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椒是一只修炼成人的雪豹。 人形的他长得相当俊美,但也保留了一些雪豹本体的特征——比如眼睛,在光照下是青玉色的,黑色瞳孔圆圆的,看起来神采不凡。行动也是如此,他身体很灵活,能够跳得很高,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是很困扰他的一点,没事喜欢叼着自己的尾巴。 没错,人形的他还是带着尾巴的。 这是很多雪豹妖怪的习惯,尽管化为人形了,尾巴还是得保留着,不然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咬啥呀? 柳椒此刻就盯着自己的那条白雪雪的、毛茸茸的大尾巴看,尾巴摇摇晃晃的,像是荡来荡去的钟摆。 他的心情也是摇摇荡荡的,像漂在河流上的小舟。 咔哒——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柳椒的心一下子就像上了发条似的,紧了起来。 他的听觉和嗅觉都相当灵敏,一下子就能感觉到来人的气息——那浓烈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绝对是狼群中ALPHA。 没错,来者正正就是雪狼王。 雪狼王走得很轻、很慢,优雅悠闲,像一支未写完的曲调。 他来了。 柳椒紧张地闭上双眼,嘴巴一合,咬住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他浑身紧绷,犹如拉紧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掉。 雪狼王擅长捕猎,因此,对于猎物的反应非常敏感,他能察觉到柳椒的心跳急促、呼吸短促、浑身肌肉紧绷,是典型的猎物的状态。 雪狼王似觉得奇怪,说:“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柳椒还是第一次听见雪狼王的声音,那么淳厚动听。这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之前曾远远地看过雪狼王,但不曾这么近地见过他——远远地看着的时候,雪狼王给人一种孤傲冷清的感觉,现在近看——则是震惊在他的美貌之中了。 雪狼王那一张脸仿佛雪吹成的,身上带着一股薄薄的冷香。 柳椒仰躺在床上,咬着尾巴,愣愣地看着雪狼王,一句话都说不出。 雪狼王站在床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如同仙人俯瞰。 柳椒咽了咽唾沫。 第2章 柳椒是家族送来的“礼物”。 雪狼王新登大宝,北国各部族纷纷献上各种厚礼,上贡表忠心。 雪豹一族人丁单薄,财富也不多,也发愁不知该送什么,好不容易凑齐了一份还过得去的礼单。雪豹族长柳明便带着一行人到了首都雪城献礼。 柳明等人到了狼宫门外,只抬了一箱礼物,回头一看,别家都是一卡车、一卡车的送,堆山填海的。他们雪豹也太寒碜了,简直不好意思送出手。内政官是个爱笑的红狐狸,他看着柳明的礼物,也没露出嫌弃的样子,仍笑着说:“你们的心意,王会知道的。” 柳明便对红狐狸说:“我们这个是不是……太小意思了?” “都是心意,都是心意,不拘大小的。”红狐狸客气地回答。 柳明扭头看着富饶部族送上的贡品,就心中不安。 柳椒倒是无忧无虑,只晓得送完礼物就可以去玩了。 雪豹一族都住在山村,柳椒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去雪城这样的大都市。柳椒所住的山村里都是以精怪为主,到了雪城才发现普通的人类居民是那么多的。他晃着大尾巴在人群里走的时候,大家都扭过头来看他。 柳椒倒是不怕旁人的目光,但他发现雪城到哪儿都人山人海的,商场也很拥挤,他那条大尾巴就显得很累赘了。 他在商场里走动的时候,尾巴不小心扫到了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惊叫一声。他连忙跟她道歉:“对不起!” 说着,柳椒抱紧了自己的尾巴,唯恐再碰到别人,女孩见他这样,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吗?”柳椒问。 女孩子捂着嘴:“抱着自己的尾巴什么的,也太可爱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子又问:“你是猫妖吗?”女孩子将他打量一番,又摇头说:“不对啊,猫的尾巴可没这么粗的。” 柳椒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是雪豹,尾巴是比较粗大的。”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摸一下嘛?” 柳椒点点头:“可以。” 女孩子摸了一把柳椒的大尾巴,表情太过陶醉,以至于柳椒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之后,女孩子又提出和柳椒合照。 柳椒心想:原来雪城的人类居民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柳椒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合照,笑得不自然,便索性不做表情了,咬着自己的尾巴,比了个耶。女孩子便拍了照片,发到了社交网络。漂亮的雪豹妖精咬尾巴的照片很快就便点赞、转发无数。 沉迷网络的网瘾少女狼宫公主也看到了,还拿给狼王看:“哥,你看,这个雪豹少年是不是很可爱?” 雪狼王瞄了一眼,点头:“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却因为是雪狼王的评价,立即像插了翅膀似的飞满了狼宫。狼宫里传了一遍,又在宫外传了一遍,从一句“是很可爱”,传成了“可以爱”,又再传成了“可以坐爱”——第三个进阶版本就传到柳明耳朵里了。柳明思来想去,便试探着在朝圣日带了柳椒进狼宫。 朝圣日那天,各部族的族长都来了,济济一堂,来观圣颜。雪狼王一袭白袍,如雪同色,立在长长的石阶之上。柳椒好奇地踮脚昂头看,也看不清晰,只觉得雪狼王犹如高山尖尖的那一堆雪,远观着就已觉得清丽高贵,不可接近。 柳椒看不清雪狼王,也如同雪狼王看不清底下众人。 在他看来,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却叫他看清,总有一个少年踮着脚伸着脖子看自己,那眼神明澈得很。 雪狼王不觉多瞧了两眼。红狐狸便说:“这就是那个‘是很可爱’的雪豹少年。” “是他?”雪狼王顿了顿,又眯起眼来,使了妖力远眺细望,终于将柳椒的脸容看真切了,便断言道,“是真的可爱。” 雪狼王是新上任的,但红狐狸是宫里老人了,伺候过两代妖王。这老狐狸也急着想在新王面前树立“忠犬”形象,正愁没处献媚呢,便认为这雪狼王夸了两回这个少年“可爱”,那肯定就是“可以X爱”的意思。 散会后,红狐狸忙向柳明暗示了一番,柳明本来担心自己献礼不够,现在一想,如果柳椒能够合雪狼王的心意,那就不愁了,忙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事情办妥了,红狐狸便对雪狼王说:“雪豹族族长有特别的礼物要奉与吾王。” 雪狼王正侧卧在榻上看书,闻言,头也不抬,便说:“那就谢谢他了,先收起来吧。” 红狐狸却趋近雪狼王,低声说:“他送来了雪豹美人,此刻正在偏殿寝室。” 雪狼王闻言,脸上顿生异色:“什么?为什么?” 红狐狸见雪狼王这么讶异,他自己也讶异起来了。狐狸习惯性地将责任甩给别人,忙说:“是柳明族长,他……他觉得自己上贡的礼物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大王的忠诚,所以打算送一个美人……” 雪狼王将书放在塌侧,却道:“那我要是不收这个美人,柳明岂不是会很不安?” “正是如此啊。”红狐狸说,“大王可能要好好安抚他,才能消弭他内心的不安。” 旁边的蓝猫侍者又说:“是啊,大王……大王一定要加油!” “既然如此,”雪狼王叹气说,“本王就为国捐躯一次吧。” 说着,雪狼王整了整衣襟,走向了雪豹美人所在的偏殿。 而柳椒则在偏殿寝室里瑟瑟发抖…… 作为山里野大的柳椒,他在雪狼王面前还是相当诚实地坦言:“我怕你干 我的屁 眼。” 雪狼王歉然道:“那真是失礼了,本王正是为此而来的。” 柳椒闻言,便更是抖得跟筛米似的了。 雪狼王在床边坐下,想伸手扶一把柳椒,柳椒却下意识地缩开了。雪狼王便收回手,仍玉山一样地站立着。 柳椒却说:“我……我这样很无礼吗?” “还好。”雪狼王答道,“比起你见到本王不行礼而言……” 柳椒脸腾地红了,忙从床上跳下来行礼:“吾王万岁。” 雪狼王说:“不必多礼。” 柳椒这才直起身体,又觑了雪狼王一眼,不觉又惊于他的美色:雪狼王这么美貌,还需要求什么美人啊? 雪狼王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椒答:“我叫柳椒。杨柳的柳,辣椒的椒。” “噢,相熟的人都是怎么称呼你的?”雪狼王问。 柳椒答:“二傻子。” 雪狼王怔了怔,说:“那……谁是大傻子?” 柳椒也一怔,解释说:“这……这不是一个排名。” “噢,是这样?”雪狼王在床边坐下,说,“那是怎么回事?” 柳椒勉力解释:“就像您是‘大王’,但也没有‘二王’呀。” “是这样……这很有趣。”雪狼王淡淡说,“那么,你是怎么会来到我的寝室的?” 柳椒脸上一红,说:“这个……说来话长。” 雪狼王道:“我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说。”说着,雪狼王又道:“坐下说吧。” 柳椒眼睛在室内乱瞟,看雪狼王已坐在床上了,便问说:“我坐哪儿?坐椅子吗?” “不,坐这儿。”雪狼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柳椒的脸更红了:“这、这不合适吧?” 第3章 柳椒大惊。 “脱掉衣服?”柳椒不觉地退后两步,“在大王面前吗?” 雪狼王沉默一下,考虑到柳椒紧张的心情,才说:“你也可以到更衣间里脱。” 柳椒还是很服从命令的,答应着就到了更衣间,咔咔两下就脱掉衣服了。 雪狼王一个人坐在床上等也无聊,又朝更衣间说:“出来直接坐我大腿上就好了。” “遵命,大王。” 过了一会儿,更衣室里走出了没有穿衣服的一条雪豹。 是真的雪豹。 雪豹本体。 雪豹原形。 毛茸茸的大雪豹咬着尾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径自一屁股坐在了人形雪狼王的大腿上。 雪狼王觉得这一屁股还挺沉,但他处变不惊,脸上没有表现什么,尽显王者风范。 雪狼王问:“怎么变回原形了?” 柳椒回答:“一般我在别人面前脱掉衣服,都会变回原形的。” “为什么?”雪狼王问道,“为什么不可以用人形裸体呢?” 柳椒答:“这不是违反了治安条例,有伤风化吗?” 雪狼王沉默半晌,说:“治安条例规定是在公共场合裸露身体才算入罪,我们这儿不算公共场合。” 柳椒却道:“但这仍然是有伤风化吧?” 雪狼王说:“你我之间不必说什么‘风化’。” 柳椒愣了愣,说:“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 “……”雪狼王沉吟半晌,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柳椒忽然别扭起来,只说:“这不好说。” “你慢慢说。”雪狼王谆谆善诱,“是谁让你来的?” “是族长。”柳椒说,“你认识我们族长吧?” “当然,雪豹族长叫做柳明。本王是知道的。”雪狼王答。 柳椒点头,又说:“他说要把我献给大王。” 雪狼王点头,说:“你是心甘情愿来的吗?” “是的。”柳椒回答。 雪狼王伸手撸了一把雪豹的毛脑袋,说:“那你知道来了,要做什么吗?” 柳椒庆幸自己现在是雪豹的样子,否则一定脸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屁、屁股供大王干……”柳椒想了想,觉得自己措辞不够恭谨,又改为:“大王圣裁,是让敝臀供大王圣干……” 雪狼王只道:“你是不情愿的吗?柳明强迫你来的?” “不,不是。”柳椒低下毛茸茸的脑袋,“敝人是自愿的。” 雪狼王答:“那你为什么这样害怕?倒像是本王威迫你一般?” 柳椒只道:“谁的屁股不怕这个呢?” 雪狼王沉吟半晌,便说:“这个……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 柳椒只惊讶:“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谁的屁股不怕被干呢?难道大王不怕吗?”说着,柳椒又觉得自己讲话冒犯了,忙恭谨说:“那大王真是条汉子!” 雪狼王摇头,说:“本王不是意外这个。本王只是以为,柳明既然送你来了,会让你事先……学习一番。” “学习?”柳椒愣住了,对啊?他啥都不懂就送来了,真是失策啊!只是不知道哪儿可以学习呢? 当时,柳明劝柳椒的时候,只道柳椒入宫可以让雪豹族光耀。而且,雪豹领地被上一代的大王给削了,现在又与隔壁的雪狐族陷入了纠纷,要翻身都指望着大王的“圣裁”呢。而雪豹族人丁单薄,居住在山村,整体比较穷,上贡贡品的时候已经失利了,只能从“美人计”这上面扳回一城了。 “所以,”柳明握住柳椒的手,慎重地说,“你肩负的是光复雪豹族的重任啊!” 原来让大王圣干是能光复雪豹族的光荣任务啊!为什么学校都不教这个呢! 柳椒捶胸顿足,只说:“真没学习这个!吃了没文化的亏呀!” “不过,没有学习过也有没有学习过的好处。”雪狼王评判道,“没关系的。本王可以亲自教导你。” “那真是太好了。”柳椒非常感恩,又说,“那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第4章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雪狼王赞许地抚摸了雪豹的脑袋,“你觉得和我赤身裸体会有压力吗?” 雪豹忽地打了个颤儿。 那就是有压力了。 雪狼王有王族血脉,身怀极强的妖力,寻常妖物见了他都会惧怕的。也是雪豹同为猛兽,才能够这样接近也不畏惧,只是还是不免得有些紧张——更何况考虑到供大王圣干这个可能性。 柳椒可怜兮兮地看着大王:“大王,您给我一些时间,我能克服的!” “你靠自己克服吗?”雪狼王问。 柳椒想了想,说:“我可以的。我是猛兽!”说着,他还大声地“哇嗷呜”了一声以示猛兽的尊严。 雪狼王伸手摸了摸柳椒的尾巴,说:“本王向来爱民如子,也不舍得你一个人攻坚。还是让我与你一起共同克服吧。” 柳椒感动不已,只说:“请问要怎么克服呢?” “先从不怕赤身相对开始吧?” 说着,雪狼王也脱下了衣物。 他的动作非常优雅,脱衣服能够如在座上受拜一样典雅高贵。 柳椒看呆了。 这……真是…… 美啊。 柳椒再一次暗叹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看着这样的美人脱衣,竟然一个好的词都说不出来,言语匮乏,无法形容。 “大王……”柳椒不知该说什么,结结巴巴,“美炸了!” 真的炸了,而且不是炮仗那种,是核弹那一种! 雪狼王确实是个美人,在族中也是出名的,只是很少能看到他人形的裸 体。 众妖只道他的眼神犹如浮炉烟,却不知他身体也如同高山雪。 雪狼王敞开怀抱,侧卧床上,只说:“好了,小猫,过来吧。” 雪豹被迷住了,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钻到了雪狼王的怀里。这么大一只猫,钻了过来,还真的有趣。雪狼王一手搂住雪豹的脑袋,一手牵着他的大尾巴,笑道:“还怕不怕?” 柳椒答:“不怕了。”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雪狼王耐心的说,“先抱着一起睡。” 说着,雪狼王一拂手,就有凉风过,床帐落。 雪狼王抱着毛茸茸的大雪豹,心无旁骛地入睡了。 倒是雪豹眼珠子咕噜噜的,看着雪狼王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孔和完美身材,心脏怦怦跳。 雪豹就是这样熬着,看着雪狼王,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大王就和自己睡了? 柳椒晕乎乎的,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红狐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王,该上朝了。” 雪狼王才缓缓睁开眼睛,答道:“知道了。” 说完,雪狼王便慢悠悠的起身,斜眼看柳椒:“伺候本王穿衣也是你的职责。” “哦,是……”柳椒立即答应,但作为雪豹的他举起了毛茸茸的指掌,一时慌忙了:这大猫爪子怎么伺候大王穿衣呀? 所以,柳椒一跃而起,跳回了更衣室内,一分钟就化回人形,穿着衣服跑到了门前,接过红狐狸递来的衣服。 柳椒捧着衣服,开始为雪狼王穿衣。朝服的里衣并非凡品,由一层薄如蝉丝的白纱所缝成,柔软如同水一样,丝滑无比,柳椒捧在掌中,都怕会滑走。柳椒轻轻将衣衫套在了雪狼王的身上,仍能看到雪狼王身体的线条隐约在雪白的纱里,比好看还好看。 柳椒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了。 大王美炸了! 柳椒还是这么想着,然后又为雪狼王套上了外袍。与里衣截然相反,外袍非常厚实,是许多金丝、银丝经纬交错织就的,系上金腰带和玉勾之后,便是威风凛然。 看着穿戴后玉树临风的雪狼王,柳椒心内有些隐秘的喜悦:只有我知道他的内衣是什么样子的。 雪狼王转身离去,身影很快隐没在门后。 柳椒看着离去了的雪狼王,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大王这么尊贵,以后要见到他,应该不容易吧? 雪狼王朝外头走着,红狐和蓝猫两名内侍紧随其后。 红狐只说:“大王,雪狐族、白貂族、雪燕族、大白羊族、雪熊族都送来了美人……” 看来,雪豹族送了美人的消息,已经被大家所知晓了。所有妖族都不甘落后,纷纷进献美人了。 蓝猫只说:“那大王是不是又要为国捐躯了?” 雪狼王回眸一笑,说:“哪儿捐的过来?” 说着,雪狼王就昂首步入了朝堂里。室内原本还对雪狼王夜宿雪豹美人之事议论纷纷,一瞧见雪狼王的身影,顿时一片寂然,纷纷跪倒礼拜。 关于雪豹的叫声,大家可以上b站搜搜(关键词就是雪豹叫声),我觉得确实“哇嗷呜”的拟音还是比较准确的…… 第5章 关于上朝这件事情…… 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北国这边还是严守古代规范。 当然,也是看君主个人。 比如上一任的王,早上起不来,上朝都是用全息投影的。而以前的朝臣只需要找秘书写写发言稿,现在呢,秘书还得帮忙做PPT,好让朝臣做好Presentation。 还好,这一届的王不喜欢PPT,喜欢看“一句话简报”,觉得有问题了,才会让朝臣发言。以前要做presentation的时候,朝臣觉得很麻烦。现在没什么机会发言了,朝臣又害怕自己没有存在感。因此,很多离奇的“一句话简报”由此诞生——《震惊!良田县今年的亩产量居然是……》《大头虾都馋哭了,北国迎来最强丰收!》《什么?这位州府居然这样办公?》…… 雪狼王浏览着这些令人震惊的标题,神色倒是很自如。 问了几句之后,早朝就散了。 雪狼王回了书房电子办公。系统会记录雪狼王批了多少奏章、看了多少简报、使用了多久的监控录像“电子私访”等等都计入办公分钟数,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获得“宵衣旰食”、“夙夜不懈”、“日理万机”、“握发吐哺”、“卧薪尝胆”等等的成就。相对的,王要是长期不准时打卡、做任务,就会遭到御史的弹劾。为此,上一代的王还找了代练保级,这也成为了他被弹劾下台的原因之一。 雪狼王刚刚上任,也只得勤奋刷任务,到了午间,才休息用饭。 红狐狸内侍笑眯眯地问道:“大王啊,那个……柳椒昨晚的侍奉还可以么?” 雪狼王皱眉:“本王需要回答这么私隐的问题吗?” 红狐狸答:“是的,这是要记录的。请大王登录办公系统,‘后宫’菜单下的‘彤史’。以前这个是有专门的内官记录的,但十二代大王到法院控诉说侵犯隐私,才改为让大王自行填写。” 雪狼王也怔了怔,说:“行。” “嗯,第一栏,时长……”雪狼王心想,这可不能输,硬着头皮输入了一个不合理的数字,“满意度评价,A非常满意……是否赏赐?嗯……”雪狼王抬头,问红狐狸:“赏赐什么比较合适?” 红狐狸说:“最简单的就是赐食。正好是午膳时期呢,大王看餐桌上什么好吃的,让人送过去就好了。” 雪狼王便指了指一盘鸡腿,说:“那就送这个吧。” 说着,雪狼王正想在“赏赐栏”上填写“鸡腿一盘”,便觉得有点儿没有排面,想了想,便输入了“御膳一品”。 红狐狸又道:“那请问大王,是否要赐封他呢?” 雪狼王想了想,说:“那就赐封‘美人’吧。” 于是,柳椒在啃鸡腿的时候,被赐封了“美人”。 这个消息传到了雪豹族那儿,柳明特别欣喜:“我们族有救了!” 其他的妖族也特别妒忌,卯足了劲儿地选拔姹紫嫣红的貌美妖物送到狼宫。 蓝猫和红狐狸都一个劲儿地劝雪狼王赶紧为国捐躯。 雪狼王只道:“可是那么多的妖物,我也捐不过来。” 红狐狸说:“那就择优留下。要是一个都不留的话,恐怕会影响不好。” 雪狼王想了想,说:“说的也是。那就考核吧。” “考核?”红狐狸一怔,“怎么考核?” 雪狼王说:“众所周知,最公平的考核方法就是做试卷。” 一群貌美如花的妖物,完全想不到,自己进宫居然要考语文数学和英语! 而且是大学语文、高等数学和学术英语! 众妖惊叹:“妈呀,大王好这一口?” 妖物们抓耳挠腮地做题的时候,雪豹美人正在啃鸡腿。 陪柳椒入宫的侍者叫阿叶。他跟在柳椒身边多年了,看着柳椒没心没肺地啃着鸡腿打着游戏,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今天宫里来了多少美丽的妖精吗?” 柳椒愣了愣,说:“什么意思?” 阿叶摇着柳椒的肩膀,说:“您的地位随时不保啊!” 柳椒想了想,说:“那可怎么办?” 阿叶说:“你……你要去大王那儿露脸啊!” 柳椒想了想,又低下头摁了摁,说:“行吧,我打完这一盘就去。” “……”我家主子真的能得宠么…… 第6章 在柳椒打完一盘游戏,准备去面圣的时候,内侍官就来了,称道:“您刚刚被册封为‘美人’,还没有去冥后那儿请安。只怕失礼啊。” “啊?冥后?”柳椒一愣一愣的。 “冥,就是当今太后的封号。” 所以,冥后就是当今太后了。 内侍官大黄鸭就已经张罗着,让柳椒穿上了“美人”品级的服装,将他送上了轿子。 “我为什么要坐轿子?”柳椒说,“我跑得很快的!绝对比轿子快!” 大黄鸭回答:“因为走得慢比较高贵优雅。” 柳椒也是无言以对:都说宫里规矩多,原来是真的呀…… 很快,柳椒就到达了冥后所在的青雀台。青雀台殿上有一尊巨大的青色孔雀雕像,栩栩如生,由此得名。 柳椒到了殿下,颤颤兢兢地拜见了冥后,抬头一看,不觉目眩神迷。原来,冥后容色端丽,一头银白色的发,但却是年轻的容颜,朝谁一笑,都要勾谁的魂魄的。 柳椒只道:冥后真是貌美,就是胸有点平。 “起来吧。”冥后说,“椒美人。” 柳椒一愣:这冥后不仅平胸,说话的嗓音也好像男人啊…… 冥后又说:“愣什么神?” 柳椒惊愕不已,只说:“没……” “不可对尊者撒谎。”冥后眯着眼说,不怒自威。 柳椒忙打了个哆嗦,又想起柳明的教诲“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柳椒忙道:“我就是觉得殿下的嗓音相当浑厚,心胸也很坦荡……” 冥后笑道:“我懂了。你刚入宫,不了解,其实我是雄性。” “啊?”柳椒懵了,雄性也能生子的吗? 柳椒心中惊愕万分,便胡乱马屁起来:“那、那殿下真是个英雄母亲!” 冥后又笑,说:“当今的王,不是我生的。” “哦……”柳椒才算淡定下来,“这样啊……” “不要拘谨,坐着吧。”冥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谢殿下。”柳椒在软榻上坐下,尾巴自然地翘起来。 冥后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条大尾巴上面,只说:“这可真好看,给我摸摸吧。” 柳椒便点头。冥后伸手撸了一把大尾巴,相当愉悦,又说:“你以后多来请安,给我摸摸尾巴。” 柳椒怔了怔,说:“是的,殿下。” “要是觉得跑来跑去嫌太麻烦,把尾巴剪了,送过来也使得。”冥后笑着扯了一把柳椒的尾巴。 柳椒吃痛地一缩,又瞧见冥后那鹤发童颜的脸上浮过的笑意,忽感背脊生寒,连连发抖。 冥后却又放开了柳椒的尾巴,笑道:“开玩笑的。你别怕,啊。” 柳椒一边发抖一边说:“我不怕。” 冥后和柳椒说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柳椒答应着就退下了,刚走没多久。雪狼王就也到了青雀台找冥后请安了。 冥后见雪狼王来了,寒暄两句,便问道:“听说宫里来新人了?” 雪狼王点头:“是的。” 冥后又道:“那怎么不见你去参阅?” “我并不打算当面参阅,总觉得难免因为个人喜好而有失偏颇。” 冥后觉得好笑:“后宫的事还不按个人喜好?” “历朝历代就是因为君主因为一己之喜好、不能公平对待后宫里的每一个人,才导致祸患纷争,因为本王想改革图新。”雪狼王回答。 “怎么改革呢?”冥后疑惑道。 “目前,已经按照考试成绩帮他们排好位分了。为了公平起见,我已经让内廷发布课程体系和考试体系,让每个后妃按照期末考试的成绩来决定品级的升降。”雪狼王答道,“希望大家努力奋斗,争取更好的成绩,不断提升自我,不辜负本王对他们的期望。” 冥后也愣住了,半天只得说:“这……这还挺正能量的。” 因为来了那么多新人,内政官红狐狸和蓝猫也忙起来了。蓝猫一边做记录,一边闲话道:“现在一下子进了多么多美人呢?是不是又要开始宫斗了?” 红狐狸摇头,说:“内廷司已给后妃们安排了八门功课,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平时随堂测,我相信他们应该没什么精力宫斗了。” 后宫要实行考试考核制度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雪豹宫里。 柳椒大惊失色:“做妃子还要考试?这合理吗?” “哎呀,主子,您还抱怨呢?”内侍官大黄鸭说道,“您是免试入宫,直接捡了个‘美人’做了的,大家伙儿不知多羡慕您呢!您现在是宫里品级最高的人了!” 柳椒也是大惊:“真的吗?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做了呀,”大黄鸭嘎嘎笑道,“您不是和大王做了吗?” 柳椒脸上忽红忽白的:“也没做啥,就睡了一觉。” 内侍官嘎嘎笑:“这就已经比别人领先很多了!” “不过别人也可能睡呀!”侍者阿叶有些担忧,拉着柳椒,说,“对啦,主子,您是不是还没去大王那儿刷脸呀?你快去啊!他今天见了那么多美人,指不定就把你给忘了!你可得去露个脸呀!” 柳椒被这么一说,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但他也有些别扭,不知该怎么露脸才好。 只是犹豫了一阵子,他还是溜达出去了,内侍官问道:“要不要先问问其他内侍,看谁知道大王上哪儿去了?” 柳椒暼了内侍官大黄鸭一眼,说:“我是雪豹。” “所以呢?”大黄鸭疑惑地问。 “我是顶级掠食者 ,”柳椒说,“别说是在宫里找雪狼,就是在宫里找只鸡,都没问题。” 说着,柳椒一跃跳上了屋檐,刷刷刷的就开始凭着嗅觉追踪,在屋顶和巷陌间如履平地,大黄鸭摇晃着身体蹒跚而追,但完全追不上。跑到一半还摔倒在地,气得他只拍自己的腿:“我这扁平足,气死鸭了嘎!” 就在大黄鸭捶胸顿足怪自己的蹼太扁平的时候,雪狼王正悠哉悠哉地在宫殿外的园子里刷勤政任务。 雪狼王正刷到一半的时候,耳朵忽然就竖起来。 很快,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就从屋檐上垂下,犹如风中枝条一样摆着。 这不是一篇宫斗文啦……然后,这文以后应该会稳定在18:30更新(没意外的话 第7章 雪狼王伸出手来,一把拽住了那条尾巴。 “啊嗷呜……”雪豹特有的嚎叫声随之发出。 柳椒跌到雪狼王的怀里了。 雪狼王稳稳将他借住,顺势将“勤政任务”放在一边。红狐狸识趣地拿走了装载着“勤政任务”的平板电脑,转身离开。红狐狸捧着大王的电脑走到了走廊里,侍立着的蓝猫便好奇说:“怎么?大王不‘勤政’啦?” 红狐狸笑道:“美人在怀,谁还要勤政啊?” 蓝猫有点吃惊:“真的呀?哪个美人啊?” “咱们宫里,不就只有一个‘美人’吗?”红狐狸特意强调“美人”这两个字。 蓝猫便也恍然大悟了。 宫里目前位分最高、独一无二的“美人”柳椒嗷呜了一声,看着自己落入了雪狼王怀里,又抬头看看屋檐的高度,忽生慌乱,只说:“我可没砸疼您吧,大王?” 雪狼王笑了,说:“这样还好,如果是原形就难说。” 柳椒想了想自己原形那个吨位,再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他得被告“弑君”吧? 柳椒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雪狼王伸出手指,轻轻拂过雪豹尾部的毛发,笑道:“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 柳椒便说:“我来刷脸的。” 雪狼王倒没听明白:“什么?” 柳椒便据实以告:“他们说,宫里来了很多貌美的妖物,您可能都把我忘了。所以我要来刷刷脸。” 雪狼王笑着抚了抚柳椒线条柔和的脸颊,说道:“这张脸,怎么能忘呢?” 柳椒仰头看着雪狼王,却道:“大王的脸,才叫‘一见难忘’。” 雪狼王闻言受用无比,抚着柳椒脸颊的手滑到了他的下巴,手指将他的下巴轻轻一抬,便让柳椒仰起了那张雪白的脸,还有嫩红的唇。 雪狼王凑过去,去接近那脸和唇。 “嗖”——的一声,柳椒弓起了背脊弹了起来,尾巴竖直,一下蹦到三米远。 看着一蹦三尺远的雪豹,雪狼王有些意外,说:“怎么了?” 柳椒也自觉失态,相当无辜地说:“对不起啊,大王。雪豹受惊的反应都是这样的……” 雪狼王听到“受惊”二字,问道:“本王吓着你了?” 雪狼王实在没想到柳椒那么容易受惊。 但事实上,雪豹还是真是一种很容易被惊动的动物,而且,雪豹一被惊动就会弹飞起来。 柳椒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解释说:“大王身上掠食者的气息太重了,一下子靠太近,我……生理反应……” “既然是生理反应,本王是能够理解的。”虽然雪狼王倒是希望柳椒能起点别的“生理反应”。 柳椒又问:“大王刚刚想干什么?” 雪狼王正色答:“本王想吻美人。” 柳椒忽然心跳加速。 “过来吧。”雪狼王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伸手招了招,“这次不许躲。” 柳椒有些慌乱,咽了咽唾沫,说:“遵命,大王。” 说着,柳椒既紧张又恭敬地膝行到了雪狼王跟前,保持着僵硬的跪姿。明明身为雪豹的他也是顶级猎食者,此刻却像一只小绵羊似的在肉食动物面前发抖。 而且,小绵羊还能跑两步呢,他跑都不许跑。 雪狼王也跪坐着,但因为身高比柳椒高,所以便自然而然地低头,打量眼前的“猎物”。此时的柳椒,身上穿着的还是今天去面见冥后所着的美人礼服,重工刺绣的衣裳裹着他略显纤细的少年身躯,因为刚刚一番动静闹得狼狈,衣衫也有些凌乱,原本裹好的领口松开,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衬着淡绿色的领子,像是绿叶中的白花瓣。 “抬头。”雪狼王说,语气好像叫人“下跪”一样充满迫力。 雪狼王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柳椒不由自主地听令了,他慢慢地抬起头,眨着一双充满紧张情绪的圆眼看着雪狼王,嘴唇紧紧咬着。 看着柳椒这样可怜兮兮的,雪狼王又温柔起来,伸手抚摸他的唇,说:“别咬自己。” “嗯……”柳椒才发现原来自己咬着唇,发现了这个状况之后,他又觉得嘴巴疼了,便松开了嘴,微微张开——便是这个当儿,雪狼王的吻便落下了。 当呼吸里充斥着雪狼王浮烟一样似有若无的冷香时,柳椒的身体颤抖不已,还是忍不住想逃跑,却发现双肩已经被用力地扣住,完全被蛮力所困了,根本哪儿都逃不了。他被迫仰着脖子,承受掠夺一样的吻。 关于雪豹受惊弹起来,大家可以百度搜一搜(关键词“雪豹吓飞”),真的很夸张啦啦哈哈哈 第8章 不知过了多久,雪狼王才将柳椒放开。 柳椒的尾巴高高的竖起,像是一把小旗杆。 雪狼王看着他这样,便笑了:“又吓着了?” 柳椒恍惚地摇摇头。 雪狼王端起茶杯,说:“吃茶吗?” “嗯。”柳椒伸出手,接过了雪狼王递来的茶杯,一口就将茶汤喝尽了,也没尝到什么味儿。 雪狼王只说:“这个茶叫‘滴松’,是很珍贵的。” 柳椒愣了愣,舔了舔嘴唇,说:“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没味道?” 雪狼王抿了一口滴松茶,指尖挑起柳椒的下巴,低头将口腔里的茶汤渡到了柳椒的嘴里。 “呜呜……”柳椒艰难地咽下了滴松茶,没注意,还呛了一口,滴到了衣服上了。 柳椒慌张地抹了抹沾湿的衣裳,说:“这可不把衣服糟蹋了?” 雪狼王便道:“不用担心,浣衣局可以处理的。” 柳椒便只得点头。 雪狼王也不跪坐了,懒洋洋地闲坐起来,又指着柳椒说:“你也别拘束,老跪着,膝盖不疼么?” 柳椒摇摇头,说:“不疼。”末了,柳椒又添一句:“就是一点儿麻。” “坐着吧。”雪狼王说。 “谢谢大王。”柳椒便改为盘腿坐,手撑在腿上,尾巴随意地耷拉在地板上。 雪狼王笑着问:“你说熟人都叫你‘二傻子’?” “嗯,是的。” “那你家里人也这么叫你?” “我没家里人。”柳椒答,“我是个孤儿。” 雪狼王闻言,倒有些歉然:“那可是本王失礼了,不该这么问你。” 柳椒却道:“这有什么失礼的?不过是正常的问话而已呀?而且,大王您也是孤儿啊!” 雪狼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柳椒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想要磕头认罪。 雪狼王却率先一笑,摆摆手,说:“总不可能大家都叫你二傻子吧?难道没有比较可爱的称呼吗?” 柳椒想了想,便道:“也有叫我小椒的。” “小椒。”雪狼王闻言点头,说,“这倒是很合适。” 说着,雪狼王张开双臂:“小椒,到本王这儿来。” 柳椒便没多想,卧到了雪狼王的怀中。 雪狼王的怀抱里有一种清冽的冷香,使人难忘。 柳椒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只觉得这味道比那什么“滴松茶”要稀罕多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直到柳椒看到变成金黄色的太阳掉到了西边,柳椒才说:“大王,日落了。” 雪狼王便问:“所以呢?” 柳椒说:“敝人要回宫吃饭了。” 雪狼王笑笑,说:“去吧。” 柳椒躬身告退,转身一跃便跳出了院子的围墙。 柳椒被赐居的地方叫“春光阁”,离大王所住的“狼山雪殿”非常近。柳椒跑得又快,所以转眼就回到了春光阁门外了,却听到里面动静不小。柳椒便跑了进去,只见几个内政官在张罗着什么,一看到柳椒,都通通停下行礼了。 “怎么回事儿啊?”柳椒问。 大黄鸭这时候便跑出来了,朝柳椒行礼了,才解释说:“今天入宫的两个新人会住在春光阁的西偏殿和北偏殿。” “哦。”柳椒想着这两个偏殿空着也是空着,来新人住住也好的,便点头,说,“行呗。我要去打个招呼不?” 大黄鸭忙说:“别呀,您是一宫之主,该是等他们来拜见您才对啊。” 柳椒也没太在意,便说:“行呗,都是邻居,也无分高低的。啊……对了,饭好了吗?” “好了。”大黄鸭回答,“等着主子回来传膳呢!” “那快吧。咱也饿了。”柳椒高高兴兴地跑进了自己住的正殿,准备开饭。 侍者阿叶见柳椒回来了,便拉着他,说:“主子啊,您今天去大王那儿刷脸还行吗?” “还行。”柳椒说,“大王说不会忘了我这张脸的。” 阿叶却不以为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柳椒只道:“你我都是男人啊!这话不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阿叶说:“我是家猫,做过绝育,不算是男人。” “……”柳椒不禁向阿叶投向了同情的目光。 阿叶却说:“绝育好啊,会比较长命。” 柳椒也是无言以对,半晌却说:“那、那可以传饭了么?” 不一会儿,柳椒的餐桌上就摆满了菜品。 柳椒正准备开吃呢,就听见小黄鸭扁扁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新人来请安了。” 柳椒愣了愣,看了一眼阿叶,心想:我要是不见,岂不是显得我耍大牌?