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一个卫校生 《歌唱祖国》的前奏很突兀地响起。 陈林被这音乐吵醒了,迷迷糊糊间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年代了,手术室谁会放这种古老的音乐? 疫情期间,难道不应该播放什么:“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在他半睡半醒中,就听到伴随着音乐有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开始说话了: “国立广播电台,国立广播电台,现在是全国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时间。 听众同志们早上好,今天是1981年7月16日,星期四,农历六月十五,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有:世界卫生组织第三十四届世界卫生大会在斯里本召开,吴猛超同志作为我国代表团的团员出席。” 陈林猛地睁开了眼睛,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手术室,没有无影灯,没有手术床,而是一个用麻布制成的,有点泛黄发灰的老式蚊帐。 他又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深绿色的短袖手术衣,而是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条小短裤,背心上面还写着大大的四个字: “越中卫校” 陈林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下的床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床,而是用竹子搭成的一张竹排。 陈林茫然地四下看了看,除了蚊帐外,就是一张破草席,还有一条洗白了的薄棉被,仔细一闻,还能闻到淡淡的艾草香味。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人生三大哲学,也难以形容陈林现在的震惊的心情。 他明明记得自己一天连续做了6台手术,等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后,实在撑不住了直接躺在了手术室地上准备睡一会儿。 当时他还让小护士帮他拿一床干净的床单来盖一下。 怎么一觉醒来,手术室不见了,身上的床单也不见了,变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陈林脑中警铃大震。 “谁TM趁我睡着跟我开玩笑?还是说我……” 陈林一念至此,一下子就拉开了蚊帐。 眼前房内的景象更让他大吃一惊,这是一间典型的农村老房子。 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拥挤着三张床,就一个木头衣柜子。墙壁是木质的,地面是石板铺成的,房中什么家电都没有,没有电视,没有空调。 要说有,只有房中央,从天花板上有一盏灯挂了下来,还是那种圆圆的,最老式的灯泡。 屋外的广播还有继续播放新闻: “吴猛超同志在1964年至1980年期间切除治疗原发性肝癌181例,总手术成功率91.2%的经历,震惊了国际医学界。会上,吴猛超被增选为国际外科学会会员,作为国际医学界对中国的肝脏外科学的肯定。” 陈林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直觉:“我,TM穿越了?1981年?” 这时候从屋外传出了一阵吵闹声 “二婶,我家老二昨天都累得晕倒了,我就想问你借两块钱去公社买点肉,你不借就算了,犯得着说话这么难听吗?” “哎呀,傻大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现在你们家四个孩子,只有你干活养家,他们仨都可以上学,你不觉得自己亏得慌?再说了,读书有什么用?你爹读到高中,还不是回村子当了个代课老师,穷了一辈子。” “不对,我爸说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爸说的话绝对不可能有错。而且我爸死之前,我答应过他,只要弟弟妹妹想念书,我一定会供他们上学。” “哎呀,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真是个缺心眼儿,想借钱没有,要借跟你爷爷奶奶说去,我哪来的钱?还吃肉,我都半年没吃肉了。” “不借就不借,哼!” 两人的谈话显然并不愉快。 陈林听到外面屋门被推开了,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刚要躲回蚊帐里,忽然就感觉一阵天昏地暗,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睡梦中,原主无数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陈林这才确定,自己真的穿越到了1981年,地点是海东省、越中地区、会嵇县、型塘公社、夏泽村。 非常不幸,父母在七十年代先后去逝,留下四个孩子相依为命。 有一个比自己大2岁的大姐,名叫陈琴,16岁开始就用自己弱小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名字虽然文艺,但她脾气有点轴,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村里人都喜欢叫她“傻大姐”。 自己名叫陈棋,今年19岁,现在是越中地区卫校的一名学生,这是全公社难得一见的中专生。 小弟叫陈书,小妹叫陈画,龙凤胎,今年都是13岁,在村中小学,马上要念6年级了。 收到这些信息,陈林在梦中咂咂嘴,心想这也够惨的了,不但穿越到了起点孤儿院,更重要的是夏泽村是个山区村,非常贫穷落后。 夏泽村穷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用后世网络用语,那就叫: 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挖掘基本靠手,耕地基本靠牛,娱乐基本没有,老婆基本靠买。 好听点这叫保持了乡村的原汁原味。 难听点,解放都三十多年了,整个村子除了通了上电,村口架了个广播,村支书家有辆自行车,其他基本没啥改变。 一个字:“穷”。 没有父母帮衬,一家四个孤儿的家庭经济条件可想而知,那就是“穷上加穷”。 家里的口粮就靠着一点梯田,加上傻大姐去村口窑厂背砖头赚点零花钱,几乎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也幸亏“陈林”穿越的这位原主“陈棋”比较争气,从小就是个读书种子,小学时成绩是型塘公社第一,初中的时候成绩是珂桥区13个公社联考第一名。 陈棋初中毕业后没有选择上高中,而是选择上中专。 因为中专不要学费,每个月还给10块钱补贴,将来毕业了就成了“干部编制”,能吃上公家饭,在1981年绝对算得上出人投地了。 脑子想到这里,陈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穿越到了这个穷苦又保守的时代,但至少专业对口了,都是学医的。 这要是让他穿越到什么农校、师范、财校、工校之类的学校,那他就要坐腊了,专业不对口啥也不懂,考试全是零分,妥妥被开除的结局。 重生开局就死。 第2章 随身带着手术室 睡梦中,陈林已经来不及震惊于自己穿越这种狗血情节了。 让他激动的是,他的穿越“金手指”福利同样专业对口,因为手术室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1981年。 手术室还是2022年他工作的那个手术室,这是肝胆外科专用的。 前世做为肝胆外科小主治医生,陈林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报到,化成灰都认识。 陈林在手术室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手术仪器、医疗器械、药品都整整齐齐放着,而且全都是未开封使用状态。 关键还是无限流,他拿走一支麻醉药,原位置上马上就出现了一支新的麻醉药,这让他万分惊喜。 手术室不大,没什么好逛的,陈林想看看手术室外的医院是不是也带来了? 自动门哗啦一下就移开了,结果让他很失望,手术室外变成了一块空地,一望无际,更远处被雾霾所笼罩,看不透。 曾经他工作的医院不见了。 陈林小心翼翼地走出手术室,脚踩在地面,发现空间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什么生命泉水,没有什么肥沃土地,看来自己也成不了种田文男主角。 陈林挺遗憾的,这要是带个医院回81年多好,至少药房里的那些药物在这个时代都是逆天的存在,到时自己随便搞搞就可以成就一个医药巨头。 不过还好无限流手术室带来了,外面还有一个系统空间。 对于一只外科狗来说,只要手术设备在,就等于吃饭的家伙在,不怕难以在1981年立足了。 回到手术室,陈林一边沉思着,一边随意拿起了一把手术刀,忽然他全身抖了一下。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跟手术刀产生了奇异的绑定,大脑里瞬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手术术式,那些《外科》书上的手术他都精通了一样。 而且这把手术刀还会随着他的意念不断变化大小,甚至还能变成不同类型的手术刀,比如高频电刀、氩气刀、超声乳化吸引刀、低温等离子消融刀等等。 陈林:哇,这厉害了,一刀走遍天下的节奏啊。 就在他想细细体会的时候,忽然自己被人推醒了: “老二,老二你醒醒,头还晕吗?现在好点没?” 陈林,噢不,这时候应该叫陈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皮肤黝黑,但眼睛大大的,还梳了两只麻花辫的女孩,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融合了两世记忆的陈棋,很自然地就回应道: “大姐,我,我好多了。” 真正的陈棋其实并不好,昨天顶着烈日去田里干农活,结果中暑晕倒在田头,被村民看到背回家,当天夜里就死了,身躯就被来自后世的陈林给占了。 “没事了就好,我就说让你不要下地了,你是中专生,是知识分子,就应该拿着笔看着书,听大姐的,暑假就在家好好休息,别再出去了。” 傻大姐看到弟弟并无大碍,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那就起床吧,赶紧去洗脸刷牙,先吃早饭,吃完饭给小弟小妹辅导下作业,家里的农活大姐一个人能干。” 贫穷的山里人是不刷牙的,但陈父好歹是在外面念过书的,后来因为国家某些政策重新回到了原籍,但良好的生活习惯还是带给了子女。 当然在村里人看来,陈家人这是没钱穷讲究,学城里人用牙膏牙刷? 要知道这年头,一支中华牌牙膏要3角钱,还不经用,十天半个月就用完了,有这钱买点盐巴酱油他不香吗? 陈棋的牙刷毛只剩下一半了,傻大姐挤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牙膏,“给,赶紧刷牙吧。” 陈棋接过牙膏,还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惹得傻大姐一阵轻笑: “瞧瞧,知识分子就是懂礼貌。” 等傻大姐走开后,陈棋看着木头脸盆里自己这张陌生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吧,原主你好好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将来有机会一定让他们都能走出这大山,过上好日子。” 忽然陈棋就觉得自己全身一下子就轻松了,原本压在心中的石头彻底没了,显然原主最后执念也烟消云散了。 等陈棋洗完脸刷完牙回到屋里时,傻大姐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的早餐,小弟陈书和小妹陈画早就乖乖坐在矮桌前。 陈棋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死之前连餐饱饭都没得吃,就喝了几瓶葡萄糖,死了也是个饿死鬼,既然穿越重生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享受下生活。 “大姐,早饭吃点啥?” 傻大姐从灶头端出一盆子番薯,一碗咸菜放在了桌上。 陈书一瞧早饭,发出一阵哀嚎,“大姐,怎么又是番薯?我吃得都快要吐了。” 傻大姐满脸不开心地说道: “早上我问二婶借钱,想给你们买点肉补补,可是二婶这小气鬼不肯借,不借就不借,我自个儿挣去。” 陈棋则不以为意: “番薯好,这是粗粮,富含丰富的维生素,对高血压高血脂都有好处,还可以防止肥胖症,减肥良品呀,我就喜欢吃蕃薯。” 小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大哥,还防止肥胖症来,你瞧我们四个身上也得有肥肉减呀。” 呃,陈棋有点尴尬,忘了现在可不是2022全民减肥年,1981年的华国,胖子几乎看不到。 小妹一打插,屋里几人都乐了,纷纷拿起番薯,开始吃这顿“减肥餐”。 陈棋咬了一口蕃薯连连赞道:“嗯,还是红心的,味道不错呀,烤起来更好吃。” 陈书一边吃一边翻白眼: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腻了,哥,你在城里念书,人家城里人是不是顿顿都吃肉?真羡慕工人呀。” 陈棋反问道:“顿顿吃肉的时候,你就会怀念这红心蕃薯了,你刚刚不是说了嘛,天天吃会吃腻的。” 陈书变声期的公鸭嗓一声大喊:“天呐,让我天天吃肥肉吧,让我吃腻吧~~~” 几人又是一阵欢笑。 傻大姐看到在打趣的弟弟妹妹们,脸上止不住的幸福感。 “吃完了,小妹你记得把碗都洗了,这是大米,中午你们就煮点蕃薯粥吃,大姐就不回来了。” 第3章 一贫如洗的陈家 傻大姐急匆匆就走出了家门去上工。 家中就剩下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只能纷纷拿出自己的课本来。 对三个学生仔来说,暑假是最无聊的,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连村口的广播也是分时段播放的,为了省电。 陈棋吃饱了蕃薯,也拿出了自己全套的卫校课本看起来。 暑假结束,他就要进入医士班4年级,也是卫校最后一年了。 这年头的中专卫校都是4年制,暑假过后再上半年学,接着去医院实习半年就可以毕业了。 陈棋前世是硕士毕业,博士在读,医学理论知识还是比较丰富的,至于临床水平,在新华医院这些年手术喂下来,外科基本上都没问题了。 