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出现在一个阳光明媚，生活个悠闲的周末上午。
整个世界上，不论国家，不论地区，不论年龄与人种，所有人，都忽然之间感受到了激烈的动荡，看到了火光，听到了强烈的爆炸声，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与整个世界的撕裂。
他们看到太阳变得黑暗，看到大地开裂，恐怖的存在爬出了地面。
堆尸如山的尸体就在眼前，城市仿佛脆弱的薄纸被巨大的手掌轻易的揉碎。
末日的降临，没有任何征兆。
但短短数秒过去，所有人猛得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变化。
阳光依旧明媚，建筑完好无损，喷泉里喷出来的水花，仍保持着优美的造型。
刚才那一场剧烈的爆炸，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只是，全世界的人，都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于是，袭卷世界的恐慌蔓延了开来，人们议论、争吵、囤粮、冲撞，各地行政机构极力稳定秩序，全世界各行业的专家学者集中到了一起，试着给这场神秘爆炸一个解释。
最终他们经过了无数的研究与论证，给出答案：这是一场罕见的集体性幻觉。
但很明显，这个答案，根本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一时间，网络，民间，各种各样的议论与猜想层出不穷。
有人认为这是一场来自宇宙的信号，代表着某种外星人进攻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有人说是太阳黑子的爆发，影响了所有人的脑电波。
也有人说爆炸真的产生过，大家都在那一瞬间，集体死去。
现在，全世界都变成了死人。
第一章 第一类型危险
蹦！沙卡拉卡！
刚刚步入电梯，魏卫耳边就响起了隐约的劲爆音乐，苍蝇般强行钻进耳膜。
从音量分辨，似乎距离不远。
他微微侧目分辨，目光扫向老旧老梯里负一至九层的按键，抿起嘴角，选择了三楼。
电梯门缓缓闭合，微微的晕眩感出现，红色的数字开始变化。
从一变成了二，又变成了三。
电梯门打开的一刻，若隐若现的劲爆音乐声忽然消失，电梯外面，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有隐隐的凉风吹了进来，仿佛有人在后颈吹着幽幽寒气。
借着电梯里传出去的微光，可以发现，电梯外是一个没有装修过的毛坯空间，一个人没有，只有粗砺的水泥柱子与布满了灰土的楼层，残破的塑料袋轻轻滚动，像没重量的人头。
找错了。
魏卫按上了闭合键，再度回到一楼。
他离开电梯，缓步走到了楼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栋楼。
这是一栋建立在了城效位置，看起来有点孤伶伶的烂尾楼。一共有十层，从下面看上去，黑洞洞的，一层层的楼空，玻璃都没有装上，黑洞洞的空间，像是一张张贪婪嘴巴。
从外面看进去，完全没有有人存在于这栋楼上的痕迹。
这里看起来甚至不像是有电。
魏卫皱紧了眉头，再度回到电梯，决定用一个更直接的方法。
他将一至九楼的电梯按键，全部按了一遍，然后拿出了手枪，指向了电梯仪表盘。
瞳孔变得微微泛红，仿佛有血丝在游动，低声威胁：
“上去。”
电梯微微颤动，仿佛因恐惧而哆嗦，然后仪表变化，快速上升。
再一次到达三楼时，忽然有出奇的失重感袭入脑海，电梯似乎在飞快下坠。
魏卫轻轻点头，将枪收了起来，转头向电梯看了过去。
出现这种特殊的失重感，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电梯出事故了。
第二，这层被折叠的空间，找到了。
……
……
“蹦！沙卡拉卡！”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激烈而震憾的音乐，混合着酒气与刺眼的彩灯，扑面而来。
魏卫的眼睛微微眯起，抬头看向了眼前这片混乱的空间。
五彩的灯光像是抽疯一样旋转出长短不一的光柱，如同要把这个世界切割成稀碎的模样。
虽然有点土味但是让人肾上腺飙升的音乐一次次掀起冲击天花板的浪潮。
穿着时髦又过于清凉的痴男怨女，在一个拥挤的舞池里疯狂的晃着自己的脑袋。
远远看去像是一群蚯蚓在摇摆摇摆。
魏卫看着这片混乱的世界，脸上闪过了一抹厌恶。
深深看了电梯一眼，警告它要老实。
然后他深深呼了口气，压住心里那股涌荡的渴望，在无人关注的电梯口位置走了出来，边走边轻轻挽起自己的袖口，保持着神色与步伐的镇定，缓步走进了这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两侧，无数个人在挥洒自己的生命。
有人将大肚子的威士忌插进嘴里，疯狂吞咽，喝水一样吞咽着这种烈性酒液。他的脸甚至都变成了酱紫色，出现了严重酒精中毒的症状，但他却仍然毫不犹豫的抓起了另一瓶。
有人穿着白色病号服，脸苍腊黄，嘴唇酱紫，此神涣散。明明已经是弥留之际，躺在了活动的担架上，全靠输液来维系着自己最低的生命，但还是让护士塞了一根塑胶管子在嘴巴里，枯瘦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用尽了自己身体仅剩的力气，将水烟咕嘟嘟的吸了进来。
有人在开赌注，锋利的匕首飞快的在展开的十指间插来插去。
“嗤”一声，出现了失误，锋利的合金刀刃切断了自己大半截手指，只剩一层皮肉连着。
他兴奋起来，将这半截手指扯下来，向旁边的人示意。
周围一群人大声叫好，表示再切一根助兴。
……
……
魏卫在喧闹中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发现这里酒水居然不要钱，于是拿了瓶啤酒喝着。
周围顿时不少人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魏卫知道这群人有独特的鄙视链，越是浪费生命的行为，越容易受追捧。
自己不想跟他们攀比，于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免费的啤酒。
蹦！沙卡拉卡！
酒吧里的氛围，越来越热烈，音乐的声量推得越来越高，单调而躁动的循环着。
各个角落里的男男女女，也越来越疯狂，五颜六色的头发甩来甩去。
随着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钟，随着舞台上忽然有大团的干冰升腾，气氛达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在混乱的音乐声里嗷嗷直叫，高举着双手，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魏卫也坐直了身体，手指在桌面上无意的弹动。
“嘀——”
舞池左首，一扇厚重的铁门旁边，忽然有电子红光闪动，半晌之后，轻轻弹开。
酒吧里，所有人便忽然安静了不少，似乎连劲爆音乐，也低了几个分贝。
数十个疯狂的男女，双手交叉抚在胸前，疯狂的表象下，竟似带了点激动又虔诚的意味。
一个穿着镶满碎钻，夹克上布满了尖锐的铆钉，涂着紫色的眼影与暗红色嘴唇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剃秃了半边头发，另外半边则留的极长，用发胶固定，刺猥般指着半边的天空。
他表情淡漠又骄傲，站在舞池中央，随着音乐的节奏高高挥手。
下方的人群更激动了，用力跳着，挥着手，仿佛地板都在跟着不停摇晃。
造型哥特的DJ对这样的气氛很满意，摆了摆手，身后铁门中，便有两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脸上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抬了上来，放在了舞池的台子上。
出人意料，那是一个约一米高矮的黑色雕像。
雕像的主体，是一个面容美丽而温柔的女神形象。
她面带悲悯，目光低垂，给人以圣洁之感。穿着宽松的麻布袍子，轻轻提在胯间。
赤着的脚踩在了栩栩如生的云朵之上，如同站在了天上的圣母，慈悲的俯视着这个世界。
“热爱生命……”
“享受生命……”
“……”
人群看到了神像，表情顿时更为激动，喉结疯狂的滚动。
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忍住了喉咙里的叫喊，音乐声也在如潮水一般缓缓的褪下，整个酒吧里，倒忽然显得安静了下来，只有五彩的灯光，仍然在旋转交织着，肆意切割着世界。
整齐而低沉的声音在酒吧众人的喉间响起，像一场集体的呓语。
哥特风DJ的脸上则带着神秘的微笑，双腿交错躬身，右手抚在胸口。
动作优雅，带着种神秘意味。
台下，无数人脸上露出了虔诚的神态，跟着他向女神雕像敬礼。
如果忽略了周围闪烁的灯光与虽然拉低，但仍然低沉的音乐，这更像是教堂。
女神的眉眼，似乎更温柔了。
就连那石雕的嘴角，也似乎因此而多了一抹微笑。
迷幻灯光里，隐约有某种神秘的东西，轻盈洒向了虔诚的人们。
于是，疯狂喝酒的人，脸色从刚才死人般的异样，飞快变得健康红润。
猛抽水烟的人身体变得精神抖擞，从担架上坐了起来。
切掉了一根手指的人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断指处，那里，肉芽蠕动，正在生长出新的手指。
他们兴奋，满足，又癫狂……
……
……
而在这神奇的一幕出现时，坐在角落里的魏卫，脸色逐渐变得漠然。
他没有因为看到了生命的充盈而惊奇或是激动，也无视了这些正因为旺盛的生命能量而欣喜若狂的信徒，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一朵朵腐烂的花朵，正违背常理一般的绽放。
就像木偶，已经被拴上了线，但它却认为自己活了，欣喜若狂。
微微感叹之后，魏卫沉默的拿出了平板，进行记录：“发现第一类型危险。”
“性质：生命恶魔”
“等级：D级”
“发现高级恶魔感染者一只，中级感染者四只，低级感染者……”
微微沉默，扫了眼疯狂的人群，继续记录：“……全部都是。”
“解决计划……”
望着最后一份电子报告需要填入的基本项，魏卫思索了一下，仔细输入：
“……严格遵守基金会执行培训规定，对误入歧途的善良人们进行友好的劝说与引导！”
“……”
收起了平板，他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从身后的枪囊里，先后拿出了两把枪，仔细检查，然后又开始检查子弹。
黄澄澄的小东西，散发着可爱的光晕。
粗如拇指的红色弹头，看着便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魏卫带着温柔的微笑，仔细的检查了子弹，然后重新压入弹匣，上膛。
平静的起身，他在这充斥着酒气、香水，以及某种海鲜腐烂味道的气息里，身体有些粗蛮的挤过了周围狂热的人群，检查了一下这层楼是否还有后门，然后用链子仔细的锁上了。
回到大厅，他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照明灯开关上，用力握紧了枪。
劝人向善之类的，自己最喜欢了。
第二章 生命恶魔
“嘭，沙卡拉卡……”
苍白的灯亮起，将这片酒吧照得一片雪亮，打断了黑暗里攀升的癫狂。
震荡的音乐还响在耳边，但突如其来的灯光还是让众人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应，不知有多少颗攒动在酒吧里的脑袋，在缓了半晌之后，才从癫狂的状态里反应了过来，适应了周围强烈的灯光之后，才纷纷转身看向周围，目光落在了手掌缓缓从电闸的方向收回来的魏卫身上。
他们的视野中，出现的是一个生面孔。
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却有着一身沉着老练的气质。
他飞快拿出了一个看不清楚的证件，随意向众人晃了晃，然后用更快的速度收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魏卫脸上挤出了职业性的微笑，说话也很客气：“我来自超自然事物研究调查科。”
“你们崇拜恶魔力量，引发恶魔因子传播，属于行政厅严令禁止的第一类型危险行为。”
“……所以，请排队站好，一起跟我回去接受调查，好不好？”
“……”
“调查科？”
不待魏卫把话说完，在场的人便大吃了一惊。
然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表情微微惊恐，眼神下意识的向台上的哥特男子看去。
有人疑惑：DJ先生不是都搞定了吗？
也有人疑惑：调查科是干嘛的？
种种疑惑眼神里，那位哥特风男子，也猛得反应了过来，先是快速的向电梯口位置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别的可疑人影，然后快速扫了一下监控显示屏，楼外也没有别的动静。
虽然不明白他怎么进来的，但还是很快恢复了从容，脸上堆起笑容，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他说话很有礼貌，语气也很温和。
但很快，舞池前的人反应了过来，微微向里面挤，将生命神像挡在了身后，而DJ的声音则继续轻柔的响起：“我们崇拜的是掌管着生命力量的十二主神之一：生命女神。祂自无边的精神海洋里诞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生命与健康，也给我们带来了心灵上的抚慰……”
“是祂帮我们治疗疾病，愈合伤口，也是祂引导着我们这些迷路的羔羊，走向……”
“……”
在DJ先生轻柔的语调里，周围不少人，眼神渐渐离迷，虔诚感油然而起，初初被外人打断的些许恐慌，正在逐渐平息，某种不适行为被人发现的羞愧感，也在飞快褪去……
魏卫脸上带着认真倾听的表情，然后右手却不耐烦的举了起来。
他手里握着一把枪。
枪是造型老旧，枪管极长的手枪，甚至还带了点锈迹，气质粗犷，如暴脾气的硬汉。
然后魏卫直接勾了扳击。
“呯！”
枪口爆发出了一团火焰。
“哗啦”一声，一个站在了舞池旁边，挡住了生命女神神像的男人，忽然之间僵在了当场，他难以置信似的，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击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通过这个洞，可以看到后面的神像。
子弹穿过了他的腹部，打在了神像的下方，顿时石片四溅。
神像失了失撑，缓缓倒了下来，摔成一地碎片，一个人影缓缓从里面滑了出来。
那是一个隐约能分辨出人形的女孩，看起来还在上学，她扎着马尾辫，甚至还穿着校服的裤子。但她的身体，可以看到的部分，却都枯瘦如柴，如同一张被揉皱了的黑色抹布。
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了微微陷入沉迷的众人，就连DJ的话也猛得收住。
无数表情大变，呆呆的看向了魏卫。
“生命恶魔不会赐予生命。”
魏卫一脸笑容，耐心的向他们解释：“生命恶魔，只是拥有剥夺，赋予生命能量的能力，可以将一个单位的生命能量向另一个单位转移。可以将某个人的生命活性，具化为纯粹的生命能量加以抽取与剥夺，并赋予他人。所以，你们所谓的祈祷，也只是借助恶魔，来夺取其他人的生命而已。”
顿了顿，他嘴角微微抿起：“你们甚至习惯了浪费这些夺来的生命……”
“……”
“你……”
哥特风的DJ先生，似乎并没有心情听魏卫的科谱，刚刚还细声低语并态度友好的与魏卫交流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惊到，尤其是看到魏卫居然毫不留情的伤人，甚至击碎了自己崇拜的神像之后，眼睛已经瞬间变得血红，脖子上的青筋如蚯蚓一般根根爆起。
“渎神者，你是渎神者……”
他忽然咬牙大叫：“杀了他，把他抓过来，献给女神……”
“哗啦……”
刚刚那一枪，使得在场大多数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DJ的吼叫让他们反应了过来，看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的神像，以及神像下露出来的小女孩，罪证被发现的恐慌再一次蔓延。
先是有几个本来站在DJ身后，穿着黑袍子的人反应最快，穿过人群走了上来。
然后，一个个的信徒也渐渐的眼睛里露出了凶狠的光芒，死死盯住了人群里孤身一人的魏卫，一些彪悍年轻的人，已经纷纷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酒瓶，烟灰缸，还有某些奇怪的棍状橡胶物品……
不怕锋利的匕首与烈酒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子弹？
旺盛的生命力，也总是让他们内心里，时不时涌起一种毁灭的冲动。
疯狂似乎在蔓延，也在飞快的发酵。
一双双眼睛变得猩红，一张张脸上绽放出了怪异的表情，在闪烁的灯光里隐隐逼近。
“呼……”
这一刻，被围在了中间的魏卫缓缓低头，似乎有些惋惜。
“我本来是想好好劝说你们远离恶魔的……”
然后，他忽然抬起头来，脸上突兀的，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笑容。
“现在只能执行B计划了。”
“……”
下一刻，他忽然迎向了众人，不停勾动扳击。
“呯呯呯……”
一个个洞出现在了那几个穿过人群冲向自己的黑袍男人，绽出妖艳而鲜艳的血花。
惊恐的叫声响起。
破烂的身体与满天的残肢断臂，迸溅到了两三米外，压塌了一张张堆满酒水的桌子。
即使崇拜了生命恶魔，拥有了旺盛生命力量，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他们可以快速复原各种自残自伤的伤口，甚至衰老所带来的生命力削弱，但只要瞬间造成的创伤，所引发的死亡力量，超过了他们如今生命里所蕴含的能量限界，就会立刻死亡。
只可惜，这些酒吧里的某些人，甚至不知道这些。
加入了这场聚会之后经历的各种神异，让他们拥有了狂热的自信，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了这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看到了那一个熟悉的人失去了让自己熟悉的脸还有脑袋。
魏卫身体在混乱的人群与空间里灵活的转动，动作没有快到离谱，但是很精准。
他用枪轰碎了那几个穿着黑袍子的家伙，已经将打空的枪塞回了枪囊，顾不上换子弹，正忙着穿插在绫乱的布局之间，一边躲避着周围的危险，一边随手抄起了凳子，酒瓶，水果签，以及随手夺来的某个棍状橡胶物品等等，向那些攻向自己或没来得及避开自己的人进攻。
恐慌蔓延，抱头向外逃的人群多过了向里挤的亡命徒。
刺眼的血红映入了眼帘，让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爬上了恐惧。
而当他们发现电梯已经无法控制，后门也被粗重的链子锁住时，心里的惊恐翻涌了起来，潮头也似的叠回酒吧之中，看着那个鲜血之间行走的男人，产生了无处可逃的绝望感。
混乱中不知是谁，被挤到了控制台上，于是，劲爆音乐再次充斥了耳膜。
“蹦！沙卡拉卡！”
魏卫持枪，向着舞池方向逼近，脚下已经是一片血河交汇成的地毯。
“该死……”
哥特风DJ看着下方大杀开戒的人快速向自己逼近，咬紧了镶成不锈钢的牙齿。
他闷吼着向前冲撞，如同一具人肉坦克，将挡在了面前的四五个人撞飞到了半空，眼睛血红的犹如爆出了鲜血，狠狠的向着接近了舞台的魏卫，挥出了戴着骷髅戒指的拳头。
在戒指尖而锋利的边缘划到魏卫脸上之前，魏卫忽然转身，手里已经掏出了枪囊里的第二把枪。这比第二把枪长了一些，呈银质，上面还有着精美的花纹以及一组黑色的英文签名。
优雅而精致，仿佛一位女士。
长枪在掌心里旋转，优雅而精准的划出了一个枪花，怼到了这个DJ的脸上。
DJ微微呆滞。
“呯！”
下一刻，特制子弹自黑洞洞的枪管里呼啸而出，DJ的半颗脑袋都炸裂成了血浆的模样。
但是他在地上颤动了几下，忽然又爬了起来。
被轰碎了半只的眼睛里，射出了仇恨状的血色光芒。
身体以一种不似人形的姿势，挟着沉重的力量感，再度向着魏卫的脖子狠狠抓了过来。
魏卫微微斜身，动作不如对方快，但却异常精准。
拉开了对方的手掌和自己脖子的距离，黑色长枪斜斜一指，再度开枪。
“呯”
DJ胸口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再度斜斜的轰飞了出去。
但旋及，他又一次爬了起来，脊椎都已断裂，身体以两端触地，中间一点血肉连系的地方挺向上方的“拱桥”姿势，双手双脚都飞快的交错，再度向着魏卫的方向冲了过来。
魏卫一脚将他踹倒，上去踩住了他脊椎断裂的位置，瞄准了他的上半身连续勾动扳击。
“呯呯呯呯……”
一口气打空了子弹，DJ上半身已成肉泥，但血肉居然仍有一些在蠕动。
魏卫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又从旁边抄起了一瓶高度烈酒，浇在了他的身上，点燃。
火焰“噗”的升起，扭曲的血肉在火焰里抽搐，然后彻底不动了。
魏卫满意的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
……
蹦！沙卡拉卡！
音乐仍在继续，但酒气与烟气，与香水气和腐烂海鲜味味道充斥的空气里，却混入了新鲜的血液气味，这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慑住了幸存者的胃囊，填充进了一种叫作恐惧的食物。
癫狂的表情在脸上远去，惊恐悄然爬上了他们的面孔。
DJ先生死了，在很多人心里无所不能的他，就死在了这么简单的手法之下。
有人忽然控制不住的痉挛，呕吐起来，有人双腿发软，瘫跪在了地上。
而在一群吓破了胆子的恶魔感染者之间，魏卫已经从火焰前面悠闲的转身，从旁边桌子上捡了根散落的好烟，叼在了嘴上，借着滚烫的枪口点燃了，然后收起了优雅的女士，重新取出了粗犷的壮汉，扫了一眼剩下的人，然后抓出一把子弹，慢慢的往弹匣里面塞着。
瘫倒在了血泊中的人瑟瑟发抖，恐惧的看着魏卫，颤声哀求：
“饶……饶了我们……”
“……”
魏卫吧嗒一声扣上了枪托，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摇头：
“不要！”
“……”
“呯”
“呯”
“呯呯呯”
“……”
劝人向善什么的，自己最喜欢了！
第三章 教官
“呼……”
从这栋废弃的老楼里走了出来，魏卫在头顶的繁星挥洒下，深深的呼了口气。
深秋略带冰凉但却清新的新鲜空气涌入了肺部，冲淡了刚刚那种让人心烦意躁的音乐声与浑浊空气带来的晕眩感。他借着灯光，沿着开裂的小路向下走去，来到了自己的车前。
这是一辆黑色的吉普改装车，有着坚实的骨架与高大的轮胎，有些地方已经磨损。
甚至在左边车门处，还能看到几个弹孔。
魏卫将身上沾满了血，甚至可以拧血水来的衣服脱了下来，一把火烧掉。
然后用湿巾擦干净了自己手脸之上，所有沾到的鲜血，这才从后备箱里，取出了同样款式的一套衣服，一件一件，套到了自己身上。借着星光，照了一下车窗，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发型，看着玻璃倒影里面干爽阳光的自己，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种说不出的低落。
“沙沙沙……”
身后，忽然有鳞片磨擦砂砾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让人汗毛都不由得竖了起来。
但是，周围没有任何影子出现，似乎只是人的幻听。
魏卫听到这个声音，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伸手掰了一下车子的后视镜，对准了自己身后。
通过镜子，他看到一条黑黝黝的，身体足有水桶般粗细的蟒蛇，从自己身后的沙地上爬了过来，它上半截身子挺了起来，身上全都是一块一块，如同人脸般的花纹，后背有两只暗红色，布满了青筋的肉膜翅膀，紧紧的裹在了蛇躯之上，不知道展开之后会有多么壮观。
蛇头狰狞，瞎了一只眼睛。
头顶上则顶着一个歪歪的黑色贝雷帽，表情有着类似于人一样的严肃。
“解决了？”
人脸花纹的怪蛇忽然张开了嘴巴，从镜子里盯着魏卫，唁子颤动，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声音，有种长者般的厚重。
魏卫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轻点头，像是刚刚扶完了老太太过马路一样的满足。
黑蟒眼睛里的担忧更浓重了，试探着问：“子弹呢？”
“全用光了。”
“……”
黑蟒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无奈的叹道：“每次都一定要打光所有子弹才够吗？”
“当然不是了，教官。”
魏卫一边扶正了自己的领结，一边笑道：“子弹打光了也不够用的好嘛。”
“……”
怪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独眼里的竖瞳露出了种无奈的表情。
车子静静的启动，沿着星光下没有路灯的废弃公路，缓慢的向前驶去。后面的废弃老楼，被抛得越来越远，谁也不知道这老楼里发生了什么。外表上看，甚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怪蟒出现在了后视镜里，它不知何时钻进了车里，只是身躯小了一圈。
暗红色的独眼仍然盯着魏卫，满是担忧与劝告：“你还没有正式上任，不受官方保护的。”
“唔……”
魏卫扫了一眼副驾前面展开的地图，笑道：“天亮的时候，就差不多到地方了。”
在魏卫眼睛扫过去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城镇，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
那里是废铁城，第三城圈边缘的一座小城，邻近荒野，资料上看，城镇人口不多，只有一百万不到，在夸父集团壁垒规划图里，这已经是边缘的边缘，几乎可以被抛弃的程度。
魏卫正是在赶去这个地方报道的途中。
“这是到不到地方的问题吗？”
教官被魏卫的聊天方式搞的很是气闷，声音忍不住提高了点。
但魏卫笑吟吟的向后视镜里的它看了一眼，乖巧而听话，让它的火气像打在棉花上。
“杀不完的……”
教官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强忍着劝道：“第一次秘密战争发生已经七十多年了。”
“恶魔的力量渗透进现实已成定局。”
“它们掌握着生命，力量，命运等等超现实的力量，以神明的姿态降临。”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这对普通人的诱惑有多大，也无法想象会有多少人自甘堕落……”
“……”
魏卫听着怪蟒的话，仍然带着微笑：“恶魔就是恶魔，神明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而这些崇拜恶魔的人，就是被污染的怪物而已。”
“……”
教官生气：“你觉得这些个怪物被你杀了，就不会引来别的麻烦？”
“就像刚刚的这个，年纪轻轻，便掌握了折叠空间的制作方法，你觉得他是普通人？就算我可以帮你抹去一些痕迹，但如果有人想要查，也不确保会不会查到你的头上……”
“……”
“那又怎么样呢？”
魏卫笑道：“查过来的人也杀了好了。”
“……”
教官忽然沉默了下来。
它忽然发现，这个家伙好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认真的话。
“教官，其实这不是你曾经教过我们的吗？”
在教官教官的沉默之中，认真驾驶的魏卫，忽然让人意外的解释了一句：
“神明是人类在对抗无力抵挡的天灾与苦难时幻想出来的意象，也是我们可以承担苦难与挫折时防止自己精神崩溃的第一道防火墙。但如今，这些原本被寄托了希望与美好的神明，却露出了他们真正的本性与面目，如病毒一样腐蚀着世界的精神还有秩序，我们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露出笑容，神色却很认真：“神变成了恶魔，那谁来保护这个世界？”
“当然是我们自己来！”
“……”
教官沉默了下来，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无力辩驳
良久之后，它低低的叹了一声，目光通过后视镜，落在了魏卫的脸上：“告诉我，卫。”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这个小地方？”
“……”
魏卫被它盯着，神情有些不自然，道：“这里是我的家。”
“家？”
教官冷笑：“你在这里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
魏卫抿了下嘴角，没有回答。
但教官的口吻，却忽然有些硬不起来了，像一个不忍苛责自己学生的老师：
“卫，你能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三百多个学员里们，就只毕业了你们几个。”
“你们这一届，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
“看看你那些同学，他们有的加入了刑天小队，有人进入了基金会实习，再不济也选择了最合适的财团成为他们的雇主，这些选择会让他们拥有最好的前途与身份，无论是将来拥有更好的生活，还是试图进一步的提升自己，唯有你，居然甘愿回到这么一个小地方……”
“……”
“我和他们不一样。”
魏卫打断了它的话，笑道：“教官，他们都是优等生，我是差生。”
教官呆了呆，忍不住道：“唔，你心理健康测试方面的评价，确实不怎么高……”
“？”
教官的日常脱线，把魏卫都搞的情绪不连贯了。
顿了顿，才道：“另外，教官你也明白的。虽然我们确实是从一个训练营里出来的，但是他们都是自愿选择了这个地方。而我，是被迫的。他们的路也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知道自己出来了应该去做什么。我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接受训练是为了什么……”
“现在毕业了，当然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没有方向与目标。”
“所以，回家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
面对魏卫突如其来的认真，教官倒是一下子怔住了，接不上话。
过了一会，它才忽然无奈的摇头：
“好了好了，反正现在已经不是在第一城防圈了，管的多少松点……”
它试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转换了一种口吻，道：“还有，待会把你送到地方，我就该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会尽量的想办法满足你，不过我还是希望……”
“子弹。”
它话还没说完，魏卫便笑着接过了话口，道：“我攒下的子弹已经用光了。”
“你……”
教官无奈：“你上任之后，就可以直接从小队里申请特批子弹了……”
“这小地方，能有几颗子弹？”
魏卫顿时质疑：“别说青头鬼和红天使了，就连最低级的绿豆苍蝇也领不到多少吧？”
“……”
教官气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你真把这当普通子弹？”
“这是基金会给你的权力，有的时候一颗子弹就是一个杀人名额，我私下里攒的子弹全被你拿走了还不够，干脆我回头给你整个电磁脉冲弹，把这破地方从地图上抹去行了吧？”
“……”
“这个……”
魏卫似乎有些心动，试探道：“据说，到了第七状态才能申请这玩意儿？”
教官直接蔫了。
好一会，它才有气无力的道：“算了算了，我回去动用私人关系，给你追加一点。”
“但你记住，被恶魔污染的人杀了就杀了，如果是没有污染的……”
“……”
“如果我杀了任何一个没有被污染的人。”
魏卫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抿了下唇角，道：“你来杀我，我不反抗。”
教官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才低低的叹了一声，道：“卫，知道为什么你最后的结业评价不高吗？”
魏卫怔了怔：“因为我当时没钱给教官你送礼？”
“胡说什么？”
教官有些气闷，好一会才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第四章 废铁城
原本计划要把魏卫送到废铁城报道，但教官最后这几个小时没撑住。
它提前离开了。
只是临走前，还是被魏卫抱着脖子央求，答应一定在一个月内把新的子弹送到。
而魏卫则是独自驾驶着自己的吉普车，静静的驶向了这个边缘小城。
清晨，阳光终照在了这片漆黑的大地上时，魏卫驶进了这个边缘小城西侧的老旧加油站。
借着加油的空档，他远远的眺望了一眼这个自己已经阔别了三年没有回来的小城市，看到了似乎比三年前更为老旧的街道与建筑，以及似.年前更多了一些的人流和钻井机。
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慨，他忽然有了一种平静的感觉。
远处，下了夜班的采石工人，正三三两两，懒散的往镇子上走。
有的手里还抓着包子油条，一边走一边啃着。
道路旁边无面神教会的修女已经打开了门，正在水泥地上晒着地瓜干。
远处，身上披着麻袋的病人和流浪小孩，在垃圾山里翻找着他们所需要的“宝贝”。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但又有着三年的疏离感。
但，总算回来了。
……
……
废铁城。
一个人口不到百万的小城镇，在精神壁垒计划的辐射力量覆盖这里之前，只是一个靠贩售搜集废铁维生的流浪人聚集之地。后来壁垒计划囊括进了第三城圈，也仍然是边缘的边缘，只是开发了采石场，又有一个贫脊的油井，勉强使得这里有了些许的支柱产业。
但如果说靠工作发家致富……
没有这个可能。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阴暗的未来，这里的人脸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暮气。
魏卫顺着这条从城镇里横穿而来的破旧马路，进入了小镇。
沿途他看到了立在镇口的，因为线路久未修缮，导致两只明灯一样的眼睛只剩了一只的巨大小丑。
它瞪着这只独眼，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看着每一辆驶进小城来的车辆，端在手里的帽子不像是在敬礼。怎么看都像是想扔出去砸人。
半截门的酒吧门口，聚集着三三两两穿着奇装异服，把银钉打的满身都是的年轻人。
肉店的玻璃窗后，一只还没刮猪的猪头放在案上，正对着大街上的车辆与行人。
猪嘴狭长，看起来总像是在微笑。
……
……
“破败、堕落、粗砺……”
魏卫坐在吉普车里，慢慢的驶过街道，一幕幕街景，让他感觉到了尤为的熟悉。
这个小城，似乎一直这样。
也似乎，会继续这样下去，直到哪天被某个不知名的灾难毁掉。
不过，在无数个被人抛弃，或是消失的小城镇里，这似乎是一种常见的现象。
在某些力量的影响下，疯狂的向着超级大都市涌入，而中等及小等规模的城市，则被蒙上了一层荒凉破败的气质，在阴霾的天空之下，如同荒野里的野草一样，渐渐失去了生机。
一切都源于那种神秘的大爆炸。
七十年前，这个世界还繁荣昌盛，生活安稳，可忽然之间，发生了一场奇怪的大爆炸。
整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忽然之间感受到了激烈的动荡，看到了火光，听到了强烈的爆炸声，如同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大爆炸，袭卷了全世界。
但是，短短数秒过去，惊恐的人们却都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变化。
阳光依旧明媚，建筑完好无损。
刚才那一场剧烈的爆炸，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但如果只是一个人的幻觉，还好解释，可全世界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所有人都被这个问题难住，全世界无数的专家学者集中到了一起，试着给这场神秘爆炸一个解释。但他们做了无数的研究与探查，最后却也只能说这是一场罕见的集体性幻觉。
这个答案，便是官方的统一说法。
但很明显，这个问题，根本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一时间，网络，民间，各种各样的议论与猜想层出不穷。
有人认为这是一场来自宇宙的信号，代表着某种外星人进攻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也有人说爆炸真的产生过，大家都在那一瞬间，集体死去。
现在，全世界都变成了死人。
各种猜想彼此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场神秘大爆炸似乎没有造成物理上的任何改变，却引发了世界性的强烈恐慌与焦虑，而随着这种情绪的发酵，越来越多的问题被引发，疾病盛行，区域性战争不断，多种能源枯源，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世界文明长达七十年的大衰退，也是在那时开始，拉开了帷幕。
当然，很多人并不知晓，更重要是，恶魔，来到了现实。
……
……
轻轻搓了一把脸，魏卫将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他辨认着三年来似乎发生了不少变化的街道，慢慢向着城中心的方向驶去。
他要去的地方，是废铁城的超凡者驻守基地。
因为超现实恶魔力量的出现，以及因为这种种力量对社会秩序与公共安全所造成的巨大危害，世界各大跨国公司，财团，与世界政府联盟，神秘力量研究所等等机构，共同成立了超常规事物处理基金会，对恶魔及一切异常事物进行调查、记录、研究、清理，及利用。
而由基金会筹划成立的超自然事物研究调查科，便是专门针对这些事件进行净化与处理的秘密机构，每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都驻守了一个直属于基金会管辖的特别基地。
基地之中，则常驻拥有调查与净化各类型危险事件能力的超凡者小队，被人称为：
超凡治安官！
当然，基于城市规模的大小，每一个基地的实力与条件，也有强弱。
虽然按教官的话来说，魏卫来到这里，并不利于以后的发展，但魏卫却一定要回来。
在经过中央大街的时候，他刻意拐了一个弯，远远的看向了一片低矮的公寓楼。
那是一个只有三层左右的公寓楼，座落在周围高大的建筑里。
这是一栋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小楼，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仿佛久已无人居住。
魏卫稍稍放慢了速度，深深打量了这栋楼一眼，眼中闪过了一抹阴影。
然后他不再拖延，拉升了速度，快速离开。
十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废铁城城市一栋不起眼的小楼之前。
从地址上来看，这里就是驻守在了废铁城的神秘事物处理小队基地了。
只是，相比起他们所负责的工作神秘与诡异气质，这小楼明显太正常了些。
魏卫走进了这小小的基地时，看到得是一片和煦景象。
门口处，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小招牌：废铁城环境保护工作站。
“环境保护？”
看着这个小小基地的名字，魏卫便对这个地方的同事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出于某种保密及安全的需要，这些驻扎在了各个城市里的行动小队，往往都会选择各自的伪装。而对于这种伪装，上面也并没有强行的规范与要求，所以各地的小队都可以自主选择伪装式样，并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了强烈的个人色彩，五花八门，什么样的形式都有。
有伪装成安保公司的，这是具有强烈守护意志的。
有伪装成侦探社的，这是对超自然事物有着很强求知欲望的。
有伪装成猎人公会的，这是对赏金看重多过荣誉的。
另外，听说还有伪装成屠宰厂的，他们那小队常年位列超自然生物猎杀榜前茅……
眼前这个小基地取了个环境保护组织的名字，那么从字面意思可以理解为：
他们更注重混日子和扯淡？
魏卫轻轻呼了口气，从看起来很现代化的玻璃门进去，打量着这个自己即将加入的单位。
里面是个接待厅，曲形桌后面是空的，没人。
报案厅穿过去，居然是个小院，院里有两个人正在打拿着杆打台球。
一个胡浓密，但脑袋上一根头发也没有。
另外一个头发黑滑顺长，在脑后扎了个长马尾，皮肤光洁白晳，比美人还俊。
魏卫深深的盯了他的胸口和裆部一眼，确定自己这眼神不算耍流氓。
确实是个比美人还俊的男人。
旁边有个体重起码三百斤的男子，蹲在了炉子前煽火，上面架一锅，咕嘟嘟的满是肉香。
是他们了。
魏卫心里想着自己看过的资料，暗暗点了下头。
然后他在脸上堆起礼貌的笑脸，凑上前去，向正转过头来的大胡子道：“我……”
“有事去行政厅，我们这里不挖臭水沟，也不负责收垃圾。”
“额，我不是说这个，我找欧阳队长。”
“找欧阳队长？”
对方一听魏卫直接叫出了队长的名字，表情顿时严肃了：“讨赌债下班再来！”
“？”
魏卫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对这位欧阳局长了解更深了些。
笑着摇了摇头，他提高了一点声音，郑重说道：“我叫魏卫，是过来报道的。”
“报道？”
大胡子微微惊讶，放下了球杆，打量了魏卫一眼，道：“新调过来的人就是你？”
这句话一出，正跟大胡子打台球的漂亮对手，以及正蹲在了炉子旁边看着炖肉火候的胖子，同时有些惊讶的转过了身来，目光好奇的向魏卫看了过来，并且不停的打量着。
魏卫笑着向众人点头：“是的，前辈们好。”
“哎哟……”
大胡子目光在魏卫有些破旧的夹克和稍显稚嫩的脸上扫过，似乎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惊讶，不过他也立刻掩了起来，脸色和缓了些，笑着与魏卫握了一下手，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听队长说过你会来，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帮你去他的办公室里叫他……”
魏卫也忙客气的道：“没关系，要不你先玩，我自己过去？”
“不行的。”
大胡子摇了下头，有些神秘的撇了撇嘴，拿着球杆便向院子尽头走去。
顺着台阶上去，便是一个房门虚掩的办公室，大胡子偷听了一会，忽然推门进去：
“队长在不在？”
“啊……”
里面居然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旋及，办公室里便是一片混乱声响，一只粉红色的女士内衣被扔到了大胡子的脑袋上。
“？”
魏卫看着眼前这场面，顿时有点发懵：“大白天啊这是……”
“哎呀呀，哎呀呀，干什么干什么呀……”
很快的，办公室里便有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马夹，头发花白，脸上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极为儒雅精致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长的很帅，很英俊，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超乎想象的英俊，一个明明上了年纪，还这么英俊的男人，很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会迷人到什么程度。
只不过，有着这种好形象的他，动作却有些狼狈，一边走一边拉着前门拉链，抱怨着的看着在一边嘻嘻坏笑的大胡子，抱怨道：“你可不能再这样了，我年龄大了，吃不住吓。”
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了一下，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魏卫，脸上堆起了笑脸。
“你就是人事部之前打电话说的小魏？”
他笑着道：“我叫欧阳间，是咱们这里的队长，等你很久啦。”
魏卫抬头，看到他身后的办公室里，正走出了一个娉娉婷婷的丰满女人。
意态慵懒，妆容厚重，穿着件接近透明的白色小裙子，懒洋洋的转头从后门里出去了。
魏卫顿时确定了这位队长刚刚在干什么事情。
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拘谨老实的后退一步，并起三指，向他敬了一个礼。
“队长好。”
“……”
欧阳队长也醒悟了过来，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尴尬笑道：“你好你好，跟我来吧。”
他没有带魏卫回到身后的办公室，倒是将魏卫带回了前院的大厅里。
打开一个侧门坐下，他拿湿巾擦了下手，戴上老花镜。
这才打开了魏卫带过来的文件，审视了片刻，不停的点头：
“好啊，好。”
“魏卫，19岁，东山腾蛇训练营第十三期学员。”
“结业评价是A-。”
“教官推荐语是：该学员品学兼优，性格善良腼腆，做事认真细致，文明守纪……”
“……”
魏卫自己都呆了呆，然后诚恳的点了点头：“是的，是我。”
第五章 野生能力者
笑着摇了摇头，他提高了一点声音，郑重说道：“我叫魏卫，是过来报道的。”
“报道？”
大胡子微微惊讶，放下了球杆，打量了魏卫一眼，道：“新调过来的人就是你？”
这句话一出，正跟大胡子打台球的漂亮对手，以及正蹲在了炉子旁边看着炖肉火候的胖子，同时有些惊讶的转过了身来，目光好奇的向魏卫看了过来，并且不停的打量着。
魏卫笑着向众人点头：“是的，前辈们好。”
“哎哟……”
大胡子目光在魏卫有些破旧的夹克和稍显稚嫩的脸上扫过，似乎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惊讶，不过他也立刻掩了起来，脸色和缓了些，笑着与魏卫握了一下手，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听队长说过你会来，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帮你去他的办公室里叫他……”
魏卫也忙客气的道：“没关系，要不你先玩，我自己过去？”
“不行的。”
大胡子摇了下头，有些神秘的撇了撇嘴，拿着球杆便向院子尽头走去。
顺着台阶上去，便是一个房门虚掩的办公室，大胡子偷听了一会，忽然推门进去：
“队长在不在？”
“啊……”
里面居然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旋及，办公室里便是一片混乱声响，一只粉红色的女士内衣被扔到了大胡子的脑袋上。
“？”
魏卫看着眼前这场面，顿时有点发懵：“大白天啊这是……”
“哎呀呀，哎呀呀，干什么干什么呀……”
很快的，办公室里便有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马夹，头发花白，脸上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极为儒雅精致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长的很帅，很英俊，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超乎想象的英俊，一个明明上了年纪，还这么英俊的男人，很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会迷人到什么程度。
只不过，有着这种好形象的他，动作却有些狼狈，一边走一边拉着前门拉链，抱怨着的看着在一边嘻嘻坏笑的大胡子，抱怨道：“你可不能再这样了，我年龄大了，吃不住吓。”
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了一下，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魏卫，脸上堆起了笑脸。
“你就是人事部之前打电话说的小魏？”
他笑着道：“我叫欧阳间，是咱们这里的队长，等你很久啦。”
魏卫抬头，看到他身后的办公室里，正走出了一个娉娉婷婷的丰满女人。
意态慵懒，妆容厚重，穿着件接近透明的白色小裙子，懒洋洋的转头从后门里出去了。
魏卫顿时确定了这位队长刚刚在干什么事情。
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拘谨老实的后退一步，并起三指，向他敬了一个礼。
“队长好。”
“……”
欧阳队长也醒悟了过来，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尴尬笑道：“你好你好，跟我来吧。”
他没有带魏卫回到身后的办公室，倒是将魏卫带回了前院的大厅里。
打开一个侧门坐下，他拿湿巾擦了下手，戴上老花镜。
这才打开了魏卫带过来的文件，审视了片刻，不停的点头：
“好啊，好。”
“魏卫，19岁，东山腾蛇训练营第十三期学员。”
“结业评价是A-。”
“教官推荐语是：该学员品学兼优，性格善良腼腆，做事认真细致，文明守纪……”
“……”
魏卫自己都呆了呆，然后诚恳的点了点头：“是的，是我。”
……
……
“挺好挺好，没想到咱们这个小队里，也会迎来这样优秀的专业人才。”
欧阳队长似乎对魏卫的到来十分欢迎，说着热情的客套话，把各方面的资料和文件都审视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满意了：“正规训练营出身，可比我们这些野路子的强多了！生命秩序第一状态，唔，还受过专业的超凡事件调查培训……”
“太好了，我们正缺这样的人。”
“才19岁，啧啧，前途无量啊……”
“……”
赞叹了一番，便合上了文件，笑着向魏卫问道：“你的籍贯是？”
魏卫笑道：“就是这里，我是本地人，所以才申请回来了。”
欧阳队长立刻打量了他一眼，笑道：“难怪我感觉你有点眼熟呢，家住哪里？”
魏卫也温和的笑道：“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之前我是住在城区外面的，很少往城里面来，现在的话……家人已经没有了，刚刚路过看了看，原来的屋子也已经被拆了。”
“城区外面？”
欧阳队长忽然皱了皱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
但他表情很快便又舒展了过来，连声点头，说挺好挺好，然后将就魏卫的证件还给了他，那份资料却装进文件袋里密封了起来。起身向魏卫道：“行了，呆会把手续办一下，你就是咱们这个小队里的一员了，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的队员，晚上再一起吃个饭。”
“好的。”
魏卫收起证件，温顺的站了起来。
此时的院子里，那个蹲在地上炖肉的胖子，已经支起了一张大圆桌，那一锅肉放到了桌子中间，旁边是几筐绿油油的蔬菜，丸子，周围则分别摆上了小碗，筷子，还有凳子等。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欧阳队长来到了院子里，笑着招了招手，向众人道：“这位是上面刚刚派到我们这里实习的调查员，名字叫魏卫，人家可是正规训练营出身的，你们以后可得向人家多学着点。”
“……来，球杆放下，都先过来打个招呼再说。”
“……”
等众人都凑到了跟前，才又转头，向魏卫笑道：
“这里基本上就是我们以后共同行动的队员了。”
“咱们这个小队只有六个人，加上你七个，现在有一个在警卫厅执勤，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实习队员，剩下的四个就在这里了，你们认识一下，大家以后都和和睦睦的就好。”
说着指向三人中的大胡子，给魏卫介绍：“陈强，大家都叫他枪叔，主管调查。”
“调查？那应该是强化系的？”
魏卫笑着向大胡子点头：“你好枪叔，多多指教。”
大胡子笑呵呵的道：“好说好说，大地方来的人果然很有礼貌。”
按照基金会成立之初和各大财团、行政机构的约定，基金会并没有“执法”权力。因此基金会下属的超凡者机构，名字也只是超自然事物研究调查科，突出“调查”俩字。其责任主在查清事务原委，及时示警或是预测某些灾难的降临，并给出当地武装解决建议。
但规定是一方面，真正操作又是另一方面。
行业里的人心里其实都明白，调查便也往往代表着实力。
能调查就是能打，不能打就不能调查。
而在如今常见的十二恶魔途径里面里面，擅长正面交锋的倒是不多，只是这头一次见面，魏卫也看不出来，这位大胡子究竟是属于死亡恶魔途径，还是更加罕见的战争恶魔途径。
欧阳队长又笑呵呵的指向了扎着马尾，像女人一样俊美的男人，道：
“林凤娇。”
“在我们小队里主管情报分析工作，给行政厅的事件报告也是他写。”
“……”
扎着马尾的男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表情有些不自然，立刻向魏卫补充道：
“叫我小林就可以了。”
“……”
“好的，小林哥。”
魏卫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分析师多半拥有情报搜集与超现实逻辑的分析等能力，不知道他是属于哪一种。
又或者，都有？
一边想着，魏卫一边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满脸笑容的胖子身上。
“这个就厉害了。”
欧阳队长笑道：“这个是猪仔，他负责任务的善后工作，不过可不仅仅是善后，他一个人，还负责了咱们小队的后勤、义务打杂、物资采购，以及情感剖析与精神安抚等工作……”
“这个……”
一连串的名头听得魏卫肃然起敬，主动上前握手：“猪仔哥。”
连认识了好几个人，就这个厉害啊。
听了半天，完全猜不出他究竟是哪种类型的……
但永远不能小瞧队里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人，说不定就是隐藏大佬！
“不要，不要这么客气。”
胖子慌忙起身和魏卫握手，十分热情的道：“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正好多煮了一点。”
“对，等下一起吃饭，我还要给你办理入职手续，安排宿舍什么的。”
欧阳队长也笑道：“另外lucky姐呆会也会回来吃饭，待会你们正好认识一下。”
“好的。”
魏卫笑着点头答应，也对这个废铁城的小队有了初步的了解。
废铁城是一个地处偏远的小城，哪怕在最外围的第三城圈里，都属于规模极小的。
在这里驻扎的超凡者小队自然也强不到哪里去。
眼前这几个人看起来更是一副懒散且毫无训练素质的模样，应该是纯血的野生能力者。
为了对抗世界上出现的层出不穷的三种类型危险，也为了将这些潜在危险变成自己的助力，基金会曾经花大代价招募了大批的野生超凡者，以优厚待遇和稳定剂来换取他们效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对抗神秘事件与危险的主力。
直到近些年，才有了训练营出身的人。
不过，野生能力者因为缺少系统强化与培训的缘故，通常被认为潜在风潜高。
哪怕不是堕落的狂信徒，也有不少都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
不过魏卫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这年头，谁还没点病啊！
第六章 核心为“幸运”
“小魏今天第一天过来，加几个菜。”
碗筷凳子都已经摆上，一锅肉也咕嘟嘟的一直用酒精炉加热着。
但因为正在警卫厅值班的lucky姐不回来，众人便都不好意思先动筷子。
也是在这时，魏卫明白了这个小小分部的工作规式。
超常规事物处理小队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行政机构，但却与行政厅有着深刻而紧密的联系，所以形成了一种泾渭分明但又割裂不开的合作模式。
平时的治安与正常事件的处理，都是行政厅与警卫厅处理，但是一旦被怀疑有超凡因素掺与，事件便将转移到小队手中。
在自己来之前，一共有六个人，除掉那个和自己的实习队员不说，其他五个人从周一至周五，会轮番前往警卫厅值班，随时监控，并筛选出有可能的超凡事件，及时进行处理。
至余其他人，则基本上行动自便。
在没有事情发生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理解为，一个星期只上一天班，却领着高昂薪水。
左右也是等着，欧阳队长便趁着这个时间，去办公室给魏卫处理一下入职的事情，顺便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并且大手一挥，命手下的人多准备几个菜，作为欢迎魏卫的仪式。
“反正lucky姐回来还得有一会，不行先打一杆？”
大胡子枪叔笑嘻嘻的向魏卫发出了邀请，拿着球杆示意了一下。
魏卫并不擅长打台球，但是自己初来乍到，跟同事的关系要搞好，笑着应允了下来。
“会打球吗？”
枪叔比量了一下，递给了魏卫一根粗杆。
“不太会。”
魏卫笑道：“我只懂得暴力出奇迹。”
说着，“啪”的一杆怼了出去，满桌的球炸开了花，居然还进了两个。
魏卫顿时觉得自己这初至小队的表现很不错。
但当自己一杆失利，枪叔笑嘻嘻的拿起了球杆之后，魏卫就发现自己好像错的离谱。
大胡子枪叔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握住球杆，俯身拉臂的瞬间，姿势却异常的优美。
也看不出多么用力，白球便像颗导弹似的飞了出去，满台都是球在飞。
他出杆轻快，一颗颗球便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撒着欢儿的向着各个洞里钻了进去。
每一杆都极为精准，干脆，利落。
前后一共出了五杆，便已清了台面，其中一杆还是双飞。
“这水平怎么打？”
魏卫看了看自己这根没机会出手的杆，脸色微微有些古怪。
“嘿嘿，小兄弟，我是规律系。”
大胡子抱着球杆得意笑道：“十几年前，叔我还在搜荒队混日子的时候，就在废弃的城镇里被石鬼咬了一口，受到了感染，不过我命硬，没有变成石化的怪物，从那之后，体力与神经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尤其是在精准度方面，得到了之前不敢想象的变化。”
“可惜了，咱们不能参加各种赛事，不然我还挺想打个职业。”
看着大胡子枪叔微有些得意的样子，魏卫也不由得摇头苦笑，弃杆认输。
“这谁能打得过呀……”
“……”
“原来是野生的序列5：规律恶魔。”
魏卫点了点头，立刻就理解了这所有的异常表现。
对应这个系列的，便是曾经的规律之神，现在的规律恶魔。
因为对规律的规守，导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异常的趋向了最佳标准。