还是见吧。 说着,柳椒便说:“传吧。” 不一会儿,只见大黄鸭打起帘子,两个美人便走进来了。这两个妖物长得都美,却各有姿色,一个身姿轻盈,美丽婀娜,名叫白绢,一个则是身姿纤长,高贵冷艳,名叫冷角。 柳椒见了他们,才信了众人所说的,全国最拔尖的美人都送到宫里来了。而自己似乎还真的不算好看了。 白绢和冷角齐声拜见了柳椒。 柳椒愣愣的,干咳两声,才说:“起来吧……” “谢美人。”白绢和冷角便起来了,就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柳椒心想,他俩咋不说话呢?这多尴尬啊。 可他仔细一想,自己是高位者,那自己不说话,对方自然是不敢说话的。于是,柳椒又清清嗓子,说:“吃了没呀?” 白绢和冷角便答:“还没有。” “那坐下一起吃吧。”柳椒给阿叶示意,阿叶便搬来了两张椅子,让二人坐下了。 柳椒也饿了,顾不得什么聊天寒暄的,已经啃起鸡腿了,咔咔啃了一盘子的骨头,才发现白绢和冷角都不太吃什么,只是在喝茶水。 “啊……”柳椒想了想,以为他们在讲礼貌,便忙说,“你们……你们不爱吃这些吗?” 二人只说:“谢谢美人赐食。” 柳椒觉得奇怪,便问:“冷角啊,你不吃吗?” 冷角无奈答:“在下是羊,只吃素。” 柳椒愣住了:这人长得脱俗,吃得也这么脱俗? 柳椒干咳两声,又问另一个:“那白绢啊,你也吃素?” 白绢无奈答:“在下是蝴蝶,只吃蜜。” 柳椒吓死了:这么高级的吗? 过了一会儿,柳椒又看着白绢,欲言又止的。 其实,他好奇一件事情很久了,但也不好意思问。 到底蝴蝶需不需要上厕所? 不是宫斗文,进来的小伙伴大约等于室友的关系吧...不会出现什么宫斗打胎陷害绿帽之类的情节... 第9章 柳椒终于发现,身为肉食性动物的自己,和雪羊、绢蝶在一桌就餐真的非常不合理。 “哦,”柳椒转过头,对阿叶说,“我们有没有蜂蜜和素菜?” 阿叶答应道:“有的,仆马上去……” “大可不必。”冷角说,“在下也食饱了,先行告退。” 白绢也站起来,说:“是的,在下也食饱了。” 柳椒瞧了一眼,发现他俩只吃了一杯茶,根本不可能吃饱吧?但他也不好意思留人了,便尴尬一笑,说:“好,那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考试也辛苦了吧?” 白绢和冷角便都说:“不辛苦,谢谢美人的关心。我们先退下了。” 说完,白绢和冷角便走了。 看着两者离开,柳椒才松了一口气,说:“这宫里的人际交往也太累了吧?都不能好好坐下吃个饭!” 阿叶一边替柳椒斟茶,一边说:“这有什么的?您是高位者,他们两个才该觉得紧张吧?您急什么?” 柳椒却毫无“高位者”的优越感,只觉得自己怠慢了新人。 冷角作为一头沉静的雪羊,回到宫殿里便说要歇息,他的仆从阿绵便服侍他早早入睡了。而白绢呢,则在镜前自照,欣赏自己瑰丽的容颜。白绢的丫鬟小蝶问道:“这个椒美人还好相处吗?” 白绢撇嘴,说:“自然是不好的,明知我们是不吃肉的,还叫我们坐在那儿看他大啖大嚼。等我们要走了,又讽刺我们考试辛苦,非要炫耀他自己是免试入宫的,岂不可恨死了?” 小蝶便说:“那也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是最高位分的呢?” “他也不过比我们早进宫几天罢了。”白绢说,“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小蝶便又问:“那……那您打算怎么赢他?” 白绢便道:“当然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小蝶不觉感动,便说:“学海无涯,奴愿随君启航!” 白绢也为小蝶的忠诚而感动,只说:“这次期末考,我一定会考第一名的,绝不辜负乡亲们的期望!” 小蝶抹了眼泪,只劝白绢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呢。 柳椒那儿也一早睡了,第二天也赶早起来上学了。 上课的讲师是百里挑一、很有学问的,都是在首都的名牌学校供职的老师。老师看着课室里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便暗道:一个个都长那么好看,肯定都不会读书! 老师便干咳两声,点名道:“柳椒!” 柳椒一下弹了起来,几乎碰到天花板:“到!” 老师说:“你蹦那么高做什么?” 柳椒愣愣,说:“我上课最怕被老师点名,吓到了。” “哼。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老师严肃地批评,“我看你们还得上礼仪课!” “嗯,是的。”柳椒乖乖道歉,“我错了。” 老师也就是看柳椒是位分最高的,给他个下马威,不然怕课堂不好管理。见柳椒这么配合,老师也就满意了,又连忙给这位“美人”台阶:“不过,这也是雪豹的天性嘛。” 柳椒也愣愣点头。 他们上完了一节课。柳椒都听得头昏脑胀的。他是山村里长大的,哪儿学过这么多课程?听着课,他就跟听天书一样,一开始还能有点儿头绪,后面就完全跟不上了,一脸懵的。 “好难……”下课的时候,柳椒摸着自己的脑袋,疼得不行,又转头看后面,只见白绢和冷角坐在他的后排,他便问道:“你们听得懂老师在说什么吗?” 冷角答:“略懂。” 白绢笑着说:“还可以吧。这不是挺基础的吗?” 柳椒脸都绿了,环视四周,看着大家都好像听得懂的样子,更感到自卑。 “相信椒美人也应该觉得很简单吧?”坐在旁边的雪狐问道。 柳椒结结巴巴地说:“还、还行。” 过了一会儿,钟声响起,又进来了另一位老师,要讲下一门课了。 上完一天的课之后,柳椒觉得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准备收拾东西走的时候,班主任却走进门交代要背书了。一位宫人问道:“我们一周是不是只上五天课呀?” 班主任说:“是呀。” 听到这个答案,柳椒的头痛才缓解一点,起码还有双休。 “周一到周五上课,”班主任说,“周末小测。” 听到这个噩耗,柳椒简直想当场用尾巴上吊。 宫妃们要努力读书,而雪狼王也在做勤政任务,这宫闱之间真是一片祥和,充满正能量。 雪狼王坐在轿子上,正和平常一样,从自己所住的“狼山雪殿”前往太后所在的“青雀台”,但即使坐在轿子上,他也不忘刷“勤政”任务。 却是可巧,雪狐和他的奴仆正要经过,碰上了雪狼王的御辇,连忙行礼。 AI智能操控的轿子也自动停下。 雪狼王放下办公电脑,往下瞥了一眼,说:“你是……?” 雪狐回答:“小的名叫绥绥,是大王封的才人。” “哦,才人是仅次于美人的品级。”雪狼王说,“那你的功课不错啊。” “谢谢大王夸奖。”绥绥大为感动:果然,知识改变命运啊! 说着,绥绥又抬起头,只见雪狼王高高在上,却如玉山一样巍峨,充满美感。绥绥不觉心驰神往,只说:“大王,小的……小的不知是否有幸,能得到大王的……” “对了,”雪狼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似是随意地问道,“你功课写完了吗?” 绥绥脸色僵硬:“这个……回大王的话,还没。” “那要抓紧啊。”雪狼王一脸善意地说,“功课可不能落下。” “绥绥谨遵大王的教导。” 朝绥绥点了点头,雪狼王便按了按轿子的启动键,轿子便自动缓缓往前驶去了。 雪狼王这几天任务也重,为国事加班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闲了一点儿。因此,从青雀台出来之后,雪狼王便似漫不经心地问红狐狸:“对了,本王今晚是没有国事安排了,对吧?” “是的,大王。”红狐狸也是醒目,一听就知晓大王的意思,便又说,“大王今晚是否要翻牌子?” 雪狼王点头,说:“翻一下吧。” 红狐狸便奉上了装载了“后宫管理系统”的平板电脑,让雪狼王点击心仪的名字。 雪狼王看了一眼,说:“怎么没有雪豹的名字?” 红狐狸说:“这个可以登录后台查看的。” 雪狼王打开了后宫系统后台,便看到一行红字:“美人柳椒请假,原因:写作业”。 这真的不是一篇宫斗文。事实上,这是一篇校园文(不 第10章 雪狼王想了想,联系了教务班主任,亲切地问道:“现在课程难度怎么样?妃嫔们都能适应吗?” 班主任回答:“回禀大王,课程难度确实是比较大的,大部分的学生都觉得很难。很多同学都需要课后辅导。” 雪狼王似随口问道:“谁的基础最弱啊?” 班主任答:“椒美人的基础比较弱,今天光是上辅导课就上到了晚上九点钟,还是似懂非懂的。” 蓝猫在一旁听着,心想:怪不得椒美人要请假了,辅导课都上到九点钟了,回去还要写作业呢!哪儿来时间侍寝呀? 雪狼王倒不想显得自己偏心,便说:“还有别的妃子要上辅导课吗?” “有的,基本上都上了辅导课。” “原来课程这么难啊。”雪狼王说,“那还是适当调整一下难度吧。不要给他们八门功课了,先三门吧,语数英,讲点基础的,打好基础再说。” “是的,大王。”班主任一边回答,一边觉得奇怪,之前雪狼王还要大家学什么高等数学、大学语文,八门功课把时间排满,现在又说要讲基础了? 但既然雪狼王说了要打基础,那就肯定打基础,这点是没有疑问的。 班主任告退之后,雪狼王便在线上拿了他们上课的材料来看,又问左右说:“对了,椒美人的学历是什么?” 红狐狸说道:“这个臣不太清楚。但雪豹族那一块山区的教育资源都不太丰富。” 雪狼王闻言点头,说:“如此啊……”他又想起柳椒那少年模样,就算是正常念书,可能也还没上大学呢,怎么能上那么难的课程呢? 蓝猫知道雪狼王的心意,便说:“其实,我们推行政策都是‘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的。椒美人入宫的时候都没有这个考试制度的,不如也免了他读书考试了吧?” “这可不合适吧?”红狐狸说,“后宫里就他一个不上学,恐怕反而对他不好。” “狐狸说得对。”雪狼王点头,又说,“况且,多读点书,对他也是好的。” 与此同时,柳椒在“春光阁”里做题做到头都秃了,跑到庭院里想放放风,却看到素来高贵冷艳的冷角蹲在地上吃草。 柳椒怔住了:“冷角……?” 冷角抬起头,说:“见过美人。” 柳椒蹲在地上,看着这个高贵美人还嚼着草,便说:“你也是做作业做到发疯吗?” 冷角说:“回美人的话,我是羊,我不疯也吃草。” 柳椒回过神来,说:“哦……对哦。” “谢谢美人关心。”冷角补充道,“我只是在正常地吃夜宵。” 柳椒抬头看向西偏殿,发现那儿灯火也亮着,只说:“看来白绢也在努力学习呀。” 冷角一边咀嚼一边点头。 柳椒扭过头,问冷角:“你还嚼着呢?” “我是羊,”冷角不厌其烦地用机械的语调解释,“就是一直嚼的。” 柳椒有些歉然地说:“对不起啊,我生物没学好。” “看出来了。”冷角说,“你应该没有什么学得好的。” “……” “没有不敬的意思。”冷角说着,又一脸冷漠地继续咀嚼。 正在此时,二人收到了来自班主任的信息:“由于课程调整,明天的课取消,作业不用交。” 看到这条喜人的消息,柳椒一下感动得差点嗷呜一声哭出来。 而西偏殿那边也传出了白绢骂娘的声音:“草!早说啊!老子还那么辛苦的预习!起你吗的!” 柳椒一怔,想着白绢那翩然欲仙的模样,惊讶地说:“天啊,小蝴蝶也会骂脏话啊?” “对。”冷角点头说,“小蝴蝶脾气不好。” 这个班主任的信息发了下来之后,便开始调整课程,学堂休整了几天,大家都不用上学。但雪狼王这边也忙了起来了,没空召幸柳椒。柳椒也得闲了,拉着冷角一起解闷,又去西偏殿敲门找白绢一起玩。 白绢却说不舒服,不出门了,但其实他是在读书——认真读书绝对不能告诉别人——这是他身为学霸多年的觉悟,口头禅大概是:“啊,我完全没有复习啦,都是在睡觉呢。” 柳椒便拉着冷角说:“你说咱们去玩什么好?” 冷角答:“美人做主吧。” 柳椒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找大王‘刷脸’吧?” “刷脸?”冷角不解,“是一种支付手段吗?” 柳椒摇头,说:“不是,你刚入宫,有所不知,我们这种妃子很容易失宠的,所以要定期到大王面前晃悠,免得他忘了咱们。” “可是……”冷角答,“我是不会失宠的。” 柳椒睁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都没有得宠。”冷角淡定回答。 柳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又问:“那你见过大王没有?” 冷角答:“没有。” 柳椒便觉得很可惜:“这也太可惜了吧?我告诉你,大王可是大美人啊!” 冷角道:“哦。” “你别这么冷淡,是真的美!”柳椒不甘心地说,“大王最美了!比你们都美!” 冷角点头:“哦。” “你不信?”柳椒拉着冷角说,“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我没有不信……” 话虽如此,冷角的力气是抵不过雪豹的,硬生生地被拖着走了。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狼山雪殿。雪豹便指着那堵墙,说:“你是雪山里长大的羊,应该能翻得过去吧?” “可以是可以,”冷角仰头看了看,又道,“但为什么不走门呢?” “啊?”柳椒也被问倒了,“对啊,为什么呢?” 受到了冷角的启发,柳椒便到了殿外。殿外的守卫见他们求见,便去通传了。雪狼王彼时正在刷任务,听见柳椒来了,心里有些高兴,便说:“椒美人来了?” “是,还带上了角才人。”守卫答。 “哦?”雪狼王有些疑惑,“为什么?” 守卫说:“仆也不知道,但仆似乎听到说是要带角才人来‘开开眼’。” 雪狼王虽然不解,但仍让柳椒、冷角二人进来了。 冷角正想拜见大王,就见柳椒已经蹦到了雪狼王身边,又捧着雪狼王的脸,说道:“角儿你看,大王是不是很美?” 冷角一怔。 大王也一怔。 冷角回过神来,说:“是的,没错,美人所言甚是。” 雪狼王对柳椒笑说:“怎么了?你就是专门带了这个……”雪狼王也说不出冷角的名字,便含糊说:“你们专门来论证本王的容貌的?” 柳椒却道:“是呀。我说,大王比我们都美,他没见过大王,不相信……” “不是的,我没有,别乱说。”冷角身为羊,看到狼,皮都不自觉地绷紧,“仆认为大王的容貌一定是绝顶的。” 雪狼王顺势将柳椒揽到怀里,却笑道:“本王可不同意。本王觉得小椒比较美。不然,也不会封你为‘美人’了。” “我啊?”柳椒指了指自己,“我真的还好吧?” “算了,你我自己评价都不公道!”雪狼王一挥袖,指着冷角,说,“你说。” 冷角抬头:“咩?” 雪狼王觉得柳椒漂亮,所以冷角说雪狼王比较好看,那就等于反驳雪狼王的话。但要是他说柳椒比较好看,又等于在说雪狼王没那么好看…… 这题也太难了,还不如回去做高数呢? 第11章 冷角摇头晃脑,张嘴“咩咩咩”了几声,便倒在地上抽搐了。 蓝猫内侍连忙跳上前抢救一番。 众人见状都紧张不已,将冷角抬到偏殿去了。过了一会儿,冷角才算平伏过来。蓝猫便前去正殿汇报,说冷角已经好了。雪狼王便携着柳椒的手,一同去偏殿看望,又问他怎么了,冷角便说:“这是家族病,我们羊族或多或少都有的。” 蓝猫惊讶道:“莫不是羊癫疯?” 冷角摇头,答:“不是。” “那是什么呢?” “晕狼。”冷角答,“羊在基因里就刻着对狼的恐惧。” 雪狼王闻言便知是鬼话,但也不打算揭破,只是微笑。 柳椒却担忧道:“天啊?你晕狼啊?那家族怎么还送你进狼宫呀?这不是送羊入狼……”这么一说,把冷角送宫里好像真的是“送羊入狼口”没毛病。 “是这个理儿。”冷角答,“所以我们族谁来都是一样的。” 蓝猫却也是呆呆的,只说:“真的假的?怎么雪羊族的臣子来拜见的时候,都没见过这样的?” “是的,只是羊对狼有不同程度的恐惧,大部分是可以克服的。说实话,小人平日也会遇到狼妖,都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但小人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英武不凡、威武雄壮的狼妖,所以一直无法自持。实在是太失礼了,殿前失仪,还请大王恕罪。”说着,冷角又从床榻上起来,给大王行礼。 蓝猫和柳椒都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只说:“那大王又确实是特别英武的……” 雪狼王听着就笑笑,说:“既然如此,以后还是少点来拜见吧,免得惹你的病。” “小人不敢。”冷角沉声答。 “蓝儿,送这只羊回春光阁吧。叫个医者好好给他看看。”雪狼王说。 “是的。”蓝猫答应了,便亲自送了冷角回春光阁。 眼瞅着蓝猫送了冷角回去,柳椒又说:“其实,我也差不多该回去吃饭了。” 雪狼王却说:“你再陪本王聊一会儿。” 柳椒也答应了,便和雪狼王到榻上闲谈。柳椒环视四周,才想起了,这个偏殿就是他与雪狼王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这卧榻还是当时的样子,没有变动,只是此时,上面还残留着羊的气味。 所以……这张卧榻是谁都能睡的? 柳椒忽然有些晃神了。 只要是妃子,都能够在大王的卧榻上睡觉吧? 这个念头让柳椒感觉有些不痛快。 雪狼王却扶着他的肩膀,问道:“最近学习很困难吗?” 一听到这句话,柳椒心里奇怪的情绪就被冲淡了,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疲惫和无力感。他重重地点头,说:“太困难了!” 雪狼王便安慰说:“没事儿,本王已经让他们降低难度了,相信,你很快就能跟得上的。” 柳椒自然而然地靠在雪狼王的肩头,却说:“要是降低难度了我也学不会呢?” “怎么会?”雪狼王看着一脸苦恼的柳椒,说,“本王已经请了最好的老师,一定会让你好好学习的。” 柳椒点头,说:“族长他们老是说我笨,吃了没文化的亏。其实,我也是想学习的,就是没这个机会……” “谁敢说你笨?”雪狼王说,“让他提头来见我!” “哎呀,大王你也没好好学习呀!”柳椒摇头,“前天老师才说过呢,人是没有办法提着自己的头的。” 说着,柳椒还援引了例题: 下列情景中可能发生的是(  ) A. 传说中项羽能用手提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提起来 B. 假如地球失去引力,即使杯口朝下,杯中水也不会流出 C. 宇航员在太空行走和地球上行走是一样的 D. 如果物体沿斜面滑下,物体所受的重力的方向将会沿斜面向下 雪狼王点头,说:“不错,你还记得题呢!” “记得题有什么用?”柳椒捂着自己的脑袋苦恼地说,“我记不住答案啊!” 柳椒每天都认真复习做作业,周末小测的时候,碰到老题也能瞬间认出“这题我做过!”,然后下一秒就会颓丧下去“可是答案是什么来着?”…… 雪狼王便劝他说:“没问题的,我们下周开始就不学物理了。” “真的?”柳椒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化学呢?” “也不学。” “生物?” “不学。” 柳椒感动不已,问:“那学什么?” 雪狼王答:“语数英。” 柳椒依旧头疼。 “好了,不谈学习了。”雪狼王见柳椒眉头紧皱,便宽解道,“你喜欢做什么?” 柳椒答:“我喜欢在满山跑。” “那我们便去跑。”雪狼王站起来,说。 柳椒眨了眨眼,便“咻”的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雪狼王便跟在他的后头。柳椒看见了墙壁,便一跃而过。雪狼王也随他跃过了。柳椒见雪狼王能轻松跟上,便也更随意地攀缘腾跃起来,雪狼王仍跟着他背后,似他的第二根尾巴一样。 二人便这样飞檐走壁的,绕着王宫跑了大半圈,跑到了太阳变得金黄。二人便坐到了琉璃瓦的屋顶上,看着光芒万丈的日落滚滚西沉。 柳椒侧看雪狼王,发现尽管金色的阳光洒满了雪狼王的脸庞,但他仍能看出雪狼王的肤色的白皙的,像高山上的雪峰。尽管被阳光照遍,仍显冷冽。 温柔的雪狼王在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冷的。 柳椒忽然想起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 是他入宫之前,族人叮嘱的,说“伴君如伴虎,无论大王对你多么好,你都不能恃宠生娇,必须保持警惕,就像是在晚上的山林里睡觉一样”。 他想反驳:“可是大王是狼?不是虎。” “狼就更加反复无常了!狼心狗肺听说过没有?” 柳椒一愣一愣的,嘴里不觉呢喃:“狼心狗肺……” 耳尖的雪狼王听见了这四个字,扭头看着柳椒,问:“什么?” 柳椒打了个冷颤,灵机一动,说:“我在想新学的成语……” 雪狼王却道:“怎么学这个?这是个好词儿吗?” 柳椒只谨记族人的教导,说必须得句句奉承,便忙说:“这词语带着个狼,应该是个好词儿!” “是吗?”雪狼王调侃道,“那你造个句我听听?” 柳椒舌头打结了半天,硬着头皮说:“狼心……狗肺,都是……很好的……食材?” 第12章 “食材?”雪狼王听到柳椒的造句,不免得有点儿意外。 柳椒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不越说越不对了吗?敢情还把大王当食材了? “不……我……”柳椒惶恐起来,不自觉地咬住了尾巴。 雪狼王用手捋了捋柳椒毛茸茸的尾巴,说:“是不是饿了?老想着吃的?” “嗯,”柳椒想了想,还真觉得饿了,“是啊,该吃饭了。” 雪狼王便道:“那回去吃饭吧。” 柳椒点头。 雪狼王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柳椒一怔,说:“大王,我虽不大认字,但还是能认路的。” 雪狼王倒是笑了,朝呆坐着的柳椒伸手,说:“傻。” 柳椒亦是傻傻地伸出手来,搭在雪狼王的手上。二人便携手,并肩从瓦顶上跃下,走在宫道上了。夕阳的余晖洒满石板路,柳椒和雪狼王的影子长长的,贴得跟近,像是分不开了似的。 便是这样缓慢地走着,柳椒才体会到一直握着雪狼王的手的感觉。 雪狼王的手掌宽大,而柳椒手掌柔软,十指交握,就是心里是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因此,素来不解风情的柳椒也变得情思绵绵,上了心头。 明明以他俩的速度,转眼就能到春光阁的。但他们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若是平时,雪豹早就不耐烦了,然而此时,到了宫门前,柳椒反而嫌路太短了。 哪里是路太短? 分明是情太长。 柳椒眨眨眼,看着雪狼王,神情里带着点眷恋。 雪狼王笑道:“别傻站着了,进去吧——我闻到食物的香气了,想来饭食已经准备好了,你快去吃吧。别饿着了。” 柳椒却又有些不舍,只问道:“大王,要不要也进来吃吃东西?” “我回狼山雪殿用膳。” 柳椒只雪狼王瞧那飘逸不凡的样子,都不知道他吃东西的时候是怎样的?看他那么翩然欲仙的,会不会和白绢一样吸风饮露呢?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清雅的他是肉食动物啊! 因此,柳椒还挺想看看雪狼王吃饭的样子的。可惜,宫规森严,他也没办法跟雪狼王同桌吃饭的。 果然,大王就是高山雪,他怎么都触不到的。 想到这个,平素没心没肺的柳椒心里竟然有些黯然。 雪狼王看着柳椒不太高兴的,便解释说:“美人品级的膳食才多少斤肉?我和你一起吃,你岂不是吃不饱?” 柳椒听了,倒是明白了:“对。我听内侍官说,宫里各品级妃嫔的供应都是有额度的。”听说前朝还有妖物妃子吃不饱、跑去隔壁偷菜的,还有宫妃因为为了晋升之后多吃点肉,因此勾心斗角争宠的…… 此时,宫门打开,大黄鸭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 一看见了雪狼王,大黄鸭扑腾着就行大礼了:“拜见大王!” 雪狼王说:“起来吧。” 柳椒却问:“对了,鸭鸭,美人每天的食物供应是多少啊?” “两只鸡。”大黄鸭回答,“至于蔬菜的话……不说也罢,反正美人也不吃蔬菜。” 柳椒惊讶地说:“可我怎么记得我每天不只吃两只鸡呀?” 雪狼王干咳两声,只说:“那就别说那么大声。” “诶?”柳椒愣了愣。 大黄鸭点头:“大王英明。” 雪狼王又朝大黄鸭说:“你是小椒的仆人?叫什么名字?” 大黄鸭忙答:“仆贱名鸭鸭。” “好的,鸭鸭。”雪狼王说,“待会儿用过膳,就伺候你主子好好洗洗,本王今天要翻你主子的牌子。” 大黄鸭欢喜不已,忙道:“谢大王恩典。” 柳椒还是愣愣的,雪狼王用手指敲了敲柳椒的额头,转身走了。柳椒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空空的,大王已经没有牵着他了。 大黄鸭却拉着柳椒,提醒他一起行礼。 柳椒才想起那些规矩来,连忙急匆匆地行礼:“恭送大王。” 等大王走远了,大黄鸭才扶着柳椒站起来,又说:“主子发什么呆呢?连礼数都不顾了?” 柳椒摸摸鼻子,却又问:“对了,我们怎么那么多鸡吃呀?” 大黄鸭低声答:“之前的呢,是大王赐食。” “天天赐食可以的吗?” “当然不可以,赐多了会被人说的。”大黄鸭又压低声音说,“所以后来不就安排了两个不吃肉、但是品级也不低的才人进来了吗?就是给您挪肉吃的。” “啊?”柳椒相当吃惊,“真的呀?” 如此一想,柳椒又有些惭愧:“那我是把供应给他们的肉吃了?这好吗?”柳椒又想起大半夜的遇到冷角蹲在地上吃草,顿感不安。 “没事,反正他们也不吃肉。”大黄鸭说,“总之该您、角才人、白才人的食肉供应到了一个厨房了,谁吃了不都一样嘛?” 柳椒一边和大黄鸭进了屋里,阿叶也迎上来了,说:“主子可回来啦?”说着,阿叶就张罗着摆饭了。 柳椒看着一桌子的肉,便想到吃草的冷角,又问道:“对了,角儿今天在狼宫生病了,他还好吧?” “没事啊,我看他挺好的。”大黄鸭说着,又劝道,“您也别管别人了!多吃点吧,今晚还得侍寝呢!听说是个体力活儿。” “你听谁说的啊?”阿叶反对,又拿掉了柳椒嘴里的鸡腿,“这是个技术活儿!而且我听说,吃多了才不好,要是侍寝的时候放屁了、内急了,那怎么办?” “哪儿就那么巧了?”大黄鸭反对,“我认为,只有吃好,才能干好!”说着,大黄鸭又将鸡腿塞回了柳椒的嘴里。 第13章 狼山雪殿内,雪狼王饭后,一边喝着上贡的滴松茶,一边似漫不经心地看了红狐狸一眼。红狐狸意会了,立即问道:“大王,今晚要翻牌子吗?” “翻一下吧。”雪狼王道,“也有一阵子没召幸后宫了。” 蓝猫便说:“那后宫佳丽们也一定是嗷嗷待哺了!” 红狐狸笑道:“蓝儿你这用词水平,也该去上上学。” 蓝猫便撇嘴不说话。 红狐狸也不说话了,递上了后宫系统。雪狼王状似随意地点了点“柳椒”的名字,说:“就他吧。” 红狐狸闭着眼睛都知道雪狼王翻的是谁的牌子,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还得表演一下,接过了后宫系统,看了一眼,才说:“是椒美人吗?今天是按照‘传统流程’来召他吗?” “是呀,说起来,椒美人还没到司寝那儿学习如何侍奉大王呢。”蓝猫提起,“要先让他去学学吗?” “那就不必劳烦司寝了。”雪狼王笑了笑,手指在宝座的金边上轻轻描画,“本王亲自来教他。” 虽然已经伴驾过,但今晚还是柳椒第一次正式地被“召幸”。之前他是一顶小轿子从偏门抬进去偏殿的,可算不得是真正的“侍寝”。 这也是新王登基以来,春光阁第一次送主子去承恩,因此也分外紧张。 大黄鸭和阿叶都忙里忙外的,又摁着柳椒去浴池洗刷。柳椒不惯在他人面前裸体,便化成了雪豹的形态,在浴室里扑腾,闹得大黄鸭和阿叶的衣服都湿了。 “主子,您这样可没规矩啦!”阿叶气恼地说。 大约是柳椒从不以主子自居,因此阿叶和大黄鸭跟他说话其实也挺没规矩的。 “那到底是什么规矩?”湿漉漉的雪豹眨着眼睛问。 “你得以人形去侍寝啊……”阿叶说。 “胡说。”雪豹说道,“我上次侍寝都是以兽态的。” “真的假的?”阿叶大惊,“那大王呢?” “大王是人形的。”雪豹想起上次和大王一起睡觉的时光,心里也有些温暖。 “大王路子这么野?”阿叶惊叹道。 大黄鸭却说:“管他什么路子,反正就是得按规矩来呀。” 雪豹也被反复叮嘱,进宫之后要守规矩,不然就是灭顶之灾。因此,他便无奈说道:“那好吧,我自己洗可以不?” 大黄鸭和阿叶看雪豹这么别扭,也不好逼他了,退出了浴室。 过了好一会儿,柳椒才洗完了,又隔着浴室的门问道:“我的衣服呢?” “侍寝还穿衣服呢?”大黄鸭嘎嘎笑说,“上回您侍寝穿了吗?” 柳椒仔细一想,上回确实没穿,便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柳椒又说:“可我得光着屁股去狼山雪殿?这也是规矩吗?” “放心,不会让您光着屁股的。”大黄鸭说。 于是,柳椒被被子卷成一团,抬上了轿子。阿叶也陪着他一起上了轿子。 柳椒觉得这样太不自然了,在轿子上像虫子一样扭动。 “别动。”阿叶说,“您再动被子就要松了。” “可是这样好奇怪,”柳椒眨了眨眼,“我这样卷着好像一条热狗。” 阿叶无奈地说:“主子,请您注意言行啊。” 柳椒便也不言语了。 很快,柳椒就被送到了狼山雪殿。仆人们上前,用架子将柳椒抬进了偏殿。柳椒在架子上吃吃的笑,对阿叶说:“我现在好像重症病人要被抬进去抢救。” 阿叶无奈说:“这儿是雪殿,您要注意言行。” 柳椒眨了眨眼,又闭上嘴巴了。 到了偏殿外,阿叶便驻足了,不得入内。柳椒被抬到卧榻上,仆人们便退下了。这殿内便只剩下柳椒一人。 柳椒独自躺着,抬头看着纱帐,心里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他入宫的第一天。 柳椒的心内又忐忑起来。 第14章 柳椒不知道自己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便感到紧张,可这一回没有上一回紧张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遭到不好的、或是粗暴的对待。 雪狼王对他很好、很温柔。 想到这点,柳椒的嘴角微微翘起,表情更像一只猫了。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雪狼王慢悠悠的脚步声再度传来。 柳椒不自觉地扭了扭身体,裹紧了身上那条锦被。 雪狼王走到床边,撩起了纱帐,便低头看着床上的柳椒。柳椒这次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肩膀都没有露出来,只伸出那傻乎乎的脑袋,探着头仰视自己。 雪狼王便在床沿坐下,轻轻看他一眼。 柳椒不自觉地将身体往里面挪了挪,有些紧张起来。 “大王……”柳椒语气里有些怯意,像是怕什么似的。 雪狼王看出了柳椒仍相当紧张,便说道:“难道还怕我吗?” 柳椒咬紧牙摇头:“不是……不怕大王的。” “哦?” “怕那个……”柳椒被提醒过了,不要在大王面前说脏字,比如“干”啊“操”啊什么的,自然也不好说“干 屁 眼”了,故而犹豫一阵,便说,“怕那个屁股开花。” 雪狼王闻言便一笑,手指划过柳椒锦被上的刺绣,笑答:“行,那今天就不‘开花’。” 柳椒怔了怔:“不开了?” “不开了。”雪狼王柔声答。 “那我们做什么?”柳椒问。 雪狼王侧躺在卧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仍搭在柳椒的被子上,漫不经心地抚摸上被子上的花纹,只说:“闲聊一下?” “聊什么呀?”柳椒的身体在被子里挪了挪,面对着雪狼王问。 雪狼王问:“你有过求偶行为吗?” 柳椒一怔,摇头,说:“没有。” “这么大了,还没有呀?”雪狼王问,“所以你也一直都没有发 情,是么?” 柳椒听到这个话题,忽然感到一点儿害羞,但见雪狼王问得很坦荡,便也只说:“我刚刚……刚刚成年呀。可能、可能很快就会有了吧……” “哦。原来你年纪那么小呀。”雪狼王的手从锦被上挪到了柳椒那张少年的脸庞上,“还是个毛孩子。” 雪狼王的手指挑了挑柳椒的下巴,柳椒微微抬头,不自觉地吞了吞唾沫,像是吃进去了什么东西一样,双眼定定地凝视着雪狼王的脸庞。半晌,柳椒又不甘心地说:“我、我可不是毛孩子了,我已经是成熟的成年雪豹了。” 【此处有飞机飞过】 “嗯……”柳椒慢吞吞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眼皮垂着,还是不太敢看雪狼王,太过不好意思了。 雪狼王却是好意思得很,只说:“以前也没试过吗?”语气像是问他以前有没有吃过鸡蛋一样自然。 柳椒想说话,但是喉咙发紧,便默默摇了摇头。 “其实感觉还不错吧?”雪狼王悠然问道。 柳椒回味了一下,又默默点了点头。 “那怎么一脸不高兴?”雪狼王问道,“跟本王欺负了你似的?” “没、没有……”柳椒连忙摇头,“大王没有欺负我。” 柳椒沉下心来想了想,又说:“这应该不算欺负吧?” “不算。当然不算。”雪狼王答。 柳椒又想了一下,只道,既然这不是欺负,那算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柳椒只得恭恭敬敬地说:“那、那谢大王恩典。” 雪狼王倒有些意外,不自觉哧一声笑了:“这也算不上什么恩典。” “但像大王所说的,感觉、感觉确实挺好的。”柳椒结结巴巴地说,“比鸡腿还好。既然鸡腿算是恩典,这怎么不算呢?” 柳椒也算是说得头头是道,但雪狼王却不以为然:“自然是不算的。” “为什么?”柳椒不解。 “鸡腿给你了,就给你了。”雪狼王柔声解释说,“但这个给你了,你是要还的。” 第15章 “要、要还的?”柳椒既惊讶又疑惑,“怎么还?” 雪狼王轻轻说道:“那美人也给我一个‘恩典’,如何?” 柳椒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抱住雪狼王,岂料激动太过,爪子亮出来了,划伤了雪狼王的肌肤。 雪狼王眉头一皱,又干咳一声,说:“不需要伸爪子。” 柳椒“呀”的一声惊叫,忙道歉:“对不起啊,大王。我不小心的……” “没事儿。”雪狼王答。 “被雪豹爪子挠了都没事呀?”柳椒只道,“大王果然勇武非凡!” 雪狼王强忍伤痛,道:“今天就到这儿为止吧。” 柳椒忙点头。 雪狼王转过身去,盖了盖被子,本想忍过去的,但终究又道:“不过……下次记得剪指甲。” 柳椒听着雪狼王的话不太对,唯恐自己损伤圣体了,又问:“大王,可真没事儿吧?” 雪狼王只笑道:“你可不是说本王勇武非凡吗?本王也不能辜负了美人的一句称赞呀。” 柳椒便盖着被子,和雪狼王一起睡下。 睡到了半夜,柳椒皱眉,忽然睁了眼。 柳椒只见旁边空了,雪狼王已经不在。 他内心一沉,又想起睡前的那一番“事故”,只道:难道雪狼王真的负伤了?会不会是跑去看太医了? 真是的,雪狼王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难道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椒从床上跳下来,鼻子嗅了嗅,很快就确认了雪狼王的方位。 所幸,他察觉到雪狼王并没有走远,自然也不是去太医院了。柳椒悄悄儿地推开了卧室的门,便听见外头的茜纱窗下传来轻微、平稳的呼吸声。他隔着茜纱看,便见内侍蓝猫卷着尾巴在那儿呼呼大睡呢。 看来,雪狼王起来之后,也没惊动值夜的近侍啊。 柳椒发挥着夜行动物的轻便机敏,踮着脚尖,抬着尾巴,走过了狼山雪殿内的一条长廊,并没有被任何内侍发现。长廊的另一端就是御书房。 御书房里还亮着灯,雪狼王的气息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那么晚了,大王还在书房里做什么?” 柳椒惑然不解,却仍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雪狼王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仍是那样温润动听:“进来吧,美人。” 柳椒推门而入,却见雪狼王坐在书案旁,一手捧着茶杯,见着柳椒时,却怔住了。雪狼王的眉眼原本就如画,现在顿住在那儿,一瞬不瞬的,更似画中人了。柳椒也看呆了。 红狐狸见柳椒、大王都不言语,便默默低着头、闭着眼、匍伏着退出了房间。 雪狼王问:“怎么低着头不说话?” “啊……”柳椒眼珠子乱转的的,“这穿堂风吹得……有些凉。” “那先把门关上吧。” “是的,大王。”柳椒双手还是抱着自己,便抬起腿来,把门踹上了。 雪狼王又道:“过来。” “是的,大王。”柳椒踮着脚尖,做贼似的,一副心虚的样子,慢慢地到了书案旁边,跪坐下来,大尾巴仍然谨慎地搭在腰腹的位置上。 “怎么不好好睡觉,光着脚乱跑?”雪狼王说着,扯下了身上的大披肩,搭到了柳椒身上,“不怕着凉?” 柳椒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伸手拢了拢那件大披肩,回答:“我醒来见大王不在,以为……” “以为”后面的话,却又不好说,柳椒便忽然住了嘴。 “以为什么?”雪狼王笑问。 柳椒想了想,又说:“以为我挠伤您了。” “这是没有的事。”雪狼王道。 “真的吗?”柳椒睁着眼睛问。 雪狼王只道:“你又要问,我又要答,答了你又不信,你又要问……这可没完没了了。” “嗯……”柳椒点头,“是我不好。” 第16章 柳椒打量着正襟危坐的大王。 雪狼王此刻穿着睡袍,一身白玉似的肌肤都包在流光的丝绸里。 柳椒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他觉得此刻的雪狼王仿佛散发着某种特殊的香味,叫他欲罢不能。 正在此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红狐狸的轻细叫声,那声音不响亮,细细的,在静夜里仿似幽怨萧笙之声。 