可是1981年的教材和2022年的教材肯定是不一样的,陈棋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卫校前三年学过的《系统解剖学》、《微生物学》、《生物化学》、《生理学》、《病理学》、《病理生理学》、《诊断学》、《药理学》等等基础课程。 陈棋,粗粗翻了一遍,心里有底了。 知识的大方向还是差不多的,只是1981年的知识点都比较粗糙浅显,当然也更好记忆。 《药理学》有点困难,因为这时代的用药跟后世差太多了,很多药物在后来全部都淘汰了,陈棋也没有用过,没有相关经验。 不过记忆的难度也不大,毕竟大方向还是差不多的,只是后世用了升级版本的药物而己,药理基础是一样的。 至于中专也要学的什么《数学》、《英语》等文化课,对陈棋来说就更简单了。 尤其是英语,他前世好歹也是通过六级考试的,不说比得上专业翻译人才,但至少吊打中专生是绝对绰绰有余了。 陈棋这下彻底放心了,不怕开学以后露馅,对他来说,唯一的难题就是要“收着点”,不要问出来的问题连老师都不知道,让老师下不来台。 情商低的人,往往不会受人欢迎。 陈棋一边看书,一边还辅导弟弟妹妹作业,帮他们提前预习六年级的课本。 二婶还笑话他们读书有个鸟用,这是农村妇女的浅薄,以为赚点小钱就是生活了? 对农村孩子来说,将来考中专,考大学才是鱼跃龙门,摆脱贫穷的最好机会。 海东省自古以来都以经商闻名,“经商”虽然同样是一条出路,并不歧视商人。 但陈棋是来自后世的,他是知道后世的富豪榜上人,42%有本科学历,34%是硕士,博士占20%,初中和高中学历只占2%。 这对于那些崇尚“学习无用论”的人,可以说是啪啪打脸。 读书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你成为八十年代的工人,更在于让你的眼界更宽,可以看得更远,在未来更能把握时代的机会。 不要风吹起来了,因为什么都不懂,真跟猪一样不知道飞起来。 所以陈棋那位死去的代课老师爸爸,真的很有眼光,付出一切也要上自己的孩子上学。 当然傻大姐除外,她纯粹是读不进书,不是这块料。绝不是父母偏心,不让她上学。 想到大姐,陈不二看了看屋外的日头,太阳猛得跟火烤一样,他在室内都热得吃不消,不知道大姐怎么样了。 “小妹,大姐去哪了?” 陈画一边煮粥,一边说道:“大姐应该是去村口的窑场背砖头了。” “背砖头?这么热的天?一个小姑娘?” 陈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同时心中也深深的震憾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在家里看书,让一个弱女子顶着烈日去做苦力,他还算是个人吗? “不行,我得去找大姐,小妹,你带我过去。” 陈画点点头:“等我一会儿,我煮好蕃薯粥给大姐带去。” 1981年的农村,尽管已经能吃上饭了,不再饿死人。但要说吃饱饭,吃好饭却还远远达不到,荤腥更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 就像陈家,主食还是蕃薯、玉米等粗粮为主,家中所剩不多的大米。还不是“晚稻米”,而是最硬最粗糙的“早稻米”,城里人都不吃的。 要不是陈棋前一天晕倒算半个病号,否则午饭都不可能吃上番薯粥。 等陈画将粥饭灌进了一个瓦罐里,三兄妹走出了屋子朝村口走去。 在39℃的高温天,三人都是赤着脚,没办法,每人只有一双鞋子,平时根本舍不得穿。 路也不是什么好路,要么是碎石子路,走得脚底板生疼。要么是石板路,踩上去烫得要命。 没走多久,陈棋就觉得全身发热,背心都被汗液湿透了,难以想像,这样的高温桑拿天,傻大姐一个小姑娘在窑场是怎么干活的。 夏泽村窑场烧出来的红砖,是供应型塘公社大山里的几个山村的,窑场地势较低,所以烧好的砖块需要人工一块一块背上来,堆到晒场上。 陈棋带着弟弟妹妹,远远就看到了那根大烟囱,纷纷加快了脚步。 窑场背砖的农民很多,毕竟一天5角钱的现金收入,对大山深入的农民来说具有绝对的诱惑力,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每天最少要背几千块砖。 力气大点的,直接在身上盖上一只麻袋,然后用绳将100块砖系在一起,双手扶着,背着就走。 力气小点的,则会背上一个木头搭成的架子,上面可以放60多块红砖,虽然省力一点,但收入也少。 当三兄妹找到傻大姐的时候,她正背着60块砖头,弯着腰,吃力地在爬坡。 这种农村土红砖,一块的重量大约2斤左右,60块红砖意味着重达120斤,可傻大姐自身的体重也没有超过100斤。 烈日下,可以看得出她非常吃力,身上那件军绿色的衣服完全湿透了。 为了省钱,她甚至没有穿鞋子,走过一段泥路,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陈画第一个哭了出来,接着是陈书,就连陈棋这个新来的穿越客,这时候也是热泪盈眶了。 “大姐……” 第4章 求医上门甲沟炎 傻大姐正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要将砖头背上去,只有每天完成定量,才能拿到5毛钱。 她想多挣点钱,想给陈棋买点猪肉补补。 公社的猪肉尽管不要肉票,但也要1块多一斤,更何况等9月份开学,三个弟弟妹妹都要上学都需要花钱。 傻大姐心里急。 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她爸爸在去世前拉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她是亲口答应的。 只要她答应的事情,无论多苦多难,她一定会做到。 陈画站在上面,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跑向了傻大姐,“大姐,呜呜呜,大姐~~~~” 陈棋和陈书也跟在后面,一起奔向自己的傻大姐。 傻大姐抬头一看,就看到弟弟妹妹跑来看她了,手上还拿着瓦罐,显然是来给她送饭的,这让她心里很开心,觉得家人很关心她,于是慢慢放下了背着的砖头。 “你们怎么来了?这么热的天,快回去。” 陈画一下子抱住了傻大姐:“大姐,我不要你背砖,我们回家吧,我不吃肉,我不要吃肉,呜呜呜~~~” 陈书也泪流满面:“大姐,不背砖了,我喜欢吃蕃薯,我就要天天吃蕃薯。” 傻大姐抱着妹妹和弟弟的头,笑着说道:“傻话,大姐在这挺好的,不就是卖力气嘛,瞧,大姐有得是力气。” 陈棋咬了咬牙,走到了红砖前面,蹲下来准备背上去。 傻大姐一看吓一跳:“老二你干嘛,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们知识分子来干,大姐会背的,你放下,当心闪了腰。” 陈棋不服输:“大姐你能背,我也能背,不能让你一个人吃苦,我们都是陈家的一份子。” 说完,陈棋已经将麻绳制成的背带挂在肩膀上,咬牙一屏气,“起!啊~~~~~” 大吼一声,60块红砖动了一下,结果还没等陈棋站起来,因为砖头太重了,身子直往后坠,屁股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居然连地心引力都摆脱不了。 旁边砖场的工友们看到都是哈哈大笑,“陈家的二娃子,怎么,连60块砖都背不动呀?” 工友们的打趣,让陈棋脸都要红了一大片,他不信这个邪了,第二次蹲了下来,准备再次尝试。 傻大姐在一旁更急了: “老二你别听他们的,你是读书人,是拿纸和笔的,不能跟咱们这些大老粗比,快放下吧,大姐来背,你这样很容易受伤的。” “大姐没事,我刚刚是没掌握方法,现在掌握了,再试试,一,二,三起!!!” 结果事与愿为,陈棋不但没背起砖块,反而一个平衡没掌握向后摔倒了,红砖洒了出来,还碎了几块。 傻大姐和陈书陈画都紧张的扶起他:“叫你不要背不要背,这下好了,没受伤吧?” 陈棋站起来后,回头看到一地的碎砖,心中的沮丧就别提了,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 “大姐,我,我只是想帮你……” 傻大姐一边给陈棋拍掉身上的灰尘,一边笑着说道:“好,大姐知道你的好心了,现在乖乖回家去吧。” 陈画将手中的瓦罐递了过来,“大姐,先吃饭。” “好,那就先吃饭,我也歇会儿。” 砖场的老板远远看到了陈家四兄妹在树荫底下一边乘凉,一边愉快聊着天,心里更是充满了感慨,对旁边的人说道: “看到没,陈家的老二,老三,老四都是读书种子,别看现在他们落魄,将来肯定都会有出息,等收工了,多给傻大姐结算一毛钱吧。” 午饭后,傻大姐继续去砖场干活,陈棋他们只好回到了家中。 海东省做为全国试点,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从81年开始的,可是山区不同于平原,分到每家每户的田太少了,基本上仅够口粮。 所以傻大姐背砖的收入,是陈家目前唯一的现金收入。 哪怕再热再累,傻大姐根本就没得选,这年头乡镇企业还没有兴起,想打工都找不到地方。 陈棋三兄妹回到家里,一个个都心情低落,谁都不好受,这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家二娃在不在?” 陈棋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在问话。 “我就是陈棋,大叔你是?” “噢,我是隔壁莲东村的,听说你是卫校的中专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瞧瞧手指,我实在痛得受不了了,公社的大夫让我去珂桥镇卫生院开刀,那也太远了……” 陈棋一听是来看病的,习惯性问了一句:“你的手指怎么了?” 那个大叔伸出手来,就见到右手中指尖端肿得跟个小萝卜似的。 陈棋一看就明白:“哟,大叔,你这是甲沟炎呀,现在已经化脓了,需要马上做个小手术,否则感染容易扩散。” 急性化脓性甲沟炎,常由⾦⻩⾊葡萄球菌感染引起,多由局部损伤,比如嵌甲修甲不慎、外伤、咬甲、甲周倒刺等产⽣。 那个大叔一听赶紧陪笑道: “中专生就是中专生,一眼就瞧出我这病症来了,不满你说,我昨近疼得晚上都睡不着,还不能下田干活,家里的活都耽误了,全靠我老婆一个人,这不打听到你是卫校的高材生嘛,就想请你帮帮我。” 中专生,现在听起来像骂人,但在1981年,绝对是在表扬赞美你。 陈棋心想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帮帮乡亲也是应该,这样他不在家里,以后大家卖她面子也会照顾大姐和弟弟妹妹。 另外他也想试试自己的金手指到底灵不灵。 “行,这位大叔你坐这里,我去拿工具,现在就帮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甲沟炎的手术非常简单,他前世时候的社区医院或二级医院外科都能处理的门诊小手术,不过对于1981年的山里人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村里的赤脚医生不会治,公社卫生院的大夫吃不消,只能去中心镇卫生院,或者城里大医院。 但从山里出发,这需要走几十里山路,单程起码要走5个小时,哪怕是习惯走山路的老农民来说,这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所以这个中年男人宁可先来夏泽村碰碰运气,实在不行才会去珂桥镇上。 第5章 2元钱的医疗费 陈棋转到里屋,从空间手术室里拿出了一支利多卡因针,一支针管以及一只清创包。 最重要的是,他拿起了那把神秘的手术刀,捏在手上,他就觉得有一种刀人合一的感觉。 陈书和陈画知道自己哥哥是学医的,但从来没看到过他露一手,所以也是充满了好奇,围在了桌子边旁观手术。 只见陈棋先是将利多卡因打在了手指近端两侧,过了一会儿等手指麻了以后,再消毒,这才拿出了手术刀。 拿出手术刀准备动手的一瞬间,手术刀仿佛活了一般,陈棋感觉不是他在动手术切指甲,反而是手术刀主动在引导他怎么样去动手术一样。 不到几分钟,患侧指甲切割掉一部分,再将浓液排出,再次消毒后包扎,手术过程非常快,手术效果非常完美。 整个手术过程,包括陈棋的专业性,病人自己都看在眼里,最后看着用纱布包扎好的手指,这个中年男了开心极了。 “陈大夫,这,这就好了?” “没好呢,你后面最好每天去赤脚医生那里换换药,再吃些消炎药,大概一两周就能完全恢复了。” 陈棋一边收拾,一边叮嘱道,这种感觉,跟前世做了个门诊小手术一般。 中年男子自然是千恩万谢,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了2元钱放在了桌上, “陈大夫,这辛苦费,你也知道我们山里人穷,你不要嫌少。” 陈棋挠挠头,也就接下了,毕竟他是付出了脑力劳动的,还有一个清创包和一支麻醉药。 “那行吧,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回去后注意不要碰到水啊。” 等那个中年男子走后,陈画和陈棋看着桌上的两张女拖拉机手图案的1元人民币,心充满了好奇。 “哥,这么一会儿时间,你就赚到了两块钱呀?这大姐要背4天砖块呐,都可以给我交一学期学费了。” 陈棋甩了甩钞票,嘴巴撇了撇,就这?2元钱?这要是在后世,术前检查费、手术费、药费加起来,没有1000块钱别想走。 意外赚了点外快怎么花? 三兄妹一起坐在家里,双手托着下巴在思考这个问题。 小妹陈画认为应该交给大姐,攒起来做下学期的学费。 小弟陈书却认为应该去买点肉吃吃,理由是他都半年没有吃过肉,现在看到人家养的猪都想上去啃一口。 陈棋觉得陈书说得对,应该买肉吃。 主要是今天傻大姐在烈日下背砖的一幕太震憾到他了,他是想过重生过来吃苦的,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苦。 相比较家中三个读书郎,傻大姐反而是最需要滋补的那个人。 “要不,咱们现在去买肉吧,等大姐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陈书一蹦三尺高:“好啊好啊。” 陈画有心反对,可是一想到那白花花的大肥肉,实在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好,那就去买猪肉。” 三兄妹说干就干,也不顾外面还是烈日当空,各自戴上一顶破草帽,赤着脚就往公社赶去。 型塘公社所在地有一个小集市,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 比如电影院、供销社、副食品店、卫生院、中小学、派出所、政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迷你招待所。 陈家三兄妹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公社,三个人都充满了好奇,走在路上不停东张西望。 陈书和陈画两人平时也难得来一次公社,对他们来说,公社就像一个“大城市”,充满了繁华,供销社里面有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尽管这分明只是一个连汽车都开不到的小小山村公社。 