、球中字，放置在此，并非无的放矢。
这其实是一个机关枢纽。
只要使劲把这水晶圆球向右扭转，那么一转之下，洞壁便会……
“轰！”
声响如雷，不绝于耳。
聂人王扭动水晶球的同时，面前这堵洞壁，亦在缓缓向左右两旁而开，就像自动门一般。
如此设计，如此机关，已足够堪称神异。
然而更神异的，还在后面。
洞壁之门的后面。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山洞，洞的最后方，则是一扇由水晶砌成、宽逾四丈的巨门。
这些都并非重点，重点是，这山洞地面之上，布满了四乘六十七共计二百六十八块血红方砖。
除了中央两块方砖之外，其余二百六十六块方砖之上皆刻下了——
字！
这是一个字的世界！
目光扫过这些字，同时脑海里面回忆一番，很快聂人王便知道这些杂乱无序的字，若是理顺整合起来的话，便是一篇名为“般若心经”的经文。
只要按照经文的文字顺序依次走过这些字砖的话，洞顶之上，便会降下二十二个木人，进行演武，展示元极摩诃无量。
现在的问题是，聂人王，并没有读过般若心经。
又怎么触发木人降落？
该怎么触发木人降落？
抬头眼望洞顶，那里有二十二个洞口，正是为了木人的落下所开凿。
“去他娘的般若心经！”他蓦地冷笑一声。
然后挥刀往上，森寒刀劲纵横交错，瞬间在洞顶划出一片龟裂之状。
下一刻，每道裂缝不断绽裂，最后崩开，致无数碎石簌簌落下，露出顶上之顶的真面目——
一个巨大而不可名状的机关，引伸出二十二条错落有致的铁链，各自锁着一具真人大小的木人。
二十二具木人，就这样暴露在聂人王眼前悬吊着。
聂人王再次挥刀，这次不再漫无目的胡乱劈砍，而是对准了那巨大黑铁机关。
“锵！”
机关并没有被斩碎，而是轻微震荡。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二十二具木人受此影响，竟然缓缓下降，最后落在了字砖之上。
见状，聂人王轻舒了一口气：“武经有云：一力降十会。诚不我欺……”
二十二具木人，每一具胸前俱刻了一个字，连在一起就是：
天下武功源出少林少林第一无上武学元极摩诃在此！
与此同时，这些木人突然如同人一般……动了！
木人们不动则矣，一动惊人！
聂人王此时人在洞壁门口，并未进入洞中，即便如此，木人们仿佛有灵一般，俱都冲向聂人王，却不显拥挤，反而井然有序。
同时，手上亦在不停地做着一些动作，这些动作赫然都是—些武功招式！
而且还是一些一流武功的招式！
单看虽称得上神乎其技，唯是仍未至登峰造极。
然而组合起来，却透着至高无上、玄之又玄的武学至理，远超这世间任何一流乃至绝顶武学！
而这，便是聂人王此行少林之目的——元极摩诃无量！
聂人王双目精光一闪。
面对木人们群而攻之，他不退反进，比木人们更快、更灵动之一式“无梅不至”使出，便凌空一跃进入洞内。
落下之时，已是人在木人们的后面数十丈外。
木人们转身之快，仿佛背部本就是胸膛，后脑勺本就是面门。
锁定聂人王而去，锲而不舍。
面对毫无生机的木人们，聂人王却犹如直面一个个活人，而且还是至少绝不逊色于神将、神母那般级数的非凡高手。
所凝聚起来的力量，已可直追魔主步白素贞之归元无极将成未成之时。
此刻的聂人王，乍一看，似与对战魔主时身负三百五十年冰火玄罡之功力、四十多年的雪渡真气，并无二致。
实则谬矣。
眼下的他乃是将两股内力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使之蜕变为近四百年的冰火玄罡，圆转如意，且威力更强，堪称一加一大于二。
简而言之，他比战魔主之时的他，又变得更强了。
更何况，此际正值全盛时期，巅峰状态，十成功力俱在。
面对不断接近、合围且蕴含恐怖滔天力量的木人们，他战意昂扬，无所畏惧！
“冰河绝恋！”
挥刀向前，顿时刀光灿烂如白月，彻骨森冷寒意绵延，一堵厚实更胜城墙之冰墙，赫然无中生有，迅速成型屹立，接连上下左右四方之壁，密密实实地抵御在聂人王身前。
其实以木人们木制之躯，纵蕴含无上力量在内，要想将他们摧毁，于聂人王来说亦并非难事。
但是他并非为摧毁这些木人而来，而是为参悟元极摩诃无量而来。
因此他要留着这些木人，为他演武，让他能够从中细细参详领悟。