雪狼王立马意识到什么,忙让柳椒爬进桌底,只叮嘱说:“别作声。” 柳椒不解其意,但还是答:“谨遵大王圣谕。”于是,他便躲进桌底,默不作声了。 过了半会儿,红狐狸便领着御史大夫进了御书房。 御史大夫人数不多,但个个都相当不好惹,毕竟,上一任大王就是被御史台弹劾下台的。 而雪狼王半夜起来的原因,自然也不是因为被雪豹爪子弄伤了。这点小挠小闹的,身为妖狼过一会儿就好了。其实,是雪狼王收到了御史大夫的半夜叩阁。 所谓“叩阁”,就是大臣在大王的非办公时间段内做汇报,当然,这也只有朝廷重臣才有资格这么做。而大王是否有及时回应叩阁,也是勤政考核的标准之一。 一般,谁也不会无端叩阁。但无聊起来的御史大夫就很难说。 御史大夫走了进来,拜见了大王之后,又问道:“不知大王看到了臣的叩阁报告了么?” “正在看。”雪狼王道,“你给本王简要说一说吧。” 御史大夫便回答道:“臣今天查看了本季度上交的所有基层管理述职报告,发现今天冻梨县的县令上交的报告存在虚报、隐瞒当地环境问题的嫌疑。臣建议在冻梨县县令离开首都之前,成立专业调研小组,联系环境保护局、林业局、御史台等部门的专家及负责人,展开深入调查,对当地水资源保护情况、环境卫生情况以及林区生态保护情况进行相关调研,确保冻梨县环境保护工作取得成效。” 雪狼王就如同正在阅读此文的读者一样,精神上早就跳过了御史大夫这番滔滔不绝的言谈,只关注着台底下默不作声的小美人。 御史大夫仿佛也察觉到了雪狼王的不在意,便有些恼意,只说:“大王,您有在听臣说话吗?” “当然——”没有。 说着,雪狼王伸手进桌底,摸了摸在雪豹美人那脑袋瓜,又说:“我觉得爱卿说得甚是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 御史大夫不觉生疑,又皱起眉,说:“敢问大王,臣刚刚说了什么?大王觉得应该怎么办?” 雪狼王闻言,眉毛轻轻一挑,却不言语,只是微笑。 在一旁的红狐狸却发声了:“大胆!你是在质询大王吗?” “质询大王,正正就是为臣的本分!”御史大夫往前一步,朗声说,“大王,犯颜直谏正是作为御史大夫的职责!请大王见谅!” 雪狼王刚刚其实已经看过了御史大夫的报告了,心里是有谱的,便道:“爱卿说的保护环境问题确实很值得探讨。本王也同意尽早成立调研小组检查冻梨县的成果。只不过,我以为爱卿紧急得要半夜叩阁,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罢了。” “环境问题,自然是刻不容缓的!”御史大夫回答。 红狐狸却道:“难道大王的睡眠、休息就不重要了?大王的身体就是头等的国事!” 御史大夫指着红狐狸,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内侍跟我叫板了?” 红狐狸只道:“物不平则鸣,您读那么多书,还没听过吗!” 御史大夫便和红狐狸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 按理说,雪狼王是应该立即叫停二人的激烈争锋的,可他惦念着桌底下的雪豹美人,一时忘了这茬,只由他俩吵闹。 柳椒却猝不及防地呛住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御史大夫听见咳嗽声,便转过头来,雪狼王便立即掩嘴咳嗽,装作是自己在咳。 红狐狸脸都绿了,只趋步到雪狼王耳边,低声说:“别咳了,不用装了,雪豹的尾巴从桌布下露出来了。” 原来,柳椒呛到之后没留意,尾巴也摇了几下,从桌布上露出了。 御史大夫瞥见这尾巴,惊愕不已,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立马想明白了,只暗道:“这是祸水所为啊!”又是愤怒得很,上前就拽住了那条大尾巴。柳椒惊叫一声,尾巴被抓了,自然反应就一脚后蹬了过去。御史大夫哪里受得雪豹一脚蹬的,哇啊的一声就跌倒在地。 “祸水!”御史大夫摔疼了,急得大骂,又对雪狼王说,“大王,您这是荒唐啊!” 雪狼王正儿八经地解释:“本王掉了支笔,他给我捡了一下罢了。” 第17章 雪豹仍躲在桌底没出来,但御史大夫一看那条尾巴知道是雪豹的,故而他问大王说:“这就是宫中独占春色的那位雪豹美人了?是不是?” 雪狼王答道:“爱卿,请不要做无谓的揣测了,这只是一位内侍。” 御史大夫便说道:“既然内侍,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却鬼鬼祟祟地躲在桌底?” 雪狼王微微一笑,说:“你僭越了。” 御史大夫听到这话,更是愤慨:“大王,这是威逼臣吗?” “红君,送徐御史。”雪狼王震了震衣袖,身体往后仰,一派怡然。 红狐狸答应了一句,便走到徐御史面前,指着门口,抬手道:“御史大夫,请。” 徐御史被请出了宫门,到底是气得不轻,回去刷刷刷的就写了一大篇文章来描述雪豹美人如何逾矩以至于雪狼王被引诱做下荒唐的事情。在文章结尾,他也痛斥了雪豹蓝颜祸水,必须严肃处理,又提出了希望雪狼王及早改过、继续当个圣明君主的美好愿望。 他将文章发表在御史论坛。 他希望引起御史们的共鸣,一起联合抗议。 徐御史发表完毕,很快就有了回复。 “所以说,你是大半夜吵醒大王,要给他谈这点屁事?” “不不不,他是大半夜吵醒大王聊屁事之余,还要掀大王桌子。” “啊?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徐御史很奇怪吗?” “你不是都没看到对方是谁吗?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雪豹美人?” “冻梨县得罪你啦?雪豹族得罪你啦?张口就乱咬。咬你马呢。” …… 徐御史看着瞬间顶上来的各种热评,脑袋里轰的一声,发现了一个事实:“大王买水军控评了???” 这个猜测让徐御史更加气愤:看起来清冷优雅的大王居然也用上了这么不入流的手段?看来我这个诤臣是必须要继续努力了! 这强烈的责任感让徐御史更睡不着觉了,打开电脑,吭哧吭哧的又开始长篇大论地写报告。 与他的勤奋相反,雪狼王让人送走他之后,便抱着雪豹美人回去睡觉了。柳椒却有些担心,又说:“我看那个大人很生气呀!” “我也很生气呀。”雪狼王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柳椒看着雪狼王一脸温柔的笑容,茫然道:“大王也生气?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雪狼王抚着柳椒的头发,笑而不语。 此时,红狐狸却已送完了徐御史回来了,只道:“大王,仆已经送走了徐御史了。” “嗯,论坛让人盯着了吗?” “大王放心,一直有盯着。” “还有一件事,”雪狼王道,“找大白猫内侍,给他尾巴染点黑斑。” “小人明白了。”红狐狸心里有数了,答应着就退下。 大半夜的,大白猫被红狐狸从被窝里拽出来,拉去染毛,得到了一条雪豹同款尾巴。 “虽然还是没有雪豹尾巴大,但看起来也差不多了。”红狐狸摸着下巴说。 大白猫内侍也是糊里糊涂的,第二天随着红狐狸一同跟大王上朝了。 徐御史在朝堂上,再次提奏了这件事。红狐狸指着大白猫内侍说:“昨晚,御史大人看到的是他。” “你……你当我是傻子吗?”徐御史气得咬牙。 “臣也有本要奏。”李御史上前一步,说道。 “说吧。”雪狼王说。 李御史道:“臣要参徐御史。” “你参我?”徐御史气愤不已,“你参我什么?” 李御史只道:“我昨晚看御史台论坛,发现你自己说自己扯了御书房桌底下露出的雪豹的尾巴?” “是的!”徐御史朗声说,“臣不后悔!” “那你真是不知悔改!”李御史冷然道。 “什么?”徐御史只道,“你也是御史,你知道诤臣的本分是什么吗?” “先是臣,再是诤臣!”李御史只道,“大王,臣要参徐御史,未经大王允许踏上御阶!” 徐御史一下子,脸都白了。 法律规定,臣子面见大王的时候,必须等待在阶下,没有诏命是不得上前的。当时,徐御史看到了美人的尾巴,怒极攻心,忘记了这回事。 徐御史忙说:“臣只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就能目无圣上吗?”李御史痛斥,“雪豹美人是否有惑主未有定论,但你僭越犯上,则是板上钉钉!不严惩,不足以明法纪!” 徐御史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李御史是在帮大王扯大旗呢,只气道:“为臣的可不能为了讨大王欢心而不顾原则啊!” 李御史心想:是不是傻?为臣的原则不就是讨大王欢心吗? “我也是按着法纪办事,”李御史说,“怎么是讨大王欢心了?你在朝堂上污蔑同僚,罪加一等!” 徐御史忙面朝大王,说:“请大王明鉴!” 雪狼王便微笑,道:“算了,你们两个都各有道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徐御史松了一口气,自然也没再提雪豹美人蹲桌底这话了。 雪狼王带着红狐狸下了朝,红狐狸又道:“为什么不趁机严惩徐御史,让他别这么嚣张!” “算了,”雪狼王道,“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我要是太护着椒美人,就不止徐御史一个人要有意见了。” 这件事看起来算是平息了。但这反而成了一个话题,前朝的人大体都知道现在后宫最受宠的就是雪豹美人了,都议论纷纷。倒是后宫里,大家没什么风言风语的,因为都在备考。 雪豹族位于山区,经济不富裕,所以教育也没搞起来。柳椒在山里野大的,要叫他打个猎那是杠杠的,要他写作业,那真的还是要他的命了。 柳椒咬着笔头,看着作业本,眉头大皱。 “‘抵抗不了诱惑,因此自取灭亡、自投罗网’,表示这个意思的、包含动物的四字词语是……” 大黄鸭一看,心想:这题简单啊,不就是“飞蛾扑火”吗? 柳椒想了想,写下了答案“找死”。 大黄鸭在一旁摇头,说:“题目写了,这得是个四字词语啊。” 柳椒咬了咬笔头,写下了“自己找死”。 大黄鸭却摇头,说:“大标题上面写了是‘包含动物的四字词语’。要包含动物!”说着,唯恐柳椒不懂,大黄鸭还说:“而且是个昆虫。” 柳椒再努力想了一下,写下来“杀蟑胶饵”。 这时候,阿叶走了进来:“美人,吃饭了。” 柳椒说:“行了,先吃饭。你去给内政那边说,撤了我的牌子吧,我还要写作业呢。” 第18章 众所周知,“撤牌子”对于后妃而言是一项严重的惩罚。 柳椒的牌子已经被撤下一周了。这件事被发上了御史台论坛,一位评论员称:“这其实表达了雪狼王对于美人误国的惩罚。” 其他网友却说:“如果雪狼王决定惩罚雪豹美人的话,那为什么在朝堂上却给徐御史下马威?” 评论员回答:“对,你说到了重点,重点就是‘下马威’。新王刚刚登基,就被御史大夫抨击,他当然要维护自己的权威,所以就给了徐御史‘下马威’。这和雪豹美人没有关系。甚至乎,大王也意识到雪豹美人行为不端,但他不能承认,才表面上保护他,背后却撤了牌子。” “啊,原来如此啊!大王真是深谋远虑!” 前朝论坛那儿讨论得沸沸扬扬,而后宫反而没什么波澜。因为谁也没管牌子的事,都在复习功课呢。 月考来临了。 “请大家将每一次考试都当成是期末考试来对待!期末考试的成绩会直接影响到在座各位主子的位分。”内务官语气淡漠地说道。 这话让柳椒更紧张了,握笔的手都在抖啊抖的。一直抖着考完了第一门考试。 考完语文之后,柳椒觉得自己灵魂都被抽空了。 但无论是谁,被拷问了一个小时自己不懂的东西,也会觉得很疲惫吧! “我的智力正常吗?”柳椒甚至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考完试之后,柳椒浑浑噩噩的在路边走着,犹如一条忽然失去梦想的咸鱼。 大黄鸭和阿叶跟随在他的身后,都不敢问他考得怎么样了。 “这不是椒美人吗?” ——一把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椒、大黄鸭和阿叶都回过头来,便看到鹤发童颜的冥后款款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六个侍从,可比柳椒只带两个的有排场多了。 柳椒俯身下拜:“拜见太后。” 冥后笑道:“起来吧,小美人。”说着,冥后又道:“来,陪我走走。” 柳椒跟在冥后身侧,大尾巴摇了摇,就被冥后揪住了。冥后一边揪着他的尾巴,一边说:“我可想念你的尾巴了。之前不是叫你多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的吗,怎么都不来?” 冥后虽然满头白发,但却有青春容颜,所以他自称“老人家”,听起来还真的有点儿荒诞。 柳椒却没想那么多,只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都在学习功课呢。” 不是柳椒不愿意给太后请安,而是他连侍寝的时间都没有啦,哪有功夫搞这些文章? 冥后笑道:“那你的功课一定很好啰?” “那可不一定。”柳椒说起这个,就叹息不已,“原来努力是不一定有回报的!” “这说得也是。”冥后说,“比起努力,智力才是利器。” “智力?”柳椒茫然说,“这东西我都不知有没有。” 冥后嗤一声笑了,说:“别妄自菲薄。你不要伤心,只要你答应常来看看我,我就保准你这次考试不愁。” 柳椒大惊,只说:“我们说的可是这两天的考试,哪儿有这么快见效的补习课?” “当然有。”冥后顿了顿,又问,“你明天考什么?” 柳椒答道:“数学。” 这一门考试对柳椒来说简直是凌迟。 冥后道:“明天我让莉莉来监考,你遇到她的时候,把这个给她,就行了。”说着,冥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玉佩。 柳椒不解:“这个玉佩能提分?这么神奇?” 冥后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冥后又低声说:“可不能告诉别人。” 柳椒满肚子疑惑的,但听从冥后的话,也不敢告诉别人。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原本的监考官果然没来了,而是莉莉来了。柳椒特别惊讶,只问道:“原本的小猫考官呢?” “好像说不知昨晚谁把他的猫砂盆端走了,他不得已跑去大猫厕所,结果掉坑里爬不出来了。” “啊?”柳椒大惊。 这时候,莉莉发言了:“考试时候,不要交头接耳!” 大家赶紧噤了声。 莉莉逐一发卷子,一路走到柳椒身边。柳椒愣了愣,想起了太后的吩咐,便拿出了一枚玉佩,递到了莉莉面前。 莉莉都没想到柳椒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塞东西给自己,也是愣住了。还好,莉莉也是“久经沙场”的老人了,脸上神色没波动,只接过了玉佩,说:“哦,谢谢,这确实是我的东西。你在哪儿捡到的?” “啊?”柳椒怔住了。 莉莉心想:妈呀,真是个傻的。 莉莉径自发了卷子给柳椒,便转身离开了。 大家都没太留意这段小插曲,毕竟,这可是数学考试呀! 冷角翻开了试卷第一页,便看到了第一道填空题“河上有抛物线型拱桥,当水面距拱顶5米时,水面宽度为8米,一小船宽4米,高2米,载货后船露出水面的部分高0.75米,当水面上涨到与抛物线拱顶距( )米时,小船开始不能通行。” 冷角心想“这太简单了”,在答题卡上写下(2)。 柳椒翻开了试卷第一页,便看到了第一道填空题“1+1=( )” 柳椒心想“这太简单了”,在答题卡上写下(2)。 考完这一场数学之后,柳椒发现自己又重拾了对智商的信心。一考完试,他忙前往青雀台去给冥后请安。 冥后见他来了,又撸了撸他的尾巴,笑道:“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比起努力,还是智力更重要。” 柳椒却道:“可我也没觉得自己多有智力啊?” 冥后问:“今天的题,你都会做吗?” “基本上都会。”柳椒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冥后便道:“那就是有智力了。” 柳椒沉吟半晌,却说:“可这题那么简单,岂不是大家都会做?那我的评级也不会上升呀?” “你觉得简单,别人未必就觉得简单了。”冥后将柳椒的尾巴缠在自己的臂膀上,笑道,“你要相信你自己。” 柳椒看着自己那条柔软的大尾巴被冥后翻来覆去的搓弄,却又说:“可是……从来都是别人觉得简单,我觉得难的。哪有我觉得简单,别人觉得难的?” 冥后说:“给你说个事儿吧,最重要的不是努力,也不是智力,而是权力。” 柳椒怔住了,更加惑然不解了。 冥后却扯了一下柳椒的尾巴,柳椒顺势往后倒在榻上,冥后闲闲地说:“你考了半天的试,也该累了。我们睡觉吧?” 第19章 柳椒迷迷糊糊的就被冥后按倒在榻上。 这让柳椒莫名觉得不安,便想坐起来,却不想冥后的力量惊人,能将雪豹摁住不能翻身。 柳椒大惊,说:“冥后,您力气很大呀?” “我弄疼你啦,小美人?”冥后松开了柳椒,问道。 柳椒摇摇头,说:“不,只是很惊讶。” “没弄疼就好。”冥后想了想,又说,“没什么好惊讶的。咱们狼宫历代都是雪狼为王、雪狼为后,所以,我的力气大也不奇怪呀。” 柳椒怔了怔,却道:“可我还没见过一匹狼的力气能胜过雪豹的。” 冥后笑道:“我们不是普通的狼,而是传说中的有着神族血统的雪狼呀。” 柳椒思考了一会儿,又问:“这是很稀有的,对嘛?” “没错。” “所以我们的后宫里除了您和大王之外,都没有别的雪狼吗?”柳椒说道。 “很快就会有的。”冥后神秘一笑。 柳椒怔了怔。 冥后却又伸手,将柳椒按回榻上,说:“快睡吧,好孩子。” 雪豹也是顶级猎食者了,但他每每遇到雪狼都感到软弱。大概归根究底,冥后所言非虚,神化的雪狼族拥有异乎寻常的力量,让柳椒总是在狼爪下不自觉地发抖,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冥后见柳椒吓得这样,便笑了,捏住了柳椒的下巴。柳椒嘴角一酸,叼着的那条尾巴便被冥后揪出来了。冥后一边捋着那条尾巴,又一边笑道:“美人害怕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玩儿呢?” 此时,外头传来了侍从的声音:“大王驾到——” 冥后听见这声音,便站了起来,又回头对柳椒吩咐说:“不要作声。”说着,便放下了榻上的帷帐,一步步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前去迎接雪狼王了。 柳椒一时脑袋昏然,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了帷帐之外传来了雪狼王的声音:“我来给太后请安了。” “快坐下吧。”冥后说。 雪狼王又道:“太后今天精神怎么样?” “今天的精神很爽利。谢谢大王的关心。”冥后轻抚霜白色的额发,又笑道,“倒是大王,今天朝堂怎么样?徐御史还有没有继续批评椒美人呀?” “他自有别的事情批评。”雪狼王答道,“椒美人品行端正,没什么可挑剔的。” 柳椒在帷帐内听到雪狼王称赞自己,心里又有几分喜悦。 冥后笑了,说:“大王才刚登基,还是得多注意。御史台可不是好惹的,先王就是前车之鉴。我看你也别独宠椒美人,省得御史台盯着他来做文章。我看……那个白狐就很好呀。叫绥绥的,是不是?” 雪狼王便道:“太后说得对。” “大王可以今晚就宠宠绥绥呀。”冥后提议道。 雪狼王道:“太后既然都开了尊口,本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着这句话,柳椒心内忽而一沉,竟然闷得喘不过气来了。 “只不过,”雪狼王又道,“这几天他们月考,我就是想召他,他恐怕也不乐意来呀。” 柳椒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御史台也不仅仅是盯着我的,”雪狼王继续说道,“太后也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您也要多加小心,别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我住在深宫,什么都不管的,能有什么把柄?”冥后笑笑,说,“大王多虑了。” 雪狼王点头,说:“我也是白提醒一句。” “大王先去忙国事吧。”冥后打了个呵欠,“我也要午睡了。” 在帷帐之内,柳椒听见冥后说要睡觉,却又想起了冥后要和自己睡觉这件事来。 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呀? 但哪儿不对呢,柳椒也说不上来。 妃子可以和太后一起睡觉吗? 这听起来好像也不违法……但是…… 正在柳椒胡思乱想的时候,帷帐就忽然被扯开了。原本昏暗的卧榻突然灌进了亮光,柳椒眯了眯眼,抬头看到逆光里那貌若霜月的雪狼王。 雪狼王笑道:“本王的美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冥后随后走上了台阶,笑说:“大王的身手可真矫健呀。一转眼就跑上台阶了!” 雪狼王笑着说道:“冥后莫不是要偷本王的美人吧?” 冥后也笑了,只说:“没有,不是玩儿么?” “太后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美人还是随本王回宫吧。”雪狼王说着,便轻松地捞起了腰身柔软的柳椒,抱着美人离开了青雀台。 走出了青雀台,便看得见蔚蓝的天空了。 柳椒抬头,既看着天,又看着大王的下巴,说:“大王……” 雪狼王轻瞥他一眼:“你可知罪?” 柳椒原以为雪狼王是世上最温柔的人,此刻被雪狼王这么一瞥,竟觉得背脊发凉,又害怕起来:“我……我不知道……” 雪狼王却不言语了,浑身似冰块一样。 柳椒还是头一回知道,雪狼王还能这么吓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只道:“大王……我自己可以走。” 雪狼王便道:“那好,你自己走吧。” 说着,雪狼王放下了他,又道:“走到狼山雪殿来认罪。”说着,雪狼王便上轿去了。 柳椒看着那御辇绝尘而去,只留他在原地,不觉有些难过。 但御辇的速度不快,柳椒跑起来可比御辇快多了。 这么急匆匆的一路,柳椒还比大王先到的狼山雪殿。但他也不敢先入雪殿,只在门外候着。 御辇慢悠悠地开到了门前,雪狼王高高在上地坐着,只道:“你倒知道规矩,不得先入门。” “是的,大王。”柳椒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只道:怪不得说“伴君如伴虎”,原来大王……也可以这么吓人的。 要说雪狼王吓他了,那倒没有。雪狼王既没有凶他,也没有骂他,可他偏偏就是觉得害怕。 雪狼王又道:“先去偏殿。” 柳椒便说“遵命”,先到了偏殿等候。雪狼王换了便服,才往偏殿去,一推门,便见柳椒跪在地上,弓着背,似应激的猫一样发抖,尾巴上的毛都竖起来了。 雪狼王轻轻说道:“怎么跪着?” “大王……”柳椒低头说,“不是让仆认罪么?” “认罪的态度还不够。”雪狼王掩上门,说,“先把衣服脱了。” 柳椒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瞪大眼睛:还有这条宫规吗?认罪跪地还不能穿衣服? 雪狼王却仍是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脱衣服是一件大事。 很多读者质疑昨天冷角那道数学题答案不是2,令人心碎!真的是2!我没有骗你萌!!建立直角坐标系,设抛物线方程为x 2 =-2py(p>0). 将点(4,-5)代入求得p= 8/5 . ∴x 2 =- 16/5 y. 将点(2,y 1 )代入方程求得y 1 =- 5/4 . ∴ 3/4 +|y 1 |= 3/4 + 5/4 =2(m), 故答案为2. 第20章 说实话,柳椒也不清楚道歉要脱衣服是什么礼仪,但既然大王这么认真严肃地提出了,那应该就是对的吧? 大概经历过多次“侍寝”,柳椒对于在大王面前脱衣服这件事情已经没什么抗拒了,便解开了身上绿色的罗衣,露出了其中白皙的肌肤。 雪狼王在榻上坐下,转头一看,见柳椒仍跪在门边,便说:“过来。” 柳椒裸着身体,膝行而来,尾巴了无生气地拖在地上,擦过毛地毯,发出沙沙声响,像风吹过了叶子一样。 雪狼王躺床上歪着,仿佛有些疲惫。柳椒见雪狼王好似在小憩,也不敢打扰他,憋着一口气,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 柳椒跪在地上,煎熬得很,虽说毛毯柔软,跪着也不觉得什么,但他的心却悬着。 雪狼王休憩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说:“你怎么不说话?” “仆不敢说话。”柳椒垂头道,“怕冒犯大王!” 雪狼王笑:“你还能怎么冒犯?” 柳椒却道:“仆也不知道。” 雪狼王却道:“你可知罪?” 柳椒茫然道:“仆……也不知道。” 雪狼王看着柳椒愣愣的样子,只一叹气,说:“那你看起来这么紧张,是为什么?” “我……我在担心……” “担心什么?”雪狼王道,“说吧。” 柳椒道:“我担心再不回去复习,那明天的考试……” 雪狼王一口气提不上来,倒在床上,摆摆手,说:“去吧!” “大、大王?”柳椒见雪狼王颇为不高兴,心里更忐忑了。 “去吧。”雪狼王说,“回你的宫里去。” 柳椒闻言更忐忑了,但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遵照雪狼王的吩咐,行礼告退了。 雪狼王一撇头,说:“先穿上衣服再走。” “哦,是的,大王。”险些又忘了…… 柳椒赶紧穿上衣服,回到了春光阁里。这晚饭上来了,柳椒却也没吃多少——这可吓坏大黄鸭和阿叶了——柳椒居然吃不下肉?这可是不妙呀。 他们只说:“主子怎么没胃口啊?是不是生病了?” 柳椒摇头,说:“没有,我烦着呢!” 他们便以为柳椒是为了考试发愁,便让柳椒好好复习,明天考完试再大吃特吃。 可是,现在柳椒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只想着今天雪狼王的态度。雪狼王忽然对他冷下来了,使他相当难过。越难过,心里就越焦躁,书也看不进去了,一味的唉声叹气。 阿叶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主子?” 柳椒想了想,便说:“我好像得罪大王了,大王在生我的气。” “天啊!”阿叶大惊失色,“这么大的事情您、您怎么不早说呀?” 柳椒却道:“我……我想着先回来复习、准备考试……” 阿叶额头一阵突突的痛,半晌只说:“主子你是不是傻了呀?你这水平,再复习也没意义呀。这试肯定是考不好的!但是读不好也算了,大王心里喜欢你,你的日子肯定好过呀!但是,你要是得罪了大王,在这后宫怎么活呀?” 柳椒被他这么一提醒,也顿感茅塞顿开,只说:“对呀,读书一点也不比大王重要呀!” “是呀,”阿叶说,“你要以大王为主才是呀!” 柳椒终于明白自己白天犯傻了。他被最近的考试绕得头脑发昏的,吃饭的时候想着考试、睡觉的时候也想着考试,居然连雪狼王不开心都顾不上了。这可不行呀?他就是要让雪狼王开心才对呀。 他这道理想得晚,雪狼王不开心了大半天了。连带着狼山雪殿里都比平常冷几度,红狐狸和蓝猫都瑟瑟发抖的,唯恐受罪。 雪狼王看了大半宿的奏章,今天的“勤政任务”超额完成,获得了一枚新徽章,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将平板电脑一扔,红狐狸没接着,摔碎了屏。红狐狸忙跪地说:“大王,仆错了……” “错了,你能知道错吗?”雪狼王冷道。 “仆……”红狐狸心里知道自己被迁怒,但也只能答固定句式,“仆罪该万死!” 雪狼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要过前殿去,却忽然听到几许细微的响动,便拧过身来,独自背着手,到偏殿去了。 雪狼王见偏殿内亮着灯,便抬手推门,只见灯下跪着柳椒。柳椒抬眼看到雪狼王,便带几分怯意,说:“大王……仆来认罪的……很有诚意,您看……衣服也脱了……” 虽然不知道脱衣服是什么礼仪,但按大王说的照做就对了! 今天电脑故障,存稿丢了,所以更得晚了,很抱歉! 第21章 红狐狸和蓝猫远远看着偏殿灯火亮了,便也跟了过去。却没进屋,一猫一狐只在偏殿外的檐下站着。他俩隔着门就闻着了柳椒的气味了,自然不会莽撞。 红狐狸双手抄在袖子里,只说:“看来今晚大王不会回正殿休息了。” 红狐狸看起来挺高兴的,因为他觉得要是雪豹来了,大王没准就高兴了,大王高兴了,自己没接住平板电脑的过错应该可以揭过去了。 “嗯,应该在偏殿过夜吧。”蓝猫却不太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他也得陪着在偏殿过夜。 偏殿这边没有正殿舒服稳当。 偏殿这儿虽然也很华丽,但却仍比不上正殿那样恢宏,毕竟,那儿才是主位。 但是,根据规定,后妃都只能在偏殿服侍大王,只有王后才足够尊贵,可以在正殿侍寝。当然,现在宫里没有王后,正殿就只有大王有资格居住——还有守夜值班的内侍。 不过,对于柳椒而言,这倒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柳椒的意识里根本没有正殿这一回事。他现在所关注的,也仅仅是雪狼王开不开心而已。 “大王……”柳椒跪着,脸上写满无措。 雪狼王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柳椒答:“仆是翻墙进来的。” 雪狼王也猜到了,只点头,说:“你未经通传就进来了?” 这是有违宫规的,但雪狼王也不打算追究。 柳椒被这么一问,也有些不好意思,垂头回答:“其实我问过守卫了,他们说现在那么晚了,大王没翻我的牌子,我不能进来。” 雪狼王闻言,只道:“哪个守卫?” “我哪知道呀?”柳椒耸耸肩,又说,“我见他们不准我进来,我只好翻墙了。” 雪狼王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说:“你就径自进偏殿了?就脱光衣服跪着?不怕我不来吗?” 柳椒愣了愣,说:“这儿不是大王睡觉的地方吗?大王怎么会不来呢?” 原来,柳椒以为雪狼王每晚都会在这儿安歇呢。 事实上,雪狼王没有召幸妃子的话,则不在此处过夜。就算召幸妃子了,也不一定就在这儿过夜了。很多时候,动物性比较强的大王,召幸完了就各回各窝。按红狐狸的话来说,这个偏殿等于大王的“钟点房”。 雪狼王却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柳椒俯身说:“我来认罪。” 雪狼王却道:“你知罪了?” 柳椒却道:“仆不知道。” 雪狼王也有些许无奈:“你不知道?那认什么罪?” 柳椒道:“大王不是不高兴么?” 雪狼王却笑了:“我不高兴,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椒愣住了:“对啊,大王所言甚是啊。” 雪狼王气笑了,随手扯下帘帐上的璎珞,朝地上一掷。柳椒眼看着一阵金光闪烁,便扑上去叼嘴里了。他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只是他小时候和狗子是这么玩的,他想着,狼不也和狗子一样么,这样大概也没错。 他便愣愣,抬起头,见雪狼王脸上没有怒色,他便觉得:我学着狗子,果然没错。 雪狼王见他如此,也真摸不着头脑,不知是气是笑,只在床上坐下。 柳椒仍双膝跪地,却又靠了过来,瞅着雪狼王没什么火气,又试探性地把头靠在雪狼王的膝上,一条尾巴摇来摇去,跟撒娇卖乖的狗子似的。 雪狼王瞥他一眼,却见少年一身细皮嫩肉在灯光下发着柔光,颈脖顺着腰椎而下到了那毛绒绒的尾巴天然而成一条流畅的曲线,无处不可怜。 柳椒的腰是少年人的细腰,但却也有雪豹该有的肌肉,看着漂亮得很。雪狼王原来存心冷着他的,却也热起来了,伸手掐住了柳椒的腰,将他往榻上一放。 柳椒顺势倒在床上,略带惊慌地仰视着雪狼王,嘴上仍衔着那金色的璎珞。 雪狼王说:“你罪加一等。” 柳椒竟也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却又罪加一等了,只愣愣地看着大王。 雪狼王却要罚他了,低下头来,便也衔住了那一个璎珞。 第22章 璎珞跌在枕边,雪狼王的唇却落在了柳椒唇上。柳椒的牙关被撬开,舌尖与舌尖轻轻碰触,甘甜无比。 柳椒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过了一会儿,雪狼王放开了他,问:“你为什么闭眼睛?” 柳椒这才缓缓睁开:“仆……仆不知道……” 雪狼王却解开了腰间的系带,覆到了柳椒的眼睛上。柳椒的眼前便又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雪狼王道:“这是璎珞上的琉璃珠子,珍贵异常,一共一十八颗,要是掉了一颗,本王要治你的罪!” 却见柳椒闻言,脸色一白,眼睛覆盖着绣带,只露出半张颤抖的小巧脸庞,咬牙忍着,只道:“遵命,大王!” “下去,”雪狼王道,“依旧跪着。” 柳椒便从床榻上下来,屈膝跪倒在地上。 此时的他,双眼仍被锦带所缚,目不能视,陷入一片黑暗,嘴唇发干,双膝发颤,浑身不能清静。 他这样苦熬着,跪了好一阵子,才感到大王的手掌拂过了自己的发端。 他只觉得,大王的手掌好像清风一样,正是此刻燥热的他所需的。 终于,柳椒眼前的锦带被解下,双目终于又睁开了。他仰头看雪狼王,却见雪狼王高高在上,身披罗衣,衣衫整齐,相貌端庄,犹如神明一般。而他赤身裸体而跪,则是草芥一样低微。 “你知罪么?”雪狼王仍是这一句,但语气里又多了点宽柔。 柳椒定定看着雪狼王,摇尾巴说:“请大王明示吧,不然的话……仆这么个脑袋,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雪狼王伸出脚来,那一只脚如玉琢似的,只随意撑在柳椒光滑的肩头,说:“你是本王的人,不得上其他男人的床。” 柳椒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因为他睡了太后的床呀! 柳椒前思后想,认为后妃不能上其他男人的床也是很合理的规定,他确实违反了。 于是,柳椒忙要伏地告罪,但肩膀却被雪狼王的左足撑着,因此无法伏地,便只得仰着脸,朝大王说:“仆知罪了,仆再也不敢了。” 雪狼王这才缩回脚,盘腿在床上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椒。 那左足虽然收回了,但留下的力度仍让柳椒的肩膀带着点压迫感。 雪狼王轻挑翠眉,说:“回去吧。” “什么?”柳椒怔愣道。 “你不是明天还有考试么?”雪狼王道。 柳椒被抬上轿子,送了回春光阁。阿叶和大黄鸭原以为柳椒会在狼山雪殿过夜,不想却半夜回来了,心里也有些紧张:“该不是大王仍然生气吧?” 柳椒却不言语,脸色又红得很。 阿叶问了两句,柳椒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又说:“我先休息了,明天要考试呢。” 阿叶和大黄鸭也不好说什么。 翌日,便是最后一门考试——英语。 柳椒坐在考位上,心情复杂,尾巴下垂,没精打采似的。 卷子发了下去没几分钟,就见考室的门打开了,雪狼王走了进来。众人见状,纷纷下拜。 “免了,继续考吧。”雪狼王摆摆手,“我来看看大家。” 柳椒脸红耳赤的,握笔的手也禁不住发抖。雪狼王又在考场巡了一圈,到了柳椒身边的时候,便驻足了,一手握住柳椒的肩膀,说:“椒美人怎么发抖?是不是生病了?” 闻言,考官也走了过来,只说:“是么?” “我……我没有……”柳椒结结巴巴地说。 考官仔细打量柳椒,却说:“椒美人,您的脸都发红了,真没事儿吧?” 雪狼王又抚了抚柳椒的额头,说:“好烫。” 柳椒咬紧了牙关,却垂头不语。 雪狼王便道:“考试倒是其次,怎么也比不上健康。还是先带椒美人去就医吧,考官觉得如何?” 考官忙说:“大王所言甚是!” 说着,考官便张罗着让柳椒去了太医院躺着。 太医院的病房里烧着安神的香,但柳椒却燥热难安,只在床上咬牙。雪狼王躺在他身侧,将琉璃珠子一颗一颗地挖出来,又数着数:“一、二、三……” 第23章 “……十七……”雪狼王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椒等了许久的十八,最后居然没挖出来,也是大惊,瞪圆了眼睛问:“怎么没有十八?” 雪狼王道:“我正要问你,你却反问我?” 柳椒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哦……我……我不知道……” “你又不知道?”雪狼王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柳椒一脸仓皇的,又想起雪狼王说的,丢了一颗都是要治他的罪的。柳椒不觉十分苦恼地说:“天啊……我真的不知道!那可怎么办?”说着,柳椒又软绵绵地伏在雪狼王肩头,说:“大王,您治我的罪吧!” 雪狼王原本是要戏弄柳椒的,但见柳椒这样,也没脾气了,便从袖里拿了一颗,说:“我藏着呢。” 柳椒大惊:“大王是怎么藏起来的?” “我数了了两遍十五。”雪狼王似笑非笑的,“你都没发现。” 柳椒还真愣住了:“您数了两遍十五?……大王的数学比我还不如呀?” 雪狼王被他这么一说,也提起嘴角笑了,将柳椒搂在怀里,说:“是的,看见美人,本王就连数都不会数了……”说着,雪狼王又低头将他吻住。 