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作息，一步步延伸下去，便是体能、肌肉、心跳、血液。
再度延伸，便扩散到了自己的行为，甚至是对各种精密机械的运转。
他们信奉的是黄金比例，可以让他们的行为，无限的接近于最精密的标准。
不过，这也可以一眼看出来这位枪叔，潜力应该不大。
规律系的超凡者，往往会将生活习惯制订的苛刻严厉，该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绝对不会等别人，而且，他们往往具备最佳的身材和生活习惯，大长腿倒三角身材是必备。
而看这枪叔的大肚腩，还有那一嘴因为抽烟而发黑的牙齿……
……搁在训练营里，这是会被教官吊在树上打的。
而这位枪叔，获得恶魔能力的类型，倒也是极为常见的。
能够让普通人获得恶魔力量的方法很多，但最常见的便只有三种类型。
一种，便是像自己这样，因为自身特殊被选中，主动开始了强化与控制实验。
一种，便是像欧阳队长他们这些野生能力者。
还有一种……
魏卫的眼前，闪过了路上经过的那家酒吧，脸上闪过了一抹阴沉。
这是最疯狂的一种。
主动接近，甚至臣服于那些恶魔，接受它们的指令，按照仪式向其献祭。
将恶魔当成神明一样取悦，并获得它的赏赐。
……
……
“你这话，怎么不当着lucky姐的面说？”
正当魏卫拿着球杆微微走神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接过了话茬。
在帮着猪仔洗金针菇的林凤娇帅哥，他似乎是担心魏卫被枪叔打的郁闷了，回头笑道：
“我们都不爱跟这个家伙打球，好几次想把球台也卖了，换个麻将桌多好，不过想到了他每次跟lucky姐打球的时候那个糗样，便又心情舒爽，到底还是把这张台子留了下来……”
“为什么？”
魏卫有些意外，一时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够赢了拥有这种精准控制力的人。
“因为lucky姐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核心是‘幸运’，她曾经得到过一位神秘力量的祝福，拥有了普通人很难想象的‘运气’，所以，如果跟她打台球的话，只要她想赢，哪怕闭着眼睛打，球也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钻进洞里，对手的技术再高，也没有用处。”
旁边的大胡子枪叔苦笑：“也不是每次都输，凭技术也能打个五五开，就是怎么说呢……”
他挠了一下脑袋：“跟她打球，很容易让人怀疑人生……”
“幸运流？”
魏卫微微诧异：“序列10：幸运恶魔？”
恶魔力量渗透进了人间，带来了种种不可思异的超凡力量，向来都是基金会的研究重点。
通过这些恶魔力量影响到的感染者数量，他们制订了不同的序列号。
感染者数量越多，序列号越靠前。
比如生命恶魔途径，便是在十二主恶魔体系里面，排序第一。
序列10幸运恶魔体系，已经是排在了末端，几乎算是数量最少的类型了。
不过，序列号越高的能力越稀缺，通常都是高层极为重视，愿意花大代价招揽的。
哪怕是野生能力者，也往往可以网开一面，进入第一二城线，甚至一些特殊的中心机构。
她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
……
抱着些微的好奇，魏卫拒绝了大胡子枪叔再来一杆的邀请，主动的加入了猪仔的阵营。
考虑到新人魏卫第一天来小队里报道，欧阳队长大手一挥把自己珍藏的单麦芽威士忌拿了出来，猪仔也决定再加几个小菜，于是大家一起跟在旁边帮着手，准备这顿午饭。
就连魏卫也没想，自己回到了废铁城的第一件任务，居然就是清洗新鲜猪肠子……
忙忙活活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切齐备，即将开饭之前的一刻，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娉娉婷婷从外面走了进来，将自己的高跟鞋一踢，换了双塑料拖鞋，一边走近一边笑道：
“好香。”
队员们都站了起来打招呼：“lucky姐……”
魏卫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只见她身材高挑，皮肤细嫩，穿一件淡红色的旗袍，头发挽在了头顶上。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只感觉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样子。无论是风韵，还是脸上的淡妆，又或是纤细的腰肢与晶莹的小腿，甚至脖子间的白珍珠项链，都精致完美。
这就是那位得到了幸运力量的女人？
这似乎倒是合理了些，菜刚端上桌，肉也煮的恰是时候，她就进来了……
“小魏，起来跟lucky姐打声招呼……”
大胡子枪叔小声提醒着魏卫：“咱们队里她是管审计报账的……”
“啊哟……”
魏卫也立刻站了起来，比刚才更多了几分热情：“lucky姐你好，我叫魏卫。”
“这位就是之前说的新人？”
旗袍女人在别人拉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隔着桌子跟魏卫握了一下手，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长的蛮帅气的哦，不用客气，坐下吃饭。”
“改天有空了，陪姐姐去逛一趟商场，我挑一条舒服的内裤给你穿。”
“谢谢lucky姐。”
魏卫坐了下来，主动给她递过了杯子，心里倒是有些奇怪：
“一见面就送内裤是什么传统？”
第七章 三大禁忌
人已到齐，众人便都往杯子里添了酒，开始了午饭。
按照平时在训练营的习惯，哪怕魏卫也不介意喝一点酒，但白天肯定不会碰的。
不然下午的任务和训练都会受到影响，有可能会被教官吊在风扇上面打。
只不过，欧阳队长很热情，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也由着他们倒上了。
毕竟是领导的要求，哪能不听呢？
虽然加入了魏卫这么个新人，但众人却都吃的很随兴，没有过分热情，也没有生疏感，尤其是欧阳队长，一边吃一边夸赞着猪仔的手艺，期间甚至还讲了几个荦段子给大家助兴。
直到lucky姐瞪了他一眼，才忙收敛了些，忙忿开话题道：
“你怎么今天回来的晚了点？”
“警卫厅那边有个案子，我跟着勘测了下，线索不多，下午我还要继续过去看着的。”
lucky姐随口回答，有些好奇的道：“对了，飞飞没过来吗？”
“飞飞？”
其他几个人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位大小姐也要过来吃饭？”
“早上我们还通了电话，她说要回来的。”
lucky姐说着，拿出了电话，但拨过去却显示无人接听。
众人倒也不觉得奇怪，如今处于文明大衰退时期，再加上荒野里遍布神秘力量，诸多设施的维护都受到了很大影响，哪怕意志壁垒计划与超级城市圈的形成缓解了一定的困扰，但信息基站的损坏与得不到及时修缮也很常见，电话，尤其是无线手机信号失灵是很常见的事。
众人只是纷纷举起筷子笑：“这位大小姐可能是在商场里逛得太开心，忘了时间吧？”
“她昨天不是说请假，要回去照顾家里的老人吗？”
“……”
“他们现在说的是那位实习生吧？”
魏卫心里暗暗的想着，不过怎么听他们的口气怪怪的。
见那实习生不来，也不担心会不会有意外，反而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样子？
“对了，小魏。”
众人见电话打不通，也就不再等，碰杯喝酒，开始吃饭。
大胡子枪叔坐在了魏卫的旁边，见他似乎有些好奇，压低了声音笑道：
“咱爷俩脾气对口，我可不瞒着你，刚刚已经跟你说了咱们小队里面的七大报账技巧。”
“现在，我就得跟你说一下咱们队里的三大禁忌了……”
“啊？”
魏卫没想到这小地方居然还有禁忌，急忙放下了筷子，认真倾听。
“禁忌第一条。”
枪叔严肃道：“lucky姐给你挑的内裤，一定要穿，千万不能因为嫌弃丑就偷偷换掉。”
魏卫有些瞠然：“为什么？”
“先不要问，记下。”
枪叔给魏卫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了他碗里，道：“相信叔，穿了你就知道好处了。”
“好吧……”
魏卫有些无奈，道：“另外两大禁忌是什么？”
枪叔声音压得更低：“第二，千万不能听队长的话，也不能随便跟他出去。”
“……尤其他说自己请客的时候！”
“……”
魏卫惊讶了，还有这样的小队吗？
“那第三……”
“第三就是，那个叫叶飞飞的实习生，平时千万要躲着她点啊……”
“……”
正当魏卫竖起了耳朵虚心倾听时，就见lucky姐忽然转过头来，笑吟吟的扫了他们两个一眼，迷人的笑容带着很强的冲击力，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听好不好？”
枪叔一下子怂了，嘿嘿笑着伸筷子挟菜：“吃饭吃饭。”
……
……
在训练营里呆了三年时间，魏卫已经习惯了那里的伙食，又或者说，腻掉了。
从食物质量还是健康层面，这小小基地里的伙食当然远远比不上训练营。
但口味，却无疑是更多了几分人间滋味。
尤其是那一锅不知名的肉，被猪仔哥炖的软糯香滑，切的块又大，入口便是满嘴肉香，酱汁四溢，明明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却有种兼具奢华与厚重的奇妙体验，让人感觉踏实舒服。
他平时泡的几样小菜，也酸脆爽口清甜。
而猪仔哥拿着炒勺翻炒出来的那盘大肠，则让魏卫领会到了一个真理……
妖艳贱货全靠边，溜炒才是肥肠王道。
当然，作为新人，他也注意了自己的形象，没有太过放肆。
每样都挟了几筷，两碗米饭刨的干干净净，该敬队长和老前辈们的酒也一杯没少。
队里的人则都对这个年轻而又有些腼腆的少年印象极佳，赞不绝口。
一顿饭吃到了尾声时，欧阳队长道：“小魏，这顿饭吃过，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的手续我已经办好，咱们小地方，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准备一下，就来这里帮帮手好了。”
魏卫很听话的表示：“好的，队长，我需要准备什么？”
“游戏机，杂志，零食，宠物，实在不行，像小林一样买点线来织毛衣也行……”
“嗯？”
“……不然你怎么打发时间？”
“哦！”
刚刚报道的第一天，魏卫感觉自己就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
欧阳队长看着魏卫听话的答应且没异议的样子，心里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是个好小伙啊！
讲真，一开始听说他来自专业训练营，还真担心又来个一心做事的，跟大家玩不到一块。
奋斗批谁喜欢？
脸色愈发的和悦了，向魏卫道：
“对了，住的地方你打算怎么安排，在这里给你收拾个房间还是……”
“……”
“不用了，我打算租个房子住。”
魏卫笑着摇头，道：“距离这里也不远，不过可能需要队长帮我打声招呼。”
“哦哦。”
欧阳队长痛快的道：“没事，队里出钱，你想租哪？”
魏卫仔细回想了一下，笑道：“十五街区7号公寓，302室。”
“十五街区7号公……”
欧阳队长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微微有些惊悚。
魏卫温和而坦然的向队长点了点头，笑道：“是的，就是这里，队里如果不方便，我自己花钱租下来也可以，就是那里情况有些特殊，可能需要队长跟行政厅那边打个招呼才行。”
说着他看了一下时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有时间过去收拾一下。”
欧阳队长沉默了一会，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好。”
……
……
欧阳队长这一次办事很利索，利索到队里的人都有些意外。
确定了魏卫想要住的确实是这个地方之后，他就立刻一个电话打到了废铁城的行政厅里，不多时，便有一份租房合送到了他们这个小小的治安所里来，而魏卫则是帮着收拾了碗筷之后，确定了下午暂时没有什么是需要自己留在这里办的，便准备先回去收拾一下房子。
他拿着一应的手续文件还有合同，登上了自己治安所门口的吉普车，再度向着自己入城的时候，特意深深看了几眼的房子驶了过去，整条路上，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吉普车停在楼下，没吃饱的魏卫在又小摊上买了个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上楼。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三年之前，自己走上这楼梯时的场景。
他在房门前站了一会，慢慢的吃完了最后一块薄脆。
然后他才擦了擦手，用行政厅送过来的钥匙，慢慢的插进了锁眼。
啪嗒。
一声轻响，房门打开。
一股子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些奇怪的味道。
魏卫的眼前，似乎出来了一个系着红色围裙的美貌女子的笑脸，回忆与现实重叠。
那个女子惊人的美貌与后来的狰狞，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慢慢的走进了房间，看着这个阴暗的老房子里，蒙着层层灰尘的家具。
那深深印入了自己脑海的布局，开始闪烁成一幕幕回忆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激活。
已经枯死的绿植，干涸的渔缸还有里面只剩了骨头的金鱼，地板上一个个形状扭曲，用粉笔画出来的人形，还有墙壁上专门圈了出来的，看起来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喷溅状血迹……
大脑似乎有一块，在突突的跳动。
魏卫静静的在房间里站了很久，然后才轻轻踱步，在房子里走了一圈。
客厅、餐厅、卫生间、卧室，阳台……
除了那张记忆深刻的大圆桌，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东西。
无法找到新的线索，这是魏卫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毕竟那么久了……
转了一圈，他在这个房间里蒙满了灰尘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很久，很久。
……
……
同一时间，在面带微笑将魏卫送走之后，欧阳队长则忽然脸色微变，转身进入了治安所的小小资料室，在那一摞摞陈旧到几乎发霉的资料之中翻找了半天，终于拿到了薄薄的一个文件夹，然后他将文件夹里的纸页抽了出来，扫过了几眼上面的内容后，低低呼了口气。
“是他吗？”
不知何时，穿着旗袍的曼妙身影出现在了档案室外，轻声询问。
目光借着午后刺眼而苍白的阳光，他看到了档案室阴影下，队长手里的一份旧报纸。
报纸上面登出来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满身是血，眼神无助的盯着镜头。
“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
旗袍女人沉默了一会后，道：“他的资料上怎么说？”
“保密。”
欧阳队长苦笑了一声，道：“除了一些看起来像胡扯淡的话，其他全是保密。”
第八章 废弃小楼
夜幕初临时，一盏盏街灯亮了起来。下午时分开始飘起小雨，街头有湿漉漉的气息。
路灯下的中央大街，反而比白天更热闹一些。
酒吧外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与餐馆、卡拉OK、足疗按摩形成了交相辉映。
透过飘落的雨丝去看，就形成了一条条跳动的虹光扭曲在了整条街上。
白天经过了繁重工作的人们，手里拎着酒瓶，勾肩搭背的在雨丝里大声的说笑。
两侧，阴郁的老人沉默的烧着纸钱。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慢的自街的另一边驶来，与喝醉的人，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就在这里停车，我自己走过去。”
车上，有个女声焦急的说道，不一会后，车门被打了开来。
宾利是辆极为豪华的车子，有着种和这脏乱街道格格不入的傲慢气质。
但从车上下来的女孩子，却多少有点和这条街道相符的形象。
她穿着裁剪精致的衣服，踩着一双黑色小马靴，式样简单，但一看便价值不菲。
无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修长纤细的身材，都使得她有种让人照亮别人眼睛的气质。
不过，如今她衣服上面却有着不少泥污，甚至她的脸上都沾了一点，还有着草草擦过但没擦干净的痕迹，黑色的裤腿上面还沾了几颗顽强的苍耳，眼睛湿润，像是哭过一样。
“不用送过去吗？”
车里的声音有些意外，关切的询问着。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剩下这点路，我自己过去，别给人看见了。”
女孩摆了摆手，催促着宾利快点离开。
而她自己则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一溜小跑的向着中央大街的另一端赶去。
……
……
叶飞飞很苦恼，很烦躁，很伤心，很委屈，也很生气。
自己明明只是昨天回家给爸爸过个生日，今天早上还告诉lucky姐中午就回来报道了，要在所里吃饭，没想到，一共就百多公里的路程，自己却先是车爆了胎，电话又没信号，换胎的时候螺丝帽滚进一个洞里去了，自己挖了半天的洞，差点被冬眠的蛇给咬了一口。
最后，自己徒步走了七八公里，找到了加油站，发现这里刚巧关门了。
悲催的自己等了两个小时，遇到了一辆拉猪的车，搭着人家的便车到了中间的一个服务站，想答谢人家的时候发现钱包不知丢在哪里了，最后，还是只能哭着给爸爸打了电话……
招谁惹谁了自己，每月总有这么几天。
现在，约好的午饭是不可能了，天都黑了，自己连口东西也没吃。
现在只能快点赶到所里去，找队长销个假，毕竟自己只请了昨天的假。
今天一整天没去，不算旷工吧？
她这么想着，越走越快，几乎在小雨里奔跑了起来。
然后，她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的余光发觉了什么，让她心脏突地一跳。
此时，她刚刚经过了热闹的街区，一片光影阴暗的地方。
身侧是一栋三层的小楼，看起来非常普通，老旧。
残破的警示带贴在门口，萋风苦雨里瑟瑟发抖。
它仿佛已经被这条热闹的街道遗忘，特立独行的藏在了阴影里面，周围，无论车辆还是披着雨衣的行人，都匆匆的在这里快速走过，仿佛担心会沾染上什么不详的东西一般。
平时巡街的时候，经常会经过这栋小楼，每次都是加快步伐经过。
但这一次，叶飞飞却忽然停了下来，身体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去，然后瞳孔微微放大。
一股子寒气，涌入了脑海，甚至让她双脚发冷。
那栋漆黑的老楼里，居然有灯光亮了起来，而且，位置就在三楼。
这里怎么可能有人？
这栋老楼，就是三年前惊动全城的特大杀人案的现场，也是废铁城最大的凶宅。
三年前那件案子闹得太大，新闻报道层出不穷。
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杀人犯一时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噩魔，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挖出他的秘密，想知道他为何要来，又是如何将一个家族的六口人只用了一把生锈镰刀便全部杀死的。
但是，如今三年过去，这案子仍然有很多秘密无人知晓。
那个杀人犯，已经被执行了枪决，人死债消。
但是这栋楼却仍然没有被收回，其他的住户也早就已经搬走，废弃了三年。
不知多少闹鬼的故事从这里传开，刺激着人的神经与耳眼。
但如今，那栋废弃的老楼里，却开了灯，而且看位置，正是302室。
三年前的案发现场。
“怎么会？”
叶飞飞一时惊的头皮发麻：“这是谁闯进去了？”
“……”
虽然内心里一万个抗拒，但她出于责任感，还是硬生生的转过了身来。
为什么已经废弃了三年的凶宅里面，居然会出现了灯光？
没有听说这栋楼被拍卖，也没听说过有人搬进去。
身为已经上岗整整一个半月的实习治安官，她对自己的片区非常了解，如果有人搬进了这样恐怖怪异的地方，那这样的消息，恐怕早就传遍了整个片区，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流浪汉误闯了进去？
不对，流浪汉应该无法打开房间灯的开关，这楼早就断电了。
犯罪份子在这里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呸！
见不得光了还开灯？
死者的家属或是亲戚？
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人应该不会傻到大晚上的来这栋楼里吧？
……
……
其实叶飞飞可以对这盏灯视而不见的，但是她忍不住，层出不穷的好奇折磨着她的内心，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向老楼走了过来，慢慢的，从后腰枪囊里拿出了小巧的手枪。
老楼阴暗，潮湿，有浓重的霉味。
每走一步，叶飞飞的心便悬一分，感觉黑暗里无数的目光看着自己。
尤其是走到了三楼位置时，这种惊悚的感觉，正将一股股血液，挤进自己的脑海里。
居然让她产生了种激动又微微晕眩的感觉。
三零二。
果然是三零二。
门虚掩着，里面有灯光射了出来。
在这黑漆漆的楼道里，并不让人感觉温暖，反而更为有着强烈的怪异。
叶飞飞考虑到里面可能有犯罪份子可能，为了防止被对方跑了，她没有提前大声的喊，而是握紧了枪，鼓起十二分的勇气，颤魏魏的伸手，轻轻的向着虚掩的房门推了过去。
“吱呀……”
该死，自己这么小心的动作，却发出了异常响亮的开门声。
这破门门轴多久没上油了……
正当叶飞飞暗骂自己大意时，房门已完全打开，惨白的白炽灯光一下子照在了自己身上。
她急忙调整状态，抬头向门里看去。
然后她不由得呆了一下。
房间里，正有一个男人站在了椅子上，雪亮的灯光从斜处打来，勾勒出了他瘦削的身影，脑袋似乎是吊在了梁上，随着身后灯光不停的晃动，他的影子也随之缓缓的摇动着。
头顶上，戴着一个白花花的帽子，手上满满都是鲜血，墙壁溅满了鲜艳的红。
“什么人？”
叶飞飞这一下惊的热血冲入脑袋，枪都举了起来。
好歹还记着队长给自己这把枪的时候嘱咐过，主要是拿着吓人，不能随便开枪。
“嗯？”
听到叶飞飞有些变了调的叫声，站在了椅子上的人，慢慢的转头。
随着笑容，惨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你……”
“咻……”
无穷的热血瞬间涌入了大脑，头发仿佛一根根炸了起来。
对大案子特别感兴趣的叶飞飞，已经看过了这废铁城血案的无数次报道。
对这桩案子的了解，她可能比队长还要深。
而如今，她看着那个沉浸在了一片血色里的脸，如同扭曲放大一样映入眼帘。
顿时让她直接联想到了报道上那个浑身是血的漠然少年，从他此时仿佛带了点淡漠意味的眼睛，联想到了某一段电视报导里，那双看向了镜头的，充满了愤怒与阴冷的眼神……
喀喇……
耳中有炸雷惊起，血液像被高压气泵压缩，滚滚涌入大脑。
“你……你……”
她忽然大声叫了起来，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握着枪的手想举起来，却沉重万分。
三年前的杀人犯，应该早就已经被枪毙的杀人犯……
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在这种浑身震憾，快要被冲击得几乎浑身发麻时，她已经有些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那个如同噩梦一样的男子，笑容似乎变得扭曲而怪异，阴冷的向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脸……
雪亮的牙齿，似乎择人而噬的野兽。
“嗡……”
叶飞飞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片异常的震颤，然后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
她，被吓晕了过去。
……
……
“咦？”
正在粉刷墙壁的魏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扯掉了头上用报纸做的小帽子。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还晕过去了？
自己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将刷子扔进了红色油漆桶里，然后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便向着房门处走来。
这个女孩刚才摔的可不轻啊……
“咚”的一声响，听着都会很疼……
另外，她居然拿着枪……
魏卫绕着圈观察了她一下，然后在她身上搜索了几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便伸手进去，在她的衣兜里侧，摸出了一个有着深黑色表皮的证件，上面有着废铁城环境保护字样。
“原来是她？”
第九章 灭门惨案
魏卫有些没想明白，这个白天时没有在所里见到的实习队员，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自己刚刚租下来的房间里？而且还是拿着枪上来的。这个女孩看起来也有点奇怪，长的挺漂亮，身上的衣着布料以及几个不起眼的小首饰，看起来也价值不菲，但看起来却脏兮兮的。
甚至，还有种训练营里喂猪大婶一样的味道？
真是奇怪。
不过，魏卫心里有着疑问，但也没有多作耽搁，拿起电话，给欧阳队长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欧阳队长的电话那头，正响着“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含混的咒骂：
“谁屁胡谁王八蛋……”
“八筒……”
“胡了……”
“诶你刚骂过……”
“嘿没错，我就是宁愿赢钱的王八蛋……”
“……”
感慨着队长牌品之好，魏卫深知这不是打扰领导的好时机，忙用最简短的口吻讲了一下。
听着魏卫的汇报，欧阳队长则先是“嗯”“嗯”几声，然后声调忽地拉高：“嗯？”
魏卫继续汇报，还把女孩的状态描写了一下。
欧阳队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卧槽？”
“卧槽！”
“卧槽……”
“……”
最后撂下一句“我马上过去”，然后急急忙忙挂上了电话。
“这领导能处，真的关心下属……”
魏卫感叹着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把这个同期实习生抱到了沙发上躺着，继续刷自己的墙。
不多一会，魏卫听到了跨斗摩托在楼下紧急刹住的声音，然后便是噔噔噔的爬楼声。
欧阳队长满头是汗，出现在了魏卫的家门口，儒雅英俊的脸上，还有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鲜艳口红印，先是紧张的看了一眼吓晕过去的叶飞飞，焦急道：“怎么回事啊这是？”
“这个……”
面对这个询问，魏卫也有点尴尬，他指了一下墙壁：“我正在刷墙。”
“她忽然闯了进来……”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是干什么的，她就晕过去了……”
“……”
“晕过去的？”
欧阳队长明显有些惊疑于这个答案，不过打量了一下这间正在粉刷的小房子，还有脸上沾了一点油漆的魏卫，倒也渐渐的理解了这个答案，同时，心里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你……你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啊？”
欧阳队长有点尴尬的看着刷了一半的墙壁，表情古怪的问道。
“对啊……”
魏卫看着这鲜红的油漆，略略有点得意，道：“多喜庆。”
“很有家的感觉，不是吗？”
“……”
欧阳队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一间凶宅，曾经发生过震动整个废铁城的凶案。
因为凶名太盛，导致这栋小公寓，直到如今，都还是别人不敢正眼看过来的凶楼。
曾经的案件当事人，回到了废铁城，执意租下了这套公寓，然后又在这样一个下过了雨的夜晚，伴随着昏暗的灯光，一点一点的把这个公寓的墙，刷成鲜艳到刺眼的血红色……
……嗯，很合理。
不仅欧阳队长感觉很合理，很快赶了过来的lucky姐和大胡子枪叔也感觉很合理。
两个人检查了一下叶飞飞，确定她只是被吓晕了过去，而且腰间的武装带都扣的非常结实之后，这才略略放心，立刻安排人把她接回所里去休息，同时准备等她醒了做做心理辅导。
年纪轻轻的，可不能留下了后遗症。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和我同期的实习队员？”
欧阳队长没有急着离开，魏卫也就暂停了刷墙的事，客气的给领导倒了杯水，坐了下来。
“唉，不一样的。”
欧阳队长烦躁的挠了下脖子，道：“你是正经的训练营出身，而她……”
他一时没说清楚，但魏卫也能理解。
年纪轻轻，就进入了神秘的基金会分部实习，特意配了枪，胆子还这么小……
他很知趣的没有往深了打听。
倒是欧阳队长，微微摇头之后，便拿了一包烟出来让给魏卫，苦笑着解释道：“都是自己人，也不能瞒着你，这小姑娘来历可不简单啊，以后你也得注意，别得罪了她……”
“毕竟是堂堂三级财团叶氏的小姐啊……”
“……”
“财团千金？”
魏卫顿时有些意外。
这世界上早就出现了无数的大财团与联盟体，体量巨大，争夺着各种势力与资源，甚至有些国家，都已经处在了他们的控制之下，总统任免，也不过是财团幕后主脑的一句话。
只不过，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区分级别。
欧阳队长说的财团级别，其实是在基金会内部，根据他们给的赞助额度划分出来的。
谁给基金会的赞助多，谁的级别就会更高一点。
而划分出来的原因……
……魏卫相信教官曾经说过的话，这绝对不是为了到某些关键的节点予以特殊照顾！
……以及引发财团内卷，争相赞助！
总之，三级财团，已经是城防线内极高的级别，不由得不重视了。
尤其是，这些财团可不仅仅是对基金会总部有赞助。
对周边城市的驻守小队，也是非常友好的。
当然，魏卫倒不是意外于这个女孩的身份，而是意外于：
她既然有这种特殊的身份，那好歹也是个秘密，这个队长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说明白点好，省得你们年轻气盛惹出了什么祸来。”
欧阳队长叹着，又想起了什么，忙提醒魏卫：“不过，你可别在她面前说漏了。”
“现在我们这个所里，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
“……”
“好的，我明白的……”
魏卫笑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
但是欧阳队长听着，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道：
“你以为我们是在拍她的马屁，陪着她这么个小姑娘玩游戏吗？”
“……”
“这个……”
魏卫一时有点迟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话比较好。
难道不是？
仿佛看出了魏卫心里的想法，欧阳队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小姑娘有梦想，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过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的研究所也很为难啊，现在装作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想转正，想调查大事件，我就可以明确的拒绝，她提出别的要求，我也可以装着不去理会。”
“但是一旦说破了，她以后再提出什么，我怎么拒绝？”
“……”
魏卫不由得怔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狐狸似的中老年帅比，恍然大悟。
“这有道理啊……”
然后他也略略生出了点兴趣，笑道：“不过啊队长，这么个大小姐，干活能行？”
“干活可认真了。”
欧阳队长一脸的赞叹，认真道：“每天到了点就去巡街。”
“咱们还需要巡街？”
“不需要啊，但总得安排点事给她干，显得正式……”
“……”
“是个好姑娘啊……”
欧阳队长赞叹：“让巡街就巡街，一定巡完了才下班。”
“下班了都先坐地铁走两站地，然后才开着跑车回别墅休息。”
“平时吃饭尽量挑最便宜的盒饭，省吃俭用装穷人，生怕我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
魏卫顿时好奇了：“那你们是怎么猜到她身份的？”
“在她第一天过来报道的时候，她爹的秘书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了啊……”
欧阳队长道：“特地叮嘱我们不能让她看出来我们在照顾，但又要好好的照顾……”
“……”
魏卫都有些无语了：“难为你们了。”
“没有没有……”
欧阳队长一下子来了兴致，摆着手道：“她爹给赞助可大方了，咱们的补贴全靠她……”
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魏卫心里啧啧称奇，脸上则露出了感叹的微笑。
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小小废铁城里热闹的很，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还有趣。
也正在魏卫想着时，一鼓脑把叶大小姐的身份都交待了出来的欧阳队长，忽然转身向魏卫看了过来，笑的很平和，但却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道：“不过，这位大小姐平时最想办点大事，把废铁城这边的档案也都翻了个底朝天，所以……她刚刚应该认出你来了吧？”
魏卫轻轻点了下头，道：“应该是的。”
欧阳队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忽然道：“所以，你真的是他？”
“三年前，那桩灭门惨案的……”
他微微一顿，目光定定的看在了魏卫的脸上：“……凶手？”
第十章 自保的方法
欧阳队长问出了这句话时，声音极慢，语调里也带了些不确定性。
似乎就连他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直接将这个问题摆明了问出来，虽然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但这种直指秘密核心的询问，往往也就代表着变数的出现，也代表着危险的诞生……
三年前，小小的废铁城发生了一桩血案。
一个来自城外废墟里的少年，提着一把生锈的镰刀，走进了十五街区7号楼302房间。
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报警的邻居战战兢兢的在电视上说那个房间响起了凄厉的惨叫与恶魔一样的狂笑。
听到了利刃切入身体时的撕裂与鲜血喷溅的声音。
看到自家客厅里鱼缸里的鱼忽然疯了一样撞向了玻璃壁，鱼脑子都磕了出来。
看到惊恐的蝙蝠在街道上像旋风一样的聚集并冲撞……
……
……
警卫厅与报社记者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血腥里发呆的少年。
一户六口，四男两女，统统被杀死在了这个三零二室。
这件事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废铁城，也一度引发了极度恐慌。
生活在城区里的人，甚至因此害怕上了这些聚集在城外，靠捡垃圾与废品为生的人群。
此后多年，连平日里的鄙视与傲慢，都因此减少了很多。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这件案子结束的极快。
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涉事少年已经被定性为凶手被枪毙的消息。
很多人认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但在那件事之后来到了废铁城接管这里的超自然事件处理职责的欧阳队长，自然知晓一些比普通人更多的秘密，或者说，不合常理的细节：
比如说，那个新闻报导中的一家人，并不是一家人，虽然他们也习惯以“家族”为单位。
比如说，现场除了那些人的尸骸，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满屋子到处可见超自然仪式的痕迹。
即使后来传来了涉事者被刑杀的消息，他也没有感觉怀疑。
之前，或者说现在，为了平息一些恐慌，将一些本质无辜的人当作替罪羊，并不少见。
只不过，连他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没有结束。
三年之后，那个少年居然回来了，他租下了这个房间，还粉刷成了……
……这么喜庆的样子。
……
面对欧阳队长直指核心的询问，魏卫脸色显得很平静。
既没有被说穿了身份的羞恼，也没有因为有人旧事重提而突如其来的伤感。
他甚至像是连脸色都没有变化，只是平静的看着欧阳队长，口吻甚至还显得有些轻松：
“我以为你早就认出来我来了……”
“……”
欧阳队长不动声色的后倾了下身子。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眼睛里还是不由出现了些警惕。
“不过，队长可能有一件事误会了。”
魏卫忽然又露出了一些笑容，道：“那个人是我，但我不是杀人凶手。”
欧阳队长挑了挑眉毛。
魏卫笑着接了下去，道：“因为我当时杀的，没有一个是人。”
……
……
半边鲜红的房间里，气氛似乎微微变得有些沉重。
魏卫给人的印象很温和，说话的时候喜欢先带着笑，诚恳而认真。
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也在认真的盯着欧阳队长，似乎想看这位队长的反应。
这位精致的老帅比此时似乎也已经被魏卫的认真情绪感染，更是知道他最后补充的这一句代表着什么意思，脸上散发出了忧郁的情绪，良久，才只是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
“小伙子，我理解你……”
他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沉默的情绪，眼神诚恳的看着魏卫。
“决定十二神教会被取缔的秘密战争发生之后，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由人在统治着人，也仍然有着阶级和争斗，野心与贪婪，也有着各种恶性事件，层出不穷。”
他声音微微发沉，似乎带了些无奈：
“可是，我是很早就被感染的人之一，而你是正规的训练营出身，所以我们都明白。”
“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恶魔力量的出现，多了很多吃人的怪物，灾难，以及无解的疾病……”
“也多了很多疯狂的人。”
“他们有的崇拜恶魔，不惜一切的做着足以毁灭世界的事情，有的单纯只是贪婪，妄想着把恶魔的力量当成工具，用此来掠夺别人身上的一些东西，却不知绳索已套上了脖子。”
“这些人，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惜的……”
“……”
欧阳队长声音越来越低，然后轻轻叹了一声，道：
“只不过啊，小魏，我们也总是要明白的。”
“在这个世界，每个想正常活着的人都需要一点运气。”
“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会出现疯狂的恶魔信徒，为完成指令不惜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游荡在荒野上的堕化怪物群向着我们这座破烂小城冲击过来。”
“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就在我们认为自己志得意满的时候，当天晚上就听到了恶魔呓语，从此内在里变成了另一个人，无比的痛恨之前最亲近的人，只想将他们剁成碎片……”
“所以……”
他伸手拍了拍魏卫的手背，道：“什么事都尽量想开点吧！”
“都会过去的……”
“就比如现在，面对越来越多的疯狂，小魏，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
魏卫有些好奇，看了一眼表情认真的队长：“清除掉所有恶魔，保护好这座城里的人？”
“不。”
欧阳队长脸色忽然微微激动，沉声道：“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混下日子，熬到退休。”
“踏踏实实的摆烂，踏踏实实死，踏踏实实的埋。”
“并且，绝不要有人把我挖出来……”
“……”
“？”
魏卫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而欧阳队长严肃的表情，也一下子垮了下来，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叹道：
“说一千道一万，小魏啊，我不知道你这种正规训练营出身的人为什么要回来。”
“但是，以和为贵啊……”
“……”
魏卫面对队长似乎有些意重心长的劝告，温和的笑了一下，点头道：
“好的。”
“……”
送走了欧阳队长之后，魏卫在沙发上安静的坐了一会，轻轻晃了下脑袋。
这位欧阳队长，是个很实在的人啊，他是只老狐狸，但选择了最恳切的话和自己交流。
眼见得时间已经不早，他没有在进行墙壁的粉刷，而是拎上了外套下楼。
白天时，这栋小楼附近，还是有些小摊和商贩的。
但到了晚上，楼下却干干净净，仿佛都在躲着鬼一般，看都不敢看这楼一眼。
魏卫只好多走了几百米，差不多一直走到了十五街区最边缘的区域，才来到了热闹的夜市，买了两笼包子，一大份加蛋炒饭，两根肠，一盒炸串，再加一大筒冰激凌走了回来。
虽然欧阳队长说了，在所里也可以一起吃晚饭。
但现在，自己刚来，还不太合适。
安安静静的把自己打包的晚饭吃了个半饱，魏卫喝了一杯清水，拖出了一只箱子。
他回到废铁城，带回来的行李并不多。
只有两大一小，三个箱子，其中，第一个箱子里是换洗的衣物，还有钱。
如今，这是第二只箱子。
箱子不大，只有五十厘米长，四十厘米宽，材料黑黝黝的，看不出是什么复合材料，只能看出一种结实耐磨的质感。箱口有着一种精美但又复杂到了极致的密码锁，很神秘。
魏卫将左手拇指按在了锁缘，然后输入了一长串密码，箱子卡嗒一声打开。
掀开箱盖，一组复杂的器皿与药剂展现在了魏卫面前。
魏卫轻吁了口气。
欧阳队长的想法，其实是对的，这个世界，谁不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呢？
他猜到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不简单，于是隐晦的劝告自己：
不要招惹是非。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太多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无论自己做的准备有多充足，在训练营里又学到了什么，都有可能一脑袋撞在铁板上，成为某些怪物餐桌上的一道美味料理。
只是，魏卫不相信靠着小心与躲藏就可以得到安稳。
他只相信，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自己安稳活着的，便是比疯子更疯狂的能力。
唯一能保证自己死后不被别人挖出来的，便是把所有的仇人与疯子，先埋到地下去！
第十一章 血色记忆
魏卫坚定了信念，便将箱子里的烧瓶还有试管拿了出来，几个小玻璃瓶中的神秘液体，也被按照顺序一字排好，箱子里面，小型的能量分离混合仪器，则认真的做了一遍检查。
然后，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扣着塞子的玻璃瓶。
解下了平时习惯扣在后腰的枪囊，摆在了旁边，他拿起了这个玻璃瓶，细细打量。
玻璃瓶里，有一小块黑色的物质，看起来像是树皮，但偶尔会轻轻蠕动。
上面还贴着一小块标签，写着“废楼”字样。
来废铁城报道的途中，魏卫发现了那个藏在折叠空间里的第一类型威胁现场，当然要随手处理一下，只不过，杀掉所有的感染者并不算结束，因为那些恶魔崇拜者的仪式，已经使得那个折叠空间里拥有了生命恶魔的力场，这就如同一种特殊的磁场，时刻影响周围。
如果魏卫不去处理，那便可能会出现两个结果。
一种是这个磁场在一定时间后，渐渐的消散，像是没有出现过。
另外一种，则是磁场会留存下来，甚至逐渐壮大，影响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和人，久而久之，便是普通人，也有可能会被它影响，变成堕落的怪物，或是成为生命恶魔的信徒。
所以，魏卫将这种磁场收容了起来，并带回家。
又正好自己也需要这样的东西，所以也就不用向上级报备了。
这成功减轻了上面那些人的工作负担。
这种事情在业界也不少见，虽然不但合规，但按照教官之前开始教自己的那样：
违不违法的界限，主要是看自己有没有被抓到把柄。
……
……
稍作准备，魏卫将玻璃瓶的塞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活物，磕进了桌子上的烧瓶之中。
“啪嗒……”
它如同活物，立刻分散出了许多纤细的触手，在烧瓶里面试探拍打着。
魏卫动作很熟练。
立刻拿出了自己刚刚准备好的一些小瓶子，分别将不同的剂量的液体，倒进了烧瓶之中。
随着颜色各不相同的药剂滴落，那块污泥发出了被硫酸烧过一样的白烟。
隐约中，甚至还可以听到某种凄厉的惨叫。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惨叫声搅得浑浊，头顶的电灯隐隐有些电压不稳。
魏卫动作一刻不停，将烧瓶扣上了盖子，用力晃了几下，液体混乱，里面的东西不动了。
然后他取过了一枝试管，密封条件下，将里面的混合液体倾进试管之中。
做完这完，他将试管插进了黑色箱子里面，那个小巧的能量分离器中，按下开关。
嗡嗡嗡……
分离器开始飞快的旋转，如同坨螺一样，越转越快。
足有十几秒钟之后，有红灯亮起，分离机慢慢的停止了旋转。
试管里面黑色污浊的液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改变，形成了上下三层。
最下面一层，呈黑色，明显可以看到许多杂质，以及极小的，蝌蚪状游动的怪异物质。
中间一层，则呈灰色，似乎有大片的云团，在试管里面轻轻的涌动。
最上面一层，却是清澈透亮，晶莹干净。
魏卫拿出了一个制作精密的金属圆筒，用另一则，将这层干净的物质汲取。
然后按下了一个黑色按扭。
“嗤”的一声，金属筒的底端，有一根尖锐的长针探了出来。
魏卫很习惯的，挽起了胳膊的袖子，然后长针对准了右手小臂，轻轻的扎了下去。
金属筒三个绿色轻轻闪烁，然后熄灭。
某种神秘的力量，已经就此进入了魏卫的体内。
从他的小臂开始，他身上的血管忽然一根根浮现，清晰的如同画笔描出来的。
渐渐的，血管居然像是活了过来的蚯蚓，在他的皮肤下面狰狞的爬着。
血液像是在血管里像是疯狂的骏马一般奔腾。
魏卫可以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正在涌向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感觉。
一种超过了身体极限的力量感，正在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疯狂的融进了自己的生命。
“呯！”
魏卫忽然抓起了旁边的黑色短枪，扣在了自己的右手掌心，猛得勾动扳击。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他的右手掌心被轰出了一个血洞。
残碎的血肉与骨碴溅得到处都是。
但魏卫却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将手掌的洞迎向了窗外的光，静静的看着。
伤口处，已经有肉芽开始缓慢的蠕动。
“嘀嘀——”
旁边的金属圆筒上，一小块液晶显示屏里，开始弹出了数字：
“生命磁场辐射增强，85%……90……97%……99%……”
“嘀——”
液晶显示屏上，忽然闪烁起了红光：“生命磁场达到峰值，是否转化为第二状态……”
……
……
到了第一状态生命磁场的极限，便到了转化为第二状态的时候。
无论是谁，都不敢在这时候大意。
因为状态转化的过程中，本来就是最容易堕化以及听到恶魔呓语的阶段。
通常超凡者都会充份准备，在设下几道保险，甚至紧急医疗手段的情况下才敢进行尝试。
但魏卫甚至连稳定剂都没有准备，只是漠然看着屏幕。
眼睛里有本不该出现在生命序列超凡者身上的红色血丝游动，在尚未愈合的伤口处，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纤细血丝，如同活物，与鲜血混合在了一起，却仿佛拥有另一类生命。
它们仿佛在汲取着魏卫的鲜血。
与此同时，液晶显示屏里，开始有新的数字弹出：“生命磁场辐射减弱……”
“99%……97%……92%……85%……”
“生命磁场第一状态，稳定。”
“嘀——”
“检测到未记录异常磁场，是否进行记录并同步上传警告……”
……
……
“三年了……”
魏卫关闭了警报，静静的点上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了烟雾。
手掌伤口处，血丝已渐渐蛰伏，剩余的蓬勃生命力，仍然在他的身体里涌动。
哪怕这过剩的生命力量，一直在滋养着另外一种核心，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溢出来的状态。
所以，拥有了这种超强生命力的个体，无论是抽烟，还是喝酒，甚至是受伤，都会被快速的修复好自己的身体。夸张了说，就算脑袋掉了，也只能算是一个大点的疤痕而已。
而这，就是生命恶魔所带来的变化。
最初受到生命恶魔的影响，似乎是很美好的。
会让人身体健康，百病不生。
哪怕是年迈老人，也可以有着年轻人一样充沛的精力与体力。
不说对于那些寿命将尽，或身患重病的人，就算是普通人，也无法抵挡这种本能的诱惑。
但他们不知道，恶魔是不会创作生命的。
随着影响的进一步加深，欲望总会变得扭曲，生命掳夺的程序开始启动……
于是，一次次超出底限的罪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
……
一张张肮脏却有着无邪笑容的小脸，在魏卫的眼前渐次浮现。
他耳边仿佛又出现了清晰且充满童真的声音：
“等我长大了，我要大摇大摆的闯进教堂的后园里挖地瓜，看谁敢拦我！”
“卫哥，我发誓赚钱了要一个人买下那只猪头来吃……”
“嘿嘿卫哥你看，那个肥婆屁股好会扭啊……”
“卫哥哥，等赚了钱，你可以再带我去城里看看那件白色的小裙子吗？”
“……”
垃圾山上，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开心而灵活的背着尼龙袋子捡宝贝。
他们有的才只有六七岁，只是一个小豆丁，甚至需要大一些的孩子在她腰上拴了绳子，以免掉进哪个隙里拽不上来，小脸都是灰尘与碎屑，汗水匀着灰抹在脸上，眼神清澈透亮。
他们刚从福利院里逃出来不久，饭都吃不饱，但居然没有人因为饿肚子而哭过。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伟大”的梦想。
想去教堂后面的田里挖地瓜，想吃掉一整个猪头，想再看一眼商店里的小裙子……
魏卫想着那一幕幕，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笑容。
那面被他漆成了鲜红色的墙，将白炽灯刺眼的光线折射进了他的眼睛里。
现实与记忆，因为这抹鲜红交叠。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时的样子。
同样也是四下里一片鲜血，血迹被涂抹到了周围的墙上，勾勒出了诡异又神秘的图案。
衣着精致的六个人，坐在了房间里的大圆桌周围。
他们面前摆放着精致的碟子与刀叉，嘴角挂着一滴殷红的血丝。
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被吊在了中间灯柱上，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旋转。
一圈，又一圈。
她的小脸朝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魏卫时，鲜血在她小小的身体上淅淅沥沥的滴落了下来。
“卫哥哥……”
凄厉的哭声忽然响起：“他们在吃我的脚……”
“……”
“……”
“唰！”
魏卫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刚刚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他滚着粗气，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心跳如同疯狂一般，不停加速的跳动着。
噗通……噗通……噗通……
渐渐的，他眼睛血红，两额有蚯蚓般的青筋浮现。
“有些事……”
他声音嘶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说给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听：“是过不去的！”
第十二章 三年经历
第二天一早，魏卫准时从临时硬板床上醒来。
在楼下街边搭着雨篷的小摊上吃了两鲜肉一牛肉一白菜豆腐共四笼包子，加一大碗咸香的甜沫、六个茶叶蛋之后，便开着自己的吉普车，赶在八点半之前，来到了治安所内。
虽然从昨天的见闻来看，这个治安所似乎规矩并不怎么严格，领导也好说话。
但毕竟自己是刚刚过来的新人，所以魏卫还是觉得自己尊重一下前辈们。
治安所里很安静，台球桌子旁边没有人，只有猪仔正守在炉子边熬着小米粥。
“人呢？”
魏卫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这些人还没起床？
“都出去，一大早就出去了。”
猪仔转头，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眼睛一亮：“小魏，你吃早餐了吗？”
魏卫看着他期待的表情，摇头道：“没有。”
“太好了。”
猪仔一下子开心了起来：“他们走的急，饭都没吃几口。”
说着，急忙搬过了桌子，然后从厨房拿出了一筐自己炸的油条，又取了几样小配菜，满满一盘子煎鸡蛋，培根，最后把炉子上咕嘟嘟冒泡的小米粥端到了魏卫的面前。
两人一人一双筷子，一个大海碗。
直接上手抓了两根油条，唏哩呼噜的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吃起了早餐。
油条炸的真好啊，金黄酥软。
小菜也腌得好，脆生生的，入味又不过咸。
小米粥熬得也好，出油了都……
不过，这么好的早餐等着，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这么一早就出去了？
正当魏卫想着，自己作为一个新人，应该怎么开口询问才不显得唐突时，就听到门开的声响，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从队员住宿的楼上慢慢的走了下来。
猪仔一见更激动了，忙招着手：“飞飞，快来吃早餐。”
“不吃了，减肥……”
实习生叶飞飞顺口回答着，抬头一看，立刻看到了餐桌旁边的魏卫。
她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报纸都丢在了地上。
魏卫放下油条，擦了擦嘴，向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没想到这个小实习生也在这里。
她昨天被自己吓晕了，可见她对自己当初被卷进去的案子一定非常了解。
只是，那件事非常的复杂，无论是自己后来幸运的活了下来，然后又倒楣的被选中，进入了训练营，还是后来的一些经历，都牵扯到了很多复杂的事，该怎么向她解释呢……
心里正想着时，却见叶飞飞反应了过来，飞快捡起了报纸。
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坐在了魏卫和猪仔旁边，下意识靠猪仔近了点。
声若蚊蚋，低声道：“对不起啊，魏……小魏哥。”
“嗯？”
刚刚还想着怎么解释的魏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道歉，搞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是我唐突了，都没问清楚，不，都没有问，就拿枪指着你……”
“后来，后来还被吓晕了……”
叶飞飞越说越不好意思了，忍不住跺了下脚：“哎呀，好丢脸……”
“这……”
魏卫倒是不介意昨天的事，只是有些搞不明白，一夜之间，她怎么转变这么大？
转头看了一眼猪仔，只见他正认真的干着饭，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
“我醒过来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叶飞飞坐在了桌子旁边，努力的解释着：“队长已经跟我解释啦……”
“他说你其实是被冤枉的，上面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了，所以才放你回来。”
“因为耽误了你的学业还有大好前程，上面人也心里有愧，特意把你安排进我们这里。”
“一来是让我们照顾你，帮助你尽快踏入社会。”
“二来也是担心真正的凶手还没落网，会对你不利，正好保护你的……”
“唉，他还把我好一顿说，说我吓到了新来的同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心里的伤疤，我不该揭起来的，请你原谅我。”
“……”
她越说越脸红了，忽然起身，郑重的向魏卫躹了一躬：“对不起。”
“额……”
魏卫废力的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道：“没关系。”
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心里同样也生出了无尽的好奇：
就这？