对陈棋这个重生客来说,八十年代的一切他都充满了好奇,毕竟他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感觉像到了横店影视城一样。 街上的建筑,老百姓的穿着,还有墙上的红标语,无不让他有一种“体验游”的感觉。 三个人逛了一圈,站在供销社门口老半天,看到柜台上的一瓶瓶汽水,又干又热又渴的三人都是咽了咽口水。 可是看到标价2毛钱,三个人都只能摇着头,恋恋不啥地离开了。 陈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重生回到了1981年,连瓶汽水都喝不起,简直太失败了。 看来趁暑假期间如何赚钱,如何养家这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一个任务了。 三人来到了副食品店,看到那一块块猪肉,陈书和陈画都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哥,快看,这么多猪肉。” “师傅,五花肉多少钱一斤。” 身上系着一块脏不拉几围裙的杀猪佬一脸不耐烦:“去去去,瞧你们那样,你们有钱吗?” 陈棋挥了挥手中的两张一元钱。 杀猪佬一愣,笑道: “哟,看不出来嘛,几个山里佬居然真有钱,闹,这五花肉1块钱一斤,瞧这四指厚的大肥肉,漂亮吧,一斤1块2毛,这瘦肉一斤9毛5分。” 陈不二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瘦肉居然比肥肉便宜2毛5分钱? 哪个傻X会买肥肉? 前世他去食堂吃饭,碰到肥肉都是挑出去的,那满嘴的油可都是胆固醇啊,爱美的小护士们更是避之不及。 陈棋决定提醒一下对方:“师傅,你,你这价格会不会算错了?” 杀猪佬不爽了:“怎么会算错,也是在咱们公社,要是去城里大家都抢着卖,而且买肉还要肉票,你们这些山里佬有吗?” 如果要肉票,型塘这个纯农业公社,那就没有人能吃到猪肉了,显然老百姓意见很大,所以才不要肉票,不过价格嘛稍微小贵一点。 陈棋自作聪明,心想那就不要怪我钻漏洞了,拿出钞票拍在肉案上: “就给我们来两斤瘦肉。” 杀猪佬又是一愣,然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瘦肉两斤,瞧好了,秤杆高高的,1块9毛钱,这是找钱请收好。” 陈棋付了钱,拎着用草绳吊着的瘦肉,心里美极了,对着陈书陈画喊道: “走,还剩一毛钱,咱们去买棒冰吃。” 第6章 香喷喷的红烧肉 小妹总感觉这肉买得不对,但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毕竟陈家几乎不买肉,也没有相关的经验。 一听说去买棒冰,马上将买肉的事情扔到了脑后,三人一起又奔向了供销社。 等陈棋他们走远后,副食品店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哎,刚刚那三个山里佬怎么挑瘦肉?” 杀猪佬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咱们碰到了三个二百五。” 呵呵呵,副食品店里发出一阵轻笑声。 而三个二百五,这时候正加快脚步,喜滋滋拎着猪肉,快速跑进了供销社里面。 型塘供销社用陈棋这个穿越者来说,简陋得简直令人发指,别说跟什么永辉沃尔玛去比了,就连医院的24小时便利店都不如。 进门就是两个木头搭建的玻璃柜,后面还有两排柜子。 商品的种类也不是很丰富,什么暖瓶、痰盂、雨鞋等等,另外就是肥皂、毛巾、火柴等小商品,到于衣服、电器之类根本就没有。 陈棋进了供销社,拿出一毛钱问道:“阿姨,你们这里哪种棒冰最便宜?” 供销社的营业员一直在聊天,听到了头也没回,也没有理睬他们。 陈棋曾经在小说上看到过七八十年代的营业员是多么牛逼,今天算是真的见到了,但也没办法,棒冰只有供销社才有,别地方没得卖,只能忍。 等了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子,刚一进门,三个营业员纷纷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让人想到了纪录片里那些热情洋溢又不失朴素的服务员们。 原来,这种热情只给少数人的。 陈棋明白无论什么时代,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什么时候自己成功了、成为了人上人,也能享受这种热情,现在,他仅仅是个山里的土八路而己。 所以,少年,努力吧。 那中年男人买了一包烟,跟营业员打趣了几句才离开。 这才有个营业员走了过来,没有热情,也没有过分刁难: “闹,最便宜的是这种糖水棒冰,一支3分钱,这奶油棒冰贵一点,要8分,还有麻将棒冰,不过看样子你们也买不起。” 人家只是实话实说,没什么好生气的,陈棋这样告诉自己。 “那就糖水棒冰来三支吧。” 营业员拿出棒冰,又找了1分钱给陈棋。 陈书和陈画简直要哭了,自从爸爸去世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吃过棒冰。 看着小弟小妹那陶醉和欢喜的样子,陈棋也挺高兴,自己拿起棒冰就开始一口一口咬着吃了起来,回头一看,陈书和陈画正慢慢地添着吃。 “快吃吧,再不吃就化了,等哥赚钱了,以后天天给你们买棒冰吃。” “嗯嗯,哥最好了。” 陈棋还有1年就可以从卫校毕业了,到时分配工作成为医生后就可以拿工资,哪怕工资不高,在农村人眼里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三人就这样开开心心拎着猪肉回到了夏泽村。 回到家里才下午4点多,刚到村口就被二婶刘彩娥看到了。 刘彩娥惊了一下:“你们三个小棺材哪来的钱去买肉?你们大姐借到钱了?” 紧接着她嘴巴啧啧啧了几下:“你们被杀猪佬骗了,怎么买回来的是瘦肉?这肉又不能出油,亏了亏了。” 听到二婶的解释,陈棋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评价一块好肉,不是看瘦肉多少,而是看肥肉有多少。 买回来的肥肉可以熬猪油,在缺油少肉的年代,可以供全家吃上几个月荤腥,尽管这荤腥真的可能是尝尝味道而己。 看到一脸沮丧的小弟小妹,陈棋反而是挺乐观的。 钱是王八蛋,没有再去赚嘛。 “没事,瘦肉更好吃,咱们今天就吃瘦肉了,等哥赚了钱,天天请你们吃肯德基。” “哥,肯德基是啥?”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家的酱油盐都放哪了?” 为了给大姐一个惊喜,陈棋决定亲自下厨,给大伙儿烧一个美美的红烧肉尝尝。 结果就是等傻大姐下班回家,红烧肉是吃到了,但家里仅剩不多的菜油和酱油一下子被陈棋全部都祸祸光了。 换了别的当家人,肯定要指着鼻子骂娘了,甚至有些家长都要脱下鞋子开始教训教训这败家子了。 但傻大姐没有,她觉得弟弟自己赚钱,给她,给家人买肉吃,甚至一个知识分子都亲自下厨了,这样的亲情,根本不是几滴菜油能比的。 看到一脸自责的陈棋,傻大姐反而不以为意: “没事,没油了大姐会挣的,反正咱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抄菜,有没有菜油酱油都没关系的。” 小妹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傻大姐的嘴里:“大姐,好吃吗?” “好吃,真好吃,想不到咱家的状元郎居然还有这本事,这也是学校学的吗?” 陈棋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这红烧肉烧得是比较失败的,因为火候掌握得不好,加之没有冰糖,都有点烧焦掉了。 一个前世天天吃食堂的手术狗,能指望他有多少好的厨艺? 两斤肉,一家人吃得开开心心。 但细心的陈棋发现傻大姐根本就没吃几口,相反,饭后她是小心翼翼将剩下的肉放到了一个竹篮里,再吊到井里面,准备第二天再吃。 水井,就是农村人的天然冰箱。 夏天差不多要到晚上7点才会天黑,吃完饭才5点多,傻大姐又要出门了。 “大姐,你干啥去?” “种田呀,昨天才种了一半,不抓紧时间要影响以后产量的。” 家庭联产承包制后,交了国家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农民的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以前小队干活,都要队长催了又催,现在不用催,天不亮就下田,晚上摸黑了还在种田,正是这种积极性,82年开始全国全面开始了家族联产承包。 陈棋放下手中的课本站了起来:“大姐我也去。” 傻大姐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在家看书吧,昨天你去种田热晕了,太吓人了,你们知识分子就是干不了粗活,反正咱家田少,大姐一个人能行的。” “咱家田少?” 这话引起了陈棋的注意:“大姐,咱家为什么田少?” 第7章 陈家分田吃暗亏 夏泽村是个山区小村,全村200户人家,人口700多人。 村子可耕种的田并不多,哪怕在激情年代开恳了一些的梯田,加起来也不过是200多亩水田,想当于平均每家一亩。 但账不能这么算的。 这时候的人会生,家里五、六个小孩的比比皆是。 但有些家里就一个孤寡老人,或者老两口单独成立一户,跟子女分开住。 所以每家每户平均分田显然是不公平的,肯定是要按人口数量来决定谁家能分到多少田。 陈家就吃了大亏,因为陈父陈母早就去世,再加上陈棋考了上中专,户口迁走了,所以陈家只能算3口人,最后分到了7分田。 这7分田,还是梯田,远离村子,产量自然不能跟溪边的良田相比。 四姐妹走在路上,傻大姐满脸的不甘心: “村里分田的时候太欺负人了,给咱家的是梯田,还只有7分,后来我去村里吵了几次,村子才多给咱家分一块山地。” 山里人不但可以分田,还可以分山,反正茫茫大山一座又一座,足够全村人分了。 傻大姐比别人家多分了一块山地,开始还喜滋滋,最后在隔壁三奶奶的提醒下,发现又吃了一个暗亏。 原来分山地也是有讲究的。 夏泽村的山地分为了三种,一种是毛竹林,一种是杨梅林,还有一种是水蜜桃林。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选,相信绝大多数的人一定会选杨梅或者水蜜桃林,这又好吃又好卖,实在不行还可以搞个农家乐,发大财的节奏。 可是在1981年,有关系的人都提前将毛竹林给瓜分了,反而是杨梅林和水密桃林无人问津。 为什么? 很简单呀,山里人普遍靠毛竹吃饭,毛笋、冬笋、鞭笋等等都是可以卖给供销社赚钱。 哪怕新鲜笋卖不掉,晒成笋干供销社那也是收的,有些胆子大了一点的村民还会挑到珂桥镇上去卖,赚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不止是笋有利润,竹子制成的椅子、凳子、竹筐、竹蔑、扫把等等,这都是可以卖钱的。 所以竹子对山里人来说,浑身都是宝,都是可以变现的,大家都当宝贝一样看待。 夏泽村的杨梅和水蜜桃同样非常有名 再过几十年,夏泽杨梅、陌湖水蜜桃那都是鼎鼎大名,每年一到产出季节,供货商早早就等着了。 可是在1981年,这些杨梅和水蜜桃根本就卖不掉,供销社都不愿意收。 原因是夏泽村实在太偏僻了,还不通汽车,如果想要卖掉这些水果,采摘下来以后,农民要挑着担去珂桥镇上。 全程空着手就要走5个小时,何况是挑着上百斤的东西? 如果能赚到钱,农民辛苦点也不怕。 要命的是,杨梅和水蜜桃这两样水果非常娇贵,根本就不允许磕磕碰碰,如果你翻山越岭,背杠肩挑几个小时运出山,估计大多数水果都烂了,不能卖了。 比如陌湖水蜜桃,非常甜,皮能轻易撕掉,如果你在桃子上用牙签扎个洞,用手一挤,果汁直接会喷出来。 这样的水蜜桃绝对是“极品”,可是这样的水蜜桃根本就不适合长途运输,根本送不出大山去。 这也是型塘供销社不愿意收购杨梅和水蜜桃的原因。 这运到城里,大半都烂了,城里人又不是傻子,谁会买?那供销社不是要亏到姥姥家了。 (有读者会说,歪瓜烂桃子,越吃越好吃,咳咳,别抬杠。) 所以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太苦了,什么农民多么朴素,思想多么单纯,如何如何友爱,这都是小说里写写的。 真实的农民自然有他们的“狡猾”, 尤其在这个物资极度缺乏,大家普遍贫穷的年代,大家都是争着往自己的碗里扒拉,还会主动让给别人? 要说村里有没有胖子存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批人。 陈家是长姐当家,唯一的近亲是二叔二婶,可惜二婶不是个省油的灯,二叔又是个耙耳朵的主,自然无人帮陈家四姐弟争取了。 陈棋一边走路,一边听大姐唠唠叨叨,心里还挺奇怪。 “大姐,就算这水蜜桃和杨梅卖不掉,咱们也可以自己吃呀,多么美味的水果呀,城里人想吃还吃不到咧。” 傻大姐噗嗤一声就笑了: “水蜜桃和杨梅当然好吃,可是天天让你吃,就怕你吃到要吐。比如那杨梅吃多了牙齿都要酸掉,第二天连豆腐都咬不动,谁敢多吃呀? 再说那水蜜桃是真甜,汁水又多,可是桃子吃多了就反酸,还会拉肚子,上回隔壁三奶奶因为饿极了,一口气吃了四个水蜜桃,结果差点没给拉死。” 陈棋想到了前世看电视,有一年过年电视台采访山东长岛的渔民,渔民说解放前如何如何苦,现在如何如何幸福。 有一个片段他记得特别清楚, 电视屏幕里,一个老头对记者说道:“解放前咱们渔民惨呀,过年的时候地主们吃肉,咱们穷人只能吃海参鲍鱼。” 吃海参鲍鱼居然是悲惨的生活?? 当时陈棋就想不通。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满山的杨梅和水蜜桃,对城里人来说是稀罕水果,可是对大山里的农民来说,那就是鸡肋。 既然是“鸡肋”,那就分给无依无靠的陈家四姐弟吧,哪怕多分一块果林给他们,村里人也没意见,刚好省得傻大姐天天去村委吵架。 不过陈棋还有一点不明白: “姐,既然这水蜜桃和杨梅都运不出去,那村里种这些果树干嘛?” “这哪里是村里种的?这都是解放前地主老爷们种的,地主不差钱,听说当年把水蜜桃摘下来,全部都用棉花被裹住,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埠头村,走水路运往城里卖大钱。” 得,原来地主能解决运输环节,所以才能将水蜜桃和杨梅运出去卖钱,现在的农民没这条件,只能看着水果烂在地里,懒得再打理。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农民不敢进城卖水果,怕被割Z本主义尾巴。 陈棋听了却上了心,或许自己也有办法解决运输呢?那是不是可以拿去卖钱了? 第8章 想到个赚钱门路 陈棋手里各拿着一捆秧苗,沿着田梗慢慢往前走去,结果一个平衡没掌握,再一次滑倒在了水田里,浑身上下都是泥水。 引得周围其他村民们的一阵哄笑。 其实原主应该是会种田割稻干农活的,可是现在的陈棋不会呀,前世他家属于城效结合部,从来没有种过田。 尤其是这田梗,滑不溜秋,走路都困难,别说手上还提着东西。 陈棋是准备帮大姐一起下田插秧的,感觉也非常简单,就是将秧苗扯下几根,种到泥土里就行了嘛。 结果真要干起来完全不是那回事。 这秧苗插得浅吧,要浮起来;插得深吧,秧苗又没在水面之下,根本看不到。 