太医仍在外面候着,药童却走来了,问太医道:“刚刚小猫考官不是说椒美人生病了吗?太医怎么还不去治疗?不赶紧进去,耽搁了治疗,可吃罪不起呀。” 太医白他一眼,说:“你懂什么?要现在进去了,那才叫吃罪不起!” 药童摸摸鼻子就走了。 过了好久,听着里头没什么动静了,太医才敲了敲门。 “进来吧。”雪狼王说道。 太医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跟雪狼王及柳椒请安。雪狼王叫他免礼,他才抬起头来,只见病床上椒美人靠在了雪狼王的肩头,身上盖着被子,但脸色有不寻常的红润,气喘微微。 太医见状,心想:她嬢的,老夫还是来早了! 太医上前,故意忽略被子下的动静,像个瞎子一样,只给柳椒号脉。 柳椒却紧张得要死,只怕太医发现了被子下雪狼王不规矩的动作,脸红得番茄一样。雪狼王倒是镇定自若,手该动还是动的。 “椒美人……脉搏很急促啊。”太医摸着山羊须说。 柳椒更紧张了,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雪狼王却一脸关切地问:“不要紧吧?” 太医笑道:“不打紧的,年轻人嘛,偶尔这样,很正常的。” 雪狼王又摸着柳椒的额头,说:“可他的体温也很高。” “刚刚进院的时候就让药童给测过体温了,应该是正常的。”太医说,“大王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椒美人再测一次。” “那倒不用,太医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雪狼王点头,又说,“那你看他这个情况,还适合继续回去考试么?” 太医看着病床上的被子都险些要翻起来了,心想:这俩什么毛病,外面一大片树林呢,非要到咱这儿来“钻木取火”!可不可以尊重一下医院这个神圣的地方! “确实不适合。”太医答,“还是将养将养为上。” “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雪狼王对柳椒道,“美人就先歇息歇息吧?” “嗯……”柳椒咬着下唇,隐忍什么似的。 “考试的事情不必担心。”雪狼王又补充了一句。 太医算是明白过来了,说:“那我现在去写病假单,给椒美人开个免考条。” “行,劳烦太医了。” “臣马上去办。”太医看着这俩都觉得肉酸,提起药箱就快步走出了病房,到了办公室里给柳椒打印了免考证明。 过了一阵子,柳椒才和雪狼王走了出来。雪狼王依然故我,翩然而行,柳椒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跟个受罪小媳妇儿似的。 太医看着,就摇摇头,暗叹:这届大王花样真多。 二人到了太医院门口,雪狼王便先上了御辇。柳椒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只说:“我先用手机下单等派送轿子,您先回宫吧,不必等我了。” 雪狼王说:“那可等到什么时候?你病着呢,来,坐我的吧。” 柳椒想了想,却摇头,说:“不行呢,前几天语文课才学了班婕妤的‘却辇之德’。” “你们还学这个啊?”雪狼王道。 原来,他们语文课有学文言文。因地制宜的,讲师选了一些后妃之德的文章来教导他们。前天就讲了一代贤妃班婕妤拒绝和皇帝同辇出游,是美德。柳椒虽然文法没学好,但道理还是听进去了。 “总之,老师让我们学习班婕妤。”柳椒答。 “好学不学,学个不受宠的做什么?”雪狼王轻松一笑,一把将柳椒扯了上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本王的美人,嬉笑怒骂都可。” 这轿子便往前走了。 大王的御辇是宫里最高、最华贵的,柳椒坐在上面,感到新奇,又搂着雪狼王的肩膀,说:“却辇是德,那我这样真的不会缺德吗?” 雪狼王笑道:“别想这些。” 这御辇开到了春光阁门外,雪狼王又送他下轿,只说:“你既然病了,就好好歇着,今晚就不叫你侍寝了。” 柳椒怔了怔:“今晚不侍寝了?” 雪狼王忍俊不禁:“怎么了?很想侍寝?” 第24章 柳椒怔住了,脸红耳赤的,说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 雪狼王却与他挥手,笑着离开了。 柳椒看着雪狼王的背影,在高高的御辇上,高悬如日月,却又如天上的太阳一样,渐渐消失在云端。 天黑了。 柳椒回了春光阁内,大黄鸭和阿叶都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柳椒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正是吞吞吐吐的时候,又听见冷角和白绢上门了。 阿叶迎上去,请两位坐下用茶。柳椒问道:“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白绢说道:“今天考试的时候您突然不舒服,我们都很担心,所以来探望美人。” 原来,柳椒在考场上忽然停考,跑去太医院了,半天回来又说得了病免考,众人都觉得蹊跷。白绢是个心眼儿多的,听说柳椒回来了,专门想打听打听。他便拉上了冷角,只说:“我们都同住一宫的,应该探望他。”以此为借口,他便拉着冷角一起上门找柳椒探口风了。 柳椒听见白绢的话,怔了怔,说:“那真感谢你们的关心。” 大黄鸭见柳椒说不出话来,便在一旁说道:“我们主子是有些头疼脑热的,在太医院看过了,打了针吃了药,好多了。谢谢两位主子的关心。” 白绢点头,又问:“太医怎么说?” 柳椒也不擅长撒谎,便照实说了:“太医说我还需要将养将养,就先别考试了。” 白绢“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啊。那美人多多休息啊!太医有没有说是什么病症?” 柳椒又说不上来了,茫然摇头:“没有啊!” 白绢也疑惑了:“怎么会没有说呢?病历也没写吗?” “病历?”柳椒也怔住了,别说病历了,太医连药都没有开呀! 因为柳椒根本没有生病! 柳椒也不知该怎么说呢,正为难着,冷角却道:“那看来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美人好好歇息,我俩就先回去了。” 柳椒如获大赦,忙说:“好呀,好呀,你们先回去吧!” 白绢本来还想追问的,但冷角都这么说了,也只得拜别柳椒了。 从春光阁正殿离开之后,白绢便对冷角抱怨:“怎么就告辞了?我看柳椒说不出话呢,八成就是没有病!” “你真是有意思。”冷角斜瞥他一眼,“大王说他有病,你倒说他没病?” 白绢被这句话堵住了,一时也无法回应,脸上却露出愠色。 冷角见白绢恼了,便道:“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月考,并不会计入最终评定。你何必较真?” “这才第一次考试而已,就诸多不公了,”白绢嘟囔说,“那期末考还有意义么?” 冷角道:“后宫本来是争宠用的,有了大王的宠爱,就能得到荣耀。现在大王设置考试,不过是让我们这些不能得宠的妃子多一条路走罢了。” 白绢一怔,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这内里的关窍,年轻的小妖冷角都看清楚了,更别说是上届宫斗冠军的冥后了。 冥后一边在室内点着香,一边笑着与内侍闲话:“大王搞这个考试,看来是立定心意了,要专宠雪豹一人。但是一怕御史台多言、二怕六宫生怨,便鼓捣出一个考试制度来,让无宠的妃子也能得到晋升。给他们点盼头罢了。谁不知道呢?真把人当傻子看了?” 内侍却说:“所以,如果考试出现不公平的话,那妃子们就会生怨了。” “说得不错。”冥后点头,“大家现在努力考试,都不费心宫斗,是以为考试能晋位分。但如果他们发现原来考试是无用的,那他们现在越努力,以后就会越怨恨。” 话正说到这儿,门外的内侍就通传:“椒美人来请安了。” 冥后脸上露出笑容,说:“太好了,快让他进来。” 柳椒还记着答应了冥后,要多来请安的,因此考试完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冥后见了他,十分高兴,上前就牵着他往阶上走。柳椒看着阶上的床榻,便缩了手,说:“大王不许我上太后的床的。” 冥后闻言一怔,却道:“这不是床,是炕。” “啊?”柳椒怔住了。 说着,冥后又道:“来吧,美人。” 柳椒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那也不行。上回我躺那儿了,大王回去就不高兴。” 冥后便笑道:“行,行。大王不高兴,我能说什么呢?”说着,冥后又道:“那大王回去可没有责罚你吧?” 柳椒想起了大王的“责罚”,脸色微红,只说:“就……就……这个……” 冥后笑笑,说:“我明白了。” 柳椒大惊:“我说什么了?这您都能明白?” 冥后却道:“你的房中术学得怎么样呀?” 柳椒却说:“这是什么课程?我还没修呢。只稍微学了点美术和算术。” “真的,算术、美术什么都不如这个技术。”冥后说,“妃子要学房中术,才能固宠。” 柳椒听着冥后如同教育机构销售一样努力地推销这个房中术,便好奇地问:“什么是房中术?” 冥后道:“房中,这俩字你认得吗?” “这我还是认得的。”柳椒总觉得自从他学习以来,大家都当他是弱智。 冥后却道:“那就是你在房中给大王伺候的技术。” “哦,那个……”柳椒脸腾的就红了,“那还能学呀?” 冥后道:“当然能学呀!前人给我们留下了无数的珍贵经验,积攒成册,供我们学习、阅览,总结经验,推陈出新,创造出更好、更优质的服务,来为大王分忧解难。” 冥后这一番舌灿莲花的,说得柳椒心动不已。他只说:“我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存在许多不足,应该多学习、多进步。” “那你可真的找对人了,”冥后亲切地握住了柳椒的手,“我在这方面也算是颇有研究,你出去问,就问宫里的老人,谁都知道侍寝技术哪家强。我这个方面可是做口碑的,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上来就是真家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第25章 柳椒也不可能现在跑出去找宫里的老人问“侍寝技术哪家强”,但他凭常理也能推断出冥后肯定是老经验、老资格、老专家了。若非如此,冥后也不会在宫斗大赛中脱颖而出、相继登上王后、太后的宝座吧? 柳椒便钦羡地说:“太后真的是太厉害了。” “无他,唯手熟尔。”冥后笑着说,“来,我教你。” 冥后又要拉着他走上台阶,柳椒却又摇头。 冥后问:“怎么不走了?” 柳椒摇头说道:“我不能上你的床。” 冥后便道:“那不是床,是炕。” 柳椒想了想,说:“炕和床不是一回事儿吗?您莫不是欺负我读书少吧?” 到底是北方居民,炕还是知道的。 冥后呵呵一笑,说:“是吗?那我们不上炕,就在阶下教学也使得。” 柳椒却道:“你我独处一室,做这个事情,怕也不好吧?” 冥后惊讶地说:“你怎么心眼多了那么多呀?” “最近课堂上学的。”柳椒道,“老师教的:‘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我看之前我上了您的炕,大王生气,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冥后对这样的教条从来是嗤之以鼻的,听着柳椒傻头傻脑、摇头晃脑地说出来,却又觉得好笑,便道,“你讲得很对,你我确实不好独处私室,这样吧,我和你去花园里教学。叫上侍从一起来观摩学习,那就不是独处私室了,特别光明磊落,你看这样行么?” 柳椒便道,这样大庭广众,又没有上炕,听起来确实很合乎礼仪呀! 冥后笑道:还以为他学精了,结果还是一二傻子。 柳椒跟着冥后到了青雀台的后花园。这后花园本来不大,有一条长廊连通着神堂的。作为冥后,要时常在神堂里上香祈福。 长廊两侧站着几个侍卫。冥后看着那几个侍卫,笑笑,对柳椒道:“在外人面前学习这个,你倒不会害臊吗?” 柳椒想着,竟也觉得脸红,便说:“这……这不是正常的教学活动吗?” “说得太棒了,椒美人真的很有觉悟。”冥后夸赞道,“你就把它当成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就好了。” 柳椒得到了冥后的夸赞,也非常不好意思:“太后谬赞了。” 冥后笑笑,拨了一拨霜白的头发,领着柳椒到走廊旁边的一处小凉亭,道:“那你先在这儿躺下。” 柳椒不疑有他的,就在凉亭里的椅上躺下了。 冥后便说:“你要先脱衣服呀。” 柳椒脸上一红,说:“还要脱衣服呀?” 冥后道:“难道你平常侍寝都不脱衣服?” “那……那倒不是……”柳椒红着脸回答。 冥后笑道:“不过这脱衣服也是有文章的。” “脱衣服也有文章?”柳椒非常讶异,他平常读语文背文章都已经脑袋炸裂了,没想到连脱衣服也有文章,便问出了自己在语文课最关心的问题——“那文章多少字?要全文背诵吗?” “不用背诵,你学学就好了。”说着,冥后便轻解罗衣,动作与柳椒平日囫囵似的动作大相径庭,具有独特的美感,一寸寸的肌肤裸露都十足的分寸感,使人浮想联翩。冥后光是脱了半边衣服,露出一截骨肉匀亭的胸膛,就已经让柳椒感觉大开眼界了。 柳椒只赞叹不已。 冥后却道:“轮到你了。” 柳椒却扭拧起来:“我这么一看,根本没学会呀。” 冥后笑着说:“那我教你吧。” 说着,冥后便伸出手来,去拉柳椒锦衣上的带子,只是手刚碰上了那漂亮的蝴蝶结,就见一支飞镖哗的射来,擦过了冥后的手背。 “啊!”冥后痛呼一声,缩了手,但见手背上已流出红血。 柳椒也大吃一惊,抬眼一看,却见雪狼王站在花园墙边。 “大王?”柳椒惊呼一声。 侍卫们纷纷下拜。 看着侍卫们高呼大王万岁,柳椒似被提醒了一样,立即行礼。 冥后手上受伤,但脸上仍带笑,慢悠悠地拉好身上的衣服,婉然道:“大王怎的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雪狼王倒是一派怡然:“我刚刚在墙外玩飞镖,不小心扎进来了,便跃进来捡飞镖,没想惊动人,便不通传了。” 冥后冷笑:“捡飞镖呀?” 雪狼王瞥了柳椒一眼,说:“还不捡起来?” 柳椒忙捡起地上的飞镖,走到雪狼王跟前。 雪狼王斜看柳椒一眼,说:“美人的神色怎的如此仓皇?” “我?我没有仓皇……我只是惊讶。”柳椒浑然不觉大祸临头,只说,“大王,你的飞镖怎么能乱射呢?瞧把太后都划伤了呢。” 冥后闻言一笑,说:“真谢谢椒美人为我说话呢。” “是啊,”雪狼王冷道,“飞镖是不长眼的,难道人也不长眼么?” 冥后笑道:“这宫里见血了,终究是不吉祥的事情。哀家这就先去上香祈福。”说着,冥后便转身走向花园深处的神堂,也不管手上淌着血,滴在一路的苍草上。 柳椒站在原地,十分茫然,却听见雪狼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跟我来。” 听着雪狼王的语气,柳椒忽感头皮发麻。 第26章 柳椒感觉气压太低,更加害怕。 雪狼王却不语,径自上了御辇,柳椒也徐徐跟着,心里忐忑不安至极。 到了狼山雪殿后,雪狼王也不理会他,径自去了御书房。 经过上次“御书房被徐御史撞破”的事件后,柳椒也明白了后妃是不能踏足御书房的,便不跟进去了。 雪狼王在御书房也没别的,就是打卡下班,然后又看了红狐狸一眼:“你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 红狐狸道:“大王,您两次在‘关键时刻’到了青雀台,大约冥后已经推断您在那边有线人了……” “说不定冥后就是故意试探本王。”雪狼王道。 冥后可能是故意试探,而且相当的故意、不加掩饰的故意,但雪狼王就是忍不住这踩雷的脚。 雪狼王想起柳椒那傻乎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红狐狸又道:“只不过椒美人……” “行了。”雪狼王心里知道红狐狸想说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言。” 红狐狸便垂头道:“是,大王。” 雪狼王打卡下班后,便到了偏殿去。他推门而入,果然看见柳椒已赤身跪好。 雪狼王见状也不知好笑好气:“美人这倒是越发熟练了。” 柳椒又下拜,说:“仆不知罪。” 雪狼王更是哭笑不得:“你这像什么?张口就说‘仆不知罪的’,听起来哪像是告罪?倒像是是跟本王叫板!” 柳椒惶然说:“仆不敢跟大王叫板啊……但仆真的不知道……” 要别人这么说,那听起来像是推卸。但柳椒这么说,那就是实话了。雪狼王背着手走了两步,在柳椒面前站定,说:“你说你的村人都叫你二傻子?” “是的,大王。”柳椒没想到大王忽然提起这茬,也是迷惑不解。 雪狼王冷笑道:“那可真没叫错!” 柳椒见雪狼王怒气似乎比上次还盛,更加惶恐,但又不知如何补救,只得拿出诚意来,又捻起了自己的尾巴,只说:“这回……这回那十八颗的琉璃珠子我自己放进去了……不劳烦大王尊驾的……” 雪狼王一怔,竟觉意外。 柳椒又膝行到雪狼王跟前,要解雪狼王的锦带,打算像上次一样进行侍奉。 他神情急切,似一个迷茫又气急的孩子,眼角都带了红了。雪狼王却伸手,按住了柳椒的手,只道:“你抬手就敢摸本王的腰带,本王同意了么?” 柳椒闻言更急了,只以为大王太过生气,不许自己侍奉了,便哆嗦着说:“仆冒犯尊驾,罪该万死……” “不,不是这样。”雪狼王原本颇为气恼,但见着柳椒如今惶然失措,卑微如此,反而不忍苛责了。雪狼王解下衣袍,搭在柳椒赤 裸的身体上,又将他扶起来,只说:“不光是我的,还有你的……腰带是不能轻易被人解下的。” 柳椒愣了愣:“大王所言……” “唉,你无父无母,无人教导你,这也不可怪罪你。”雪狼王轻轻抚摸柳椒的发端,“身体发肤都是要亲近的人才可以把玩的。否则就是欺侮。我恼的是你犯这样的傻,竟不能爱惜自己,轻易让人占了便宜去还不知道。” 柳椒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何他身为人形时脱衣会有羞耻感,为何冥后亲近他的时候他会莫名难受…… 柳椒是孤儿,在山野粗生粗养的,从没学过这些,也没长辈教导他,因此懵懵懂懂的,如今才算明白了几分。 柳椒便抬眼看着大王,一双眼变得湿漉漉的:“所以?所以冥后是存心欺侮我吗?” 雪狼王冷哼一声,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一些。” 柳椒却道:“那我可真的不懂了!我还以为他对我挺和蔼可亲的。” “和蔼可亲?”雪狼王冷嗤一声,说,“他和这四个字可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柳椒也是疑惑不已了:“可我没看出来他是坏的呀。” “是么?”雪狼王笑笑,又捏住了柳椒的琉璃珠,“那你看出本王是坏的了么?” 柳椒顿时涨红了脸。 “夹紧了。”雪狼王在柳椒耳边,温柔地胁迫,“一颗都不准掉下来。” 第27章 柳椒又在狼山雪殿侍寝了一宿。 这消息自然传到了后宫之主那儿了——没有王后,现在掌管后宫的就是青雀台的太后。 青雀台内侍一早便到太后床前,禀报说:“昨晚又是柳椒侍寝。” 冥后没说什么,只默默侧躺在床上,垂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痕——那是昨天雪狼王飞镖掠过留下的伤痕。 “当今大王上任不久,后宫里没几个人,他封的第一个妃子就是柳椒,之后也从无召幸其他嫔御。”内侍又道,“那么柳椒可以说是‘专房之宠’了?” “那可真是胡闹。”另一个内侍说道,“太后好几次推荐了狐妖绥绥了,大王都装傻充愣的,不肯松口。” 冥后便笑道:“年少君王,谁不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呢?”说着,冥后顿了顿,语气慈爱:“正是这样,才需要哀家这样的长辈教导、指引,好让他知道,他最宠谁,谁就会成为靶子。” 专房之宠,这可是历代多少宠妃都没有过的殊荣。 冥后真没想到那个呆头呆脑的柳椒可以毫不费力地达成这样足以称道“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程度的成就。 御史台那边也觉得柳椒有“倾国妖妃”的苗头,今天雪狼王一上朝,徐御史就说有本要奏了。 雪狼王心里想叫他闭嘴,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个贤君的样子——不然扣绩效,那么多任务都白刷了。 “爱卿,有什么本要奏?”雪狼王问道。 徐御史便道:“臣要参椒美人不守宫规,为后妃而失德。” 雪狼王便说:“这话从何而来?” 徐御史答道:“他独享专房之宠,不懂得规劝大王雨露均沾。” 雪狼王道:“你这么说,倒像是本王的错。难道本王要幸他,他还得拒绝不成?” 徐御史却道:“大王固然有错,但作为后妃更要规劝。” 雪狼王心想:我就随口一说是我的错,你还真敢答应了。 在一旁的李御史见这苗头,赶紧出来替雪狼王说话:“大王勤政爱民,一个月也没召几次妃子。在椒美人看来,他也不过被召了四五回,这就要推拒?那也太不合理了。” 徐御史一怔,倒也反驳不上来,干咳两声,便说:“当然,这还是轻的。” “哦?还有什么重的?”李御史问道。 徐御史便道:“柳椒只是区区一个美人,却与大王同乘御辇,这是僭越之罪。” 雪狼王闻言,眉头微蹙,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但也就那一回,怎么就传到了徐御史的耳里了? 李御史倒是没听过这个事情的,只说:“这可是真事?徐御史不要道听途说!” “你这是暗示我污蔑椒美人吗?”徐御史冷哼一声,又说,“大王,您说,这事儿是真的吗?” 雪狼王道:“当时,椒美人身体不适,仍坚持等待手机派单轿子。我于心不忍,才叫他与我同乘御辇。” “那就是真的了!”徐御史断然说道,语气里还带点欣喜。 雪狼王却又道:“可是椒美人拒绝了,他说后妃要有却辇之德。”说着,雪狼王指了指红狐狸,说:“你说,是不是?” 红狐狸忙说:“对啊,对啊,椒美人拒绝了,还说是语文课上学的班婕妤的故事。” 徐御史皱眉,说:“那最后椒美人坐上御辇了吗?” 红狐狸瞥了雪狼王一眼,眼珠子转了转,说:“当然没有。” 徐御史惊讶:“没有?” “没有啊。”红狐狸一脸坦然,又道,“御史大人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问当时在场的众人。” 雪狼王的内侍一个个都跟被洗脑似的,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啊、没有啊。” 李御史便冷笑道:“徐御史,您是御史大人,一句弹劾可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该谨言慎行,不要信口雌黄才好。” 徐御史脸憋得涨红,气得咬牙,却又无法。 雪狼王便笑笑,说:“徐御史的初衷是好的,就是有点失了分寸。以后多注意就好了。” 徐御史却一跺脚、一咬牙,说:“臣还有要告的!” “还有?”李御史惊愕不已,“还是告椒美人吗?” “当然!”徐御史厉色说道。 李御史心想:柳椒是拔了徐御史祖宗山坟的草么?值得这么对付? 雪狼王心下越发不悦,但脸上还是淡笑:“还有什么罪状?一并说了吧。” “臣要告椒美人考试作弊!” 第28章 朝堂上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方便大臣做汇报。现在呢,也方便徐御史发表柳椒作弊的证据。 徐御史在大屏幕上调出了柳椒数学考试的试卷存档,屏幕上显示,柳椒的试卷和别人的试卷是不一样的。同时,徐御史又调出考场监控,监控录像显示,考试当天,柳椒给了主考官莉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看到这儿,朝堂上也议论纷纷了。 徐御史也立即播放了一则视频:视频是莉莉的口供。莉莉面对镜头坦白,说:“数学考试的前一天,椒美人找到了我,要我帮他作弊。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他说,他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如果我拂逆他,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我。我实在不敢违抗,才答应了他的。所以我当晚取走了小猫考官的猫砂盆,在他去大猫厕所的时候从背后推他……这才顶替了他当考官,也帮了椒美人作弊。我对此真的很后悔,每天遭受良心的谴责,最后决定向御史大夫自首,同时检举揭发椒美人的错误行为。” 视频播放完毕,朝堂上的大夫们都摇头叹气,说:“作弊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明明已经这么得宠了……” “这是贿赂考官、考场舞弊呀!”徐御史激动地说,“这简直是就是无耻至极!” 李御史看着这些证据,也是目瞪口呆。 这证据也太充足了,简直可以说是“铁证如山”,无从抵赖啊。 这也必须跟着流程走,传唤了柳椒上前了。 柳椒不明所以,到了朝堂时,一脸无辜的,听着徐御史长篇大论地控诉自己,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雪狼王终于发话,只道:“椒美人,如果你不想说话,可以保持沉默。” 柳椒却摇头,说:“我想说话。” “那你说吧!”徐御史冷笑道,“我倒要听听椒美人有什么可说的。” “我没有作弊!我真的没有!”柳椒有点激动地说,“我也没有逼莉莉考官!我怎么会逼她呢?” 徐御史却不相信他的话:“那你为什么要给她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我……那是……那是太后给的呀。”柳椒摸不着头脑,“是太后让我把玉佩给她的。” 徐御史惊愕万分:“太后?” “当然。”柳椒直肠子一根的,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也没多考虑,就直接说了,“是太后让我这么做的。” 徐御史冷笑道:“你要是为了推卸责任而造谣太后,那可是忤逆之罪!” “忤逆?”柳椒眼看着这么大的帽子扣到自己的头上,也吓得脸色发青,六神无主了。 雪狼王冷道:“臣下当堂顶撞君王都不算忤逆,怎么这就忤逆了?” 徐御史闻言,脸上一僵,只说:“大王,忠言逆耳啊……” 雪狼王拂袖说:“传太后!” 徐御史却道:“太后是千金之体,大王怎么能为了这种小事而叨扰他?” 雪狼王冷看他一眼,而不言语。 徐御史被雪狼王的威势所迫,瑟缩了一下脖子,也不敢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冥后也上了朝堂了。 柳椒见到了冥后,便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样,眼汪汪地说:“太后,您可要为我辩白啊!他们都说我用玉佩作弊。但玉佩不是您让我给出去的么?” 冥后却皱眉,说:“玉佩?什么玉佩呀?” 柳椒闻言,心都凉了半截:“玉佩……就是……就是……” 徐御史冷笑道:“看你这个妖妃,居然连太后也编排上了!幸好大王英明,让太后来当面对质,好揭穿你的谎言!” 柳椒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地拉着冥后,只说:“太后,您忘了吗?那枚玉佩是您给我的呀!您叫我给莉莉考官……” 冥后却不言语,目光瞥向了雪狼王。但见雪狼王端坐明堂,如神仙一样坐着,脸上无喜无悲。冥后笑笑,说:“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雪狼王却道:“冥后年纪大了,可能记忆力不好,不若再仔细想想吧。” 冥后仰视着雪狼王,雪狼王又俯视他,二人对看了数秒,冥后忽而笑了,说:“哎,是啊……瞧我这记性,确实是我给的。” 徐御史闻言大惊:“什么?太后,您说什么?” “是我,是我。”冥后忽然跪了下来。 众人大惊,也纷纷下跪。 雪狼王看着跪满一地的人,脸上仍无什么表情,只是冷眼看着冥后。冥后稳稳道:“是我出的主意,我教唆了椒美人,此事与椒美人无关,都是哀家看椒美人读书辛苦,才使了小手段。是我不好,我愿意受罚。” 大臣们都震惊不已,没想到这剧情会这样急转直下。当然,最懵逼的还是当事人柳椒,他到现在都还没跟上剧情:那我到底是有作弊还是没作弊? 徐御史却道:“可是莉莉的供词里明明说了是椒美人去威逼他的啊?” 雪狼王却道:“这也不过是莉莉一面之词。我看你是相信莉莉,还是相信太后和物证?” 徐御史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闭嘴了。 “好了,不必再争执。”雪狼王一锤定音,“莉莉触犯宫规,罚三十大板,逐出王宫,永不录用。而椒美人在主观上虽然没犯错,但终究是影响了考试公平,月考成绩清零。” 柳椒只得点头说:“仆知罪,谢大王开恩。” “太后身为尊长,却目无王法,罪加一等,罚俸禄半年,罚禁足一个月。”雪狼王又瞥他一眼,“您,认不认罚?” “我认罚。”——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冥后嘴角是带着微笑的。 这“作弊”风波总算是平息了。但后宫的议论却是迭起,妃子们个个都很重视学习考试,现在发现柳椒居然作弊,便愤恨不已:“他都已经有大王宠爱了,还作弊!这也太过分了吧!” 因此,柳椒遭到了班上同学的孤立。 “哼,我们都不要跟椒美人玩了!” “对,他是坏学生!” 柳椒难受不已,无比苦闷,到了晚上,又伏在大王膝上,只说:“他们都不跟我玩儿了。” 雪狼王抚摸着膝上人的秀发,说:“别理他们,本王陪你玩。” 柳椒却忽感羞赧:“可是我和大王玩的又不一样……” 雪狼王闻言,抬起柳椒的下巴,果然见着一张羞得红艳艳的脸,便起了兴致,说:“好,那我们今天就玩点儿不一样的。” 第29章 “什么不一样的?”柳椒性格像孩子,充满好奇心。 雪狼王答道:“你和朋友们喜欢玩什么,本王就陪你玩什么。” 柳椒想了想,便道:“我们会摔跤。” “好,那我们就摔跤。” 雪狼王和柳椒便在偏殿上的毛毯子上徒手相搏起来。柳椒读书不灵光,但摔跤还是颇有天赋的,从前在山野里的时候就难逢敌手,村里都知道“二傻子”厉害。到了宫里,课间活动的时候,柳椒也会和几个食物链顶端的小伙伴玩这个,可是现在,没有人陪柳椒玩了。 柳椒还是第一次和雪狼王摔跤呢,他看着雪狼王斯文儒雅的,还以为他可能不太会这个,只是一出手,他就发现雪狼王是一名高手。 他们对摔了好一会儿,最后,柳椒还是被雪狼王从腰抱起,扭摔到了毛毯子上。柳椒试图反抗,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双腿蹬来蹬去,似被凌空拎起的白兔。 “服输吗?”雪狼王将柳椒锁住在地板上,但笑问道。 柳椒大呼一口气,说:“服了,服了。” 雪狼王这才放开了柳椒,柳椒刚刚被锁得太死,现在一被放开,便蹬腿抻腰的放松,又说:“大王的摔跤也太厉害了吧!” 雪狼王却道:“你也很好,只是没系统训练过,缺乏技巧。” 柳椒闻言,眨了眨眼:“这个有系统训练的吗?怎么训练?” “你想学吗?”雪狼王问。 “当然!”柳椒双眼放光,“这个可比语数英有趣多了!” 没过几天,小猫教导主任就宣布,为了促进学生的身心全面发展,在语数英之外增设体育课。体育老师是退休老教头、当代武术大师花豹怪。 花豹怪指导大家跳高,好几个娇滴滴的宫妃奋力一跳,都纷纷撞到了杆子上。花豹怪闻言,说:“椒美人,你来跳一下!” 柳椒愣了愣,抬腿就跨了过去,完全不知道难度在哪里。 花豹怪点头,说:“不错!很有天赋!” 绥绥却不服气,也一跃而过,一样跳得不错。 花豹怪便说:“你们看看,这很容易嘛!两位主子都跳过了。” 白绢忍不住埋怨:“他们都是肉食者,不一样。” 话音未落,冷角就“咻”的一声跳了过去了,还回头“咩”了一声。 花豹怪便说:“你们看,无论是肉食者还是草食者,都可以做得到的!” 白绢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另一个小答应却说:“哎呀,那是种族天赋!我们确实学不会!怎么学嘛?” 花豹怪说:“现在推进全面发展,体育和文化课都会计入总成绩,你们爱学不学!” 这些妃子们也都无话可说,只得老老实实地学了。花豹怪讲解了一下动作要领,就让各人自由练习了。大家依旧习惯排挤雪豹,柳椒也早已学会了,便只坐到花坛旁边发呆,看着大家伙围着绥绥讨教跳高要诀,笑语不断的。 他便羡慕地想道:“绥绥学习好,体育好,人缘也好……” 过了一会儿,绥绥却笑着走到了柳椒面前,拉起柳椒说:“你能跳上那棵树吗?” 妃子们看着绥绥忽然拉起了柳椒,都跟着看了过来。柳椒愣了愣,问:“哪棵树?” 绥绥伸手一指,朝一棵三米高的绿树说:“就那一棵。” 柳椒上前,腿一蹬,轻轻松松的就跳到了树上。 众人都惊呼:“好厉害呀!” 绥绥也说:“可不是吗?椒美人真棒!” 看着大家笑着簇拥自己,柳椒又是高兴又是感动的——他太久没有得到接纳了。一点点来自同伴的认同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在绥绥的带领下,大家仿佛也有点忘记了柳椒“作弊”的事情了,渐渐开始重新接纳柳椒。柳椒对绥绥也是感激不尽,和绥绥成了不错的朋友。他也常邀绥绥到春光阁里做客,相应的,他也常往绥绥的碧莲馆游玩。 这天,柳椒到了碧莲馆去,竟听得绥绥低声哭泣。他忙循声到了水池旁边,只见绥绥垂泪。柳椒非常惊讶,又关心地问:“绥绥,你怎么这么伤心?” 绥绥便泣道:“嘤嘤嘤……我心里倾慕大王,可他从来不召幸我……嘤嘤嘤……所以难过。” 柳椒怔住了。 绥绥又道:“我可羡慕你了,你能够侍奉大王……我、我却……”说着,绥绥又哭了起来:“嘤嘤嘤……” “你、你别哭了。”柳椒也有些慌乱,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巾递给了绥绥,又说,“侍奉大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挺累的,而且还耽误学习呢!” 绥绥听着这话,险些就要破功翻白眼了:你他妈是在臭显摆吧? 现在距离柳椒“作弊风波”也过去一个月了,冥后的禁足令也解了。他解了禁足第一天,就亲自去了狼山雪殿跟大王念检讨,表示自己已经悔过。冥后在御书房的阶下念了检讨书,雪狼王却一摆手,阻止了他:“悔过书也不必念了,本王只想知道,太后为什么非要犯下这样无谓的过错?” 冥后笑说:“我在这深宫之中是过来人了,就知道御史台那群大臣平日无事可做,非得挑刺来显摆自己的公正严明。大王如果真的是为了椒美人好的话,就不该专宠他,落人口实。依我所看,绥绥容貌出众、聪明伶俐,又是狐族,一旦受宠,必然就是一个活的靶子。椒美人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否则,以椒美人的心智,您越是宠爱他,越是将他推进万劫不复之地。” 雪狼王笑笑,脸上看不出情绪:“太后倒是心系六宫。” “这也是应当的事。”冥后又道,“哀家自作主张,将绥绥带了过来,他现在就在偏殿里等候大王。请大王做出明智的抉择。”说完,冥后便行礼告辞了。 雪狼王点点头,让蓝猫去送太后。红狐狸却道:“绥绥已经在偏殿了,那大王可要……?” “要什么?”雪狼王冷道,“太后既然说绥绥聪明伶俐,那你就去拿十套考卷去偏殿,让他不做完不准走!” 绥绥原本在偏殿里心怀期待地等待大王,没想到却等来了十套题。绥绥虽然学习好,但这些套题也是精选难题,做得绥绥头昏脑胀。到了半夜,绥绥被这艰难挫败,泣道:“嘤嘤嘤……宫斗真的好难、好残酷!” 第30章 早在冥后带绥绥去狼山雪殿时,就已经让人在后宫系统登记了今晚绥绥侍寝。 绥绥侍寝的消息一经发布,就引起了轰动。 因为,这意味着柳椒的“连续侍寝”的纪录被打破了,他不再是独享“专房之宠”的第一宠妃了。 但身为“纪录保持者”的柳椒却懵然不知,傍晚的时分,他还在春光阁的后院摆着大尾巴玩耍。白绢从偏殿出来,便见柳椒在扑蝴蝶,心里不痛快:“他当着我的面就扑蝴蝶呢!这不是摆明给我脸色看吗?” 白绢扬声说道:“美人好兴致呀!” 柳椒停下来,见白绢在,便笑道:“是啊,你也要一起玩吗?” 白绢却道:“我自己也是蝴蝶,见不得别人扑蝴蝶的。” 柳椒却道:“我没有伤害蝴蝶,我只和它们玩儿。” 白绢不以为然,却也不反驳,心里却想起了绥绥去侍寝了这一桩新闻,他看柳椒没心没肺的,定然是还没知道呢。 白绢不禁幸灾乐祸起来,只说:“椒美人最近不是和绥绥很要好嘛?怎么不去碧莲馆找他一起扑蝶?” 柳椒便说:“现在快饭点了,我要去,也等吃完饭再去。” 白绢却笑了,说:“那也是,只是他去了狼山雪殿,今晚大约也没时间陪你玩儿。他得陪大王呢。” 柳椒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绥绥去了狼山雪殿?” 白绢见柳椒一张脸变得煞白,便得意了:“是呀!你还没听说吗?他去侍寝了。” 柳椒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半天缓不过神来。 白绢志得意满地转身走了。 柳椒却难受不已。 绥绥去狼山雪殿侍寝了? ——柳椒傻了一样,一屁股蹲在了草地上,任身边蝴蝶翩飞,也再提不起兴致去扑捉了。 他也不知自己枯坐在那儿多久了,等回过神来,还是因为感应到了草丛的动静。他敏锐地动了动耳朵,扭身一看,便看到冷角在吃草。 “诶?”柳椒吃了一惊,才想起来现在是饭点了。 到了饭点了,但柳椒居然一点用饭的心情都没有。 这真是太反常了,明明平常他很容易就会肚子饿。 冷角一边嚼草一边看着柳椒,只说:“椒美人怎么不去用膳?” 柳椒一脸不安地说:“我……我没胃口。” 冷角便问:“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叫太医看看?” “不,不是……”柳椒摇头。 冷角便又说:“那是心里不舒服?” 柳椒怔住了,只觉被言中了,便缓缓点头:“是有点儿。” 冷角问:“是因为绥绥侍寝的事情吗?” 柳椒心里一阵泛酸:“嗯。” 冷角默了默,却道:“要是别人问你这个,你可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柳椒不解问道。 “因为‘不妒忌’是后妃之德。”冷角说道,“如果你说出了妒忌的话语,就又要被御史大夫做文章了。” 柳椒心里气闷,只说:“御史大夫那么喜欢做文章?那应该让他们来读书才是,怎么偏要我来考试读书……” 冷角不言语,只是嚼草。 柳椒到底是个心软善良的主儿,自己在那儿想半天,还把自己给说服了:“但那也是,御史大夫出口成章的,不用读书考试也行。可不像我那么愚笨,要多学习。而且,不妒忌确实是美德啊。更何况绥绥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够妒忌自己的朋友呢?” 冷角在一旁听着柳椒的话语,都服气了:“椒美人真是好心胸!” 柳椒只以为冷角是称赞自己呢,便愧疚摇头:“不是的,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胸。道理我是明白的,但是……我又做不到……” 冷角便不说话了。 柳椒却问冷角:“你呢?你会妒忌吗?” 冷角说道:“我不妒忌。” “为什么?”柳椒疑惑地问。 冷角答:“因为不妒忌是后妃之德。” 柳椒倒给冷角给整蒙了,也没听明白,自己琢磨了一阵子,又说:“总之,做后妃就不能妒忌,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冷角回答。 柳椒一脸茫然地回到了房间里,饭也不吃,就在卧室里躺着。大黄鸭和阿叶见柳椒不吃饭,特别着急,只问他怎么了。 柳椒却不回应,只闷在被子里,一直对自己念:“我不妒忌、我不妒忌、我不妒忌……” 大黄鸭和阿叶听到了这一点声音,便愁得不行。阿叶又说:“我看主子八成是妒忌了。” 大黄鸭点头,说:“对啊,像我也经常对自己说‘我不想吃夜宵、我不想吃夜宵’……那就是想吃呀!主子说不妒忌,就是他妒忌了。” 阿叶只道:“那我们得为主子分忧解难呀。” “这个容易啊。”大黄鸭说,“我在前朝的小妖妃手下当过差的,很懂的。” “哦?怎么懂?”阿叶问。 大黄鸭嘎嘎两声,扑腾着翅膀跑去太医院找大夫,转头又踩着扁平足啪嗒啪嗒跑去狼山雪殿,跟红狐狸说:“我们家主子生病啦,请大王去看看。” 红狐狸也是宫里老人了,一听就是小妖妃的伎俩,但也装傻充愣,只说:“椒美人生病了?那可不得了,我现在就去回大王。” 大黄鸭答应着,又瞥了一眼侍寝的那个偏殿,却见偏殿里仍亮着灯火,还传出了小狐狸精娇滴滴的“嘤嘤嘤”声。闻声,大黄鸭却在那儿计算时辰:“哇,这狐狸精就是不一般,侍寝的续航能力很强嘛。比从前的小妖妃还持久!” 第31章 大黄鸭在那儿垂首等待着,却不想过了好一阵子,偏殿里的“嘤嘤嘤”都没有消停,而雪狼王也没有出来。 大黄鸭心中一凉:难道这个狐狸精的伎俩太厉害,迷得大王不休止?那……那可糟糕,我家主子可怎么办呀? 正在大黄鸭忐忑不已之时,却听见沉稳的脚步声从正殿传来。 大黄鸭抬头一看,却见雪狼王一身雪衣,颇具威仪地自正殿玉台走来,长袖迎风,仿佛天神下凡。 大黄鸭心生敬畏,连忙下拜。 雪狼王道:“椒美人生病了?” “嗯……”大黄鸭咽了咽,不太敢“欺君”,便婉转说道,“也不知是不是病,刚传了太医去看。” 雪狼王便道:“那本王也去看看。” 这大黄鸭跟过前朝小妖妃,对这一套操作尤其熟练。装病是不能装大病的,否则容易露馅,也容易闹崩,须得是小毛小病,自己也不能说准,只说唤太医来看,让太医说。太医圆滑,只会打官腔,说什么上火啊、脾虚什么的,容易糊弄过去。 雪狼王自然想不到柳椒会使用前朝小妖妃的伎俩,便以为他真的病了,“勤政”任务也不刷了,风风火火地就赶去了春光阁。 春光阁内,柳椒原本在被窝里自我消化“大王宠幸旁人,自己不得妒忌”的道理,却不想到了一半,却来了太医说给他看病。 柳椒怔怔说:“谁叫的太医?我没病!” 阿叶忙赔笑道:“主子,您今天脸色那么差,晚饭又没吃,我们担心您,才请的太医。您就让太医看一看吧,也好让小的放心。” 柳椒却摇头,说:“我没有病。” “怎么回事?” ——雪狼王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太医、阿叶连忙下拜。 柳椒却是愣愣的,见雪狼王走进门内了,才回过神来,只说:“大王怎么来了?” 雪狼王道:“我听说你生病了,便来看看。” 柳椒却说:“那绥绥呢?” 雪狼王也怔了怔:“和他有什么关系?” 柳椒心内一阵忸怩,却说:“他不是在侍寝么?大王撇下他一个,他怎么办?” 雪狼王闻言有些讶异,半晌却明白过来了,只笑道:“他没有侍寝,我听说他功课好,留他做题了。” 柳椒的脸是藏不住事儿的,刚刚才愁容满面呢,现在就云破天清了,竟然笑了出声,说:“原来是这样呀!” 雪狼王便在床边坐下,问阿叶道:“你们主子今天哪儿不舒服?” 阿叶便答:“主子今天脸色不好,晚饭也没吃。” “怎么没吃晚饭?”雪狼王问。 柳椒现在心事已了,便觉得腹内有空了,按住肚子说:“对啊,确实很饿。” 雪狼王便说:“那阿叶先去备饭。太医给美人看看,看完病正好吃饭。” 太医三朝老人了,用鼻子嗅嗅都知道怎么回事,便上来走了个过场,给柳椒把脉了,又说柳椒只是脾胃失和,应该是最近天气变化的缘故,什么大碍。末了,他又闭着眼睛开了山楂汤的方子,就说是药了,只道:“让美人好好歇息,吃两天这个药,就能好了。” 雪狼王看了方子,心里也是明镜似的,只让太医退下了,又带着柳椒去吃晚饭。 柳椒胃口大开,吃了许多鸡肉,过后又说:“怎么我的餐食里面都是鸡肉?怎么没有大鱼大肉呢?” 雪狼王道:“你要吃大鱼大肉的话,每个月能有一次,逢节日、宴会的时候也能吃上。此外,等品级上升了,也可以多吃。” 柳椒心想:原来要品级高的妃子才能在日常餐吃大鱼大肉呀,怪不得宫斗那么激烈呢! 柳椒便说:“那我得好好念书,争取早日晋升。” 雪狼王笑道:“读书不为吃肉,只为明理。” 柳椒却苦闷地说:“书上的道理太多了,而且……而且也不全对吧?” “当然。”雪狼王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但先多听古人言总是没错的。”说着,雪狼王又笑问:“你才读书多久,就质疑书上写的不对了?” “我……不是我……”柳椒摇摇头,又说,“不是大王先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雪狼王想不起来。 柳椒道:“我说了‘却辇之德’的时候,大王不就否定了?” “是,没错。”雪狼王想起来了,点头说,“我说了,我的美人可以不理这些后妃之德。” 柳椒沉吟半晌,又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可以妒忌吗?” 雪狼王怔了怔,笑问:“你妒忌谁了?” “我……”柳椒摇摇头,却说,“可我妒忌绥绥……” 雪狼王道:“你犯不着。” 柳椒却道:“可是……绥绥难道不是漂亮又聪明?比我好多了,大王更喜欢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雪狼王却道:“这听起来更像是你喜欢他。” “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喜欢。” 雪狼王闻言沉吟半晌,道:“那我觉得你应该更慎重地选择朋友。” 柳椒却道:“大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王认为我不应该选择绥绥做朋友吗?” “朋友是要讲义气的,绥绥明知你会妒忌,却主动对本王献媚,想要侍寝争宠,哪里是讲义气的?不讲义气的人不能做朋友。” 柳椒愣住了,想了半天,却说:“可是绥绥说了,他是倾慕大王,情不自禁啊!” 雪狼王笑道:“这你也信?” “我当然信呀。”柳椒眨着眼睛,“因为我也倾慕大王,情不自禁。” 雪狼王心中一动,将柳椒拥入怀里。 夜色绵绵,晚风依旧在吹拂。 月色溶溶,绥绥仍旧在做题。 翌日一早,后宫便传遍了消息,说绥绥好不容易得到了侍寝的机会,但却被柳椒装病抢去了。昨夜,虽然是绥绥到了狼山雪殿的偏殿,但雪狼王却是宿在了春光阁的正殿。 这宫里外都传遍了,更坐实了:这雪豹美人就是个祸水! 第32章 雪豹是祸水美人。 因此,雪豹族大起胆子来提议一些事项,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现在,他们最忧心的就是和雪狐族的土地争议。两族相交一条河,两边都想要那条河作为自己的属地。现在,雪豹族就提议要把这条河划成自己的。雪狐族那边肯定不同意。 两边都在争吵,雪狼王便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御史们对柳椒这个“祸水”有意见,顺带着就对雪豹族有意见了,便支持雪狐族。而负责这个项目的大夫也不想惹事,只说:“既然前朝就规定了这条河是雪狐族的,那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好更改。” 雪狼王点头,说:“徐御史,你的看法呢?” 徐御史看不顺眼雪豹,便说:“我觉得大夫说得对。” 雪狼王却翻起了一张旧奏章,投屏到了大屏幕上,说:“可是以前你可是言辞激烈地反对雪狐族占用此河啊!” 徐御史脸色都黑了,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反对过了。 但看着大屏幕上白纸黑字的,徐御史言辞非常激烈地抨击雪狐族占用这条河。徐御史看着看着,自己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上一代的雪狼王当时宠爱一个狐狸精,便将这条河给了雪狐族。徐御史觉得很荒唐,便大加反对。可惜,先王一意孤行,还是把这条河划给了雪狐族。这一划就许多年了,徐御史也忘了。 毕竟,徐御史每天都能找到新的东西要跟大王“上谏”个百八十回的,哪里就记得这么多了? 雪狼王却说:“徐御史当初那么反对,怎么现在又支持了?” 徐御史干咳两声,便回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看雪狐族就治理得不错,所以没有意见了。” 雪狼王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徐御史,你带一个调查小组去那边看一看,看雪狐族的治理怎么样,要是好的,那就继续,要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你也汇报汇报。” “是的,大王。”徐御史答应了。 但徐御史的心态还是有点不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突然被发配去那么远的地方去调查一条河,这肯定是被“投闲置散”了。说不定就是大王嫌他烦了,将他丢远。 徐御史却倔强地想:我是不会停止进谏的!反正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就算送我去外太空,我也能谏! 而雪狐、雪豹两族族长也为此进雪城面圣了。 雪狼王对他们所求之事都没有给正面回应,只说:“好了,你们说的事我都会考量的……对了,你们来了也好进宫看望看望两位妃子吧。他们入宫一段日子了,一定都很思乡,你们去见见他们,也好解慰。” 于是,两族族长便入宫去了。 柳明到了春光阁,被大黄鸭引入了正殿,只见当年的小毛孩柳椒现在打扮得相当精致,头戴玉冠,身穿锦袍,坐在榻上,真像一个大人物了。 柳明忙下拜,说:“拜见美人。” 柳椒记忆中的柳明还是族长大人呢,现在却拜在自己面前,他便浑身不自然的,忙说:“族长快起身。”柳明站了起身,还是垂着头的。柳椒便指了指座位:“快坐呀。” “谢美人赐座。”柳明在椅子上坐下,又看着柳椒,想跟他提争宠抢地的事情,但觑着两个内侍杵在那儿,说话不方便,便干咳两声,又看了那两个内侍一眼,暗示柳椒让二人退下。 可柳椒哪儿看得懂这个暗示啊,只眨巴眼看着柳明。 柳明又干咳两声,看了两个内侍几眼,又再干咳两声。 柳椒便说:“族长,嗓子不舒服呀?多喝热水啊。” “呃……”柳明没想到,二傻子进宫那么久了,居然还是二傻子!那他是怎么当上“祸水”的? 倒是大黄鸭看明白了,没忍住,便说:“族长,您是外臣,是不可以单独和美人共处一室的。我们都得在呢。” 柳明听到这话,只暗道自己不懂规矩,闹了个大红脸,又想:或许单独相处不合规矩,柳椒才装傻?我看柳椒进宫这么久都能做得宠美人,总不能真的毫无长进吧? 柳椒又嗑起了鸡爪子,问道:“家乡里一切都好吗?” “既然美人都提起了,”柳明正愁没话头呢,见柳椒问了,忙说,“就是那个古河的事情啊……” “古河怎么了?”柳椒问。 “现在雪狐他们要起堤坝,我们这边用古河的水要给他们交钱!”柳明拍着大腿说,“你说,这合理吗?” “太不合理了吧!”柳椒闻言也觉得不乐,“那条河不是一直大家共用的吗?” “可不是嘛!”柳明叹气,说,“你可得到大王面前帮咱们说说话呀。您现在是大王面前的大红人,得记着乡亲们啊。” 柳椒也是晕乎乎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忙啊?” 柳明却道:“这话说的!大王现在那么宠爱你,这也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我……”柳椒也不知该怎么办,有些忐忑。 大黄鸭却打断说:“这种事情,是前朝的事情。美人哪儿插得上嘴?” 柳椒一怔:“所以,这话我不能跟大王提,是吗?” “哪儿就这么严格了?”柳明忙道,“聊天的时候顺嘴提一句,不会怎么样的!” 大黄鸭却露出严肃的神情,柳椒也有些迟疑了。 柳明又说:“而且,雪狐族那边的人也进宫找那个狐族的才人了,他可能也有动作。” “狐族的才人?”柳椒想了想,“是绥绥?” 确实是绥绥。 前天在偏殿里做了一夜的题,绥绥到现在还精疲力竭、精力不济。 雪狐族长打量绥绥,便说:“怎么?才人身体不舒服?” 绥绥没说什么,倒是绥绥的侍从说:“哎呀,上次才人侍寝回来,就肩膀酸腰疼的,闹了好几天不舒服呢。” 雪狐族长暧昧地说:“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呀,毕竟雪狼和雪狐的体型差在那儿摆着呢!多伺候几次就好了。” 绥绥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说:“是我学习还不够好。” 雪狐族族长笑道:“这个学习不好,我有办法!您看 ,我还带来了一本狐族的《勾引大法》。” 绥绥看了一眼封面,便随手丢开,说:“你还不如送套黄冈密卷给我呢!” 雪狐族长一愣一愣的:“什么密卷?那是什么厉害的闺中秘籍吗?我怎么从没听过?” 绥绥摇摇头,说:“算了,没事!我前天做题也做伤了,最近要休息几天。” 雪狐族长却道:“那个雪豹美人什么来头?还好对付吗?” “他?哼,傻子一个,还以为我是他朋友呢!”绥绥冷笑一声,又捡起那本《勾引大法》,说,“这个就送过去给他。算我给他的礼物。” 雪狐族长惊讶地说:“这么好的东西呢,就送他了?” 第33章 “送、送、送,不然怎么显得是朋友呢?”绥绥托着腮说,“况且,私藏淫书是罪行,让他受点苦头也好。” 雪狐族长又说:“看来,现在宫里妃子虽然不少,但也只有你和雪豹侍寝了,是吗?” 绥绥觉得自己的“侍寝”不是大家说的“侍寝”,他就不信雪豹和大王每晚都在那儿做题。不过,绥绥也不肯承认自己没有得到大王的临幸,那也太丢脸了。因此,绥绥便故作从容地说:“可以这么说吧。” “那继续保持吧……”雪狐族长点头,说,“毕竟,如果进宫一年还是处子之身的话,就会被放出宫做自由身的。等一年之后,他们都被放出去了,说不定就只有你和雪豹平分秋色了。” 绥绥怔了怔,心里又更乱了。 这也是前几代就定下的规矩,为的是不让宫妃寂寞一生。各族贡献美人后,要是美人们一年之内没有得到临幸,就可以自由婚配,大王还会赏赐一笔不错的财帛,作为妆奁馈赠。 春光阁内。 柳明那边却又苦劝柳椒:“您可得看着点儿,狐狸精那一族啊,代代出宠妃的。” “我要怎么看呢?”柳椒反问。 柳明说:“按照《后宫人性化管理条例》,入宫满一年却仍然是处子的宫人是可以离宫、自由婚配的。那么,只要您这一年保持着专宠的势头,过了这一年,宫里就再也没有旁人跟你争了!” 柳椒惊讶地说:“处子?怎么算‘处子’?” 柳明尴尬地咳了咳,说:“美人现在都是‘行家’了,就不用问我了吧?” “女的妃子和男妃应该不一样吧?对男妃而言,是不是……只要屁O没有被XX过,就算处子?”柳椒道。 柳明作为外臣,不好答这一题。 大黄鸭便回答说:“是的,这就算。” 柳椒心中一惊:那我也是个处啊? 那一年之后…… 我也会出宫吗? 柳椒茫然了。 外臣入宫也不能太久,略略倾谈了一阵子,柳明就告退了。柳明还寄望着这个得宠的雪豹美人能记得争夺古河的事情,但柳椒却是浑浑噩噩的,就想着自己还是处男的话,一年就会被释放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阿叶进屋来,说:“绥才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柳椒回过神来:“绥绥送我礼物了?给我看看。” 阿叶将一个匣子递给了柳椒,柳椒打开了匣子,发现里面放着一本书,书名就叫做《狐族秘籍:勾引大法》。 柳椒一怔,说:“这……这是黄色书籍吗?” 大黄鸭翻看一下,说:“黄,比本鸭还黄。” 柳椒却说:“这还真奇怪啊,绥才人怎么还送这个?” 阿叶却道:“刚刚来送礼物的奴仆说了,他说绥才人前天得到了宠幸,这两天却满后宫都传言你和他因此不和。他说自己没有敌意,仍然是椒美人的好朋友,只想共同服侍大王,所以送来了这本书,表明心意。” 柳椒闻言,颇为感动:“看来绥绥还是很好的。” 大黄鸭却不冷不热地说:“这种话,听听就好了吧?换做是前朝的小妖妃……”大黄鸭说到一半,却觉得在现任主子面前提前任不太好,便住了嘴。 “前朝的小妖妃会怎么样?”柳椒好奇地问。 “啊?他啊……”大黄鸭想了想,还是照直说了,“他一定会把这本书撕烂在绥绥的面前,说‘本宫不用学这个,不过,本宫心情好了倒是可以写一本给大家学习’。” 阿叶惊讶地说:“那么横的吗?” “对,特别骄横。”大黄鸭点头,说,“以前他在宫里就是横着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螃蟹精。” 柳椒对这位传闻中的小妖妃便相当好奇了:“真的吗?” 他入宫之后,也听说过这位小妖妃的名声。众所周知,前任雪狼王是一个很荒唐的大王,上朝用全息投影还打瞌睡,“勤政”任务找代练刷成就,平时就知道享乐,还说:“我能做大王,不是因为我贤能,是因为命好。所以,我做大王不爽一把那可真对不住命运的安排。” 他的后宫满打满载的都是各族美人,算是历代竞争最激烈的后宫之一了。小妖妃有一阵子是拔得头筹的,最得宠的时候是贵妃,可以和当时的王后分庭抗礼。 柳椒问道:“当时的王后?那就是现在的冥后了吧?”大黄鸭点头:“是的。” “那小妖妃现在在哪儿?”柳椒又问。 大黄鸭讳莫如深:“美人还是不要问了。” 柳椒便不问了,看着手边那本《勾引大法》,却说:“那你说,我该学这个吗?” 阿叶说:“多学点本领总是没错的,技多不压身嘛?” 大黄鸭却反对:“这种书是禁书,被发现了的话,可是要受罚的,还是赶紧烧了完事儿。” 阿叶却道:“那么多妃子都会看这种书学习技艺的,虽然说是违规,但也没人管啊?还是多学习技术吧!” 二人正争论不休,却听见外头有敲门声。二人噤声了,柳椒将书往坐垫下一塞,便说:“谁?” 第34章 “是我。”冷角说,“来给美人请安。” 按照宫规,冷角和白绢应该每天都来跟一宫主位的柳椒请安。但时间久了,白绢看柳椒性格软,也懒得来了,只有冷角仍然坚持守礼。 “角儿?”柳椒从座位上跳下来,却不想带动了坐垫,坐垫下的那本《勾引大法》就飞到冷角的脚边了。 冷角低头一看:“咩?” 大黄鸭连忙说:“这……这是捡到的,不是我们的!” 冷角说:“我觉得美人根本不需要这种书。这上面写着‘狐族’呢,会不会是绥绥的?” 柳椒只道这是禁书,怕牵连绥绥,便说:“不……不会吧?算了,还是烧了完事儿。” 冷角却道:“还是先别烧了吧,要是下回看到绥绥,问他认不认识就好了。” 柳椒却道:“这不是让绥绥难堪吗?” 冷角只道:“我以为椒美人和绥绥不和?” “这是没有的事!”柳椒否认,“我和他是好友!” 冷角捧起那本《勾引大法》,却道:“椒美人心善。” 翌日,他们和平常一样读书上课。绥绥倒拉着柳椒到一边,问他:“昨天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柳椒点头,说:“看是看了,但没看明白!” 绥绥心想:还真是个傻子!图文并茂有啥好看不明白的? “真的吗?”绥绥语气温柔,“确实有点难懂呢。” “所以我特地带了过来,”柳椒说,“想问问你。” 绥绥惊讶地说:“你带了过来?” “对啊。”柳椒指了指书包,“就在那里面!” “你疯了?”绥绥压低声音说,“那可是违禁品!不可以给别人看到的!” 柳椒听到绥绥这样提醒自己,心里也安慰了几分:看来绥绥还是我的朋友呢。 “不是的,你别担心。”柳椒笑着说,“我在书的封面上包了一层封皮,看起来就跟普通课本一样。” “哦……”绥绥点头,说,“那就好。” 柳椒便把书拿到了绥绥面前,却见书的封面写着《解题大法》,翻开才是那些图文并茂的东西。绥绥看着说:“这还是不要拿出来了,下回我到春光阁的时候才一起看吧。” 柳椒便又把书收起来了。 这绥绥回头,又拉着白绢坐下,说:“咦?你看柳椒那本是什么书?怎么藏起来了?” 白绢眼力好,眯着眼一看,便见柳椒把一本封面写着《解题大法》的书塞进抽屉,便说:“看起来是很好的参考书呀!” 绥绥便说:“果然还是椒美人受宠,参考书都和我们不一样。” 白绢却不服气,举起手来,说:“老师!为什么椒美人的参考书和我们不一样?” 小猫老师听到这话,便看向了柳椒:“你有什么参考书和别人不一样吗?” “没……没有啊……”柳椒摇头。 白绢却说:“我明明看到你有一本《解题大法》,我们都没有!” 这话说得响亮,大家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柳椒却尴尬地说:“不是……那不是……” 小猫老师却道:“我看看?” 说着,小猫老师就拉开了柳椒的抽屉,一本本地翻,果然发现垫底的是一本《解题大法》。 小猫老师疑惑地说:“藏书馆里并没有这一本呀?” 说着,小猫老师便翻了翻《解题大法》,却讶异地说:“怎么……” “怎么了?”绥绥问。 小猫老师说:“是空白的?” 伴读的大黄鸭说:“这是手帐本啦,只是封面写了解题大法四个字,为的是好玩儿,并不是什么参考书。” “原来如此啊。”小猫老师点点头,又对白绢说,“你也别老盯着别人的书看啊,自己的书没看完吗?” 白绢便低头不语了。 绥绥的脸色更是变得怪异。 但柳椒的脸色也不好了。 下课之后,绥绥还想拉着柳椒说话,柳椒却一溜烟的跑了。跑回春光阁之后,柳椒便伏在床上,心事重重。 大黄鸭一边为他扇风,一边说:“主子只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绥绥,结果绥绥旁边的白绢就来举报了……可见,角才人说得不错……” 原来,昨天冷角提议柳椒用这个办法来试探绥绥,看绥绥到底对柳椒有没有敌意。却不想绥绥那么经不起试探,一下子就暴露了。 柳椒心里还是颇为震撼的,只说:“为什么啊?他不是我的朋友吗?” 大黄鸭却说:“他是狐族啊!狐狸善变,这很正常。” 柳椒却接受不了,只说:“这后宫真的太可怕了……” 他忽然想道,他是不是一年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入夜,柳椒在狼山雪殿侍奉,双手捧着茶杯,若有所思。雪狼王便说:“怎么?是今天柳明和你说什么了?” 雪狼王认为,柳椒可能要提古河的事情的。岂料,柳椒却说:“大王从来不OO我的XX。是不是打算一年后就放我出去?” 雪狼王闻言一怔,半晌却道:“你记得吗?你第一次来偏殿的时候,本王曾经问你,你是不是自愿的?” 柳椒想起来了,只道:“我说了,我是自愿的。” “不,你不是。”雪狼王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没有明白,进宫意味着什么。” 柳椒现在也不太明白,疑惑地说:“意味着什么?” “你觉得在宫里开心,还是山里开心?”雪狼王忽问他。 柳椒愣住了。 他回答不上来。 进宫以来,柳椒有一百样不适应的地方。他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做什么都错、做什么都惹人批评——但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了。他既沮丧,又挫败。在宫里获得快乐,似乎没有在山里寻开心容易。 在山里的时候,他随便泡个澡、扑个蝶,都能乐上半天。 雪狼王伸出手来,轻轻触碰柳椒的脸颊:“有一年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 柳椒懵懵懂懂的,沉思了半晌,才说:“大王的意思,是我这一年可以决定自己喜不喜欢这儿吗?” “嗯,”雪狼王点头,“你可以决定。如果不喜欢,你可以离开,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 柳椒想了半天,又问:“那我走了之后,宫里会有新的美人吗?” 雪狼王有些讶异,没想到柳椒会问这个,沉默了一阵,才答:“不,本王的美人只有你一个。” 这真的不是宫斗文啊?有这么弱智的宫斗吗?就是校园副本呀,一切到最后都是回到学习上。。。而且校园线也快收尾了,最晚下周就要换地图了,准备出宫…… 第35章 柳椒仍在看书。 原本狼山雪殿的偏殿只开几盏暖黄色的灯——毕竟是“御用钟点房”,灯光设计上以朦胧暧昧为主。因为柳椒要读书,雪狼王便让人来加了两盏护眼阅读灯。 柳椒现在也不以写作业为由撤牌子了,因为雪狼王告诉他,在狼山雪殿也能看书,而且雪狼王可以辅导他的功课。 柳椒看了一阵书,又说:“大王读书这么厉害的吗?怎么我问什么,你都会呢?” 雪狼王却道:“读书不好不能做大王。” 柳椒却想起那个荒唐的前任大王,便说:“难道先王的功课也很好?” “当然。”雪狼王答,“他只是不用功、懒惰,功课是好的。” 柳椒怔住了:“不用功?懒惰?功课还好?” 雪狼王点头:“是的。” “这也太伤害人了。”柳椒摇头不迭,半晌,又问,“先王是您的父亲吗?” 雪狼王说:“不是。先王没有子嗣。” “先王为什么会没有子嗣啊?他不是很多妃子吗?”柳椒好奇地说。 雪狼王也不好解释说因为冥后自己不能生,所以也不让别人生。于是,雪狼王便说:“我也不清楚。” “那你不是先王的儿子?那为什么会选你做大王呢?”柳椒眨着眼睛问,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出言不敬。 雪狼王自然也不会计较他的不敬,只说:“因为神圣雪狼族繁衍困难,成员不多。我是先王的侄子,和他血缘最近,便继承了。” “对,我听太后说你们是有神族血统的雪狼族,和别的妖族都不一样。”柳椒点头,说,“听起来真厉害!” “若是因为血脉厉害,那也只是祖先的厉害,是祖先的福荫,我们作为子孙的应该感激,而非夸耀。”雪狼王淡然说。 柳椒听得懵懵懂懂的,半晌点头,说:“大王说得对,不愧是会读书的。” 雪狼王笑了,摸了摸柳椒的头,说:“你也要多读书,就算离宫了,也不能荒废。” 柳椒听到“离宫”二字,便心情复杂,半晌没有言语了。 翌晨,雪狼王依旧按时起床。柳椒颇为积极地替他穿衣,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我以后离宫了,是不是就没机会这样接触大王了? 恭送了雪狼王上朝,柳椒便坐自己的轿子回春光阁了。到了春光阁门外,他便见绥绥站着,神情急切。 绥绥上前,拉着柳椒,说:“你可算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你等我?”柳椒不解,“为什么?” 绥绥便说:“你是不是因为上次《解题大法》的事情误会我?” “误会?”柳椒愣了愣,“你说什么呢?” 绥绥却道:“上次,你刚告诉我你带了《勾引大法》,后面我的同桌就告发了你。事后你又不肯跟我说话,那肯定是误会我了。但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呀。是白绢看见了才说的,我想拦他都拦不住。” 柳椒却疑惑地说:“是吗?” “当然!”绥绥不住点头,“而且,你想想啊,《勾引大法》是狐族的秘籍。你要是告诉他们,这本书是我给的,那我也不干净呀!我怎么可能告发你呢?我傻吗?” 柳椒愣住了。 正在愣神儿的当儿,又见太后坐着轿子路过。 柳椒和绥绥都俯身下拜。 冥后笑道:“你们俩小家伙都在呀?那好,正好一起来陪哀家喝茶。” 二人便陪着冥后去了御花园的凉亭里。宫人们在那儿摆好了茶点。柳椒其实也不太爱喝茶吃糕点的,但也得陪着。绥绥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夸赞糕点好吃、茶汤好喝、冥后好看,八百字作文似的一通乱吹,什么修辞手法都用上了,真是天花乱坠、银河倒泻。 冥后听着也乐呵,便说:“绥才人真会说话。椒美人倒是安静。” 柳椒便道:“我嘴笨,不会说话。” 冥后却道:“你不知道,嘴笨有嘴笨的好处,不然大王怎么偏疼你?” 柳椒看了一眼绥绥,又看了一眼冥后,竟也不知怎么答话,只得用套句:“冥后说得是。” 这话听得绥绥想翻白眼。 冥后也乐了,说:“你看,绥绥,你就要多跟椒美人学习怎么伺候大王,让大王高兴。” “是的,太后说得是。”绥绥答。 冥后道:“这样吧,哀家做主,今晚你俩一起伺候大王吧。也好让绥绥跟着,学着点儿。” 侍从在旁边听着,一个激灵:这么刺激? 柳椒也是一个激灵:“这、这合适吗?” “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冥后说,“前朝就常有这样的事情,有时候还不止俩呢。人多力量大嘛。” 柳椒惊愕不已:“这、这也是人多才好办的事儿吗?” “那是自然。我一直强调,后宫就是要和睦。和睦是怎么来的?就是团结。团结就是力量。”冥后一本正经地教诲,“你们就该力往一处使,共同努力,团结进步。” 说着,冥后吃一口糕饼,又笑道:“我说得没错吧?” “啊,太后说得是。”柳椒和绥绥条件反射地答了套句。 “那就这么定了。”冥后拿起后宫管理系统,给点了团队侍寝项目,“那你们俩就今晚组团刷大王吧!记得准备好药物、装备再去。” 新增排雷说明:本文无逻辑,受是傻白甜,正文盖章“二傻子”。希望读者不要在评论里强调受很蠢、智障(给点面子。 第36章 组团刷大王这件事,确实从古就有了。 上一代的大王特别荒淫,这种事情也常干。 当时的王后也就是现在的冥后,身为六宫之主,还特别大度,在后宫管理系统了新增了“团队侍寝项目”,免去了大王不断加人的困扰。 没想到,现在冥后又重启了这个功能。 红狐狸捧着平板电脑,到了雪狼王面前,只说:“太后在后台给大王点了个团队侍寝项目,成员是椒美人和绥才人。大王,您看……今晚国事那么繁忙,要不要取消侍寝?” 虽然太后作为六宫之主可以设置侍寝项目,但毕竟大王才是至尊,他要是不喜欢,随时可以取消。 雪狼王闻言,挑起剑眉:“什么?太后还有这一招?” 红狐狸也无奈一笑:“冥后毕竟是前朝过来的佼佼者,什么招儿没有呢?” 雪狼王笑了:“那可别辜负了他。” 红狐狸讶异地说:“所以……大王今晚要做这个项目?” “做,”雪狼王点头,“不好辜负太后老人家的心意。免得他临老而不安生。” 红狐狸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雪狼王可是致力于让冥后临老不安生的——正如冥后致力于让大王宝座坐不舒服一样。 这个项目让柳椒相当不舒服。 他回到春光阁的时候,还是脸带不喜之色的。冷角来请安的时候就看他脸色不好,问道:“椒美人有什么心事?” 柳椒便将今天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冷角闻言,也有些讶异:“咩?” 柳椒便道:“你也觉得奇怪吧?俩人怎么一起服侍大王呀?” 冷角只得说:“大王勇武,应该是可以的。” 柳椒怔了怔:“所以……你觉得大王会……会喜欢吗?” “那我就不敢说了。”冷角顿了顿,又道,“这个且撇开不谈。你是和绥绥和解了吗?” “我……”柳椒心思大乱,“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本禁书是他的,要是被告发了,他也受牵连啊!” “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那本书是他的,到时候他只要矢口否认就行了。”冷角回答,“再说了,美人你笨——本……本份忠厚,真被抓住了,可能就直接认了,不一定会供出绥绥。” 柳椒闻言也愣住了,半晌才点头:“对哦……” 冷角干咳两声,又道:“总之,太后一直力荐绥绥,你可不得不防。” 柳椒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这个后宫也太复杂了。我觉得太后对我挺和气的,但大王却说我应该远离太后。绥绥对我很亲切,你又说我要防着绥绥……我都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在后宫之中,本来谁都不能信。”冷角叹了口气,说,“不过……大王是尊者,你该听他的。撇开太后到底是不是和气不说,他既然叫你远离太后,就算太后真是个大善人,你都应该听从大王、远离太后,不是吗?” “是的。” “那绥绥又是太后的人,你顺带也不该和绥绥亲近,不是吗?” “哦……好像也是……”柳椒被冷角说服了。 冷角看着柳椒懵懵懂懂的,也有些担忧,只叹了口气,说:“我一年之后就会出宫的,你自己多保重。” 柳椒想到一年之后的光景,心内也是五味杂陈了。 入夜之后,柳椒梳洗一番便被送进了狼山雪殿。以往,他来偏殿都只有他一人的,没想到这次还有个绥绥。 他俩并没有脱光裹上被子来,而是穿着衣服来的。二人都穿上华衣美服,坐在偏殿里你眼望我眼。 柳椒觉得很尴尬,倒是绥绥很自然,又笑着说:“待会儿还要跟美人学习。” “什么学习呢?” ——雪狼王推门而入,问道。 柳椒和绥绥连忙拜见了雪狼王。 绥绥又道:“我只是跟椒美人说起了学习的事情。” “哦?”雪狼王道,“说起这个,你们作业写完了吗?” 柳椒和绥绥怔了怔,说:“写完了。” “写完了作业就松懈?不需要复习、巩固吗?”说着,雪狼王背着手,问,“你们今天上什么课?” “呃……英语课。” “讲了什么?” 柳椒虽然学习不好,但还是认真听课的,便答:“条件句。” “好,那你们跟我说说,条件句有多少种?” 柳椒答不上来了。 绥绥还能说得上来:“条件句可以分为零条件句、第一条件句、第二条件句还有第三条件句。” 正当绥绥准备侃侃而谈各种条件句的区别时,雪狼王却又问:“那虚拟条件句的倒装是怎么样的?” “……”绥绥被问倒了。 于是,绥绥和柳椒一起上起了辅导课。课讲完之后,雪狼王还留了作业给俩人写。留了之后,雪狼王便回正殿睡觉了。 柳椒一边写作业,遇到不懂的还问绥绥。 原本说今晚让绥绥向柳椒学习,没想到变成柳椒向绥绥学习。 不过,也算是共同进步吧! 平日,柳椒在狼山雪殿写作业,都是和雪狼王讨教功课的。现在有了绥绥,也可以问绥绥。柳椒反映说学习效果不错,雪狼王又说这几天因为土地划分的事情相当繁忙,便叫柳椒跟绥绥这一周都一起来狼山雪殿group study。 绥绥看着这偏殿里放着阅读护眼灯,又放着书架、黑板,柳椒一来就很自觉地坐下写题。绥绥联想到自己“侍寝”的经历,仿佛明白了什么,又问柳椒:“你这些天来这儿,都写题啊?” “对啊。”柳椒点头。 绥绥想起自己当晚“侍寝”的经历,看向柳椒的眼光也多了几分同情:“原来如此!那你基础比较薄弱,确实比大家都更需要‘侍寝’。” 雪狼王刚登基,各族又起为土地起纠纷,一直吵着,让雪狼王忙得饭都没功夫吃了,更别说来偏殿,只吩咐了二人好好学习。 柳椒和绥绥一起学习,写完了功课,离开的时候,红狐狸又吩咐:“发生在偏殿的事情是不能讲出去的。” “内侍大人放心,这点我很明白。”绥绥点头,心想:看来大王是个很爱读书的羊尾呀。 却没想到,第二天忽然传来了雪狼王染病的消息。 第37章 雪狼王染病,今天没有上朝。 虽然雪狼王被诟病过于宠爱美人,但“勤政”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这还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缺席早朝,理由又是染病,群臣都相当担忧,纷纷写信祝福。 连正在古河视察的徐御史都上书慰问,又请求回京探视大王。 