那位欧阳队长就用这么简单的理由，把这么一件离奇而又复杂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关键是，她还真信？
按理说，就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吧。
毕竟很多与训练营相关的东西都是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资料中的。
瞧着，这小姑娘的样子不仅没有了对自己的恐惧与怀疑，甚至还满心愧疚的样子？
当然他怎么也猜不到这时候叶飞飞的心里也正想着昨天欧阳队长语重心长对她说的话：
“人的命哟，就是不一样，有人天生生活在有钱人家，出门就是劳斯莱斯，有人从小就长在垃圾堆里，还要被冤枉去坐牢，如今案子查清了吧，家也没了，大好青春也耽误了，你说这么大人了还能干点啥呢，只好先安排到咱们这里做个临时工了，啧啧，可怜呀……”
“……”
一边想着，叶飞飞心里的愧疚更重了，眼圈都隐隐发红。
旁边的猪仔小口的喝着小米粥，眼睛眨了几下，看着客气礼貌的两人，表情有点懵。
……
……
“我一直有关注这个案子的，没想到居然可以见到你，还成了同事。”
叶飞飞在魏卫接受了道歉之后，心情也似好了些，她总算敢直视魏卫的脸了。
一边收起报纸，一边道：“魏哥……你年龄好像比我大，我叫你小魏哥可以吧？”
“我真的挺好奇的，你别生气……”
“我记得最一开始的报纸上不是说，你被抓之后，不是立刻就被……”
“……”
旁边喝粥的猪仔明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还是得解释啊……”
魏卫心里无奈的想着，一边吃着粥，一边懒懒的叹了一声，道：“没有枪毙，本来是要的，但是在最后的关头，总算有人信了我的话，临时一纸文件过来，保住了我的小命。”
“太好了，我就说这案子疑点多。”
叶飞飞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纤细的小拳头，关切道：“然后呢？”
魏卫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然后我被关进了一个地方，经过了一定的检测与审查之后，开始每天都要忍受体力的极限和枯燥的重复，恨不得榨干我们最后一滴汗水。”
“劳改工厂？”
叶飞飞有些同情，道：“累吗？”
“特别累。”
魏卫坦然道：“那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有好几次我都要崩溃了。”
“其他人也不比我好，有想逃走的，有拼命托关系找人要离开的，下场都很不好。”
“只是我既没关系也没人脉，更知道逃不出去，只好苦挨着。”
“幸好后来在那里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大家一起熬着，苦中作乐也不错。”
“……”
“对对对，不该跑的，哪有那么容易找关系从监狱里出来啊，能出来的都不会进去……”
叶飞飞跟着感叹了一声，离魏卫近了一点，关切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
魏卫想了想，道：“我们参加了几场战争。”
“啊？战争？”
叶飞飞怔了一下，旋及反应过来：“打群架吧？”
这么一想，却更担心了，忧心忡忡道：“我听说监狱里打群架很厉害的，那些亡命徒杀人都不眨眼，还听人说过，监狱里面最畅销的就是肥皂……额，魏哥你们没事吧？”
旁边的猪仔油条都吃不下去了。
“额，还好……”
“我们那里肥皂不怎么流行，大家都用沐浴液……”
魏卫也愣了一下，勉强回答道：“虽然参加战争那几次，也确实比较凶险，但还好我们运气比较好，一起去的同伴有不少人死了，不过我们几个关系不错的活了下来，许久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我们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经过申请之后，我就回到这里来了……”
“还好还好……”
叶飞飞跟着长吁了口气，道：“监察人员还是很厉害的，总算查清了真相……”
旁边的猪仔实在听不下去了，默默的拿了锅碗，跑到旁边去涮去了。
“这姑娘还真是……单纯啊……”
而解释清了自己这三年来经历的魏卫，心里也微微感慨，他想起了这个女孩刚刚说的话，微微侧目，看在了她白瓷一般的小脸上，微笑道：“你刚刚说这个案子里面的疑点多？”
“嗯，是的。”
叶飞飞立刻点头道：“魏哥，我之前就特别关注你这个案子呢，我怀疑它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比如那些画在了墙上的奇怪符号，好像是某种扭曲的生命教会祭文……”
“好吧……”
魏卫点头，如果只是这些东西的话，并不算什么新线索。
普通人不知道，上面人却早已查清了。
但叶飞飞想说，他便也有意无意的听着，可就在这时，忽然有电话铃声传了出来。
铃声很响，在欧阳队长的办公室里传出，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莫名的，给人一种紧迫感。
正在洗锅的猪仔呆了一呆，立刻放下锅子，推门进入了队长的办公室。
“是。”
“好。”
“我知道了……”
“……”
短促的几个声音响起，猪仔表情有些严肃的走了出来，向魏卫道：“队长打回来的，好像城里出事了，他们那里人手不够，让我们……让你赶紧过去，帮着维持下治安什么的……”
“哦，好的。”
魏卫答应了下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道：“那你做什么？”
“我？”
猪仔道：“我涮锅啊！”
“……”
魏卫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立刻拿着外套站了起来，道：“那我现在过去。”
“我，我也去。”
还不等猪仔开心，叶飞飞忽然举着手站了起来：“我也去，这地方我熟，给你带路。”
第十三章 死亡标本
“你？”
看着这个热情的小实习生，魏卫有些意外。
心里不由的想起了昨天吃饭的时候枪叔告诉自己的三大禁忌。
上班第一天，就违背前辈给的叮嘱，是不是不太好？
叶飞飞见魏卫似乎有些犹豫，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不方便？”
“没有……”
魏卫想了下，笑着点了下头，道：“好吧。”
叶飞飞立刻开心了起来，飞奔回房去拿自己的外套，而旁边端起了碗的猪仔听到魏卫答应，顿时呆了一呆，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只是默默的向魏卫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
问明了地址，魏卫带着叶飞飞上了吉普车，一脚油门驶了出来。
在路上，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继续跟她讨论之前的话题。
他现在处于一种微妙的心理。
一是打从内心，并不愿跟别人一遍遍提起那件旧事，一遍遍揭开伤疤。
但又每当遇到了有可能了解这件事的人，又忍不住想要仔细询问，以免错过了线索。
虽然说，他内心里明白，自己当初在训练营看到的资料，很可能是最全的了。
不过，魏卫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个小实习生刚刚在饭桌上还是唧唧呱呱的话挺多，但上了车之后，却似乎变了一个人，有些心虚的左顾右望，还双手合在一起，拜着什么。
魏卫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问了两回，叶飞飞才反应了过来，认真回答道：“祈祷路上不要爆胎。”
“？”
魏卫有点没搞懂这个逻辑。
叶飞飞脸微微有点红，按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道：“我最近，是不太舒服的几天。”
“这……”
魏卫逻辑更混乱了，只是默默的放缓了车速。
并好心提醒：“多喝点热水。”
虽然还是想不明白，这几天跟车子会不会爆胎有什么关系。
十几分钟后，吉普车车胎驶过了坑坑洼洼不知多少年没修缮过的马路，溅起了一地污水。
他们来到了废铁城城北的位置，这里座落着一片片破旧低矮的小区，绫乱的电线和倾倒的垃圾桶将原本还算宽阔的道路堵得狭窄拥挤，各式小推车贩卖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不必细问，魏卫和叶飞飞便确定了他们要去的地点。
就在这片拥挤热闹的街道旁，一个小区门口挤满了拎着塑料袋，伸长了脑袋看热闹的人。
一个个挤来挤去，甚至还有人爬到了墙上。
小区门口，则是一队维持秩序的警员，拿着棍要把墙上的人捅下去。
纷闹声里，里面则不时的传来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吼声。
“真没素质啊……”
看着街边停得各式各样，乱七八糟停放的车，魏卫一脑袋怼了进去，开门下车。
和叶飞飞一起挤进了人群，想着怎么跟小区门口维持治安的警员说明自己的身份。
执行小队正式成员，会有一份秘密证件，盖着警卫厅的章。
为得就是在调查时方便进出一些有着特殊安保的地方，以及一些便宜行事。
但是现在魏卫还属于实习阶段，没有这份证件。
至于叶飞飞，她更没谱了……
她只有一个废铁城环境保护局的证件，还是欧阳队长在街边找办证的随手弄的。
据欧阳队长说，这是为了让女孩对自己的工作更有归属感……
不过，倒是没用魏卫多废嘴皮子，刚刚从一群买菜的大爷大妈和上学迟到的小孩中间挤了进去，就看到枪叔正站在了小区里面抽烟，见到他们之后，立刻咧着嘴向他们招了招手。
小区门口的警员见状，便直接抬高了警戒线放魏卫和叶飞飞进来。
不仅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还认真看了魏卫的模样，似乎是要记住，下次直接放行似的。
“出了什么事？”
到了枪叔跟前，看着周围乱糟糟的场面，魏卫有些不解。
平时他经历的事情，倒是很少有这种又哭又喊，人员拥挤又热闹的场面。
正常来说，超凡事件的处理，不应该第一时间就驱散人群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
枪叔弹了弹烟灰，奇怪的看了叶飞飞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也来了，口中道：
“现在看，只能说是有个人疯了。”
“之前这个小区，就经常丢个猫狗兔子鹦鹉什么的，只是事件比较小，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直到昨天，这个小区里忽然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报案，说走丢了一个两岁的小孩。”
“本来呢，人口失踪的事情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但在警卫厅的人过来调查的时候，没有找到那个丢失的小孩，却没想到，在B栋的一户人家里，发现了大量的动物尸体，就是之前邻居们丢失的那些，全都挂在了墙上……”
“有人怀疑这可能跟那个丢失的孩子有关，一下子就引发了恐慌。”
“……”
魏卫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有超自然因素？”
“还不确定。”
枪叔摇了摇头：“队长正在上面勘查，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先透口气。”
“好。”
魏卫答应着，便向里面的一栋矮楼走来，叶飞飞立刻跟在了他身后。
枪叔叫住了叶飞飞：“你也要上去？”
“怎么啦？”
叶飞飞立刻警惕的看了枪叔一眼，同样都是实习生，为什么魏卫能去自己不能去？
“哈哈，没事，去吧去吧！”
枪叔眨了眨眼睛，叼着半截烟嘿嘿笑了起来。
魏卫和叶飞飞一前一后向着公寓的方向走去，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妈妈在声斯力竭的哭喊着：“我的宝宝，宝宝他才只有两岁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怎么忍心伤害他……”
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则屡次想要冲进公寓里，被阻止的他愤怒的向着警员们吼着：
“把那个浑帐抓起来啊，为什么你们还不去抓他？”
“你们不去抓人在这里拦着我们干什么？”
“……”
魏卫微微摇头，从愤怒的家属旁边绕过，径直走进了这栋有着破旧铁门的公寓楼。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沉沉流动的空气里，隐约夹杂着一股子腐臭气息。
微微定神，魏卫从打开的公寓门走了进去。
公寓的客厅，出人意料的干净，东西摆放的非常整齐，地板也是一尘不染。
但是，当魏卫和叶飞飞来到了卧室的门口时，却立刻被映入了眼帘的景象刺激到了。
强烈的腐臭气息，粗暴的钻进鼻孔。
整个不大的卧室，因为厚重的窗帘拉着，导致光线有些灰暗。
但魏卫还是看到了在这间卧室的墙上，那颇为壮观的一副副……标本。
一个个木质框架，被整齐的钉在了墙壁上。
而在这些框架里面，则是一只一只，形状有大有小的动物。
它们都被一根钉色的长钉，直接钉在了框架上面，无论是鹦鹉，还是猫咪，半大的边牧，某个眼睛通红的白毛兔子，足有二三十只，都被他做成了标本，挂在了卧室的四面墙上。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做的很粗糙。
就是一根钉子扎进了动作身体，然后钉进了标本框，然后挂到墙上。
虽然排列的很整齐，但是伤口和标本框上面的一些抓挠痕迹，却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动物被钉在标本框的时候，大概还是活着的，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挣扎，才终于彻底死去。
大概是挂上的时候还没死透，动作的鲜血从标本框流了下来，形成了一条条鲜红的血带。
如今它们已经彻底安静。
只有黯淡干涸的眼睛，诡异的看着这个倒吊了的世界。
“呕……”
叶飞飞呆呆站了半晌，转身就捂住了嘴。
魏卫则定了定神，摒住了呼吸，放缓脚步走了进来。
房间里面，欧阳队长正蹲在了卧室摆满了动物尸体的床前，边沉思边在纸上勾勾画画。
“认真的男人真帅啊……”
魏卫心里都忍不住想着，不敢大声打扰，故意清了下嗓子，才轻声道：
“队长，我们过来了。”
“……”
“嗯？哦哦。”
欧阳队长急忙站了起来，把画满了记号的彩票报纸塞进了怀里，顺手捋了下头发。
头发平整了起来，整个人也立马看上去稳重严肃，极具领导派头。
就是那一瞥之间看到的记号让魏卫有点懵。
心里不由称赞：队长就是队长，这么阴暗恐怖的地方，还有心思研究彩票……
第十四章 恶魔感染与取悦仪式
“情况有些复杂。”
欧阳队长一点也没有被人看到开小差之后不好意思的觉悟，似乎在案发现场研究彩票是件非常合理的事情，转过身来之后，他表情已经变得十分严肃，向魏卫点了下头，道：
“你看到了，这里住的是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姓王，独居，父母都已经去世很久了。”
“他在矿井那边工作，和邻居们交流很少，平时口碑也还好。”
“但谁也没想到，他心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把这样的东西挂满了房间。”
“……”
魏卫也急忙进行了工作状态，立刻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迟疑道：
“那个小孩子……”
“还不确定那个失踪的小孩是不是跟这个工人有关。”
欧阳队长摇了下头，道：“只是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些死鸡死兔子，吓到了外面的那对小夫妻，所以带着家属过来闹了，当然不能让他们进来，省得破坏了线索。不过，倒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丢了那么多猫猫狗狗的都在这，丢了小孩还能不想到他？”
“最可怕的反而在于，这些被盗的猫猫狗狗，都落得了这个下场。”
“那么，如果小孩子也是被他盗走的……”
“唉……”
“……”
魏卫皱下了眉头，立刻捕捉到了重点：“还没找到这个人？”
“跑了。”
欧阳队长摇了下头，似乎本身也觉得这件事有些离谱，道：“警员查到了他房间里的问题之后，也怀疑他有可能跟那个小孩的丢失有关，所以立刻组织了人去矿井里找他，为了确保成功抓捕，是在封索消息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但在警察赶到时，他已经跑了。”
“据他们矿井的领班说，这个人本来在好好的工作，但忽然之间，就扔下手里的工具逃出了矿井，工头拦着要问他，平时脾气好好的他一脑袋就把工头给顶翻了，不要命的逃走了。”
“这异常举动把同事们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了失心疯。”
“但在他逃走之后不到五分钟，警察就赶到了。”
“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听起来，简直跟未卜先知一样。”
“……”
魏卫认真的听着，默默点了下头。
欧阳队长似乎明白魏卫心里在想什么，轻叹了一声，道：“是有点邪门的。”
“现在警厅那边正在查各处的监控，只是，唉……”
“……”
魏卫明白他担忧的是什么。
大衰退时代，监控设施，本来就不完善。
况且受到了恶魔力量感染的人，也往往拥有异常的磁场。
这使得监控设施很难捕捉他们的身影，如果可以直接在矿井或是家里抓到人也就罢了。
一旦被他逃进了人群，便很难将他从这个城市里找出来了。
甚至说，如果他拥有了更强的恶魔力量，可以借用自身的力场，扭曲空间。
普通人哪怕从旁边经过，也无法发现他就躲藏在周围这个地方。
而无论是哪个城市，除非有相关人材与高能设备，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得是什么人啊，天天把这些东西挂在卧室？”
这时，旁边有一个声音响起，赫然便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叶飞飞，强忍着走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
欧阳队长明显怔了一下，旋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不只是挂在卧室里而已，刚才我观察过，卧室里有他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刚拆封不久的零食，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平时就是住在这个卧室里的，每天在这些腐烂尸体的陪伴下进食、入睡。”
“……”
叶飞飞听着，脸色不禁变得更白了。
欧阳队长则忽然看了魏卫一眼，道：“你对这有什么看法？”
“两个可能。”
见领导询问，魏卫顿时认真了些，这是新人必经的考验啊！
他目光一边缓缓的扫过了这个房间，一边装着有些吃力的样子缓缓分析道：“我觉得吧，要么便是这个人本身就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有着一些不被常人理解的怪异癖好。”
“只不过，这样的癖好应该早有征兆，找来他的熟人问一问，就有答案了。”
“而第二个可能，便是他受到了恶魔的感染。”
“在恶魔感染者行为心理分析案例报告书中显示，受到了恶魔力量影响的普通人，哪怕还没到被感染的程度，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产生了一些特别的癖好与新的习惯。”
“比如规律恶魔感染者，会出现严重的强迫症症状。”
“生命恶魔感染者，会越来越不在意身体的损伤，甚至产生自残倾向。”
“战争恶魔感染者则往往会脾气暴躁，越来越好斗……”
“喜欢杀戮与死尸的，案例也不在少数，但如果小孩子也是他盗走的，倒让我有些拿不准了，我想不起有什么类型的恶魔感染者，会有一点点升级自己杀戮欲望的习惯……”
“……”
“果然不愧是训练营出来的啊。”
欧阳队长听了，赞许的点了下头，道：“底子很扎实嘛，你分析的跟小林差不多。”
“不过，你还漏了一点。”
“也不仅仅是因为受到恶魔力量的侵蚀出现了怪异癖好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在准备什么取悦恶魔的仪式，比如祈求恶魔帮他实现某种扭曲的愿望，这一类的取悦仪式并非只有感染者才能做到，只要掌握了相关的步骤与材料，任何人都可以尝试，也是很常见的类型。”
“单从感染者癖好分析，有些事情确实奇怪。”
“但如果是为了举办某些取悦仪式，那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了。”
“而且，如果是在准备仪式的话，问题的严重性，比单纯的恶魔感染还要大。”
“……”
“是的是的。”
魏卫连连点头：“还是老前辈们经验丰富，我需要多多学习。”
欧阳队长的脸色顿时更好看了，摆了摆手，笑道：“多经几件事就明白啦。”
“唉，lucky现在在忙别的事情。”
“枪叔呆会我会让他去警卫厅调查监控，试着寻找这个家伙的踪迹。”
“小林已经去对他矿井那边对他的过往进行调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剩下的就比较棘手了……”
他说着，微微皱了下眉头，回头看看：“猪仔呢？怎么还没上来？”
魏卫摇了下头，道：“猪仔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让我们替他过来的。”
“重要的事？”
欧阳队长都怔了一下：“什么重要的事？”
魏卫一下子被问住，憋了半天，才摇头道：“反正不是涮锅。”
“唉……”
欧阳队长显然是更了解猪仔哥的，一听魏卫这样回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脸色多少有些无奈，却也不舍得说啥重话的样子。
只是虽然理解，但正缺人的时候，想到了手头的事，不由得有些为难。
找谁去办呢？
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魏卫和叶飞飞。
魏卫站的笔直，一脸认真。
叶飞飞跃跃欲试，眼睛都隐隐发亮。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一副赶紧派我去干活的样子……
于是欧阳队长很快就有了决断，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我亲去处理一下吧。”
“至于你们两个……”
微微沉吟，他看向了魏卫，道：“你就在周围走访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
魏卫立正站好，道：“是。”
欧阳队长笑的合不拢嘴，摆了摆手，道：“不用那么正式，咱们小地方，规矩少。”
本来还想再顺口叮嘱几句让魏卫小心处理，注意和普通人与警员间的关系，有什么重要事情第一时间汇报之类的，但看到了魏卫站的笔直，一脸认真的样子，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了。
毕竟人家是从训练营出来的啊，这好多地方的表现，瞧着比自己还专业……
虽然……对颜色的爱好有点怪。
这时叶飞飞在一边听着，看到刚来的魏卫已经被安排了工作，也是一脸期待。
微微有些激动：“那我呢？”
“你？”
欧阳队长怔了一下，看了看腕表：“马上到巡街的时间了吧？”
“……”
叶飞飞呆呆看了看欧阳队长，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魏卫，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出来。
第十五章 做下属的格局
既然是魏卫把叶飞飞拉过来的，自然也得魏卫把她送回去。
不过很明显看得出来，叶飞飞情绪不高，偶尔向魏卫投个眼神过来，还显得有些幽怨。
莫名有点像差生看优等生那种羡慕又不太甘心的样子。
直到了吉普车旁边，她才鼓足了勇气，忽然道：“小魏哥，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调查啊？”
“咦？”
魏卫有些意外，笑道：“你不去巡街了？”
“我快烦死巡街了……”
叶飞飞一下子就哭丧了脸，道：“他们还当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巡街的权力好嘛，天天瞎逛，啥事没有，街上的交通警现在见了我都盯着我看，怀疑我是不是想偷电瓶了……”
魏卫听着有些无语，但只是笑了笑，也没有答应什么……
“小魏哥，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
叶飞飞央求道：“我真不明白队长是怎么想的，现在明明是缺人的时候啊。那个工人还没找到，丢失的小孩子也不知生死，晚一分就多一分危险，现在不应该集中所有力量将那个小孩子救回来才对嘛，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的，但是他居然让我这时候去巡街……”
“带着你……”
魏卫微微沉吟了一下，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下叶飞飞那张哭丧着，但仍然漂亮的脸。
魏卫手握在了方向盘上，试探着问出了一个问题：“生队长的气了？”
叶飞飞小脸鼓了鼓，道：“没有。”
魏卫笑了起来，道：“没有就对了，身为下属，我们需要领会领导意图嘛。”
叶飞飞眨了眨眼睛：“嗯？”
“队长考虑问题的角度，跟我们其实不一样的。”
魏卫看起来很有耐心，笑着解释：
“我们的队长，身为废铁城超凡治安官负责人，在发现了疑似被恶魔感染的人时，首先第一件事情要做的，便是判断出这件事的类型与严重程度，比如出现了疑似被恶魔感染的人，那是不是说明，已经有散播污染的恶魔信徒出现，甚至，是比恶魔信徒更可怕的恶魔力场？”
“基于这个处理原则，所以队长派了人去警卫厅，一是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踪迹，但更重要的想法，恐怕是立刻建议并指导警队，做出有效布控，以免出现了大型袭击事件。”
“派人去矿井那边，则是为了仔细勘探，防止那个地方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恶魔信徒……”
“……”
“至于那个小孩子……”
魏卫顿了顿，轻轻抿了一下嘴角，才道：“小孩子当然是很重要的。”
“我也相信，如果那个小孩子就在队长的面前，他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他。”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疑似超自然事件的处理流程中，在他身为废铁城治安官队长的职责之中，拯救这个小孩子的优先级，甚至还不如给这次的事件定性更为重要一些。”
“或者说，任何单个的人，优先级都不会超过事件本身。”
“……”
叶飞飞被这番话惊到，她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说，只是堵在了嗓子里。
她听明白了魏卫话里的逻辑，但一时间却难以接受。
“说是什么超凡治安官，其实本质上，也就是一个调查员而已。”
魏卫轻轻叹了一下，道：“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军队，甚至不算是真正的行政人员，有些时候，事情不是我们想不想管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权力管的问题，在很多人眼里，把更多的权力交给了我们，本来就是一种放纵，毫无遏制的超凡者，比第一类型危险还可怕。”
“那我们……”
叶飞飞有些沮丧，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们就不管那个小孩子了？”
“当然不是了。”
魏卫转头，眼神里似乎闪过了并不明显的赞许，然后笑道：
“我刚刚告诉你的，只是队长他们的想法，或者说，是他们的工作原则。”
“但他们毕竟是领导嘛，大家站的位置不一样。”
“他们有大事要忙，要警惕更多东西。”
“但我们两个，却都是被打发出来消磨时间的，那为什么不把精力用在救人上？”
“……”
“嗯？”
峰回路转，直接让叶飞飞猛得转过了脸来。
刚刚听到了魏卫刚才的分析，她心情已经变得有些压抑。
明显有些不太认可这样的态度，但又隐隐觉得魏卫说的可能是实情，不得不认可的状态，正在低落之时，却忽然听到了魏卫峰回路转的建议，一时惊喜至极，笑容爬上了稚嫩的脸。
但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诶？”
“我肯定是被打发出来的，但小魏哥你为啥也这么说？”
“刚刚我还羡慕你呢，明明来的比我晚，但第一件案子就派你去做这么重要的调查……”
“……”
“我们其实一样。”
魏卫笑道：“队长应该对我还不是特别信任，当然也有可能是新人加入后必经的过程吧。”
“重要的工作并不让我参与，只打发我去周围做例行询问，但类似的调查，警卫厅里的人可能比我们还专业，现在我们去把他们问过好多遍的问题再问一遍，又能找到什么线索？”
“……”
叶飞飞直觉自己的思维都有了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才明白，原来魏卫面临的处境，居然跟自己是一样的。
只是，自己没有得到任务，就只会心里埋怨，但人家却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他脾气真好啊……
另外，还能准确的揣摩领导的想法，又有精确的思路……
这就是格局？
……
……
“既然这样……”
虽然魏卫的那一番分析，叶飞飞也好像没有全部了解，但这番话说下来，却顿时让她对魏卫的好感与信任度大大提高，微一沉吟，见没有人注意自己，便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一边拉上安全带系好，一边压着内心里的小激动，低声道：“那我们怎么开始？”
“调查。”
魏卫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着回答：“从头开始调查。”
叶飞飞明显有点理解困难：“我们几乎什么也不知道啊，怎么从头开始？”
“其实还是可以分析出来一些线索来的。”
魏卫笑道：“就像我刚刚跟队长讨论的，出现这种现象，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这个人本身就有类似的癖好，要么就是他已经受到了恶魔力量的感染。”
“前者暂时不必考虑，不然早就问了出来。”
“而若是后者，那关键就是他究竟是无意中沾染了与恶魔力量有关的力场或是事物，受到了感染，还是在举行某种取悦恶魔的仪式，正准备用来主动的换取恶魔恩赐了……”
“……”
叶飞飞听得一度紧张，忙道：“那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大概率不会是取悦仪式。”
魏卫笑着摇了摇头，道：“受到了恶魔力量影响的感染者，内心多少都已经被扭曲，这种扭曲达到了极致，便是彻底的堕化，也正是因为这种扭曲发自内心，发自灵魂，所以他们的所做所为，更随心所欲，就如同人的习惯与爱好一样，看起来更加的随性，无序。”
“但试图通过恶魔取悦仪式，来向恶魔换一些‘恩赐’的行，则更严谨，甚至苛刻。”
“可以说，各种取悦恶魔的仪式简直数不胜数，但每一种都有着严格标准。”
“进行仪式的人几乎要完美复刻祭祀法典上面说的每一个步骤，才有微小的成功机率。”
“任何一点错处，便不会成功，甚至引来灾祸。”
“而这个人的卧室里，各种死去的腐尸虽然多，也都很整齐的钉在了墙上，但是每一个‘标本’的制作，却都非常的简单并粗糙，没有防腐，没有修整毛发，甚至连制作方法，也只是一根长钉穿胸而过，都看不出有什么练习或提升自己的意味在里面，更像是在敷衍……”
“仪式是要求一切尽量可控，他的做法，却根本没有排除变数。”
“所以，我认为他应该不是为了取悦仪式……”
“……”
叶飞飞听得，已经有些瞠目结舌：“那……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领导正装……正在炫耀他的见识呢！”
魏卫诧异的看了叶飞飞一眼，道：“说了那不是故意让队长脸上难看吗？”
“……”
叶飞飞瞬间呆住，好像明白了自己为啥一直没有被委以重任的原因。
呆了半晌，才下意识问道：“然后呢，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了。”
魏卫忽然看向了她，道：“你记忆力不错，来的也比我早，那你知不知道，废铁城有没有些曾经在十二神教会里任职，尤其是担任死亡之神体系的神父或是修女、神官一类的人？”
“应该是那种十二神教会被取缔后，退出了教会的人。”
“……”
叶飞飞苦苦思索，表情有些迟疑：“好像，还真有……”
第十六章 情报掮客
“你真的知道？”
听了叶飞飞的话，魏卫的眼睛不由得亮了。
这个小实习生，在见自己的第一面时，就被吓晕了，这说明了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认出了已经和之前模样有了很大不同的自己，而就连欧阳队长这样的老狐狸，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再加上其他人对这个小实习生的评价，使得魏卫的心里，生出了一点点的期待……
但说真的，问出这话来时，也没敢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竟有了个惊喜。
“刚到所里来的时候，队长是想把我培养成他的秘书的……”
叶飞飞见魏卫这么意外的样子，有些底气不足的替自己辩解：“所以他那时候把所有需要整理的文件和案宗，都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就一边整理一边看……跟鬼故事一样，真刺激啊……可惜后来档案室起了一次火，断了两次电，他就不敢再让我碰那些资料了……”
这话顿时说的魏卫心里微微一动，道：“这说明，你看了很多资料？”
“看的是挺多。”
叶飞飞道：“不过记住的不多。”
魏卫立时道：“多少？”
“不太好说，很多资料我也只看了一遍……”
叶飞飞努力想了想，道：“我脑子笨，最多也就记了个七八成吧。”
“……”
魏卫一时不知道这小实习生是真傻还是假傻，沉默了一下，道：“够了。”
说着有些欣赏的看向了叶飞飞，眼神特别的柔和。
叶飞飞反应了过来，急忙压低声音道：“你刚才分析的那些，我也听不太懂，但我倒是知道，之前确实有一批十二神教会的神职人员被取消了身份，其中有不少人，听说都跟一些神秘组织有来往，比如3A社，骷髅暴走团，黑桃A命运俱乐部，红玫瑰线下相亲会等……”
“对了，还有城南那个生肉厂的袁拐子，是个地下情报掮客。”
“我之前吃饭的时候听枪叔提起来过，据说他这个人不仅对城里出现的一些超自然事件或威胁经常有关键情报，就连城外一些流浪势力与恶魔部族的动向也掌握的很清楚呢……”
“有些时候，连他都要去袁拐子那里买情报……”
“……”
“袁拐子？”
魏卫轻轻呼了口气。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忽然露出了微笑，向叶飞飞道：“小林同学……”
叶飞飞呆了呆：“啊？”
魏卫诚恳的赞叹：“你真的很厉害啊……”
“啊？”
叶飞飞听得脸都红了：“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
……
……
路上，叶飞飞努力唤起回忆，把这袁拐子的信息调了出来。
本名：袁诚
年龄：45
身份：曾经的十二神教会黑衣神父之一，在当地颇有威望，但随着十二神教会被取缔，供职于其中的大多数神职人员，都被迫离开了教会。有一些被基金会吸纳，有一些消失在了人们眼中。也有一小部分，留在了教会，甘愿供奉无脸神像。还有一些，则回归了社会之中。
这位袁神父，便属于最后一类。
不过恢复了普通人身份的他，却是做起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职业，从曾经侍奉死亡之神，清心寡欲的神父，摇身变成了废铁城的一个大型生肉厂厂长，做起了贩卖生命的工作。
对此倒谁也不好说什么，下岗工人再就业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做情报掮客，也是利用以前的资源与经验，继续为这个社会发光发热……
魏卫对此升起了强烈的期待感。
队长让自己在周围了解一下情况，那自己直接过去找专业人士，也不算违反命令吧？
魏卫开车，载着叶飞飞来到了这个生肉厂时，便看到了令人惊叹的景象。
从这巨大的厂区与繁忙的工作来看，绝对想象不到这个主人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巨大的厂区里建起了大片的水泥圈，里面是一只只肥硕的猪羊，鸡笼，往厂房里走去，可以看到人工屠宰与机械化作业同时共存，有人一只只剁着鸡鸭的脑袋，也有一只只的肥猪被撵上了电击秤瞬间毙命，然后倒挂在了铁钩子上，一排排的运进了齿牙交错的电锯里去。
工人约有十几个，都是强壮彪悍的小年轻，臂膀上纹着歪斜斜的纹身。
有的是歪斜的老虎，有的是青色的“爱”字，还有“我+红心+倩倩”什么的字样。
“你们好，我想找袁老板，他在吗？”
魏卫带着叶飞飞走进了厂房，笑着提高了一点声音，向忙碌的工人询问。
一瞬间，所有正在忙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道道冷漠阴郁的目光向着魏卫看了过来，没有人回答，只有人一边盯着走进来的魏卫和叶飞飞，一边慢慢用手里的刀割了活鸡的脖子。
“谁找袁老板？”
有声音在里面响了起来。
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坐在了厂房最里面，靠了墙的桌子后面。
厂房里灯光很昏暗，尤其是这张桌子旁边，更是一盏灯也没亮。
即便是白天，也显得黑不隆冬。
这个人便整个陷在了黑暗里，双脚搭在桌子上，其中一条腿，镶嵌着一个金属镫子。
他哪怕是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起身，只看到黑暗里有红色烟头时明时暗。
“你就是袁老板吧？”
魏卫脸上立刻堆起了笑脸，主动上前，道：“欧阳队长让我来的，找您打听点事。”
“站下。”
桌子后面的人忽然开口，然后缓缓道：“滚回去，我不愿再跟你们打交道。况且你应该回去告诉欧阳，即便是想找我做生意，也得让老枪来，我不跟毛还没长全的小崽子谈。”
“这个……”
魏卫微微驻足，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厂房里不知何时变得鸦雀无声。
工人们冷漠的面孔，有一些变得残忍，慢慢拎着手里沾血的刀子站了起来。
这无形的压迫力让叶飞飞心情微微紧张，下意识靠魏卫近了些，手掌已经摸向了腰间。
“别慌。”
魏卫按住了她的手，道：“做人要有礼貌，哪能随便拔枪呢？”
叶飞飞看了看他满面的微笑，惊慌之意没这么容易散去，但还是松开了要掏枪的手。
“呵呵，袁叔，规矩我懂。”
魏卫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甚至连称呼都换了一个。
笑着向桌子后面的袁老板道：“之所以让我来，是因为枪叔现在实在抽不开身，而且我是个新人，欧阳队长也说应该让我熟悉一下咱们这城里那些不能得罪的人……”
“额，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要不要到里面去聊？”
“……”
他说着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桌子后面的烟头，良久没有再亮起来，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魏卫。
整个肉厂里的气氛，似乎凝固了。
只有浓烈的血腥味，正因为气压的缘故，不停的往人鼻子里钻。
“那你进来吧。”
不知沉默了多久，桌子后面的人忽然道：“我也想知道，欧阳怎么敢让你这小孩过来。”
随着他的一句话，厂房里的压抑气氛忽地散去。
工人们一个个沉默的坐了下来，继续缓慢又无声的处理着手头上的一条条生命。
魏卫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好的好的。”
然后转身告诉叶飞飞：“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惹事。”
叶飞飞紧张的皮肤似乎都已经绷紧，暗暗向魏卫点了点头，还眨了眨眼。
示意他有事立刻给自己发信号。
魏卫无视了她的暗示，双手合起向周围的工人连声陪笑：
“大哥们见谅，你们忙你们的。”
一边说一边毫无防范的向着厂房里面走了过来，只见桌子后面的袁拐子已经起身。
从后面看去，他是一个身材偏矮，但却非常强壮的男人。
留着鸡窝也似的篷乱头发，身上还系着一块沾了血的塑料围裙。
才只是初春，就可以看到几只黑豆似的苍蝇，不停绕着他飞。
他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魏卫一眼，只是拄着一根沉重的金属拐杖，走向了里面的房间。
抬手按下了一个开关，眼前一扇沉重的铁门打开。
袁拐子握紧了手里的金属拐杖，转头看了魏卫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下头：
“跟我进来吧！”
“……”
也是直到这时，魏卫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只见他脸颊瘦削，留着绫乱的胡渣，眼睛居然呈现出了一种不似常人的暗红色。
五官明明是普通人的模样，但却显得扭曲而蛮横。
这是长时间的压抑与内心里的怨毒腌制，才能培养出来的一种让人望而发毛的扭曲气质。
魏卫似乎被他吓到了，脖子微缩，点了下头。
袁拐子拄着拐杖，身子一歪一歪的进入了金属门后的房间，魏卫跟着他进来，也不见袁拐子按动了什么按钮，但背后的金属大门，却已经悄无声息的闭合，彻底将他关在了里面。
“呵呵，你很大胆。”
袁拐子走向了金属门正对的沙发，声音嘶哑：“就连老枪，当时也不敢直接跟我进来……”
“是吗？”
魏卫笑着回答，从后腰里拿出了黑色短枪，狠狠挥起砸在了袁拐子的后脑上。
这一枪砸的够重，袁拐子几乎像木头一样向前栽了下去。
而魏卫的动作却很迅速，上前一步，挎住了袁拐子的胳膊，抬脚将他手里的金属拐杖踢到了沙发上，同时左手顺势向下一按，将袁拐子的脑袋，直接按在了贴着瓷砖的墙壁上。
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后脑勺，礼貌的笑道：“袁叔，我有点问题想跟你请教一下。”
“不说的话，就打爆你的头哦……”
第十七章 友好请教
袁拐子身体足够强壮，脑袋昏沉了两三秒，便忽地反应了过来。
他甚至不敢相信发生了这件事情，只是整张脸都贴在了墙上，身体被死死的锁住，摸也摸不着东西，使也使不上劲，羞恼与愤怒，使得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炸了起来，咬着牙关叫道：
“王八蛋，你是在找死？”
“……”
“为什么你们第一句总是这样说？”
魏卫笑道，手里的枪仍是指在了袁拐子的脑袋上。
伸手一扯他的右臂，便将贴在了墙壁上的他扯得转了一个圈，然后重重的摔进了沙发里。
然后枪口送到了他的额心处，笑道：“我不喜欢啰嗦，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行了。”
“给你面子叫你声叔，不就是个小破地方的情报贩子？”
“……”
“欧阳怎么会派你这么个愣头青过来？”
袁拐子咬紧了牙关。
也不知是撞的，还是气的，暗红色的眼睛里，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死死盯着魏卫，道：
“你够狠，也够猛，但你真当我是可以被你这么威胁拿捏的？”
“呵，你把枪指在了我的脑袋上，但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喊一声，你和那个小妞都会……”
“……”
魏卫皱了皱眉头，忽然枪口朝下，指在了他那条还完好的腿上。
勾动扳击。
“呯！”
血光炸裂，骨头碴子伴随着鲜血溅向了四方，袁拐子嚎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发出闷哼的原因，是因为魏卫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废话了。”
魏卫直视着袁拐子脸上那扭曲至极的肌肉，以及他因为剧痛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
一直这么直视着，直到袁拐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引发的强烈痛苦都稍稍习惯，不至于再控制不住叫出声了，这才缓缓的蹲下身去，将旁边那个还冒着青烟的子弹壳捡了起来。
弹壳几乎瞬间就将手指烫红，他却似乎毫无知觉，轻轻在袁拐子面前一晃，道：
“认识这种子弹吗？”
“猎魔系列特制高能子弹1型号。”
“弹头里面添加了凝血剂，可以有效克制恶魔感染体的能力发挥。”
“代号青头鬼，我们都称它为绿豆苍蝇。”
“但作为造价最便宜的子弹，效果其实一般般，我更看重的是它另外一个作用。”
“杀人特权！”
“这种子弹出现在了命案现场，连警卫厅见了都不会调查，只会转到我们基金会来。”
“所以，我陪你演这个戏，不是因为怕了外面那些人，只是因为我心善，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就一口气把他们杀个精光，当然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非要杀光也不是不可以……”
“……”
“但在我大开杀戒之前。”
他将枪口下移，指向了袁拐子的裆部，道：“我想向你请教一点线索，城西臭水街那边的公寓楼里，出现了一个死亡恶魔的感染者，初级，被感染时间应该不长，你听说过吗？”
“你……”
袁拐子几乎一片混沌的心里，再一次生出了莫名的惊悚，反而猛得清醒。
他感受到那仍然发烫的枪管，指在了自己的重要位置上。
而如今，他那条本来没有问题的腿，此时正散发出了让他几乎晕眩的剧痛，这让他几乎疯狂，甚至在恐惧，恐惧这条腿会不会也会像另外一条腿一样的下场，但是这种强烈无比的恐惧与愤怒，却又在察觉到了对方第二枪指向的时候，由更强的恐惧，强迫了自己清醒。
他无法想象，怎么欧阳手底下，忽然来了这么个疯子一样的家伙。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脸上的笑容，他发现这人说话的时候，好像非常的……真诚！
就是一种直觉，一种行走在恶魔世界的直觉。
让他察觉到了魏卫身上的某种气质。
在这个世界里拥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较量。
但往往，谁更疯，谁就赢了。
如今的袁拐子，便忽然之间，被对方身上那种冰冷而疯狂的气息摄住了心脏。
他现在还无法确定眼前这个家伙说的把所有人都干掉是不是认真的，也不确定他真的有这么强的底气，还是唬诈，但是他从这个家伙的灿烂笑容还有那绝对冷静的眼神可以确定：
起码他干掉自己，或是向自己裆里开一枪，是绝对不在乎的。
“那件事我……”
袁拐子深呼了几口气，忽然就开口要说。
“等下。”
但魏卫却忽然笑着打断了他，然后将拇指捏在了他脖子靠后的一根静脉上。
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道：“说吧！”
袁拐子刚要出口的话，忽然就堵在了喉咙里。
混迹于圈子里这么久，他不是最强大的，更不是最神秘的，但是他的见识却一直不浅。
魏卫只是做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他却想起了一种秘密测谎术，只有某些专业人士才会学到的审问小技巧。
这让他心里刚刚憋起来的一个谎言无声消解。
有些粗重的喘了口气，他低声道：“你说的这什么人，我根本没听说过……”
“就我知道的，最近与死亡之神有关，或者说，疑似有关的事情，只有一件。”
“……”
魏卫笑了笑，道：“说说。”
袁拐子皱了下眉头，道：“如果你真是欧阳手底下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魏卫脸色很温和，也很有耐心，只是手指却有些不听话的移到了扳击上。
袁拐子看了一眼魏卫移到了扳击之上的手指。
看着那根手指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收缩，呼吸都隐隐显得重了一点。
但竭力控制着自己情绪平稳，道：“我说。”
“是有人盗了一具尸体。”
“被盗者是行政厅财政部一位官员前不久刚去世的女儿。”
“正是最好的年龄，大学刚毕业，据说已经定了婚，却在去试婚纱回来的路上，意外死亡，家属很悲痛，为了满足她临死前的心愿，破例让她穿着自己亲手挑选的婚纱下葬了。”
“……”
袁拐子喘息了几口气，又道：“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尸体下葬之后不久就被盗了。”
“墓穴里的陪葬品与首饰完全没动，只有尸体被盗走。”
“这件事被好几家媒体报道了，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包括你们。”
“因为需要用得着新鲜尸体的组织与教派并不那么多，而且被盗的只有这一具，所以也有人怀疑这与死亡教派的某些事情有关，若是平时，只这么一具尸体，或许根本引不起你们的注意，但因为死者的身份特殊，我想你们的人，现在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了吧……”
“……”
“被盗的尸体？”
魏卫皱了下眉头，想到了如今lucky姐正在忙的事情。
之前聚餐的时候就听说，她在忙一件需要着手调查，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确实和恶魔力量相关的事件，以致于这清闲的废铁城里人手都不够用，这才轮到了自己和叶飞飞出手。
难道就是这件？
只是，一个是官员的女儿，一个是矿井的工人。
一具死尸，一个被盗的婴儿……
这两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在里面吧……
而袁拐子看着魏卫凝思的眼神，也立刻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很久没有传教了，不接触曾经的教派成员，也不在暗中祈祷，我甚至已经很久都没有在睡梦中听到神的低语了，我只想作为普通人，过好自己的生活……”
“……”
“是么？”
魏卫听了袁拐子的话，脸上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然后还散发着余热的枪口，直接怼进了袁拐子的伤口里，温和道：“你再想想嘛！”
“袁叔……”
“……”
魏卫笑声很温和，叫的也很亲切，但在袁拐子耳朵里却比恶魔的呓语更加恐怖。
他已经痛的满头大汗，咬紧了牙关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
但刚开过一枪的枪口搅在伤口里的滋味，还是让他的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
“我真不了解更多线索了……”
“再想想……”
“好……”
“其实，你不该找我，我已经离开了教会，但在这个世界上，崇拜超现实力量的人有很多，废铁城听说已经有一批新的死亡崇拜者诞生，我听说，他们的名字，好像叫作：”
“黑……黑山羊家族。”
“可我没见过他们，他们很少与我们这些老人打交道，也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所以，我也不确定他们是真的信徒，还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
魏卫记下了这个名字，微笑着注视着袁拐子，笑道：“就这点？”
“真没有了。”
“再想想……”
魏卫一边说，一边把枪口钻动了两下。
袁拐子闷哼了一声，脖子上青筋浮现，微微咬牙：
“我真的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前不久中转了几层关系，从黑市上购买了一罐福尔马林液过去，送到了城东的农场，我……我可以把这个农场名字告诉你……”
“再想……”
“……真没有了，你再折磨我都没有了。”
第十八章 婚纱女尸
“说什么呢袁叔，什么叫折磨呀？”
确定这次袁拐子嘴里的消息已经掏空了，魏卫脸上的笑容顿时显得松缓了些。
只是，他仍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而是微一沉吟，继续笑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三年前，废铁城这边有过一个家族，崇拜生命恶魔，曾经从南城区那边的郊外拐骗了不少小孩做祭品，取悦恶魔，后来动静闹的挺大，关于这件案子，你又了解多少？”
“十五街区灭门案？”
袁拐子表情都呆了一下，茫然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啊，那时我还没做这个生意……”
“那好吧！”
魏卫一眼就看出了他没说谎，笑着收回了枪口，然后扯过旁边沙发上的毯子。
先擦了一下自己枪口上沾染的血迹，然后给袁拐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笑的仿佛刚刚的询问与开枪，都只是一场幻觉，两个人刚刚喝茶吹牛聊的非常开心一样，向袁拐子道：“我先查查这个地方线索，后面有什么不懂的，还要来请教袁叔。”
袁拐子咬紧牙关，只是默不作声。
而魏卫则问清了地址，笑着直起了身，将那颗弹壳塞进了口袋，然后拿出了钱夹。
“规矩我懂。”
他从里面挑出了一张花花绿绿的十元面额纸币，塞进了袁拐子的手里，道：“报酬。”
袁拐子看着这张几近于羞侮的纸币，胸膛不停的起伏。
看到魏卫居然真的转过了身，似乎要走，他才忽然道：“慢着……”
“你怎么确定我们这里会有相关的线索？”
“……”
“？”
魏卫好奇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不确定啊。”
说着他表情诚恳，看着袁拐子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道：“我只是不在乎干掉你而已。”
这一瞬，热血上涌。
袁拐子看着魏卫居然真的向着金属大门走去，后背完全交给了自己。
心里被戏耍的羞侮，被轻视的愤怒，以及某种被恶魔盯上的恐惧，同时涌上了心头。
他伸长了手臂，颤抖着，将金属拐杖抓在了手里。
然后，他死死的盯着魏卫的背影，脸上的肌肉，如蚯蚓一般扭曲起伏着。
厂房里，刚刚在忙的工人们，这时都已经站了起来。
他们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刀子与生锈的铁钩。
有的手里还拎着一只被剁掉了脑袋，仍然不停挣扎着的鸡，眼神淡漠而木然的看着从金属大门里走出来的魏卫，有人甚至眼睛血红，手里已经搬起了一具齿轮狰狞的电锯。
而在他们身后，叶飞飞同样一脸的苍白……
同时将一个凶狠的男人踩在脚下，并且用力的扳着他的手臂，枪口则警惕的指着周围。
袁拐子的办公室，隔音效果不错。
但魏卫那甚至毫无掩饰的一声枪响，还是足以被他们听到的。
魏卫旁若无人的向外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向着厂房里的工人们点头微笑。
待到魏卫快要和第一个拦在了他面前的人相撞时，厂房里空气已凝固到了极点。
叶飞飞也已经紧张的小脸煞白，握枪的指节都隐隐发僵。
但也就在这时，金属大门后面，响起了袁拐子虚弱无力的声音：
“让他们走。”
“……”
挡在了魏卫面前的工人面面相觑，然后默默的让开了一个肩膀。
魏卫与这个工人擦肩而过，笑着回过头来看了办公室一眼，道：“袁叔，再见。”
……
……
“太可怕了。”
直到坐上了魏卫的吉普车，并远离了这片厂区，叶飞飞才终于一口气松了下来：“那些人，那些人好像真的敢杀人，我……我要去警卫厅里举报他们，他们……他们太可怕了。”
“啥？”
魏卫一脸的惊讶，转身向叶飞飞道：“你举报人家做啥？”
叶飞飞看着魏卫惊讶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十二神教会留下的摊子太大了，除掉那些被基金会招募的，与逃走了荒野继续传教的流浪教团，剩下的神职人员与信徒仍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他们被分散，留在了这座城市里，不惹事就好，要求他们完全像普通人一样也不现实，造成这样混乱的局面是必然的。”
“其实我能理解欧阳队长他们的做法，他们才是过去几十年里，一直在努力对抗混乱与恶魔的主流，想要保证废铁城的安定，便一定要在某种程度上和这样的人妥协甚至合作。”
“……”
“你……”
叶飞飞有些难以理解的看向了魏卫：“你问到想问的事情了？”
“对呀。”
魏卫道：“袁叔这个人挺好的，一问就把他知道的线索全告诉我了。”
“啊这……”
叶飞飞不由想起了那个厂房内工人木讷的表情，和袁拐子那张阴鸷的脸。
三观都有些崩溃的征兆。
难道我刚刚真的错怪了人家，他们其实是面恶心善？
想到刚才，里面冷不丁响起了那一声沉闷的枪响时，自己一个紧张，还把一个试图过来抓住自己的人给摁倒了，差点把人家胳膊掰折，心里有愧，想着要不要回去道个歉……
正琢磨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魏卫正向调转了车头，向着城东驶去，顿时有些好奇：
“这是去哪？”
“……”
“城东农场区。”
魏卫笑着回答：“袁叔刚刚给了我们很重要的线索。”
一边说，一边将刚刚袁拐子所说的“黑山羊家族”与盗尸案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盗尸案的事情我知道……”
叶飞飞听了急忙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大家都说那个女孩很可怜，最好的年纪去世了，结果还无法在死后得到安息，他的父母也很痛苦，在报纸上说愿望出高价赎回女儿的尸体，不过我倒不知道咱们也插手了这件事的调查，只是……这跟我们要找的人有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
魏卫摇了下头，道：“不过，咱们这行本来就与其他的行业不同，受到了恶魔感染的人，扭曲的欲望与想法，常人难以揣度，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追查到底。”
“退一步讲，废铁城本来就不大，那三教九流之间的联系也必然更深。”
“如果那个矿井工人也与死亡恶魔有关，那找到了这群崇拜者，或许但有新的线索。”