在元极摩诃无量的威压下坚持越久，自然收获越大。
若是能够支撑住一个周天的话……
完整版元极摩诃无量，自是不在话下！
48、太极摩诃无量！
昔，长生不死之神年青之时，尚无移天神诀、灭世魔身两大神功傍身。
仅凭一身少林武功，便已可在元极摩诃无量之下支持半个周天。
如今，聂人王一身近四百年冰火玄罡、一手八寒六诀、一式倾城之恋、一副麒麟霸体。
如此实力，便是现在的长生不死之神，亦要差之一筹。
那么，又能够支持多久？
答案，就连聂人王自己亦不知。
只因此刻，二十二具木人之演武……早已过了一个周天！
结果，聂人王身前冰墙，仍旧固若金汤。
至多便是外墙已布满了裂痕，但整个墙体看来依然坚不可摧。
一个周天过去，聂人王已从二十二具木人行招之间，略有所悟。
是的，“略”有。
长生不死之神半个周天便已悟出天极摩诃无量。
而他聂人王，一个周天过去，竟只是略悟！？
悟性资质相差那么大吗？
不，当然不是。
聂人王两世为人，灵魂增强所带来的超凡修炼力，又岂是说笑？
何为修炼力？
——悟性之领悟力，身体素质之根骨修炼资质，精神之意志力、定力……
是故，以其悟性，根本绝不逊色于甚至还要超过长生不死之神！
那么原因何在？
微一思忖，深皱的眉头便即散开释然。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一墙之隔，只看不做，没有亲身经历的体会，又怎能参悟通透？
想到这里，他单掌击出，拍在冰墙之上，催动内力，自毁长城！
然后，神异一幕出现了：
偌大冰墙，本是寒气逼人已极，此刻竟好似燃烧般融化起来！
森冷寒意犹在散发，但若是触之必如遭炭烧烫手！
半晌过去之后，冰墙便已雪糕融化般，化为地上一滩冷冽冰水。
而没了冰墙防御，聂人王立时感到惊天威压扑面而来。
这股天地之力，竟然更比最初之时强大数倍！
聂人王很快便有所明悟：想必随着时间的流逝，蕴含自木人们一招一式间的元极摩诃无量，威力也在逐步提升！
本就是“无量”，其威力又岂会有极限？
他主动迎上，纵身一跃，落入木人之中。
只是这一入，便如普通人沉入了百米之深的海底，压力骤增，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聂人王不得不将功力提高数成以作相抵，这才好受了些。
面对木人们围攻，纵然他的身法再是绝妙，身临其境，亦是举步维艰，难以躲避四面八方的头、拳、掌、爪、指、腿……各种体术攻击。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格挡防御！
聂人王一边感受着木人们传来的深沉之力量，一边细细观察着它们行招之间的奥秘所在。
知行合一之下，体悟更深。
譬如这拳、掌。
乍看之下，拳是拳，掌是掌……
细看之下，拳是掌，掌是拳……
再看之下，拳又是拳，掌亦复为掌……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一招一式，无形无相，难以捉摸。
无常无定之余，却又流转如意，圆满无漏，极尽生生不息、连绵不绝之奥妙……
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不息！不绝！
何为无量、无限大？
是天有不测之风云？还是地有无尽之轮回？
都不是……
不，都是！
风云之天极，轮回之地极，并非分开的“二”。
而是“一”！
一为元，元即始，始乃最。
——太者，最也。
是故，元是太。
元极，即是太极。
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只有阴阳相合，阴阳相生，方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生生不息，绵绵不绝，便是无量！
至此，聂人王终悟。
一股不可名状之力量自他体内无中生有。
若是他能内视的话，便会发现，这股力量高悬丹田气海之上，无色有形，宛如气旋，螺旋交织。
且，仿佛自生引力般，竟将已成气海之冰火玄罡吸引勾连。