雪狼王批准了他的请求。 徐御史坐飞机即日回到了雪城,又请求进宫探视。雪狼王竟然允准了。 大家都觉得很惊讶。毕竟,雪狼王应该很看不惯徐御史才是。而雪狼王生病之后,只接见近臣心腹,却不想他还肯见这个处处找茬的徐御史。 但也有人判断:“可能就是因为徐御史头够铁,处处找茬,大王病了、没精力和他闹,就索性允了。” 雪狼王染病之后,冥后和各位妃子也都求见,自请侍疾。 不出大家意料,雪狼王只让最近得宠的绥绥和柳椒伺候。 绥绥和柳椒到了狼山雪殿的正殿外,却不得入内。红狐狸叫他们在门外候着,因为大王要先见重臣。 柳椒听说大王病了,心焦不已,便急切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大王呀?” 绥绥看了一眼柳椒,却说:“椒美人不要急,后妃怎么能干预大王见重臣呢?您这样说话,可不行啊。” 柳椒愣愣的,却说:“我确实不识得那么多规矩……可是……” “没有可是的,”绥绥说,“我们都候着吧!” 柳椒便坐下来了。 没过一会儿,就见徐御史来了。徐御史看到了柳椒和绥绥,心里犯嘀咕,却跟着红狐狸进了正殿。进殿之后,徐御史又问:“椒美人旁边那个是谁?” 红狐狸笑答:“徐御史这些天都不在雪城,大概不知道,另一位是大王的新宠,绥才人。是个狐妖。” “又是狐狸精!”徐御史的种族歧视又上头了,“大王怎么能宠爱狐狸精呢?狐狸精都是祸害!” 红狐狸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祸害你妈呢! 徐御史沉吟半晌,又问:“……哦,对了,难道我不在的这些天,这个狐狸精已经越过椒美人,成为新宠了?” “那倒不至于。他们算是平分秋色吧,最近都是一起侍寝的。”红狐狸回答。 “什么!”徐御史跌足,“这不是荒唐吗!” 红狐狸摇头,说:“这可有什么办法?是冥后安排的团队侍寝项目。大王至纯至孝,不好拂逆太后懿旨,最近都是硬着头皮咬着牙翻的牌子。”说着,红狐狸满脸忧色:“操之过急、操劳过度。” “大王生病是因为这个情操……?”徐御史大惊。 “嘘……”红狐狸以指抵唇,“可不能乱说。” 说着,红狐狸低头说:“大王可叫我们不能非议太后。” “大王很有孝心呀。但太后怎么这么胡闹?”徐御史惊愕不已。 “说起来,这个团队侍寝项目还是太后开发的呀,现在也是太后进行重启和推广,可能是想刷KPI吧。”红狐狸回答。 徐御史闻言大怒:“这简直是胡闹!最近大王天天加班,还要搞这个团队项目,难怪大王染病了!这不是拿大王的健康开玩笑吗!” 言语间,他们已到了内室外头了。 红狐狸延请徐御史入内,徐御史抖了抖衣袍,便进内室请安了。隔着帘子,他也看不清楚大王的脸色,只隐约听见几声咳嗽。 徐御史心想:这听着确实有点儿虚呀…… 徐御史干咳两声,欲言又止说:“臣……臣……”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臣……臣认识一个老中医……” “……” 过了好一阵子,徐御史才从正殿离开,出门的时候,又见绥绥、柳椒二人,徐御史眼中冒着谴责的火光,差点没往二人啐一口,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红狐狸也出来了,只说:“大王还有外臣要见,就不留二位主子了。二位主子不如先行回宫吧。” 柳椒却关心地说:“怎么大王都病了,还见那么多外臣呢?” 绥绥却道:“我们做妃子的只需要听大王差遣就是了,哪有这么多问题呢?” 柳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得回宫。二人用手机打辇,却是绥绥的轿辇先到了。绥绥假客气地说让美人先坐,柳椒很真诚地推辞了,绥绥便先上轿离开了。看着绥绥走了,红狐狸却上前,跟柳椒说:“椒美人请留步,大王要见你。” 柳椒惊讶地说:“大王不见臣子了吗?” 红狐狸也不解释什么,只笑道:“椒美人,请吧。” 柳椒心里挂念雪狼王,便也没有多问。跟着红狐狸一路进了殿内,红狐狸打起帘子,却不进入,只请柳椒单独入内。 柳椒便趋步进了室内,只见室内悬着一幅天帝图,图的两旁放着精致的乌木镀金高足碗,碗里放着一串葡萄,又见黄金打银杏叶摆件双双两两的放在窗边,窗户也是乌木镀金,微微开启着,透出外头杉松经雪的美景。 “这儿真美呀……” ——柳椒心里想着,正殿可比偏殿美得多了。 “怎么还不过来?”雪狼王的声音隔着珠帘传来。 柳椒忙拨开珠帘,走到内间,见内间也是精致绝伦的,比外间更胜百倍,在外头柳椒都看住了,进来了他反而无心看这美丽布置,因这一切美丽事物都比不上床上雪狼王的一个眼神。 翠帐之下,雪狼王斜躺在云屏白玉床上,身上只披着一件晨褛,看着颇有几分慵懒闲适,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春困。 瞥见这样不同以往威严的雪狼王,柳椒的心神全乱了。 “怎么愣在那儿?” “嗯?”柳椒还没回过神来。 “过来。”雪狼王懒懒道。 预计7月30日入v~ 第38章 柳椒小心翼翼地到了雪狼王床边,打量雪狼王的神色,又问:“大王哪里不舒服?” 雪狼王却说:“你呢?” 柳椒一怔:“我?我怎么会不舒服?” 雪狼王又问:“太后让你和绥绥一起侍寝,你会不舒服吗?” 柳椒想了想,却说:“一开始有一点儿……” “哦?”雪狼王问,“言下之意,是后来就没有了?” “嗯。”柳椒老实点头,“毕竟,咱们也没有真的侍寝呀?不都学习去了吗?” 雪狼王倒也说不上话了。 柳椒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雪狼王问。 “不过……不过这些天没有见到大王,我的心里……”柳椒略有些害羞,“还是很惦念大王的……” 雪狼王闻言一笑,握着柳椒的手,说:“你挂念本王?为什么不求见?” 柳椒摇摇头,说:“不都说大王最近任务很重吗?我也不敢打扰大王。不然呢,这就叫没有后妃之德。” 雪狼王听着柳椒一本正经地说“后妃之德”,不知好气好笑,却说:“虽然说没有召你,你不该来见。但是晚上都有召你到狼山雪殿,那你怎么来不求见?” 柳椒想了想,欲言又止的。 “但说无妨。”雪狼王握了握柳椒的手。 柳椒看了一眼雪狼王,才说道:“晚上的时候,我和绥绥一块儿呢。我要是见您,那绥绥也要跟着的……” “哦?你不愿意绥绥跟着?” “嗯。”柳椒犹犹豫豫地摇摇头,“但是,不妒忌是后妃之德……” 若说柳椒刚刚说“后妃之德”的时候,雪狼王还觉得有几分好玩,那现在雪狼王便觉得不自在了。 雪狼王抚了抚柳椒的发际,说:“本王不是说了,你可以不管这些。” “怎么能不管呢?”柳椒睁大眼睛说,“就算是大王,也得刷勤政任务,也得听御史教训。我一个小小的美人,怎么可以肆意妄为?” 雪狼王闻言一怔,半晌一叹,说:“没想到你还会知道这样的道理。” “我当然知道。”柳椒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不服气地嘟囔道,“我有好好读书的。” 雪狼王叹了口气,说:“我本想着,这一年可以看看你能否适应。恐怕是想错了。” “大王……”柳椒怔住了,不解地说,“大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呀?” “你觉得自己可以适应后宫的生活吗?”雪狼王问。 柳椒想了想,说:“虽然我脑子不好,但慢慢来嘛。我就算再笨,只要努力,总是能适应的。” “可我发现,我不希望你适应。”雪狼王凝视着他,眼中映着窗外的雪色细雾。 窗外又吹起了细薄的冷风,杉树上的残雪随之抖落。 冥后赤足踏在一路的雪上,踩出一串脚印。 侍从跟在他背后,心疼地说:“太后何必自苦?太后可是千金之躯……” “我是雪狼。”冥后冷道,“这点冷算不得什么。” 侍从便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红狐狸跑进狼山雪殿正殿,隔着帘子说:“报告大王,冥后来了。” 雪狼王问:“来请罪的?” “是的,赤足单衣走了一路,现在在外面跪席。” 雪狼王又说:“他把绥绥怎么了吗?” 红狐狸回答:“冥后已下令抓绥才人和椒美人。绥才人现在已经下了刑司,椒美人在大王这儿,所以没事。” 柳椒闻言,脸色发青:“这是怎么回事?” 雪狼王没回答,反问道:“你有想过吗?在宫里随时会有祸事发生?” 柳椒忽然想起族人的告诫“伴君如伴虎”,还给柳椒看了一堆妃子惨死的故事。但当时柳椒还是迷迷糊糊的,只是听着觉得惊讶,倒是一点没记着什么教训,现在亲自在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才知道自己愚笨,在宫里动辄得咎还不知错从何来。 柳椒脸色煞白,摇头看着床上年轻的君王。 雪狼王叹了口气,安抚说:“不用怕,很快你就可以出宫了。” 第39章 出宫,这对于柳椒本来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但却很快要成真了。 徐御史在红狐狸那儿听说了大王操劳过度,便立即回去写汇报,参了太后一本。根据后宫系统记录,确实是太后创建、重启并推进了“团队侍寝项目”,让大王在工作高压期连续操作这个项目,损伤圣体。 这件事,大王已经和心腹们透过底了。看着徐御史按捺不住跳起来第一个发声,其他大臣便纷纷附议,一时间把这个顶成了政务论坛的热帖。 冥后那边看势头不对,立即采取行动。侍从却说:“这也没有证据证明太后惹得大王病了呀?” 冥后却摇头,说:“这需要证明吗?”说着,冥后沧桑地说:“没想到大王为了对我还以颜色,居然连自己肾虚的谣都造起来了!还真狠呀!” 冥后可不想等到明天上朝再被动受罚,便先在论坛发表了检讨书。当然,他也得拉人来背锅——就算背不了锅,也要拉来垫背,于是便马上想到了绥绥和柳椒。 “组队侍寝的是他们,要打要罚,应该他们首当其冲才是。” 过了一阵子,侍从回报:“绥绥抓了,但柳椒在狼山雪殿,没法抓。” 冥后冷哼一声:“他还真是大王的心肝肉呀。” 尽管心里有诸多不忿,冥后还是故作姿态,一路赤足单衣地从青雀台徒步走到了狼山雪殿,又在殿外跪席,哭泣恳求宽恕。 说实话,大王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打死冥后,但他也不想立即出面宽恕他,便只能戴上耳机,和柳椒一起聆听音乐的声音。 二人趴在床上听音乐,听了大半天了,柳椒说耳朵都疼了,大王便替他摘下耳机,揉了揉柳椒的耳朵,问:“还疼不疼?” 柳椒摇摇头,却问:“大王,你说我很快就能出宫了,是什么意思呀?” 雪狼王笑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柳椒却摇头,说:“我怎么能出宫呢?这不是还没满一年吗?” 雪狼王却道:“难道你不想出宫吗?宫里的日子你不难受?” 柳椒怔住了。 “小椒,”雪狼王温柔地唤了他的名字,“你真的喜欢后宫?” “不,”柳椒摇头,“我不喜欢。” “让你一辈子这样子生活,你能快乐吗?”雪狼王又问。 柳椒抬起头,一脸茫然的,又摇摇头。 雪狼王抱了抱柳椒,说:“这是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这话的时候,雪狼王轻抚着柳椒的背脊,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 柳椒靠在雪狼王的肩头,闻着他身上传来的一阵冷香,心里感慨万千。 雪狼王只道:“绥绥已经进了刑司,你也该准备着了。” “准备什么?”柳椒一脸不解,“我……我也要?” 雪狼王却道:“绥绥是没有主动认罪,被拉进去了。你要是聪明的,就该学着太后那样,主动认罪。” “我的罪是什么?”柳椒不解。 雪狼王也没有办法好好和柳椒解释,只握着柳椒的手,说:“你的罪,可能就在于我太喜欢你了。” 柳椒脸上忽然一红,心跳飞快的,如同蝴蝶扑向花间。 雪狼王却松开了柳椒的手,说:“你去吧。” “我去哪儿?”柳椒问。 雪狼王说:“去外面和太后一起跪着。我会罚你去‘天帝庙’带发修行。” “天帝庙?”柳椒有些讶异,“那是很神圣的地方吧?” 传说中,天帝与狼妖王生下了第一个神圣狼族,统治北国。同理,南国的神圣狐族也是从天帝来的。当然,西国还有东国的大王都是天帝后裔……总之,所有神圣妖族都是天帝的后裔,可见,天帝非常爱护动物。 当然,天帝很博爱,不会只喜欢动物而不喜欢人。天帝也与人族交往了,天人之子居于中央,称为天子,东南西北四个国家都是天子的附属。故而,这儿都尊奉天帝。 “天帝庙是圣教重地,没有人能伤害你。等一年期满,我就下旨还所有妃子自由身,也包括你。” 柳椒的心忽而一跳,这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和雪狼王见的最后一面了。 雪狼王却和平常任何一次告别那样,温柔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些不舍,亲密却又疏离。 柳椒喉咙干涸,过了半天,才说:“所以我要去庙里了?” “你就在那边每天拜一次天帝,平常也没用干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我会帮你安排好的。那边的人会好好地服侍你。”雪狼王安抚他,“你在那儿可以吃肉,而且没有限额,又不用学功课,也不用守宫规。” 这听起来,确实对柳椒百利而无一害。 可柳椒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然而,柳椒还是顺从地点头,转身到了殿外,与太后一同跪着了。 冥后看见柳椒出来了,心里更加有把握:大王狠心能让我跪上一天,但他能狠心让柳椒跪多久呢? 果不其然,红狐狸很快就出来了,宣读了旨意:“柳椒触犯宫禁,褫夺美人封号,罚到天帝庙修行悔罪。明日离宫,不得有误。” 柳椒便遵旨离开了。 冥后却还跪着,便干咳两声,说:“大王有对我的旨意吗?” 红狐狸一脸无辜地说:“太后,您说什么呢?您这么尊贵,大王怎么会对您下惩罚的旨意呢?” 柳椒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春光阁,春光阁里早已乱成一团了,阿叶和大黄鸭见柳椒回来了,都抱着他哭。阿叶又说:“我们知道太后去跪席、绥绥被抓了,都很担心您呀!” 柳椒摇头,说:“我没事。大王让我出宫修行。我明日就要动身了。” 阿叶和大黄鸭又都哭了起来。柳椒也不知怎么安慰,便先回了卧室收拾包袱。说起来,他的东西也不多,随便收拾两下就好了,不想,他忽听见窗边有动静,便忙推窗察看,却见冷角在窗外“咩”了一声。 “角儿,是你呀?”柳椒有些意外,“你怎么在呀?” 冷角便道:“我来看看你怎么了。” 柳椒便说:“那你怎么不从正门来?” “你现在是大罪人,我不能跟你有关系的,所以悄悄来。”冷角说。 柳椒觉得奇怪:“不能有关系的话,不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悄悄来?” 冷角真是无言以对,只能抓起一把草嚼了起来。 柳椒却苦笑说:“唉,不过你能来也好,我要离宫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冷角闻言,便说:“你要去哪儿?” 柳椒说:“大王让我去天帝庙修行悔罪。” 冷角却问:“他说了你是什么罪了吗?” 柳椒想了想,说:“好像是因为大王太喜欢我吧,这也是罪吗?后宫真的很奇怪。” 冷角一下差点没被草噎着。 半晌,冷角却说:“行,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哎,慢着呀……”柳椒喊住了他。 “什么事儿?”冷角问。 柳椒有些忐忑地说:“你知不知道大王的名字叫什么?我在庙里给他立个长生牌位。” 冷角闻言一怔,却说:“大王的名讳岂是我等能闲谈说起的?” 柳椒却道:“那总得有个名字吧?” 冷角沉默半晌,说:“你知道上网可以搜百科吗?” 询众要求,让大王拥有一个名字。 第40章 秋夜凉,碧天如水涵月光。空堂耿耿不成寐,狼山雪殿上长街吹了过堂风,天色暗如雾。冥后仍穿着单衣,跪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红狐狸到了殿外,低头对跪席的太后,语气恭敬地说:“太后,大王让您别跪着了,天那么冷,风那么大,着凉了多不好。” 冥后闻言,心中得意,脸上却故作哀戚,大声说道:“我一定要跪着,直到大王宽恕我,我才起来。否则,我别说是生病,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离开的。”说着,冥后又大声假哭起来。 红狐狸便无奈一叹,说:“那我先去回大王话。” 说着,红狐狸便走回殿内了。 侍从则问冥后道:“太后,您不要紧吧?真不怕生病?” 冥后却带几分得意之色:“这一会儿不算什么。你没看到雪狼王派侍从来给我台阶下了吗?雪狼王比我更怕我着凉生病呢。” “真的吗?”侍从好奇地问。 冥后点头:“你想想,大王虽然是一国之主,但到底是天子治下。天家以孝治国,我就算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敢忤逆我。不然,就等着御史台弹劾、天子降罪吧!” 又过了一会儿,红狐狸便出了殿来,又跟冥后说了一样的话:“太后,您还是先回去吧,可别冻坏了身子。” 冥后心内十分得意,脸上却仍装可怜:“不行,我不能回去。没有大王的宽恕,我回去了也坐立难安。” “既然太后心意已决,那真的是谁也劝不住了。”红狐狸便让侍从端来了一个暖气机,对着冥后吹暖风。 冥后瞧见这阵仗,脸都绿了。 红狐狸又说:“大王怕您着凉,特别给您用暖风机,这可是天子御赐的,好使得很哩!唉,大王真是很有孝心呀!” 冥后忍住没说脏话,听见暖风机是天子赐的,还不得不磕了三个响头、以谢天恩。 就这样,冥后对着暖风机吹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雪狼王从正殿出来,看到冥后,一脸惊讶:“太后,您怎么还在呀?” 冥后见雪狼王终于出现了,咬着牙,低头说:“大王,请饶恕我吧!” 雪狼王不缓不急地说:“太后言重!你先回去吧。一切等我下朝回来再说。” 冥后不得不答应了,正要起来,却发现跪了一夜,他的膝盖都没知觉了。 他险些站不稳,要被人搀扶着,才可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雪狼王瞧太后起身了,却道:“你用了天子的暖风机,回去记得上表感恩呀。” “是的,大王。”冥后听见雪狼王提起了天子,又扶着那没有知觉的双腿跪下,朝着暖风机磕了三个响头。 冥后腰也酸了,伏地险些起不来,还是侍从扶起了他。冥后正要回去躺着,却不想红狐狸忽然说:“啊,差点忘了。天子降旨了,要宣读!” 冥后心里骂娘,但仍保持恭敬,重新跪了下来,险些低血糖发作晕倒。其他人自然也跪满了一地。 红狐狸拿起平板电脑,点开了天子发来的邮件,只说:“第一句就写了,大王生病,不用跪接圣旨。” 雪狼王便说:“谢天子。” 红狐狸便宣读了:“天家已经收到了北国奏报,非常关心雪狼王的身体状况,特赐灵药。同时,天家也回应了御史台对北国太后的弹劾,认为冥后确实行为失当,故撤去冥后创建的侍寝条目,暂时冻结冥后的后宫管理权限。希望冥后好好学习,认真检讨,改正错误,完善发展。” 冥后没想到自己跪了一夜居然是白跪了,还迎来被撤掉权限的消息,脸上一白,但也只得磕头谢恩。 等天子圣谕宣读完毕后,冥后凑近雪狼王,只道:“大王,也不需要将这事捅到天家吧?难道不怕天子觉得大王荒淫误国?” 雪狼王笑了,说:“您是太后,我要孝顺,可不能罚您。所以,只能请天子定夺了。” 冥后脸上神色复杂,半晌退后一步,只说:“也不必大王劳心,既然是哀家的错,哀家这就自请禁足。” 说完,冥后便在宫人搀扶之下,回到了青雀台,让侍从闭门,自己禁自己的足。 与此同时,柳椒已经从春光阁出来,准备出宫前往天帝庙了。 同住一宫的白绢怕惹是非,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冷角倒是来送他了。柳椒又说:“你不是说我是罪人,不好和我有关系吗?” 冷角只说:“大半夜的去找你确实不好,但现在大白天的,你要离开,我送送也没什么的。毕竟也是同住一宫的,这也是礼数。” 柳椒点头,又说:“你知道绥绥怎么样了吗?” 冷角讶然:“你还关心他?” 柳椒好奇地说:“你不还关心我吗?” “这怎么一样!”冷角被拿着和绥绥比较,心里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维持平静,说,“这件事本来和绥绥没关系,他是被牵扯进来的,大王宅心仁厚,他不会出事的。” 柳椒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事本来和绥绥没关系呢?” 冷角确实没有牵涉此事,但在旁边看着也都明白七八分了,反观柳椒是关键人物却什么都不清楚。冷角半晌一叹,拍了拍柳椒的肩膀,只说:“你离开这儿也好。” 柳椒想到即将要离开,脸露不舍之色:“我会想念你的。” 冷角一怔,却道:“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天帝庙那儿也有电话可用啊,我会想办法给你打电话的,你别担心。” 柳椒惊喜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冷角点点头。 内侍前来催促柳椒离开,柳椒正要转身,但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看冷角:“还有……” 冷角便说:“我知道,我会帮你打听绥绥的事情的。“ 柳椒没想到冷角看着脸冷,却是热心,更感动不已,点头与他道别,才跟内侍走了。这一路去天帝庙也是顺风顺水的,到了那儿,便有僧侣来迎接他了。天帝庙的僧侣都是长发长袍,赤足而行。僧侣簇拥着一个红袍高僧在中央。这位高僧却是剃了发的,神色肃穆。 僧侣指着这位剃了发的高僧说:“这位就是我们的住持方丈了。” “不知道方丈怎么称呼呀?”柳椒问道。 高僧说:“我姓方,叫丈。” “哦……”柳椒咽了咽,又看了四周,说,“所以天帝庙里普通弟子都蓄发,只有住持要剃头?” 高僧答:“贫僧谢顶。” 柳椒懵了:“你到底是叫方丈还是叫谢顶?” 方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柳施主,我带你去你的住处吧。” 方丈安排了他住在一处偏僻安静的院舍里,又说:“你是肉食动物,所以不用跟戒律吃斋。还有,你是外客,所以也不用守我们庙里的清规戒律。早上的功课也随意——总之,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柳椒没想到庙里的“修行”如此宽松,欣慰点头,说:“谢谢方丈……请问方丈,我可以供奉长生牌位吗?” 方丈说:“我们圣教不信这个。但如果想供奉活人的话,我们一般是用圣墨写上被供奉的人的名字一百遍,并将纸条投入圣火炉里焚烧祝祷。每天进行,连续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可以祈祷该人长生。” “这也可以。”柳椒拿出手机,按照冷角的建议上网搜索了“当今北国雪狼王的全名”——搜索引擎回答:“龘譕麏皨龥錠鍕蘛乑”。 柳椒看到答案,两眼一抹黑:“您刚刚说一天要写多少遍来着?” 方丈看了一眼柳椒的手机屏幕,笑道:“柳施主莫急,这是乱码。” 柳椒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大王的名字叫什么呀?” 方丈答:“这个你得问大王本人。因为名讳是忌讳,不能随便说的……但是呢,您要是有此心,直接在祝祷纸条上写‘雪狼王’三个字儿就可以了。毕竟天下只有一个雪狼王啊。” 柳椒闻言,也只得点头道谢了。 方丈又说:“还有一点请施主注意,寺庙中的北塔是不可以去的。” “为什么呀?”柳椒问。 方丈答:“因为那儿闹鬼。” 柳椒惊愕万分:“庙里还能闹鬼呀?” “对啊,我也很头疼。”方丈说,“已经请了道士来做法了。” 柳椒有些惊讶,却说:“你们还要请道士?你们自己不能做法的吗?” “嗯……”方丈想了想,说,“我们一般都是以祝福为主,驱鬼什么的,还是对面的正气观比较拿手。” 柳椒想了想,说:“您是妖吗?” 方丈摇头:“我是人类。” 柳椒点头,理解地说:“怪不得怕鬼呢。” 方丈皱眉,说:“你不怕鬼?” 柳椒摇头:“不怕。” 方丈想了想,回头对弟子说:“来人,给柳施主来一套《午夜凶铃》合辑。” 随后,柳椒被关在不开灯的庵堂里看《午夜凶铃》。没过十分钟,柳椒就哭唧唧地挠门:“谢顶方丈,我错了!!!!” 就在此时,庵堂里的电话却响起了铃声。 柳椒脸都白了,竟然不敢接。 过了一会儿,电话就停了。 柳椒白着脸蹲在地上,尾巴耷拉着。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柳椒周身的毛都竖起来,啪的一声伸爪子把电话拍烂。 电话另一边的雪狼王却很困惑:“嗯?为什么小椒不接我电话呢?” 红狐狸只说:“可能椒美……”红狐狸说到一半,想起柳椒已经不是“美人”了,便改口说:“可能柳椒他还没到庵堂吧。” “不可能。”雪狼王拿起手机,说,“GPS显示他已经到了。” 红狐狸心想:大王还在雪豹面前装豁达,说放他出宫自由婚配呢……结果回头就给人装定位监控。 “可能有误差吧。”蓝猫在一旁说。 雪狼王摇头:“不可能,这是军用精密GPS。” “……” 柳椒把《午夜凶铃》合辑看完之后,别说跑去那个闹鬼的北塔了,他连厕所都不敢去了。 阿叶和大黄鸭却相当不满,只说:“那个方丈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逼您一个人在关灯的小黑屋里看鬼片呢?” 柳椒想了想,却说:“其实挺好看的……” “……” 方丈那边也派人来给柳椒修电话了。柳椒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跟方丈道歉,说自己打烂了他们家的电话。 方丈很随意地说:“没关系,反正就从大王拨给你的生活经费里扣嘛!” 柳椒问:“大王给我拨多少生活经费了?” 方丈没具体回答,就说:“你放心,肯定扣不完的。” 柳椒也不知该说什么,愣了愣,又说:“这样啊……那好吧!” 方丈又道:“对了,刚刚宫里好像给你打电话了,电话修好之后你就回一个电吧。” 柳椒便接过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就是电话号码了。 我觉得还是让雪狼王亲自告诉柳椒自己的名字比较好,下一章大家就能看到雪狼王诗意的名字了。 第41章 “宫里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柳椒感到疑惑,“难道是角儿吗?” 等电话修好之后,柳椒便按着纸条上的号码给宫里回电话了。 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 柳椒问:“喂?是角儿吗?” “……谁是角儿?” ——雪狼王的声音传来。 柳椒听到雪狼王的声音,心一跳,说:“大王?怎么是你呀?” 雪狼王却说:“当然是我,不然能是谁?” “我以为是冷角。”柳椒如实回答。 雪狼王却不悦:“为什么是他?” 柳椒只得回答:“因为我拜托了他,帮我打听一下绥绥怎么了。” “你拜托他?”雪狼王却道,“为什么不拜托我?” 柳椒愣住了:“对……对啊!” 雪狼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椒又问:“那您去打听一下吧?” 雪狼王更无奈了:“不用打听,我就能告诉你,绥绥被罚去边疆服役一年了。” 柳椒大惊失色:“为什么?这么严重吗?” 雪狼王却道:“太后都撤权禁足了,他去边疆服役也不算什么了。” “可是……他那么娇贵……” “哪儿就娇贵了?好歹是个妖,不会过不去的。”雪狼王安慰柳椒。 柳椒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为什么我就没罪?” “你当然有罪,也受罚了。你没有美人位分了,还罚去庙里修行了。”雪狼王说。 柳椒愣了愣, 想了半天,诚恳地说:“是的,我会在庙里好好修行的。” 雪狼王笑笑,说:“好。” 柳椒想了想,又道:“大王,您的名字叫什么呀?” 雪狼王有些讶异,说:“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柳椒答:“我想给你做个长生祝祷。” “长生是虚妄之事。没有这个必要。”雪狼王道,“但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我能告诉你。” 柳椒竖起耳朵来:“是什么呀?" 雪狼王说:“我们神圣狼族都姓白。” “白是您的姓氏?”柳椒道,“好好听。” 雪狼王笑了,说:“我月圆之夜出生,父亲想起一句诗‘团团月长满’……” “你叫团团?” “我没说完——‘团团月长满,皛皛白云浅’。我叫白皛皛。” 柳椒想到要每天抄“白皛皛”一百遍就头皮发麻:“为什么不叫白团团呢?” 雪狼王想了想,说:“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团团。” 柳椒怔住了:“这么儿戏的吗?” 雪狼王笑了:“这是你我之间的称呼,你喜欢就行。” 柳椒想了想,说:“那你朋友都叫你什么呀?叫你‘皛皛’?” “叫我‘小白字’。”雪狼王说,“因为我的名字里有很多个小小的白字。” “‘小白字’好啊!好名字呀!”柳椒主要觉得“小白字”笔画少。 挂了电话之后,柳椒便向方丈讨长生祝祷需要的用具。方丈回复说:“祝祷用的纸张、笔墨都是专用的,开过光的,所以要收费。还有圣火炉的维护费也是要交的。” 柳椒一怔,说:“我身上没带钱呀?” 方丈笑道:“没关系,从你生活经费里扣就行。” 柳椒却疑惑:“那是多少钱?” “没事儿,”方丈答,“扣不完的。” 柳椒想了想,说:“那划账了吗?我让大黄鸭去领用品?” “不用,只要额外加收2%的服务费,我们就能送货上门。” 柳椒在庵堂里收到了祝祷用品不久,小沙弥又来送菜单,问柳椒喜欢吃什么。 柳椒说吃大鱼大肉,小沙弥说:“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反正签个账就行。” 柳椒皱起眉,心想:怎么这个庙里干啥都要花钱呀? 一开始,柳椒还觉得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也没金钱概念了,反正他在庙里的待遇比在宫里还好。他在宫里的时候还要按着份例吃喝,在庙里他随口一提想要个什么,一转眼就会送到他面前来——当然,之后都要他签账。 大黄鸭和阿叶本来都想着来庙里吃苦的,没想到吃香喝辣,睡觉睡到自然醒,不用打卡不用工作,小日子滋润得不行。 “天啊,原来来修行那么爽的吗?”阿叶和大黄鸭都乐不可支,还让沙弥在他们庵堂里装了游戏机,天天在PK,爽得要命。 阿叶和大黄鸭在打游戏的时候,柳椒则在静室里焚香,用圣墨写下一排排端正的“小白字”。 原本他觉得一百次不少,但其实不多。 每当他想起雪狼王的时候,便来静室写写字,不消半天,一百个名字就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像乌丝,绕在笔头纸上,又在圣火炉里安然被烧作青烟袅袅。 这一阵子,雪狼王好像又在忙别的事情了。 王总是有许多事情要料理。 柳椒心里很记挂他,却又不敢打扰。 明明他有直通大王寝室的电话号码,但总是不敢拨打。 一整天下来,他早已把一百个名字写完,到了半夜,想起雪狼王的时候便不知该做什么。这个时候,他可能会坐在电话机旁边,摁下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又在最后关头停住手指,不肯拨出去。 柳椒便开始了看时政新闻。 因为,这是他能看到大王最快捷方便的方式。 有时候,他又拿起一本诗集,翻开那一页,上面写着“团团月长满,皛皛白云浅”,他觉得这句诗的后两句“有美天山人,皎洁同精神”更好,写的分明就是他的雪狼王。 柳椒在天帝庙这儿一晃住了一个月。 因为伙食不错,大黄鸭都长膘了,更别说阿叶这种绝育过的猫就是容易发胖。阿叶现在天天化成原形,在屋檐下打盹儿,偶尔也跑去院子外打鸟儿、打兔子玩儿。 大黄鸭却不敢跑出去,上回顺着河游出去了,碰到了一群鹅妖。鹅妖是山里野大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大黄鸭一顿。大黄鸭嘎嘎哭着回来,阿叶闻言前去寻仇,也被鹅妖揍了一顿。 现在这俩都不敢往河里去。 他俩偷跑出去被揍了,也不敢告诉柳椒,只能忍着。柳椒倒是察觉到二人没什么精神,就问:“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吃太多吃伤了?” “不是……”大黄鸭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倒是主子,你最近看起来很闷啊,是不是吃伤了?” 柳椒却说:“我没有吃伤,我只是……” 柳椒的尾巴耷拉下来:“我只是想念大王了。” 大黄鸭闻言有些难过:“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找大王呢?” 柳椒却摇头,说:“不行呀,是大王让我离宫的,我怎么能去找他呢?而且我天天看新闻,大王可忙着呢。我不能打扰他。” 大黄鸭却说:“这可不行呀,您想念大王却又不说,会憋死的。” 柳椒却躺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电话居然响了起来。 柳椒一个激灵跳起来,跑过去接起了电话:“是……是小白字吗?” “谁是小白字?” ——冷角疑惑地问。 “啊??角儿啊?”柳椒怔了怔,“怎么是你呀?有什么事儿吗?” 冷角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打听绥绥的下落吗?” 柳椒怔住了:“哦,是的……” “我打听好了,他现在在服役。”冷角答。 “我知道了。”柳椒闷闷不乐的,又说,“谢谢你呀,那……那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帮我打听大王最近好不好?”柳椒小心问道。 冷角说:“大王的事情不用打听,也不能打听。” “哦……”柳椒又耷拉起尾巴了。 冷角又道:“怎么?你还不知?” “我不知什么?”柳椒疑惑地说。 冷角说道:“大王要去天帝庙了。” 柳椒闻言一蹦三尺高:“真的吗?为什么呀?” 冷角道:“可能来问你为什么一个月花五十万吧。” “五十万??????!!!!” 皛皛,汉语词语,拼音:xiǎo xiǎo,释义是洁白明亮貌。 第42章 “对,现在宫里都传遍了,说你在庙里不思悔过,一个月花五十万,骄奢淫逸。”冷角说,“但我看应该是谣言吧。” 柳椒想着自己签的一笔又一笔的账单:“可能……不是谣言……” “咩?” 柳椒没想到自己不在宫里了,宫里却还有他的传说。 “怎么就花五十万了?”柳椒死也不信自己花了那么多钱,琢磨了几天,决定亲自去找方丈问个明白。 大黄鸭和阿叶便说:“我们也跟着去。” “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柳椒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就这样直接去找方丈啊?”大黄鸭说。 “对啊,怕什么?方丈只是人类,很弱的。”柳椒说,“可能还打不过一只鹅呢。” 说到打不过一只鹅,大黄鸭和阿叶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柳椒便独自去找方丈了。 却不曾想,他们到了方丈办公室,却不见方丈。柳椒打听起来,办公室的办事员便答说:“方丈出外,准备接驾事宜了。你们找他什么事?等方丈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吧。” 柳椒想了想,说:“不用了。我自己找他就好。” 柳椒再次发挥了顶级猎食者的本色,在庙宇间飞檐走壁,身形灵动,很快察觉到了方丈的气息,便追踪到了一处寂静的园林外。 柳椒原本想进去的,却见园门上锁了。但上锁是拦不住柳椒的,让柳椒止步不前的是门外竖着一个的石碑,上面写着“北塔”二字。 “北塔?”柳椒想了想,“这不就是方丈说了闹鬼的那个北塔吗?” 想到了闹鬼,柳椒就浑身寒毛倒竖:“算了……还是下次再找他吧。” 柳椒啪嗒啪嗒的就跑回了自家庵堂。他刚到门外,阿叶就跑出来迎接他了:“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呃……”柳椒挠挠头,说,“没问到。” 大黄鸭却喜盈盈地说:“那也就罢了,其实五十万也没多少钱。你这个消息刚在论坛里便热帖,风头没多久就被‘太后禁足在宫却直播打赏主播两千万’的消息给盖过了。” 柳椒大惊:“太后直播打赏主播两千万???真的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禁足生活很无聊吧。”阿叶说,“我要是禁足那么久,我也会看直播的。” 大黄鸭嘎嘎笑着说:“这是喜事呀!” “怎么就是喜事了?”柳椒不解问道。 大黄鸭解释说:“大家现在都讨论太后打赏主播的事情了,没有人管你花了五十万的事情了,还不是喜事?” “可五十万到底是不明不白地花出去了,”柳椒不忿地说,“肯定要查明白的。” 