“……”
“那好。”
听了魏卫的话，叶飞飞顿时大为振奋，立刻系好了安全带。
她乖乖坐在副驾驶上，甚至看起来有些拘谨，似乎生怕自己表现不好被撵下车。
魏卫笑着看了她一眼。
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将她扔在了仪表盘上的电话拿给了她，道：
“你跟队长他们说一声。”
“但只说地址就可以了，说完就关机。”
“……”
“为什么？”
叶飞飞明明每个人都听懂了，但又完全没有懂。
“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魏卫笑道：“我们刚刚得到了关键线索，当然要通知队长他们了。”
“那为什么要关机？”
“不关机他们不让我们去怎么办？”
“……”
叶飞飞还是感觉没听懂，但她再次表现出了一个魏卫欣赏的优点。
立刻发了信息，然后关机。
……
……
“走了。”
魏卫满意的笑笑，自己也关了机，然后一脚油门，向着城西驶去。
废铁城规模体量不大，道路破旧，但车辆也不算多，再加上魏卫开车也勉勉强强是一个见空就钻，见车就超的性格，虽然还没达到“见灯就闯”的最高境界，车速却也不算慢了。
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驶到了城西边缘的区域。
目光向前挑去，视野内便出现了大片的农场还有座落在了平原上的巨大风车。
像是一排排的巨人，挥舞着手里的阔剑。
魏卫放缓了车速，在周围大片农场之间，缓缓寻找，发现了目标。
一个看起来规模中等的复合型农场，大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阳光农场”四个字铁牌。
正值中午，天空却已阴霾。
阴冷的风从天远卷来，仿佛夹杂着某种凄厉的吼叫。
农场里面，可以看到大片的农田，农田里是深绿色的青苗。
一片一片，似乎有着隐忍的生命力。
再往里面去，便可以看到一排排蒙着塑料布的大棚座落，上面的白色塑料布上凝满了白雾。中间一片空地拴了几只奶牛。浑身脏兮兮的几条野狗，在大棚间啃食着什么。
魏卫摇下了车窗，深深的呼了口气，目光从这片农场上面缓缓的扫过。
然后，他满面堆笑的回来，向叶飞飞伸出了手掌。
“来，击个掌。”
“……”
“啊？”
叶飞飞呆呆的抬起了手掌：“咋啦？”
魏卫抬手跟她击了一下，笑道：“你平时的运气一定特别的好，让我也跟着你沾了好运。”
“你看，这才没多少时间，咱们已经找到地方了。”
“……”
“啊？”
叶飞飞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运气好？”
她有种不太自信的惊喜，下意识就要伸出脑袋去瞧，却被魏卫给拽了回来。
“不要打草惊蛇。”
魏卫叮嘱道：“不知有多少临近成功的事情，都是因为最后的粗心，导致功亏一篑。”
叶飞飞顿时一脸的紧张：“对对，那我们该怎么办？”
魏卫目光穿过车窗，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将自己的枪拿了出来，低声道：
“我们直接进去！”
第十九章 召唤仪式
魏卫躬起了腰，以一种专业的鬼鬼祟祟劲向着农场快速靠近。
叶飞飞也跟着躬起了腰，学着魏卫这鬼鬼祟祟的专业劲跟在了他的屁股后头。
俩人靠近了农场边缘约一米多高的红色石灰砖墙，叶飞飞快速的向周围扫了几眼，然后又蹲了下来，对魏卫道：“好像这里面没有人，也没有监控，就连里面的狗，都不那么警觉。”
“是的，这个坏人明显不那么专业。”
魏卫点头附和，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才行。”
叶飞飞十分认同：“对对对，千万不能鲁莽……”
话犹未落，就见魏卫抬手按在墙头，然后身手利落的翻进了农场里面。
叶飞飞呆了一呆，急忙跟上了魏卫的脚步。
两个人微微躬起了腰，在只能淹没脚踝的麦田里，动作迅极而利落的，径直向着农场里面，几个大棚存在的位置跑了过去，脚踩在麦田里，发出了细微的擦擦声，旁边的田垅之间，随处可见死去的乌鸦，有的已经腐烂了一半，一只只黯淡的眼睛，无声的看着他们两人。
叶飞飞头一次接触这样的要案，紧张的鼻尖都渗出了汗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但看着前面魏卫沉稳利落的背影，便也渐渐鼓起了勇气。
“稳住，叶飞飞！”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着：“你曾经受到过专业的老师指导，而人家小魏哥却只是一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志愿者。论起入行的时间，他还比你晚了一个半月，千万不能丢了脸。”
……
……
两人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摸到了最近的大棚前，蹲了下来。
远处，几只撕扯着某种肉块的狗有些迟钝的警觉了起来，纷纷转头，森然看向了他们。
涎水四溅，目露凶光，口中发出了呜呜声。
魏卫眼睛眯了一下，从后腰拔出了枪，指向了前方的恶犬。
低声道：“别乱叫，滚。”
说出这个字时，眼睛里隐隐有红色光芒一闪而过。
“呜呜呜……”
几条恶犬尾巴吸溜一下就把涎水都收了起来，尾巴紧紧的夹起，连地上的残肉都不要了，灰溜溜的逃向了远方，其中一只胆子小的，还不停的回头看魏卫有没有从后面追上来。
“这也行？”
叶飞飞直看的两眼发直，大开眼界。
魏卫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枪，诧异道：“你不怕枪吗？”
叶飞飞呆呆道：“当然怕了。”
魏卫笑道：“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都怕，它们怎么可能不怕？”
叶飞飞一时懵住，好像这个逻辑也没什么问题。
……
……
还不等叶飞飞反应过来，魏卫已经忽然起身，再次向着里面摸去。
叶飞飞急忙跟上，他们两个很快来到了下一个大棚前。
魏卫伸手扣破了外面蒙着白雾的塑料膜，往里面一瞧却只见都是一株株挂着鲜红果实的西红杮，就伸手进去揪了两个，一颗叼在嘴里，一颗随手递给了叶飞飞，继续向着前面摸去。
两人慢慢穿过了中间几个大棚，便来到了农场中间，看到了一栋孤伶伶的水泥房子。
房子周围，是堆积如山的麻袋，从里面洇出了黏兮兮的液体。
腐臭味越来越重了，也不知道麻袋里面是什么。
他们放轻脚步，悄悄绕到了房子后方，轻轻探头，向房间里面扫去。
房间布局绫乱，歪斜错落的家具都被推到了墙边。
枯萎的绿植，被开膛破肚的黑山羊，某些不知装了什么的瓶瓶罐罐等置在，四周。地板上却用不知名的黑色液体，画满了一个又一个诡异扭曲的符号，如同亡灵在扭曲起舞。所有的符号围绕着中间的沙发，形成了巨大的圆，几乎将整个水泥房子的空间覆盖在了里面。
圆内又相互交织，构成了一个六芒星的符号。
而最中间的破旧沙发上，似乎有个头发花白的身影，面朝门口而坐。
“这应该是死亡体系的神秘学符号……”
“这里是准备在召唤什么？”
魏卫皱了下眉头，大抵判断出了里面那神秘符号的用途。
十二恶魔体系，每一个体系都有着自己不同的神秘符号，而因为信仰教派或是教义的不同，这些神秘符号又有各种各样的分支，所以他也不可能认得全，只能作出大体的判断。
不过看到了这些画满了房间的神秘符号，就知道自己没来错地方。
这里浓郁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还有这些符号，都证明了这里有恶魔崇拜痕迹。
……
……
“乖乖哦，给哥哥笑一个……”
“嘻嘻……”
“……”
忽然，房间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倒将外面的叶飞飞吓了一跳。
她只看到了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但这个声音却从沙发的对面传来，对方应该正坐在了地板上，恰好被沙发给遮住了，男人这种特意放轻放缓了的声音，在安静中听起来异常的怪异。
“来来来，我给你烫好的羊奶哟，已经试过啦，又香又甜……”
“来，喝一大口……”
“真乖……”
“……”
他的声音里带着宠溺：“宝宝好乖，快点吃饱……”
“吃饱了……”
他声音里面的宠溺更浓重了，放轻了声音：“哥哥就要送你上路啦……”
……
……
窗外，叶飞飞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汗毛都炸了起来。
“不过你放心，哥哥已经练习过很多遍啦，保证不让你很痛苦……”
男人的声音仍然在亲呢的说着：“哥哥要把你送到神的身边，到了那里，你也要乖哦？”
“告诉哥哥，好不好？”
“……”
男人温柔的询问过后，又捏尖了嗓子装着婴儿说话的样子道：“好的，我知道啦……”
“祝哥哥和姐姐永远幸福……”
“么啊……”
“宝宝真是太乖了，哥哥真的喜欢你哟……”
“希望以后哥哥和姐姐也可以生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宝宝……”
“……”
窗外，叶飞飞已经听得头皮发麻，脸色苍白的向魏卫看了过来。
听到了这里，她已经确定，自己和魏卫没有找错，那个矿井工人真的就在这里。
那个婴儿，也正在他的怀里。
而现在，他正准备将这个婴儿献祭，偏偏又在献祭之前，表现的如此亲呢……
这像苍蝇飞进了嘴里，让人有种恶心到胃都要翻出来的感觉。
她忽然转头，带着焦急的询问看向了魏卫。
她只是实习生，并且在看过那么多资料后，深知一些事物的可怕。
所以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虽然心急，但也努力控制着自己，以免因为鲁莽酿成了灾祸。
如今她急于救那个孩子，却不敢冒冒然冲进去。
不是怕里面的危险，而是怕因为自己的冒失，反而弄巧成拙。
她不是一个办错了事之后只需要拿“自己本来是好心”这个理由就能够安慰自己的人。
而魏卫在这时也正瞳孔微缩，似乎在快速的思索。
自己在袁拐子那里问到的线索并不明确，也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念头过来的。
却没想到，这一来，居然就恰好遇到了那个崇拜死亡的矿井工人……
其间的联系还不太清楚，但时间上却不允许细想了。
于是他微微抿起嘴角，向叶飞飞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大胆的去做。
叶飞飞顿时又惊又喜，忽然震奋起来，猛得持枪站起。
“别动，警察！”
“……”
在魏卫眼中看来，叶飞飞这个千金大小姐，专业素质居然很不错。
持枪大喝的时候，便已经挥起胳膊肘砸向了窗户。
将这一扇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窗户砸烂，然后飞身翻了进去。
口中大喝的同时，已经持枪指向了沙发上的男子。
动作凌厉，步骤也没问题。
超凡治安官责任重大，但在普通民众里面知名度并不高，因此，在面对一些特殊的事件，需要第一时间震慑对手并稳定局面时，他们也默认都会自称为“警察”，而非真正的身份。
她的身手水平且不说，执行如此利落，便可见受过专业的训练。
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冲进房间，并指住了沙发上那个男人的叶飞飞，却忽然脸色一变。
头皮微微发麻，后退了两步。
在翻进了窗户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那个跪坐在沙发前的青年。
他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工装，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婴儿，右手里握着一个奶瓶。
但是在窗外的时候，叶飞飞就注意到了沙发上也有人，因此她进来的一瞬间，便向着一侧拉开距离，拿枪指向了那个矿井工人的同时，也飞快扫向了沙发的位置，排除风险。
只是，这一眼看去，她却忽然汗毛一炸。
沙发上坐着的，与她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那居然不是人。
而是一具死尸。
脸色铁青，涂抹着死人才会有的厚重浓妆，僵硬的五官，仿佛带着阴冷的笑容。
她穿着一件尚未被泥土浸染的白色婚纱，哪怕已经彻底被死亡的气息笼罩，但仍然可以想象，她活着时该是一位怎样明眸皓齿的女孩，当然，现在留给叶飞飞的，只有无尽诡异。
那具被盗窃的女尸，居然也在这里？
第二十章 恋死之人
“哗啦……”
在叶飞飞翻窗进来的时候，那个工人也猛然反应了过来。他明显没有料到警察来的这么快，更奇怪于脑海里的“神”为什么没有像之前一样提前给予自己警示，但他还是反应极快。猛得扔掉了手里的奶瓶，将身边横着的银色长钉抓了起来，架在了婴儿的身体上方。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别开枪，不然我现在就立刻插死他！”
“……”
“别动，你不要激动……”
叶飞飞也吃了一惊，其他问题瞬间抛弃，转身将枪口指向了那个工人。
“放下钉子，不要伤害了小孩……”
“……”
“是你不要动……”
年青的矿井工人阴着声音大叫。
他手里的铁钉紧紧的支在了婴儿的心口位置，将衣服都顶进去了一些。
同时身体快速靠到了墙角，半蹲下来，减少被瞄准的空间。
又将怀里的婴儿向上微举，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这是为了防止对方忽然一枪打中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瞬间死亡。
“我马上就能和她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扭曲的怒意与不甘：“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过来？”
“……”
“冷静，你不要着急……”
见到矿井工人情绪紧张，叶飞飞也深呼了一口气，手里的枪放开，挂在了拇指上。
受过专业训练的她知道这时候安抚对方情绪的重要，努力保持着冷静，轻声向那位矿井工人劝道：“现在还来得及，你把这婴儿交给我们，趁着还没犯下大错，跟我们回去……”
“来不及了……”
矿井工人露在了婴儿襁褓上面的两只眼睛，既愤怒又不甘，他死死的向叶飞飞身后躺在了沙发上的婚纱女尸看了一眼，喘着粗气道：“她已经死了，我曾经一度绝望到想要自杀，但是，但是神听到了我的祈求，他给了我一个考验，给了我一个能够跟她在一起的机会……”
“我都准备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把她从死亡中带回来，立刻带她离开这里……”
“但你们，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
说着话，握着银色长钉的手更用力了些。
掌背青筋浮现。
“慢着……”
叶飞飞大喊一声，竭力安抚，她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脸色铁青的婚纱女尸，竭力保持自己的脸色不变与情绪稳定，放平缓声音道：“对她的感情，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看过关于这位婚纱少女下葬的新闻。
凭着出色的记忆，她还大体记得有关这位婚纱少女的报道。
但这却让她更感觉奇怪，这位婚纱少女在临死之前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夫吗？
难道说，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一些自己不知道隐秘？
“不……”
而面对着叶飞飞下意识的询问，这位矿井工人，却仿佛被触及到了什么。
他缓缓抬头，似乎有些骄傲的道：“她不认识我。”
“这……”
叶飞飞一时怔住，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她这么漂亮，但也那么的高贵。”
而面对叶飞飞的迷茫，这位矿井工人的表情，却渐渐柔软了，他似乎很有底气，甚至脸上浮现了一种类似于骄傲的表情：“在她活着的时候，我甚至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话，我甚至都不敢靠近她，因为我不想让她闻到我身上的汗味，也担心会看到她嫌弃我的眼神……”
“我也懂，我知道。”
“她本来就不属于我这样的人，她属于更高层的人，属于有钱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死了。”
“那些有钱人把她扔在了墓地里，只给了她一件婚纱，和几束鲜花而已。”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活着时我配不上她，死了之后难道我还配不上她吗？”
“只有我愿意对死掉之后的她好……”
“……”
“这……”
对方突如其来的话，使得叶飞飞三观都正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一时甚至反应不过来。
刚刚冲进来之前，她还完全没意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发现这具被盗的尸体，更没想到，这个矿井工人做的一切事情，居然都是为了这个让全城人都心疼的穿着婚纱下葬的女孩。
他的逻辑是什么……
生前不敢亵渎，死后却要占有。
他这么疯狂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而那位矿井工人明显不在意叶飞飞有没有听明白自己说的话，以及会不会为了自己的痴情所感动，他只是在这种讲述中，获得了骄傲与自豪，而这种骄傲，又助涨了他的意志。
于是，他深呼了口气，握着银钉的手，又向婴儿的胸口，靠近了几分。
“只有我对她好，她会感动的……”
“神在梦里承诺过我，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去做，他就会帮我把她从死亡之中带回来……”
“到了那时，我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而现在，就是到了实现我愿望的时候了……”
“……”
“停手，停手……”
叶飞飞如今却已经彻底的逻辑混乱，这种事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哪怕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作对针对性反应。
但她留意到了对方的情绪激动，也下意识的再次握紧了枪，但她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开枪，自己虽然练习过射击，但真正打人却没有过，不敢保证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准头如何。
对方用婴儿挡住了半张脸，自己没有把握打中他的脑袋。
而开枪打中了他其他的部位，又无法保证他不会还有余力伤害到婴儿。
或是在摔倒时，将银钉碰进了婴儿身体。
“真感人啊……”
也就在这危急的一刻，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显得有些沉闷。
不仅叶飞飞微微怔住，心里升出了些希望，就连矿井工人也吃了一惊。
这声音模糊，沉闷，仿佛隐隐与整个房子形成了共鸣，自己居然一时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对面的叶飞飞还在用枪指着自己，使得他动作不敢有太大的幅度去左右观察。
但心里已忍不住生起了些许恐慌……
“在她活着的时候，你自惭形秽，不敢靠近……”
“却在她死后，产生了霸占她的想法？”
“……”
此时的魏卫，正缓步走到了水泥房子的一侧，趁着叶飞飞冲进房间与矿井工人的对峙，他确定了矿井工人的位置，然后，面对着灰暗的水泥墙壁，取出黑色手枪，慢慢装上子弹。
“感情倒是挺让人感动，但你有一个问题啊兄弟……”
他慢慢说着，将枪口对准了水泥外墙，精准而缓慢的调整枪口。
声音穿透了水泥墙，隐呈放射状传进了房间里矿井工人的耳朵，就连他也不由微怔。
下意识想听后面的答案。
就在这一刻，水泥房子外面的魏卫，忽然之间勾动了扳击。
“呯！”
威力巨大的子弹呼啸而出，瞬间击穿了厚重的水泥墙壁。
挟着已经被水泥墙壁削减了绝大部分的动能，继续向前，直接钻进了矿井工人的后脑勺。
矿井工人忽地呆住，眼睛里面迅速充血。
站在叶飞飞的视角，她看不到子弹射进矿井工人脑袋的一幕。
而经过了水泥墙壁削减的子弹威力，更是不足以横贯矿井工人的脑袋，从面门冲出。
因此，叶飞飞只是在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之后，忽然便看到矿井工人身体猛得僵住，眼睛迅速变得血红，握着银色长钉的右手想要挥舞，但却已经僵在空中，完全不听使唤。
哪怕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也表现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
在矿井工人手臂微松，婴儿即将从他臂弯滑落的瞬间，叶飞飞就已经飞快冲了上去。
两手捧住了婴儿，然后身体倒转着地，用自己的后背着地，快速翻滚远离。
……
……
“你这是单相思，不是爱情啊，兄弟……”
魏卫从旁边的正门口走了进来，枪还拎在手里，看着矿井工人黯淡的眼睛说道。
做人要有礼貌，话不能只说一半，哪怕对方已经死了。
“小卫哥……”
叶飞飞又惊又喜，小心的抱着婴儿，还笨拙的上下抖了抖，哄着被吓哭的他。
同时抬起头来，看着魏卫的眼神，有种惊喜，甚至感激的意思。
“别那么抱孩子，要捧着他的脑袋。”
魏卫看着她怀里的婴儿，笑道：“你拿点什么东西让他嘬着，他就不哭了。”
叶飞飞顿时呆了呆：“嗫啥？”
魏卫看了一眼叶飞飞，感觉有点尴尬，道：“啥都行。”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这个房间，打量着周围的布置，低声道：“小心点，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
把小手指头塞进了婴儿嘴里让他嗫着的叶飞飞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
婴儿已经救了回来，工人也已经死了，那还有什么？
“嘻嘻……”
就在叶飞飞这么想着时，在她的身后，忽然有一个阴冷尖厉的声音笑了起来。
矿井工人刚刚死去，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也才止住，正是水泥房子里处于噪杂之后最为安静的时候，这个阴冷的笑声忽地响起，瞬间便有种让人刚刚缓下来的心神骤然绷紧之感。
叶飞飞猛得转头，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婚纱女尸。
她铁青色的脸面朝着天花板，僵硬而呆滞，但如今却正在一点点堆起笑容。
……
……
“小魏哥……”
叶飞飞吓的浑身发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魏卫，想在这怪异至极的场景中获得一点安慰。
然后她就看到，魏卫脸上，也在一点点的堆起了笑容。
第二十一章 邪灵降临
有那么一瞬间，叶飞飞的大脑，呈现了彻底空白的一幕。
那具尸体，明显已经死去了很久。
身上穿着的婚纱，都有一些地方，洇出了大片的尸液。
苍白而僵硬的脸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因为腐烂而引发的不正常浮肿。
但她在此时，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呆板而空洞的眼睛，正看向了魏卫和叶飞飞，口中发出了嘶哑错顿的声音：
“人的欲望是一颗扭曲的种子，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
一边说着，她一边支撑起了身体。
只是手脚并不协调，向左起身，却是用右臂撑住了地板，向上一撑，又似乎力量使得太过，使得自己身体的上半身拧转了过来。双腿支地，向上撑起，但面部却看着天花板。
于是她的脖子又忽然一百八十度慢慢拧转，调整到了前方。
正面看向了魏卫与叶飞飞，她微笑着开口：
“但只要你耐心的寻找并聆听，却总是可以发现最令你惊喜的那一颗……”
“……”
“死人……”
叶飞飞直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头皮一阵阵发麻，踉跄着后退：“死人说话了……”
“嘘……”
魏卫及手伸手扶住了叶飞飞，他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有着某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但他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是担心惊动到了什么：“这不是死人复活……”
“是行尸。”
“某种未知的精神体被召唤了过来，进入了她的身体……”
“……”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担心叶飞飞太过惊慌，吓到了对方。
“未知的精神体……”
叶飞飞害怕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自己究竟是什么好运气，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就遇到了被召唤过来的未知精神体？
她在欧阳队长那里看过不少档案，也不算是纯粹的小白。
大抵上她也知道这种行为的禁忌。
未知且混乱的召唤，极有可能召唤来某种可怕而未知的存在，而在废铁城治安所的档案里，有关这类神秘召唤的记载后果，简直一个比一个血腥，就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有人想召唤自己的亲人亡灵上来，结果召唤来的却是某种未知的幽灵。
有人想要召唤某种特定的幽灵来实现愿望，但召来的却是收割所有性命的邪物……
自己，果然不该在这几天出门的！
“别怕，有我在呢……”
魏卫察觉了叶飞飞的恐惧，微微收起笑容，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凑近她耳边道：
“你只管保护好这个小孩子就好……”
“……”
叶飞飞奇异的安定了许多，抬头看向了魏卫的侧脸。
魏卫这时已经控制自己住了自己忍不住升起的笑容，的目光看向了那具穿着婚纱的死尸：
声音温和：“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诱导？”
“一位矿井工人不应该有渠道学到这些死亡体系的知识，也没有未卜先知逃过警察追捕的能力，挖出这具尸体来都够呛，所以，这应该都是你教导他的吧，包括他听到的所谓神的指令，以及献祭一条生命，就帮他复活生命里的女神之类的，其实都是你在影响他吧？”
“老实说，这事也就骗骗外行人。”
“我见过很多被从死亡中唤醒的人，但从来没见过可以真正从死亡中回来的‘人’。”
“这里的献祭仪式也不是他布置的吧？”
“我看到过他制作的动物标本，活太糙了，布置不出这么细致的符号。”
“所以，他的责任应该只是带那个婴儿过来，并且在准确的时间将他杀死在这里？”
“当然，婴儿被我们救了。”
“但他被我杀了，因为死在了这个献祭符号范围里，所以也算献祭了？”
“只可惜，无论是被利用，还是最后被当成祭品，他都不明白自己的定位。”
“……”
“有何不可呢？”
婚纱女尸口中发出了嘲弄的声音。
她仍然在不停的调整着这具身体，或者说，适应。
只是她扭转来去，却将这具尸体拧成了各种怪异的形状，如同噩梦里的杂技：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会被关注到的人，你看到他们就会给他们贴上某一种类型的标签，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心里也在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欲望，非常强烈，如同火炉一样的欲望，就像这个工人，他太普通，普通到落在任何人眼里，都只能作为一个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但他内心里涌动着的欲望，强烈到扭曲的欲望，又有谁知道呢？”
“不是我在诱导他，而是他迫切着请求我降临到他面前啊……”
“我其实是在帮他，起码，我让他临死前做了他这辈子都不敢去做的梦……”
“……”
“嘻嘻嘻嘻……”
她说着说着，忽然又尖厉的笑了起来：“当然，也顺便帮我自己找到回来的路……”
“恭喜啊……”
魏卫笑着拱了拱手，又微微歪头：“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某只游走在噩梦里的邪灵？”
“还是虽然死亡，却不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的高阶信徒？”
“……”
“喀”“喀”“喀”
在这时，婚纱女尸的身体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骨骼破碎声。
她总算调整出了一个令自己舒服的姿势，无力垂落的脑袋，忽然挺了起来。
脖子已拧了两圈，像眼镜蛇一样昂起，使脸部正对着魏卫。
黯淡干涸的眼睛里，瞳孔瞬间放大至整个眼眶：“你为什么不亲自靠近我来看看呢？”
“……”
“哗啦……”
在她瞳孔放大的瞬间，整个房间忽然密布了阴冷而扭曲的力量。
叶飞飞刚走到了房门前，两扇房门便忽地重重关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周围的窗户，甚至是一些摆放不牢固的瓶子，或是同时哗啦啦的关上，或是被无形的力量扫到了地上。
“嘻嘻嘻嘻嘻……”
但那具扭曲的死尸，居然速度奇快，她两只手臂翻转撑地，双腿却自正面掰向了后面，小腹向上，双腿弯曲着着地，但速度居然很快，交错之间，噼哩啪啦的响声连成一片。
身体带出了一串几乎肉眼很难捕捉的影子，瞬间就已经冲到了叶飞飞身边。
叶飞飞已经恐惧的发抖，但还是闭紧了双眼，猛得转过身去，用身体护住了婴儿。
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着那种扭曲的怪物，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着自己冲了过来时，叶飞飞只有这么一种感觉，别说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就算空着手，拿着荷枪实弹的手枪，甚至提前端起瞄准，也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去做，因为面对着那种怪物，会连最基本的本能都瞬间丧失。
因此她只能牢牢记住了魏卫的话，保护好怀里的婴儿。
“呯！”
也在这一刻，忽然有枪声响起。
一颗子弹从斜侧里飞来，精准的轰击在了婚纱女尸的脑袋上。
猎魔子弹1型号：绿头苍蝇。
虽然这种子弹弹头内藏的凝血剂，对付本就是死尸的怪物作用不大。
但子弹本身的威力还是将她脑袋轰得猛然向旁边一歪，脖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我话还没跟你说完呢……”
魏卫手持黑色短枪走了过来，表情显得有些不愉快：“你还有没有点礼貌？”
“……”
说话之间，枪口不停的炸出一团团火光。
“呯呯呯呯呯……”
一颗颗爆裂子弹轰击在了女尸的身上。
正常来说，凭着这种威力的子弹，只怕每一颗都可以将女尸撕裂成两半。
打到哪一部分，哪一部分就得从身体上炸下来。
但如今婚纱女尸身体扭曲，被一种细密且怪异的力场包裹，竟使得子弹威力受到了削弱，只是将她身体打的关节错落，歪歪斜斜，很快便已窜到了墙边，顺势爬到了天花板上。
飞快的在天花板上窜动，躲避向自己轰击过来的子弹，眼神阴冷的回头看了魏卫一眼。
“无知而狂妄的渎神者，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
魏卫认真倾听着她的话，然后抓出了另外一把子弹，随时准备塞进枪膛。
婚纱女尸则已一脸的仇视，忽然之间，她铁青色的嘴唇忽然开始快速的蠕动。
有细密轻微，而且完全无法听懂，如同地狱声音的呓语快速响起。
这声音尖厉怪异，不像是人的声带可以发出，犹如拥有自己的生命，会主动钻进脑子。
“这是什么……”
叶飞飞本能的畏惧这种声音，好像现实一下子变成了熟悉的噩梦。
“恶魔语言。”
魏卫也微微一怔，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子弹。
无奈回答：“一种可以和恶魔对话的语言……”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水泥房子外面，已经听到了细密而怪异的翅膀拍击声。
第二十二章 猩红镰刀
低沉，细密，扭曲，恐惧……
随着那诡异低语的响起，周围的空气都似乎产生了共鸣，这时甚至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那只在天花板上以诡异速度逃窜的婚纱女尸在发出这种声音，还是这种呓语自己在发酵。
窸窸窣窣，犹如虫子，几乎要冲破人的耳膜，钻进人的大脑。
而随着这种声音的愈发响亮，周围空气，都在飞快的旋转，扭曲，挂件扑簌簌坠落。
继而，房子的墙壁，屋顶，也跟着扭曲并旋转。
“哗啦啦……”
而随着这种声音的愈发响亮，强烈的腐臭气味袭来。
一只一只僵硬的黑影哗啦啦翅膀飞腾了起来，苍蝇般盘旋。
那赫然便是一只只腐烂的乌鸦，有着暗红色的眼睛与恶臭的气味。
它们飞快汇聚，很快便如同一片乌云也似，伸展开了锋利的爪子与黑喙，自农场的四面八方飞腾而起，一拥而上，挤进了这个逼仄的房间里，如同一片片盘旋的黑色腐烂龙卷风。
“呼喇……”
它们汇聚成群，向着房间中间的叶飞飞还有魏卫俯冲了过来。
暗红色眼睛如同点点火星。
……
……
“小心……”
魏卫不及开枪，飞快的转身，后背冲向乌鸦，将叶飞飞护在了身体下面。
叶飞飞则用身体护住了那个婴儿。
旋及两人便被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遮在了下面，衣物被撕破的声音不绝于耳。
待到这一片乌鸦从他们身上飞过，便看到魏卫的后背衣服已经被撕烂，就连皮肤上也已经被抓出了无数道锋利的口子，严重的已经丢了好大一块皮肉，鲜血从伤口里面渗了出来。
在他起身的时候，伤口便已经开始蠕动并且愈和。
但伤口处留下了死尸口中的黏液，却附着在伤口的旁边，使这种愈和的速度变慢了下来。
“生命恶魔？”
旁边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是倒挂在了天花板上欣赏他们两人绝望的婚纱女尸。
她看向了魏卫的后背，反而露出了不屑而又嘲讽的表情：
“难怪区区两个人就敢闯进来破坏我的计划。”
“只不过，难道你不知道，生命恶魔的力量正好是被死亡克制的吗？”
“……”
“……”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房间里的乌鸦经过了一个盘旋，再度以更凶狠的姿势俯冲了下来。
这些乌鸦似乎无穷无尽。
水泥房子周围，那堆积如山的破麻布袋，不时的被锋利的爪子从里面撕裂。
一堆一堆腐物滑落到了地上。
然后，这群腐物里，有嘶哑的声音响起，一只只挣扎着振动翅膀，睁开眼睛，扭动脖颈。
在从房间弥漫出来的恶魔低语之下，它们纷纷僵硬的挥动起了腐烂的翅膀。
它们不停加入了死亡鸦群，使鸦群更壮大，如沉甸甸的乌云。
“哗啦……”
同样也在这时，趁着这群乌鸦掠过的极短空隙，魏卫已经快速拉着叶飞飞，将她推到了墙角，然后将刚刚那个死尸坐过的沙发倒翻了过来，罩在了她的身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防护罩，而他自己则转过身来，身形快速向外扑出，躲过了鸦群的主力，然后抬手轰去。
呯呯呯。
子弹击落，便有四五只腐烂的乌鸦尸体坠落了下来，碎肉块在地上轻轻的颤动。
但相比起那数量庞大的鸦群，根本就形不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剧烈而响亮的枪响，也完全无法对这些死物造成什么威慑力，只是在空中一个旋转，便又再次向着魏卫扑了过来。
魏卫一边后退，一边飞快的打开了枪膛，向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子弹看了一眼。
要省着点用了，他提醒着自己。
自己一直有个但凡手头宽绰了，子弹就乱用的坏习惯。
基金会特制的子弹，无论是威力还是其本身所蕴含的特权，总是让自己爱不释手。
但问题在于，这些子弹并不好搞。
以前在训练营时，自己还有机会见缝插针的多搞几颗，但如今，整个废铁城每月可以拿到的子弹都有限，如今还没有跟领导以及负责销账的lucky姐混熟的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最悲惨的调查员，基本上都是要每使用一颗子弹，便写一份报告的。
魏卫可不想沦落到这种下场，因此在过来报道之前，就一直在有意的私藏起存货来。
但自己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酒吧，已经消耗了一定的存货。
虽然跟教官说已经没有了，其实手头上还是留了几颗的。
但这几颗，也不能就这么不心疼的浪费在这些本身就无辜的乌鸦身上啊……
不然的话，万一以后想弄死谁却没子弹了怎么办。
基金会下属的治安官用特殊子弹杀死了具备污染因素的人，哪怕这个人拥有公民身份，也不会被调查，警卫厅会把这样的案子，直接转移到基金会的相关部门进行核实，不过因为基金会的相关部门实在太忙了，所以大部分时间的调查也只是作作样子，基本上不会管。
但哪怕是基金会的调查员，用普通子弹杀了有公民身份的感染者，也需要经受严格调查。
有些时候，甚至会因此而被踢出调查科，并受到起诉。
这是一种特权，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限制。
但眼下的局面，似乎也已经不是子弹可以解决的了。
借助死亡恶魔的力场，将死物从沉眠之中唤醒，对生者进行袭击，并传播死亡力量。
只是，这农场里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的庞大鸦群，却给魏卫造成了一定影响。
最简单的能力，在经过了数量的弥补之后，也是非常可怕的。
……比如可怕的浪费。
……
……
既然这样，那也就只能……
作出了决定，魏卫心里倒是轻松了起来。
甚至说，他内心里，其实一直在渴求着现在这一刻。
面对着房间里黑压压的鸦群，那种乌云也似笼罩了整个房间的死亡精灵。
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愉悦。
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愉悦，甚至，过于愉悦了点……
就像一个人的笑容会让人觉得舒服，但这个笑容逐渐变得夸张时，就多少有点……
……不寒而栗。
“如果生命恶魔的力量不好解决问题……”
魏卫慢慢的说着，眼睛轻轻的闭上，然后又慢慢睁开。
一闭，一睁之间，眼睛里已隐约出现了血丝。
这些血丝，忽地开始蠕动，蔓延。
然后魏卫的后背上，左脸颊上，那些明显无法愈和，甚至出现了腐烂征兆的伤口之中。
便忽然有一根根纤细的血丝从里面延伸了出来。
它们彼此勾连，缠绕，将他身上一个个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这使得魏卫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就如同变成了一个满是缝合痕迹的玩具。
而与此同时，他将手里的枪插回了腰后的枪囊，然后从旁边的墙上，摘下了一把镰刀，这是一柄农场之中随处可见，一米多长，刃口已经生锈，用来割麦子与杂草的普通镰刀。
那些缝合了他伤口的血丝，正飞快从他的伤口之中延伸了出来。
一点点顺着他的手腕，覆盖到了这一柄镰刀之上。
而随着血丝飞快的蔓延与缠绕，这柄普通的镰刀，也在快速的拉长，变形，形成了足有两米多长，刃口锋利，通体血色，还有无数血丝如活物一般蠕动着的而狰狞的死神镰刀。
“那这种力量呢？”
魏卫忽然咬牙微笑，眼睛里血色大作。
然后他一步踏向前方，挥舞着手里的血色镰刀，向着眼前黑压压的腐尸乌鸦冲了过去。
“你不是生命体系……”
这一刻，扭曲的婚纱死尸看到了魏卫身上的血丝，忽然表情惊怖，大声喊了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还没等她喊出口，血色镰刀便已迎头挥舞了下来。
“嗤”“嗤”“嗤”“嗤”
密集的刀锋切割声成连成了一条直线。
也不知有多少飞舞在这狭窄房间里的死亡乌鸦，瞬间便被切割成了整齐的两半。
不，不仅仅是被切割。
血色的镰影挥舞之处，红色的血丝如活了过来，扭曲狰狞，向着周围发散，它们自身便似带着那种诡异的，与“恶魔低语”一样的声音，直将这房间里的死亡力场，也切也了两半。
婚纱女尸在那一抹猩红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转身要逃。
她铁青色的脸上满是恐惧的表情，扭曲的身体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瞬间就已冲到了窗口位置，身形向着外面扑出，只是，她才刚刚冲出了四五米，窗口里面，便忽然有一只巨大的血色镰刀探了出来，这镰刀瞬间勾住了她的腰肢，将绝望她硬生生的拉回了房间之中。
上半截身体被分割，平平的端在了镰刀之上。
魏卫眼睛里密布血丝，缓缓收回镰刀，注视着这颗头颅上面还没完失消逝的意志。
低声发笑：“邪灵？残留意志？还是恶魔？”
“不论你是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把你召唤出来杀掉，我又为什么会帮你完成献祭的最后一环？”
“……”
恐惧的表情出现在了这颗头颅之上，并凝固在了最后一刻。
魏卫的脸上，则忽然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血色镰刀舞动，猩红色的影子充斥了整个房间。
第二十三章 一切尽在掌握
废铁城。
警卫司。
大衰退时期，因为信息基站的维护与修缮不及时，时常出现移动电话信号不灵敏的现象。
电话接不通常见，短信的发送也时常受到影响。
但短信与电话不同的是，只要发送成功，短信总是会传达到收信人的手机上。
只是时间上或许会稍微出现一点偏差而已。
叶飞飞发送的短信，便经过了漫长的拥堵与等待，努力的向着欧阳队长的手机进发。
欧阳队长正在废铁城警卫厅最高级署长的办公室里，悠闲着的喝着茶。
面对署长的忧心忡忡，他笑着宽慰：“放心，这次的事件影响不大，刚刚我已经出城了一趟，跟老朋友们打了个招呼，虽然他们都不太友善吧，只拿了火箭炮和冲锋枪来招待我，但我还是问明白了，最近既没有什么恶魔信徒的大规模行动，也没有什么恶魔力场出现。”
“你那根弦可以松下了，局势还都在掌控之中呢……”
“……”
警卫署长拿手帕擦着额头的汗：“那就好那就好……”
“最近荒野上的动静越来越多了。”
“那些离开了壁垒的流浪教团，心里的怨念越来越重，做的事也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前不久刚听闻他们的教徒袭击了一个武器市场，后来又发现他们居然试图走私一批堕落人蛹进入城中，幸亏被查了出来，现在，他们居然又跑到了098号恶魔禁区去了……”
“说放松，哪有一刻敢放松的，生怕一不小心出个事……”
“……”
欧阳队长端起了茶杯，笑道：“丢了乌纱帽？”
“不！”
警卫署长瞪了他一眼，道：“是直接丢了小命……”
“如果真被他们盯上了我们废铁城，乌纱帽算什么，我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哈哈，那你放心。”
欧阳队长大声笑了起来：“虽然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但基本的责任感还是有的，那些流浪教团在外面怎么搞事情不关我们的事情，但如果想要到废铁城来做些什么……”
“……我肯定会提前知道。”
“……”
署长听得十分激烈，主动递了根烟过来，主动点燃：
“老哥，你这话说的我很欣慰啊，不过，你不该去的地方还是少去吧。”
“实在不行你就找个定点，我让人少查。”
“不然我堂堂一个署长，动不动就半夜过去捞你，多少有点不太合适啊……”
“……”
“哈哈哈哈……”
欧阳队长爽朗的大笑，摇摆着夹烟的手：“做人没有探险精神，那还活个什么？”
“可你探的都是那种险啊，而且你年龄还大了……”
“活到老奋战到老，哪怕直到死的那天，也得继续保持探险进取精神嘛……”
“放心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
“滴滴——”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发出了响声。
欧阳队长烟叼在嘴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从银色风衣里掏出了手机来看。
然后，他忽然重重的放下了茶杯，啪的一声，力量如此之大，茶杯都被震出了一丝裂隙。
警卫署长吓的几乎跳了起来，脸色苍白：“怎么了？”
“出大事了……”
欧阳队长眼睛里冒火：“这两个小兔崽子……”
警卫署长心里顿时发慌，忙不迭问：“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他问完，欧阳队长已经豁的起身，风衣展动，直接冲向了落地窗户的位置。
伸手在只开了半扇的窗户上一按，那扇斜斜搭落的窗户便已经飞了出去。高楼窗外的狂风呼啸着灌进了办公室里。而后欧阳队长深吸一口气，忽然单手按住窗棱，借力跃起。身形便如一只巨大的风筝，直接冲到了楼外。身上披着的银色风衣被狂风冲起，如同展开的翅膀。
“这可是十三楼啊……”
警卫署长被这一幕吓的毛骨悚然。
几步跨到窗边，伸头看去，便见欧阳队长如展翅雄鹰，向高空飞出了四五米。
然后便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径直向地面摔了下去。
近乎于垂直落地，重重蹲在了地上……
……半晌之后，他又忽地起身，一瘸一拐的冲向了停在楼前的挎斗摩托。
“这是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他只吓的冷汗擦都擦不完，忽然反应过来，一步冲到了电话机旁，拿起来大吼：
“警戒！”
“全城警戒！”
“……”
“……”
“噼哩啪啦……”
农场之中，被罩在了沙发下面的叶飞飞，只听到了一片片的乌鸦振翅嘶鸣，密集的刀锋切过什么的声音，期间，还依稀听到了某种邪恶的东西临死前绝望而恐惧的惨叫声，强烈的腐臭血液味道，冲进了自己的鼻子之中，她被恐惧与晕眩的的感觉慑住了整个身心……
这一刻如身处噩梦的最中心。
周围全都是扭曲的梦魇与狰狞的恶魔。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抱住了怀里的婴儿，尽最大可能将他护住。
混乱，压抑，疯狂。
细密而阴冷，如地狱一样的呓语潮水一般涌起，卷向每一个角落，又似乎有另外一种更邪恶，更疯狂的呓语响起，与其对抗，并很快就压倒性的撕破了这种声音，霸占了所有空间。
“啪啦……”
一只被切成了两半的乌鸦坠在了叶飞飞的身边，并快速的腐成了一滩血水。
叶飞飞不敢抬头，不敢动弹，只能抱紧了孩子，直到周围所有的动静都已经消失。
“结束了吗？”
她心里颤着，慢慢的，想要抬起头来。
“别动。”
忽然之间，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居然就在她的身边。
很近，很近，似乎贴着脸看着自己！
是魏卫。
叶飞飞立刻又闭紧了自己的眼睛，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
也因为她这个很不错的服从性，使得她很幸运的，没有看到此时魏卫的样子。
此时的他，就蹲在了叶飞飞的身边，手里还握着那一柄血色的镰刀。
上面的血丝根根纠缠，蠕动，如同恶梦的具现。
他的眼睛被血丝交织，鲜红一遍，眼睛里竟像是涌动着强烈的渴望，死死的盯着那个翻倒的沙发，尤其是沙发下面的叶飞飞，还有她抱着的婴儿，喉结无声的滚动，饥渴异常。
但他控制着自己，一动不动。
直到他眼睛里的渴望渐趋平复，那一根根狰狞蠕动的血丝，也退回了他的伤口。
最后，伤口处的血丝一根根的抽离、消失。
而被血丝清理干净的伤口，又在生命力量的作用下，缓缓的愈合。
他终于变得完全和普通人一样，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急忙将一具玻璃瓶收起，然后将沙发掀了起来，拍了拍身体瑟瑟发抖的叶飞飞，笑道：
“好了。”
“……”
“啊？”
叶飞飞这才睁开了眼睛，急忙转身，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魏卫。
而他身后，则是一片狼藉，大片大片的乌鸦死尸，落了一地，如今正在飞快的融化。
而周围的墙壁上，则有着数道极具冲击力的割痕，其中有几道，直接将水泥墙壁割穿，连墙壁里面的生锈钢筋，都被整齐的切成了两半，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她心里充满了惊惶与疑问，焦急张口：“你……”
“你太了不起了。”
还不等她问出什么，魏卫忽然打断了她，眼神认真，惊喜的说道。
“啊？”
叶飞飞直接懵住了。
“幸亏这次带了你，否则我一定搞不定这件事。”
魏卫一脸真诚，感叹道：“你简直是我见过最能干、也最负责的小姑娘了。”
“这……”
突如其来且异常真诚的赞美使叶飞飞的脸都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下意识就想谦虚一下。
然后她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疑问，迷茫道：“我干了啥？”
“你保护了这个孩子啊……”
魏卫笑道：“只有我自己的话，可无法在战斗中保护他，营救任务就失败了。”
“所以，这次的功劳，简直一大半都要分给你啊！”
“……”
“我……”
叶飞飞受宠若惊：“这么厉害呢？”
“当然了。”
魏卫回答的特别有诚意：“我就帮了点小忙，救人的事不全是你做的？”
说着又微微摇了下头，看着地板上道：“就可惜这具尸体，不知道算不算救回来了……”
叶飞飞顺着他的目光，呆呆扫过了地板上那些腐臭的羽毛，腐烂了近半的乌鸦尸体，最后落在了那躺在房间地板上的婚纱尸体，各部分都被怪异的力量扭曲的不成样子，从身体中间被劈开，但这时候又好像被人友好的拼接了起来，忽然一股子强烈的晕眩感直冲脑海。
她忽然脸色大变，猛得转身狂呕。
第二十四章 真的很幸运
“其实这个事件挺简单的。”
“扭曲的欲望深埋心底，总是会引来恶魔的关注。”
“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无法告诉他人，也不会有人理解的欲望与阴暗的想法，深深的藏在心底，有人可以靠着自我认知与调结，将这些想法消解，但也有人总是无法放弃，使得这些阴暗的想法在心底不停的发酵、壮大、扭曲，最终，被阴暗角落里的恶魔盯上。”
“……”
坐在农场的栏杆上，魏卫耐心的向叶飞飞解释着：“那位矿井工人，就是这样的。”
“他自己也知道这些想法说出来会遭到嘲笑，但他永远无法消解。”
“欲望的扭曲达到了极致，就引来了恶魔的窥伺。”
“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神’的回应，得到了‘神’的指引。”
“但实际上，那只是恶魔的低语……”
“……”
“那……”
叶飞飞哄睡了怀里的婴儿，说话不敢大声，怕吵醒了他：
“这次被召唤出来的，就是……恶魔？”
“……”
“恶魔？”
魏卫笑了，道：“或许也算得上是恶魔吧。”
“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扭曲的，被恶魔力量浸染的邪灵，有的是恶魔磁场里面，滋生出了意志，也有一些已经死去，但却留恋这个世界，仍试图返回的人，它们都狡诈而强大。”
“对普通人而言，说他们是恶魔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这并不是我们常说的十二恶魔，这些恶魔只存在于我们的传说之中。”
“即便真的想召唤这些传说中的恶魔降临，那肯定也不是这简单的仪式可以搞定的。”
“就算我们遇到的这个，无论是腐烂的乌鸦，还是房间里那些精密的符号，也不像是一个被引诱的矿井工人可以独自完成的，所以我怀疑，真正准备这场召唤仪式的还有他人。”
“这个工人，只是作为一个完成最关键步骤的工具，被安排过来的。”
“……”
叶飞飞想到了那个工人的歇斯底里与癫狂，他那么可怕，却只是一颗棋子？
“别担心。”
见她有些失落，魏卫笑道：“这些幕后黑手我也会找出来的，跟他们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
“当然是掏心窝子聊啦……”
魏卫笑道：“我们的责任不就是劝那些信仰恶魔的人迷途知返么？”
“……”
叶飞飞感觉魏卫说的好有道理，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没能理解。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魏卫笑着道：“我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要不我去给你摘几个西红杮尝尝？”
“不得不说，这里蔬菜种的真好，可能是肥料好……”
“呕……”
“……”
“轰隆……”
也就在这一刻，远处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空气爆鸣声响起，农场的一堵墙后，忽然之间有一辆跨斗摩托车“嗖”的一声冲了半空，欧阳队长身穿一件银色灰风衣，头发梳的异常整齐，神色严俊的握着车把，枪叔坐在跨斗里，怀里抱着一把猎枪，吓的紧紧的闭着两只眼睛。
“嘭！”
跨斗摩托一头栽进了麦田里，顺势一个漂移，向着魏卫和叶飞飞冲了过来。
周围狂风呼啸，农场里的恶犬与奶牛都吓得夹紧了尾巴。
“真帅啊……”
魏卫急忙起身，看着银色风衣被卷起的队长，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究竟怎么回事？”
欧阳队长冲到近前，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步靠近。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腿有点瘸。
“报告队长。”
魏卫立刻站了起来，道：“我们查到了这个工人的线索，顺藤摸瓜找了过来。”
“最后，果然在这里找到了那个工人，那个婴儿也确实是被他偷窃的。甚至，我们在这里还找到了之前报导上说的那具被盗的女尸，他正准备杀掉婴儿，用来复活女尸……”
“现在，两件事都已经解决了。”
“……”
“解决了？”
欧阳队长看了一眼后面的房屋，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落在了此时的魏卫脸上。
魏卫也并不躲闪的看着这位队长，身体站的笔直。
空气里，似乎有火花轻轻的闪过。
枪叔在后面看着，已经有些慌了，犹豫着伸了下手，想拉队长一把，又缩回去了。
“唉……”
这种让人感觉压抑的气氛，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
欧阳队长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埋怨的看着魏卫道：
“小魏啊，你看看你，做事怎么这么鲁莽呢？”
“你就不能等我们都过来了再行动？”
“还有，我真得好好问问你们了，为什么发了个地址后，两个人的电话都关了机？”
“……”
“没有办法啊队长。”
面对着欧阳队长明显在发怒，但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眼神，魏卫也笑了起来。
他苦笑着解释道：“时间不等人，只能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还好，我们到的及时，从这个矿井工人的手里救下了这个小孩。”
“不过，我怀疑这后面可能还有幕后黑手，很有可能，是一个名叫黑山羊家族的神秘组织在暗中谋划了这一切，只要把他们找出来问问，那我想所有的事情都会很清楚了。”
“……”
“黑山羊家族……”
欧阳队长也微微皱了下眉头，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魏卫笑道：“袁叔告诉我的。”
“袁叔是谁？”
“情报掮客，肉厂老板，他说他跟枪叔也很熟的……”
“……”
欧阳队长看向魏卫的眼神顿时变得非常古怪：“你还叫的挺亲切……”
“其实挺幸运的。”
看着欧阳队长与枪叔的怪异眼神，魏卫也忍不住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叶飞飞，道：“我们两个只是为了能多帮上点忙，所以去袁叔那里打探一下消息，也没想到，一找到袁叔，他就给了我们关于这个农场的关键线索，于是我们两个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来这里瞧瞧。”
“结果，刚一到这里，工人、小孩，甚至被盗的女尸，就全找到了……”
“……”
“是的是的……”
这话听的，叶飞飞都忍不住抬起头来搭腔：“很顺利……”
“……”
“幸运……”
欧阳队长看着这两个人一脸庆幸的样子，脾气忽然又有点压不住：“你们管这叫幸运？”
说着悻悻看了叶飞飞一眼，微微摇了下头。
虽然明显可以感受得到，队长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仔细看了两眼，确定了叶飞飞只是在犯恶心，没有受到任何实质的伤，甚至连精神状态似乎也远比想象中的好时，便摇了摇头，快步去那个农场中间的水泥房子里去看了一遍。
半晌之后回来，欧阳队长的脸色更阴沉了。
看了魏卫一眼，他轻声道：“你们猜的不错，这个地方有着不少人为布置的恶魔法阵，还准备了大量的死灵材料，完全不可能是一个被引诱的工人就可以完成的，这里甚至有可能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活动据点，不过明显已经经过了刻意的清理，能够找到的线索不多。”
“而让我好奇的是……”
他有些奇异的看向了魏卫，道：“他们召唤成功了？”
“是的。”
魏卫点头：“那个工人的死补上了献祭的一环，使那个邪灵短暂降临了一会。”
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脸自责的样子：“我还是太没经验了，光想着救人，忽略了这一点，不过幸好，大概是工人不符合献祭的标准，邪灵只降临了很短的时间，就……”
顿了顿，道：“消失了。”
欧阳队长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信不信。
但魏卫表情很诚恳。
沉默了半晌，欧阳队长忽然道：“什么性质，第几状态？”
“死亡恶魔体系。”