后来好不容易修改再修改,结果种了几米后再抬头一看,别人秧苗都是笔笔直,规规矩矩,而他插的秧苗东倒西歪,相当潦草。 被隔壁的村民们笑话成了读了几年书都忘本了。 那语气中的饥讽傻子都听得出来,谁叫他是村中第一个中专生呢,不打击他打击谁? 最后傻大姐劝他还是歇歇吧,有他在捣乱,这插秧工作更加做不好了。 陈棋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坐在田梗上唉声叹气。突然小腿上感觉有什么东西,把脚从水城抬出来一瞧,那么大一支蚂蝗就叮着他的小腿在吸血。 吓得陈棋一个跳跃,直接甩飞了蚂蝗,但血还是快速流了出来。 这就是农村生活,这就是农民的工作,陈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适合种田,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医生吧。 相反,陈书和陈画两个小鬼头,却熟练地开始插着秧,尽管只有13岁,也当半个劳动力了。 搞了半天,全家最没用的人,就是他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山村里的月光格外明亮,将田野四周照得分外清楚。 重生到1981年后的第一个夜晚,陈棋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竹排嘎吱嘎吱响了一夜。 有对未来的担忧和对前世的怀念,更有为现在无法帮助家里改善生活的自责。 第二天一早,傻大姐又早早去砖场了。 吃完一顿蕃薯早餐,陈棋向陈书招了招手。 “小弟,你知道我们家的桃林和杨梅林在哪吗?” “知道呀,哥,你想吃了吗?” “走,带上哥一起去瞧瞧。” 兄弟两个戴上草帽,赤着脚就从家里出发了。 小妹是不去的,这什么桃子杨梅的,早就吃腻了,哪有猪肉好吃? 让陈棋想不到的是,去果林的道路居然如此难走,路上都是野草,仿佛很久没有人走过一样。 也难怪,现在都家庭联产承包了,各家当然只顾着打理自家的的田地,或者去砖场上工了,谁还有兴趣为了摘几个桃子,还要翻几座山跨几个岭的。 陈书拿着一把柴刀,动作迅速在山里面钻来钻去。 陈棋就像死狗一样跟在后面,又热又累又渴,路上那些野草野树的刺,在他的手上和脚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印子,让他苦不堪言。 “小弟,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再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靠,村干部那些王八蛋,怪不得这么大方多给我们家一块果林,敢情都要到深山了呀。” 在陈棋的骂骂咧咧中,两兄弟终于来到了桃林。 桃林的规模挺大,占了足足两个山头,陈棋站在山脚下,望上去成片成片的桃树,还有枝头挂着的一个个桃子。 陈书动作很快,摘了两个桃子下来:“给,哥。这边50颗桃树都是咱家的。” 桃子很大,跟一样成人拳头似的,放在手上轻轻一按就有软软的感觉,陈棋用草根在桃子上扎了两个小洞,用手一挤。 果然,桃子上就喷出两股子果汁,赶紧用嘴接住,桃汁入嘴果然又甜又鲜,果皮也能轻松就揭下。 陈棋来自后世,是吃过各种各样水果的,有见识,但这样香甜多汁的水蜜桃真的是第一次吃到。 再过几十年,完全可以用精美包装包起来,放到水果店里,当精品水果出售,让他这样的小医生吃不起。 “小弟,咱们去果园里转一圈试试,看看有没有人偷桃子,你从左边走,我从右边走。” “哈哈,哥,谁会来偷桃子呀,你瞧到处都是。”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好吧好吧”,说完,陈书就朝左侧走去巡视了, 陈棋也快速钻进桃林里,他要做一个实验,看看他的意念空间能不能装东西? 他摘了一个桃子,左右看了半天确定没人,意念一动,果然,桃子就出现在了空间手术室外的空地上。 “果然行!” 陈棋兴奋了,“这下不发达都难了!” 为了实验,陈棋一边走,一边看到成熟的水蜜桃都收到了空间里,等到他和陈书会合的时候,空间里面已经密密麻麻放了几百个桃子。 桃子乖乖放在地上,没有摇晃,没有动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保鲜功能。 两兄弟随后又翻过了两座山,来到了杨梅林,划给陈家的杨梅林位于山顶最高处,果然又是一块没人要的“风水宝地”。 虽然山顶的杨梅因为阳光充足,一颗颗又大又紫,放到嘴里,杨梅汁就充满了整个口腔,很甜很甜。 可是山顶的杨梅更难运输到山下去,从这里到村子,走路起码要大半个小时,更何况还要运到山外。 陈书没有碰杨梅,他受不了吃后的酸爽。 陈棋却是吃了一颗又一颗,他现在的心情愉快极了,下学期的生活费,弟弟妹妹的学费课本费,家里的开销这下都有着落了。 谁说书生一无是处? 可你挡不住书生有作弊工具呀。 在回村的路上,陈棋看到水沟里游过一支金黄色的黄鳝,大叫一声: “小弟,赶紧抓黄鳝呀,这可是好东西,嗨,纯野生的,这条起码有一斤啦。” 陈书撇撇嘴:“哥,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黄鳝有什么好吃的?又腥又粘乎的,真这么好吃,早就被村里人抓光了。” 第9章 农民不爱吃黄鳝 陈棋听不懂了,觉得自己是不是穿了一个异世界?难道这里的人类跟他前世的人类口味不一样? 黄鳝呀,而且还是这么又粗又大的野生黄鳝呀,怎么就不好吃了? 吃货们表示不服!菜场的野钓爱好者也不服! 陈书有些不屑:“嘿嘿,哥,你要吃咱们就抓一条去试试,你就知道了。” 结果中午陈棋吃着碗里这条清蒸黄鳝就有点怀疑人生了,只是洒了一点盐,吃到嘴里,果然是腥味十足,还有明显的泥土味道。 陈棋看着家里空空如也的灶台,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黄鳝在他前世算是一道家常菜,最常见的烹饪方式是“爆炒鳝丝”,或者“红烧鳝片”。 这里面的调料就多了去了,蒜苔粒、青椒片、姜丝、葱段、胡椒粉、盐、姜、糖、酱油、蚝油、料酒、味精、干花椒、干辣椒、郫县豆瓣等等。 然后用猛火重油这么一炒,哪怕是皮鞋底抄出来都是香喷喷的。 可现在的农村,什么样的调料都没有,家里唯一的那种菜油和酱油也被他全部给祸祸了。 光是一点点盐巴,根本就无法去除黄鳝自带的那股子土腥味,于是农民们也就不爱吃了。 有时间抓黄鳝,不如去山里弄点野猪、野鸡、野兔肉,那不是更香嘛。 本来黄鳝抓了可以卖给城里人,可还是那句老话,没办法运出去,哪怕运出去的代价太大了,还容易被投机倒把给关进去“学习”。 这下好了,别说黄鳝多了,同样的泥鳅、田螺通通都没人要吃,那一只只硕大的田鸡,在田里蹦来蹦去,有势无恐。 这种后世夜宵摊最受欢迎的下酒好菜,真正是“如今你对我爱搭不理,他日你高攀不起。” 这天下午,陈棋手里拿着课本,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很远很远。 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想赚钱,只能打这山里的产出。 虽然老天爷让他重生在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家里穷得是叮当响,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又给了他一个逆天的金手指。 海东省人,充满了经商的基因,现在这么穷怎么办? 靠以后那几块死工资? 再说了,就算有工资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现在难道还要继续吃糠咽菜? 不知不觉间,陈棋又想到了自己的“前身”。 小伙子读书非常用功努力,为人也爽朗,可惜在学校永远都吃不饱,经常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年头读中专虽然不要学费,但课本费还是要自己出的,不多,几块钱,这对贫穷的陈家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负担。 另外一个负担就是中专的补贴太少。 读大学,一个月差不多有19元的补贴,这钱用得省一点完全够用了,还能偶尔花几毛钱买张电影票。 可是中专生的补贴减半,一个月只有10元,这钱全部换成学校专用的“钱票”,吃饭也就勉勉强强。 原主在食堂里,一般都是打4两饭,要一个素菜,再打点免费的干菜汤,加起来不过是1毛7分钱。 早饭更省点,一般两个白面馒头8毛钱,有时候直接不吃,饿肚子。 十七八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长期不买荤菜肚子里缺油水,真要让陈棋畅开了肚子吃,估计一口气能吃个一两斤米饭。 就是这样的生活标准,压缩再压缩,10元真的勉强够吃饭,要不是有家中蕃薯的资助,根本撑不下去。 原主是个读书种子,脑子里根本没想过要去赚钱,这年头勤工俭学都没地方。 现在的陈棋认为书还是要读的,这关系到以后有个稳定的工作。但钞票也是要赚的,为了让大姐不用去背砖头,让弟弟妹妹吃上大肥肉。 更让自己的学生生涯不至于太饿肚子,总是要想想办法努努力。 八十年代,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的时代嘛。 那么做点小生意是最现成的办法。 夏泽村的水蜜桃、杨梅、黄鳝、泥鳅、田螺、田鸡,不就是最好的无本买卖? 打定了主意,陈棋忽悠陈书和陈画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再吃肉?吃棒冰?” 少男少女头点得像捣蒜一样:“想啊想啊。” “想的话就帮哥一个忙,小弟你这几天去田间溪边去抓黄鳝泥鳅、小妹你就去摸田螺抓田鸡,越多越好,有多少就抓多少回来,可以发动小伙伴们一起抓。” 陈书一听就泄气了:“哥,你怎么死脑筋,不是跟你说了这玩意儿卖不出去的。” 陈画也点点头。 陈棋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椅子背上:“谁说要我在型塘卖了?哥哥我可以去城里卖呀。” “可是,这些东西你要怎么运出去?不要走到半路都死光了。” “这个你们不用管,仙人自有妙计,想吃肉就听哥的,哥连中专都考得上,这点小困难算什么?” 陈书和陈画都有点将信将疑,不过想到自己哥哥做事一向来靠谱,或许他真有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于是兄妹三人每天出没在田间地头忙碌起来,为了怕人知道骂成三个傻子,他们还都是小心翼翼的。 摸田螺最简单,夏天的水田里,这玩意儿最多,一天摸下来能摸一麻袋。 抓田鸡也简单,棒子上用棉线吊一根南瓜花蕊,然后去田间地头钓就行了。 泥鳅更简单,找个烂泥地去翻泥巴,或者找个水沟,放完水之后泥鳅一堆一堆的。 抓黄鳝麻烦一点,这玩意儿都藏在洞里面,不过陈书这种乡下孩子最有办法,找了一根自行车轮上的铁丝,一头磨尖了棒在一个小棍上。 再挖点蚯蚓做诱饵,就可以去钓黄鳝了,钓上来的,一支比一支粗,就是效率低了点。 其实钓黄鳝最好的是去田间放勾子,傍晚放下去,半夜去拉起来,一晚上下来绝对数量可观,可惜陈棋没钱,买不起小鱼钩,只能作罢。 每天收获的黄鳝、泥鳅、田螺、田鸡都被陈棋拿走了,放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13岁的陈书和陈画也不关心这些东西去哪了,他们只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卖钱去供销社买棒冰,买猪肉。 第10章 八十年代的菜场 至于水蜜桃和杨梅就更简单了,陈棋一个人悄悄上山,一路走一路采摘,再顺势收进空间里。 别说陈家那50株桃树了,陈棋收得太开心了,将邻居家的桃子全给收走了。 幸亏现在谁也不在意这些水果,否则非引起农村世界大战不可。 农村人,一点都不能吃亏,你多摘人家几个桃子,几颗杨梅,人家能找你拼命,仿佛你占了他多大的便宜一般。 就这样过去了一周,陈棋觉得自己的空间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土特产。 尤其让他开心的,这空间果然有保鲜功能,反正你放进去是咋样的,拿出来还是咋样,一点不会变质。 那些黄鳝泥鳅也根本就不会死,保证卖的时候还是鲜活的,这样才能卖上好价格。 做好了准备工作,陈棋就准备上城区去卖了。 这里所说的城区,其实是越中地区政府驻地,也是会嵇县府所在地,一个城区,府衙和县衙并存。 越中城区是一座两千年的古城,城区人口超过了40万,哪怕是1981年,也属于一座中等城市。 整个地区最优质的工作、学校、医院、机关都集中在城区内,用农村人的眼光来看,这里到处是“工人”,到处都是“有钱人”。 陈棋这么多土特产,也只有城区才能消化掉,珂桥镇毕竟只是一个镇,消费力有限。 一周后的一个早晨,陈棋趁天不亮就要出发了。 陈书和陈画听到声音后也起床了,两个眼巴巴看着自己陈棋:“哥,我们也想去城里看看。” 两个小朋友长这么大,最远只去过珂桥镇上,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大城市”越中城区,心中无数次的向往。 陈棋摸了摸两人的头,悄悄说道:“哥哥保证,这次如果我赚到钱了,我就带你们去城里玩玩,怎么样?” “真的?不许耍赖啊。” 不是他不想带,实在不能带,因为他的货物都存在空间里,到时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来卖,没办法跟弟弟妹妹交待的。 人家只是年纪小,思想单纯,没想太多,但并不是真傻。 傻大姐并不知道陈棋要去做小商贩了,陈棋给她的理由是学校有夏令营,需要回去几天。 “老二,给,这是两块钱。” 陈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毛钱,有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显然都是她这几天辛苦积赞的。 陈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这也更坚定了他去城里卖土特产的决心,反正就算被当投机倒把被抓起来也不管了。 天大地大,家人幸福是最大的。 如果陈家要靠傻大姐一个人背砖过日子,那他这个家中的长子,19岁的大佬爷们可以去跳崖自杀算了。 曾经的陈棋有点窝囊书生气,现在的陈棋可没有,为了自己不饿肚子,为了家人,他什么都可以干。 这时候天还没有停,陈棋打着一个火把就出门了。 他先要走路1个小时到型塘公社,再走4个小时到珂桥镇上,到了这里就有多种交通工具进城了。 越中城区离珂桥镇有25公里,坐船是5角钱,坐路过的长途汽车是6角钱,最便宜的是坐火车,只要2角钱就够了。 便宜是便宜了,就是车次比较少,毕竟珂桥镇是个小站,停靠的火车班次不是太多。 不过对陈棋这样的学生仔来说,最不怕浪费的就是时间了,这也是他每次去城区上学乘坐最多的交通工具。 只是他今天运气不好,开来的居然是一辆“货转客”列车,也叫“闷罐车”,原本是载货的,车厢不够编组了,就当客运车厢来用。 