顿时，整个气海不再成海，而是水往“高”处流，流向气旋，如附骨之疽般，附着于气旋之上，随其旋转而旋转，亦化作了一个外圆之气旋。
大圆包小圆，双圆齐旋转，形成了一个漩涡状同心圆。
“元极摩诃，乃是无量之‘大’。”
“而我所悟出的这股力量意境，却是无量之‘多’。”
怎么个“多”法？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自然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这股力量，可称之为‘太极摩诃无量’。”
太极摩诃无量，不同于元极、天极、地极摩诃无量，并不以无穷威力见长。
它更像是一个“永动机”，专门提供源源不绝之能量。
内力自然亦是能量的一种。
就像现在，冰火玄罡与之交融，真气深厚与否，已不再重要。
只因在太极摩诃无量的作用下，这近四百年冰火玄罡可谓圆转无漏。
简而言之，就是永远处于十成内力盈满状态！
这意味着聂人王永远不必担心功力的损耗！
意味着他将永远处于全盛、巅峰状态！
意味着他可以无限次施展八寒六诀第六诀冰天彻地！
——即便是倾城之恋，消耗之大，瞬间清蓝，亦能凭借太极摩诃无量之功，而在数息之内再度回复完满！
这个事实，足叫他振奋不已。
至于元极摩诃无量与太极摩诃无量孰优孰劣？
在他看来，各有所长。
元极摩诃可以凝聚无穷大的力量。
太极摩诃可以产生无限多的能量。
不过根据他自身情况来看，太极摩诃无量这股力量，无疑更适合他。
太极摩诃无量之于他，如同无求易诀之于步惊云，功力上虽无多少精进，但是实力却大大地提高了！
说来话长，实则数息。
这段时间里，蕴含自木人们一招一式之间的元极摩诃无量又更强了。
既已获得太极摩诃无量，聂人王当下不再有所顾虑。
催动十成功力，八寒六诀之冰天彻地，立时化现！
所谓冰天彻地，乃是——
以自我为中心、形成空间领域，是为天地！
领域之内，绝对零度，是为冰彻！
空间领域，绝对零度，是为冰天彻地！
此际聂人王十成功力催动之下，那真个是百步方圆，皆为八寒地狱！
更为可怖的是，冰天彻地，如影随形，非绝对固定！
49、秒杀经王！
只见这木人巷洞中之洞，瞬间化为一个至寒至绝、恍若炼狱之冰窟。
二十二具木人更是刹那之间冻僵成冰，再无动作。
自然而然，元极摩诃无量，亦渐渐消散于无形。
于是那犹如天塌之威压，顿时消失不见。
在这方绝对零度的世界里，唯有聂人王不受影响。
余者万物，是生是死，是好是毁，皆凭一念。
他甚至已将雪饮收起，就这么负手傲立，睥睨一众木人。
意念一起。
下一刻，那二十二具木人蓦地迸裂破碎，碎冰四射。
有的往聂人王方向射来，然而到了约莫三尺之前的地方，俱都消弭化作虚无。
绝对零度，绝对领域！
冰天彻地，恐怖如斯！
太极摩诃无量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无穷无尽之真气不断输送与冰火玄罡，使其消耗与恢复持平。
聂人王一身功力得以一直保持十成盈满，整个人看上去气定神闲，并无大招过后的虚弱之色。
此间事了，该离去了。
临行之前，聂人王瞥了洞后方水晶巨门一眼。
“圣门？”
想了想，便即摇头不屑一笑。
万亩黄金之海？
钱财，终究乃身外之物，够用，即可。
太多，贪多，只会乱其心志，影响他变强。
不再犹豫，沿着来时之路返回。
一路无话，很快便出了木人巷，重见天日。
眼前所见，山秃，废墟，夕阳，描绘出了一幅末日浩劫之画卷。
黑瞳自然早已离去，就连魔主步白素贞的尸身亦被其带走。
俗话说，天下武功出少林。
但是对于聂人王而言，这句话却勾不起他的兴趣。
诚然，如来神掌、七十二绝技……放在金庸、古龙那般世界来说，或许修习一样便可称雄，尽皆修得更是足以登顶天下第一。
然则那等低武世界，对于风云世界来说，实在不够看。
自然，这些少林武学亦不见得有多么了不起。
就如那释武尊，一手如来神掌颇有火候，却还不是被他一掌打败？
更何况，若是这些少林武学真有那么强，何至于沦落至如今境地？
之所以往昔的少林被誉为“武林泰斗”，除了祖师达摩虽死、余威犹存的缘故，亦有昙花一现之惊才绝艳者将少林武学练至登峰造极、融会贯通，倒是威力不凡，更有彼时门众兴旺、朝廷册封为“国教”——种种原因所致。