魏卫立刻回答：“起码第三状态，掌握了恶魔语言，能够驱使死灵，操控死尸之后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对物理伤害的抵抗程度，只不过，因为是苍促降临，又或许是他挑选的‘容器’并没有那么合适，导致他实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只是胡乱开了几枪，它就离开了……”
“……”
欧阳队长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定定的看了魏卫一眼，道：“你们运气真好。”
“……实力也不错。”
“……”
“谢谢队长。”
魏卫看了叶飞飞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了一下：“主要还是运气好。”
后面的叶飞飞也抬起头来了，听了魏卫的话，她忍不住感叹道：“这次是真的好。”
欧阳队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扫了他一眼，冷淡道：
“哼！”
“回去了再说吧！”
第二十五章 黑山羊家族
对于魏卫和叶飞飞这两位实习生，不到三个小时就破获了这一起死亡恶魔传播案、救回了丢失婴儿的事情，队里的人都明显表示非常称赞，不停的夸奖他们两个人的大胆以及果断。
当然，也不少了在称赞之后的叮嘱：你们两个做的非常好，但是下次别再这么干了……
一起吃了顿猪仔辛苦煮的大餐，众人还各有事情要去忙。
他们两个人虽然是破案的大功臣，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倒是简单。
只需要将婴儿还给正伤心的父母，女尸重新下葬，就可以了结这件事，只是婴儿好说，被叶飞飞保护的很好，转交给警方时，小家伙甚至还正睡的香甜，但是这具女尸的话……
众人心里是真的没底。
人家的父母正高额悬赏找回自己的女儿，如今人倒是找到了。
扭曲的身体，破烂的枪眼，还有从中间整齐破开的身体，无一不让人心颤。
欧阳队长坐在尸体前长吁短叹了好一阵，然后掳起了两只袖子：“把我的白大褂拿来。”
“去买一件同款的婚纱，尺寸不能有任何问题。”
“……”
当时的魏卫，惊讶的看到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队长，他穿上了枪叔送过来的白大褂，好像是一件很旧的，不知多长时间没上过身，然后他让枪叔去偷来了lucky姐的化妆盒，在房间接来了水管，又特意让枪叔去医院里取来了缝合的针线，然后轻轻关上了大门。
“队长最担心的两件事，一是在死之前，忽然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二就是担心自己死后被人挖出来，所以，他一直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
枪叔看着魏卫和叶飞飞的疑惑，低声解释着。
魏卫和叶飞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数个小时后，婚纱少女的父母赶到了警卫厅，看到了女儿的尸体时，瞬间泪眼崩溃，拉着法医的手连声感叹，甚至要跪下给他磕头。
欧阳队长叼着雪茄，似乎有些得意，向枪叔道：“这两口子的悬赏回头领过来。”
“另外，在她重新下葬的时候，帮我买一束花送过去。”
“……”
爱害者交还，便到了每一起神秘事件最后的一环。
负责人是小林哥。
恶魔力量的出现，已经使得这个世界，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圈子。
一个圈子，是相信“科学解释”的人，另一个圈子，则是构思“科学解释”的人。
精神壁垒计划早就已经在实施，除了建起超级大城，对大规模恶魔袭击事件进行对抗之外，如何有效安抚城市人民对于未知事物或神秘事件的恐慌，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即使废铁城这样的小地方，出了事也不会想办法捂着，而是积极的报道。
只不过，报道要科学嘛！
小林哥的责任就是出一份可以让大众理解并且科学的“解释”。
简单来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治安所这边，都要从科学方面对这个事件进行一次科学的解析，回头再由行政部门的文秘工作润色，然后发布给各方媒体，解开大众心里的疑惑。
制作动物标本的工人，找回的婴儿、扭曲的女尸，以及被很多人看到的诡异鸦群……
……都需要“解释”。
回到所里的时候，魏卫看到了小林哥手里写字板上的思路大纲：
制作动物标本的矿井工人——长期压抑重复生活导致心理变态，呼吁大众关爱身心健康
找回婴儿——警队能力突出，值得嘉奖
扭曲的女尸——不法份子盗尸配冥婚，呼吁火葬
被周围农场工人看到的诡异腐烂鸦群——谣言止于智者
……反正就挺合理的。
……
……
“来来来，今天都先留一下。”
不等小林哥的稿子准备好，欧阳队长已经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也喷上了发蜡，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向在旁边守着炉子的猪仔哥道：“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了。”
“那就准备吃晚餐，顺便开个小会，讨论一下今天的事。”
“……”
听见欧阳队长这么说，其他人便也各自收拾起了东西，魏卫也立刻很主动的过去帮着猪仔哥给所有人盛汤，放好了碗筷，然后将猪仔提前煎好的肉饼，一筐筐的端到了桌子上来。
肉饼煎得很好，金黄酥脆，里面肉馅饱满细腻，搭上细嫩小葱和辣芥丝再好不过。
加上咸香猪脚汤，真是一种享受。
“首先一点，对小魏和飞飞两个实习生提出表扬，今天表现的……嗯，不错。”
欧阳队长一手夹着肉饼，颇具威严的点了下头。
叶飞飞顿时面露喜色，只是根本不等她说出什么话来，欧阳队长便又接了下去：“但这件事虽然解决的很不错，我们却不能大意，废铁城在我们过来后，已经很少见到这么疯狂的事情了，暗中储备死灵材料，盗尸，诱导矿工偷窃婴儿，甚至试图召唤未知的邪灵……”
“这种事情非常少见，性质也非常恶劣……”
“……”
听到欧阳队长的话语忽然变重，叶飞飞顿时有点小怕，不敢吱声了，低头喝汤。
Lucky姐微笑开口，道：“确实，废铁城接触过神秘力量的人不少，很多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眼，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么一个界限，不会逾界，但这次遇到的人，叫黑山羊家族？”
“在我们这里并无备案，而且，他们好像……”
“……毫无敬畏感。”
“……”
“应该是不知者无畏。”
也就在这时，坐在了角落里，没事从来不说话，只安心做自己安静美男子的小林哥轻轻说道：“我们一直都在盯着那些废铁城里隐藏身份的超凡者，甚至特意与他们保持了很不错的关系，但我们却忽略了，崇拜恶魔的人是会不停增加的，那些新人更年轻，更大胆……”
“……也更肆无忌惮，甚至不考虑后果！”
“……”
众人听着，下意识的转移了目光，瞅向了旁边的魏卫与叶飞飞。
小林哥呆了呆，忽然脸红了，急忙向魏卫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
魏卫也忙摆手：“没事没事，你继续说。”
小林哥点了点头，等脸上腼腆的红晕褪去，才继续道：“所以，我倒相信小魏从袁老板那里问出来的线索了，这次的事件，虽然可以找到本质源头，但我不相信一个矿井工人可以准备到这种程度，所以，背后很有可能确实存在着这么一个神秘组织，他们策划了这件事。”
“只不过，枪叔也说了，对方似乎似乎把线索清理的很干净。”
“……”
“简直比lucky姐的丝袜还干净。”
枪叔哼了一声，道：“而且在我圈子里也问过了，有人听说过他们，但线索很少，这伙人特别的小心，从来不直接与圈子里的人见面，也没和人有过交集，想找他们很难，另外，说句难听的，现在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们，也并没有直接的有效的证据指认他们吧……”
Lucky姐瞪了他一眼，才道：“难道又只能像之前一样敲打一下？”
欧阳队长皱起了眉头，道：“警告是要给的，但也想办法，把这群人找出来吧，这一次的事件算小的，影响也不大，但如果真有这么群愣头青在城里，谁知道下次会惹什么祸？”
“先从农场主的关系查起，问问警卫厅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
讨论到此结束，众人也只能各自散开。
该去归档去归档，该去写“科普”的继续写“科普”，该去警厅的去警厅。
类似的事件众人都经历过很多，早就纯熟了。
不会有解决了一起神秘事件的喜悦，也不会因为幕后黑手的存在而忧心焦虑。
就像真正的环境保护机构，本来也只能在出现了污染的时候治理，其他的事情很难插手。
叶飞飞明显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总觉得做的还不够。
不过魏卫却是很懂行的样子，私底下对叶飞飞解释道：“很多城市里的调查员都是这样的，与恶魔相关的事件太复杂，又总是有着太多超现实的力量掺杂其中，想要像现实中的警察一样查清楚基本不可能，再说了，这么大一个城，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查又查多少？”
“大家心知肚明，能做到的，也就是尽量保持整个城市局势的安稳罢了……”
“那幕后黑手，我们就不管啦？”
“想管也管不了啊，一你找不到，二又没证据……”
“第三，找到了也没奖金啊，还要小心对方请律师来告你呢……”
“这……”
“……”
“哎呀飞飞，你得多向小魏学学啊，他说的很明白了。”
枪叔在旁边笑着劝道：“真要想帮忙，就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快点找到他们。”
忽然反应过来：“哦对，资料也不能让你碰，那你还是巡街去吧！”
叶飞飞顿了顿脚，气的不行，魏卫却已经笑着拿起了车钥匙，向着门外走去：
“队长、枪叔、小林哥、猪仔哥、lucky姐，我先回家啦……”
第二十六章 捕食恶魔
“小魏再见。”
“开车慢点。”
“明天早点过来……”
“……”
眼见得魏卫的吉普车子发动并离开，小队里本来还很和谐松快的气氛，立刻为之一变。
小林与准备出门的枪叔，看着魏卫离去的方向，眼神似乎多了很多内容。
同一时间，欧阳队长的办公室里，他刚才还有些情绪波动的脸色，已经面沉如水，目光穿过玻璃窗，看到魏卫吉普车发动的尾灯，他慢慢的拿起了一根雪茄，用专业的打火机烤了一会，这才慢慢点燃，缓缓的抽了一大口，轻轻看向了对面的lucky姐，道：“你怎么看？”
“年轻，懂事，长的也俊……”
Lucky姐坐在了办公桌的另一端，笑吟吟道：“一开始还以为是只小奶狗呢……”
“结果，这小奶狗比狼还要凶啊……”
“……”
“凶狠，霸道，胆子大……甚至可以说肆无忌惮了！”
欧阳队长缓缓摇了摇头，道：“袁拐子这样的家伙，对我们都不是很服气。”
“他却可以第一次见面就问出情报来……”
“甚至，我让老枪去打探，发现袁拐子似乎都没有打算报复他的举动……”
“……”
Lucky忽然道：“他真是生命序列？”
“不可能。”
欧阳队长摇了下头，道：“我刚刚看到了现场，那绝对不是一个生命秩序的人能做到的。”
“死亡体系本来就克制生命，更何况他还带了一个……”
“累赘？”
“……”
Lucky很认同，轻轻点了下头，道：“那他是有某种恶魔禁忌物，还是隐藏了能力？”
“没有发现动用过恶魔禁忌物的痕迹。”
欧阳队长缓缓摇了下头，低声道：“况且恶魔禁忌物品，每一件都是天价。”
“他年纪轻轻的，又刚从训练营出来，怎么可能会有？”
“另外，在刚才开会之前，我就已经问过飞飞了，她现在还没有学会说谎。动用恶魔禁忌物，需要付出代价。她当时就在身边，不可能没有察觉，而隐藏能力的话，也不可能。”
“他资料上写着的都明明白白是生命秩序，总不可能连训练营都会帮着他造假吧……”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资料上的教官推荐语，又有点怀疑：
“……好像也不一定。”
“……”
倒是lucky姐迟疑了一下，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一个人可以有两种能力吗？”
“十二序列，每个体系都对应着一只恶魔。”
欧阳队长直接摇了摇头，道：“连人都不喜欢二五仔，更何况是恶魔？”
“所以不会有人拥有两种体系的力量。”
“曾经试图缝合不同力量的人，早就被两个恶魔的意识撕碎了。”
“……”
Lucky姐挑了挑眉毛，道：“那怎么解释？”
欧阳队长想了好一会，才忽然笑了一声，道：“或许这才显得正常吧？”
“他身上有秘密，这是肯定的。”
“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当年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就独自闯进了那个有着起码四个生命恶魔第一状态狂信徒的老窝，并一个人干掉六个狂信徒，还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呢？”
“再说，基金会四大训练营之一的东山腾蛇，可不会招收普通人啊！”
“……”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打算。”
欧阳队长叹了一声，道：“虽然有点出格，但毕竟也是出于好心，以后多看着点好了。”
“他毕竟还是个年轻人，没必要这么提防的。”
“……”
从研究所里离开，魏卫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下意识踩下了油门。
心脏不停的跳动，像是擂鼓一样。
他眼前出现的一切景物，都隐隐发红，仿佛陷入了噩梦，无尽的低语涌入耳膜。
他强行控制着自己，速度逐渐拉高，并且在经过一个凌乱破败的菜市场时，快速下车，买了四斤馒头，还有一大盆的把子肉，然后几乎飞一样的回了家，在那个刷了一半鲜红漆墙的沙发上，他坐了下来，掰开一只只馒头，夹着肥腻的肉块，大口大口的塞进了嘴里。
他吃的很快，甚至有些狼吞虎咽的感觉。
四斤馒头，还有一盆肥腻的肉，几乎不到十分钟，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但他甚至看不出来小腹有隆起来的样子，只是食物的充足感，开始让他精神微微镇定。
不过，饥渴如前。
然后他从沙发底下，拉出了那支黑色的皮箱。
打开之后，面对着那一组复杂的器皿与药剂，魏卫取出了藏在腰间的小玻璃瓶。
可以看到，玻璃瓶里，正有一团黑色的雾气，不停的在瓶中游走，时而幻化成一个隐约的人形，时而幻化成一团淡淡的烟雾，偶尔还会猛得扑到瓶壁上，握起拳头，重重的锤击。
“死亡序列……”
魏卫看着瓶子里的小东西，眼睛里血丝开始蠕动。
很贪婪。
他很熟练的加入材料，很快一支黑色的针剂，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提纯的能量针剂快速的进入了身体，魏卫猛得睁开眼睛，骨头噼啪作响。
眼睛里的血丝在这一刻旺盛到了极点，仿佛恶魔在狂舞。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青筋爆起，如同黑色的蛛网，耳中似乎听到了如真似幻的亡灵凄哭之声，眼前的世界，开始飞速的旋转，仿佛从一层层房间里坠落，直至地狱的最底层……
“嘀——”
电子报警器忽然红光大作：“检测到未记录异常磁场，是否进行记……”
……
……
魏卫猛得伸手，关掉了警报，然后瘫倒在沙发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猩红恶魔第二状态。
活跃程度：98%
不需要警报，相比起这种最低档次的仪器，他自己更能清晰的感知到身体的状态。
他知道，此时的小队里，那些队员一定在讨论自己。
但没关系的，十二体系里面，却有着第十三只恶魔，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么想着，他慢慢的坐了起来。
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破旧的，仿佛经历过战场硝烟的黑色盒子。
拉开衣架，拿出了一身便宜的，穿着舒服的灰色卫衣。
然后他取出了自己的枪囊，里面的子弹，全部都倒了出来，只装了两把枪。
卫衣帽子戴在了头上，魏卫从旁边的窗口跳了下去，经过了热闹的夜市时，他顺手抽了一件透明的雨衣，一边向前拐进小巷，一边慢慢的，把这件雨衣，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顺着旁边的消防梯，他走上了旁边建筑的房顶，然后在屋檐处坐了下来。
从内兜里，取出了那个黑色的盒子，小心的打开。
却见里面，居然放着一个拳头大小，黑糊糊的东西，如同一个手机挂件。
魏卫勾住铁环，将它提了起来，那居然是一个缩小的头颅，仿佛厄瓜多尔缩头术制作的产物，无论是眉毛，还是头发，或是微微参差的牙齿，都让人无法怀疑它的真实性。
将人头挂件提在手里，魏卫拿出了一根乌鸦的羽毛，从农场顺手揣了回来的。
小心的将羽毛凑到了人头挂件的鼻孔下方，来回的晃动着。
半晌之后，周围仿佛有阴冷的风吹了过来。
人头挂件忽然睁开了眼睛，干瘪的嘴巴居然也随之蠕动，幽幽说出了一句话：
“一次请求，一个代价……”
“……”
“我需要你帮我找到制作它的主人。”
听着魏卫的话，人头挂件不为所动，仍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一次请求，一个代价。”
魏卫温和的笑了笑，抬手咬破了自己的右手虎口。
鲜血滴落。
人头挂件忽然微微激动，眼睛瞪得溜圆，近乎于贪婪的盯住了魏卫的鲜血。
魏卫却忽然从腰后拔出了枪，指在了人头挂件上。
眼睛眯起，不发一言。
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人头挂件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继续开口：
“一次请求，无须代价。”
“一次请求，暂时无须代价……”
“……”
“这才乖嘛……”
魏卫将那根羽毛送到了人头挂件的嘴边，然后小心喂它吃了下去。
动作轻柔，像是在喂一只不足月的小奶猫。
人头挂件咂了咂嘴，似乎在品尝。
当魏卫再次把它提到了半空中时，它忽然两只眼珠子使劲挑向眼角，看向一个方向。
“你真好……”
魏卫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亲切的将挂件拿在了手里。
邪灵召唤事件的幕后，是不是有一个神秘组织在策划，魏卫也并不确定，但每一个拥有了恶魔力量的超凡者，都因为自身特性的不同，而诞生出了独特的标识，这些标识会留存在自己制作的死灵材料，自己的学徒，自己的亲人，以及自己的传播者身上，类似磁场。
某些特别的能力，或是禁忌物品，便拥有分辨这种细微磁场变化的能力。
魏卫之前担心的，是现场留下的死灵材料，并不足以让自己的好哥们辩识出磁场。
或者说，距离太远，超出了它的感知范围。
但现在看，自己很幸运。
那个神秘组织的人，应该，也算很幸运吧……
他们没有机会越陷越深了。
他这么想着，慢慢走到了屋檐旁边，展开双臂，慢慢的倒了下去。
血液里，有种异样的饥渴感觉正在沸腾。
眼睛里的兴奋光芒开始闪烁。
……
……
这个世界上，有以灵魂为食的恶魔，这很正常。
有以恶魔为食的恶魔……
……也很正常吧？
第二十七章 死亡图腾
诗恋会所。
废铁城虽然不大，但因为有矿井与一定的商贸生意，有那些来自大地方的财团代表和当地的土豪老板存在，所以在城市的最深处，也总是可以发现一些颇具格调的会所与娱乐场所。
诗恋会所，就是其中之一。
它在外面看起来很低调，只有装饰的低调却极具品味的黑色门头。
毕竟，它不需要像其他的会所与酒吧一样，通过炫丽的霓虹与彩灯来招徕顾客，它的顾客，都是幕名而来，而且，没有它那条件严苛到惊人的会员卡，再有钱也不会接待。
当然，平时来往路过，却很少会兴起走进这家会所的有人，也不会发现。
在它低调到了令人发指的招牌后面，还有着一个不刻意寻找，都不会发现的小小标致：
那是一只长生着狰狞双角的黑色山羊。
……
……
“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这一晚的诗恋会所，显得非常安静，不仅没有招待客人，甚至连服务人员都没有。
因为会所大堂里，正有一群特殊的客人集会，他们约有七八个人，坐在了一张长条桌的两边，每个人的服饰都不一样，有人穿着普通工装，也有人西装笔挺，还有人穿着拖鞋背心。
一样的是，他们脸上都带了一张面孔扭曲的死神面具。
坐在了最中间的，是一个浑身上下裹着黑色袍子，声音有些粗哑的高个子男人。
他注意着周围的人，平静开口：“直到目前，我也不太清楚失败的原因，被选中的人已经成功逃进了农场，而且绝对没有人跟踪，依照我们的了解，警卫厅与废铁城超凡治安官小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开启献祭，让召唤法阵生效。”
“那是谁搞的事？”
长桌的下首，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似乎脾气暴躁，一拍桌子：“妈的准备了这么久，那些死乌鸦可都是我一只只浸泡出来，还不能让手底下人去做，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吗？”
“不清楚。”
身上裹着黑色袍子的男人淡淡道：“但事实上，我通过事后的调查得知，农场里面曾经有死亡鸦群掠起，在空中盘旋，周围人也感受到了泌骨的冷意，说明召唤很有可能接近了成功，但从鸦群的数量来与那一瞬间爆发的神秘力量来判断，与我们信奉的主人相差甚远。”
“这说明即便成功，我们召唤来的也只是某种邪灵，而不是我们的主。”
“……”
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那怎么办？”
“我们的目标，便是召唤出死灵之书里记载的黑山羊之神，其他都是失败。”
黑袍子的男人轻声道：“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其实也没什么。”
“我召集你们过来，也只是为了和你们讨论，应该在召唤仪式的哪一步进行调整。”
“按理说，我们准备的符文，完全符合了死亡之书的记载。”
“那或者，是我们准备的祭品，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
“祭品不够？”
面对其他人的惊讶，黑袍子的男人道：“一个初生的婴儿，或许并不足以吸引伟大的黑山羊，倒是一些苦于寻找归路的邪灵才会盯上，而如果想要提高我们的成功率，那我想，我们应该选择死灵之书上记载的第二层次祭品：十三个尚未成年，并且未经世事的处女……”
有人微微吃了一惊：“十三个？”
周围也响起了有些惊疑的窃窃私语。
“只是十三个而已。”
黑袍子男人冷淡的笑了一声，道：“分派到我们每个人的手里，并不算多。”
“可是……”
有人迟疑了一下，提出异议：“这次的事情，想必已经引起了警卫厅和超凡治安官的注意，如果我们短时间内再有动作，很有可能会被他们盯上，甚至被我们锁定我们的位置。”
“找又怎样？”
暴脾气的年轻人忽然一拍桌子，道：“他们一共才几个人，又能有多少本事？”
“如果，如果可以成功的召唤黑山羊降临……”
他说着，面具下的眼睛，都忍不住闪闪发亮：“那可是死亡图腾里面的高位神灵，如果我们召唤成功，它不仅会让我们免于恶魔呓语的困扰，还会给我们带来强大且可控的力量，还会让我们成为废铁城，不，应该说第三城防线近几十年来最接近死亡核心的家族。”
“到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会得到黑山羊的祝福，成为恶魔导师。”
“不错……”
面对暴脾气男人激动的话语，黑袍子男人也轻声开口：“从梦见了神秘的黑山羊开始，我就得到了启示，从而组建了这个家族，你们都是被我选中的家人，也是黑山羊的信徒。”
“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召唤黑山羊的降临。”
“为此我们发过誓，绝不后悔，绝不迟疑，一切都是为了信奉的主……”
“一次失败，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这本来就只是我们的尝试，与初步的练习。”
“没有神可以一次性召唤出来，失败只是告诉我们神灵的伟大……”
“所以，去准备吧……”
“第二层次的祭品不够，我们还可以准备第三层次，第四层次……”
“那些所谓的治安官……呵，只是一群窃取了神的力量又试图背叛神的家伙，不值一提，当我们成功召唤了黑山羊，别说只是区区废铁城治安官，哪怕是第二城防，甚至第一城防的那些家伙又能怎样，哪怕是传说中的刑天小队又能怎样，我们将拥有掌控生与死的权力……”
“我们会成为死亡的骑士，甚至是神明行走在世间的代理人。”
“……”
“愿黑山羊早日降临世间，清理不洁的灵魂……”
其他人见状，便也纷纷起身，拳头按在胸口，低沉而虔诚的说道。
家族之中，以首领的话为要义，不允许家族成员反驳。
既然首领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便也只能去如约准备第二份祭品。
“嘭嘭嘭……”
但也就在这一场沉重而疯狂的讨论结束，众人准备如约离开这间会所时。
门口，忽然响起了沉重的敲门。
大厅里，忽然变得一片安静，众人面具下的脸，面面相觑。
为了这次聚会，服务人员都已经提前撤走，所以，没有人主动去开门。
更何况，谁会在这么晚的点，跑到一家已经挂了“打烊”牌子的会所来砸门？
“呯！”
正犹豫间，忽然门外有响亮的枪声响起，打断了门锁位置。
然后大门被人猛得推开，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的萋风苦雨瞬间涌进了房间，只见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从雨中走了进来，他浑身裹在了雨衣之中，似乎还因为发冷缩着脖子，一进门来，立刻便又将门关上了，只是打断的门拴无法扣紧，于是从旁边扯过来一张椅子顶住。
“黑山羊家族是吗？”
穿着雨衣的人笑着转过了身来，然后将雨衣摘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爽朗的脸。
大厅里，戴着黑色山羊面具的人忽地呆住。
这是一场秘密聚会啊……
大家都是一群神秘到哪怕属于一个家族，但在聚会的时候也会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我们掌握着超凡的力量，我们拥有神的指令。
我们手里掌握着普通人的生死，我们游走在地狱的边缘。
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召唤伟大的黑山羊降临世间，正为了追求永恒的目标而努力……
……然后一个不知道干啥的人就这么走了进来，问我们是不是黑山羊？
……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
“你是什么人？”
忽然之间，一群沉默的山羊面具下，忽然有一个平头的暴脾气站了出来，他面具下的两只眼睛，阴冷的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低声发问的同时，瞳孔忽然之间，缩得极小。
犹如一片白里，只剩了针点大似的一点黑洞。
同时也随着他这一个眼神过来，从门口闯了进来的人身体微微一僵。
年轻人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阴冷，忽地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仿佛是一种接近于死人的温度，就如同靠近了一具尸体一样，哪怕不去触摸，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冰冷，如今的自己，就是被这种冰冷的气息忽然沾染了身体，并且开始在自己的全身蔓延了起来。
死亡秩序第一状态能力：逝者温度
将死尸的体温，传递给活人，使之感受到死者的冰冷，以及身体的僵硬。
深呼了口气，旺盛的生命力量如温暖的水流，帮自己冲散了这一片蔓延在身体里的冷意。
他再度自然的转过了身来，然后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枪。
如硬汉一样风格粗犷的黑色短枪。
笑道：“看样子我来对地方了，你们，做好准备跟我回去自首了吗？”
……
……
大厅里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身穿黑色袍子，站在了最后面的高个男人，忽然道：“杀了他。”
发出这个命令的同时，他已经快步转身，走向了后门。
……
……
门口的魏卫，闻言忽然笑的很开心：“真拿你们没办法啊……”
第二十八章 收割时间
“哗啦……”
在家族首领毫不迟疑的下命，并且转身走向了后面的位置时，站在了大厅的人，也同时警醒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按理说自己这些人做事疯狂的同时，但又很小心，无论是警卫厅，还是超凡治安官，都不应该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不，他们甚至不该找上门来！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已经来了，而且一句话就说破了众人的身份。
那就只有解决掉他。
无论他是自己来的，还是带了一队人马。
就如同之前那个暴脾气的男人说的一样，他们不怕什么，在废铁城这样的小地方，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他们，不怕警卫厅，也不怕那一共只有寥寥几个人的所谓超凡治安官……
“想死，那就送你去死……”
其他人还站在了原地没有动的时候，戴着黑山羊面具的人里，已经有一个暴脾气的男人大步冲了过来，他刚刚还站在原地，但随着首领的一句话，便忽然大步冲来，这一刻，两只眼睛都缩成了微小的针眼，身体上已经渗出了一种阴冷而僵硬，却又力量恐怖的气息。
死亡秩序第一状态带来的改变。
死亡气息。
借助死亡气息，让身体僵硬，凝实，拥有着恐怖的破坏力，以及伤害承受能力。
强大的人，哪怕子弹打在了额头，也会被头骨卡住。
尤其是，他不仅身体僵硬，速度也很恐怖，大踏步间冲到了魏卫的面前，狠狠握起拳头砸了过来，看着他转身拧腰的瞬间，所发出来的惊人力量，恐怕水泥柱子都会被打掉一块。
“唰！”
但迎着暴脾气男人的一拳，魏卫一点也不逞能的转身闪避，与他拉开距离。
手里的黑色短枪猛得举了起来，指住了暴脾气男人的太阳穴位置。
这动作太过精准，指的又是要害，暴脾气男人也不由得一惊，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准备用僵硬的身体，硬吃这一颗子弹。
只是……
“卡嗒……”
魏卫勾动了扳机，众人甚至都已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但想象中的暴烈响声并没有出现。
枪居然是空的。
暴脾气男人也吓了一跳，猛得转过身来，暴喝道：“你他妈拿个空枪来抓人？”
“额……”
魏卫一边后退，一边满脸歉意：“抱歉！”
说着话时，他一边躲过了暴脾气男人挥过来的一拳，一边再度抬手，咬在了自己的虎口之上，顿时血流如注，而下一刻，他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随及从手掌虎口被咬破的伤口里面，蠕动的血丝蔓延了出来，顺势流进了黑色短枪里，如烧熔的火焰改变着枪身的形状。
枪身变得更为粗犷，狰狞，有着恶魔一样鲜红色的纹路与符文。
魏卫抬头指住了暴脾气的男人，脸上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勾动扳机。
“呯！”
下一刻，血光忽然从枪口炸开。
暴脾气的男人正吃惊之下，挥拳打来，这一枪，恰好打中了他的拳头。
铁青色的拳头忽然被血光撕裂，碎骨与烂肉迸溅四方，旋及血光继续向前冲出，绞碎了他经过僵化的，几乎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的身体，然后继续向前，将他的半张脸彻底崩碎。
暴脾气的男人缓缓倒了下去。
身体仍然不停的痉挛，仿佛想要站起来，但却已不听使唤。
“呯！”
魏卫踩住他的后背，往后脑勺上又补了一枪，然后抬头看向了众人：
“该你们了。”
“……”
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大厅里剩下的家族成员，都呆呆的看着那个浑身缠绕着血丝的男人，看着不过数秒之间，就已经从家族熟悉的成员，变成了家族熟悉的死灵材料的暴脾气男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杀了他……”
忽然，有颤抖着的声音响起：“杀了他。”
大厅里哪怕平时比较聪明的人也不敢观望了。
他们忽然像是被冷水浇醒，然后快速的分散了开来，有人猛得摘掉了面具，在毫无防碍的情况下，眼睛变得只剩了眼白以及最中间的一小点，“逝者温度”能力分别从周围四个不同的角度，向着那个浑身缠满血丝的男人影响了过去，如同四道冰冷的潮水涌向了中心。
有人口中忽然发出怪异的呓语，周围的空气里瞬间布满了扭曲的波纹。
有人猛得抬手拍击地面，魏卫的身边，地板忽然破裂，一只只冰冷的手掌抓向他的双腿。
有人撕掉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胸口那张铁青色的，如死人一样的脸。
……
……
很纯粹的一个死亡家族。
和自己最初在那个废楼里的折叠空间遇到的更多只是感染者与贪图生命力量的集会不一样，这一次遇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感染者这么简单，与会人员，多少都算是入门了。
每一种序列，都有那么几个阶段。
感染者，以及初步掌握了力量的一阶超凡者。
感染者有中度与轻度，只有深度感染者，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超凡者。
当初在废楼酒吧里遇到的，也只有那个DJ才勉强到了这一层次。
如今不同，这些几乎都是重度感染者。
也就是说，几乎都是初步掌握了恶魔力量，甚至觉醒了自己能力的死亡序列超凡者。
……真好！
……
……
魏卫的笑容几乎要溢出脸庞，猛得一个翻滚，跳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借此躲过了地板下面伸出来的手掌，然后他飞快冲向前，借着墙壁奔跑了几步，然后抬枪向着前面的黑山羊俱乐部成员指了过去，枪口血色凝聚，瞬间炸出了一团血光，带着恶魔的咆哮轰向众人。
轰！
又一个人发出惨叫，胸腹之间被轰出了一个堪称惨烈的洞，血光冲破了他的身体，又轰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将其身体轰碎了半边，两个人跌出数米，伤口处血丝不停蔓延。
而在血光炸裂瞬间，魏卫已冲到天花板上，双腿借力，俯冲下来。
剩下的人心惊胆颤，念咒着充满死亡意味咒语的男人，眼睛已经翻得只剩下了眼白。
“你在念叨什么？”
但他忽然听到了一句话响在耳边，猛得翻回了眼白，就看到浑身血丝的男人冲到了自己面前，手里狰狞恐怖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满是血丝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
黑山家族成员：“……”
“呯！”
又是一具死尸，摔出了四五米远。
有惨白的手臂终于抓住机会，攀抓到了魏卫的腿上。
魏卫笑呵呵的一跺脚，身体上血丝猛得炸开，所有的手臂都被绞的稀碎。
胸口处带着一张铁青色死人面孔的，嘴巴大张，露出了里面黑糊糊的舌头与森然獠牙，那双死人脸的眼睛都已经睁开，带着独属于死亡的阴冷与空洞，冲到了魏卫的身后……
但魏卫另一只手忽然从枪囊里探出，看也不看，指在了这张脸上。
胸口的死人面孔，忽地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做了一个死人。
操控者猛得呆住，看着枪口缓缓上移，指到了自己脸上。
“呯！”
“……”
“什么东西？”
“怪物……”
剩下的人看着周围多了这么多死尸，瞬间惊破了胆，大声叫着，溃散逃跑。
魏卫猛得抬头，眼睛里血丝蠕动，笑容异常凶残！
收割时间到。
……
……
“呯呯呯呯呯……”
披着黑色袍子的瘦高男人，听着大厅里面传来的暴列枪响，心脏都提了起来。
在他听来，这种枪响与普通的枪声还不同，与其说是枪响，倒不如说是恶魔的嘶吼。
每次响起，都是一声恶魔在兴奋的发笑，发笑又可以如此轻易的收割走一条生命。
他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飞奔着冲到了门边，用力的拉扯后门。
但“嗤啦”一声，他有些绝望了。
后门，居然被锁上了……
心脏已经提到了顶点的他，只觉浑身发冷，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用力拽了几下，甚至已经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安全，在后门装这么结实的合金大门了，然后才猛得咬起牙关，右手开始不停的僵化，狠狠一拳砸了上去，留下了一个带血的印子。
他感受不到疼痛，因为这时右手属于死亡的一部分。
但铁门的坚固让他绝望，死亡秩序前期，还没有应对这种局面的怪力。
于是他当即立断，快速后撤，但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两个人影像是跳舞一般相拥着靠近。
轰！轰！轰！
是那个穿着雨衣家伙，他抓住了一个黑山羊家族成员的领子，枪口直接指在了他的胸腹之间，不停的轰击，一片一片的鲜血激出，将他身上的雨衣喷溅的一片血红，淅沥滴落。
黑山羊首领甚至不理解，需要开那么多枪吗？
自己那位家族成员，早就已经死透了，身体都快被轰成两截了……
而恰在此时，穿着雨衣的家伙听到了黑山羊首领跑回来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来。
他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抱歉……”
“我有在办事的时候提前锁好后门的习惯……”
“……”
说着话，他猛得推掉了手里已经瘫软的尸体，持枪向着黑山羊首领冲来。
第二十九章 黑山羊降临
恶魔，这是一只真正的恶魔。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冲击力，黑山羊首领直感觉有颤栗的惊悚冲进了自己的脑海，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胆小，自己明明是在梦见了黑山羊之后，便开始了疯狂的崇拜，自己组建起了一个家族，自己已经决定不惜召唤神灵降临……
但这一刻，他居然忘记了自己是一位死亡秩序的第二状态超凡者，哪怕平日里那么多与死尸为伴的经历，都无法让他消除掉这一刻对方冲过来的压迫感，控制不住自己腿软。
死亡序列第二状态能力，除了第一状态能力的加强，还有召唤死者的能力。
整个厅里都是死尸，自己有充足的材料。
但如今，对方距离自己太近，他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召唤。
他甚至很难集中起精力。
因此，他只能在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的时候，集中剩下的力气，握住了一样东西。
那是他一直挂在胸前的吊坠。
他借着双腿发软的势头，跪坐在了地上，双手用力握住了吊坠。
双腿猛得夹紧，口中发出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发出来的惊惶又怪异的声调：
“我祈求主的降临……”
“……”
“嗡嗡嗡嗡……”
或许是在惊恐到了极点的黑山羊首领，反而精神高度集中，居然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完成了之前需要尝试十几次才能完成一次的祈祷，又似乎是这个地方现在有着太多的，新鲜的死亡气息，以他手握的吊坠为中心，忽然有一种阴冷的气息飞快聚集，并瞬间弥漫。
整个会所里，忽然有阴冷而怪异的风刮了起来，桌椅壁画，不停晃动。
似乎电流不稳，一盏盏灯光忽明忽暗。
电线连接处，一串串的火花飞溅，使得整个会所里面，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咦？”
魏卫枪已经提了起来，甚至手指都勾在了扳机上。
但是，因为刚才玩的太开心，猩红的力量有点跟不上，因此开枪慢了点。
他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
干私活的时候就不使用官方发下来的子弹了。
……毕竟教官不在身边，出了事少了一个擦屁股的人。
当然了，虽然干私活，但平时的习惯还是带入了进来，能勾勾手指就杀人的时候，谁还愿挥舞着个镰刀或是刀子冲进人群里砍杀啊，这种不追求效率的行为他一向都不太喜欢。
只不过，猩红的力量可以起到部分子弹的作用，但毕竟还是不如真子弹爽。
这时候慢了半拍，就忽然看到了这种似乎更好玩的事情。
他站在了大厅里，感受着周围冰冷的气息快速的以那位黑山羊首领为中心蔓延。
空间感被剥落，细密的呓语声响起，仿佛一层层跌入噩梦。
魏卫感受到了异常的气息，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不远处，正站着一只山羊。
一只黑色的山羊。
它有着一双狰狞而粗壮的双角，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地狱的火焰。
它就站在了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自己。
以它为中心，仿佛有异样的气息，正在一圈一圈的蔓延，所到之处，空间里充满了细密的呓语声，如同一根根钢针的攒刺，人的大脑，人的身体，都在因此而变得冰冷迟滞。
“啪……”
它轻轻抬动前蹄，靠近了一步。
空气里的呓语，忽然浓密了数倍，仿佛人在水中，忽然下降了几十米。
巨大的水压袭来，将更多更疯狂的细密声压入了他的耳膜。
……
……
“成功了？”
这一刻，黑山羊首领猛得抬头，巨大的喜悦，如新鲜的空气挤入了胸腔。
作为召唤者，他倒是没有看到黑山羊的出现，只是听到了周围弥漫着的恶魔呓语，他看到周围的墙壁上，开始结起一层一层的青霜，玻璃杯盏，都在轻微且细密的晃动，而且，上面开始有一条条的裂隙出现，如同被看不见的人用指甲划割，刻出常人看不懂的铭纹。
喀喀喀……
远处横在地上的死尸，开始剧烈的抽动，使劲翻起了白眼。
似乎是它们，也感受到了死亡生物的降临，受到了本能的驱使，想要上前膜拜。
“感谢主的恩赐……”
“感谢主的救命……”
“……”
黑山羊首领跪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用这种姿势来表现自己的温驯。
他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顺利的得到黑山羊的回应。
更没想到，这一次的回应，居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但他感觉到了周围的恶魔呓语在膨胀，暴发，所以他甚至完全不再担心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敌人，在这种强度的恶魔呓语下，对方不可能再继续有能力伤害自己，他甚至有可能当场就被恶魔呓语洗去心智，从此之后变成黑山羊的崇拜者，变成自己忠诚的伙伴……
跪拜，等待……
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处恶魔呓语边缘的他，都达到了极限，理智快要崩溃。
然后，他就听到了椅子拉扯的声音。
这使得他心里一惊，稍稍做了一点对神不敬的举动。
歪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使得他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那个男人正拉过了一张椅子，慢慢的坐了下来。
胳膊搭在了椅背上，手里还拎着枪。
慢慢的，一条腿抬起，然后搭在了另外一条腿上。
似乎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苦恼道：“这么厉害的恶魔呓语吗？”
“……都快比上我每天晚上睡觉时听到的了！”
“……”
黑山羊首领彻底的愣住。
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因为今天自己白天的举动，再加上他刚刚进来时说过“自首”一类的话，所以他认为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废铁城的超凡治安官……
但那些窃取神明力量的人，最害怕的不就是听到“神的低语”吗？
之前听人说过，他们就是为了那可怜的几针稳定剂，才甘愿去做基金会的走狗。
怎么会有一个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听到的人？
……
……
魏卫身处这种恶魔呓语之中，也感觉很不好受。
犯困。
这种恶魔呓语，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有着将任何生物的理智摧毁，并彻头彻尾向着呓语的中心膜拜的力量，一旦理智失控，轻则恶魔力量被引爆，彻底占据自身，变成堕化的怪物，重则彻底失去自我，向着眼前之物效忠，并且，从此永远的变身成为对方的仆从……
但因为自己每天晚上都听到，虽然不是这种类型，但强度却更厉害一些的东西。
无形之中，就导致免疫力提高了不少。
于是，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有点烦躁的举起了枪来。
指向了那一只不知是存在于现实，还是只是一个不经意投影的黑山羊：
“只有这点东西吗？”
“想想你也不可能真的就随便降临在精神壁垒之中。”
“所以，要不就请你，滚一下？”
“……”
周围的恶魔呓语忽然变低了很多，与此同时，那只黑山羊的身影，却似乎变得更为凝实，它轻轻抬头，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魏卫，眼睛里的地狱之火，居然折射出了稍显温柔，也因为这一丝丝的温柔，而多了几点灵活气息的感觉，仿佛真的有意识出现在了这幻影之中。
然后，它轻轻的摇头，低声道：“原来那个家伙等的是你。”
下一刻，它的身影忽然变淡，一层层远去的空间，似乎在这一刻瞬间回归。
周围的幻觉忽然消失，灯光变得稳定。
只是，灯泡似乎坏了不少，仍然还有些电线发出了滋滋的火花。
魏卫还有跪在了地上的黑山羊首领，同时都有点愣神，抬起头来看着周围。
他们似乎都没太想到，刚刚那么邪恶而且强大的气息回应到了现实，但居然只是出现了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然后就悄然离开，没做什么，甚至，都没有给现实留下太多的痕迹。
黑山羊首领确定了这一点，眼神忽然惊恐的看向了魏卫。
魏卫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枪，心想这玩意儿居然真的可以威胁到那种东西？
半晌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猛得转头看向了黑山羊首领。
……
……
“别杀我，别杀我……”
黑山羊首领忽然飞快的后退，双手用力支着地板，一边退，他一边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黑山羊面具，又扯掉了身上的黑袍子，脸上不停的有恐惧的眼泪滴落了下来，滚落到地上。
出人意料，面具下的，居然是一个美妙的面孔。
黑袍子下面的，是一具玲珑的身体。
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有着高挑的身材与精美的脸蛋，只是这时爬满了泪水。
“……”
魏卫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美妙的女人，眼睛都微微瞪圆了。
神秘而疯狂的黑山羊家族首领，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居然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年轻女人？
“饶了我……”
她因为紧张，身体都在不自然的抽搐，脸颊上一颗一颗滑落了晶莹的汗珠，打湿了她本来就穿的有些薄的衣衫，声音里带着软弱女人的诱惑：“我愿意追随你，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魏卫更有些惊讶了，慢慢在女人面前蹲了下来，枪口轻轻的擦过了她的脸蛋。
女人忽地醒悟，慢慢张口，衔住了枪口，眼神里充满了暗示。
“那你就……”
魏卫看懂了这暗示，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道：“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呯！”
第三十章 神之遗留
“嘿，嘿，嘿……”
安静的会所里，魏卫的喘息声不时的响起。
他正撅起了屁股，腰身拱起，两只手握着一块……“抹布”，不停的从会所这头擦到那头，擦的非常仔细，一会便换一遍水，将这个会所里崩溃的血迹都尽可能的擦饰干净了，所有的尸体也都已经拖到了一起，横七竖八的叠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座令人惊怖的京观。
活干的很仔细，比自己领工资还仔细。
最后转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把自己身上的沾满了鲜血的雨衣解了下来，扔在了她的身上，又去了趟卫生间，认真的洗了一把脸，把脖子上，耳朵后面的血污，都一一的擦饰干净了，这才拿毛巾擦过了脸，然后把毛巾也带了回来，一并和雨衣扔在了一起。
从怀里取出了自己的老哥们，吊在中指上。
人头挂件在血腥味如此之浓的地方，不必唤醒，自己就开始缓缓的摇摆。
“一次请求，一个代价……”
“……”
“别念叨了……”
魏卫把他的脑袋转向了那一堆新鲜的尸体方向，道：“送你了……”
人头挂件一阵激动的颤栗，但强行忍住了，继续念叨：
“一次请求，一个代……”
“……”
魏卫忍不住去后腰里摸枪，但人头挂件忽然反应了过来：“谢谢！”
“去吧！”
魏卫无奈的笑笑，将人头挂件扔向了尸堆。
然后他自己则在这个会所里转了转，想找点汽油，却发现这会所不专业。
这么大的会所，居然不放汽油？
没办法，就只好跑到了厨房，发现气还是挺足的，就废劲巴啦的把几个煤气罐都扛了出来，各个角落都放了一个，心里难免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开枪那么快的，应该让那个黑山羊家族的首领把煤气罐抗出来再杀，只不过，谁让自己心急了呢，抬打要立正，干活……
等到他煤气罐摆好，人头挂件也已经清理完了尸体。
仍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干瘪头颅，只是现在好像肥大了一圈，有点发福的样子。
堆成了一堆的尸体却彻底消失不见，血液都舔的干干净净。
“好活……”
魏卫称赞了一声，把人头挂件捡了起来，一身轻松，向着会所的门口走了过去。
“你这次似乎惹到了黑山羊……”
接近了门口时，人头挂件忽然开口，直愣愣的半转了脑袋，死死盯着魏卫。
“别瞎担心。”
魏卫道：“人家什么身份，堂堂上位图腾哎，还能专门记得我这个小瘪三？”
人头挂件道：“没有哪个大人物能忘了曾经用枪指过自己的小瘪三……”
魏卫也顿时呆了呆，脸上好像忽然露出了一点担忧。
“你该准备自己的晋升仪式了……”
人头挂件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声音放得低缓，但却像是引动了空气里的某种共鸣，使得它声音充满了诱惑力：“你不肯留在第一城防线，甘愿回到这个小地方，不就是因为这里更为松散，监控力量也弱，更适合你准备猩红序列的疯狂晋升仪式吗？”
“晋升第三状态吗？”
魏卫似乎有些心动：“猩红导师？”
但很快又摇了下头：“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我回来也不是因为这个……”
人头挂件刚刚吃饱，正是话多的时候：“什么危险？”
“你不是号称什么都知道吗？”
魏卫诧异的看了它一眼，道：“恶魔晋升最容易听到恶魔呓语，失控堕落……”
“是疯狂……”
人头挂件道：“每一步晋升，都是迈出距离恶魔更近的一步，体内的恶魔力量会更强大，也会更活跃，会得到恶魔力量对大脑的激发，获得那些神秘又奇怪的知识，更有可能在晋升途中听到恶魔的呓语，心智瞬间崩溃，没人想成为疯子，所以没有人敢随便晋升……”
“但是，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吗？”
“……”
看着人头挂件神秘而又有些嘲弄的眼神，魏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什么？”
“你已经疯了……”
人头挂件忽然微笑了起来：“已经疯了的人，还怕什么疯狂？”
“你……”
魏卫瞠目结舌，忽然回身开枪。
嘭！
巨大的火焰升腾，又连接引爆了其他几处火焰，瞬间一片火海将会所淹没在了里面。巨大的轰鸣使得周围停放的汽车同时闪烁起了警灯，一排排建筑亮起了灯，旋及，警铃声大作，远处有巡逻的警车飞快赶了过来，不一会，混乱声响，消防、人流，瞬间乱作了一团。
“别胡说！”
魏卫则是趁着混乱，将人头挂件挂在了车把上，骑着自己顺手偷来的电动车返回。
正经解释道：“我才没有疯。”
“我只是正义感强了一点而已……”
“……”
内兜里的人头挂件沉默了半晌，忽然“呵呵呵”幸灾乐祸的大笑了起来。
……
……
废铁城外，三十里，流浪教团驻地。
一排排有着合金骨架的高大卡车，停驻在了生满杂草的路边，宛如一条巨大的长蛇，怀抱武器的教众合衣而眠，在卡车两边搭起了一架架的帐篷，当废铁城这小小的火光升起时，落在城外，甚至不如一只萤火虫的光芒更亮，几乎没能引起任何值守教众的注意。
但同样也在这一刻，最中间的卡车后车厢里，厚重的帘子忽然掀开。
一条身影，矫健的出现在了卡车车厢之上，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教士袍，只是与普通教众不同的是，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身材看起来并不如何粗壮，起码与荒野上的人相比，这身材甚至显得瘦削，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文质彬彬的儒雅气质。
但在这一刻，他的眼睛看向废铁城方向，精光闪亮，犹如星辰。
“教长，出了什么事？”
身后黑影里，响起了一个低声的询问。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修女服的年轻女子，只是与普通修女相比，她身上的衣服更瘦削，剪裁合体，勾勒出了纤细的腰肢与双腿。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方便活动。
那看似矫健修身的修女服下面，却藏着可以杀光三十个人的武器与弹药。
“我又听到了……”
儒雅的教团长眼睛定定的望着废铁城的方向，喃喃自语。
“又来……”
修女心里咯噔一声，低声道：“是那个……”
很少有人了解，在流浪教庭里面被人视为前途无晾的第七教团长，为什么不选择追随在教皇的身边，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精神壁垒的周围，一呆就是这么长的时间，但他的贴身侍卫却明白，自从三年前听到了那个声音，教团长就一直没有放弃过对那件东西的追求。
现在已经有很多认为，他只是为了躲避教皇更迭的漩涡，才特意找了这么蹩脚的理由。
“对，恶魔禁忌物003：神灵丧钟！”
第七教团长眼睛里渐渐释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仿佛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
修女迟疑，不敢直言，小声劝道：“教庭里的长老，都并不确定它就在废铁城，神圣骑士团也曾经专门来人调查过，最后向教庭提交的报告里，也说并没有找到证据……”
“……”
“我说过了。”
第七教团长声音有些冷硬，低声道：“恶魔禁忌物都有自己的意志，甚至是智慧。”
“更何况是最高级别的神之遗留？”
“它在有意的藏起自身，不被任何人察觉，别说神圣骑士团，就算是长老们亲自来了，也无法通过倾听与规律捕捉找到它存在的痕迹，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等待，耐心的等待。”
“这几年时间里，我已经捕捉到了它数次散发的呓语……”
“尤其是今晚，太清晰了……”
“……”
“可是……”
修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如果它有意藏起自身，那怎么……”
后面的话没敢直说出来。
如果它一直隐藏着自己，那你又是怎么捕捉到的？
第七教团长轻轻呼了口气，平时他不耐烦解释这些，因为今天的激动，才多了几分耐心，道：“虽然它将自己藏了起来，但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不定期的释放一些意志……”
“就好像，它一直在呼唤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人？”
“……”
修女微微怔了下，抬起头来：“今天它又呼唤了？”
“不。”
教团长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又似乎带着极度的肯定：“今天它表现的更活跃，甚至欢喜。”
“它等的人，或许已经来了……”
第三十一章 恶魔活跃程度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前一天心情太好的原因，魏卫睡的非常香甜。
在几乎每晚必至的猩红色呓语，或者说“红色安眠曲”中，他做了一个又一个特别舒服的梦，有时候是在重温杀进黑山羊家族的场景，有时候是把自己代替成了黑山羊家族的人接受被杀的过程，待到意兴酣畅的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迟到的晚了接近二十分钟。
这怎么行，在训练营是会被教官吊在铁丝网上打的。
于是他飞快的跳了起来，匆匆洗漱，只在楼下吃了两个加肉加肠的菜煎饼就匆匆赶到了卫所里面来，然后抬头看一眼卫所里的景象，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来的并不算太晚……
……还没开饭。
小小的庭院里，这时看起来是一片和煦景象。
猪仔哥正守在炉子旁边熬着糊辣汤，一把把胡椒面撒了进去，闻着就过瘾。