这种车厢只有上面有小窗户,车厢里面像地铁一样,就两排竖放的木头座椅。 至于车厢里面的味道就甭提了,那股子汗臭、狐臭、甚至还有屎尿臭味,简直能把人给熏死。 如果没熏死,那就是被挤死,反正陈棋全程都被挤在了车厢边上,脸贴在门上一动不能动。 幸亏珂桥到城区只要开半小时就行了。 等下了火车,陈棋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也不禁大好起来。 “乡亲们,我胡汉三带着水蜜桃又杀回来啦~~~~” 陈棋出了火车站,大概是下午三点多,他之前两年一直在城区读书,对于越中城区哪里有热闹的菜市场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也没舍得花钱坐公交车,迈开步伐就往两公里外的大云桥走去,这边有一个草帽弄菜场,是城区最大的菜市场。 等他来到大云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这让陈棋大为兴奋。 1981年,整个社会虽然还是比较保守,但毕竟不再像六七十年代那样严格了。 越中地区已经允许农民将自家种的蔬菜、鸡鸭等拿到市场上来卖,也算是放开了一个小口子。 注意,你能卖的前提是,菜是你自己种的,鸡是你自己养的,东西是你自己挑来卖的。 所卖的货物绝对不能是去批发来的。 陈棋趁时间还早,先去菜场里里外外逛了一圈,进行市场调研。 草帽弄市场里面都是国营的摊位,什么肉店、卤味店、果蔬店、粮店都有,这里交易需要各种票证,当然价格也相对便宜,这是工人们的福利待遇。 市场外面,都是陈棋这样农民,挑着一担蔬菜,或者拎着两只鸭,一篮子鸡蛋前来交易的。 这里卖东西不要票证,只要给钱就行,不过价格要比国营副食品店要贵,胜在交易更灵活,而且不限量。 毕竟你什么粮票肉票的,每月都是有限量的,不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的。 令陈棋感到激动的是,整个市场只有一家“果蔬店”提供水果,而且品种并不是很多。 至于市场外面,没有一家是卖水果的,这让陈棋确信,自己来卖水蜜桃和杨梅绝对是来对地方了,竞争对手都没有。 第11章 知识分子变商贩 陈棋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再出来的时候,左手拎了两篮子杨梅,右手拎了两篮子水蜜桃,还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去逛了一圈。 果然,紫红色颗颗饱满的杨梅、嫩黄色水灵灵的水蜜桃,马上吸引了市场里买菜居民们的注意。 不少人看到这难得一见的水果,闻到那股子水果香,口水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了。 一些小孩子甚至直接就扯住大人的衣角,吵着要买水果。 用哲学的观点来看待,1981年的社会正处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 一方面老百姓生活开始安定下来了,尤其是城里人,手里多少是有点钱了,饭也能吃饱了,就想着吃更高级,更美味的食物。 另外一方面,交通运输不便,农药化肥缺少导致水果产量不高,加上越中地区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却不是一个水果主产区,各类水果难得一见。 所以陈棋的水果一出现,自然引起了市场内的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还故意去走了一圈,哪人多往哪里钻,要不是怕被抓,他都想吆喝几声叫声。 这广告打得好,只能说陈某人的脸皮还是挺厚的,一点没有知识分子变小商贩的羞耻感。 “哎,小伙子,你这桃子卖不卖?” “哇,这杨梅够大够紫的,不知道甜不甜,能不能尝尝?” 不一会儿,陈棋身后跟着几个中年妇女,表达出了强烈的购买欲望。 陈棋找了靠河的一个地方停下,正对着市场大门,绝对的风水宝地。 “几位大姐,你们今天有口福了,这可是正宗的陌湖水蜜桃,还有夏泽杨梅,全都是我们家自己产的,绝对包甜,不甜不要钱。” “哇,陌湖水蜜桃呀,多少年没见了。” 显然围着的人群里,有识货的,显然解放前应该也是资本家的女儿。 “你这水蜜桃怎么卖呀?” “哎小伙子,这杨梅多少钱?” 询问价格的人越来越多,这下陈棋一拍脑门,自己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忘了打听这年代的物价了。 卖多少他不知道呀,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bug了。 不过人多就有人多的好处,陈棋决定试探一下: “几位大姐,我是农村来的不懂事,也不知道你们城里具体卖多少?不过你们瞧,我这水蜜桃和杨梅都是最高等级的,来来来,你们尝一下味道如何?” 说完,陈棋棒起一把杨梅,给围着的这群中年妇女们尝了一下。 “嗯,好甜!” “好吃好吃!” 这时候有个戴着眼镜,一瞧就是知识分子的中年妇女说道: “小伙子,你来城里卖点水果也不容易,你看这样行不行,根据果蔬商店的价格,一般桃子是4角钱一斤,杨梅是5角钱一斤,你觉得这个价格能不能卖?” “对,一般都是这价格,不过你这水果比果蔬商店的好多了。” “可别卖贵了,贵了我们可不买啊。”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显然都能接受这个价格,至于陈棋,那当然也是接受喽,反正他又没啥成本,就当是薄利多销了。 其实这个价格他是亏的,毕竟人家果蔬商店卖的是普通货色,他这可属于顶级水果了。 结果真要开售了,又出现一个问题,陈棋没有秤,这也真是日了狗了。 可怜他两世为人,这也是第一次做买卖,原谅他的不严谨吧。 幸好旁边卖菜的一位大姨好心,帮助称了一下,一个水蜜桃大约是6两重,一篮子杨梅大约是4斤半。 陈棋赶紧吆喝道: “各位大姐大姨,咱们这样,反正我也没有秤,这水蜜桃一个2角钱,这杨梅呀就整篮子卖,一篮子就算是4斤吧,2元钱,要买的赶紧呀。” 这价格,陈棋看起来是亏了,做为小市民的大妈们,马上就发现了自己可以占便宜了,立即掏出钱来。 刚刚好心提醒的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阿姨第一个掏出3元钱来。 “来,小伙子,给我一篮杨梅,再给我5个水蜜桃。” 陈棋这个开心呀,立即满脸堆笑: “好咧,阿姨你拿好,再多给你一个桃子,谢谢你刚刚告诉我价格。不过桃子要得轻拿轻放,这皮薄着呢。” 这位老阿姨一下子笑容满面了:“好,小伙子会做生意,阿姨祝你生意兴隆啊。” 见有人出手了,其他几个中年妇女也赶紧抢购了起来,毕竟这种新鲜的水果在夏天太难得了,尤其是杨梅和水蜜桃,连果蔬商店都没得卖。 谁不想尝个鲜呢。 不一会儿,4篮子水果就被销售一空了,陈棋一共收入8元钱。 别看钱好赚,你真要让夏泽人几十里路,翻山跃岭出山,再加上交通费用,还有水果路上烂大半,拿到城里那绝对是赚不到钱的。 还要加上一来一回两天时间。 所以这门生意,也只有陈棋才能做,别人想复制都复制不了。 陈棋赚到重生以来的第一笔收入,心中美滋滋,但其他围着的中年妇女们不干了。 “哎,小伙子,我可一直排着队呢,你这水果咋说没就没了呢?” “就是啊,你还有没有?都拿出来,不要等明天都烂了哦。” 显然,没买到水果的欧巴桑们并不甘心,陈棋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 “有有有,我爹那儿还有,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来。” “快去快去,这位置我们帮你占着。” 陈棋拎着空篮子快速挤出人群,随便往一个弄堂里一钻,出来的又是满满4篮子杨梅和水蜜桃。 就这样,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跑了几趟,等大部队散开的时候,陈棋口袋里已经收入了50元。 50元啊,在1981年妥妥的一笔巨款,人家四级工一个月工资也才45元。换作是傻大姐背砖,哪怕一天不休息,也要3个月才能赚到。 而陈棋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赚到手了。 这让他颇有一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 就在他美滋滋的时候,从市场里面走出两个戴着红袖套的男人,这是巡逻的工作人员,专门抓投机倒把的。 第12章 兰香馆内被鄙视 两个红袖套来到陈棋面前,“哟,新面孔,这水果不错嗨,小伙子是从哪里来的?” 陈棋赶紧站起来,恭敬地回道: “大哥好,我是本地人,农村的,就卖些自己家里产的杨梅和桃子,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投机倒把。” 红袖套左右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可疑人物,便点点头: “自家产的可以卖,但绝对不能做生意,你就只有4篮子水果吧?要是多了可不行,那就是做小买卖了,我们可要把你抓起来的,明白了吗?” 红袖套见是乡下人,习惯性的威胁几句,其实内心也没有多重视,不就是卖几篮水果嘛。 他们长期在市场里巡逻,自然是明白,这杨梅和水蜜桃要从山里运出来相当不容易,量也不会太多。 陈棋赶紧点头哈腰:“明白明白,卖完我就走了。” 顺手又拿起四个桃子:“来,两位大哥尝一尝,这可是我家产的陌湖水蜜桃,甜着呢。” 两个红袖套见这乡吧佬如此上道,脸上笑咪咪的接过桃子,“成,那今天这5分钱的摊位费就不收了,走了。” 陈棋撇撇嘴,又一声不吭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马上又围过来几个买菜的妇女,两篮子水果立刻卖光,陈棋还是老办法,悄悄去弄堂里将水果拿出来,还是4个篮子。 半小时后,两个红袖套又逛了一回来,发现乡吧佬还是一个人守着4篮子水果,似乎没有卖掉? 两人也没在意,瞥了一眼,又朝别的地方逛去。 草帽弄农贸市场做为城区最大的菜场,再加上沿街的小商小贩,逛一圈起码要大半个小时,这就给陈棋打了足够的时间差。 等到傍晚菜场关门的时候,他卖完了“最后4篮”水果,拍拍屁股走人了。 别看他走的时候是风清云淡,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脚微微有点发抖,而且脚步匆匆,跟后世的竞走比赛似的。 李昌钰在的话,一眼就看出这人绝对有问题,心虚。 陈棋能不心虚嘛,他可是在红袖套的眼皮子底下卖出了整整100块的水果,这要是被发现了,抓起来直接可以判刑了。 所以他得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草帽弄,跑过大云桥,远离了红袖套,陈棋才找了个弄点里一屁股坐下了下来喘着粗气。 他太兴奋了,原来做买卖这么刺激,原来赚钱这么容易,还读个屁卫校啊,做个80年代的倒爷多好? 想到这里,陈棋忍不住大喊了几声,引得旁边的居民纷纷伸出头来,“乡下宁,脑细胞搭牢,神气有有!” 门又呯一声关紧了。 城里人真够势利的。 陈棋也不以为意,这时候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他就在卖水果的间隙吃了一个蕃薯,还是走之前傻大姐塞给他的。 这玩意刚开始吃的时候是真香,可是吃多了,是真想吐。 既然到了城里,怎么可能少得了美食? 陈棋继承了前任的记忆,明白离他最近的就有好几家百年老字号饭店, 比如以生煎包闻名的“同心楼”,以蟹黄小笼闻名的“荣禄春”,还有以各种面条著称的“兰香馆”。 以前的陈棋口袋里没有钱,每次路过都只能行注目礼,然后鼻子闻一下,像老乡阿Q那样精神满足下。 现在的陈棋,口袋里可是藏着100元的巨款,吃碗肉丝面怎么了?还要再来10个生煎包,重活一世,不能再做饿死鬼了。 当陈棋走进最近的兰香馆时,发现这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 一楼都是各种小吃,尤其是面条最著名,二楼三楼则是炒菜,那都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陈棋进门后坐在了一张桌子前,然后就等着服务员来询问要吃点什么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上来询问,心中大为不满。 “知道八十年代服务员态度不好,想不到这么不好,等半天也不来招待顾客。” “哎,服务员,这里这里”,陈棋冲着一个正在收拾碗筷的大姐喊了一声。 那个大姐左右看了看,走过来,一下子就抹布摔在了桌上,扯着嗓子就开骂: “你喊什么?你喊什么?懂不懂用餐规矩?在大堂里大呼小叫的,乡下人真没见识。” “我……” 陈棋觉得好神奇呀,自己还没有质问他们的服务,先被服务员给一顿臭骂,乡下人都来了。 “我说这位阿姨?” “谁阿姨呢?谁阿姨呢?老娘有那么老吗?瞎了你的狗眼!” “你,你……” “你什么你?一个乡下人进城,就当自己是大爷了?怎么,要不要弄几个丫鬟来服侍你?你以为你谁啊?现在是新社会,人人都是国家的主人,收起你那肮脏的旧思想!” 嗨,陈棋这人脾气算好的,这下也火大了。 “我说这位阿姨,我不就是想吃碗面吗?你至于吗?我又不是不给钱。” 这位服务员显然是见多了陈棋这样的乡吧佬,马上冷笑一声: “你有钱?你有钱有个屁用,瞧见没,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国营饭店,吃饭要粮票的,你有吗?一个乡吧佬口袋里有几分钱就敢来兰香馆得瑟?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粮票? 陈棋瞬间就想起来了,八十年代初,还是有粮票油票布票什么存在的,其他地方没关系,国营饭店、国营商店是一定要凭票购物的。 看到陈棋傻愣在那儿,这服务员更来劲了: “没票吧?我就知道,一个乡下土老冒,赶紧滚蛋。” 旁边就餐的其他顾客也见怪不怪了,大家都笑笑,低头管自己吃着面条,那呲溜呲溜的声音,把陈棋给馋得呀,真是两眼泪汪汪。 原来是没钱受气,现在有钱也还是受气,我不就是想吃碗面条吗?我容易吗我? 看他可怜,旁边一位中年干部样的男人不忍心,走过来说道: “小伙子,你没有粮票,还是有地方吃的,你出了面馆往南走,那边有个仓桥直街,有一对老夫妻在卖面条,不过价格稍微贵点。” 唉,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第13章 钱和身份谁重要 陈棋来到仓桥直街,找到了那对老夫妻开的小面摊位。 面店只有两张桌子,老夫妻都是六十多岁的年龄了,不过看起来挺干净的,估计是哪家国营饭店退休的老职工。 这年头虽然政策已经稍微有点开放了,但雇工还是绝对的禁区,谁触犯谁死,只允许一家子干。 面的种类不是特别多,阳春面,只有面再洒点葱花要3角。肉丝面则要7角,的确贵了点。 而且也不像国营饭店里,那里面是按几两几两算的,这里都是一碗,不够吃怎么办?继续再来一碗呗。 陈棋要了一碗肉丝面,额外又多加了3角钱的肉丝,刚刚都气饱了,现在必须报复性多吃点。 