可还没等到柳椒逮住了方丈问明白,大王的仪仗就已经先到了天帝庙了。 雪狼王的一国之君,阵仗自然很大,天帝庙的众人也是夹道欢迎。鲜花和红地毯是少不了的。僧侣们举着鲜花,在红地毯两旁摇铃诵经,雪狼王坐在黑色轿子上,看着两旁肃穆诵经的僧人,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葬礼地主角一样。 因为雪狼王身份高贵,前来天帝庙,自然是要清好街道,平民回避的。柳椒无法靠近,却又心生向往,便跳到附近的一棵树上,远远的眺望着——只见红地毯上有一黑金轿辇,轿子上端坐着雪狼王。 雪狼王白衣如雪,肤色也如雪。 柳椒心里又想起那句天天在心间萦绕的诗“团团月长满,皛皛白云浅。有美天山人,皎洁同精神。” 雪狼王就是那皎洁美人啊。 柳椒的心不觉缱绻起来。 此时此刻,雪狼王忽抬起头,朝着柳椒的方向,微微一笑。 柳椒的心忽然就狂跳起来,方寸大乱,险些从树上掉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柳椒平静下来,才又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这么远的距离,大王应该看不到我才是——但是柳椒的心里还是感到激动。 雪狼王到了天帝庙里,沐浴焚香之后,便被方丈带到了居室里。僧侣、侍从们都在旁伺候,方丈也到了雪狼王面前跪坐,闲谈起来。雪狼王问道:“对了,能把柳椒的月生活费明细给本王看看吗?” 方丈大惊,没想到雪狼王居然会问明细:给小美人花大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问明细这多小气呀!这届大王不行呀! 方丈干咳两声,说:“大王突然说要看,贫僧都没有准备好。” “怎么?账目还要特别为本王准备一本?”雪狼王问道。 “哦,不、不是这个意思……”方丈忙说道,“只是……只是最近为了接驾的事情手忙脚乱,所以……所以记不清了……” “账目也记不清?”雪狼王笑了。 方丈忙摇头:“不是,只是我们庙里都是僧人,不太专业……” “没关系,”雪狼王摆摆手,“本王带了专业的审计团队来,帮您看看账。” 方丈脸都白了:“专业的审计团队????” 雪狼王点头,说:“对啊。” 方丈自然没想到,雪狼王来天帝庙拜神,居然还带了审计:“大王也……也真是的,来上香就上香,还带审计呢……” 而大家也没想到,在方丈面见雪狼王的庙宇屋顶,伏着一只尾巴大大的雪豹。 柳椒在树上瞥了雪狼王一眼后,仍嫌不足,便又跟来了这儿偷看大王,便也听到了方丈和大王的对话。 “看来大王也很在意那五十万呀……”柳椒心里更愧疚了:我怎么出来一个月就花了大王那么多钱?大王肯定不高兴了。 方丈眼看着审计要出动了,又忙说:“大王不如先去北塔上香,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雪狼王点点头,道:“也好。” 柳椒听到大王要去北塔,更感惊讶:那儿不是闹鬼吗?怎么能让小白字去呢! 第43章 方丈带着大王离开静室,出了门,一路往北而行,前往北塔。 北塔位于寺庙的最北边,在一高墙之内。上次柳椒来的时候,院门紧锁,闭门谢客,现在情况恰恰相反,院门大开,还布置着鲜花,欢迎贵客。 北塔是供奉历代雪狼王骨灰的地方。因此,雪狼王来到天帝庙,也必定要到北塔给祖先上香。 这儿现在打理得很好,井井有条,园林之内,竖起着一道道朝天石塔。每一尊石塔内都供奉着一名雪狼王的骨灰。雪狼王抬头望去,见石塔生苔,空对一片残暮天,乌云如海涛随风卷动,颇有阴森之感。 方丈又跟雪狼王说:“大王,要上香了吗?” “这些石塔上都有苔藓啊。”雪狼王似不经意地说。 方丈咽了咽,说:“是……这个……这个是没有好好清洗的缘故。贫僧有罪。但这边雨多湿润,这些石塔在园子里风吹雨打的,长出苔藓,也是难以避免的。寺内僧众都是人类,也不像妖族能飞檐走壁地跳上塔尖拭擦。长年累月的,那就……” “我明白。”雪狼王点头,“我就这么一说。” 说着,雪狼王又叹道:“墓庭人已散,祭处鸟来过。碑石生苔藓,荣名岂复多……只怕本王身后也是葬在石塔下,尊荣不再,空等生苔罢了。” 方丈忙道:“僧侣一定会好好清理大王的灵塔,不让它生青苔的。” 雪狼王斜看方丈一眼。 方丈立即发现自己失言了:这不等于咒大王死吗? 雪狼王不打算计较,便干咳两声,说:“父王的灵塔在哪儿?” “大王请到这边来。”方丈领着雪狼王到一处灵塔面前。 白皛皛的父亲不是雪狼王,但白皛皛继位雪狼王后,很快就追封了亲父为王。因此,他父亲的遗骸也转移到这儿了。 雪狼王到了父亲的灵塔面前,相当感慨。想起父亲生前,还说自己虽然出生神圣雪狼一脉,但混不上王,当个侯也够呛,顶多就是伯罢了。父亲一生都是“伯爷”,没想到现在却成了王了。 “唉,父王……”雪狼王感叹,“当初您送我去天家做质子的时候,我还记得……” 雪狼王说着,话音忽然一顿,打量了一下石塔,却问方丈说:“怎么父王的灵塔上没有苔藓?” 方丈一怔,没想到雪狼王问起这个,紧张起来:“这……这可能是因为这是在您追封他之后才建的灵塔,这个塔就比其他的都新,所以没有苔藓。” 雪狼王便仔细观察这座灵塔,只见灵塔也是石头做的,上挂着一副木作的烫金牌匾,上书“頫仰乾坤,别有仙源”八个大字,这是雪狼王亲题的,他认得。 雪狼王凝眉,招呼左右,说:“把牌匾摘下来。” 左右侍卫便要爬上去摘牌匾,不料却被方丈阻止了。方丈慌忙拦住,说:“这是先王灵塔,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寻常妖物碰触呢?” 雪狼王便道:“这是我的侍卫,也在你们庙里修行过,不算寻常妖物。” 方丈却摇头,说:“那可不成。若是修行过就不算寻常妖物,那为什么普天之下所有的天帝庙灵塔都只能让人类供奉呢?” 雪狼王倒是说不上来,毕竟,他对这些教义也不太熟悉。 方丈见雪狼王不说话了,又劝道:“大王三思,请别惊动了先王的灵魂啊!” “好,寻常妖物不行。”雪狼王说,“你上去摘。” 方丈怔了怔,说:“我?我……我哪儿爬得上去呀?只怕要摔死。” 雪狼王也气笑了:“既然你也不行、别人也不行,那些僧侣也不可以了?这么说来,这块牌匾是怎么挂上去的?” 方丈便答:“这块牌匾是天家使者亲手给挂上去的。” 雪狼王倒是无言以对了。 方丈见雪狼王有罢休之态,便露出松一口气的样子。 雪狼王瞥他一眼,踱了两步,忽说:“本王血脉神圣,可不是寻常妖物了吧?” 方丈愣住了:“啊?” 说着,雪狼王轻身一跃,似风吹了雪一样轻巧的就掠过了灵塔顶,将那块牌匾摘了下来。 方丈大惊失色:“大王————!!!” 雪狼王把牌匾搁到地上,只说:“我看这牌匾是新做的,并不是我赐的那一块呀?” 方丈噗通跪下,脸色蜡黄,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雪狼王一脚踏在牌匾上,冷道:“好大的狗胆!连本王钦赐的牌匾也敢替换?” 方丈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肿老高了:“贫僧罪该万死,但这真的是……是迫不得已呀!” “怎么迫不得已?”雪狼王问,“原本的牌匾呢?” 方丈瑟瑟发抖,其他的僧侣也一同跪在地上,陪着一起抖,颇有韵律感。 雪狼王又指着方丈身边一个僧人,说:“你说。” 那僧人只磕头,说:“报告大王,这儿……这儿……这儿不对劲儿,这儿……这儿闹鬼啊!” 雪狼王冷笑:“无稽之谈!好端端的,圣教重地怎么会闹鬼?” “真的啊!”那僧人信誓旦旦地说,“可能是你爹诈尸啊!” 方丈闻言,“啪”的打那僧人一巴掌:“说啥呢!你爹我爹的,没大没小!知道怎么说话吗?” 那僧人只得磕头:“罪该万死!不是你爹诈尸,是您父亲诈尸!” 雪狼王来之前,其实就听说了北塔闹鬼的事情了。 这事情原本就瞒不住,毕竟,方丈都出门找道士来驱鬼了。道士接到单子的第二天就把这个事情发网上了:“神奇!有个庙叫我去驱鬼。PS:我是道士。”这个帖子引起网友的热议,发帖的道士也越说越多,很多人都猜出来是天帝庙闹鬼了。 天帝庙里本身也是人多口杂,一人一句,也都传开了。 本来雪狼王是不会关注到这些八卦新闻的,只是他要来天帝庙,那侍卫们肯定要先做观察的。侍卫们便汇报了这个信息:“听说天帝庙北塔闹鬼。” 雪狼王便细问起来。 传闻,是一个看管北塔的僧人半夜尿急,去雪狼王爸爸的灵塔那儿解手,刚好那阵子肾不好,淅沥淅沥的,没完没了,惹怒了泉下雪狼。那鬼从塔里爬出来,大骂他怎么不上正规厕所,随地大小便,影响国家形象。僧人吓破了胆,一路尖叫着跑走了,又拉了伙伴来看,发现雪狼王爸爸的灵塔破了一洞,骨灰不见了,牌匾也掉了下来,摔烂了。 大家特别害怕,忙告诉了方丈。 方丈说:“还好在挂匾仪式上,我拍了照。” 于是,方丈便拿着照片,找人来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牌匾,又让工匠来重新返修雪狼王爸爸的灵塔,至于骨灰,丢了又不会有人发现,那就不管了。但他想着做个新的完事儿,却没想过要做旧,因为太过新净,反而让雪狼王窥见了端倪。 雪狼王现在逼问方丈,方丈也把这事儿说了。 雪狼王却道:“那你为什么要找道士?” 方丈便说:“因为……自己不懂驱鬼,想找个专业的。毕竟,情况严重呀!自那事情以后,确实有灵异的事情发生。” “比如呢?”雪狼王满脸不信。 “就跟鬼片里差不多,洗着洗着脸忽然有人从背后薅头发……水龙头里冒出来血水……此类事。”方丈发着抖说,“我也怕了。” 雪狼王便道:“你怕了,然后呢?你就请了个道士来做法?” “是的,道士来做法之后,果真没有灵异之事了。”方丈大加赞赏,“很灵呀。” 雪狼王挑眉:“那道士是怎么说的?” “道士说就是……就是您的……”方丈欲言又止。 “我的父亲作祟么?”雪狼王冷笑道,“看到我父亲爬起来的僧人是谁?” 方丈忙道:“已经死了。” “死了?”雪狼王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死的?” “被鬼杀的吧。本来好好的,第二天就死在了灵塔外。” 雪狼王冷道:“本王却不信父亲是邪祟。今天,定要还父亲一个清白!”说着,雪狼王命人拿来一个铁锤,要当场表演亲手拆自己老子的坟。 雪狼王举起铁锤,却似拿着毛笔一样轻盈不费力,随手敲了两下灵塔,石塔便随之被打碎。这石头翻飞之时,烟尘滚滚,把雪狼王的眼睛都迷住了。雪狼王一眯眼,便心中一跳:“这烟尘不对劲儿!” 却是瞬息之间,石塔破开之处蹦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往雪狼王。 原来,石塔跃出一条大蛇,如闪电一样击出,牙齿刚碰到雪狼王的衣袖,蛇身却被一只从树上窜下来的大雪豹给死死咬住了。 第44章 大蛇被咬住,受惊挣动,张嘴朝雪豹喷射毒液。 如前文所言,雪豹极度容易受惊,但这也表示他反应灵敏,因此毒液才刚溅射,他就条件反射的一蹦两丈高,飞得老高的,倒是躲过一劫。 大蛇趁着雪豹跳离,便一转身,快如惊风一样掠入林中,瞬间消失了踪迹。 雪豹张嘴“啊嗷嗷啊”的两声,想要追上去,却听得雪狼王说:“别追了。危险。” 雪豹扭过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雪狼王,说:“蛇有什么危险的?山里的小野猫都能抓蛇玩,我更不必说了。” 雪狼王却说:“有这个功夫,不如先看看大家怎么了。” “大家怎么了?”雪豹不解地歪了歪头,结果一看,发现地上方丈、僧侣、侍卫等人倒满了一地,仿佛昏睡过去了一样。 站在地上没有倒下的只有雪豹和雪狼王。 雪狼王说:“我刚刚敲打石塔的时候,涌起了烟尘——照例说敲碎石头是不可能有那么多烟尘的。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 雪豹惊愕地说:“所以大家吸入大量有问题的烟尘,因此昏倒?” “对。”雪狼王说。 雪豹却摇头,说:“这不对呀!那我怎么没事?” 雪狼王笑了:“你不是一直在树上、直到粉尘散了才下来的吗?” 雪豹一怔:“您……您知道我一直在树上?” “嗯。我知道。”雪狼王温柔地伸手,摸了摸雪豹毛茸茸的脑袋。太久没有触碰这毛绒的雪豹了,雪狼王一下子也舍不得放开,所以把大雪豹抱住揉了一把。 雪豹害羞地咬住了尾巴。 雪豹很快变回人形,但身上光溜溜的。雪狼王便将外袍解下,披到了柳椒的身上。柳椒比雪狼王矮小一大截,穿着雪狼王的大袍子也是曳地的,袖子松松,满袖清风,看起来倒很有趣。 雪狼王牵着柳椒一路走出了北塔。 北塔是祖先碑林重地,自然不能人人都进去。雪狼王只带了亲兵几人,僧侣那边也只有几个,大部队都在北塔外。 众人在北塔外守了一阵子,却见雪狼王牵着柳椒出来,心中也是大为讶异,但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但也不敢问——只有徐御史是例外的。 徐御史一瞧见柳椒,就跟海鸥瞧见热狗一样扑腾着跳过来,凶狠无比地说:“你是待罪之身,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有,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身披王袍,简直大逆不道!” 柳椒没回答徐御史的质问,反而惊讶地说:“你们……你们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吗?” 徐御史听柳椒这么说话,更加生气:“什么动静?你这妖妃……快把王袍脱下!” 柳椒却道:“不可以脱,我里面没有穿衣服。” 徐御史闻言,更加气愤:“妖孽!妖孽!” “不对呀,”柳椒皱眉,“大王在里面那么大动静,我在里面叫那么大声,你们都没听见?” 大家确实什么都没听见,但也不敢说,免得像瞧不起大王和妖妃的“功力”似的。 徐御史以为柳椒在显摆自己的恩宠,便气得都发抖了:“鲜廉寡耻——————————!!!!” 侍卫们看着徐御史,都不敢说话,总觉得说听见也不行、说没听见也不行,不如装哑巴。 雪狼王也皱眉,指着一个侍卫问:“你听见了吗?” 侍卫慌忙说:“没……但……但我最近耳背。一定不是大王动静不大、美人声音不响的缘故。” 雪狼王扭头看着北塔。他刚来的时候,北塔上暗云涌动,现在倒是万里无云,露出太阳了。 雪狼王只道:“刺客大概在这儿布置了结界。” “刺客?”众人大惊,“什么刺客?” 雪狼王便说:“北塔里有刺客,侍卫中伏,无力护驾了,只有柳椒勇不可挡,化作豹子击退刺客。但化了形,衣服也撑破了,所以本王给他披了外袍,这倒不算大逆不道吧?” 徐御史的脸涨红了:“原来……原来如此……那刚刚柳椒说的大王动静大、他叫声大……” 柳椒便说:“你们没看到,大王用锤子击碎了一座石塔,动静还不大么?至于我,打刺客的时候也发出了吼声。按常理,你们没可能听不见的。” 徐御史羞愧难当:“原来如此……” “徐御史,你不要老想些黄色的东西。”李御史在一旁就讥讽起来了,“还读书人呢。” 徐御史红着脸说:“我……我没有想黄色的东西,你、你别乱说!” “好了,”雪狼王制止了徐御史和李御史的扯皮,点了几个得力的侍卫说,“进去把人都抬出来就医,但别的东西不要动,等鉴证大人来看。” 侍卫们听命,便入了北塔。 徐御史又说:“那大王现在要去静室等候吗?” “不,那儿也不知道安不安全。”雪狼王想了想,又对柳椒说,“你住哪儿?带我去?” 徐御史立即反对:“柳椒的住所也不一定安全呀!” 雪狼王却道:“雪豹警觉性强,他能在那儿住那么久,应该是没问题的。” 徐御史也无法继续反对了。柳椒便带着雪狼王到了自己住的庵堂里。原本庵堂里阿叶和大黄鸭正在嬉闹呢,见雪狼王一行人进来,吓得慌忙行礼,拜见大王。 雪狼王只道“不必多礼”,牵着柳椒款步往庵堂里走。 众人簇拥着跟上,雪狼王却道:“不必跟着了。” 徐御史连忙又想到“大王又要荒唐了”,立即劝谏道:“大王,现在情况那么紧急,您就别光顾着跟雪豹美人在一起了!” 雪狼王还没说话,那李御史却又说:“大王和柳椒应该想要单独探讨刚刚行刺的事情吧!毕竟只有他们俩经历过刚才的危机呢。徐大人,您没什么贡献就不要多话。更不要无端揣测大王白日宣淫……不得不说,您的脑子真的很黄诶。” 徐御史听着李御史阴阳怪气的,也很生气:“什么黄……什么淫……我、我读书人!” “行了。”雪狼王打断他的话,抬手推门,又指着庵堂上的天帝图,“神明在看着,本王还能荒唐?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 徐御史忙下拜:“臣并无此意啊!求大王恕罪!” 雪狼王便道:“爱卿不必多言了,我和柳椒进去单独说话,商议大事。你们在外面守着,等侍卫军回来了,再行通报。” “是的,大王。”众人领命。 雪狼王便牵着柳椒进了庵堂,将门关上。 柳椒进了屋里,发现自己仍披着大王的衣袍,便说:“我先去换衣服吧。” 雪狼王道:“我帮你换。” 柳椒忸怩起来:“这……这不好吧?难道让大王伺候我更衣吗?这岂不是徐御史说的‘大逆不道’?” “你管他说什么?”雪狼王对徐御史的话向来不在意,拉着柳椒进了卧室,又给柳椒宽衣。 柳椒多日不见雪狼王,忽而又赤身,便觉无比羞臊,衣袍一松后,便甩着大尾巴钻进了帘子后:“您不是说神明看着么?” 大王隔帘笑道:“神明不是在厅子吗?还管卧室的事?” 如此这般,大王温言软语的,哄着柳椒做了不应该被神明看见的事情。 完事儿之后,柳椒跪得久了,膝盖也麻,想趴在地上休息,却被雪狼王从腰间搂了起来,捞在狼王膝上。柳椒便一边拿着瓷碗,用清水漱口,头发跟着脑袋甩来甩去的。雪狼王便抚摸柳椒的发丝,说:“怎么都没剪头发?” “我看庙里的人都蓄发,我也学着吧,这应该也是修行的规矩吧。”柳椒摸了摸已经及肩的头发说。 雪狼王笑道:“不是说了,你什么规矩都不用守?” “那不守规矩的代价太大了!”柳椒摇头,“我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怎么一个月就花了五十万!” 雪狼王道:“账目都在,能查明白的。” 柳椒却道:“可是,大黄鸭说他去打听了,这庙里面都是一盘烂账。” “再烂的账目,总是有人写的。”雪狼王道,“找那个人来问问,总有答案。” “问谁?方丈吗?”柳椒想了想,又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行刺的事情吧!” 雪狼王想说什么,耳朵微动,却说:“人来了。” 很快,敲门声响起了。 侍卫走了进来,拜见了大王,并禀明了情况:“禀报大王,我们进入塔林之后,发现众人倒地,目前已经全部送去就医了。” “现场的粉尘分析了吗?” “已经召唤了鉴证部门的大人来看了。” “刺客的踪迹呢?” “大王恕罪,我们完全感受不到陌生的妖物气息存在,就算用了检测仪,也检测不到可疑的妖气。” 柳椒闻言,皱眉说:“这不应该呀!这个庙里都是人类,妖物就只有我们了。应该很好排查才对。” 雪狼王笑道:“小椒也懂得分析。” 柳椒却不忿地说:“我为什么不会呢?这不是最简单的道理么!” 侍卫便道:“事实上,椒美人说得很对。只不过,目前的军用黑科技都可以做到隐匿妖物踪迹的。很可能刺客就是使用了这个科技,但能够接触并使用这种科技的,恐怕也不是普通人了。” “你说错了,”柳椒闷闷道,“我已经不是‘美人’了。” 侍卫闻言一怔,忙道:“大王恕罪,臣下失言。” 雪狼王却拉着柳椒的手,正要宽解他,却又见另一名侍卫匆忙跑了进屋,慌张地说:“报告大王,方丈和侍卫长死了!” “什么?”柳椒惊愕无比,“怎么会……” “这事情确实古怪,必须细查。”说着,雪狼王又牵着柳椒,走到了庵堂外。庵堂外众人见雪狼王出现,忙都拜见。雪狼王又说:“今天行刺的事情必定要一查到底,该罚该杀的一个不能饶恕。只是后话了。现在要做的,是先对护驾得力的论功行赏。” 这章原本写柳椒穿了大袍子,两袖清风。 有读者认为“两袖清风”不能这么用。这个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因为这个词语原本就是清风满袖的意思,现在多了引申义,反而不能作原意用了? 但想想也是,很多词语经历了语义变迁,按原意用反而是有尴尬的感觉(比如“菊花”,如果你现在写xxx笑得灿烂像菊花,大家都会觉得emmmmm…i…[允悲] 想了想,就还是把柳椒“两袖清风”改为“满袖清风”了 第45章 听到大王的决定,徐御史又条件反射地反对了:“大王,这事情还未完结,那么快就论功行赏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彻查案件吧!” 雪狼王只笑而不语,点点头。 如非必要,雪狼王不会反驳御史的话,不然显得自己不贤明。从善如流,才能提高他的贤王KPI。 但雪狼王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自然有人会替他说话。 这时候,李御史就跳出来了:“大王,我觉得,正正就是因为案件还未完结,才更应该立即马上刻不容缓地对救驾有功的人进行嘉奖。这样才可以提高大家破案、护驾的积极性呀!” 雪狼王闻言,微笑点头:“李御史说得很有道理。” 李御史答:“大王谬赞。臣下也只是忧国忧民而已。” “你……你还忧国忧民?”徐御史又想骂人。 “好了,先行赏吧。”雪狼王可没兴趣听两个御史大夫吵架,便下定论了,“我们先赏赐有功之人。柳椒救驾有功,应该是头一等的。” 柳椒听见雪狼王要赏赐自己,忙上前说:“大王,其实我也是做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没什么值得嘉奖的。” 徐御史道:“你知道就好!那还不退下?” 李御史道:“柳椒好谦虚,真的是我们的榜样!” 雪狼王假装听不到两个御史在battle,只对柳椒说:“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柳椒想了想,说:“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要?” “你想说自己想要什么。”雪狼王未置可否。 柳椒便道:“我请求大王赦免绥绥,让他不要继续服役了。我想绥绥应该也已经知错了,不会再犯了。其实,绥绥他也没有……也没有犯下……” “不必多言了。”雪狼王打断了柳椒的陈词,说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 徐御史听到柳椒的请求,更剧烈反对:“这可不行啊!绥绥触犯宫禁,这才罚去服役没几天呢!现在又放了?这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柳椒,你这是仗着自己的功劳让大王行不义之举呀!” 柳椒惊讶地说:“有什么严重吗?” 李御史却道:“徐御史就跟百度医生一样,什么东西被他一说都很严重。” 徐御史被讥讽一句,便气得跳脚:“你倒是哈巴狗,整日只叫唤着讨尊者开心!” 李御史笑了:“可不是狗吗?我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听着两个御史又要开始吵架了,雪狼王打断道:“行了!不必争论。这件事情,本王会有自己的考虑的。” 众人便也不再多言,柳椒倒是可怜兮兮的,才发现自己提了不对的要求,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雪狼王朝柳椒宽解一笑,道:“柳椒,你在庙里潜心修行不假,如今也有功,实在不宜继续罚你。你如此勇敢,又忠诚,现在侍卫长既然殉职了,你就暂代侍卫长一职,守着本王的身边,替本王分忧解难吧。” 柳椒惊讶无比:“我做侍卫长?” 徐御史又是一个条件反射要跳出来反对,却被李御史扯住衣袖:“大王才说了几句话,你都反对多少次了?” 徐御史义愤填膺:“管大王说了多少句,只要是不妥当的,我身为谏臣,就一定要劝谏!” 李御史不禁白他一眼:“那你就真的很机车诶!” 雪狼王也是心意已决,当场让亲随拟旨,下令解了柳椒的禁,并让他暂代侍卫长,统领此次出行的卫军。 柳椒尊奉了旨意,成为了侍卫长。 作为侍卫长,柳椒也就要贴身保护雪狼王,二人影形不离,也相当合理。徐御史看着二人出双入对的,还没得讨个说法,就气得要死,就在庙里对着神仙祖宗大哭。旁人看了问怎么回事,李御史便嘲讽说:“在表演行为艺术呢。” 柳椒跟着雪狼王重新去了案发现场,鉴证的大人也汇报了,说这个石塔里面确实有问题。石塔本来是用普通材料做的,现在却混入了一种特殊的材料。水泥里面掺进了一种名为“一闻就倒”的药粉,因此,当石塔被敲破时,雪狼王的随扈都昏迷了。 柳椒听着鉴证大人的汇报,却说:“那大王怎么没事呢?” 鉴证大人道:“大王血脉神圣,天赋异禀,自然不在话下。” 柳椒却道:“我不太明白,您这么说,大王天生就跟打游戏免疫魔法攻击一样么?” “嗯。” “那这算不算开挂呢?”柳椒在想。 雪狼王却问:“那现在众人都好么?” “药效过了,都没有大碍。”鉴证大人回答。 雪狼王却说:“那方丈和侍卫长的死因是什么?” 鉴证大人说:“侍卫长是被巨蛇毒液所杀。据您和柳大人所说,这个蛇妖当时吐了毒液,没击中柳大人,但却溅到了侍卫长身上。他是因此而死的。” 柳椒和雪狼王闻言都感到很遗憾。 鉴证大人又道:“至于方丈,他也是中了同样的毒死的。” “那不可能。”雪狼王摇头,“方丈离得远,不可能是因为毒液而死。” “方丈不是被毒液溅射而死的,是体内有毒素。”鉴证大人道,“他应该是长期小剂量地服用了毒药,因为慢性中毒而死的。” “长期小剂量的服毒?”柳椒寒毛倒竖,“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被投毒了。”鉴证大人说,“现在已经在排查方丈的饮食了。” 这两人一人死得冤枉、一人死得蹊跷,让柳椒满心恐惧,久久不能言语。 查看之后,雪狼王便和柳椒一起离开了北塔,往外走去。树叶成荫,花木繁红,是个很好的时节,却不巧遇到这样不好的事情。柳椒闷闷不乐,低头不说话。雪狼王回头看他,又牵起他的手,说道:“怎么不讲话了?” “我……我觉得有点诡异、因此害怕。”柳椒眨着眼睛说,“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我也觉得有些后怕。”雪狼王道。 柳椒想着那时候的凶险,只说:“对呀,越想越觉得害怕。” 雪狼王却道:“你以后不要再为我涉险了。” “大王?”柳椒怔住了。 雪狼王凝视着柳椒,目光里充满眷恋,说:“如果你没躲开,毒液溅在你的身上,那出事的那个就是你了……” “我?我不会的。我是大猫呀!对付蛇可拿手了。”柳椒摇摇头,说,“可是呢……你就不一样了,大狗子都比较迟钝一些。” 雪狼王刚刚还在忧心忡忡的,现在倒是哭笑不得:“你说我是什么?” 柳椒也发现自己失言了,居然把雪狼王比作大狗子。 “我……我的意思是……”柳椒倒也不懂怎么解释了,“我的意思是……大王比较尊贵……” “不,”雪狼王摇头,说,“你才是最贵重的。” 说着,雪狼王把柳椒的手贴到自己的胸膛上。柳椒的手心立即传来了急切的悸动。 看着一直平静冷淡、高山雪一样的大王,心居然跳得那么快吗? 柳椒顿感讶异,抬头看着雪狼王,满脸的不可置信:“大王,你的心跳得很快。” “已经习惯了,”雪狼王答,“和你一起的时候,总是如此。” 柳椒的心也跳得很快了。 柳椒不禁想:我俩这样老在一块,会不会双双得了心脏病? 雪狼王搂了搂柳椒,笑道:“不说这个了,说回你的心愿吧。” “我的心愿?”柳椒愣了愣,“什么心愿?” “你不是想要救绥绥吗?”雪狼王问。 柳椒连忙点头,说:“对啊!” 说完,柳椒又有些沮丧:“但是他们都说得对。大黄鸭也给我说了道理,让我知道厉害。” 雪狼王有些讶异:“大黄鸭怎么说?” 柳椒道:“大黄鸭说,这个‘团队侍寝项目导致大王染病’的事件已经闹大了,捅到天子那边去了。太后禁足,我修行,绥绥服役。现在才过去一个月,我就解禁了,还要求放了绥绥,这太后算什么?天子又算什么?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雪狼王笑了,说:“那鸭看起来傻哈哈的,倒是有点想法。” 柳椒却道:“他可聪明了,傻哈哈的是我吧?” 雪狼王捏着柳椒的尾巴,说:“你不是傻哈哈,是傻乎乎。” 柳椒不解:“区别是什么?” “傻乎乎比较可爱。” 柳椒还是不太懂,心思还是绕回了绥绥身上:“大黄鸭又说,提起这个,御史马上会反对的。大王当即没有答应,而另行奖赏了我,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不想这么做。我不应该强求的。” 雪狼王看柳椒心情低落,便说:“你的要求我怎么会不答应?但大黄鸭说的都是真话,现在这么高调地放了绥绥是不行的。等过一阵子,我会帮他的。这事儿还是得低调。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柳椒闻言大喜:“真的呀?大王,您可真好!” 雪狼王牵着柳椒的手,说:“行了,别不开心了。我们去逛街,怎样?” 柳椒想了想,说:“案子都没解决呢,就去逛街?” 雪狼王道:“你不是不开心吗?咱们去散散心。再说,你也应该很久没有逛街了吧?” 柳椒想起来,自己自入宫以来一直困在后宫,之后又呆在庙里,确实很久没出去了。 “那、那好吧……”柳椒抱着雪狼王的手臂,“我们去逛街?” 雪狼王低声说:“那可不能跟别人说,不然又得说我昏庸了。” 柳椒道:“大王怎么会昏庸?” “那也是,”雪狼王玩笑道,“要说也会说你祸水。” 柳椒想到自己又要被说祸水了,连忙摇头:“那不去了。” 雪狼王却道:“没事,你现在是侍卫长。怎么会是祸水?妃子天天和大王黏在一起是误国,侍卫天天和大王在一起是尽职。不一样的。” 柳椒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说:“好像很有道理,但听起来还是有点昏庸的感觉……” 第46章 尽管遭遇刺杀,但雪狼王却没有离开天帝庙,反而住下来了。他以“雪豹住所安全”为由,住在了柳椒的院子里。院子外头被侍卫围得密不透风,因为雪狼王曾说“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飞鸟卫还出动了有“动物界捕蝇器”之称的飞燕。几十只飞燕轮流值班,将附近的苍蝇吃了个精光,把这个雪豹院子变成“苍蝇百慕大”。 相比起来,在内伺候的反而是美差、轻松的巧宗儿。但能包揽这巧宗儿的只有阿叶和大黄鸭。 柳椒和大王同居的院子里有一个池塘,大黄鸭在池塘上凫水,阿叶则在池塘边上捞鱼儿玩,倒是其乐融融。 在这时候,雪狼王和柳椒却回来了,大黄鸭忙从池塘上跳起来,阿叶也趴在地上,两人淌着水也没管,径自行礼:“拜见大王。” 换着在宫里,这样的情况是万万不会发生的。所有的侍婢都谨守宫规,绝对不会存在仆婢嬉水玩闹途中遇到主子出现尴尬的情形。 雪狼王见二人这样,却也没计较,只是笑笑,便牵着柳椒进庵堂里了。 见雪狼王没有问他们失礼的罪名,大黄鸭和阿叶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大王不计较我们失仪。” 柳椒听觉也算灵敏,听到大黄鸭和阿叶他们说话的声音。进屋后,柳椒便对雪狼王说:“谢谢大王仁慈,没有计较大黄鸭和阿叶失仪。” 雪狼王不以为忤,笑道:“我看他们那样也挺好的。” “为什么好呀?”柳椒不解,“这不是失仪、冒犯天威?” “你的侍从都变得那么天然自在了,想必你最近的生活就更轻松无忧了。”雪狼王笑笑,“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好。” 柳椒想到自己在庙里的日子,只道:“这个……这个确实,在庙里确实很自在。比不得在宫里。” “你还是不喜欢王宫,是吗?”雪狼王一边脱下外袍,一边问道。 柳椒自觉地上前帮雪狼王宽衣,却说:“您要这么问的话,我也只能说实话……” “实话是什么呢?”雪狼王也习惯了被人伺候,便展开双臂,让柳椒替他宽衣解带了。 柳椒想了想,攒紧了手中雪狼王的玉带,缓缓说:“我真的真的不喜欢王宫。” “哦。”雪狼王虽然一早知道答案,但听到柳椒的回答,还是不免得黯然。 柳椒却又抬眼,说:“但我真的真的喜欢大王。” 雪狼王闻言,那黯然的神色又一下子被点亮了:“很好。” 雪狼王扶着柳椒的腰,轻轻吻他。 柳椒红着脸闭起了眼睛。 柳椒真的真的很喜欢大王,也真的真的很喜欢大王这样温柔地吻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大王那么好的人物呢? 温柔,美丽,高贵,还是香香的……总之就很好。 柳椒抱住雪狼王:“那……那我们还出去逛街吗?” 雪狼王笑道:“这个倒也不急。可以缓缓再去。” 说是不急,便缓缓再说。 但他们也太“缓缓”了,一时在室内不肯出去,关着房门的,就“缓缓”到了天黑了。 大黄鸭和阿叶也一直在院子里不敢进屋,更不敢敲门。阿叶只说:“他们总这样,有时从白天到天黑,有时又从天黑到白天,真是没日没夜的……” 大黄鸭忙做噤声的样子:“嘘!这话你也敢说!你以为你是徐御史?” 阿叶忙捂着嘴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雪狼王的声音:“传膳吧。” “是的。”大黄鸭忙扬声应答。 雪狼王以“出于安全考虑”的理由,这几天都在柳椒的庵堂里住。院子里也只留大黄鸭和阿叶伺候。大黄鸭认为这是一个在大王面前争取表现的好时机,所以特别殷勤周到。 不一会儿,大黄鸭和阿叶就在厅子把饭菜摆好,好让两位主子来用膳了。 雪狼王有些惊讶地说道:“传膳有那么快?” 大黄鸭垂头回答:“想着主子平时是这个时候用饭的,所以提前备好了,在小厨房里热着。就等着大王唤膳呢。现在便可以用。” 雪狼王笑着说:“小椒,你这侍从很机灵,跟狐狸似的。” 大黄鸭慌忙道:“不敢当。仆生性愚笨,不能和狐狸比较。陛下殿中的红狐狸内侍聪慧无比,是我们的榜样。” 雪狼王笑笑,没说话。 柳椒听到大黄鸭提起红狐狸内侍,便问说:“说起红狐狸,我怎么都没见到他?他和蓝猫不是都跟着大王的吗?” 雪狼王说道:“他俩那天陪我去北塔了,也中了迷药昏倒。已经送去医院了,我想着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不还有大黄鸭和阿叶伺候么?就想着让他俩多留院观察几天,还是健康为重。” “原来是这样。”柳椒点点头,听说他俩住院,便又问,“那他们身体没问题吧?” “都说没有问题,只是稳妥起见给他们多休息。”雪狼王拿起筷子,给柳椒夹了一片牛肉。 柳椒一边吃牛肉,一边叹惋说:“要是回到宫里,我就不能吃牛肉了。” “为什么?”雪狼王问。 柳椒说:“不是要位分高的妃子才能吃牛肉吗?” “你脑子还没转过来,”雪狼王说,“你现在是侍卫长,什么肉都能吃。” 柳椒闻言,颇为惊讶:“真的吗?限量吗?” “侍卫长这么重要的职责,当然是管饱。”雪狼王说,“这可是体力活。从来没听说过不给侍卫长吃饱饭的。” 柳椒闻言大喜:“这可是好差事呀!怎么那些妃子都不寻思着做侍卫呢?” 雪狼王笑着看柳椒:“因为只有你机灵。” 正在此时,鉴证大人又来求见了。 雪狼王敛去笑意,脸上又是平日那淡淡的样子:“怎么了?” 鉴证大人回答:“已经排查过方丈的饮食了,没有异样。最近的监控也查过了,没有可疑人物的进出。” “‘没有可疑人物的进出’?”雪狼王道,“‘可疑人物’的定义是什么?” 鉴证大人回答:“国庙重地,寻常人是不能来的,来访必定登记。我们排查过了,进出的都是有登记的。而登记的都还没发现可疑之处。” “都是有登记的?”雪狼王想了想,“你确定?” “基本可以确定。”鉴证大人回答,“不但查了监控,也查了妖力残留。” 雪狼王却道:“这可不一定,那个大蛇妖,不就是没有妖力残留么?” “但他跑的时候被监控记录了。”鉴证大人回答,“刺客窜入了树林之后从离树林最近的一处围墙逃跑,撞烂了铁栅栏。” “是么?”雪狼王有些讶异,“围墙外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空旷街道,当时没有人。”鉴证大人回答,“大蛇逃跑走的是这样的通道的话,足以证明他应该不知道什么特殊的通道可以进出。那他是怎么进来的?这也是一个疑问了。” “嗯。”雪狼王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查。” “是的。”鉴证大人点头,正要告退。 雪狼王却又说:“对了,我和柳椒打算出门,有什么能让我们隐匿妖气的方法吗?” 鉴证大人一怔:“二位要出门?” “嗯。”雪狼王淡然点头,“我和雪豹都不是常见的妖类,又都是顶级猎食者,散发的气息不寻常,如果是有经验的妖物应该能够察觉。贸然出行,对大家大约都不太方便。” 鉴证大人点头,说:“所以最好还是不出门吧。” 雪狼王含笑道:“跪下。” 鉴证大人看着雪狼王这个笑容,莫名发怵,打了一个寒颤,慌忙跪下,只道:“大王既然要出行,那一定是有大王的道理的!说起隐匿气息,臣下有一物推荐!” “说来听听。”雪狼王仍是含笑,又拿筷子搛了一块肉到柳椒的碗里。 柳椒见到肉就咬着吃了,又听见鉴证大人跪在那儿回话,说有一味药叫“你闻不到我”,可以消除妖气,那个刺客大概就是用这一款药来隐匿自己的。 雪狼王却道:“完全消除妖气倒是太过了,一点妖气都没有反而奇怪。” 鉴证大人又道:“那我们也有人工妖气喷剂,可以在大王消除了妖气之后喷上假的妖气,以此冒充寻常妖类,不易引起他人察觉。” “这不错。”雪狼王点头。 柳椒却想起一事:“那我的尾巴呢?我的尾巴不好藏吧?” 鉴证大人想了想,说:“这个……倒是……可以染个色,说是猫尾巴。” “有这么长的猫尾巴吗?”柳椒反问。 鉴证大人便道:“这种都是看比例的。对方不知道您原形的样子,自然也没法判断。