旁边还蒸着包子，白菜猪肉馅，圆圆滚滚，比叶飞飞的脸都大。
队长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的写着什么文件。
真让人意外，他居然起这么早。
今天是周二，轮到了枪叔去警卫厅值班，所以球台旁边的大胡子身影倒不见了。
Lucky姐倒是在，正穿了一件丝质的粉色四分短裤和两条纤细背带的白色小背心，站在院子侧边的晾衣绳前亮着衣服，跷起了脚尖时，露出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惹人心动。
小林正在院子的东边画面，神态专注，阳光照得他的侧脸，美到惨绝人寰。
魏卫进来的时候，叶飞飞正在二楼托着下巴，手里拿着个纸飞机，无聊的转来转去。
“呀……”
一见到魏卫，她立刻开心了起来，转身噔噔噔的跑下楼。
魏卫则笑着一一打招呼：“lucky姐早、猪仔哥早、小林哥早……队长，早啊！”
“小魏哥，早啊……”
叶飞飞从楼上连跑带跳的冲了下来，冲到魏卫面前打着招呼。
“跑这么快……”
魏卫闻到她身上血腥味似乎淡了不少，笑道：“你姨妈走了？”
“对啊……”
叶飞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什么鬼？”
“关心一下同事。”
魏卫忽然发现自己鼻子更灵敏了，笑着说了一句便向里面走了过去。
叶飞飞立刻跟在了他身后。
昨天一下子处理了这么大一件事，而且救回了一个小孩，让她特别有成就感。
只是昨天受到的刺激太严重，没缓过劲来，倒是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今天状态调整了回来，昨天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的兴奋感立刻充满了内心，正是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虽然矜持着不好跟其他人聊，但一见到魏卫，便立刻有了种重温昨天那种刺激又兴奋的经历的感觉。
不过魏卫可没啥兴趣跟她回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忙的。
其实主要是看看昨天的事情，有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整个卫所里，根本没有人在聊这件事，倒是翻了几页报纸，看到了某会所夜里燃起大火的新闻报道，但因为无人伤亡，火势也很快得到控制，所以连个头版也没能上去。
看样子，昨天晚上造成的影响，只是一家会所起火，一个摊贩失窃了一件雨衣。
一辆停在路口的小电动车，忽然之间没电了而已。
仔细的检查过后，魏卫满意的走了回来，坐在了小桌子旁边等着开饭。
“lucky你洗完衣服了吗？”
办公室里，不一会响起了欧阳队长的声音，lucky姐顿时闷闷不乐的进去了。
“你真想送？”
“那也随你，反正到时候我对你不会手下留情。”
“唉唉……”
“……”
没大一会，就连lucky姐生着气从欧阳队长房间里走了出来，欧阳队长连声唤也不搭理。
“这是怎么啦？”
魏卫顿时有些好奇，小心问着。
一转头，却见叶飞飞似乎比自己还好奇，伸长了脑袋瞅着。
“lucky姐在生气。”
旁边的美男子小林忽然开口：“因为队长在自杀。”
“自杀？”
魏卫和叶飞飞都吃了一惊，同时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但美男子小林说了这么一句，却又不吱声了。
叶飞飞忍不住问了句：“咋回事啊？”
小林哥淡淡道：“这是队长的私事，我不好说。”
“好吧……”
魏卫与叶飞飞都有些失望，不问了，转头继续向办公室看去。
但拿着画笔的小林沉默了一会，却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你们好奇心这么弱的吗？”
“……”
魏卫与叶飞飞都愣了，那自己这是该问不该问？
叶飞飞试探道：“要不你说说？”
“队长准备把自己的稳定剂拿出去送人，这与自杀没什么分别。”
小林哥一副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淡淡道：“他在城里有一位老朋友，也是恶魔力量拥有者，近些年几乎不再动用恶魔力量了，但身体里的恶魔力量还是越来越活跃，已经按捺不住即将晋升，欧阳队长知道以他的状态，晋升的话必然堕落，所以将自己的稳定剂送给他。”
“……”
“稳定剂……”
魏卫明白了过来，他知道这对野生能力者的重要性。
实际上，基金会当初可以招募这么多野生能力者为己用，靠的就是稳定剂。
这种可以平缓自己体内恶魔力量活跃性的稳定剂，在黑市每一支都可以卖到天价。
“稳定剂是什么啊？恶魔力量的活跃度又是啥？”
不等魏卫想完，叶飞飞已经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恶魔力量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他与超凡者共存，带给超凡者那些常人所理解不了的力量，但又是一种诅咒，它本身便具备恶魔的特质，是被选中的超凡者永远也摆脱不了噩梦。”
小林表面上淡淡的，甚至还一副“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的嫌弃感，但嘴角却不自然的露出了微笑：“而恶魔力量的活跃程度，就代表着这种力量的辐射波动，也代表着其对超凡者自身带来的负荷，活跃程度越高，超凡者精力压力越大，受到的负面影响也就会越深。”
“稳定剂是由基金会研究出来的一种药剂，可以帮超凡者缓解恶魔力量的活跃。”
慢慢的说着，他手里的画笔也缓缓的放慢，轻声道：“正常超凡者的恶魔力量活跃程度，都在50%以下，经过了一场强烈的对抗或是生死危机之后，恶魔力量活跃程度一般都会出现剧烈的上涨，有些厉害的，甚至有可能达到80%或是90%，这就就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值了。”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使用稳定药剂来帮自己控制活跃程度，仿佛就容易堕落。”
“唉……”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就算不经历激烈的对抗，恶魔力量的活跃程度，本身也会随着时间的增加，与对恶魔力量的使用而增涨，哪怕不使用，也会增涨，便如队长的那位老朋友，他多年不使用恶魔力量，但恶魔力量的活跃，还是达到了峰值……”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不准备晋升仪式，提升自己，或使用稳定剂。”
“只怕很快，就会堕落为怪物，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
叶飞飞听着他口吻加重，脸色都有点微微惨白，虽然她还完全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
魏卫听了这么多，心里也不由得赞叹：这位小林哥是野生能力者，能懂这些，很不错了。
只不过，他理解的可能也不全面，只会按资料上面讲的说。
什么活跃程度超过了80%就极度危险。
看看自己，恶魔力量活跃程度常年保持在95%以上，这不也很正常的吗？
……
……
“不过……”
叶飞飞心里沉重，心里却也忽然有了些疑问：“晋升仪式，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
“是的。”
小林哥一脸的不耐烦，但眼神很愉悦，画画的手都停下了，轻声解释：“如果举行了晋升仪式，他自身会提升一个位格，那么，他身体里面已经活跃到了极点的恶魔力量，也会造成极大的缓解。”
“这是一种比稳定剂更有效，缓解程度也更大的方法，还伴随着更强的力量……”
“……”
“那他为什么不准备晋升仪式？”
叶飞飞立刻捕捉到了重点：“是因为不知道吗？”
她看过一些资料，据说那些狂教徒，都在拼了命的搜寻那些有关恶魔祭祀的典藉。
试图找到正确的方法聆听恶魔的声音，甚至请恶魔降临。
难道超凡者也是这样？
“每一位超凡者都知道自己的晋升仪式是什么。”
小林的脸色微微凝重了起来，或者往更深层次了说，是担忧与恐慌。
“因为自身的恶魔力量活跃到了一定程度，本身就会告诉自己，晋升仪式是什么。”
“但队长的那位老朋友不会这么做，队长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说到了这里，微微停顿，低声道：“因为这位老朋友属于战争恶魔序列。”
“他的晋升仪式是，在精神壁垒内部，挑起一场城级势力的战争，并且死亡人数……”
“不得低于六百六十六人！”
第三十二章 愉快的结局
“挑起一场城级势力的战争，并且死亡人数不低于六百六十六人？”
叶飞飞听着小林的讲述，脸色已瞬间变得苍白，甚至是惊恐。
她是财团千金，在优沃的环境之中生长，虽然因为自身的一些特殊性，被送到了基金会下属的超自然事物调查组基地，也看到过很多关于恶魔的资料，但她仍然生活的太安逸了，没有见过凶恶疯狂的恶魔信徒，也没有经过被堕化怪物或者是流浪教团袭击的恐惧。
她甚至在内心里，认为这是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
所以她无法理解，一场需要挑起两座城的战争，并且死亡六百多人的仪式，代表着什么。
堆满一条长街的尸体？
无数个破碎的家庭？
被鲜血与火焰淹没的无数房屋？
……
……
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仪式，也确实能够承担得起“恶魔”两个字的前缀。
“每一位超凡者，都不喜欢晋升……”
小林哥讲到了这里，也轻轻叹了口气，一边画着自己的小鸡啄米图，一边轻声解释：
“除了个别的疯子。”
“因为每晋升一步，就代表着自己受到的恶魔力量影响更深了一层，也代表着自己距离恶魔又近了一步，更有很多时候，晋升过程中都会听到恶魔低语，很容易失去理智。”
“所以，晋升仪式是每个人都感觉害怕，甚至努力躲避的事情，也只有那些疯狂的恶魔信徒，他们才会积极并主动的去准备晋升仪式，甚至为了恶魔仪式，不仅残害他人并挑起一场战争，某些特别的时候，甚至会有一些疯子早于晋升仪式而完成了超额的晋升任务……”
“而正常人，反而为了避免恶魔力量太过活跃，尽量减少使用它的可能……”
“因为恶魔力量每使用一次，都会更活跃一点。”
“只有恶魔狂信徒或是疯子，才会迫不及待的去渴求恶魔的低语。”
“随着时间推移，也会越来越活跃，所以即便从来不去使用它，也会渐渐复苏。”
“平时，我们都靠着基金会的稳定剂来消缓恶魔力量的活跃性，以压制自身的恶魔力量，但只可惜，稳定剂也不是万能的，它也会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而效果逐渐的下降。”
“lucky姐心疼就是在这一点，队长已经送给他那位朋友很多次了。”
“现在恐怕稳定剂的作用微乎其微，等于浪费，只是队长不愿看着他的朋友去死。”
“……”
叶飞飞倒没想到队长还有这一面，心里微微黯然。
魏卫脸色也似乎有些黯然，心里轻轻的叹惜着：“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提前杀了他呢？”
他已经忍的很痛苦，而且他的恶魔力量也无法压抑，而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去准备晋升仪式，这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吧，但也因此，等待他的命运，其实只剩了堕化一条路了，那为什么不在他堕化之前，将他杀掉呢，或许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最优化的解决问题了吧？
对于小林讲述的晋升仪式，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小林将晋升仪式描述的困难程度太高了，或者，也是因为队长的老朋友位阶太高。
其实，晋升仪式不一定是难度这么高的。
恰恰相反，在序列前期，晋升仪式的难度非常的低。
低到如同诱惑……
就比如自己，第三状态的晋升仪式内容，便已经无数次的浮现在了梦境里。
哪里需要什么狂信徒才能超额完成晋升需求呢？
明明多加几次班就搞定了……
……
……
小林的解释，虽然让魏卫和叶飞飞心情都有些低落，但也下意识的关注起了欧阳队长。
欧阳队长似乎也很气闷，几次走到门边，似乎想去找lucky姐解释一下，但走到了门边，却又踟蹰不前，但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大步走了出来，踩着楼梯，准备上二楼，只是，他刚刚才迈上了第一台阶，就听见咚咚咚声响，lucky姐将一个黑色的盒子，直接丢了下来。
欧阳队长吃了一惊，心惊胆颤的接住。
“我们几个应得的针剂，都已经全留出来了，这盒子里面全是你的。”
Lucky姐在二楼，冷着面孔道：“你想送就去送，等自己听到了恶魔低语，不要来找我们。”
说罢，快步回身，猛得关上了房门。
欧阳队长讪讪的，伸手捋了一下头发，转头向院子里看了一眼。
魏卫和叶飞飞立刻坐直了，一副认真讨论工作的样子。
“你们几个认真工作，没事了就早点下班。”
过了一会，欧阳队长还是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起来重新梳了头发，抹了发蜡，穿上了西装三件套，还提了根拐杖，不知道的在街上遇到，还以为这会是哪个大财团的代表，他似乎出门之前，想多吩咐几句，展现一下自己队长的威严，但院子里却静静的没人理他。
只有魏卫和叶飞飞挺直了腰板，认真回应：“知道了队长。”
欧阳队长嫌弃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将盒子夹在臂下，摆摆手出门去了。
……
……
魏卫一直在卫所呆到中午，跟着猪仔哥吃了一小盆炸酱面。
帮着猪仔哥洗了碗，就发现实在没什么事情做了。
看看空荡荡的院子，现在整个队里，最无聊的便是他与叶飞飞两个人。
林飞飞昨天刚刚立了大功，正是不想去巡街的时候，跷个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喝茶。
魏卫刚来，还没找到打发时间的事做。
看着叶飞飞一心想要跟自己聊天的样子，魏卫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最近又没啥可以用得着她的。
枯坐了一会之后，魏卫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转头看向了画画的小林：
“小林哥，今天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回去？”
“……”
“唰！”
小林和旁边摘着菜的猪仔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了他，眼神诧异。
“这个，房子还没刷好……”
魏卫感觉有点心虚，这才是自己上班的第二天，就跷班早退，确实不太好。
小林哥则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你走就是了……”
“为什么还要提前告诉我们？”
“这种不良风气，实在不该带到队里来的……”
“……”
魏卫感受到了深深的惭愧，并诚恳的表示，下次绝对不会了。
倒是在他走了之后，其他人继续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好一会才抬头起来，看了彼此一眼，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疑惑，对这位新人独特的居住环境喜好，整个队里都已经传开了。
大家也都觉得奇怪，只是因为还没熟到那种程度，无法聊这么深入的话题。
只是这时候见魏卫提前走了，小林忍不住又停下了画笔，皱眉道：
“我不是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但是……”
“他为什么要住进那个房子？”
“还刷成了这么……喜庆的颜色？”
“……”
魏卫感觉这很正常啊！
旧房子总要重新收拾一下才能入住，尤其是魏卫对居住体验要求这么高的人。
回来的路上，他去到了装修店里，拿了颜色更为鲜艳的几桶油漆，买了一盒钉子，又买了几颗低瓦的灯泡，还在一番仔细的计划之后，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钱，去了一趟废铁城的高档商场，买了一块白色的，价值昂贵的餐布，买了几套银质的刀叉与精美的白瓷碟子。
他装修的很认真。
302号房间的四面墙，都被他刷成了鲜艳的大红色，躺在床上，可以看到一片血海。
在墙上，还用白色石灰圈出了几个人形的框框，有的伏在沙发上，有的伏在地板上，有的分成了两截，风格简单又扭曲，带着强烈的死亡风格，很有种后现代主义艺术感。
就连房间中间，也重新摆上了那一张暗紫色大圆桌。
魏卫在大圆桌上摆上了白色桌布，一套银质餐具，一个玻璃水杯。
坐在了圆桌上吃了一顿饭，表示很满意。
是的，这就是之前那些人所追求的风格吧，他们把这样的噩梦带到了现实。
那么，自己重新回到这个噩梦，生活在这个噩梦里。
挺好的，很舒服。
唯一欠缺的，就是上面光秃秃的吊灯了。
似乎，这里还缺一个吊钩，不然，自己请老朋友来家里的时候，人家坐哪呢？
……
……
夜里，他住在了自己刚刚粉刷好的房子里。
周围鲜艳的红色，中间昏暗的灯泡，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
他在这满足感里入睡。
梦里，有人闯进了这个房间，想要抓住自己，完成他们的祭祀，自己抓住了他们，并用最温柔的手法，问出了幕后黑手，将他打成了筛子，又有的梦境里，自己看到了在房子外面流连迟疑的人，于是冲了下去，终于抓到了幕后黑手，然后把他吊在了铁钩子上……
还有一些梦里，有人来到这个房子，活活烧死了自己……
甚至还有人像当初对待小七七一样把自己吊了起来，一刀刀的割了自己的肉……
每一种结局都好愉快啊……
睡梦里的魏卫，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
……
我啊，真担心你们会找不到我。
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们了……
第三十三章 模范员工（一更）
蜡烛，燃烧了大半，只剩了短短一截。
相对于接近五十平的客厅来说，只有一枝蜡烛，光亮并不足以照亮全部空间。
因此客厅里大部分区域，都被黑暗填充，包括坐在了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老人，角落里的花盆，其他房间的入口，以及睡衣里的褶皱。从落地窗看去，外面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形成鲜明对比，这个客厅里也有着吊灯与电线，但是老人和欧阳队长，都没想去打开。
欧阳队长正在喝酒，吃饭。
他带着了洁白的三角餐巾，面前摆放着一盘烤炙极具火候的战斧牛排，佐以正宗的俄罗斯酸黄瓜。手边，还放着一杯红酒，产地倒不是那么讲究，但已经被人收藏了许多年。
他吃的很开心，不时的发出满意的赞叹。
“我已经快死了，或是在下一刻，就忽然堕化为浴血的骑士冲向你。”
对面沙发上蜷缩着的老人发出了幽幽的低叹：“然后你这个打着朋友的名义过来看我的人，却拿走了我冰箱里最好的一块牛排，用我的厨房煎到三成熟，当着我这个身体已经虚弱到连汤汁都喝不下的老头子，吃的津津有味，还故意呱唧嘴，这是不是，有一点过分了？”
“我是你的朋友啊……”
欧阳队长切下了大大的一口，带着些许血汁填进嘴里，满意的舒了口气。
“朋友来到了你家里，你难道不该招待？”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虚弱的连动都动不了了，所以我自己招待自己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你都已经虚弱到了随时会死，或是被恶魔力量吞噬，变成堕化的怪物，那么你家里的留的好牛排和红酒放着也没用了，我不趁着现在吃掉，将来过期了怎么办？”
“……”
老人过了很久，才悠悠叹了口气，目光看向了茶几上的针剂盒子。
“撑着太痛苦了，好多次我都不想再撑下去。”
他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欧阳队长：“但每次你一过来，我就有了还不想死的冲动。”
“这个世界，不能只有你们这些贱人命长啊……”
“……”
“哈哈，那就乖乖的用好针剂。”
欧阳队长道：“能多活一会是一会，我还想多过来看看你，你挑东西的眼光一直不错。”
“我就是太忙了，没时间挑……”
“……”
老人沉默，忽然道：“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钱都输光了，挑不起？”
欧阳队长：“……”
“不过你放心，我确实还不想那么快死。”
老人声音低沉的道：“因为我还想看一看，究竟那个东西在等待什么，号称神之遗留的恶魔禁忌物品，哪怕是在第一城防线，也足以引起一场腥风血雨，随便出现在哪里，都可以轻松的制作一个恶魔国度，但它却在废铁城这样的破地方呆了这么多年，究竟为了什么。”
“神之遗留？”
欧阳队长呆了呆，凑到嘴边的红酒杯放了下来，道：“你还在想这件事？”
“我们已经试着找过很多次，完全没有它的踪迹，就连基金会，都已经放弃了调查。”
“……”
“以前的我也不确定。”
老人低低的叹了口气，道：“但现在我太虚弱了，恶魔力量已经彻底腐蚀了我的身心与精神，这使得我对恶魔低语的感知灵敏到了极点，所以我现在，反而可以听到它的低语了。”
“它一直都在，而且，越来越活跃了……”
“……”
他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没有被烛光照到的深陷眼窝里，有鬼火一般的光芒亮起。
死死死的盯着欧阳队长：“神之遗留级别的恶魔禁忌物，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它蛰伏起来等待这么久，所以，它留在这里，一定有很可怕的目的……”
“不要小看它，第四次秘密战争，都有可能因它而引发……”
“……”
欧阳队长沉默的看着老人，右手做好了伸进西装内侧拔枪的准备。
但直到老人剧烈咳嗽起来，他才确定老人没有堕化的迹象，只是单纯的情绪激动，于是手掌不着痕迹的握住了餐刀，缓缓将一大块牛肉切割了下来，送进口中，没有再吧唧嘴。
“你不用担心，我会看着这里。”
他慢慢的道：“虽然流浪教团活动频繁，崇拜恶魔的人数也没有减少。”
“但是，整体上来说，一切都还好……”
“……”
老人忽然有些狐疑的看向了他：“确定没有异常？”
“没有……”
欧阳队长回答，忽然又有些迟疑：“只是队里最近来了一个年轻人……”
老人的目光忽地冷厉，阴冷气息激发，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位荒野上浴血冲杀的时光。
“但是他没有问题。”
欧阳队长立刻道：“正规训练营出身，接受过的检测比我们要多很多倍。”
“而且，虽然接触不长，但我也觉得，这是一个……”
“性格善良腼腆，做事认真细致，文明守纪，工作勤快的好队员……”
“……最多也就装修爱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
老人良久没有说话，但喘息逐渐沉重，半晌之后，才低声：“我毕竟没有接受基金会的邀请，所以我现在无法干扰你什么，你才是废铁城的治安官队长，但是欧阳，我必须提醒你，神之遗留物如果开始现身的话，废铁城不出事反而是奇怪的，你该提高自己的警惕了……”
“我们是从荒野上过来的，知道有些事，不应该太过天真，尤其是……”
“……你年龄也大了。”
“……”
欧阳队长只是皱起了眉头，慢慢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
……
……
生活真的很美好啊！
魏卫来报道的第一天，就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又在过来的第一个月，确实了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
吃的好，猪仔哥总是做一些看起来并不照顾健康，但让人甘心堕落的美食。
住的好，房子已经完全装修成了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同事们也都很好。
无论是每天都把自己整得人模人样就是不怎么干人事的欧阳队长，还是每天乐乐呵呵一点也不像规律序列的枪叔，又或者说平时人设特别像安静的美男子，但每当靠近他，就一定会有某个消息从他嘴里淡定讲出来的广播员小林哥，又或者是漂亮的倒霉蛋叶飞飞。
大家相处的都很愉快，缺少竞争心的单位果然有利于培养感情啊……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实在太闲了。
这小小的基地里，不用训练，也不用培训，连多看看资料大家都会以公司老员工看着刚毕业的新人在那里瞎勤奋的眼神看着你，导致魏卫在刷完了房子之后，居然就只剩了平时的值班与闲聊，或是跟枪叔打个球被血虐，或是跟猪仔哥逛逛菜市场买个菜做饭之类的了。
叶飞飞按捺不住，已经再次开始巡街。
魏卫期间想过，是不是要跟她一起去，但却被基地里的人严厉制止了。
他们经过了上一次的事件，现在有点提防着魏卫跟叶飞飞两个再混到一块去。
不过见魏卫每天定点的来到基地，除了跟着吃饭就无所事事的样子，也确实有点让人心疼，因此枪叔便好心的拿了一摞资料过来给魏卫，让他没事就帮着整理整理，找点线索。
你不是太无聊么，那就处理点杂活，正好黑山羊家族现在还没找到呢。
基地里一共就这点工作，全给你了，够照顾新人了吧？
老实讲，魏卫不是一个挑活的人。
但是吧，现在关于寻找这黑山羊家族的工作，他也确实有点提不起兴趣来。
可眼下实在没有别的东西要做，整个废铁城基地里，唯一正经的事情，可能就是周一至周五每天由一个队员去警卫厅值守这份工作了，但现在五天时间，都被队里的五个正式员分得干干净净，魏卫和叶飞飞两个实习生，还没有这份去警卫厅里当顾问喝咖啡的权力。
因此，百无聊赖的魏卫，也只好每天抱着那叠和黑山羊家族疑似有关的资料打瞌睡。
这份工作态度，把基地里的人都看感动了。
多好的小伙子啊……
困成这样了，都不回家睡……
……
这才魏卫在基地里跟着猪仔哥吃完了午饭，又刷了碗，就准备找地方眯一会，却冷不防，身边有卡卡的高跟鞋踩地声响起，木质楼梯上，lucky姐换了一件修身的亚麻色小套装，耳朵上带着明晃晃耀眼的碎钻耳坠，踩着一双起码十厘米的高跟鞋，露出了纤细柔美的足踝。
款款走下了楼来，向魏卫道：“小魏，看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今天跟我走。”
“姐姐带你去逛个商场。”
“……”
“逛商场？”
魏卫有些惊讶的看向了lucky姐，只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什么了？”
“……”
魏卫眨了一下眼睛，忽然想起了lucky姐初见自己面前说到的礼物。
居然不是说着玩的，真要送？
第三十四章 幸运女神（二更）
“坐我的车？”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惊讶，但魏卫看到lucky姐已经全副武装，等着自己出门的样子，便急忙拿起了外套，还顺便帮lucky姐把她手里的包也拎了过来，老老实的跟着走出了基地。
出了门，他大方的指着那辆自己从训练营一路开回来的改装吉普，主动请缨。
但lucky姐只是扫了一眼，便嫌弃的摇了摇头，带着魏卫来到了旁边的车库，将一串印着小狮子的钥匙给了魏卫，道：“你那辆风格太硬了，不符合我气质，还是开这辆过去吧……”
魏卫有些惊讶的看着缓缓升起的卷帘门后那辆弧度优美的车，不由得惊叹：
“咱们队里待遇这么好呢？”
“咱们的工资可买不起这种车。”
lucky姐拉开车门，主动坐进了副驾驶，开车的活就交给了魏卫。
笑道：“这不是我的，别人的车，借给我开而已。”
魏卫没开过这种车，先坐到上面熟悉了一下，笑道：“lucky姐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也不算朋友，就见过几面。”
看着魏卫有些好奇的眼神，lucky姐笑着解释：“一年前，我在酒吧里，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哭，他穿的衣服款式不错，价格也不低，但是头发却很凌乱，胡子也很久没刮过，一脸油腻，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样一个男人哭的这么没出息，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问他，可不可以请我喝一支红酒。”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会，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似的，把身上仅剩的钱都掏了出来，给了我买了一支比较低档的红酒，但我喝的很开心，于是也还请了他一支啤酒，最便宜的那种。”
“……”
lucky姐轻轻按下了车窗，点燃了一枝细长的女士香烟，车厢里顿时充满了淡淡的香气。
“过了一个月左右吧，我又去那家酒吧，就遇到了那个男人，他这时已经精神焕发，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刮干净了，据酒保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我半个多月，一见面就特别激烈的说要感谢我，因为那个晚上之后，他忽然好运连连，公司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跟我有关，但他坚决要感谢我。”
“我也没有拒绝，他一定要把这辆跑车借给我开，那我就开着玩喽……”
“……”
魏卫一边小心的驾驶着这辆车子，一边笑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转到你名下？”
lucky姐笑道：“因为我收了的话，就不仅仅是帮了他一瓶啤酒的忙了。”
魏卫理解的笑，同时对自己的内裤充满了期待感。
恶魔力量，是一种超现实的力量，能够实现众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基金会其实有着严格的要求，在处理事件之外，不允许超凡者们任意使用自己的力量。
但一来这里是废铁城，要求不像里面那么严格，二来lucky姐他们本来就是野生能力者出身，对这样的规定也没有那么认可，偶尔的施展能力，换来好心情也只是寻常的操作。
或许，这个城市里的某个小圈子里，也在流行这样一个传说吧。
某位喜欢穿旗袍，优雅性感的女士，偶尔会出现在城市昏暗的酒吧灯光里。
如果你足够幸运，或足够倒楣，她就会带着微笑出现在你的面前，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请她喝一杯红酒，她就会带给你足够的好运……
……
……
魏卫渐渐熟悉了跑车性能，速度越来越快，载着lucky姐在废铁城的街道上飞驰而过，炸起一片臭骂“怎么不撞死你”以及“我为什么不在车上”的目光，然后来到了废铁城最像高级购物中心的一片商场区域，高大的建筑与旁边的步街街，形成了复杂又统一的气质。
停下了车，魏卫主动下车帮lucky姐拎包，感觉吸引了比开跑车时更多的羡慕目光。
不知多少异性甚至是同性的目光先是惊讶的落在了lucky姐身上，又略带嫌弃的落到了魏卫的身上，这种眼神让魏卫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尤其是lucky姐挽住他手臂的时候。
这让魏卫更深刻的了解了一个道理。
男人最让人羡慕的真不是开什么好车，而是开什么好车。
说好的是给魏卫买内裤，于是lucky姐一进购物中心，便径直带着魏卫去了……
……鞋店。
她换了至少七八双鞋子，魏卫就负责在旁边替她拎鞋，看号码，以及称赞“真好看”。
然后她又去了美容店，做了一个多小时。
魏卫和一群男人在店门口互相散着烟，一边等里面的女人一边看街上的女人。
从美容店里出来，精神焕发的lucky姐带着魏卫去了电影院。
她选了一部很老的电影，讲的是一个娘炮海盗的故事，他先结婚又离婚，先家暴又被家暴，不仅丢掉了自己最爱的黑珍珠，还被一只三斤重的茶杯犬在床上拉下了两斤半重的粑粑。
而到了最后的最后，他甚至还被海洋皇后夺走了自己最爱的黑珍珠号。
lucky姐看的津津有味，魏卫则吃掉了两桶爆米花。
直到最后，lucky姐才带着魏卫来到了购物中心外面一家专卖男士高档服装的店铺……旁边的一家地摊上，在琳琅满目的一大叠男士内裤里面，仔细的挑选了很久，然后惊喜的拿出了一款黄色的，上面映着海洋沙滩以及一个海绵宝宝的大号内裤，两只手用力的给它撑开：
“喜欢吗？”
“……”
魏卫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试着请求：“有没有更成熟一点的？”
lucky姐沉默了一会，又拿起了一件海绵宝宝图案更大一点的内裤，撑开展示：
“喜欢吗？”
“……”
魏卫也沉默了，然后道：“还是上一件吧！”
“好了。”
lucky姐大方的让老板把两件都包起来，并且主动付了钱。
魏卫认真的接过了这两件枪叔口中至关重要的宝贝，慎重的收了起来。
老实说，lucky姐的审美真不怎么样，画风这么幼稚的内裤……
……还挺让人期待的。
……
“给你们男人买东西真累。”
Lucky姐坐在了旁边的石墩子上，揉着自己脖子，道：“你是不是该请我喝一杯？”
想到了那个幸运的男人，魏卫立刻点头：“好。”
……
……
一盘肉质肥厚，足有一拳多长的油泼竹节蛏、一碟老醋花生，一碟新鲜青辣椒掰碎了，又加入葱白、香菜段加蚝油白糖酱油拌出来的老虎菜，又点了一份色泽油亮的红烧肉，一大盘蛋炒饭，魏卫便和lucky姐相对坐在了小桌的两边，每个人的身边，都放了一排二锅头。
lucky姐慢慢拧开一小瓶二锅头，凑到嘴边，猛的举起了瓶子。
“咕嘟嘟……”
小瓶里升腾起一串汽泡，辛辣清冽的酒液便倾入了红唇。
在此之前，魏卫一直以为，lucky姐这样的女人就该坐在格调高雅的高档餐厅里，轻轻托着一杯鲜红如血的红酒慢慢的品尝，那会很好看。却没想到，她跟自己来到了这样一家路边随处可见油腻小饭馆，喝起了52度的烈酒，同样也有着某种优雅的姿势与迷人的魅力。
原因可能在于，优雅与姿态分的不是酒，是人吧……
“咚！”
整整一小瓶二锅头喝的涓滴不剩，lucky姐将空了的酒瓶，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笑着看向魏卫，道：“该你了。”
“……”
“需要喝这么猛吗？”
魏卫多少有点惊奇，看着被她一口干了出来的一小锅二锅头。
lucky姐脸上已浮现了红晕，眼神里也带了笑意，慢慢的旋开了第二瓶的瓶盖。
“怕了？”
“我是替lucky姐你担心，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喝多了就不怕危险？”
“你该担心自己，喝多了的我更危险……”
“……”
一听这话魏卫就放心了，拿起酒瓶，便咕嘟嘟灌进了食道之中。
没有什么比烈酒更能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了。
Lucky喝了六两的时候，脸颊上便已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睛愈发的漂亮，轻轻的捋了一下头发，向魏卫道：“小魏，你也是这里的人，现在回来了，没打算去看看熟人？”
魏卫旋开了酒瓶的盖子，笑道：“没太有必要。”
Lucky姐怔了一下，有种不太敢用力戳人伤口的小心，道：“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
“那倒是还有。”
魏卫笑道：“说起来还有不少。”
“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生活在废铁城西无面人教堂下面的福利院了，后来才逃了出去，靠着捡垃圾维生，福利院里面的老神父，修女，还有餐厅里的厨子什么的，我们都很熟的，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我回去，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会记得我了……”
“……”
“无面人教堂？”
Lucky姐微微怔了下，似乎没想到魏卫还有这层经历。
这么说来，他不是无人拜访，只是，内心里却不想回去拜访？
第三十五章 人生目标（三更）
曾经的世界，是十二神教会拥有大批信众的世界。
但十二神教会后来被取缔了，世界联合政府从此不允许教堂里再供奉任何有名有姓且指向性明确的神，只允许供奉一个没有脸，没有性别，没有尊名，也没有任何性质的神：
无面之神。
废铁城里，如今也只剩了这么一个教堂，便是无面神教会。
只不过，规模并不大，信徒也不多，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威严的神，尤其是在这样的小地方，这样破坏的教堂，所以那个教堂里，也一直没有多少神职人员，据说以前还有一个老神父，但是后来，连神父都没有了，只有几位老修女留在了那里。
对lucky姐等人来说，因为无面人教堂里，连超凡者都没有，所以也没有关注过。
如今让lucky姐意外的，倒是魏卫的经历，他之前的档案上，只写了他是废铁城边缘的流浪少年，因为这样的人很多，总是一茬一茬的出现在垃圾山上，所以也没有人怀疑过，更很少有人提到，当年这个震惊了废铁城的少年，居然还曾经在无面人教堂的福利院住过。
兴许是那些绫乱的资料，不值得记？
Lucky姐没有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只是轻轻托着下巴，点了点头，道：
“有机会了还是回去看看，毕竟已经回来了。”
“每个回到了故乡的人，不都会想着去看一看自己的老朋友么？”
“……”
“嗯。”
魏卫顺从的答应了一声，只是心里觉得很无所谓。
有什么必要呢，这些人又没被感染。
不能杀的老朋友，又有什么回去看看的意义呢？
“小魏，其实我倒有些好奇……”
Lucky姐似乎看出了魏卫兴趣缺缺，笑了笑，轻声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呢？”
又是一个询问自己为什么回来的……
魏卫轻声叹了口气。
似乎从自己有了这个决定，就一直有人在问自己。
教官、队长、甚至还有那颗代号为恶魔禁忌物——206的识者之脑。
他们都对自己回来的事情抱有疑惑，并且各有猜测。
但是，自己明明都没有掩饰啊……
自己都已经搬进了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又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抱歉。”
Lucky姐笑着道：“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我注意到，你搬进了十五街区……那个房间。”
“对你之前的事情，我也有所了解，但真的，无论是我，还是队长，其实我们都想找个机会劝劝你，毕竟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你也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所以曾经的事情……”
“……”
“lucky姐，你也想跟我说，把之前的事情忘了吗？”
魏卫忽然笑着抬起头来，脸色温和的看着她，并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不是忘掉。”
Lucky姐低声叹惜，握住了魏卫的手掌，轻声道：“是你应该有自己新的人生了。”
“相信我们，我们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过去的事情或许很难忘掉，但也只有放下，才能让后面的生活轻松些。”
“你还年轻，还接受了训练营的培训，你本来应该……”
“……”
她的话语很诚恳，也很温柔，说的也明显是一些发自内心的话，且是真话。
但还没有说完，就被魏卫打断了。
“lucky姐，你知道小孩子的梦想是什么吗？”
魏卫抬起头来，眼睛显得很清澈。
Lucky姐微微怔住，一时无法回答魏卫的这个问题。
“很简单的。”
魏卫看着lucky姐，笑着回答：“真的，他们的梦想好简单。”
一边说着，他慢慢的将一小瓶酒凑在嘴边喝了几口，嘴角带着笑意，道：
“从小他们就知道，在外人面前温柔善良的修女，私底下也会用针去扎她不喜欢的孩子，知道虔诚的信徒，也会把他们领养回去的孩子折磨的不成人形，知道每天散播福音的教堂福利院里，也只会在有外人过来参观的时候，才会舍得让这些小孩子们吃一顿饱饭……”
“哪怕才只有六岁的小七七每天都被胖厨子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时，我们也感觉这很正常，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所以我们就带着小七七逃出来了，但我们甚至没想过去恨他。”
“只想活下来的小孩子们会恨谁呢？”
“我们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世界就是那个样子。”
“……”
魏卫慢慢讲述着，脸上始终带碰上笑，似乎一点也没有沉浸于其中。
声音只是很客观，很轻柔：“那时候，我们只想长大。”
“长大了，就可以进入矿井工作，可以赚到工资。”
“长大了，就不会害怕路边的野狗，可以拿棍子将它打跑。”
“长大了，就可以给小七七买那件厨窗里的白色小裙子，她实在太喜欢了……”
“……”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过了很久，才又慢慢的说了起来：“但抱着这么简单希望的我们，忍受了那么多事情，学会了不去抱怨的我们，却还是遇到了那个崇拜恶魔的家族。”
“于是，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见了，地瓜，火柴，马夹，还有小猫……”
“直到最后，连小七七也被一件小裙子给骗走了……”
“我在垃圾山上找他们，在教堂菜园里找他们，在路边大声喊他们的名字……”
“最后当我在那个房间找到他们时，就只看到了小七七，她穿上了那件白色的小裙子。”
“只是，被染红了。”
“……”
“呼……”
过了很久很久，魏卫才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道：“真的，我对人的容忍度特别高。”
“从小就高。”
“高到，只要他们还是人，我就可以容忍他们。”
“……”
“只是，有些人甚至连这最基础的标准都达不到了……”
魏卫缓声说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lucky姐，从那时候我就决定。”
“不让了。”
“再也不让了。”
“……”
慢慢说到了这里，他抬头看着lucky姐，笑。
很多人都问过他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小地方来。
他甚至都不愿意回答。
这些人怎么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要一遍遍的过来问自己……
所以，或许是因为lucky姐这份礼物，也或许是因为今天多喝了一点酒，他回答了。
回答的很认真。
但lucky姐听着他的回答，脸色竭力的不动，眼底却忽然有一抹深深的担忧掠过。
“所以……”
她声音微微拖长，好用来调整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听起来太古怪。
“你放弃了训练营的大好机会，回到了我们废铁城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就是为了了结曾经的事情？”
“甚至，包括了你住进原来的房间，也是为了找到新的线索，好继续为你的……”
“……弟弟妹妹们，复仇？”
“……”
魏卫看了lucky姐一眼，逻辑这不是很清晰嘛，只是她声音为什么发颤？
Lucky姐拿起了手边的酒，慢慢的喝了一口。
她似乎有了种犹豫的神色，犹豫着是不是要结束这场对话，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回去。
毕竟，队长也只是让自己多和魏卫接触一下，了解了解他而已。而如今这时间并不算长的接触里，她已经听明白了，魏卫没有撒谎，他刚刚说的，绝不是撒谎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冲动，让她忍不住把这段对话进行下去。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她保持着声音的平缓，然后小心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但是，你准备向谁复仇呢？”
魏卫怔了下，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傻傻的样子。
“那个神秘家族啊……”
他忍不住笑道：“就是他们害了我弟弟妹妹，怎么可以放过他们呢？”
“可是……”
Lucky姐声音里的慌乱，一下子有点压制不住了。
她甚至是鼓起了勇气，才终于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说了出来：“可是……”
“可是那个神秘家族，当时就被你杀光了呀……”
“……”
出于某种魏卫的坚定导致的自身怀疑，她甚至忍不住把那一段资料都背了出来：“废铁城057号档案：红蔷薇家族，成员共六人，皆为生命恶魔崇拜者。三年前的2至6月份期间，诱拐并哄骗多名流浪小孩进行恶魔祭祀仪式，并于数日后，被人集体杀死于现场……”
“此案先后经过第二防城线高级超凡者，基金会特别调查员进行审理调查，最终确定了红蔷薇家族成员全部都已经死在那起案件里，且并无落网同谋以及恶魔理念传播上线……”
“……”
她说着，终于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疑：
“你的仇人全都被你杀光了，那你现在回来，又要找谁复仇？”
“……”
魏卫似乎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lucky姐，良久，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三十六章 好事总会发生
“怎么会呢？”
或许是因为魏卫这一刻的笑容太过灿烂，也太过单纯，以致于lucky姐看着他的笑容，产生了一种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又似乎根本就没有了解到这个问题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刻酒意上涌，只记得这一刻魏卫满面笑容回答她的话，以及认真而清澈的眼睛：
“他们啊，还活着呢……”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心跳声呀……”
“……”
Lucky姐的情绪忽然变得很复杂，有些吃惊的看着魏卫那双似乎显得很平静而且清澈的眼睛。
不知道是某种发自本能的恐慌，还是心里生出来的不忍。
她下意识的闪开了魏卫的目光，稍稍镇定，微笑道：“小魏，我们酒是不是喝太慢了？”
“确实慢了。”
魏卫直视着lucky姐，也跟着笑，依旧温和，仿佛永远不会有什么脾气的样子
“lucky姐，我其实很好奇。”
“穿了你送的内裤，会有什么好处吗？”
“……”
“那就不一定了。”
Lucky姐成功转移了话题，居然产生了种轻松的感觉，笑容也恢复了优雅精致：
“恶魔力量作用在不同的人与不同的情况下，也会有不同的效果。”
“有人穿上后，会躲过某些劫难，比如一颗必中的子弹，一辆本来要撞在你身上的车。也有人穿上之后，会实现一直以来的某个愿望，或是忽然遇到了生命里最正确的那个人。”
“我只是给了你一张必中的彩票，至于这张彩票里面的奖品是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
“……”
魏卫似乎一下子很心动：“什么心愿都有可能发生吗？”
“只能说有可能，具体不知道，但基本上每个人穿了都会有效果。”
Lucky姐笑道：“除了飞飞，她已经没救了。”
魏卫看向了简易塑料袋里那张海绵宝宝的笑脸：“那，倒让我也很期待了……”
“你要相信姐，生活里面，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Lucky姐笑着举起了杯，道：“我们都是为了这点幸运活着的不是吗？”
“嗯嗯。”
“来吧，为我们生活里的这点幸运干杯……”
“……”
魏卫笑着跟lucky姐碰杯，然后两人一起举起了酒瓶。
这一晚他们喝的很开心，并且两个人都貌似放开了心防，于是清冽的酒液在谈笑之中流进了喉咙，他们喝的醉醺醺的，又勾肩搭背的一起去K歌，还去了酒吧，去完了酒吧，这才架着已经真正喝多了，拎着一双高跟鞋在街头跳舞的lucky姐，去了一家就近的酒店。
魏卫把她扶上了楼，端正的摆在了床上，身上盖好了被子。
lucky姐一脚就踢开了被子，慵懒的在床上翻着身，光洁的美腿搭在了床沿上。
魏卫把她的腿又塞了回去，再度盖上了被子。
lucky姐抱住了枕头，侧翻了个身，双腿夹着被子，沉沉睡了过去。
魏卫端详片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
然后他转身拎起袋子，转身进入了洗手间，里面很快传来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半晌之后，魏卫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衣服完好如初，只是走路的时候微微有点夹裆。
抬头看了一眼睡的毫无淑女形象的lucky姐，帮她拿了一个垃圾桶在床边。
“做个好梦呀……”
他轻轻凑到了lucky姐耳边说着，然后缓步离开了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Lucky姐喝的很多，睡的也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轻轻叹了口气。
“身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并且喝多了的女人……”
她看向了镜子里头发蓬乱的自己，似乎有些苦恼的揉了一下头发，自嘲笑道：“我居然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该感叹一如既往的幸运，还是，应该感受到一点点的……失落！”
说着，她坐了起来，拿起了床边的温水，慢慢喝了下去。
拨出电话。
欧阳队长接的很快，似乎也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但不等他说什么，lucky姐便轻声开口道：“你可以放心了，他不是奔着神之遗留来的。”
欧阳队长的口吻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这么快就确定了？”
“……”
“是。”
Lucky姐倚在床头，慢慢抽出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上，烟雾袅袅在房间里散开，轻声道：“虽然聊的并不多，但是我很确定，现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可能再放下别的东西了。”
欧阳队长疑惑：“怎么说？”
Lucky姐慢慢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内心很简单，出人意料的简单。”
“我甚至觉得他是个单纯的人，单纯到只是想复仇而已。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满心满眼，也只想着复仇。他不想要训练营里的大好机会，不想要更好的前途与发展，回到了废铁城也不想去见以前的人。但还是要回来，孤伶伶的住进了曾带给他噩梦的世界。”
“我甚至怀疑他是怕自己忘了复仇的事情，不停提醒自己。”
“……”
“可是……”
欧阳队长明显有些吃惊：“他的仇人不是已经……”
“对啊，他的仇人已经全死光了，早就被他杀的干干净净。”
Lucky姐轻声道：“然后他总觉得还不够，于是回到了空荡荡的城市来复仇。”
“我通过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他内心里全都是复仇的怒火。”
“几乎可以把他自己烧个干净，把整个世界烧个干净，这样的怒火，或许只有仇人的鲜血才能清洗的干净，但是我们又都知道，他已经没有对象，可以让他释放那满腔的怒火了。”
悠悠叹了口气，lucky轻声反问：“这样的人，还有心思阴谋算计那件东西吗？”
“如果说担心，我倒是更担心另一点……”
“他的仇人全死光了，那么他的怒火，会烧向哪里？”
“……”
欧阳队长沉默了好一会时间，才轻轻的叹了一声，仿佛有慢慢抚过额头的声音：
“或者说，是可怜吧？”
“一个找不到复仇对象的复仇者……”
“……”
“或许也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Lucky姐过了一会，才忽然笑道：“起码他还着急换上内裤，说明还在盼着好事发生。”
“还在盼着好事发生的人，内心里总是不会那么绝望。”
“对吗？”
“……”
“……”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楼下，魏卫开上了lucky姐的跑车，望着深夜的街头左右看着。
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
Lucky姐说的很对，或许生活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盼着那点好事发生吧。
自己也是，说不定，属于自己的幸运已经发生了。
只是自己暂时不知道呢？
呜呜呜……
加速的跑车，闪电般在无人的街头飞过，咆哮声如同恶魔的怒吼。
“狗大户……”
被跑车甩在了身后的某个小巷子里，醉醺醺的酒鬼狠狠的向他唾了一口唾沫。
“开这么快，急着去见鬼啊？”
他痛骂着，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哗啦啦的放着水。
迷迷糊糊之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点光亮。
心里微微一惊，他猛得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正站在了巷子口，静静的看着自己。
她看起来约摸七八岁年龄大，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童款风衣。脸色异常的白，白的如同一张纸。头发梳成了两个麻花辫的样子，一边长，一边短，搭在了两边的肩膀上。手里提着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南瓜式电子灯笼，南瓜上面的恶魔笑脸，咧着两排尖牙。
“什么东西？”
冷不丁看到了这么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醉汉的脑袋也冷不丁一阵发麻。
他一手按着墙，破口痛骂：“滚远远的。”
小女孩表情显得有些呆呆的，闻言并没有退出巷子，反而慢慢向前走了过来。
“我尼玛……”
醉汉慌忙的提裤子，同时恶意陡生，指着她鼻子骂：“找死是不是？”
他的手抬了起来，指着女孩鼻子，甚至还想踹过去一脚。
但对方却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害怕，只是神情木讷，呆呆的询问了一句：
“叔叔，我可以问个路吗？”
“……”
即便再凶恶的人，遇到问路的小女孩，也总会下意识少了一分戒心。
放水的醉汉哪怕心里正怒，也意识放轻了一点语调：“问他妈什么路，你去哪？”
小女孩猛得抬头，眼瞳一片漆黑：“你答应了？”
醉汉甚至没注意到，还在骂：“快问啊……”
“不用……”
小女孩呆呆的说着，忽然身体出现在了醉汉的身边，站在了垃圾桶上。
手掌与醉汉的脑袋一般高。
因为醉汉实在太醉，又因为小女孩出现的太过突兀，瞬间就从两三米外，到了跟自己身边，几乎跟自己紧贴着身子，以致于醉汉喝多了酒的脑回路甚至都没有跟上她的速度。
因此，他只是眼神木木的，听到了女孩的回答：“我自己找好了……”
说着话时，一只小手，伸进了他的脑袋。
一点一点的翻找着。
第三十七章 堕化怪物
痛！
头痛！
数不清的噩梦涌入脑海，带来一副副血淋淋的画面与窃窃私语。魏卫时而感觉自己像是处于行刑台上，一遍遍的接受着噩梦里的恐惧都无法启及的痛苦刑罚。时而感觉自己跪坐在了无边的血海面前，望着除了猩红没有任何颜色的世界，无力的捶打自己，痛哭流涕着。
他在一个又一个鲜红色的梦境里穿行，不知尽头。
看到了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像，仿佛身在其中，又仿佛只是远远的观看。
周围仿佛始终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鲜红色的雾气，似乎一万年都不会散去，血腥味不停钻进鼻孔。
周围有无数双目光看着自己，看的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不舒服。但当自己猛然之间转身，向着那些目光看过去时，却只看到了一个个破碎的躯体，无力的瘫倒在两侧，偶尔看到了一双眼睛，也早就已经黯淡，只有失去了生命力的面部肌肉，抽出了一个上翘的嘴角。
魏卫在这里走着，走着，已经很累，但偏偏看不见尽头。
他胸腔里似乎在堆积着什么，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炸裂。
“滴嗒”“滴嗒”“滴嗒”“滴嗒”
直到，有一种清晰却又似乎非常遥远的时钟转动声响起，它来自雾气的深处，仿佛遥不可及，但声音偏偏又响在耳边，占据了自己所有的听力，压下了无尽的窃窃私语。
魏卫心情忽然得以奇异般的稳定，慢慢自无边的噩梦之中抽离，感受到了现实世界的气息，感受到了有实物托着自己的踏实感，然后，梦境里的一切都开始飞快的消褪，只留下了些许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慢慢睁开眼睛，就只看到了鲜艳的墙壁和昏暗的灯泡。
自己又开着灯睡了一夜。
魏卫发了一会呆，揉着太阳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轻轻敲了敲脑袋。
喝大了。
怎么也没想到，lucky姐这么精致漂亮的女人，居然还有着酒桶属性。
不对，是酒井。
自己本来是想把她灌醉的，没想到最后醉的是自己。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职场女强人啊，尤其是怼领导不留情面那种……
仔细的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魏卫甚至都忘了许多细节。