不过等他坐下的时候,发现同桌的人点的都是“油渣面”,就他一个是肉丝面。 陈棋耸耸肩,觉得这越中人的口味真的与众不同,有好好的肉不吃,喜欢吃油渣?这可满满都是胆固醇呀,不健康。 吃饱喝足,陈棋慢慢在越中城区晃荡。 就当是逛横店影视城,做深度体验游了。 这时候的越中城区,也就解放路有路灯,热闹一点,其他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而且晚上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商店全都关门了。 路边都是乘凉的城里人,一把竹椅子,一把芭蕉扇,时不时拍两下赶蚊子。 见没啥好逛的,刚好看到前面有一家招待所,陈棋便走了进去。 柜台前,正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低着头在看小说,见有顾客走进来,头也不抬一下,也不主动招呼。 “同志你好,我要开间房。” “介绍信。” “介绍信?” 柜台上的营业员这才抬头:“没介绍信?没介绍信你住什么招待所?走走走,浪费时间。” 陈棋一时气结,再一次深深沮丧,心里真想爆一句粗口,NND老子有钱都不行?怎么一天天的尽受气了? 好歹他的修养不错,只是生闷气,没有回骂过去。 门口有几个乘凉的大爷正在路灯下走象棋,看到陈棋铁青着脸从招待所出来,便打趣道: “小伙子,抱怨是没用的,现在这个社会啊,你还是得正正经经找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就有工作证,单位还给你开证明,这样才能受人尊敬,不至于想住个招待所还要看人脸色。” 敢情这几位大爷把他当作了游手好闲的盲流来看待了。 要不是他说了一嘴的越中本地方言,估计都要去向居委会举报了。 走在路上,耳边一直回想着刚刚那位老大爷的话,陈棋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时代不一样,后世是以金钱至上,有钱就是大爷,钱能买到一切,包括一夜“爱情”。 但在1981年,有钱并不是万能的,甚至钱多了还可能给你带来灾祸。 既然他重生到了这个年代,那就只能按这个年代的游戏规则生活,想到这里,陈棋摸出了那把神奇的手术刀。 “看来,当个倒爷并不是上上之选呀,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念书,本本分分做一个医生才是正道啊。” 1981年的街头,没有浴室,没有通宵网吧,火车站和汽车站半夜都关门了,如果随便在街上闲逛,很容易被当不安分子抓进去。 所以今晚必须得找一个住宿的地方。 陈棋突然想到,自己就读的“越中地区卫校”不就在城区嘛,他是有宿舍的,哪怕暑假去住几晚又怎么了?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朝八字桥走去。 越中卫校,是越中地区唯一一所医科类中专学校,学制都是4年制。 七八十年代的中专生还是挺牛逼的,毕业后直接就是“干部编制”,国家包分配。 这时候的医院,医生也好,护士也罢,包括药房检验等专业技术人员,很多并不是科班出身,而是顶父母职进的医院。 别不信,一个普通的初中生,或者小学生,一点医学基础也没有,也可以进医院。 到时给你培训三个月半年的,摇身一变,穿上白大褂那就可以直接坐门诊给人瞧病了,靠不靠谱那也不管了,医死人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 所以像卫校毕业的中专生,毕业后被分配到越中地区各大医院后,那都是当作业务骨干来培养的,这中专生的身份还是很吃香的。 大学生,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但越中地区各大医院,每年分配到的大学生数量不多,而且基本都被最大的人民医院截流了。 谁叫这年头医科类毕业生太少呢。 越中卫校所在地,位于城区的八字桥附近,校址原来是解放前一个豪商的宅子改建而成。 陈棋来到学校门口,巧了,门卫王大爷正在门口乘凉。 不要小看王大爷,人家可是学校的正式工,工龄很长,据说工资比校长还高。 “王大爷,乘凉呐?” “哟,这不是陈棋陈班长吗?我记得你家不是在珂桥那边的,怎么大晚上跑到学校来了?” 陈棋假装是乖宝宝,挠挠头: “王大爷,我是来城区亲戚家的,这不是人家家里地方太小没地方睡觉,我就想能不能开个后门,让我住到宿舍里去?” “啊,住宿舍啊,可是这学校有规定,暑假期间学生……” 话还没说完,陈棋赶紧递过去了六个水蜜桃,然后双后合十,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 “咳咳,那啥,你是本校学生,又是班长,这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的确也不安全,行吧,那你就去自个儿的宿舍,不过门关着,钥匙在总务科,你得爬窗进去。” 陈棋一听,大喜过忘,“谢谢王大爷。” 他不是只住一晚,而是准备多住几晚的,毕竟空间里那么多土特产呢,今天才卖了一小部分。 陈棋轻车熟路来到了宿舍,从窗户跳了进去。 暑假整个学校都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陈棋将草席去厕所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又将寝室打扫了一遍。 最后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裸着身子跑到淋浴房冲冷水,再将衣服洗干净晾了起来。 做完一切,全身赤条条的陈棋爬上了自己宿舍的床,手枕在头后面,开始幻想着自己有钱了,要给大姐和弟弟妹妹买点什么东西。 不知不觉间,又睡熟了过去…… 第14章 菜场里偶遇同学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刚刚蒙蒙亮,陈棋就出现在了城区另外一个较大的菜场,大龙市场。 在市场外面的马路上,他端出4个木盆子,里面放着的,分别是黄鳝、泥鳅,还有田螺和田鸡。 为了怕田鸡乱跑,还用一个化肥袋给扎紧了。 生意很快就开张了,那些城里人看到有卖田螺的,纷纷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你这田螺怎么卖?” 陈棋没有秤,还是老办法,“大姐,我这也没秤,反正就是一碗,一碗肯定超过一斤了,你给3角钱就行。” “3毛啊?行。” 一看满满一大碗田螺只要3毛钱,一下子就围上了来群人,你要一碗,我要一碗,很快满满一大盆子的田螺就要卖完了。 田螺,就是大号的螺丝,肉还是蛮多的,是最好的下酒菜之一。 陈棋眼瞅着大伙儿都只买田螺,却看都不看黄鳝和田鸡,心里有点急: “哎,大姐,这么粗的野生黄鳝你不买点?你这拿回去油里这么一炒,香得很呐。” 一个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拿着田螺就离开了。 接着陈棋又吆喝了几遍,还是没有人来买,这下他就奇怪了,心想是不是越中人都不吃黄鳝和田鸡的吗? 这市场调研没做好? 旁边卖青菜的一位大爷看到陈棋那干着急的样儿,心有不忍,便提醒道: “小伙子,你这样直接卖不是成的,人家城里人不会杀黄鳝和田鸡,所以你整条整条卖是卖不出去的。” 陈棋一听,知道这老头有谱,便赶紧拿出一个桃子递了过去,讨好般问道: “大叔,一瞧你就是有丰富经验的人,你瞧我这应该怎么卖才行呀?” 那老头接过水蜜桃,挺满意的,便提醒道: “那还不简单,你就吆喝,谁买你的黄鳝和田鸡,你帮忙杀好收拾好不就成了?” 陈棋打了一个响指:“大叔,你太聪明了。” 也难怪,这黄鳝和泥鳅滑不溜秋的,摸上去挺恶心,而田鸡就是青蛙,跳来跳去抓都不好抓。 关键不是恶心,关键是城里多少都有点小洁癖,你让他们去杀生,有些是不忍心,有些是怕麻烦,怪不得他卖了半天都没有卖出去。 找到了问题所在,陈棋就知道怎么办了。 杀条黄鳝,宰只田鸡,对于他这样的外科医生一点难度都没有。 于是陈棋敢紧大声吆喝:“来,卖黄鳝泥鳅来,还有又肥又嫩的大田鸡来,8角钱一斤,包杀包切丝来。” 果然,吆喝声马上就吸引了一些早上来买菜的女人们。 “小伙子,你这黄鳝能帮忙杀好?能不能切成鳝丝?” “大娘,那必须的,你要切多细的鳝丝,我就给你切多细,保证让你满意。” 老太太马上就蹲了下来:“这黄鳝,真够肥的,来吧,给我来几条,不过你得帮我切成好了。” 旁边的菜农因为平白得了一个水蜜桃,便主动帮陈棋称分量了,黄鳝价格贵,估错了斤量那可都是几角钱的损失。 老太太动作迅速挑了最粗的三条黄鳝,菜农一称:“三条,两斤,1块6毛钱。” 陈棋这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把手术刀,没办法,他也没别的刀,最拿手的只有手术刀了。 只见他对着手术刀默念几句: “刀兄啊刀兄,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只好拿你去切菜啦,等回头我一定把你洗得干干净净,再消上几遍毒。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拜了半天刀神后,陈棋果断对准黄鳝就是唰唰唰几刀,刀刀见血,动作熟练。 不到两分钟,三条黄鳝就解剖好了,骨头归骨头,肉归肉,干干净净。 老太太一看就满意了,“小伙子,你这手艺可不比那些大厨差呀,给,钱拿着。”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塑料袋,要么是几根稻草一捆,拎着就走,要么就是自己要准备好竹篮子或网兜。 有人第一个吃螃蟹,马上就有第二个人跟上。 酱爆鳝鱼丝,这在“越菜”里面可是很有名气的,也是老百姓比较喜欢的一道菜,当然这菜也只有城里人吃得上。 就是烧法需要热油爆炒,一盘菜下来说不定二两油就没了,农村人一年四季也分不到几两油,谁肯舍得炒鳝丝呢。 一上午下来,陈棋也忘了已经添加了多少次黄鳝田鸡,反正拿出来多少就卖掉多少。 生意好到旁边卖菜的老头都有点怀疑人生了,脑子里想的也是明天不卖菜了,晚上也去抓些黄鳝田鸡来卖。 黄鳝泥鳅田鸡都是一斤8角,田螺一斤3角,陈棋光是一个早上就已经赚了80块钱,乐得他腮帮子都要笑得发痛了。 这赚钱速度,堪比印钞机了,什么工人,什么干部,那都是浮云。 就在陈棋美滋滋在吆喝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陈棋?是你吗?你在干嘛?” 陈棋莫名其妙,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子,穿着这个年代少有的碎花裙子,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从穿着上显示,女孩的家族条件还是比较优越的,关键是人长得也漂亮,没化妆的天然美女。 只是她的眼神中,却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质疑和震惊。 陈棋的脑子马上开动,瞬间就找到了记忆,敢情这个女孩子是原主卫校的同班同学。 原主是班长,她是文艺委员,两个班干部朝夕相处,又是青春期少男少女,处着处着就有了一些暧昧,当然恋爱未满。 幸亏现在的陈棋已经不是原主了,脸皮超厚,否则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出丑,非要“社会性死亡”不可。 “嗨,原来是潘叶同学呀,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买菜呀?” 潘叶白了他一眼,指着地上几个木盆说道: “一个月没见,陈班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对了,你来菜场干嘛?这些鳝鱼田螺都是你的?” 陈棋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很好理解,我这是想趁着暑假来勤工俭学呀,瞧见没,这么大的田螺,这么粗的黄鳝,还有这弹跳力十足的田鸡,都是我亲自抓的,想请不如偶遇,来,我送你几条回去尝个鲜。” 潘叶旁边的中年妇女皱了皱眉头,“小叶,这位是?” 第15章 这是下贱的行业 潘叶旁边的中年妇女皱了皱眉头,“小叶,这位是?” “噢,妈,这位是我卫校的同学陈棋,还是我们班的班长。陈棋,这是我妈妈。” “班长?” 潘叶的母亲叫袁香柳,职业是中学老师,身上自然有一股子严厉。 “班长,怎么到菜场来卖黄鳝了?这可是投机倒把,万一被学校发现那是要受处分的,小陈呀,你好歹也是中专生,还有一年就要毕业工作了,千万不要自误呀。” 潘母这话可以理解为是好为人师,但从另一个侧面,老阿姨早就看出陈棋的条件应该很差,这才会自掉身价当起小商小贩来。 多少有点轻视的意思,否则哪有一上来就教训的道理? 潘叶也赞同地点点头: “陈棋,我们班的好多同学都趁暑假去医院见习了,我觉得你应该将更多的心思用在学习上,而不是来这里卖黄鳝。” “阿姨,潘同学,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先,吃饱最重要,来来来,我给你们弄几条黄鳝带回去。” 陈棋显然并不想跟眼前的母女多争论,两人刚刚的话,已经暴露出了彼此间的三观并不是很合。 饭都没得吃了,再不做点生意赚钱养家,难道等着饿死? 清高,清高有个毛用? 再说了,他难道不想去医院见习呀?他有这个机会和关系吗? 上位者,往往站在自己的角度侃侃而谈,却很少体会到底层民众的艰苦和无奈。 而且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潘叶的父亲是地区卫生局的干部,一家人都是城里人,条件优越,跟他这个山里佬的差距有着十万八千里。 陈棋索性扯开了话题,不想过多纠缠卖黄鳝这件事情。 同时暗暗吐糟: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想的跟潘叶暧昧,果然是青春期荷尔蒙男生的智商都是负数。 就在陈棋和潘叶闲扯的时候,巧了,又被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卫校同学蒋爱国看到了。 蒋爱国也是城里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父母都是卫生系统的干部,自然是优越感极强,但他的成绩总是吊尾巴,这让他心里一直持学霸陈棋不爽。 不但成绩被压了一头,桃花运也同样如此。 陈棋这个乡吧佬,平时跟班上最好看的潘叶眉来眼去,十八九岁的小年轻,脑子里不就是那点争风吃醋的小心思嘛。 两人虽然并未结仇,但彼此看不惯对方也是真的。 所以当蒋爱国看到穿着一身破衣服,头戴草帽的陈棋,在脏兮兮的菜场里卖黄鳝,从事着这种下贱行当的时候,从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鄙视。 他的眼珠子一转,觉得应该将这个大新闻跟其他城里同学去说说。 堂堂一个中专生,大班长,居然自甘堕落到了这种地步,说出去也让大家乐呵乐呵。 于是兴奋的用力一踩自行车,快速离开了大龙市场。 