没了这些，就像现在，便什么也不是了。
这足以证明，少林武学在风云世界虽然谈不上平庸，却也称不上神功。
再则，少林武学当中，大多乃是徒手之术，上乘刀法唯菩提刀法、燃木刀法。
即便真有能够引起聂人王兴趣的武功，也就只有这两门刀法。
可是，这两门刀法固然不凡，却又哪里比得上其自身的八寒六诀？
基于此，聂人王实在没有探索眼前这片偌大废墟的欲望。
正要抬步离去，忽然心中一动。
视线往某个方向望去，赫见远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未几，聂人王便已看清楚黑点是什么。
是一个人。
一个身披血红衣衫、手持一杆禅杖的男子。
红衣男子面目狰狞，此刻已奔至聂人王面前站定。
意外的是，他竟视聂人王如无物，一对透着惊骇之色的双目扫视周遭废墟，同时喃喃道：“先前虽已感觉到少林之战势必惊天动地，然而若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这番大战之威势，竟超乎我所想象……”
但很快，目中之色转为怨毒和狂傲，低声轻念亦变成怒吼大叫：“黑瞳！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还没有败！今日就算主人在此，亦无法阻止我与你决出胜负与生死！”
“出来！”
吼出最后二字时，已灌输了不俗内力，顿时声震满山，响彻天地。
——竟是经王？
——原来他还未败？
——或者说，不承认失败？
聂人王却已眉头皱起。
他可不管眼前此人是何方神圣，也不想猜测对方身份，更不想理会对方和那魔主麾下黑瞳有何仇怨。
他只知道，这人，实在聒噪。
当即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吵到我了。”
乍闻聂人王之言，经王这才扭过头瞪向聂人王：“你是在跟老子说话？”
他当然早就发现了聂人王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和聂人王对其身份不感冒一样，他亦不关心聂人王是谁。
在他看来，眼前这人想必又是那些窥探少林的宵小之辈，这样的人，时不时总会来上一拨。
以往见了，还会出手统统杀死。
现在见得多了，腻烦了，也就懒得理会，反正这种人本就是雪达魔所负责的，他从前不过是随心情行事，现在只是不想干了而已。
没想到，自己都已放过这家伙一马，对方竟还不知死活对自己出言不逊？
很好，黑瞳没找着，便先拿你消消气！
于是话一说完，便已挥动手中禅杖向聂人王扫去。
呼呼风声，席卷一地尘嚣，足见势大力沉。
经王正期待自己这一杖之下，必然见到一颗脑袋如西瓜炸裂的场面。
但很快他就愕然了。
因为聂人王竟挡住了他的禅杖。
而且还是，随手一抬，便轻松写意地握住了禅杖前端。
稳而不动。
“嘿，老子看走眼了，竟然是个高手！”经王很快恢复常态，凶狠一笑。
当下弃了禅杖，双掌齐出，但见掌心陡然变得赤红一片。
下一刻，两道匹练般的红色气劲自掌心吐出，直轰聂人王胸口。
无经无道之第十二层！
变生肘腋，更兼经王这澎湃掌力来势凶猛，若是换了寻常武者，乃至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决计无法躲过。
然而这蕴含了足以毁灭整座大雄宝殿之强横掌力，在聂人王眼里，却慢得就像三岁小孩出手。
根本不必使出无梅不至，只是稍微一让，便已轻松避过。
与此同时，在经王不可置信、愣怔的眼神中，也不拔刀，仅伸出一只手，五指大张，扣在对方天灵盖上。
顿时，经王整个人自下而上渐化冰雕。
“这不可……”
未等其吼出完整一句话，冰封之势便已没过嘴巴，很快覆盖了整个头部。
聂人王亦及时撒手，随意挥了挥，将五指指尖的些许冰晶甩了个干净。
“无知！”
他看着冰中经王那已被定格的惊恐、茫然之神色，淡淡说道。
近四百年的恐怖功力，一经外放，岂是经王那区区近百年功力所能比拟的？
更遑论与黑瞳一战，经王本就消耗甚大，功力不复全盛之时。
落得个被秒杀的下场，亦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