隐隐约约，就记得自己感觉一定会有好运降临，然后就开着跑车绕城市跑了一圈，自己似乎还挺心急的，不大一会把整个城市都转遍了，结果什么也没看到，最后就很失望的回来了，记得最后自己还有点气急败坏来着，想把内裤脱下来还给lucky姐这个大骗子……
幸亏啊！
自己平时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酒后也很理智。
所以自己没做这么没礼貌的事情，只是回来睡觉了。
一边自责着昨天不该小瞧lucky姐的酒量，他一边快速的起了身。
看看时间，都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这会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赶不上队里的早餐！
换衣服洗漱的过程中，似乎心里还有点念头，眼神向着房门处扫了一眼。
又蹭到了窗边，向下看着人流往来的马路。
心里略略失望。
房门没有被人破口而入的痕迹。
窗外，也没有人鬼鬼祟祟的看着自己，或是拿狙击枪瞄准过来。
看样子这幸运内裤也不过如此啊……
心里吐槽着，魏卫进了卫生间，哗啦啦冲了一个澡之后，就把海绵宝宝丢到了一边，仍是拿过了自己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套上了，这才舒舒服服的换上了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回了客厅，嫌弃图案和造型什么的还在其次，主要是这种小摊上买的内裤怕掉色。
正想着时，忽然之间，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厉鬼的嚎叫，在寂静的空间里极为惊人，尖厉、凄苦、阴森、邪恶，若是换个胆小的过来，怕是能一瞬间吓的心脏收缩成一团。
凄厉的叫声接连响起，犹如这鲜红色的房间，忽然变成了地狱。
魏卫猛得转头，快走了几步。
拿起手机：“歪？”
凄厉嚎叫停止的瞬间，接着响起来的，是枪叔有些焦急的声音：“小魏，怎么没来队里？”
“啊？”
魏卫有点慌。
自己来了这一个月，唯一一次早上迟到的，队里老前辈就打电话过来催了？
“好了，今天别去所里了，直接到7号街区精神疗养院这边来……”
“有急事，我们在这里等你。”
“……”
“精神疗养院？”
魏卫先是怔了一下，自己在训练营的真实评价这么快就暴露了？
快速披上了外套下楼，上了lucky姐的跑车，踩死油门，便直向着7号街区方向驶来。
11街区位于城北方向，这里地势起伏，有几座矮山，精神疗养院就建在了半山腰里，周围建筑不多，绿茵成片，环境很是不错，魏卫顺着小路驶了上来，远远就看到了疗养院门口停着警车，还有穿着警服的人在门口把守，顿时确定是出了事，不是为了送自己进来。
想送自己进来，好歹也得出动一支行动小队啊。
当初教官就是这么做的……
……
……
“环保所的魏先生吗？请跟我来。”
到了门口，早有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小姐姐等着。
看到魏卫穿着这么骚气的一辆车过来，瞳孔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专业的藏起了脸上的惊讶，确定了身份，便上前跟他握了一下手，然后立刻带着他来到了里面一栋建筑前。
径直来到二楼走廊，就远远的看到欧阳队长、枪叔，以及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还有某位戴着高级警司臂章的人，都站在了一个房间前面，脸色极为凝重，带着丝丝困惑。意识到了问题有些严重，急忙带了些愧疚的神色，快步走到了欧阳队长的前面，就要立正敬礼。
“队长……”
“……”
但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欧阳队长给拉住了，焦急道：“小地方，敬啥礼呀……”
“你快过来看，这种情况见过没有？”
“……”
“啥？”
魏卫被带来到了病房门口的钢化门前，通过玻璃小窗向病房里面张望。
这一看去，却微微一惊。
说是病房，却是仓库改装，周围墙壁，都裹上了厚厚的塑胶膜。
而在这面积不小的仓库之中，却显得有些拥挤，里面或坐或立，足有几十个人，他们有的换上了病号服，有的仍然穿着便装，似乎是紧急之间送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更换衣服。
乍一看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无论气质还是装扮，都看起来毫不相同，相同的是他们的表现。
每一个人都眼神迷离，动作迟缓，仿佛没有了魂魄一样，在仓库里慢慢的游走，走出一步，就要歪歪脑袋，仿佛在想什么，但又立刻忘了在想什么，继续的走，走到了墙边，便用头轻轻的磕着墙壁，偶尔才会有一些极短的词句，从他们的嘴里嘟嚷出来：“赚大钱……”
“看孩子……”
“又跌了……”
“狗大户……”
“……”
“这是怎么回事？”
魏卫有些讶然，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屋子精神病人，且症状统一。
“小魏，类似的症状你见过没有？”
欧阳队长一脸的凝重，低声向魏卫询问道。
“没有。”
魏卫立刻摇头：这东西自己怎么会见过，又不是一类人。
“先别急着下结论……”
欧阳队长缓缓摇了下头，缓步来到了魏卫的身边，手掌按在了房门墙壁上。
“抽象本质……”
他低声开口，粽色蛤蟆镜下，瞳孔里面闪过了一条条如同数据似的条纹。
下一刻，魏卫感觉到若隐若现的呓语散开，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蔓延到了整个病房之中，再通过小窗向里面看过去时，忍不住心里微惊，有一霎那间的喜色，在脸上飞快消失。
病房里已经变了，还是那些病人，穿着同样的服饰，呆呆的行走在病房里，但却可以看到，他们每个人的后脑勺，都已经缺了一大块，露出了鲜红色的血迹与惨白的脑浆，淋漓一片，混乱不堪，伤口处残缺支棱，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某种野兽，狠狠的咬过一大口。
又好像，被什么手掌伸了进去，努力的搅拌过一样。
“这……”
魏卫眼神忽地微微发亮，贴近了窗户，仔细的看向了那些人后脑处的伤口。
看的非常仔细，喉结还不自禁的动了下。
“小魏，你在训练营里呆的时间久，有没有见过会把人搞成这个样子的恶魔力量？”
欧阳队长神色沉凝，有些期待的看向了魏卫。
而魏卫则是仔细的盯着那些人的后脑勺，看着他们挺着一个几乎被掏空了脑浆的脑袋，却还呆滞的，像是活人一样的走来走去，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晃荡在这个病房里。
过了良久，他才下意识的瞅了瞅自己的胯。
转头看向欧阳队长，轻轻点头，道：“知识恶魔体系，堕化怪物，噬魂女妖。”
第三十八章 噬魂女妖
“知识恶魔？”
“噬魂女妖？”
众人听到魏卫的回答，心情并未好转，反而面面相觑。
因为恶魔力量的扩散，这世界上本来就已经诞生了大量的诡异生物还有怪物。
其中，最多也最常见的，便是堕化生物。
它们都是由人或是其他的生物因为承受不住恶魔力量的腐蚀因而堕化的奇行异种，拥有着种种匪夷所思的力量与习性，习惯隐没于黑暗之中，悄然盯着那些正常世界的行人。
堕化怪物上面，便是更为可怕的恶魔劣种，再往上，便是狂信徒口中的神话图腾了。
但是，身为超凡者，堕化怪物或多越少都见过，但在废铁城见到却奇怪了。
哪怕属于边缘，废铁城也在精神壁垒的范围内。这些因为恶魔力量的污染而导致智商极其低下，几乎只知道按本能行事的堕化怪物，一般都会下意识的逃避才是。哪怕城里有再多它们贪婪而梦寐以求的新鲜血肉和灵魂，出于本能的畏惧，也不敢直接闯进这里面来。
尤其是，闯进来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没有被发现？
……
……
“确实像噬魂女妖捕猎之后的痕迹。”
魏卫又趴在小窗上，仔细的看了一会，道：“我之前在训练营时，见过荒野上一个彻底被噬魂女妖统治的村庄，里面的人便都像现在这样，被掏空了大脑，但却像活人一样机械的重复着自己的劳作，或者说，他们已经无所谓于生死，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生存状态。”
周围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经有些钦佩了。
魏卫倒是忽然反应了过来，深深责怪自己，太出风头了，没照顾前辈情绪。
忙笑着补充道：“也难怪你们没见过。”
“这种堕化怪物比较罕见，就连基金会发布的恶魔报告书中都没提到。”
“知识恶魔本来就是一个较高的序列，信徒较少，而堕化的怪物数量就更少了，而且这一类型的怪物，很少成群结队的袭击某些地方，在我们基金会里，也很少会提到它。”
“毕竟相比起生命和战争，喜欢知识的更少不是吗？”
“……”
“果然不愧是训练营出身的A级学员啊……”
众人听了魏卫的话，已经忍不住有些激动，看魏卫的眼神都尊重了许多。
欧阳队长也忍不住感慨着的看着魏卫，眼神更奇怪些。
似乎除了赞许，还多了一点点……心疼？
给给的眼神让魏卫心生警惕，下意识往枪叔的身边靠了靠。
“太厉害了，高材生。”
枪叔也忍不住拍了一下魏卫的肩膀，道：“那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它？”
“解决方法……”
魏卫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我只知道噬魂女妖应该有着精神投影、记忆吞噬、心灵栖息等能力，它是一种擅长影响普通人，隐匿行踪，并且很难被人捕捉的堕化怪物。”
“知识之神教会里面的邪恶劣种书里，描述它们为：”
“堕落的知识造就邪恶的怪物，它游走在肮脏的小巷与无人的街头，以记忆和意志为食。它带来明亮的灯盏，让人误以为那是光明。但那照不亮阴暗的内心，只是迷茫的标记。”
“它们出现，它们捕食，然后离开，只留下一地腐烂的思想。”
“它对抗能力不强，但破坏力却很恐怖。”
“通常，这也是知识恶魔体系里面的超凡者与怪物相通的特点。”
“……”
其他人都听得微微凝重，枪叔忍不住道：“你们当初遇到的是怎么解决的？”
魏卫笑道：“那次是队伍里有一个爱情恶魔体系的家伙，他在村庄附近念了几首情诗，让噬魂女妖爱上了她，然后装作被我们抓住要割喉的样子，噬魂女妖就忍不住从暗影里现身了，我们就趁机用超磁电网将女妖困在了里面，围了一圈愉悦的开枪，把它给解决了……”
众人微微呆滞，枪叔道：“这女妖智商挺低？”
“不高。”
魏卫道：“当然主要是演技得逼真。”
当时其实也挺危险的，两管子生命针剂都差点没救回来。
割太深了……
……
“唉，这个方法我们小队学不成啊……”
众人纷纷摇头，转而开始思索究竟如何针对性的捕捉这只堕化怪物。
枪叔搓着下巴：“申请启动精神壁垒定位程序？”
小林淡淡道：“得向上面申请，太麻烦。”
“去第二城防线或周围城市请更擅长追踪的人过来？”
“来不及。”
枪叔眼睛一亮：“女妖智商低又好色的话，那让队长出马？”
小林淡淡回答：“骚气不代表魅力……”
“……”
“咳！”
队长咳了一声，提醒众人尊重一下自己，然后沉着脸看向了美男子小林。
“你分析的结果怎么样了？”
“……”
“六天之前发现的第一个病例。”
小林立刻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道：“最一开始，医院只是当成普通受了精神刺激的病人救治，直到后来数量越来越多，这才报了警，然后今天通知了我们小队过来查看问题。”
“我查阅了记录发现，这些病人出现的规律很可怕。”
他说着翻开了手里的文件，他除了“科谱”，还负责着情报分析工作：
“他们应该以二十四小时为一个节点，呈倍数向上递增。”
“第一天出现了一个病例，那第二天就会出现两个，第三天出现四个，第四天……”
“八个。”
“如今已经经过了五个节点，病人数量，达到了一百多个。”
“不过我们从各个医院调集过来的，现在只有五十几个病人，但经过对近期其他交通事故与意外死亡案例的交差对比，数量上是可以吻合的，只是有很多病人当天就出了意外。”
“或是漫无目的走上街头被撞死，或是从楼上坠落了下来。”
“……”
说到这里，他微微抿了下好看的唇角，道：“现在最严峻的是……”
“我们即将迎来第六个节点。”
“如果不加以阻止，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一下子出现一百多个受害者……”
“……”
说完了自己的分析，他立刻闭了嘴，安静的做回了美男子本男。
“这么快？”
旁边的魏卫抬起头来，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这玩意儿得饿成了什么样，才会这样捕食？”
这时听了小林的分析，走廊里一位戴着警署肩章的男人也忍不住开口，道：“不能再有受害者出现了，更何况数量还这么多，今天晚上，我会派警卫厅的人集体上街布防。”
“不可以。”
正议论间，穿着白色高跟鞋的lucky姐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向欧阳队长道：“这是他们警厅的调查结果，他们尽可能的去找到每一位病例病发时的地点，进行调查取证与交叉对比，试图找到一点线索，只是调查出来的结果……你自己看吧！”
欧阳队长摆了摆手，甚至不需要接过文件，就知道结果一定不尽如人意。
而lucky姐将文件递了过去，才又转头看向那位署长，道：
“警员或是巡防队的人，都是普通人，面对恶魔力量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将他们送上了街头布控，反倒像是给恶魔送去了靶子，如果连你们也一下子太多人中招，那么这座城里的警力也会受到大幅度的削弱，到时候再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我们就更没办法应付了。”
“……”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只是气氛更压抑了。
“lucky姐。”
魏卫见到她过来，便也急忙打招呼，并将手里的跑车钥匙递了过去：“车我开过来了。”
“嗯。”
Lucky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似乎还翻了个白眼。
“她心情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魏卫倒是有些意外，心想难道是昨天自己开了她的车？
“既然不能出动警卫厅和巡防队，那问题就更麻烦了……”
小林安静的开口，道：“只凭我们小队里的人，很难在整个城市里找到它。”
枪叔沉吟：“或许是需要一点运气？”
听到了“运气”两个字，众人便都不由得将眼神向着lucky姐看了过去。
Lucky了解他们的心思，摇头道：“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可以让你们每个人都躲过一颗必死的子弹，但却无法做到在一座城市里准确的找出那么一只隐藏起来的堕化怪物。”
“那就没办法了。。”
到了这时，欧阳队长似乎才下定了决定，哼了一声，缓缓的开口，道：
“做不到足够的幸运，那么足够倒霉也是可以的。”
“把飞飞叫过来吧！”
“……”
众队员面面相觑，然后慢慢露出了兴奋又激动的表情。
第三十九章 神秘子弹
来到废铁城超自然事物调查小队快一个月，魏卫迎来了第一次正式行动。
行动类别：第一类型危险调查——疑似堕化怪物伤人事件
等级：C级
行动描述：疑似知识恶魔类型堕化怪物潜入，致使众多民众脑子失窃……
行动代号：找脑子计划
……
……
虽然众人心里都吐槽这位欧阳队长给行动命名的能力，平时也实在看不出来这些队员对他有多少尊重，但行动任务正式发布之后，众人却也立刻有条不紊的执行了起来，集体答应了一声“明白”后，便立刻统一下楼，来到了一辆lucky姐刚刚开过来的改装冲锋车面前。
枪叔上了冲锋车，很快从上面抱下了一个扁平结实的黑色武装箱。
“小魏今天也跟着参加行动，这是队长让我给你的，在行动之前记得换上。”
枪叔便笑着将一个武装箱递到了魏卫面前。
打开武装箱，便见里面是存放得整整齐齐的四件套。
黑色特制武装服、信号强化通讯器、应急型稳定针剂、弹出式强力电磁枪。
“这是基金会的研究院研究的超敏磁纤维材料编织的武装服。”
“柔软灵活，不影响行动，最重要的是贴身透气不侧漏。”
“韧性上可以抵挡普通型匕首的划割，强度可以抵挡普通手枪子弹的射击。”
“当然还是不要穿着它向枪林弹雨冲锋，就算不死，也很疼的。”
“对了，穿完要手洗，不然缩水。”
“经过了信号强化的通讯器是为了进入恶魔力场时可以及时沟通，信号要比普通的通讯设备提高了几个档次，不过要小心，进入了恶魔力量强大的地方，一样有可能受到影响。”
“应急稳定针剂是给我们自保用的。”
“使用恶魔力量对抗之后，恶魔力量通常都会出现异常的活跃。”
“切记，一旦恶魔活跃度达到了75%以上，或是听到了疑似恶魔低语，立刻注射。”
“……”
枪叔一一给魏卫讲解明显，最后将一个特殊的小盒子，郑重的放进了魏卫手里。
“这是什么？”
魏卫感受到了枪叔的重视，微微激动的发问。
“这是我们最致命的武器。”
枪叔沉声道：“猎魔系列特制高能子弹1型号，专为狩猎恶魔而设计。”
“内藏凝血剂，能有效削弱恶魔感染者力量发挥，是一种有特权的专业子弹。”
“你是新人，原本还不能给你，但今天情况特殊……”
“……”
枪叔只说到了一半时，魏卫就已经满脸失望了，随手掀开了盒子。
嗯，绿豆苍蝇。
还特么只有三颗……
……
……
“听好了。”
欧阳队长威风凛凛的跨坐在了他最心爱的跨斗摩托上面，脸上带了一个硕大的黑色蛤蟆镜，身上披着一件潇洒的银色大风衣，腰侧插着一把手枪，风衣下面，还有一把冲锋枪的枪柄若隐若现，沉重的马靴鞋底厚的能踩死人，头发整整齐齐，抹着发蜡，胡须修的一丝不乱。
“今晚集体出动，寻找噬魂女妖。”
欧阳队长神色威严，目光一一扫过了众人，沉声道：“但任务凶险，还是以安全为主。”
“一旦发现线索，率先通知，得到我命令之后再行动。”
“消灭或驱逐这只堕化怪物，保护废铁城的居民安危，很重要。”
“但是……”
他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从众人脸上扫过，尤其在魏卫的脸上，稍作停留：
“保护你们自己的性命，同样也很重要，明白吗？”
“……”
“明白。”
众人同时答应，最响亮的声音就是魏卫喊出来的。
“很好，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欧阳队长满意的看了魏卫一眼，沉声道：“行动开始时各自分开，以飞飞为中心布防，每人一队，占据一个方位，要求距离她不能远离两个街口，从第五街区开始巡逻。”
“一旦出了问题，第一时间对飞飞进行支援。”
“中途不得到我的命令，不许擅长改变任务目标。”
“……”
“明白。”
众人再次齐声回答，魏卫喊的同样响亮。
欧阳队长忍不住看了一眼其他歪歪斜斜无精打采的几个人，沉沉叹了口气，向众队员摆了摆手：“好了，散会，各自有三个小时准备，下午四点前，准时到达指定地点布控。”
“……”
众人各自散开，魏卫便准备先回一趟基地，将自己的吉普车开来。
“我送你回去。”
Lucky姐手指转着跑车钥匙，向着魏卫裆里扫了一眼，表情似乎不太满意。
“好的好的，lucky姐，我给你开车门。”
魏卫急忙殷勤的给lucky姐开了车门，又绕到了另一边上车。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队长的计划？”
lucky姐笑吟吟的，看了一眼后驾驶上的魏卫，发动了车子。
“这有啥可担心的？”
魏卫有些意外，但忽然反应了过来，立刻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刚刚心里确实有些意外，只是第一次正式任务的兴奋感把这点疑惑冲散了：
将一直好运缠身的叶飞飞拉过来，当作这次行动的核心，他是认同的。
只不过，明明欧阳队长对叶飞飞如此看重，但居然也舍得让她去做噬魂女妖的诱饵？
哪怕其他几个人都以叶飞飞为中心布防，就不怕出点意外，救援不及时？
“你是担心飞飞吧？”
刚刚似乎脸色还不太好的lucky姐，这会却一点也没有刚才翻白眼的不开心了。
“倒不是担心……”
魏卫笑道：“不过，队长似乎很相信这位大小姐的实力？”
“她有什么实力，那就是个倒霉蛋。”
Lucky姐笑道：“如果路上有个坑，一百个人都能躲过去，她一定会栽里面。”
“那……”
“但是她有特殊力量保护。”
Lucky姐笑着解释，道：“飞飞是全队里我惟一没有送她内衣的人。”
“这不是因为我的号码太大了她穿不下，而是因为我不能扰乱了她的能力。”
“或者说，现在的她，其实还不是超凡者，没有能力。”
“她只是一生下来就受到了灾厄恶魔的关注，属于天生的灾厄恶魔感染者。”
“尤其是每个月那几天，最为严重。”
“……”
“灾厄恶魔？”
魏卫并不觉得意外，早就猜到了。
“另外……”
Lucky姐眼睛眯了一下，道：“你难道不奇怪我们为什么一直反对跟她在一起吗？”
魏卫顿时有些心虚。
但lucky姐却忽然笑道：“其实我们是担心你的安危。”
“飞飞的超凡力量特质，导致了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引起不好的意外。这也是她爸爸将她送到了我们这里的原因。但她又不仅仅是倒霉这么简单，而是自己无论怎么倒霉，都不会死在自己引发的霉运里面。除非遇到的突发性危险，超出了她的超凡力量界限。”
“所以，身为灾厄恶魔体系感染者，她的超凡特质，并不在于倒霉。”
“而是倒霉，但又不死。”
“那种霉运会让她身边发生不好的事情，又会保住她的性命。”
“所以，她很适合今天晚上的行动，而且她本身不会遇到什么致命的事情。”
“或者说，在我们都出事之前，她都不会出事！”
“……”
“还有这种力量？”
魏卫一时愕然：“专业坑队友？”
Lucky姐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学着吧，队里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
……
……
谈话间，lucky姐将魏卫送回了基地，而魏卫也立刻登上了自己停在门口的吉普车，眼见得来到了废铁城的第一次任务执行在即，作为还没转正的实习生，他也很激动，趁着行动前还有时间，快速的向着自己的“家”赶了过来，认认真真的做着这次行动前的准备。
第一件事，便是钻进了卫生间，换上了队里发的武装服。
……换之前，先把海绵宝宝穿上了。
出发之前，他又琢磨了一下，把挂在了墙上的人头挂件取了下来，随手塞进了衣服兜里。
本来打算下楼，但想到了这是自己的第一次任务，需要好好做准备。
便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拉出了沙发底下的箱子。
他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三只箱子，两大一小，一只箱子里装的是钱还有换洗衣物。
第二只箱子里装的是小型恶魔针剂加工仪器。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打开了第三只箱子，然后出现在了面前的……
……是一排排整齐的猎魔子弹。
最上面，是一排三颗，弹头红彤彤，拇指大小的猎魔系列特制高能子弹3型号子弹。
红天使。
第二排，是一共十二颗，猎魔子弹2型号：青头鬼。
最下面，是满满当当堆满了整个箱子，几乎没有办法计数的猎魔1型号子弹。
绿魔。
又名：绿豆苍蝇。
……
……
“真的不多了，教官的支援又不知什么时候到……”
魏卫嘟嚷了一声，狠狠的抓了两把塞进枪囊：“但还是以任务为重吧！”
想想，心里不踏实，又狠狠的抓了一把。
第四十章 提南瓜灯的小女孩
“喂喂，我是枪叔，已到达指定位置。”
“小林，到达指定位置。”
“lucky，到了。”
“报告队长，我是魏卫，已到达指定位置！”
“……”
耳机里不时的传来各位队员的汇报声，魏卫也很热情的参与其中。
在天黑之前，他们便已各自来到了废铁城第五街区步行街外的两个路口之外，找了一个不允许停车标志下面的空位上停了下来，看着周围熙攘的人群还有商铺，口鼻中闻到了浓烈的生活气息，顺着香味看了过去，就看到远处的街角旁，有个卖炒面的小推车，生意红火。
但想到自己在上班，暂时忍不住了这该死的诱惑。
“收到。”
通讯器里响起了队长的答复：“注意飞飞的位置，要确保至少两双眼睛同时看着她。”
“是。”
“明白。”
“知道了。”
“收到，队长！”
“……”
“小魏声音不要这么大，咱们小地方，你放松点。”
欧阳队长道：“现在飞飞也应该已经到位，看看她正在做什么。”
“报告队长，她正在吃冰棍……”
枪叔大声回答：“小姑娘家家的，一点也不在意身材，这一会第三根了。”
欧阳队长：“唉……”
……
……
“唉……”
叶飞飞心情极度不佳，捏着冰棍长吁短叹。
自己一大早来到了基地里，就看到了队里的人都慌慌张张离开，一看就是有任务，却一点叫着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心里多少有些委曲，等了一会，想等另外一个实习生过来，好好跟他讨论一下，没想到魏卫居然也一直没有来队里，一想就肯定是被直接叫去了现场啊。
心里委曲，巡街也不起劲了，买了根冰棍坐在马路伢子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发呆。
没想到心情正黯淡的时候，枪叔一个严肃的电话打了过来。
说有任务交给自己。
当时的自己顿时欣喜若狂，不顾路人的眼色，立刻站起来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她就被派到了第五街区继续巡街。
图什么呢？
一个那么郑重的电话打给了自己，居然只是换个地方巡街？
关键是，过来了这么久，连他们个影子也没看到。
这是干啥？
自己偷偷破大案子去了，却把自己调来调去的锻炼身体？
打电话又不接了。
眼瞅着天都黑了，越想越气，让我巡街就算了，今天居然还要加班巡街……
一生气又买了几根冰棍，贵的。
……
……
“飞飞有没有问题？”
“没有。”
“有没有异常情况？”
“没有。”
“……”
通讯器里，每五分钟便响起一次例行问答。
魏卫坐在吉普车里，两条腿搭在了方向盘上，懒洋洋抽着烟，偶尔也抢着回答一次。
后视镜旁边，挂着毛绒绒的人头挂件。
但这东西正处于休眠状态，紧紧的闭着眼睛嘴巴，不时被风吹的晃两下。
魏卫很有耐心等着，目光懒散的在路边的人群中扫来扫去，只见远处晚上出来消费的人越来越多，把那个街头的炒面摊子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微焦略糊的炒蛋与炒肠味道，像是恶魔呓语一样远远的飘来，钻进他的鼻孔，撩得胃里冒虚火，都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了。
忍住，这是在工作，不对，比工作更严重，执行任务。
魏卫心里叮嘱着自己，竭力不去看那小妖精。
同一时间，欧阳队长已经走进了马路边缘的洗头房里，不苟言笑，神色严肃：
“怎么个洗法？”
“正规？”
“正规我进来干啥？”
“这才对嘛……”
“……”
小林在夜市上悠闲着的逛着，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Lucky姐坐在了深蓝色跑车的车头上，手里已经端上了一杯插着小纸伞的鸡尾酒。
“老板，再来十个羊肉……”
枪叔坐在了小吃摊前，高手招呼着，已经喝了三瓶了。
……
……
华灯初上，人气鼎沸到了极点，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然后夜色更深，人流渐渐稀释。
热闹的氛围退去又不仅仅是退去，还让本来就习惯了空荡的街头，多了一抹孤清之意，就连那一直亮着的路灯，都似乎黯淡了一些，散落的垃圾袋，窃窃私语的在街头滚动着。
魏卫吃了三盒炒面，然后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小摊收了回去，老两口推扶着离开。
街头上这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出来觅食的流浪狗，和醺醺的醉汉。
小队里的众人，也已经经过了任务最初时带来的激动，开始进入了情绪低沉与怀疑期，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七个小时，但却始终没有遇到任何异常，就像约会的对象迟迟未到，让人心里不仅产生了怀疑，难道说，今天晚上注定是枯守一夜，没法遇到那个玩意儿了？
按照小林的分析，那玩意儿今天晚上还是会出现，而且会有一百多个受害者。
但如果叶飞飞也钓不动它的话，就只能眼看着这一百多人受害？
魏卫心里也不仅生起了这个疑问，他能感觉到，通讯器里队员们每五分钟响起一次的例行询问，似乎声音都低沉了很多，在漫长而不确定的等待里，内心的热情正在一点点的消磨。
灯光越来越昏暗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甚至开始明灭不定。
空荡荡的街道上，不知何时生起了薄薄的雾气，在老旧的街口流转不定。不知是否周围安静的太厉害，耳朵里反而总是会响起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夜里的风阴冷了很多，从车窗外面吹了进来，将皮肤刮起了一层汗毛。远处，流浪狗忽然呜呜直叫，转着圈咬自己尾巴。
魏卫被这浸满了寒意的冷风吹醒，忽然心里一惊，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摇摇晃晃，步伐歪斜，像一只提线木偶。
魏卫躺在了驾驶座上不动，看着这身影一点点接近了自己，又晃荡着向前走去。
心里略略遗憾，原来是一个喝醉的醉汉。
无奈的松开了枪柄，魏卫轻轻舒了口气，就忽然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哥哥，我可以向你问个路吗？”
“……”
魏卫半口气瞬间憋住，慢慢转过了头。
眼前似乎有雾气散开，他看到了车子旁边，有一个提着南瓜灯的小女孩在看着自己。
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兴许是自己的注意力被醉汉吸引时来到了车边，看起来年龄很小，只有七八岁大，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小风衣，脸色异常苍白，脑袋上梳着两只小麻花辫，不一般长，看起来怯生生的，仿佛在夜晚凄冷的风里发抖，眼神呆板的看向了自己。
魏卫也静静的打量着她，慢慢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你好呀，小妹妹……”
小女孩定定的看着魏卫，手里的南瓜灯呲牙咧嘴：“大哥哥，我可以向你问个路吗？”
魏卫笑的更和善了：“你多大了呀？”
小女孩等了一会，又道：“大哥哥，我可以向你……”
“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魏卫打断了她，笑眯眯的道：“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忽然提着小南瓜灯，慢慢转头向前走去。
“喀……”
但也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魏卫从车里探出了脑袋，枪口指在了她的脸上，温和的笑容里隐隐多了几分危险：
“我说过让你走了？”
“……”
南瓜灯小女孩忽然呆住了。
而魏卫则是满意的看着这个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被守在最中间的叶飞飞没有遇到异常的情况，倒是自己这里先迎来了一个这么奇怪的小姑娘，但他还是心情很好的拿起了扔在方向盘上的通讯器，塞进耳朵里，按住了按钮，笑道：“队长，我这里发现了异常情况。”
心情还是很好的。
叶飞飞这种灾厄体质，居然没先遇到怪异的事，倒是自己先碰到了。
果然足够幸运。
“沙沙……”
但他也没想到，话音落下之后，通讯器里响起了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些混乱。
然后，枪叔压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这里也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小女孩。”
“我也遇到了，提着南瓜灯。”
是小林。
Lucky姐激动又有些好奇的声音响起：“什么情况？在哪里？”
“完蛋。”
紧接着的，便是欧阳队长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我也遇到了，三个。”
……
……
“啥玩意儿？”
魏卫瞬间就愣住了，有种失宠了的感觉。
合着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啊？
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满的情绪，握着枪的手勾到了扳机上。
“呯！”
第四十一章 恶魔力场
三颗特殊子弹之一，立刻在强大火力加持的情况下向着小女孩飞了过去。
虽然它的外表看起来是个纤弱的小女孩，但魏卫知道，这是恶魔的拿手把戏，他通常都喜欢幻化成为一些人心里最柔软的形象，并用这种形象，做出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行为……
但子弹从枪口飞出，打进了那个小女孩的背影，却忽然之间穿了过去，射在地面上，擦起了一长串的火星，而那个小女孩，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不，她受到了影响，虽然没有被子弹射出一个洞，但身体却忽然扭曲膨胀了起来，像是被搅浑拉长了的水中倒影。
下一刻，这些扭曲的影子忽然迸碎，碎片流动到了街道两侧。
女妖凄厉的哭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周围高耸的路灯，变成了瘦高嶙峋，眼睛明亮的怪物，从地下拔出单脚，向着魏卫狠狠戳了过来，周围停放的汽车，忽然鸣笛不断，生出了巨大的钢铁牙齿与森然阴冷的眼睛。
两侧沉默黑暗的建筑，变成了一只只踞地而坐的巨大怪兽。
“精神投影。”
魏卫索然无味的收回了枪，难掩脸上的失落之色。
……
……
“小妹妹，问路的时候要有礼貌。”
“我虽然头发掉的早了点，胡子也浓密了点，但你叫我爷爷，就太过分了……”
同一时间，收到了队长命令的枪叔也叹了口气，看着身边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他忽然之间回答了一句，身形猛得跳了起来，居然从他所驾驶的那辆装备车看起来不大的窗口里，直接跳了出来，然后身形冲到了旁边的电线杆上，双足一弹，便又冲到了旁边的大楼上。
双手双脚在光滑的地面上攀爬，以诡异的速度冲向楼顶。
“大胡子爷爷，请问，我可以找你问个路吗？”
但枪叔的动作已经异常的灵敏与迅捷，却也刚刚冲到楼上，就听到了眼前传来声音。
他微微一怔，抬头看去，就见小女孩竖直的站在了楼壁上。
再向左看，左边也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右边同样也已出现，前后左右一个个小女孩的身影出现，甚至地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群，她们全都是一个样子，脸色惨白，眼睛却一片漆黑，定定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南瓜灯露出狰狞的笑容，慢慢向着自己伸出了惨白的手掌。
“队长……”
枪叔压低声音，捏住了通讯器：“这玩意儿是奔着我们来的吗？”
……
……
“真麻烦！”
Lucky姐猛得扔掉了手里的酒杯，钻进跑车，便向着叶飞飞的位置袭来。
一边踩下油门，一边努力的四处张望着。
什么小女孩？
哪里有？
但只刚刚冲出了没几步，她便猛得一下踩住了油门，前方正是红绿灯人行道。
她看到一排小女孩，正提着南瓜灯，慢慢穿过马路。
转头向她看了过来时，漆黑的眼睛，这一刻变成了空洞洞的嘴巴。
……
……
“恶魔力场？”
逛了半天的夜市，买了一堆甜点还有化妆品面膜的小林哥，正坐在了一条安静街道的栅栏外面，他看着眼前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脸上慢慢露出了精致而且友善的微笑。
看着他漂亮的笑容，小女孩似乎都有些失神。
只是小林哥似乎也没有留意到，在他身后的栅栏里面，原本还没有到季节的红色玫瑰花开的正艳，而且越来越艳，犹如一朵朵红色的碗盏，散发出了一种魅惑众生的异样光彩，然后一点一点，细密的游动声响起，一根根玫瑰藤蔓如蛇蟒一般穿过栅栏，游到了他身上。
从他的双腿、胯下，腰间缠绕了过来，一圈一圈，上面的针刺也变得锋利而尖锐。
然后，凄厉的哭声响起，藤蔓忽然之间收紧。
……
……
坐在了无人的马路牙子上的叶飞飞，一抬头，就看到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她被吓了一跳，把手里的袋子提了起来：“想吃冰棍？”
惊愕之间，她倒没觉得半夜街头出现一个孤单的小女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她小时候经常走丢。
好几次都是家里人都放弃寻找了，她又自己披着条破麻袋找回家里来了。
但小女孩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却忽然出现了浓重的黑暗。
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姐姐，我可以向你问个路吗？”
……
……
“队长，不对劲啊……”
通讯器里，滋啦作声，枪叔的声音带着焦急响了起来：“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受到了袭击，难道说我这一次搞事情的不是堕化怪物，而是了解我们的某个熟人安排的吗？”
“不，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受到了袭击……”
Lucky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隐隐带着恐慌与凝重：“是整个街区都受到了袭击。”
“不，很有可能在我们所处的街区之外也有袭击。”
“某种我们不了解的恶魔力场，正在笼罩整个街区所有的人……”
“……”
“卧槽……”
“难道是我们把飞飞叫了过来，导致事态升级了？
紧接着响起的是欧阳队长的声音，他明显也已经发现了形势不对，声音明显的低沉：
“不管了，各人就近展开调查：”
“枪叔，准备消灭正在街区里蔓延的恶魔力场。”
“lucky，去保护飞飞，并且选择合适的时机帮助枪叔控制局势。”
“小林，我需要一个位置……”
“……”
“收到。”
“收到。”
“知道了队长。”
“……”
“领了这么多工资，该干活的时候了……”
通讯器里的欧阳队长沉声开口：“现在进行验证：lucky姐今天丝袜什么颜色？”
“黑色！”
“黑色！”
“滚……”
“黑色！”
“……”
魏卫也痛快的回答了黑色，验证了队友之间的真实。
因为恶魔力场的存在，哪怕是再高级的通讯器，都有可能受到恶魔力量的影响而失灵。
但更严重的却不是失灵，而是有些恶魔可以通过改变通讯器里的声音，发出误导的信息，在恶魔力量浓重的地方，通讯器不时沙沙作响，根本就无法准确的辩识出是否队友在说话。
所以，时不时进行某些私密问题验证，也是必要的流程。
只不过，自家工作单位这个验证……
……很人性化嘛！
关闭了通讯器，他转头从车厢里看过去。
周围已经一切都是扭曲的形象，灯光被折射出了各种带着光晕的形状。
凄厉的哭声自黑暗里响起，不停的钻进耳膜，周围的路灯与停放的车辆，时而变身成了巨大而残暴的怪物，又而时发现仍然好好的呆在原地，周围的空气，正变得越发的黏稠。
细密的呓语一丝丝传来，高大而扭曲的身影，悄然踏过了街头。
“原来这噬魂女妖的袭击还不是针对了我们某个人，而是整个街区雨露均沾？”
魏卫确定，欧阳队长他们判断的没错，确实是整片街区都在受到袭击。
他这时甚至可以从周围混乱的怪兽嘶吼与女妖的哭声里，听到那一声声叠加在一起，原本只是稚嫩而可爱的的小女孩口音，却因为数量太多，太过相似而诡异异常的询问声：
“哥哥哥哥……”
“我能找你问路吗？”
“叔叔阿姨，我可以找你问路吗？”
“……”
整个街区所有的活人都已经受到了影响，街头的流浪汉，建筑里沉睡的人，甚至还有刚刚才下了班，正推着炒面的车子，辛苦往家里赶的老两口，他们都遇到了问路的身影。
她们密密麻麻，走到了街头小巷之中。
扎着羊角辫，提着南瓜灯。
甚至有一些拥挤到了一起，形成直径十几米的圆球，从街道的中间滚过，上面不停的有单个的小女孩跳了下来，走进了旁边还在营业的商铺，走进了正在午夜喝酒的餐桌旁边，走到了正在加班的人身边，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用稚嫩的声音向着他们发出了礼貌的询问。
“可以，把脑子借给我吗？”
“……”
“呼……”
望着周围已经是恶魔遍地的场影，以及那种让每个人都产生了扭曲错觉的辐射力量。
魏卫却没有迎向前去，而是忽然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掌，眼中血丝隐现：
“死亡气息。”
“……”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铁青，属于活人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如同没有鼻息的死人。
而周围的幻象，也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知识恶魔的力场，可以影响到辐射范围内的任何一个活人，进行大范围的压制。
但它影响不了死人。
“啧啧……”
同样也在魏卫施展了这种能力时，车厢后视镜前挂着的人头挂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欣赏的看着他：“多么迷人的气息……”
“可以记忆并模仿其他序列能力的猩红恶魔啊……”
“难怪十二主神还在教堂做他们的神时，就把猩红视作了唯一的恶魔……”
第四十二章 唯有暴力，创造奇迹（一更）
魏卫不满的看了人头挂件一眼，慢慢倚倒在了座椅上。
这厮身为本来应该被销毁的恶魔禁忌物品之一，编号206的识者之脑，本来应该在有人向它发出了请求的时候才会苏醒，公式一样的提出自己的条件，收割自己应得的东西。
但是它自我意识越来越强了，居然会因为闻到了某些气息就自动苏醒，还找自己聊天。
当时它就是因为自我意识太强才差一点被销毁的，真不怕自己按工作流程做事？
但自动苏醒了过来的人头挂件，却好像一点数也没有，它有些贪婪的深深呼吸，嗅着周围浓烈的恶魔力场味道，又或者，只是趁机多嗅一些魏卫的手掌流出来的鲜血味道：
“你现在可以记忆多少能力了？”
“……”
魏卫躺倒在了驾驶座椅背上，尽量保持自己动作辐度小，说话声音低。
“两种啊……”
“再多一种就要删除掉其他的，你不知道？”
“……”
恶魔力场笼罩之下，任何拥有精神力量的生物，都会受到剧烈而恐怖的影响。
死人没有精神力量波动，自然也不会受到影响。
……除非，是死亡恶魔的力量辐射。
魏卫上一次用过死亡针剂，猩红里面，还有着关于死亡能力的记忆。
此时的他便已被死亡气息所笼罩，以死人的方式，屏蔽了所有恶魔力场的影响。
这也正是猩红的一种能力。
可惜，每次记下来的，都是最没用的一种。
比如，使用过了生命恶魔针剂，便能记下生命体系最简单的能力：
细胞活性。
使用过了死亡恶魔序列的针剂，便只能记下其最基本的：
死亡气息。
“啧啧，可惜……”
人头挂件在后视镜上荡悠着，道：“为什么不快点晋升到第三形态呢？”
“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记忆三种了？”
“……”
“急什么呢？”
魏卫装满了子弹，看着他笑：“真晋升了谁还瞧得上这点破玩意儿？”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车厢外，在自己是活人的时候，看到了整个街区，都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小女孩，扭曲的路灯与车辆，巨大的怪物走过了街头，但如今以“死人”的身份向外看去，这世界却如此的安静，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行人，则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站在原地。
双手轻微摆动，仿佛在跟什么人说着话一样，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是漆黑一片。
若仔细看，他们的后脑正在腐烂。
“可惜，都是被狩猎者，而不是感染者……”
魏卫摇了摇头，向人头挂件道：“那只噬魂女妖在哪里，给我一个具体的位置。”
“一次请求，一个……”
人头挂件木讷的开口，但只说了一半就忽然闭了嘴，看到了魏卫眼神不善。
“不是我不想帮你，你好歹给我点具体的东西尝尝呀……”
他不满的撇了撇嘴，道：“不然我怎么找到它？”
“这么强烈的恶魔力场你感知不了？”
“从力场来感知，这整个街区到处都是她，你怎么找？”
“……”
“也是……”
魏卫有些无奈了，自己还是心善，一般并不逼迫别人去做他做不到的事。
比如让死人头说话什么的。
但是，如果需要一定的实物，或者说，与恶魔力量有联系的现实之物，才能找到那只噬魂女妖的话，又比较困难了，刚刚遇到的也都是女妖的投影，并没有真实的东西留下。
他有些郁闷的点了根烟，找不到她，怎么做？
现在队友们都在战斗，与知识恶魔的力场对抗，自己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啊。
危机确实升级了。
那只堕化怪兽，噬魂女妖，正在疯狂的袭击这座城市。
或者说，它早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从前面几天，就一直在积累力量。它捕捉的猎物，都化作了它恶魔力量的一部分，帮它捕获更多的猎物，所以每一天的受害者都成倍的增加。
如今积累到了一定力量的它，又在今天晚上，忽然发动了一场超乎寻常的惊人袭击。
面对整个街区，甚至想覆盖全城？
这就导致，本是一场捕捉或驱逐堕化怪物的行动，忽然变成了如今的恶魔力场。
危机升级，但同样也带来了让人猜摸不透的疑惑。
因为释放这么强大的恶魔力场，已经超出了噬魂女妖的能力范围。
它可以伤害到这么多的人，但是自己也会承受不住精神壁垒自身所具备的压力，更承受不住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么多祭品本身所带来的超负荷，很有可能会在短时间之内崩溃。
什么样的女妖会用这种类似于自杀的形式来袭击废铁城？
另外，她的袭击初步稳扎稳打，十分隐秘，还悄无声息潜伏在了废铁城。
如今又忽然疯狂扩大，手段狠辣。
不仅风格冲突很大，而且有些不符合堕化怪物依凭本能行事的风格……
它图什么？
魏卫一边尽职尽责的想着，一边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他不想去徒劳的对付那些扩散的恶魔力场还有无穷无尽的精神投影。
这都不是实体，只是一种借助能力投到了自己身边的分身而已，蕴含恶魔力量，也可以对普通人造成影响与蛊惑，但是毕竟不算实打实的恶魔，杀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
……就像在斗牛的时候，总是撞在斗牛士手里的红布上。
浪费子弹。
而且，还浪费感情。
魏卫最讨厌这种子弹与暴力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只是，在所有的队友都在努力工作时，自己在这里躲着，似乎也不太好？
“白楼医院……”
就在这一刻，通讯器里忽然响起了小林的声音。
魏卫忽地一怔，难以置信的看了过来。
……
……
“喀啪喀啪……”
同一时间，花园栏杆旁边的小林哥，已经被带刺的玫瑰藤蔓绞碎了骨头，身体都变成了一种扭曲而绫乱的状态，但在整个过程中，他却毫不反抗，除了中途回答过队长一声之外，便默默忍受着玫瑰藤蔓的绞杀，直到身体完全碎掉的一刻，他的声音，才忽然响了起来。
被勒碎的身体，血肉逐渐与玫瑰花融合到了一起，然后一点点的恢复成了他原本的样子。
只是更娇艳了。
他从容的捡起了通讯器，摸了摸旁边小女孩的脑袋，然后轻声报出了位置：
“它的本体在第九街区，白楼医院。”
“……”
“啪！”
魏卫猛得弹掉了手里的烟蒂。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通讯器，脸上是意外的表情。
自己的队友，很有实力啊……
……那个美男子小林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锁定了女妖位置的？
“收到。”
通讯器里，欧阳队长的声音响起：“我会赶往白楼医院。”
“其他人，立刻尽全力阻止恶魔力场对街区的腐蚀，阻止恶魔投影袭击平民……”
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摩托车的呜呜发动声。
“现在开始验证：小林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女人！”
“……别再搞什么破验证了，这只女妖没有扭曲电磁波的能力。”
“哦，知道了。”
“……”
刚刚差点回答“男人”的魏卫紧急收住了嘴，差点就说出了错误答案。
自己果然还是和集体融入的不够啊，居然犯这么常识性的错误。
压下心底的惊喜，他深呼了口气，狠狠踩下了油门。
周围的街道，隐隐变得扭曲。
死亡气息的能力可以使得他免疫掉这场属于知识恶魔的强大辐射，保持清醒。
但动作越剧烈，施展能力越强，死亡气息便也越淡薄。
所以随着他疯狂发动车子，内心里兴奋感升起，知识恶魔的呓语与扭曲怪物也再度出现。
魏卫眼前一只只怪物出现，道路两旁的路灯向下俯身，重重的砸向了他的车头，路中间的垃圾袋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没有身体，飞在了空中的头颅，张开了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魏卫只想找到噬魂女妖的本体，所以毫不理会，只是踩死了油门。
精神投影而已。
知识恶魔体系的特点，正面对抗不行，但总是可以搞出花里胡哨的大场面。
阻止恶魔力场的覆盖，拯救这个街区的居民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无论是自己的能力还是自己受到的培训，都不怎么擅长做这些，他接受的是关于解决如何问题的培训。
而魏卫学的最好的一课就是：面对混乱与未知，唯有暴力才能创造奇迹！
……
……
“呜呜呜……”
加足了马力的吉普车，轰隆一声向前冲去。
瞪着刺眼的眼睛，狠狠弯腰向着吉普车砸落下来的路灯，被吉普车撞得七倒八歪。一只只如野兽般的汽车型怪兽，被吉普车坚实的车头撞的一个个深凹了进去。而从周围建筑里飘出来的鲜红色舌头，更是在缠住了吉普车的时候，却被巨大的动能挣断，扯成了碎片。
整个街头，一切都变成了怪物，扭曲着形象向魏卫扑来。
魏卫坐在坚实的吉普车里横冲直撞，脸上却升起了比怪物们还疯狂且兴奋的表情。
甚至还有点遗憾……
……如果都是真的，那就好了。
第四十三章 超凡者小队（二更）
欧阳队长命令发布时，混乱的第五街区，每个人都在行动着。
周围的墙壁上，地面上，甚至玻璃的倒影之中，到都是提着小南瓜灯，脑袋上扎着两只小辫子的小女孩形象。
她们直勾勾的盯着枪叔，细嫩的小手从各个方位向着枪叔伸了过来。
咋一看去，就像四面八方都长出了纤嫩的白色蘑菇，纵横交错，抓向了他光溜溜的脑袋。
枪叔看起来有点肥胖的身形于方寸之间挪移碾转。
几乎没有人可以在这细密的影子之间自由跳动，但他居然匪夷所思的做到了。
信奉黄金比例的规律系。
如果在一团乱麻之间只剩了一条可以逃脱的路线，那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条路线。
噬魂女妖的力量以投影形式落下，犹如一场大雨。
覆盖面广，但想要威胁到规律系的超凡者，还是非常困难。
窜跳之间，枪叔听到了通讯器里队长的命令。
“尽全力阻止恶魔力场对街区的腐蚀，阻止恶魔投影袭击平民……”
“……”
刚想潇洒离开的他便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形稳稳的一人后空翻，站在了路边的路灯横杠上，转过身来，就看到无数扭曲拥挤的小女孩身影，正叠加着向自己的身体伸展了过来。
枪叔深呼了口气，瞳孔忽然变成了奇怪的形状。
似乎倒映出了一个三角形状的图案，三角内部，又有一个完整的圆。
下一刻，枪叔的身体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气质。
就好像，他明明只是松散的站在了路灯横杠上，但这站姿却经过了无数的微调。
标准到了极致，看起来也舒服到了极致。
给人一种感觉：如果这种站姿也需要一个标准，那就该像他这么站才对。
这就如同最严厉的工作室培养出来的练习生，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也经过了严格的管理。
若只是保护自己，那就离开。
反正噬魂女妖的力量难以对付，但想伤害到规律系几乎不可能。
但既然队长说了要阻止恶魔投影对城市的破坏，自己就反过来要伤害她了。
“小孙女啊……”
枪叔以标准到了完美的站姿，在路灯上蹲了下来，手里的猎枪，慢慢的向前方瞄准。
他盯住了其中一个女孩，也就等于盯住了其他所有的女孩。
然后皱眉，眼睛里满是厌恶之色：“你为什么两边的辫子不是一般长？”
这一刻，他不是调侃，而是真的讨厌。
似乎对于这个女孩没有把两边的辫子梳成一般长，左右对准这件事，深恶痛绝。
像看到左右两只鞋不同颜色一样的难受。
下一刻，他猛得开枪。
猎枪之中一发子弹冲出，啪的一声，火光、声音、飞出的子弹，形成了一次攻击。
这一次攻击，并不是指一颗子弹，而是某种概念性的力量。
力量不是像子弹一样向着某一个地方飞去，而是在一定范围内扩散了出来，分散力量，如同无数个箭头，向着枪叔视野之中，每一个自己认为不舒服，不符合规律的“错误”冲去。
并带着将其抹除掉的决心。
“哗……”
散碎的恶魔力量投下的影子，被这一枪轰碎成了一片狼藉，难以成形。
一颗子弹便清扫了一遍。
就连辐射过来的恶魔能量场，也被扫清了一片。
如同塌倒的多米诺骨牌。
就连魏卫也无法有效杀伤的恶魔投影，在枪叔面前竟不堪一击。
“诸位队友，我是枪叔。”
“现在我将在第七街区游走，消灭视野内所有噬魂女妖的投影！”
“请队友们在方便时给予配合。”
枪叔收回猎枪，向着通讯器内说了一声，就连声音都似乎变得非常规整严谨。
身形扭转，窜到了旁边的大楼上，消失不见。
……
……
“问路的？”
冷不丁在深夜的街头，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小女孩。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
但热心肠的叶飞飞何止是答应，简直就要直接送她过去。
可她却还是没能回答出来，因为在小女孩这句话还没停下时，便忽然看到，另外一个提着南瓜灯的小女孩，也来到了她的身边，用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表情，问出了她这句话。
“姐姐，我可以向你问路吗？”
“……”
她心里咯噔一声，然后又看到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远处，一个又一个提着南瓜灯的小女孩身影出现，向着她围了过来，围成了一圈。
恶魔力量的投影，只会随机的出现在某个区域内。
除非特意安排，否则每一个投影，都会下意识的去寻找一个精神体。
除非某些本身就具备强大恶魔能量场的人，会第一时间受到恶魔力场的重点照顾。
这就像是在一片洪流中，承受面越广的物体，越是会受到更强大的冲击……
叶飞飞能量场并不强，但她身边却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硬是把这些本该分散开来的投影，都吸引到了自己身边。
面对着周围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叶飞飞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她的话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冰棍一扔，大叫着向后冲去：“鬼啊……”
身前围满了女孩的影子，身后黑洞洞的胡同，是唯一可以逃走的路。
但叶飞飞刚一转身，就叭唧一下绊倒在了马路牙子上。
身后正有许多纤细的手臂伸长了向她的脑子伸来，这一抓之下，居然抓了个空。
但紧接着，这些小女孩便再次俯身，抓向了她的后脑勺。
“呜呜……”
也就在这一刻，lucky姐的蓝色跑车轰鸣着冲到了跟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她人还在车上，便顺势一个漂移，将车身调转了过来，通过窗口向下张望，就恰好看到了叶飞飞像是被一群提了南瓜灯的小女孩围住了圈踢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摇头感慨：
“队长那样的级别，第一次才只吸引了三只投影，你却吸引了十几个……”
“不愧是天生的倒霉蛋啊……”
“……”
叶飞飞已经被围在了中间，恐怕枪叔来了，也无法搭救。
但lucky姐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在车子还没停稳的情况下，手掌便已经从降下来的车窗里探了出来，握着一只短小精悍，只能装一颗子弹，看起来更像是装饰品的小巧手枪。
瞳孔里有白雾涌现，她低声吟诵：“幸运子弹。”
“呯！”
射出这一颗子弹时，她没有瞧准，甚至都没有看这颗子弹将射向哪里。
甚至开枪时车还没有停稳，子弹有任何飘向任何地方。
退一步讲，就算击中，子弹也无法对恶魔投影造成伤害，倒有可能将叶飞飞一枪打死。
但lucky姐还是看也不看，毫不迟疑的射出了这颗子弹。
然后这颗从出枪口开始，就获得了自由的子弹，带着种洒脱与任性飞了出来。任意的随着火药推动力，飞到了距离叶飞飞还有几十米远，甚至位置相反的一栋建筑大理石底座上。又在坚韧的大理石底座上反弹起来，方位改了一百八十度，落在了旁边电杆线变压器上。
下一刻，变压器猛得炸开。
三四条滋滋闪烁着火花的电线如同烟花一般甩飞了下来，交织在了一起。
如同一团电花，恰恰从叶飞飞的身体前方扫过。
“嗡嗡”
挡在了叶飞飞身前的一排小女孩身影都变得明灭不定。
高压电的电流破坏了恶魔力场的稳定，使包围圈出现了短暂的空缺。
而空缺的方向，正对着lucky姐的跑车。
Lucky姐连看都没看，正从容的收回了手枪，又随意的将跑车停稳，推开了另一侧车门。
“上车。”
“……”
等到叶飞飞跌跌撞撞爬进了跑车，lucky姐踩下油门，赶在无数小女孩追过来之前启动了车子，顺手拿起了通讯器：“我已经接上了飞飞，准备拉着她在这片街区里兜风。”
“枪叔可以报个位置给我，我给你多带点礼物过去。”
……
……
Lucky姐真的很神奇……
另外一个方向，魏卫正由衷的感慨着。
他相信这一定是lucky姐的幸运内裤起到了作用，才让自己的计划这么顺利。
他解除了死亡气息的笼罩，一路迎着无穷的幻象向前冲来。