这边,在陈棋的坚持下,潘叶也收下了切好的黄鳝丝,另外拎着的篮子里,也被倒进去好几碗田螺。 潘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坚持要付钱,陈棋哪肯收呀。 在离开菜场的时候,潘叶咬着牙,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步三回头跟着潘母离开了,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同时又有一种感觉,觉得现在的陈棋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开朗,也变得厚脸皮了。 潘叶母女一走开,陈棋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旁边卖菜的大爷这时候已经惊呆了:“小伙子,你是卫校的中专生啊?呀,知识分子怎么也来卖菜呀?” 陈棋翻了个白眼: “知识分子也要恰饭的呀,哪怕是西施美女,拉出来的屎也是臭的,都一样。” 老菜农嘿嘿笑了几声: “哪能一样呢,知识分子有工资,有粮票油票,那可让人羡慕了。” 陈棋也没时间多聊天了,这时候来买黄鳝田鸡的顾客又多起来了,他还是专心做自己的买卖,赚自己的钱吧。 饭都要吃不饱了,他还在乎什么面子? 等到中午收摊的时候,陈棋已经赚了150元钱,这让他再次笑得合不拢嘴,什么潘叶还是潘草的,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下午陈棋去买了一杆新秤,这老是蹭别人的也不好意思。 就这样,在未来几天里,陈棋的足迹已经遍布了城区各个菜场,每次都是老办法,手中只拿少量的货出来,不够了再找个无从角落去空间补货。 非常幸运,买**较顺利。 也有次差点被抓,在五云菜场,红袖套搜查了他的全身上下,最后只翻出来几角钱,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在投机倒把,只能将他放了。 一周后,陈棋差不多将所有的土特产全都要卖光了,只剩下少量桃子还没卖出去, 他早就数过一遍又一遍了,目前他一共收入1475元钱。 1400多元,对后世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能也就一双鞋子的钱,可在1981年,这就是一位工人差不多三、四年的收入总和了。 绝对是一笔了不起的巨款了。 陈棋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心里美得不行,去仓桥直街吃面的时候,那都是一口气吃两碗的款爷。 最后一天了,陈棋在罗门菜场这边卖桃子,一时没有顾客,他抓紧时间拿出了一本《外科学》看了起来。 外科是他中专3年级要重点学习的课本,陈棋准备提前预习起来。 他明白在这个年代,想要分配一个好的工作,好的单位,那么必须拿出最好的成绩来,这样在分配时才能占到优势。 《外科学》对他这种从事多年外科,还是个在读博士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可是几十年的医学差距,知识点有不少都不同,他得做到心中有数。 正在他低头看书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凉皮鞋。 做为一名优秀的投机倒把分子,有顾客上门当然要热闹招待喽,绝不能像供销社营业员那样爱搭不理。 陈棋马上就合上了书,笑呵呵问道: “请问买桃子吗?我这可是正宗的陌湖水蜜桃,最后几颗了,你要的话可以……李老师?!” 他抬头的时候,才看见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一条灰色西装短裤,脸上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的中年大叔,一副标准知识分子打扮,大约五十岁的年龄。 正是他卫校的班主任,李宝田。 第16章 来自老师的忠告 陈棋看到自己的老师,那是又惊又喜:“李老师,你怎么跑这来买菜了呀?” 李宝田冷着一个脸,轻哼了一下: “果然是你小子,我就听蒋爱国说看到我们的陈大班长好像不准备上学准备做小商贩了,我这几天在城里找了好几个菜场了,你小子原来躲在这里啊?” 李老师心中是憋着一肚子火的。 他最得意、最看好的学生,居然在暑假里像个小商小贩那样在菜场里卖鱼卖水果? 这是一名卫校生,一名未来的医生应该做的事情吗? 红色年代过来的知识分子,对于商人心里还是存在一定轻视的。 好死不死,陈棋在菜场卖菜的一幕,还被班上的另外一个同学蒋爱国看到了,于是在城区的同学圈里迅速传扬开去了。 更多的是一种嘲笑,城里的孩子,优越感还是很强的。 李老师得知这个事情后,那是又气又急。 急的是这么一个好苗子要是真不念书,那简直就是对陈棋本人前途的一种极端不负责任。 另外就是害怕自己学生参与“投机倒把”,万一被红袖套抓了,哪怕不开除也会影响他日后的工作分配。 所以这几天,他天天骑着自行车,在城区范围内的大大小小的菜场里搜寻这个学生,想要让学生迷途知返,悬崖勒马,避免走上邪路。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老师都是一群纯粹的人,是真的全心全意为学生好的老师。 陈棋一听老师这几天,天天顶着烈日酷暑在菜场找他,心里还是蛮感动的,同时又有点不好意思。 “李老师,我没有要退学呀,这不是趁着暑假来勤工俭学嘛,嘿嘿,这都是我家里自己产的,老师你尝尝,正宗陌湖水蜜桃,可甜了。” 李宝田看到篮子里的桃子,气得推了推眼镜: “别卖了,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走。” “喔。” 陈棋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两篮子水蜜桃了,另外就是厚厚的一本《外科学》,之前他都是坐在地上的,也没凳子啥的。 李宝田突然看到了陈棋手上的《外科学》,心里还是软了一下,刚刚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心想这个学生哪怕这时候了,还不忘学习。 老师都爱这种刻苦用功的好学生。 就这样,陈棋跟在了班主任的后面,慢慢朝前走去。 “李老师,我们这是去哪?” 李宝田头也不回,还是板着个脸说道:“去我家,估计你也饿了半天了,先吃饭。” 陈棋内心有点小尴尬,他想说真不是你想得那样,自己这几天没饿肚子,天天吃双份的肉丝面呢。 李老师的家在卫校不远处的一个老台门里,这里都是平房,一个台门里要住好多人家,每家也只能分到一两间房。 典型的大杂院。 李宝田将自行车放在了家门口,刚要推门,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 “开愣着干嘛,东西放下,去洗手,我给你烧饭去。” 陈棋其实想说真的不用了,因为他知道李老师自己也挺困难的。 李宝田原来是省城人,在特殊年代被下放到了越中地区当了个卫校老师,子女都留在了省城,就妻子跟来了。 陈棋在学校里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李老师原来是省一院的院领导级别的,后来因为在某些不可描述的年代被打倒了,才被降级下放到了越中,当了一个普通老师。 这年头的老师收并不高,也没有什么家长红包,全家都靠他一个人的收入紧巴巴过日子。 陈棋都觉得自己口袋里的钱,肯定是要远远超过自己班主任的全家存款。 但他这话不能说,于是乖乖洗完手坐在了桌前,不一会儿,李老师就将一碗蛋炒房端了过来。 “吃吧。” “嗯嗯”,陈棋赶紧低头吃饭,十足的犯错后的乖宝宝。 他又不是白痴,这种时刻当然要表现出真心悔过,差愧难当的表情来,大不了就来个态度端正,坚决不改。 李宝田一边看着学生吃饭,一边看着桌上的《外科学》问道: “你怎么想到看《外科学》,没有实验操作,光是看里面的容易挺枯燥的。” “李老师,我这不是想多巩固几遍书本知识嘛,我发现我对外科还是挺感兴趣的,就是没上过手术,很多内容都看不懂。” 李宝田听了,更加喜爱这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了。 “那就好好看书,好好学习,千万不要分心了,凭你的学习成绩,又是班长,明年肯定可以分配到地区医院,到时你想要去外科,我帮你去说说,如果想去省医院进修,我也能帮上忙。” “真的,那就多谢李老师了,呵呵。” 陈棋听了也一喜,他是农村孩子,没有门路没有关系,分配工作的时候往往容易吃亏。 毕竟后世的新闻经常有报出来,谁谁谁在二、三十年前,被同学顶替上大学之类的黑幕。 连上大学都能顶替,那顶替你的好工作岂不是更简单? 他的同学大多都是“医二代”,各自的家中在卫生系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之前有点担心好工作轮不到自己,现在有老师的推荐,到时就有了优势。 结果一年后,残酷的现实才给他上了毕业后的第一课,当然这是后话。 李宝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家里是不是挺困难的?” 陈棋也不避讳地点点头,如实说道: “是挺困难的,我父母都没了,弟弟妹妹和我都要上学,家里全靠大姐一个人背砖头挣钱,太苦了。所以我就想着带点家里的土特产来城里卖,赚点钱好补贴家用。” 李老师听了轻叹一口气: “农村苦啊,我也在农村待了几年,知道农民的艰苦,所以你更要明白学习的重要性,只有通过学习,才可能改变你一生的命运,其他都是小事,你真要回馈家里,等工作后也可以的。 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学习,再有半年就要去医院实习,学校的理论成绩,实习单位的评价都会影响你的毕业分配,这才是大事,老师希望你能分清楚主次,不要分心。” 说着说着,李宝田从柜子里拿出了20元钱,放在了桌上。 第17章 黄家驷版外科书 李老师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了20元钱,放在了桌上。 “这钱你拿着,你要知道任何困难都是一时的,我的老师曾经教导我,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今天我将这句话也送给你,希望你能牢记。” 陈棋看到桌上的20元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老师,这钱我不能收,你瞧我买了几天桃子,已经赚了不少,足够我们家用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今天送我的一句话,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李宝田听到学生的保证心里高兴,但脸上还是装作威严的样子: “给你钱,你就拿着,不要磨磨唧唧的,今天我害得你卖不成桃子,就当是这些桃子是我买的吧。你如果准备将来做外科医生,那就要爽快一点。 我们外科医生动手术的时候万一发生突发情况,或者病情超出想像,那都是需要主刀医生当即立断做出判断和反应,哪有时间给你磨蹭?等你磨蹭完了,病人也死了。” 陈棋是真不想要这钱,这钱拿了烫手,他会良心不安。 但听老师的话,这钱不拿都不行了,他是知道这个小老头脾气还是挺大的,不能惹他生气。 “咦,李老师,听你的话,你以前在省城也是干外科的?” “是啊,可惜我已经多年没有摸过手术刀喽,算了,不说这个了。” 李宝田挥了挥手,转身从书柜上拿出一本翻得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厚书: “这是黄家驷教授主编的《实用外科学》,里面的外科知识点比教科书还全面,还有我的一些心得和体验,你可以拿去看看,不过说好了,是借不是给哦。” 显然,这是李老师心爱的书。 黄家驷的大名,只要是从事外科的就无人不知,跟裘法祖同代的大神,他去世后出版的《黄家驷外科学》几乎是外科医生人人一本。 要不是去世太早,没赶上好时候,否则肯定也像裘法祖那样能封神。 陈棋前世是看过《黄家驷外科学》的,他还有一套呢,而且内容和知识点比这本七十年代出版的外科书先进多了,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好的,刚好我回家也没书看,谢谢李老师了,呵呵。” 李宝田看到学生接受了他的好意,心情也放松下来了:“对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陈棋眨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有了老师的资助,还有一些卖桃子黄鳝的钱,我想去买些粮食回家,家里天天吃红薯,吃得弟弟妹妹都长得像红薯了。” 李宝田听了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学生过了半个暑假,好像说话风趣了很多。 “买粮食啊,那老师没办法了,我的粮票有很大一部分都寄回了省城。对了,你要不去鸽子市买,那儿不要粮票,就是价格会贵一点。” “鸽子市?” 陈棋有点听不懂:“李老师,我要买粮食,不买鸽子,吃不起。” “笨,鸽子市指的是黑市,这里什么都能买到,什么粮食呀,布匹呀,甚至连自行车、收音机都有,每天早上在府山公园的北面的山脚下,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这么一解释,陈棋听懂了。 1981年还是什么都要凭票的年代,但如果按票证上的定量,并不能满足广大老百姓的物质需求。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于是黑市应运而生,大家可以互通有无,各取所需。 当然每次有什么“运动”,黑市里交易的人也是最先倒霉的,谁要是被红袖套逮到,没收罚钱通知单位算是轻的,重一点直接分配海涂围海造田半年,一点没得商量。 陈棋现在手上有钱,却没有票,想去国营商店买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 没票,他连兰香馆的一碗面都吃不上,那么鸽子市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成,那我明天早上就去鸽子市转转。” 当天晚上,陈棋还是住在卫校的寝室里,第二天天没亮,他没有打扰门卫王师傅,自己悄悄爬出铁门,往府山公园走去。 说到这府山公园,那可是鼎鼎大名,这是越中城区内的一座小山。 越国的时候,勾践的皇宫就设在这里,现在山顶还有“越王台”遗迹。后来历朝历代的“越中府衙”也设在府山公园南侧。 解放后,府山公园变成了市民休闲公园,山南坡相当热闹,而府山的北侧就比较冷清,少有人经过,于是就成了天然的黑市交易场所。 地方也好认,一说府山公园鸽子市大伙都知道是哪里,省去指路的麻烦。 