您只要说自己是千年老猫妖,那尾巴比较长也不奇怪。” 柳椒讶异道:“我这样子还千年老妖呀?” “老妖、小妖,光看样子是看不出来的。”雪狼王笑答。 鉴证大人点头,说:“没错,我还遇到过千年老妖的人形是八岁小童的。这种都是没有准数的。” 柳椒听到这话,也觉得妥当,更对乔装一事充满兴趣了:“好哇,那你们那边有什么人工妖气喷剂可以用?” 鉴证大人回答:“既然大王不想引起旁人的警觉和注意,最好还是用常见的、攻击性较弱的妖物气味。最好是和您本身比较接近的,在习性上也不用伪装太多。” 柳椒便一拍手,说:“那好啊,我扮老猫,大王扮狗子,不就好了?” 鉴证大人可不敢拿主意,只看着雪狼王。 雪狼王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说:“就按侍卫长说的办。” “好,臣下马上去办。”鉴证大人说。 雪狼王又道:“这件事不要与人说。” “这是自然。”鉴证大人谨慎地点头,又道,“不过,就二位出去?要不要让别的侍卫跟着?” 雪狼王笑道:“已有最精锐的侍卫长守着本王了,还须什么侍卫?” 鉴证大人点头,心想:这八成就是去约会吧。 第47章 雪狼王和雪豹侍卫长决定乔装出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柳椒也是满心欢喜的准备着,早早就准备睡觉,睡前却发现雪狼王仍在批阅奏章。柳椒便先去睡了。起来的时候,雪豹发现雪狼王也早醒了,正对着电脑办公呢。 柳椒才想起来,他的“小白字”不是和他一样的“富贵闲人”,而是日理万机的北国大王。 他这几天缠着雪狼王一起游玩,说不定耽误了雪狼王不少工作,更严重的,说不定还耽误国家大事了……怪不得,徐御史说自己是“祸水”呢! 柳椒略带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垂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盘着腿在床上,一股要出门逛街的热情全浇熄了。 雪狼王在一旁打着字,拿起耳机听了一段录音,眉头微蹙。过了一会儿,雪狼王又拿起纸笔来刷刷写下一串字。放下笔后,雪狼王抬起眼来,看向床的方向,便看见柳椒一脸郁卒地盘膝坐着,尾巴从床边耷拉到地上。 雪狼王便关怀地说:“醒了怎么不吭声?” 柳椒抬起头来,说:“我……我们今天还是不出去了吧?” “为什么?”雪狼王问,随即皱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有身体不舒服。”柳椒摇头,答,“我只是……只是想起徐御史的话……” 雪狼王无奈地说:“怎么又想起徐御史的话了?” 柳椒撇撇嘴,也不知怎么回答。 雪狼王又打趣道:“整个前朝后宫,恐怕只有你把徐御史的话听进去了。” “诶?”柳椒有些惊讶,“不会吧?他可是御史大夫呀!谁会不听他的?” 雪狼王却道:“是,他是两朝的御史大夫,资历很老,谁也不会跟他过不去。” “两朝?”柳椒很讶异,“他看起来很年轻呀!” 雪狼王又道:“那你觉得李御史看起来年轻嘛?” “年轻呀!”柳椒回忆起来,徐御史和李御史看起来都很年轻,相貌也很端正。 雪狼王道:“这可不是昨天鉴证大人说的,老妖、小妖,从样子是看不出的?” “真的?” 雪狼王又道:“你是我的侍卫长,等回宫跟我一起上朝就知道,满朝文武大多看起来都年轻俊俏。若是不俊俏的,必然是天赋异禀,在别的方面有非凡才华。” “是吗?”柳椒惊讶无比,“为什么?” “这是天帝定的规矩。”雪狼王说,“他说,相由心生。妖物化人,还有人类修道,是集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和寻常凡人受之父母的皮囊不一样。要是妖物、修道人还不好看,那肯定是有问题的,不是能力有问题,就是人品有问题,所以若非杰出人才,都不录用。” 这长篇大论的,哄哄柳椒还行,哄别人可难了。其实,大家都懂,天帝就是喜欢好看的,没别的理由。 天帝重度颜控,连自己拉的shi不漂亮,都能郁闷半天。后来,他便索性辟谷,从此不拉shi了。也算免却许多烦恼。 柳椒听得云里雾里的,便说:“所以长得好看的妖才是好妖嘛?” “也不能这么说。”雪狼王笑着摸摸柳椒的尾巴,“快起来,我们乔装出门去吧。” 柳椒却扭拧说:“大王公务做完了吗?就去逛街?” 雪狼王仿佛间有种听到大人说“功课做完了吗?就去逛街?”的错觉。 雪狼王一笑,说:“公务是做不完的。” 柳椒便道:“做不完就不做了?” “也不能这么说。”雪狼王道,“我刚刚听了一些证人的口供,觉得北塔的案子还是有线索的,我们不如出去看看?” 柳椒闻言,便有些愉快:“有线索了?” “嗯,我们出去瞧瞧。”雪狼王道,“这也是办案。” “既然是办案,那就是正事了。”柳椒点头,“那还是可以出去的。” 雪狼王和柳椒互相给对方梳头,倒是颇有意趣的,却又听见外头徐御史求见。 “真是……”雪狼王对此无奈,说,“让他进来吧。” 徐御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隔着帘子拜见大王,又说:“大王,我听说您与侍卫长一起睡觉呀,有失体统。不知有无此事!” 柳椒惊讶无比:“您……您怎么知道?” 徐御史一听,就拍着地板说:“果然!果然有这样的事啊!大王,您荒唐啊!” 雪狼王撩起帘帐,说:“李御史怎么不在?” 徐御史感到奇怪,说道:“大王问李御史做什么?” 徐御史还是看准了李御史没出门,才跑来劝谏的,为的就是劝谏的时候不被李御史打岔。 雪狼王道:“哦!……本王想起来了,昨天李御史那边就报说,他被虫子咬了,得了热病了。” “什么?什么虫子这么厉害?”徐御史大惊。 雪狼王道:“太医还在诊断。同僚一场,你也去看看他吧,别在我这儿耗着了。” 徐御史便告退了,完全忘了自己要劝谏这回事了。 雪狼王便拉着柳椒,说:“好了,小椒,我们出门吧。” 柳椒却关心地问:“李御史怎么了?” “没事,小病。”雪狼王道。 雪狼王和柳椒走到了庵堂外,又见大黄鸭和阿叶在踢毽子。大黄鸭是扁平足,总踢不得劲,阿叶也不爱踢,玩了一会儿,猫的本性就暴露了,把毽子抓在手里咬。 柳椒只说:“我和大王要出去了,你们可好好在家,别捣乱。” 阿叶吸了吸鼻子:“你们闻起来好奇怪。” 柳椒笑道:“我们乔装了嘛,我现在身上的是猫妖的味道,大王身上是犬妖的味道。这样在外面行动更方便。” 阿叶惊讶地说:“你们要出去呀?” 大黄鸭又道:“我上次也悄悄出去了,顺着河走的。” “河里有一个出口?”雪狼王有些好奇,“听你的意思,从河走是直接就能出去?” 大黄鸭说:“河是可以流出去的,但也有围墙阻隔,只是围墙日久失修,想从那儿走,只要水性够好就行了。问题是墙外有一些鹅妖,无比凶悍,从那儿出去会被打。” 柳椒惊讶:“鹅你也打不过啊?” 大黄鸭羞愧地低下了头。 雪狼王却感到好奇:“鹅妖为什么要守在那儿?” 柳椒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黄鸭闻言有些兴奋:“主子要去教训那些鹅吗?” 阿叶听到这话,也很兴奋,毕竟,他也被鹅揍过一顿,很希望鹅妖得到教训。 雪狼王却道:“只是去问话,未必就要动手。” 阿叶却说:“那些鹅凶巴巴的,见人就啄,不打他们,是问不出话的。” “若真是如此,就没办法了。”雪狼王道。 大黄鸭和阿叶兴奋不已,提出要跟着去。作为被鹅妖暴揍过的受害者,他们非常乐意看作威作福的鹅妖被吊打的画面。 阿叶是一只很怂的阉猫,不敢下水,便被大黄鸭驮在背上。雪豹和雪狼惯能涉水,倒也无妨。 四人从河而出,潜水越过了旧围墙,果然发现能出去。围墙下水,日久破了洞,四人涉水而过,便从墙根的洞游了出去。却见外头是萧萧的树林,树木很稀疏,并不遮天蔽日,水流很慢,也无甚清脆声响。四周寂静,连飞鸟也没有,显得有些奇怪。远远望去,隔着萧萧疏林,还是能看到人烟不远,想必过了这片小树林,就是热闹的地方了。 四人上了岸,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阵尖锐的鹅叫。疏林之中,一群鹅妖气势汹汹地走来:“嘎嘎嘎嘎!都不准过去!” 大黄鸭也有点发怵,想起自己和阿叶被痛打,更是泄气——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背后可有猛兽撑腰呢! 故而,大黄鸭也气势汹汹:“嘎嘎嘎嘎!我偏要过去!” 柳椒好奇地问:“‘嘎嘎嘎嘎’是什么意思?” 阿叶低声答:“好像是他们禽类的一种脏话。” “哦……” 为首的鹅妖瞧见了大黄鸭和阿叶,轻蔑一笑:“嘎嘎嘎嘎!我认得你们两个废物!都被我揍到嗷嗷叫了,还敢来?”说着,鹅妖打量了雪狼王和柳椒两眼,冷笑:“嘎嘎嘎嘎!带了一只猫一只狗来助阵是吗?我可从来不怕!” 大黄鸭冷笑:“那你来打我呀!” 鹅妖抬手就要打大黄鸭,雪狼王却道:“且慢。” “怎么了?”鹅妖问,“怕了?”鹅妖轻蔑一笑。 雪狼王说:“不是的,我们来不是找架打的。” “啊?不是吗?”大黄鸭懵了。 阿叶也懵了:“那我们来干什么?” 雪狼王又道:“我们是有点疑问,想要找您解惑。” “解惑啊?回学校找老师呀!”鹅妖不耐烦地挥着手说,“都给我滚回去庙里!” 雪狼王又道:“可是……” “我脾气不好,别烦我!”鹅妖嘎嘎嘎嘎地说,“你再多说一句,我揍你丫的!” 雪狼王拿出了一叠钞票。 鹅妖瞥了一眼,说:“想贿赂我?” “嗯。” “不早说嘛!”鹅妖接过了钞票,点了点数,笑着说,“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鹅妖们都让开了一条路,完全没有刚刚那随时要扑上来咬人的凶狠模样。 阿叶和大黄鸭都呆住了:原来这事儿这么好解决的吗? 雪狼王便道:“既然是朋友,可否解惑?” 鹅妖说:“行呀。不过你这点钱,我们的友谊只能维持五分钟。” “足够了。”雪狼王又道,“请问你们为什么要守在这儿?” 鹅妖答:“这个国庙守护人员不足,这儿有防守漏洞,是天帝庙方丈雇我来守门的。” 柳椒好奇地说:“是谢顶方丈吗?” 鹅妖怔住了:“方丈?方丈不是叫方丈吗?什么时候叫谢顶了?” 雪狼王解释:“他的意思是,方丈的发型比较四大皆空。” 鹅妖没什么文化,完全没听懂。 大黄鸭便说:“就是方丈秃头!” “哎?秃头?”鹅妖摇头,一脸迷茫,“方丈没有秃头啊?” 第48章 “方丈没有秃头?”柳椒想起方丈那个光可鉴人的脑壳,也很迷茫,“你们确定吗?” 鹅妖无比肯定地说:“确定呀,头发多着呢,都要梳起来了。” 柳椒惊讶万分:“可是我认识的方丈,是没有头发的!” 鹅妖说:“那可能是换了发型呗!光头好打理,又省了洗发水的钱。方丈那么抠门,正适合他。” 雪狼王想了想,说:“方丈是什么时候雇佣你们来守门的?” 鹅妖想了想,说:“有一些年头了,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了。但应该是这个墙洞出现了之后的事情吧。方丈发现这儿有洞,他本不想管的。但是后来有贼从这儿进出,他很头痛,但不想花大钱补上。所以就每个月给我一点小钱,让我守着。” 雪狼王也发现这个天帝庙很多地方都失修,想必方丈昧下了不少修缮经费。 鹅妖说完,又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雪狼王又道:“那你多久见方丈一次?” “就是数年前见过一次。之后他都是直接转账打款的,不需要见面。有什么事情呢,也是他手下找我做。”鹅妖回答。 雪狼王点头,说:“那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鹅妖想了想,说:“没有啊。我在这儿守得密不透风的,拿钱办事,我是很专业的。” 雪狼王又问:“那有没有人给钱你,让你通融一下,使他们能从这儿过去呢?” “有啊!”鹅妖答,“就你们呗!” 雪狼王想了想,和鹅妖说道:“那这个月方丈打钱了吗?” 鹅妖道:“还没呢!我也正想问,但是庙里好像出事了?都在戒严。要是过两天再不给我消息,我就罢工了。毕竟,兄弟们都要吃饭呀!”说着,鹅妖又瞧他们说:“我看你们都是庙里出来的,知道庙里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雪狼王遇刺的消息封锁住了,天帝庙戒严,消息并没走漏。连一直守在围墙的鹅妖都不曾知晓。 雪狼王看着鹅妖,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啧,”鹅妖摇摇头,“嘎嘎嘎嘎,真嘎嘎不是朋友。” “你不说了吗?我们只能做五分钟的朋友。”雪狼王笑笑,“时间大概也差不多了。” 鹅妖冷道:“行,你们下回小心点,碰上了我们,还得另外交钱!”说完,鹅妖便嘎嘎嘎嘎的散了。 瞧他们走了,雪狼王转头对阿叶和大黄鸭说:“你们先回庙里,告诉鉴证大人鹅妖的事情。” 大黄鸭还想着鹅妖跟自己的私仇,便说:“大王,我看这鹅妖不一定老实呀!说不定没有说真话呢?要不要逼供一下呀?” 雪狼王笑道:“不是让你找鉴证大人了吗?” 大黄鸭愣了愣:“您的意思是……?” 雪狼王又道:“本王是斯文人,君子远庖厨。打打杀杀、严刑逼供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吧。” 雪狼王说得温吞,大黄鸭却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雪狼王又道:“行,你们回去。鉴证大人会如你们愿的。本王就先和柳侍卫长出去继续找线索了。” “好的,大王。”大黄鸭和阿叶答应着就回庙里了。果然,鉴证大人闻讯便让熊护卫去把这群鹅妖逮了回来。看着熊护卫从脖子拎起大鹅,跟抓小鸡似的轻松,大黄鸭和阿叶就目瞪口呆。 “平常看着笨笨的……那么猛啊……”大黄鸭小声说。 阿叶却又说:“我们的雪豹主子不也一样么……” “也是啊……” 看来猛兽看起来大多都不太聪明呢。 鉴证大人却说:“两位要一起审问吗?” 大黄鸭说要报复鹅妖,但现在看到鹅妖被拎走,又觉得心软,只说:“我看他们都是普通妖物,不是恶妖。大人不会伤害他们吧?” “您是开玩笑吧?”鉴证大人说,“我一直奉公守法,绝对不会严刑逼供的,除非必要。” “嗯?”大黄鸭打了个哆嗦,“必要?” 鉴证大人笑笑,看起来和蔼又慈祥。 大黄鸭却觉得好可怕。 —— —— 雪狼王却已牵着柳椒走出了树林,到了人头攒动的街区了。这儿繁华热闹,柳椒太久没出门,看着都出了神了。 看着人海茫茫的,柳椒迷茫地说:“我们去哪儿?” “先吃饭。”雪狼王道,“再看电影。” 柳椒问:“我们不是要查案吗?” 雪狼王问:“想不想吃饭?” “想。”柳椒点头。 饭呢,该吃还是得吃的。 雪狼王问柳椒:“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我都没出过门呢,怎么知道?”柳椒茫然地摇头,“不要刷点评APP看看?” 雪狼王想了想,说:“要不然去最贵的一家?” 柳椒想了想,说“不”。他大概还记挂着自己一个月花了五十万的事情。柳椒说:“我觉得饭店也不是非要贵的才好吃。” 雪狼王点头,说:“我听人说,本地有一家包子店不错。” 雪狼王便和柳椒在人烟稠密的街巷里左穿右插,走得很自然,一路到了一个巷子里。现在不是饭点,所以包子铺的人不是特别多。雪狼王和柳椒才有位置坐。铺子老板是一个人类,正在铺子边上坐着,打着瞌睡,见客人来了,也不招待。雪狼王说要几笼招牌肉包子,纯肉馅儿的那种。老板才说了一句“好嘞”,不慌不忙地张罗着。 柳椒呼吸了一口充盈着食物香气、蒸笼蒸汽的空气,胸膛顿时里暖洋洋的。 “我好久没来过这么有烟火气的地方了!”柳椒高兴地说,“还是这样的小饭店好。” “为什么是小店比较好?”雪狼王眼角带笑地看着柳椒。 柳椒答:“感觉在大饭店呢,就要拘束点。在这些小地方,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雪狼王笑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柳椒想了想,说:“想叫上角儿一起吃吧。” 雪狼王没想到柳椒会这么说,忽而,他又想起柳椒刚到天帝庙,他给柳椒打电话。柳椒开口就喊“角儿”。雪狼王皱了皱眉,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柳椒疑惑地问。 雪狼王回答:“两个人才叫约会,三个人怕成命案。” 柳椒惊讶无比:“我们在约会?我还以为在查案?” “查案的事情有鉴证大人。”雪狼王笑道,“难道他拿着俸禄,却让本王做他的工作?” 柳椒想了想,点头,说:“也是啊。” 等几笼包子上齐了,柳椒才想起来:“您不是说今天和我出来找线索吗?” “找线索也可以约会。”雪狼王道,“刚刚我们不是已经找到鹅妖的线索了吗?也算是有收获了。” 说着,雪狼王把一包子塞到柳椒嘴里。 柳椒皱眉:“我不吃素的。” 雪狼王道:“这是肉包子。” 柳椒道:“我只吃肉。” 雪狼王只得将肉包子掰开,用小瓷勺把里面冒着热气的肉馅挖出来,吹吹凉了,一勺勺的喂到柳椒的嘴里。 柳椒嚼吧嚼吧,说:“这个肉馅还挺好吃的。” 雪狼王道:“这儿的肉包子很出名。” “为什么不光卖馅儿呢?”柳椒疑惑,“包皮不好吃。” 雪狼王干咳两声,说:“说话文明,要说‘包子皮’。” 柳椒点头,乖乖地跟着念一遍:“包——子——皮。” 说着,柳椒看着被掰开的包子皮,说:“可是这个包子皮怎么办呀?” 雪狼王便将包子皮吃了,说:“我吃了就是。” 柳椒惊讶地说:“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吃剩下的包子皮给您吃?” 雪狼王笑道:“无妨。” 柳椒想了想,说:“也对,狗子是杂食的,什么都能吃。” 雪狼王笑着说:“是的,我什么都能吃。倒是你,嘴刁。” 柳椒有些难为情,说:“不是这样的……” “不过也没关系。”雪狼王道,“我也没这么多想法,对我来说,不浪费粮食比较重要。” 柳椒有些讶异:“大王这么尊贵,锦衣玉食的,还那么爱惜粮食么?” “身为一国国王,应该比任何人都爱惜这一切才对。”雪狼王微笑回答,“这是身为大王的本分。” 柳椒不解,但略一思索,才说:“我从前都听别人说大王是整个北国最尊贵的人物,呼风唤雨,但现在我和大王在一起了,反倒觉得,大王也不是那么好的。大王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那倒是纨绔之谈了。我身为大王,只要适度控制欲望,还是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的。”雪狼王淡然道,“我总是会在很多时候克制自己的欲望。” 柳椒仔细打量雪狼王,确实觉得,雪狼王是一个充满克制感的人。 雪狼王朝他温柔一笑:“你也是,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真的吗?”柳椒很惊讶。 “我尽力而为吧。”雪狼王淡然笑说,又喂了柳椒一口肉馅。 柳椒咬了咬肉馅,囫囵吞了,又见雪狼王在吃包子皮。雪狼王咽下包子皮后,又喝了一口茶,说:“你现在想要什么?” 说着,雪狼王含笑说:“还是想见冷角?” “啊?”柳椒早忘了这茬了,只说,“没有……您不是说,约会要是多一个人会变命案吗?” 但其实柳椒也没搞懂这个逻辑,但他想起了自己前几天看过的一部鬼片。里面有一个灵异电影院,如果去看电影的人是单数的话,厉鬼就会坐在落单的那个人身边,最后也会把对方杀掉,好让人数成为偶数。柳椒跟冷角打电话唠嗑的时候说过这个电影,冷角评价说:“这鬼是有‘偶数强迫症’吗?” 想到这个,柳椒还觉得挺好玩的,便笑了笑。 雪狼王看柳椒嘴角含笑的,便问:“怎么了?” 柳椒笑笑,说:“我想起冷角……” 雪狼王有些不开心,但他不说,用力咬了一口包子——雪狼王不给柳椒喂肉馅了,含蓄地表示自己不开心。 第49章 雪狼王停止给柳椒挖肉馅,以示不满。 遗憾的是,柳椒并没有发现雪狼王的异样。雪狼王不给他喂肉馅了,他就自己掰开包子挖肉馅吃,吃完了就把包子皮搁到雪狼王的盘子里。 雪狼王瞥了柳椒一眼,见柳椒还在没心没肺地嗑鲜香肉馅,一时也是有气无处发,到底还是把盘子上的包子皮吃了。 二人把包子吃完了,柳椒和雪狼王离开店门的时候,柳椒对包子店老板说:“老板,你们这儿的东西好吃,就是分量太少了。我可能要吃几十笼才能饱。” 包子铺老板也不觉得什么,反而朝雪狼王笑着说:“这猫那么能吃!” 雪狼王笑着说道:“能吃是福。” 包子铺老板摇头:“嘴大吃穷郎!” 柳椒又想起自己一个月吃掉五十万的事情了。 柳椒忍不住问雪狼王:“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吃穷狼啊?” 雪狼王笑答:“还未至于。” 二人从巷子里走了出去,信步而行。一路朝天帝庙的方向走去,柳椒以为要回去了,未想到却在大门前几米处,雪狼王拉着柳椒拐了个弯,走向了天帝庙对面的正气观。 柳椒看着“正气观”三个字,只说:“这名字有点熟悉呀……”柳椒想了想,记起来了:“谢顶方丈跟我说过,他是从这儿请的道士去庙里做法的。” “没错。”雪狼王道,“我们去看看那个道士。” 柳椒却有些好奇:“为什么呀?”说着,柳椒又竖起尾巴:“怎么?您觉得那个道士有问题?” 雪狼王只说:“刚刚鉴证大人已经发来了消息,说他让人给鹅妖们逐一挠脚板心挠了一个多小时,都审不出什么来。证明他们很可能说的真话。最近围墙那边没有人进出,正门偏门也有监控,证明没有非登记的人进出。那就说明,最近唯一进出过天帝庙的外人就只有这个道士了。” 柳椒却说:“既然他的嫌疑那么大,是不是一早就审讯过了?” “那倒是不错。”雪狼王点点头。 他们一早就审过这个道士了。 这个道士是灵异事件发生之后唯一进出过天帝庙的外人。出事之后,鉴证大人就第一时间叫人去正气观提审道士了。道士被逮住了,吓得魂不附体,还没用刑呢,就招供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一个骗子啊!” “什么?你是骗子?”鉴证大人问,“你不是专业驱鬼的吗?” 道士一股脑的全说了:“我原本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在这个观里挂职混日子,其实我根本不会驱鬼。那些驱鬼的好评都是我自己刷的……” “……然后呢?” 道士又说:“就两个月前,天帝庙闹鬼,方丈请我去做法。我也不懂呀,只按流程跳了一遍大神,做法的咒语都是上网抄下来的。” 道士的话倒和别人的供词基本吻合。道士这人就是个混混,做了法,拿了钱,便去吃酒,吃了酒,就到处告诉人天帝庙闹鬼的丑闻。很快,天帝庙闹鬼、雪狼王亲父诈尸的事情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但这个不学无术的道士“做法”之后,“灵异现象”确实停止了,这也很耐人寻味。 鉴证大人事后一想,与雪狼王说:“这事分明是幕后主使有意为之。” 雪狼王不置可否。 鉴证大人却继续说:“如果这次‘灵异事件’的目的是行刺大王的话,那关键就是要大王敲碎石塔,吸入粉末,再被潜伏的蛇妖偷袭。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大王动自己亲父的石塔呢?手段便是散播谣言,说大王的亲父诈尸,影响大王的声誉,才能让大王为了证明清白,敲塔挖坟。” “你说得有意思。”雪狼王道,“可是,凶手怎么能确认我会自己亲手敲塔,而不是让下人去做?” “凶手不需要大王亲自敲塔,他只需要确保大王在场。粉尘里的麻药含量非常充足,在场所有人都昏倒了。按照常理,只要大王在北塔站着,就会中招。”鉴证大人回答,“不过,凶手预判不足,不知大王有免疫力,更没料到会有雪豹护驾,所以失败了。” 雪狼王想了想,说:“能够确保我在场的……又和这件事有关的……” “就是方丈了。” “可是他死了。” “道士有可疑。”雪狼王评断。 “如果道士是刺客,应该第一时间就跑了。”鉴证大人说,“怎么可能还在正气观继续工作?” 雪狼王想了想,让鉴证大人把道士逼供一遍,要是逼不出什么来,就放了。鉴证大人专业逼供了道士,道士的口供没有变化,鉴证大人便将他放了。 只是现在,雪狼王和柳椒又登门到了正气观,点名要拜访那位道士。正气观的接待却爱理不理,只说:“他啊?在天帝庙成功驱鬼之后是我们的明星选手了,你们要请他驱鬼,得排期!” 雪狼王笑笑,取出一叠钞票。 于是,雪狼王如愿见到了那名道士。那个道士一身道士的打扮,脸上却是痞里痞气的,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经人。他见雪狼王和柳椒二人打扮普通,不像什么有钱人,便提不起兴趣,冷淡地说:“你们有什么事?” 雪狼王道:“我们家最近闹鬼,想请大师帮忙。” “先交五万定金吧。”道士说。 “五万?”柳椒大惊,“这么贵!” 道士“呿”了一声,说:“你可是妖,却叫我去驱鬼!那肯定是连妖也怕的鬼,可不厉害啦?当然要收贵一点。” 柳椒道:“你还看得出我是妖?” 道士说:“你他娘的那么大一条尾巴,不是妖,是cosplay?” 雪狼王却道:“兄台,请不要对我的妻子说无礼的话。” 道士跳起来,冷笑:“脾气那么大?我还不伺候了!你们滚吧!多少钱我都不办你这个活!” “多少钱都不办?”雪狼王问,“如果我出一百万呢?” 道士瞪大眼睛:“一百万?” 雪狼王点头:“没错。” “你他妈吹牛比吧?”道士满脸不信,“你装逼装上头了吧?你能给我一百万?我头给你当足球踢!” “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是不可能给你一百万的,”雪狼王深思熟虑道,“但倒是可以把你的头当球踢。” 说完,雪狼王就踢了。 没踢两下,道士就趴在在地上叫爸爸。 雪狼王嫌弃地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道士鼻子流出两行鼻血,脸也被踢得肿得老高,可怜兮兮地说:“大爷,您就当放一个屁一样放了我吧!” 雪狼王想了想,说:“可以,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别说一件!”道士磕头说,“一百件也行!” 雪狼王摇摇头,说:“没这个必要。” 道士便问:“请问大爷要我做什么事情啊?” “你的本行,驱鬼。” “大爷那么英武,还怕鬼呢?”道士又说,“大爷您都搞不定的鬼,我肯定也不行呀!” 雪狼王闻言眉头一皱,把脚一抬,眼看就要踢人了,道士忙扑上来,抱住雪狼王的脚,还吧唧亲了一口,说:“大爷,您的脚好香!您真是仙人!我愿意亲吻您的每一根脚趾!” 雪狼王闭了闭眼,看起来像是被恶心到了,说:“放开。” 道士立即放开了雪狼王的脚,说:“大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您不踢人,我啥都能做。” 雪狼王点点头,说:“我明天来找你。” “没问题。”道士满口答应,“我明天跪着等您,我的父亲。” 雪狼王冷淡地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道士磕头说:“确实,我配不上这么英武的爸爸。” 雪狼王已经放弃和道士沟通了,只牵着柳椒离开了正气观。柳椒跟着雪狼王走了出来,又说:“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天色已晚了,是不是要回庙里啊?” 雪狼王温柔一笑,说:“我看这个时间也不晚,不如先去看电影吧?你说怎么样?” 柳椒愣了愣,说:“看电影?不查案了?” 雪狼王答道:“明天再查。” 既然大王这么说,柳椒也没什么异议。 二人很快到达了电影院门口,见外头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上是一个蓝眼美猫妖,一双蓝眸子动人魂魄,白肤细腻,光洁如琼。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世尤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柳椒惊愕地说:“这猫猫很美呀!” 旁人只说:“这还用你说?北国第一美猫‘布偶精’你不知道?” 柳椒惊讶地说:“第一美猫?我真是孤陋寡闻了,还真不知道!大王,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雪狼王道,又拉着柳椒,笑道,“你才是第一。” 第50章 “第一?”柳椒难为情起来,“我哪儿算呀……” 雪狼王又对柳椒说:“还有,在外面别叫我‘大王’了。” “您是怕被别人发现您的身份吗?”柳椒问。 雪狼王微微颔首。 柳椒却笑道:“那您大可放心。叫‘大王’的狗子很多的。” “……” 这话,雪狼王没法儿接。 最后,柳椒选定了要看布偶精出演的电影。雪狼王拿起电影票一看,电影名叫做《霸道狼君俏猫妃》。 雪狼王皱眉,说:“这电影真的好看吗?” “主角好看不就行了?”柳椒给了一个肤浅的回答。 雪狼王想了想,认为既然是约会,那么约会对象喜欢看什么电影就看什么电影吧。于是,二人便在电影开场之前进了影厅。 电影一开场,大银幕上便出现了霸道狼君——这个角色,顾名思义,是一个很霸道的狼王。他一出场,就“嗷——”的狼啸一声。 雪狼王闻声判定:“这演员是哈士奇。” 霸道狼王的演员是假的狼,但俏猫妃倒是真的很俏的一只猫。布偶精穿着薄纱,戴着珠玉,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也让不少观众倾倒,完全忽略弱智剧情。 “大王……”布偶精在镜头上泫然欲泣,“大王,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我就让太医院陪葬!”哈士奇嗷嗷叫。 布偶精也悲伤地喵喵叫。 雪狼王道:“无故杀太医,贤君KPI是不想要了吗?” “为什么这个狼王不需要上朝?” “这个狼王没有勤政任务吗?” “这个狼王根本过不了试用期。” 柳椒扭头看雪狼王:“大王,看电影不要说话。” “……” 雪狼王默然半晌,对柳椒伸出了狼爪。 于是,柳椒也没能仔细看完这一场电影。 电影的最后,猫妃凄惨地死去,与狼君阴阳两隔,看得不少观众潸然泪下。散场的时候,许多观众都眼眶发红。柳椒也是眼睛湿漉漉的,咬着牙瞥雪狼王,又满脸通红。 雪狼王说:“电影不错。以后可以多来。” 他们看完电影之后,又离开了影院。柳椒看了一下时钟,问道:“我们要回天帝庙了吗?” 雪狼王道:“走吧。” 二人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便回了天帝庙里。阿叶和大黄鸭早就等着二人回来了,见雪狼王和柳椒平安归来,也松了一口气。 “两位都是贵人,以后还是别出门了。”大黄鸭回想起来有些后怕,要是两位出去遭遇了什么不测,他可吃罪不起! 雪狼王却道:“别担心,小豹子侍卫长可勇猛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护好本王的。” 雪豹侍卫长听到雪狼王的夸奖之语,还挺得意的,说:“对呀,对呀,我会保护好大王的。” 阿叶在一旁,还想规劝,反而被大黄鸭阻拦了。大黄鸭只拉着阿叶,说:“大王和主子出去一天也累了饿了,我们先去传膳吧。” 说完,大黄鸭便拉着阿叶去摆饭了。阿叶却道:“怎么不劝了?” 大黄鸭答道:“你没看到大王和主子都在兴头上吗?还说!不怕惹他们不高兴吗?” 阿叶愣了愣,说:“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个讲究。” “以前只伺候雪豹主子,那不一样的。”大黄鸭瞥了阿叶一眼,又用老人的口气说,“你年轻,资历浅,只伺候过雪豹主子,很多规矩是不会懂的。你可不能用伺候雪豹主子那一套来对大王,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阿叶却说:“我看大王也挺宽和的呀……” 大黄鸭却道:“那你看冥后呢?” “冥后?那可是个狠角色。”对于冥后当年怎么在后宫心狠手辣、铲除异己的事迹,阿叶还是略有耳闻的。 大黄鸭便道:“你看,冥后这么厉害的角色,现在在后宫都说不上一句话了,还要被撤权禁足。你还觉得大王好相与?” 阿叶也怔住了。 二人又安静地把膳食奉到餐桌上。雪狼王看起来还是那个和气的样子,还朝阿叶微笑。阿叶心里只觉得大王长得跟神仙一样,又爱笑,自然是好性子的。 雪狼王看见上了一盘鸡翅膀,便说:“怎么不吃牛肉了?” 柳椒答道:“在宫里吃多了鸡肉,就想要吃牛肉,现在吃多了牛肉,倒想念鸡肉味,就叫厨房做了鸡肉。” “好。”雪狼王笑道,“我给你拆鸡骨。” 雪狼王这巧手一弄,不知怎么的,就把鸡翅膀的骨头给拆了出来,只剩下香软的鸡肉了。 “哎呀,大王!你会不会吃呀?”柳椒说,“就是骨头才香呢!” 说着,柳椒就徒手啃起鸡骨来。 雪狼王无奈一笑,看着柳椒鸡肉鸡骨都吃得香,又说:“这样也好,不必像吃肉包子一样,肉全你吃,我吃剩的。” 雪狼王和柳椒正用着餐,鉴证大人又来拜见了。雪狼王便屏退左右,室内剩下大王、柳椒和鉴证大人三人,才只问:“又有什么发现了吗?” 鉴证大人回答:“方丈那边已经查清楚了,他使用的生发剂有毒。” “生发剂?”雪狼王有些意外,“他还用这个呀?” “是的,虽然他剃了头发,但还是有一颗想继续生发的心。”鉴证大人有些惋惜地说。 柳椒却忽然想起,鹅妖们说了,当初他们认识的方丈是有头发的。柳椒便问:“对了,鹅妖口中的方丈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谢顶方丈吗?” “是同一个方丈。”鉴证大人回答,“只是前两年,方丈还没有谢顶。” 柳椒有些惊讶:“真的吗?不过两年就掉光了头发?” “中年男人嘛,头发就像叶子,夏天茂密,但秋风一起,眨眼就掉了。都来不及怀缅。”鉴证大人沧桑地说,“侍卫长毛发浓密,是不会懂的。” 柳椒却道:“其实我每天也掉很多毛的。” 猫都会掉毛,大猫也不例外。 雪狼王却道:“中年男人掉发,也总不至于掉光了?” “也没掉光,掉成地中海了,比较难看,就索性剃光。”鉴证大人回答,“这也是中年男人常见状态。” “那个生发剂没用吗?”柳椒好奇地问道。 鉴证大人却说:“我看那瓶生发剂应该是他这两个月才开始用的。” 雪狼王沉吟一阵,说:“生发剂里有蛇毒?” “是的,就是原侍卫长中的蛇毒。”鉴证大人回答,“也就是刺客蛇妖的同种蛇毒。” “生发剂里怎么会有蛇毒呢?”柳椒感到非常疑惑,“什么厂家出厂的?哪个牌子?有做质检吗?” “就是没有啊!”鉴证大人摇头,说,“就是一个瓶子,没有贴任何商标,里面装着有浓郁生姜味的液体。我问了方丈的侍从,他说这是方丈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生发秘方’,能长头发。天天往头上抹呢。” “这……”柳椒想不明白,“这就说明……” “这就说明,不能用三无产品呀!”鉴证大人语重心长地说,“无牌无质检的日用化工品,危害很大!” 柳椒只道:“受教了。” 雪狼王又道:“那方丈居所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鉴证大人又说:“方丈应该是贪污了。” 雪狼王笑了,说:“还是‘应该’吗?” “这……这我也不好说呀。查账的事情大王不是交给了专业的审计团队了吗?他们也没告诉我结果,我也只能根据一些微小的线索来猜测。”鉴证大人谨慎回答。 雪狼王确实派遣了专家来查天帝庙的账,亏空颇多,看来这方丈中饱私囊,贪污不少。 听到鉴证大人说“根据一些微小的线索来猜测”,大王便道:“那你是怎么发现方丈贪污的?” “哦,回大王的话,”鉴证大人回答,“我们看了方丈居所里的电脑,发现他上网搜索了‘贪污公款判几年’‘贪污公款死刑吗’‘如何能优雅地卷款潜逃’等等条目。” 雪狼王点点头,说:“那还真是微小的线索……他的个人电脑里面没有账目相关的东西吗?” “他有一个加密硬盘,贪污的线索应该在里面,专家组正在解密。”鉴证大人回复。 “好,”雪狼王点点头,“你查到的就这些吗?” 这个“就”字用得相当灵性,让下属充满胆战心惊的感觉。 “你查到的这些吗?”和“你查到的就这些吗?”一字之差,感官却察觉甚远。 鉴证大人甚至额头冒汗,准备好要跪下,低着头说:“臣下正在努力查找更多的线索。” 雪狼王说道:“我已经让飞鸟卫盯着正气观那边了。” “正气观?”鉴证大人惊愕无比,“大王还是怀疑那个道士吗?” “嗯。”雪狼王颔首,说,“对了,你们调查了毒蛇的毒液,解毒血清研制出来了吗?” 鉴证大人听到这个问题,就如同“老板让下属买西瓜,下属把西瓜买回来了,老板却问你研究出无籽西瓜的制造工艺了吗”一样震惊又无助:你他妈在逗我? “嗯……大王……大王问得好。”鉴证大人干咳两声,低头说,“不知道大王为什么忽然问起血清呢?而且,这恐怕是太医那边的专家才能办到的事情。”——这话约等于“你他妈之前都没说呀,我的工资不包这个活儿”。 “之前确实是没必要,到底中毒的人都已经死了,临急传太医来做血清也不合理。”雪狼王忽然抬起脚来,将裤管掀起,却见脚上显出了蛇咬之痕,隐隐透出青黑色,“但本王似乎中毒了。” “啊!!!!大王!!!!”雪豹受惊,凌空蹦起,又落回地上。 柳椒摸着大王的脚踝,只见皓白的脚腕上有极为细小的牙印,要不是透着诡异的青气,根本察觉不出来。 鉴证大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挤出两行热泪:“苍天!!!!大王驾——————啊,不对,大王您不是免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