周围噬魂女妖投影的干扰，使得他几乎无法分辨路径。因此只是不停的踩着油门，顺着模糊不清的道路向前凶猛的冲撞。某种程度上讲，这跟闭着眼睛开车也没什么两样。但一口气从第七街区冲到了第九街区，车身居然还保持着完整，不由得让他感激起了神奇的内裤了。
吉普车咆哮着一个甩尾，在周围张牙舞爪的恶魔影子里，冲进了另一条街道。
前方，扭曲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淡，接近消失。
仿佛海上风暴，越是接近了核心，反而越是可以感受到平静。
魏卫嘴角慢慢勾起了笑容，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已经去摸向了后腰的枪柄。
吉普车距离医院越来越近，却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发动机轰隆作响，就准备要冲进去。
“呜呜……”
但同样也在这一刻，忽然摩托车的声音响起，一辆跨斗，居然从旁边一栋建筑的三楼冲了下来，身披银色风衣的欧阳队长身边闪耀着无数块玻璃碎片的反光，如同从天而降……
……然后嘭的一声撞在了医院门前。
因为俯冲的速度太快，导致旁边的跨斗都差点甩飞了出去。
“嘎吱……”
大感意外的魏卫，急忙踩下了刹车。
差点一脑袋就把队长的摩托车给撞进了医院里面去。
他脸上的疯狂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抓着枪就从车上跳了下来，赶到队长面前行礼。
“队长……”
“……”
欧阳队长深呼了口气，抹了一下头发，才猛得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老实的魏卫。
哪怕经历了这么激烈的撞击，抹了厚厚发蜡的头发，居然也没有一丝散乱。
就是脸上似乎多了点劣质的口红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表情多少有些恼怒：“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不得中途改变任务目标？”
“……”
“我……”
魏卫表情有点尴尬，急忙道：“刚才你也没给我布置任务啊，我就过来了。”
“没给你布置吗？”
欧阳队长仔细想了想，刚刚自己好像确实在急迫间，顺手只给了老队员安排任务。
“那你一个新人也不能闯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出了事怎么办？”
“……”
“队长……”
魏卫陪着笑脸，干脆把自己藏在身后的枪也拿了出来，道：“先干活吧！”
“你看，我来都来了……”
第四十四章 白鬼骑士团（三更）
“唉……”
欧阳队长看着握紧了枪的魏卫，又深深看了一眼他那张还稍微显得有些稚嫩的脸。
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话，而是双手握着车把，两条腿往后倒腾，把差点撞到了墙上的跨斗摩托往后退了一步，魏卫还很有眼力见的帮着拉了一下，车头重新对准了医院。
“这里很危险，小魏！”
他看着眼前安静到惊人的医院，声音低低的开了口。
到了这个医院的门前，就可以看到，周围所有的扭曲的影子与空气，都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遍布了整个街区的恶语呓语，也不闻丝毫，目光投进去，只能看到安静的路灯还有整齐停放的车辆，门口“急诊”的招牌散发着红光，微微闪烁，似乎有些妖异的感觉。
整片街区，都已经受到了恶魔力场的影响，扭曲且混乱。
这里的安静与街区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反而更让人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就是有危险我们才来的啊……”
魏卫转头看着欧阳队长笑道：“外面恶魔力场正在蔓延，就算枪叔和小林哥他们能力非同一般，也只能拖缓，而无法消除，不解决掉中心里的这个，恶魔力场只会不停的扩散。”
欧阳队长深深看了魏卫一眼，忽然道：“第几状态？”
“第二。”
队长没问体系，所以魏卫也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太够，但既然来了……”
欧阳队长微微沉吟，转头看向了魏卫，道：“里面还是外面？”
魏卫想了想，主动后退了一步，道：“领导先选。”
“这是真有礼貌啊……”
欧阳队长看着他毫无惧色的表情，既有些意外，又感觉这似乎才是合理的。
转头看向了医院里面，就感受到了那偌大一片院区里，越来越安静了。
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无法进入这片院区。就算进去了，也会被这片院区被吞噬。灯光下看不到任何危险因素，但灯光照不见的地方，似乎可以听到隐隐的枪械推动声与诡异的低笑。
这种令人发毛的直觉，让人甚至怀疑里面有一支军队在等着别人闯进来。
这就是一片陷阱，摆明了的陷阱，等着别人闯进来。
而在那楼住院大楼里面，则隐隐可以感受到某种真正疯狂提升的力量。
像是漩涡一样汲取着养份，在以超越常理的速度膨胀。
……
……
“身为队长，我应该选里面的。”
欧阳队长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魏卫，道：“但我在外面遇到了熟人。”
“她们应该更难应付。”
“……”
魏卫立刻理解的点头：“那队长你先叙旧，我进去看看。”
说着便开始后退，几步间，就退到了外面灯光笼罩不到的黑影里，消失不见。
“这简直也太懂事了……”
欧阳队长都忍不住又向魏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知道这位队友有点问题，也早就知道训练营里回来的家伙不可能有这么简单，但这么尊重领导且知道进退的队员，还是让他感受到了由衷的舒服，想不欣赏他都难啊……
“回头还是要找小魏谈谈心的……”
欧阳队长嘀咕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了空荡荡的院区。
他从怀里抽出了一支雪茄，也是从那位生活很讲究的老朋友的家里顺来的，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之后，用里面专业的雪茄剪绞掉了烟嘴，又拿出专业的雪茄小喷灯点着了火，这才一点点的收起，缓缓的向着医院的方向吐出了一口浓烈的烟气。
烟气涌进医院区域的霎那，忽然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碍。
瞬间被绞成了混乱的一团一团，甚至还隐约化成了一只恶魔脸的形状，向欧阳队长咆哮。
欧阳队长眯起了眼睛，向着空荡荡的院区开口：
“你们敢进城来搞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
“……”
“呵呵呵呵……”
一片死寂的院区里，忽然有女人的声音响起：“我们当然知道你在这里。”
“只是，曾经纵横荒野的白鬼骑士团，却躲在了这边缘小城里……”
“但你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了……”
“……”
“责任……”
欧阳队长的脸色拉了下来，阴沉的可怕：“谁会忘了自己的责任呢？”
下一刻，他忽然之间抬脚，将撞得破破烂烂的跨斗一脚踹掉。
摩托车瞬间变成了一个单独而且灵活的车身，然后欧阳队长手刹一松，已经加足了油门的摩托车瞬间冲了出去，在一瞬间居然违背常理的高高跳起，跨过了医院的高墙，直接跳到了半空之中，身体上的风衣在这一霎哗的展开，使得他看起来，如同围上了宽大的披风。
“老子只是要赖掉你们的账而已！”
“……”
无尽哀嚎响起，医院的整片区域，泛起层层涟漪，犹如一个整体的空间。
而在欧阳队长冲进来的一刻，身边也有层层诡异的力量泛起，使得他身周也似乎出现了一个空间，这也就导致，他冲进来的一刻，两个空间，便已经剧烈的碰撞并交织在了一起。
“喀喀喀……”
医院区域下面的影子里，有黑洞洞的枪口探了出来，仿佛来自另外一层空间。
阴影之中，一排七个魁梧大汉，抱紧了怀里的枪，身上缠满子弹。
大楼的门厅下，一位穿着黑色神服的牧师，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神像，眼睛晶莹发亮。
两侧的拐角，转出来了身穿黑白两色修女战斗服的人。
她们瞳孔都是一片惨白的颜色，肩上各自扛着一个恐怖的火箭筒。
身在空中的欧阳队长，如同变成了一个靶子。
但他却忽然之间大笑，两只手松开了车把，一只抄起了手枪，一只举起了冲锋枪。
分别伸展，指向了左右两方。
“哈哈哈……”
“入城之前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当年在荒野上，哪个见了老子不叫爸爸？”
“……”
空气忽然剧烈的震颤，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挤压，瞬间向着周围疯狂扩散。
强大的压迫力自半空之中降落，镇压到底。
……
……
“那是什么？”
正坐在了lucky姐的跑车上带着身后洪流也似的南瓜灯小女孩溜弯的叶飞飞，忽然感受到了周围细密且浓重的空气高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撞，猛得摇晃了起来，身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制的一根根炸开，还以为又出现了什么危险的大变故，惊恐的大声喊叫了起来。
“是队长……”
Lucky姐向来淡定的表情，也似乎隐隐出现了激动，猛得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
“队长今天生气了？”
通讯器里，响起了枪叔感慨的声音。
“应该不至于，他只是玩开心了而已……”
Lucky姐笑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遗憾，好像我们很久没见过队长出手的样子了？”
小林的声音言简意赅：“很怀念。”
……
……
“欧阳队长的力量，真的是资料上记载的第三状态？”
听着院区方向的子弹轰鸣声与几乎称得上恐怖的恶魔力量交织冲击，魏卫表情惊讶。
不过，来之前就有人提醒了自己这些人不简单，倒也不觉得意外。
再说了，这年头谁还把真正的信息写在资料里？
反正自己不会……
他多少也有些意动，想去看看欧阳队长出手的样子，但考虑到好玩的……
不，工作就在眼前。
还是压住了内心里的这个好奇，快速的从周围向后绕去，来到了医院的后院位置，翻墙进来，就发现周围一片安静，别说未知而可怕的埋伏了，甚至连个守门的老头都没有。
按理说对方如果在大楼外布下了埋伏，那后面没道理考虑不到。
那就是队长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导致这些人反而顾不上后面溜进来的自己了？
又或者说，他们这个埋伏，本来就全部都是为队长而准备的。
老实说，刚刚院子里埋伏的那些人对自己也是很有诱惑力的，毕竟他们数量多。
但既然他们是领导的熟人，当然要将他们让给领导了。
楼里面的东西，相比起楼外的，其实是更弱小的，不过它的疯狂膨胀，也让魏卫好奇。
做人不能太挑，凑合来吧！
……
……
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翻身跳进了住院部大楼之中。
看着仿佛所有的灯都失去了光亮，黑暗幽长的走廊，魏卫集中起了全部的精神。
如履薄冰一般的悄悄摸索着，蹑手蹑脚，摸到了大楼的后门。
锁上。
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他转过身来，吹着口哨，拎着枪，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大脑袋女孩
大楼里面很安静，也没有任何光亮。
置身于黑暗之中，可以感受到流水一般的质感，悄悄擦过了自己的身体。
周围时时响起晦涩繁杂的呓语，清晰而密集。
只有微光照亮的前方走廊，时而便有一个高大扭曲的身影一闪而过。
无形的恐慌，自四面八方涌来，沉重敲击着自己的心脏。
魏卫在这样因为黑暗而变得漫长的走廊里，吹着口哨，慢悠悠寻找。
时而踹开一扇门，在黑暗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看看里面没人，又遗憾的摇了下头，继续向着前方找去。
周围黑暗空间里那种窸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魏卫甚至可以听到知识恶魔就在耳边低声说悄悄话的声音，皮肤上的汗毛也已经敏感的像每天早上的自己，站的笔直而敏感。
他很确定自己离得近了。
噬魂女妖的本体，就在这附近，但自己找了几层楼，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空荡荡的医院，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到处都是关着灯的房间。
“折叠空间。”
魏卫确定了一个状态。
恶魔力量浓密的地方，中心控制者可以通过恶魔力量扭曲空间，将某些房间或楼层藏起。
力量强大的人，甚至还可以将一整栋楼，或是建筑藏起来，基金会将之称为“折叠空间”，信奉恶魔的狂信徒将之称为“神之密室”，而超凡者则更为简单的，称为“恶魔坟墓”。
魏卫对此并不陌生，回来的路上就解决过一个。
只是，和之前自己遇到的不一样。
那个折叠空间，留下来了一座电梯作为进出的路径，如今这个，却只是单纯的藏起来。
这解决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正常情况下，最有效率的方法是：炸掉整座大楼。
但考虑到自己在这紧急关头，也不好找威力这么大的炸弹，只能否决。
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魏卫站定了脚步，将手里的枪收回了枪囊，慢慢平息心情，毫不设防的站在那里。
体内涌动的猩红力量与渴望，也悄悄蛰伏，藏在了身体最深处。
于是，他耳边的恶魔呓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看到了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有种异常的吸引力，如同巨大的漩涡，正在不停的拉扯着自己，将自己的精神从身体里拖拽了出来。
眼前仿佛出现了薄薄的雾气，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自己正飘浮在走廊半空之中。
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体正沉默的站在走廊里，如同一尊雕像。
从这个角度看，真的跟平时自己工作时一样帅啊！
就算跟小林……
……算了，咱是爷们，不跟女人比。
脱离了肉身，灵魂，或者说精神力量，也就更加的灵敏，视野都已不同。
魏卫看到一条条苍白的灵魂从走廊里走过。
它们每一个的模样都不一样，有男有女，也有老人和孩子。
如同海里的游鱼，脸上带着陶醉的表情，缓慢的游过走廊，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恶魔磁场……”
魏卫心头有了明悟：“是逆向磁场。”
恶魔磁场，也可以描述为：恶魔力场。
是一种恶魔力量自然散发，笼罩一片区域的存在表现。
正常来说，恶魔力量的笼罩之处，所有人的精神，或者说灵魂，都会与之产生共鸣。
在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之后，他们的精神之上，会永久的保留这种特质。
时间越久，特质越明显。
这整个过程，便被称之为恶魔感染。
但这是正向磁场。
逆向磁场，则是恶魔力量笼罩范围内，所有人的精神力量，被反向吸收。
他们不会被感染，但是精神力量会被吞噬。
所以，逆向磁场之中，一定会有某个意志，在操控这些磁场的流动。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逆向磁场的存在，导致这次袭击废铁城的女妖，在短时间内仿佛拥有了数不尽的力量，因此才可以源源不断的对整个街区造成袭扰，滚雪球一般扩大笼罩范围。
这当然是有违常理的，噬魂女妖在自杀。
当然，如果不是有违常理的话，外面又怎么可能潜伏了这么多人，类似守卫？
他们是在保证噬魂女妖的“自杀”过程不受干扰？
……
……
抱着这些疑问，魏卫放松了自己的意志，精神体立刻失去了重量，幽荡荡向前。
精神本就没有重量，意志就是它的重量。
所以当魏卫放松了警惕，精神体就开始顺着医院里的恶魔力场向前飘荡。
他与其他的精神体一起，无形般穿过了一道道墙壁，穿过了一层层的楼板，然后与周围看起来无穷无尽般的精神体，像被巨口吞噬，飘进了一间有着薄薄雾气包裹着的病房之中。
既然找不到折叠空间，那就任由自己也被这恶魔力场吸引，加入其中。
好处在于，效率极高，瞬间就能找到。
坏处在于，有可能真的被同化，受到对方的污染。
除非这个精神体已经被彻底污染了。
……那样的疯子，真让人羡慕啊！
……
……
念头闪动之际，魏卫已感觉眼前的薄雾散开，找到了病房的位置。
也同样在这一刻，“看”到了病房里的场景。
很普通，只有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旁边有人看护。
这个小女孩，乍一看起来和自己在外面时遇到的问路女孩很像。
除了，脑袋有点大。
她的脑袋，像是被充了气的汽球，膨胀到了直径两三米的程度，顶在了天花板上。
……这样的脑袋之沉重，早已超过了她瘦弱身体的支撑能力。
但好在因为太大，所以借助了房间的墙壁支撑着。
巨大的脑袋上，有着扭曲的青筋与一张张怪异的面孔。
仿佛无数人在挣扎着要从里面爬出来。
而她则用力的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丝，已经膨胀到了足有半个房间的脑袋上面，头发被草草的梳成了长短不一的小辫子，支棱在硕大的脑袋两边，像小小的蝴蝶结。
她咬紧牙关的闭起了眼睛，眼睛里飞快流过了无数毫无逻辑的文字与散碎的画面。
就像一台发了疯的电视机，将无数个画面不停的切碎并且重组。
“乖丫头，你撑着点……”
旁边陪护的是个看起来衣着并不寒酸的男人，他紧张的握着小女孩的手。
“修女说了，只要能够解开这道题，咱们就成有钱人了，就可以供你上最好的学校……”
“你努力一点，你再努力一点……”
“你一直都很聪明的……”
“……”
“找到了！”
走廊里，魏卫猛得睁开了眼睛。
无主飘荡的精神体，只要内心意志忽然变得坚定，就会坠回身体。
只是，需要意志坚定产生的重量，大于力场的吸引。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大步向前冲了出去，三两步之间，冲到了距离他并不遥远的一间病房门前，看起来，房间里面黑洞洞的，关着灯，但魏卫却飞起一脚，直接把房门踹了开来。
下一刻，有温暖的灯光洒在了魏卫的脸上。
同时映入了眼帘的，还有躺在了床上，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她身上已经插满了管子，但脸色仍然白的如同纸张，这时正弓着瘦弱的背脊，趴在了床上小桌板不停的划拉着什么，哪怕是魏卫踹门进来的声音，也对她的动作没有半点影响。
“你是谁？”
床边瘦弱的陪床男人见到魏卫出来，猛得抓起一把生锈的刀子对准了他。
他大声吼着，似乎极度惊恐：“别靠近我女儿……”
“你不要打扰她做题……”
“……”
“呯！”
魏卫一枪打在了他的腿上。
男人痛苦的翻倒在地上，抱着腿惨叫。
魏卫从他身上迈过，拎着枪，慢慢上前，看向了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
这时候的小女孩，没有自己以精神体的视角看过来时，那么畸形怪异的大脑袋。
但自己明显可以看到她的虚弱，以及确实出现在了额头的青筋，甚至看到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褐色，这代表着，她的脑袋已经被无数精神乱流充斥，即将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她对魏卫的靠近，以及身边男人的痛呼声听而不闻。
只是趴在了小案板上，手里握着一枝铅笔，飞快的在纸张上勾划着。
“嗤嗤嗤嗤……”
一张张纸被她画满了歪曲而奇异的符号，甚至用力过快，笔尖直接刺破了纸张。
但她理也不理，每写满一张，便唰的一声扒走，又开始写另外一张。
神情专注异常，眼珠子几乎凸了出来。
手指已经被磨破，露出了发青的骨节，甚至没有多少鲜血。
那是因为手指间的鲜血已几乎被挤光。
只是偶尔，才会在纸页上，留下一道黏稠发黄的液体痕迹。
病床周围的地面，已经堆起了一堆堆厚厚的纸，甚至可以淹没人的脚背，每一张纸都画满了奇异的符号，它们歪斜的落在纸上，在病房苍白的灯光里，如同一只只诡异的眼睛……
“小妹妹，下课了……”
魏卫盯着她，慢慢将手里的枪举了起来：“放下铅笔……”
“呜呜呜呜呜……”
小女孩疯狂在纸上划动的笔忽然停下，口中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哭泣声。
下一刻，她手里的铅笔忽然折断。
脑袋喀啪一声拧转九十度，满是眼白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魏卫。
第四十六章 恶魔指令
魏卫皱眉，一个健步向前冲去，挥起手枪砸向她的脑袋。
没有立即开枪，是因为还没有按照治安官的规则对她进行警告。
再者，就算自己不开枪，她也马上就要死了，自己只需要在这时搞清她的目的。
“哗啦啦……”
但也就在魏卫冲上前来的一刻，周围忽然无数纸张飞了起来。
密密麻麻，上面都是扭曲符号的白纸，居然像是有了生命，忽然之间飞起，占满了房间，上面一个个扭曲的字符仿佛有了生命，在魏卫眼中变化，形成一条条的锁链交织在房间。
魏卫一步踏上前去，后背却触到了墙壁，距离病床上的女孩，反而距离越来越远了。
周围都是哗啦啦的纸张响声，一切的空间都开始颠倒，扭曲，以及错乱。
知识恶魔体系：无知锁链。
以未知的谜题形成锁链困缚对手，阻隔并扭曲对方的行动。
对方若无法解出答案，便无法突破这道阻拦。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被锁链捆住，这道题你不会做就解不开。
这种能力的弱点在于，知识囚笼的设置者，也不能设置自己不懂的难题。
可怕在于，哪怕是中学时候的难题，也很多人解不开……
……
魏卫没有尝试解开这条锁链，只是目光穿过了一页页飞舞在空中的白色纸张，看向了那个趴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她一个眼神困住了自己，然后继续转过头去疯狂的写写画画。
她脑袋上的青筋与眼睛不似活人般的凸起，都显示她的生命已经达到了极限。
但她仍不停下。
仿佛眼里只有这一件事。
而那一个个被她写下的符号，正在产生一种异常疯狂的力量，对整个废铁城里不知多少人形成了影响，仿佛一只无情的大手，伸进了不知多少人的脑袋里，肆意的翻翻捡捡。
手里握着枪，但魏卫仍是没有提起来，心里只有疑惑。
她究竟在做什么？
强行按捺下了心底的渴望，他细心聆听。
周围，到处都是飞舞在半空中的纸张，它们尽乎占尽了魏卫所有的视野与大脑，上面一个又一个扭曲的符号正在纸面上跳动着，变化着，似乎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疑问，这些疑问之间，又彼此联系，形成了新的疑问，它们仿佛在欢呼与跳跃，拼了命的挤进魏卫大脑。
被无知锁链困住，时间越长，便会被越多的知识污染。
最后，或是被撑破脑袋，变成白痴，或是被知识恶魔俘获，成为它的信徒。
但魏卫没有拒绝这些扭曲的符号与疑问，任由它们涌入了脑海。
细密的疑问与猜想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魏卫的脑海，足以污染任何一个人类大脑。
但魏卫没有。
相比起每天晚上都会听到的疯狂呓语，这种程度的疑问冲击还很弱。
哪怕在面对死亡体系上位图腾的时候，他都可以保持清醒。
因为他的恶魔力量活跃程度太高，高到了一种惊人的程度，所以反而不会给其他性质的恶魔力量以占据的空间，因此魏卫任由这些猜疑与符号进入大脑，并从中过滤着信息。
知识囚笼里，全都是女孩画出的字符，蕴含着她所有混乱的精神与记忆。
知识恶魔体系的特点。
她们有着吞噬、查看，甚至搜索别人记忆的能力，但自己同样也不设防。
于是，当魏卫任由周围混乱的力量涌入脑海时，一幕幕画面如重叠的投影交织出现。
一个失败的父亲，一个聪明的女儿。
女孩出身很不好，母亲早早厌倦了不求上进的父亲，在某个深夜离开，父亲则是一如既往的好赌，好酒，每天醉熏熏的回家，只在家里实在快揭不开锅时，才会去打一两份零工。
但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家庭里，居然出现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孩。
她学习特别的好，班里的同学，谁也不会像她一样每天穿着破烂的衣服，甚至有时穿着父亲的大一倍的胶鞋来上课，也没谁会像她一样，经常饿着肚子，几块钱的书本费一拖再拖。
但谁的成绩也都比不上她，她总是比别人考多一大截。
老师喜欢她，同学们也开始在对她的嘲笑里，有了一丝不自觉的敬畏与尊重。
父亲也被感动到了，他发现自己的女儿真的好聪明，学习这么好。
于是他甚至准备洗心革面，努力照顾女儿。
比如说，赌的时候，会下意给女儿留下一点早餐钱。
打零工的时候，也记得把雇主家小孩用过的旧作业和辅导书给女儿带回来。
他用这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将自己精力全部投入到照顾女儿，把她培养成才的道路上。
他一刻不停的命令着女儿学习，甚至都不用她再帮自己做饭洗衣服了。
他甚至还送了女孩人生中第一件玩具：一个用腐烂的南瓜雕出来的小灯笼。
女孩很听话，成绩一直很好，直到升学考试这天。
所有人都说女孩一定会考上重点中学，甚至拿到奖学金，除了学费，还会有剩余。
父亲也相信，他甚至提前买了一瓶好酒，准备晚上庆祝。
但结果，事情的发展大出意料，女孩晕倒在了考场上，试卷上只有模糊的一团乱码。
父亲很失望，认为自己多年的心血白费了。
女孩在卧室里抱着膝盖无声流泪，听着醉熏熏的父亲在外面骂她那没良心的母亲，抽自己的耳光，说自己注定就要永远呆在最底层，说女孩和自己一样，注定了不会有出息。
他砸烂了小南瓜灯，说都是因为她贪玩。
撕了她的作业和辅导书，说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他愤怒而且失望的看着女儿，你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
这时候，有一位修女找到了父亲，她说自己是重点中学的福音课老师，她们听说了小女孩的事情，认为她这样的好苗子，不应该因为一次失利，就丢掉了进入中学的机会。
于是，她们送来了一笔慰问金，并拿来了一道题，让女孩去解开。
并许诺：只要女孩能解开这道题，不仅可以上中学，还有一大笔奖金。
父亲喜出望外。
做题嘛。
他看不懂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符号，但他知道，自己女儿很聪明，最会做题了。
于是他答应了下来。
那些人不仅给了女儿机会，还把她送到了医院，补充营养液，其中，据说还有一些“聪明药”的成分，而男人也“大公无私”的放开了手头上所有的活，留在这里，照顾女儿。
鼓励女儿。
女儿的表现也很好，第一天时，她说她看不懂这道题。
第二天时，她说她能看懂了。
第三天时，她说她已经找到思路了。
第四天时，她说进程很顺利。
第五天时，她说她忽然发现这道题很难，自己感觉好累……
父亲一遍遍的告诉她，你累什么呢？
只是做题而已，动动脑子，难道比我在工地上搬砖还累？
难道比我在一边挨着人骂，一边扛着几百斤的水泥爬楼梯还累？
你现在多好啊……
吃着带鸡腿的营养餐，吃着我们之前根本买不起的水果，还住这么好的病房。
你说自己累？
于是第六天时，女孩坚定的告诉父亲，今天自己一定努力，把这道题解开……
她真的快解开了，无数思路涌入脑海，几乎看到了希望。
这一刻，她不想受到任何打扰，只想解开这道题，攻克难题里的所有难关，因为爸爸说了，这是最后的希望，所以自己不能分心，不能向任何难题低头，只要做完这道难题。
……
……
“唰！”
魏卫的瞳孔微微泛红，猩红的力量绽放，锋利的气机瞬间撕裂了周围所有的纸张。
一页页扭曲而无力的白纸，哗啦啦在病房之中飘落。
他已经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就不用再继续倾听那无用的呓语了。
那张纸上，不是什么试题，而是一条：
恶魔指令。
女孩已经被恶魔迷惑。
她认为自己在做一道题，但却是在执行一条恶魔指令。
她在解答她脑海中这道题的过程中，便已经开始通过恶魔指令影响到了整个废铁城。
她沉浸入这道题的解答里，精神力量便已渗入了这座城。她认为自己是在攻克一道道难关，但却是在攻克一个个废铁城居民的大脑。从一开始的一个两个开始，她找到了一点解题的思路，然后不段扩大，深入迷宫，凭着一开始的优势，逐渐构建起了庞大的恶魔力场。
她以为在寻找这道题的答案，其实，是在这整个城市居民的脑海中，寻找着一个答案。
她在搜索整座城的记忆。
只是，她想找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这道恶魔指令，是想通过她，来搜索到什么？
……
……
同样也在魏卫明白了事实原委，眼中血丝浮现时，病床上已经虚弱到似乎只剩了一口气的小女孩，也忽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穿过了漫天飘落的演算纸张，呆呆的看到了魏卫的身上。
她仿佛如梦初醒，脸上露出了不知是惊喜还是茫然的表情：
“找到你了……”
第四十七章 努力的小孩
“找我？”
小女孩的声音，让魏卫心里生出了些疑惑。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但对方突如其来的关注感，倒打乱了魏卫的节奏。
“你……”
小女孩嘴唇颤抖着，神色也越来越清醒，表情也越来越惊恐。
刚刚沉浸在“公式”里面的她，眼睛里只有一个个怪异的符号与未知谜题，但如今却在找到了答案的一刻，看清楚了眼前的魏卫，于是，魏卫的形象开始和脑海里的符号合二为一。
世界的真相，也随之涌入了她的脑海。
巨大的恐慌以及周围的画面与动静也随之而来，她转头看到了大腿上满是鲜血的男人：
惊恐的大叫：“爸爸……”
“……”
她努力的想伸出小手去拉他，但虚弱的身体却几乎动也动不了了。
“别动。”
魏卫抬枪指住了她，轻声道：“小妹妹，你应该告诉我，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没有……”
小女孩被魏卫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吓到，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下意识就否认：
“我没有找你，我只是在……解题……”
“……”
“拿命解吗？”
魏卫看着神情紧张的她，鼻孔里已经流出了两道殷红的鲜血，皱了皱眉头。
他倒并不怀疑女孩的话。
事实上，很多被恶魔力量迷惑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反而是基金会下属的调查人员，更可以理解她们的行为逻辑，这小女孩只是一个工具。
她通过恶魔指令，将搜索记忆的大手伸进了全城人的脑袋。
但是，真正在等这个答案的人不是她。
她的目的只是在眼前这个难题里面找到一个答案，但并不知道答案居然会是自己。
也不理解，答案为什么会是自己……
所以，她手里还握着铅笔，但犹豫着，迟迟不敢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这不是因为魏卫的枪口指住了她。
而是因为忽然发现了“公式”的真相与现实重叠，带来的这份突如其来的惊恐。
魏卫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铅笔，和那张等待着答案的纸条。
也没有急着勾动扳机。
按理说，这时应该是把这件事了结的时候了。
但第一次，魏卫握着枪的手，忽然感觉不是那么果断。
这女孩已经深受恶魔感染，这一点勿庸置疑，但自己却好像不那么想向她开枪。
良久之后，他的枪口，忽然转向了旁边哀嚎的男人。
认真看着这个痛苦，可怜的男人，魏卫轻声道：“知道吗？”
“你的女儿已经被恶魔影响了。”
“……”
“王八蛋，胡说八道……”
男人在痛呼之中，扯着嗓子骂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她只是学习而已，怎么会和恶魔扯上关系？”
“你胡扯，我要报警……”
“……”
“扭曲的欲望总会引来恶魔的降临。”
魏卫没有向他解释，只是低声开口：“她本来不该吸引到恶魔降临。”
“但谁让她身边有你这个父亲呢？”
“……”
似乎是听到魏卫的声音有异，又似乎是感受到了魏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痛吼的父亲也清醒了很多，不敢再痛骂，只是下意识的辩解着：“你……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想让我女儿好好学习，我不想让她这辈子跟我一样，过的那么苦……”
“……”
“爸爸……”
就在魏卫皱起了眉头时，床上的小女孩，忽然怔怔转过头来。
她没有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将答案写在纸上，而是强撑着看向了旁边的男人。
仿佛要说一个很重要的答案：“跟爸爸在一起，我不苦。”
“……”
下一刻，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忽然有鲜血弥漫了开来。
魏卫听到了她的脑袋里，一根根血管与思维，如绷紧的弹簧一样断开的声音。
病房里的两个人，都猛得转身，看向了病床上的小女孩。
魏卫的眼中，看到了小女孩的头颅，忽然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像是达到了支撑点的汽球。
后在已经变得畸形的脸上，小女孩最后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脸上带着懵懂，又带了疑惑。
或许，还有点“还是没有做到父亲要求”这一想法的愧疚感……
然后，这一刻的表情定格，脑袋噗的炸开。
无穷无尽散乱的精神力量，忽然弥漫到了整个病房之中，将床头的花瓶冲击到了地上。
瓶中的几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瞬间变得枯萎。
而在父亲的眼中，他只看到女孩忽然眼神发直，鼻腔里的鲜血越流越快，沾满了洁白的病号服，然后女孩眼睛里的光——那种属于聪明人的光，正在飞快的消失，变得黯淡。
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指终于放开了一直紧紧捏在手里的“试卷”。
答案终究没来得及写在上面……
“彤彤……”
父亲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两只手无力的抓挠向前方。
然后，他的仇恨很快转移到了病床旁边的魏卫身上，居然不顾伤腿，冲了上来。
“都是你……”
“都是你吓死了我的女儿……”
“……”
魏卫手里的枪口对准了他，但直到他扑上来，居然都没有勾动扳机。
这个男人毕竟不是感染者。
自己答应过教官，绝对不会杀死未被感染的人的。
但是，虽然感染者已经因为自身负荷过大，崩溃了，危机也算是已经了结。
可他的心里，却始终还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郁气。
转头看着躺在了床上，眼神已经涣散的小女孩，魏卫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笑容特别的温和，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越是压抑，脸上就越是下意识露出笑容来了。
或许是因为世界上的不幸太多，所以自己要给世界一点灿烂？
……
……
“我杀了你，我咬死你……”
魏卫的笑容之中，父亲疯狂的爬到了他的身边，张口咬向了他的大腿。
这痛苦使得魏卫清醒，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父亲。
将手里的黑色短枪收了起来，然后取出了精致如优雅女士一般的银色长枪。
他将银色长枪竖立在了这正弥漫着疯狂精神力量的病房中间，眼中忽然血光大作。
那些脱离了小女孩掌握的精神力量，或者说信息流，正呈散乱状消散。
但银色长枪的出现，使得它们似乎有了一个归宿，丝丝缕缕，涌向了枪身。
这速度很慢，积累的也并不快，所以魏卫之前特别不喜欢这用处。
但这一次，他感觉很合适。
他任由这个父亲撕咬着，捶打着自己，身形不动，耐心的等银色长枪汲取了足够的能量。
然后才慢慢向下移动，指在了父亲的额头。
正疯狂中的父亲忽地停口，恐惧的眼神呆呆看着魏卫手里的银色长枪：
“杀……”
他忽然大叫：“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盼头了……”
“呯！”
魏卫不待他的叫喊停止，便直接勾动了扳机。
随着火光涌现，父亲哀嚎一声栽倒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瑟瑟发抖。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怕死，但扳机声响起，还是吓丢了魂。
不过，他紧接着发现，自己没有死，身上也没有哪里再传来子弹撕裂皮肉的剧痛。
“时间有点紧，还不到她承受的百分之一。”
正相反的，他还清晰的听到了魏卫在自己身边的说话声。
抬头就看到了他脸上带着温和的表情：“但你先尝试着感受一下吧！”
父亲不了解这是什么意义，他惊恐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脑袋上没有任何伤口。
正当他心生惊疑时，忽然感受到无穷的信息流，涌入了自己的大脑。
似乎每一根血管都要被撑爆，每一颗脑细胞，都忽然被无形的压力灌满，他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想法，像蚂蚁一样爬满了自己的大脑皮层，痛苦的连腿上的枪伤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张大了嘴巴呼吸，却像是吸不进来任何一点新鲜的空气。
他脸上出现了巨大的压力，用尽全力，呆呆的看向了病床上满脸鲜血的女孩。
心里涌满了喊也喊叫不出来的痛苦，脸上流出了不受控制的眼泪。
……
……
魏卫不再理会床边的父亲，凑近了床上的小女孩那呆滞而茫然的小脸。
伸出两根手指，将她的嘴角向上轻轻推了一下。
轻声夸奖：“乖，好好休息，你已经很厉害了，恶魔都难不倒你……”
然后，他伸手捡起了小女孩手边写着恶魔指令的纸条。
“我去替你交个作业……”
“……”
他柔和的说着，仿佛小女孩还活着。
临出门前，目光最后扫向了病床上的女孩，忽然在她的床头，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破烂的小南瓜灯，他的笑容更温和了，走上前去，将它提在了自己手里。
然后他慢慢的，提着小南瓜灯出门，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大腿上被男人嘶咬的伤口，已经在缓缓复原。
但眼睛里，血丝却越来越多。
第四十八章 带来正义
呼啦啦……
小女孩解题的时候，整个废铁城居民的大脑与记忆，都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攻克并翻翻捡捡，而在小女孩精神终于崩溃的时候，那笼罩了一整个街区，引发了无数幻象的恶魔力场，也在像是一栋巨大无比的建筑一样，从最中心点开始，形成了多米诺骨牌般的惊人崩溃。
以医院大楼为中心，浓密而疯狂的精神力量飞快向外扩散。
黑暗走廊里，灯泡不停的亮起又熄灭。
无人的病架仿佛被看不见的幽灵推着到处乱跑，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墙壁上值班护士的照片，时而安静，时而作出了诡异的笑脸。
偌大一片街区，正游走的废铁城超凡治安官小队队员们，也感受到了周围力场的变化。
枪叔站在了竖直的墙面上，正疯狂的享受着狩猎的乐趣，却忽然失去了猎物踪迹。
“结束了？”
他缓缓收回了猎枪，翻起手臂，看了一下精准的电子表：
“狩猎时间二分五十九秒……”
“……该死！”
“……”
Lucky姐拉着叶飞飞，刚刚看到自己的油表已经指向了最低的标准，却忽然感受到了周围那无形力场的消失，微微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去，确定了危机已经在解除，不由得笑了。
估摸了一下，剩下的油，恰好可以将自己的车开回基地里面去。
“队长，这一次做事很有效率嘛……”
通讯器里，众人笑着向队长说道：“居然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解决了核心？”
“不，不是我啊……”
欧阳队长那边似乎很忙，急切的开口：“是小魏进去的。”
众人闻言皆有些惊疑道：“小魏？”
“对啊，我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解决了……”
众人惊疑。
欧阳队长更惊疑：“关键的是，我这会怎么找不着他了？”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
……
“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不久之前，距离废铁城只有一百公里不到的某处山坡上，某个印着教会标识的巨大帐篷里，一台老旧的打印机，正不停的吐出了一页页纸张，旁边有穿着战斗修女服的人，将这些纸张一页页的拿起来，然后又只是扫了一眼，便丢到了一旁，重新再拿其他的。
这些纸张上，都只是密密麻麻的，一个接一个的叉号。
旁边，纸张已经摞起了一米多高，而且不时的有人将多余的纸张拿出去烧掉。
就连修女也已经有些不耐烦，这时她忽然发现，新的纸张上，吐出来的已经不仅仅是叉号，而是多出来了许多歪歪曲曲的线条，这使得她心情忽然异常激动，等着新的纸张。
但打印机却像是忽然出现了故障，发出了年老之人咳嗽一样的声音。
没有新的纸张了。
修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将最后的纸张拿了出来，望着正站在了帐篷外面，远远眺望着废铁城方向的第七流浪教团长，低声道：“教长，搜索被中断了，只搜索了不到三分之一。”
戴着眼睛，身穿黑色教士袍，气质儒雅的第七教团长，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轻声开口：“找到了？”
“没有。”
修女低声回答：“但在最后，确实出现了一些不明意义的线条。”
“不知道是她在最后时分，又有了新的思路，还是确实发现了某些相关的线索。”
“……”
“达到预期了。”
第七教团长将那页纸张接了过来，只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弃在了风里。
迎着修女疑惑的眼神，他心情颇为不错，笑着道：“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啊，这些扭曲的线条，说明她已经有了思路，也说明她在最后这一刻，找到了答案，或者说，起码找到了与答案关系极近的某个线索，只是，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将最后的答案写下来而已……”
修女眼神里更是有些不解：“没写出来，你还这么开心？”
“这起码证实了我的判断。”
第七教团长面带微笑：“我只要可以确定神灵丧钟是不是真的在废铁城，就有了足够的理由给教庭的长老一个交待，毕竟，这可是世界上能证实神明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仅有之物啊……”
“为了它，无论做什么，长老们都会原谅我的……”
“……”
说着，他教袍衣袖轻轻摆了摆，道：“让希娅去把第三战斗小组接出来吧！”
“想必她们现在已经开始往城外撤退了。”
“……”
“她们……”
修女眼中出现了掩不住的担忧，但又有些不解。
“放心，我了解那位曾经在荒野上号称‘白鬼’的骑士团团长。”
第七教团长微笑开口：“以第三战斗小组的力量，哪怕有着两位导师级别以及足够的火力，也无法在设下埋伏的情况下真的威胁到欧阳，但是，欧阳也不会对她们下杀手。”
“他是一个很强大，但也很懒的人。”
“虽然他现在已经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但他仍然知道分寸在哪里，他不会喜欢我们的人进去，也会非常的生气，但他不会真的对她们下杀手，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只有可能给她们一个狠狠的教训，再给她们留下一个记号，传达自己的愤怒，用来警告我。”
“若是在平时，我会在意这个警告的。”
“但现在，我们时间不多了。”
“……”
他转过身来，笑容温和又坚定：“所以我不跟他玩游戏了。”
……
……
同样也在这样一个时间，从窗户里爬了出来，绕行回到吉普车的魏卫一言不发。
他拉开车门进入了车里，然后将那张纸条递到了它嘴边。
“一次……”
人头挂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于是它忽然闭嘴，将纸条吞进了嘴巴。
“乐意效劳！”
它一边咀嚼，还一边友好的回答着。
魏卫则只是发动了车子，调头，然后拉上了宽阔的马路。
“唔，这是在找你？”
人头挂件通过对纸条，或者说上面恶魔指令的咀嚼，忽然有些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里面只是一个做题的小女孩。”
魏卫看了一眼人头挂件，脸上带着微笑：“她也在最后的时候，说答案是我。”
说着，神色微微期待：“会不会是……”
“不，不是你……”
不等魏卫说出内心里的渴望，人头挂件忽然脑袋左右晃荡，做出了摇头的姿势：
“只是这道恶魔指令要找的东西与你有关，但并不是找你……”
“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的吗？”
“居然会有人想到用这种粗暴直接的方式来从整个城市里寻找线索，这在咱们第一城防线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啊，唔，你给我一点时间，这道恶魔指令有着很强大的力量……”
“我需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件与你有关的东西是什么……”
“……”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魏卫虽然也好奇，但听见人头挂件说真正的答案不是自己，便失了些兴趣。
又听它说还需要时间，便摇了下头：“我想知道，递出这张纸条的人，正在什么位置。”
人头挂件吃了一惊，睁开了一只眼睛，道：“这件与你有关的东西很重要的……”
魏卫看了它一眼，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找到这个给出了恶魔公式的人，也很重要。”
“那就找到与这张纸条有关的人就行了？”
人头挂件眼神奇异的看了魏卫一眼，有着深深的不解。
“当然不是。”
魏卫笑的很开心，同时摸起了枪瞄准它，道：“两个答案我都要，但先给我目标。”
“不给代价，两个请求……”
人头挂件立马怂了，小声嘟嚷了一句，然后咀嚼了两下，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就在西北方，大约三公里……”
“不过，我能感受到，她正在快速的远去……”
“……”
在它说出了答案的同时，魏卫已经用力推出档把，并且一脚轰下了油门。
人头挂件忽然道：“找到他们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魏卫面无表情的看了它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显得异常的温和与友善：
“她们这样欺骗一个小女孩是不对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将手里破烂的小南瓜灯插在了汽车的左边后视镜位置，满意的欣赏：
“所以我当然要去跟她们好好聊一聊啦，说说这个小南瓜灯的故事。”
“劝人向善之类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嘛……”
“……”
笑声里，改装吉普发出了惊人的咆哮与轰鸣，如同疯狂的野兽穿过城市，冲向了前方。
人头挂件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光芒，嘟嚷着：“疯子……”
“你会给废铁城带来一片血海……”
“……”
回答的是魏卫开朗的笑声：“别胡说，我是要给废铁城带来正义……”
说着他还忽然故意夹细了声音：“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听说过提南瓜灯的小女孩吗？”
“哈哈……”
第四十九章 正义使者（一更）
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货车悄然驶出了废铁城。
走的是早就准备好的渠道，不用担心会遇到巡查队的人，但货车还是开的很快，在深夜里几乎不敢开灯，在生满了杂草的小路上一路狂奔，车斗里不时有鲜血淅沥的滴落下来。
“快，陈牧师就快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车斗里还是有人焦急的催促着。
借着空中洒下来的月光，可以看到车斗里面，是一片看起来精悍，但又狼狈的人。
她们共有八九个，其中两个，穿着贴身的修女战斗服，另外一个穿着一件牧师形状的服装，剩下的则一身的彪悍气息，甚至还有成排的子弹缠在身上，应该是荒野上的雇佣兵。
原本他们的火力足以让荒野上一处超过三百人的聚集点心惊。
但如今的他们，却只能看出来狼狈和凄惨。
两位身穿修女服的人，身上都有着大片的血迹。
肩膀和胸口，似乎还可以看到尚未愈合的伤口，正在不停的涌出血浆。
而那位牧师，则是几乎被从正中开膛破肚。
已经有两管生命针剂注射到了他的体内，但鲜血还是一股股的从他胸口和嘴巴涌出来。
“你们究竟是和谁交手？”
前面开着车的女人，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职业套装，脸上戴着无框眼镜。
她穿着渔网丝袜还有红色的高跟鞋，但她身上，却有着与车斗里的修女一样的气质。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车斗里面众人的惨状，忍不住低声开口：“两个导师级，三个执事级，再加上雇佣兵团的辅助以及充足的弹药，甚至还准备了两只火箭筒，详细的计划……”
“居然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就彻底溃败？”
“……”
“五分钟！”
后车斗里没有声音，过了良久，才有人开口。
前面开车的职业女性，猛得抬头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就见一位身穿战斗修女服的人脸色铁青，道：“布置陷阱加等待用了一个小时。”
“真正的战斗只有五分钟。”
“我们原计划是撑过一个小时，甚至要找机会消灭目标，但只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溃败，再加上我们从医院里撤出来的时间，还有防止对方追踪的时间，整个过程，或许只有三分钟。”
“……”
前面开车的修女手一抖，险些失去了对货车的控制。
“怎么可能？”
她心里在这一刻，只生出了这个念头：“废铁城还有这么强的人？”
“一点也不意外。”
这时另外一个战斗修女开口，她的脖子左侧，还在不停的流出大片的鲜血，伤口仿佛在努力的愈合，但又每当在快要愈合的时候，便又挣开，一片瀑布般的鲜血滑落进胸口之间。
“毕竟是曾经的白鬼骑士团团长……”
她伸手抹了一把脖颈，只抹到了满手的鲜血，脸色是一片漠然：
“教长曾经说过，如果当时他肯低头，或许现在他就已经是第九教团的教长了。”
“但不管怎样。”
她幽幽看了一眼周围，死寂的荒野，犹如隐藏着无尽的鬼祟，一人高的荒草，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凶残的野兽或怪物，但她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反而有了一种安全感，低声道：
“我们活着出来了，拿到了他最近的实力数据，也能算是一桩功劳……”
“……”
“可是，任务失败了……”
前面开车的职业女性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乐观，低声提醒。
但说话的修女却一脸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道：
“你真以为，教长那样的人，会意料不到我们任务的失败？”
“在我们开始这件任务前，他就已经知道对方的实力，也知道我们的实力。”
“所以，不论什么任务，只要我们拼尽了全力去做，那就一定可以完成教长的战略目标。”
“……”
另外一名修女和前面开车的职业女性沉默，似乎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但不敢反驳。
实力悬殊实在可怕，她们甚至都没有不甘心的感觉。
现在只能先回去，见到了教团长再说……
但也就在这个想法升起时，嘎吱一声，疾驰中的货车忽然停了下来。
停的很急，车上的人差点摔倒，伤口都被重新挣破。
“怎么回事？”
她们立刻心生警惕，向着前方驾驶的女人看了过来。
“前面……”
驾驶座上的女人只是微微摒息，向着前面指了一下，双手用力握住了方向盘。
众人起身，眯起眼睛，向前看去，然后瞳孔剧烈收缩。
天气有些阴晦，周围一片漆黑。
哪怕头顶上还有一轮半圆的月亮，但因为被层层阴霾遮住，也导致光线极暗，在卡车没有开灯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勉强视物，数秒钟后，才看到了前方七八米外，正停着一辆车。
一辆高大结实的改装吉普，正堵在了崎岖的小路中间，沉默无声。
众人霎时噤声，死死盯住了那辆车。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头顶上黯淡的月光，轻微洒落下来。
正当车里众人神经绷紧时，就见到那辆车里，有一个淡黄色的东西伸了出来，众人瞳孔急缩，才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被踩的破破烂烂的小南瓜灯，在车窗外面轻轻上下晃动着。
“哥哥姐姐，你们踩碎了小南瓜灯，可以帮我修好吗？”
“……”
车厢里，一个男人夹起了嗓音，似乎带着调笑意味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汗毛都已不受控制的竖了起来：“深更半夜，哪里来的疯子？”
“啪！”
惊惶之间，忽然前面驾驶的职业女士，猛得打开了车灯。
两束光柱向前照去，将那辆沉默野兽一般的吉普车笼罩在光源之下，看得更清楚。
同时低沉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挡着我们的路？”
“你们怎么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吉普车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不满的声音。
众人这才看到，那辆车里居然坐着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年轻人。
他倚在了驾驶座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车头强光照透了玻璃，才让人看清楚了他一脸嘀咕的样子，正慢慢收回提着灯笼的手。
“好了不开玩笑了。”
他脸上露出微笑，还显得很客气：
“诸位，我怀疑你们与废铁城的袭击事件有关，想请你们跟我回去调查。”
“所以，交出武器，排队站好？”
“……”
车上的众人，同时心间一凛，驾驶的职业女性眯起了眼睛：“欧阳让你来的？”
车里的年轻人缓缓摇头，笑道：“是正义感让我来的。”
“……”
对面卡车里的人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下一刻，车斗里忽然有数个雇佣兵猛得站起，端起了怀里还算完整的冲锋枪自动步枪。
确定是敌人，便已没什么好说。
叮叮当当
子弹呼啸而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吉普车上，擦起点点火花。
车前窗玻璃上，也瞬间就磕碰出了无数白点，但居然没有立刻就被穿透碎掉。
只是巨大的火力迎面而来，还是十分惊人。
挂在了后视镜上的人头挂件，都吓得猛然惊醒，不停的来回晃动。
“为什么我遇到的人都这么不懂得配合？”
在车厢里，魏卫无奈的嘀咕着，脸上却不由得露出笑容：“真没办法呀……”
一边说着，他一边慢慢将手掌抬起，咬在了虎口上。
改装吉普的防弹玻璃，可以撑得一会，但明显也无法在这样的火力支撑太久。
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了坑凹的霜点，有可能下一刻便会破碎。
倒是对面的人，在这样强大的火力之下，已经看不清这时车厢里面魏卫的动作。
而他则借着这个机会，慢慢的将手里的枪举了起来。
伤口之中，血丝逐渐渗入了枪身，枪体开始发生了狰狞而神秘的变化。
似乎某种能量在填充进枪里，疯狂蕴酿。
足足充能三秒。
魏卫忽然之间勾动了扳机，枪口一团血光炸现。
已经不堪重负的车前窗防弹玻璃，倒是提前被魏卫在车厢里的一枪击碎，一颗猎魔子弹1型号，在扭曲血丝的加持下，忽然之间从吉普车里飞出，然后径直的轰击到了货车之上。
……
……
开枪的时候，魏卫甚至没有瞄准。
在对方强烈的火光与猛烈的火力扫射下，他本来也无法看清对方，惶论瞄准。
因此他开枪的时候，只是凭着记忆，指向了卡车的方位，然后就是利用自己猩红的能力，不停的加持着枪膛里那颗子弹，竭尽全力，将这一颗子弹的力量，加持到了最强的程度。
同样的子弹，他甚至无法在三分钟内，射出第二颗。
但随着这一颗子弹轰出，也立刻出现了一幕骇人的场影。
血光在对方明晃晃的灯光下，显得犹为鲜艳。
眨眼之间，便已冲到了卡车的车头前，然后立刻就轰了进去，“嘭”的一声打断了前面驾车的职业女性手边的档位，又穿过了厚厚的车厢夹层，冲进了有些拥挤的卡车车斗之中。
一枪轰断了开枪的雇佣兵大腿，又擦过了一位战斗修女的腰肋。
然后将被她抱在了怀里，伤势一直都没能好转起来的牧师半边脑袋削掉。
最后穿过了车斗，飞进了远处的荒草丛。
犹如利剑，瞬间贯穿了整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