陈棋到黑市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就看到沿山脚的一条小路两侧摆满了东西,从粮食到生活用品,从小家电到各种肉禽,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些古董商,摆着各种瓷器、古玉、古书等等,不过陈棋不懂这些,也不相信自己有好运气能捡漏。 古玩造假自古就有,民国更是一个高峰,谁买谁上当。 陈棋先是来到一个卖大米的地方,卖家看到有顾客上门,连忙低声问道: “小官宁,要米吗?这可是晚米,一袋100斤,不散卖。” 大米属于政府管制的重点战略资源,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所以菜场外面也没有农民来卖,要么去粮店,要么来黑市。 陈棋抓了一把大米看了一下,觉得颗颗饱满雪白,便问道:“怎么卖?” “粮店里凭粮票,一斤是1角8分,我这不要票,贵一点,一斤卖3角。” 100斤大米是30元,工人一个月只有30斤的定量,这相当于一个工人三个月的口粮,这买卖能做。 山里蕃薯玉米多,大米少。 但凡有点大米都当作宝贝一样收藏着,只有过年过节,或者重要客人来了才愿意烧一顿干饭,平时顶多就是蕃薯里面渗点米,煮个蕃薯粥吃,就这都是病号餐了。 陈棋爽快掏出30张大团结,卖家一看就乐了,“钱归我,米归你,咱们两清了。” 100斤大米,陈棋背在身上差点没压死,现在这具身体瘦得跟刀螂似的,根本没办法干体力活,需要大补啊。 找了山脚一个无人的角落收进空间里,再次转回黑市。 第18章 仓廪实而知礼节 身上有一千多块钱的陈棋,接着就在黑市里大开杀戒了,这种感觉,跟他前世逛超市似的。 陈家现在什么都缺,需要购买的东西太多了。 大米还要继续买,菜油、酱油、白糖、米醋都需要,有了调料,山里有太多可爱的小动物可以煮得喷喷香。 另外陈棋还买了几块布,男孩子穿深蓝色的棉布就行,但给大姐和小妹,则买了两块小碎花的棉布,准备给她俩也做一条像潘叶同学这样的裙子。 另外别的家电没买,但手电筒还是买了一个,还有电池。 山里人晚上出行全靠火把,可是火把可以照射的范围太小了,山路崎岖危险,野兽毒蛇又多,一个手电筒少不了。 陈棋还看到有人卖猪肉的,猪也是国家管控的重点战略物资,除了国营副食品店外其他人都不准卖,黑市就不管了。 估计只要有需求,有人都能从老毛子那里弄来原子弹。 陈棋买了一大块肥肉,现在又没冰箱,肉买多了也没用,这也是他只买粮食,没买太多肉食的原因。 最后他要离开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手表,一只二手上海手表只要80元。 可是手表戴出去太高调,也不符合他山里人贫困生的人设,所以只能无奈离开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去百货公买,给弟弟妹妹各买了一双回力鞋,给大姐买了一双解放鞋。 不是陈棋抠门,他知道以傻大姐这样的脾气,你给她买回力鞋他也不会舍得穿,还是解放鞋更如她的意。 另外什么钢笔也买了两支,水果糖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凭票还要4元钱一斤,太贵了,吃不起。 另外糕点也要,什么绿豆糕、桂花糕、黑米糕、香糕都要。细心的陈棋甚至还买了四瓶汽水,准备让家里人都尝个鲜。 在百货公司营业员好奇的眼神中,陈老板足足花了了100多元,才棒着一大堆东西出去。 哪怕是城里人,也很少有人像陈棋这样大采购,见什么买什么,毕竟谁家也不富裕,何况还是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 最后要回家的时候,陈棋决定奢侈一回,去城北桥的汽车总站坐汽车回珂桥镇。 火车和轮船虽然便宜,但班次少,需要等待很长时间,不差钱的陈棋当然不愿意像傻瓜一样坐在那儿无聊坐着了。 又没手机可以玩,坐不住。 最让他惊喜的是,他在城北桥汽车站旁边找到了一家小吃店,个人开的,不要粮票。 闻着那个香味哟,陈棋就已经止不住的口水,而且包子油条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要吃了随时可以拿出来,太方便了。 “老板,这肉包油条怎么卖?” “大肉包子一个1角3分钱,一根油条8分钱。” 这价格都足足比国营饭店贵一倍,可谁叫他不要票,还开在人来人往的汽车站呢,多少有点宰客。 “老板,我要的量比较多,能不能便宜点?” 店老板眉头一挑,“你要多少?” “来200个包子,200根油条。” 晃当,店老板手里的蒸笼都掉到了地上:“多,多少?你不会是拿我开玩笑吧?” 陈棋看左右无人,就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大团结:“你就说有没有吧?没有我可走了。” “有有有,别说200,你400都有,这样,价格咱们再便宜1分钱,你也知道我这小本买卖,赚得不多……” 店老板一听大主顾来了,兴奋得手都要抖了,光这一单生意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陈棋看了看小吃店里的自鸣钟:“那就赶紧帮我装起来,我还赶车呢。” 半小时后,坐在汽车上的陈棋,已经左手一个大肉包,右手一根大油条,吃得津津有味,直把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都香得不行。 珂桥镇下了汽车,陈淇又豪橫地去码头换坐渡船。 2角钱就可以从珂桥坐船到埠头村,从这里上岸后,走路到夏泽村大约只要2小时,2角钱可以少走近3个小时的路。 对山里人来说,他们认为只有傻子才会花2角钱坐船。 对陈棋这个现代人来说,他认为只有傻子才会为节省2毛钱走路3小时,这不是找虐吗? 等他回到夏泽村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小弟和小妹等在那颗百年老樟树下。 “大哥,大哥回来了!” 两人跟飞一样的跑过来,显然是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陈棋这时候身上大包小包背了一大堆东西,两个小家伙一看就知道,大哥这是赚到钱了。 看到兴奋的小弟小妹,陈棋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嘘,小声点,不要被外人看到了。” 三人一起点点头,像做贼一样摸向家门,就这样,还是被二婶刘彩娥看到了,陈棋都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老是盯着自己家。 “哟,这不是老二吗?带这么多东西?都有啥?” 二婶一边看,一边还伸手想来翻看。 陈棋一个转身,做了个漂亮的过人动作,避开了二婶的手。 “二婶,这些都是学校发的书,所以别看很沉,其实也没啥用。” 刘彩娥有点懵逼,她分明就看到了包装盒上写着画着绿豆糕的图案,怎么变成了课本? 她有点生气,觉得书呆子陈棋学坏了,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正要上前再去扒拉几下,谁知道陈家三兄妹跑得那叫一个飞速,一转眼就不见了。 “小棺材,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糕点,也不晓得给二叔家送一点。” 刘彩娥一跺脚,扭着屁股走进了自己的小院,但她也不想想,她这些年何曾帮过老大家一点忙? 其实陈棋并没有对刘彩娥有什么怨恨和不满。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现在家家户户都穷,谁家也没有余粮,帮助了别人自己就要饿肚子,当然只能自私自利了。 但明白归明白,陈棋也不是什么圣母脾气,你不帮我,我为啥要敬你是长辈?大家彼此管好自己互不干涉不更好? 好不容易有点好吃了的,当然是要关起门来先给自家人吃,否则这家分一点,那家分一些,到头来是三个和尚没水喝。 第19章 工作前再捞一笔 这天下午,陈家三兄妹都是紧闭院门,谁来了都不开。 等傻大姐从砖厂回家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肉,红烧肥肉、酱爆鳝丝、葱油田鸡、爆炒田螺,甚至还有几瓶汽水,灶上还有满满一锅大米饭。 这让傻大姐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惊讶地甚至还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么多肉……” 傻大姐的嗓门很大,小妹一下子就捂住了她的嘴,陈书以最快的速度将院门关上,再关上房门。 一家人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一样。 陈棋原本以为大姐会怪他乱花钱,乱买东西,败家子,一餐用了这么多油,烧了这么多肉。 谁知道傻大姐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是眼睛里露出了惊喜: “老二,这些都是哪来的?你赚的吗?” 陈棋也不满她了:“大姐,这都是我们三个人去田里抓黄鳝,摸田螺,拿到城里去卖赚来的,你不会怪我们浪费吧?” 傻大姐觉得很奇怪: “我为什么会怪你?这都是你辛苦赚来的,大姐我吃得高兴,谁让我弟弟了不起,能赚别人赚不到的钱呢,爸爸说要供你们读书一定没错,知识分子就是了不起。” 陈书和陈画一听,也松了口气,四姐弟就这样美滋滋坐在桌前。 陈画先是夹了一块肉放到了傻大姐碗里:“大姐,第一块肉你吃,你辛苦了。” 傻大姐笑呵呵地:“小妹最乖了,大姐吃,啊呜,嗯,真美味,好吃好吃。” 陈画又将一块肥肉放到了陈棋的碗里: “第二块肉给大哥吃,要是没有大哥,我们现在还在吃蕃薯呢,感谢大哥。” 陈棋也一口将肥肉吞到了嘴里:“嗯,怎么样,大哥的厨艺还不错吧?” 陈书急了,“小妹,还有我呢?” 陈画白了一眼这个双胞胎哥哥:“你呀,你就吃空心菜吧,谁叫你最懒,从来不帮我干家务。” “好妹妹,今天的碗包在我身上,我洗,我洗还不成嘛。” “这还差不多。哼。。。” 哈哈哈,一家人都笑了起来,陈家从父母去世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哪怕是过年,也是村里分点水库鱼吃吃,大肥肉是没有的。 陈棋这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两支钢笔。 “来,小弟小妹,大哥送你们一人一支钢笔,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大姐和爸爸的期望。” “哇,是英雄笔呀,这笔只有校长才有一支,都当宝贝在用。” 陈书和陈画拿到钢笔都开心极了,在屋子里又蹦又跳。 闹腾了半天,陈棋又从背包里翻出一张油纸,里面包了五个大肉包子,还热腾腾的。 “来,别光顾着吃肉,这里有大肉包,可香了。” “哇,万岁,还有大肉包子。” 陈棋一人分了一个,自己也香喷喷的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房内怎么这么安静?抬头看去,发现陈画已经泪流满面了。 “哎,小妹,你怎么了?” “哥,这种肉包子我以前吃过一次,还是爸爸从珂桥镇上带回来的,我想爸爸了,我想妈妈了……” 陈画这话一出,陈书也跟着哭了起来,5年前陈父去世时,两人都只有8岁。 没爹没妈的孩子,其中的艰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傻大姐也哇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弟弟妹妹眼泪哗哗地流。 “别哭别哭,只要大姐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吃苦,我答应过爸爸,一定会供你们读书,一定会让你们成才,大姐不会食言。再说了,你们瞧你们大哥也能赚钱了,以后我们一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看到屋里哭成了一团,陈棋也默默放下了包子。 重生到这个时代已经过去10多天了,开始是忙着生存没有多想,现在静下心来,他突然也想自己前世的父母,老师,朋友,还有女朋友…… 不知不觉间,陈棋自己也是泪流满面了。 好好的一餐团圆饭,都吃成了忆苦思甜的反思会,各有各的心思,连小孩子都有自己的烦恼。 吃完饭后,陈棋又将城区买的什么糖果呀,糕点之类的,还有小碎花布都拿了出来。 当天夜里,他又从外面背了两袋,总共两百斤的大米回家。 也幸亏傻大姐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弟弟,两个小的思想单纯,还没有想到这么多东西如何运进山村这种事情。否则非露陷了不可。 陈棋没有听李老师的建议,安心学习。 这是他人生最后一个暑假了,等工作以后,做为医生的休息日将会少得可怜,那么他将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去玩投机倒把的那一套。 他必须要趁这个暑假最后的机会,能赚多少钱就赚多少钱。 在之后的一周时间里,他用水果糖引诱了村里的小孩子都帮他去摸田螺,抓黄鳝、钓田鸡,他自己悄悄进山,将山上的水蜜桃和杨梅全都收进了空间里。 呃好吧,不光是他家的果树,他将其他几家的果子也都摘走了。 这下手上土特产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上次,陈棋也不准备去越中城区卖,万一再碰到李老师,那就要社会性死亡了。 珂梅镇离越中城区是25公里,离省城也不过是40公里,有火车直达。 而且不过夜也不用开什么介绍信。 于是怀揣着发财梦想的未来陈医生,就以老办法,在省城的各大菜场里打游击,早市晚市全赶。 省城的有钱人多,销量更广,那水灵灵的水蜜桃,酸甜可口的杨梅,下酒好菜黄鳝和田螺一拿菜场就被抢购一空。 等陈棋10天后从省城回来时,他已经赚了足足3000多元,算上上次的利润,他足足有4400多元的现金。 近乎半个万元户,说一句夏泽村首富也不为过。 此外,他在省城的十天时间里,卖完土特产后的时间也没有闲着,他都没时间去西湖边逛一圈。 反而是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省城各大黑市,不要票的个人小吃店转悠,购买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和食物,当然几乎都以熟食为主。 他实在是饿怕了。 第20章 足底割伤肌腱断 忙活了近一个月,陈棋成了“半万元户”,心里这个美滋滋啊,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 不过他这次去省城回来后,没有再给弟弟妹妹提供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只是买了几本字典。 穷人乍富,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好事情,陈棋还是希望他们有一个信念,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改变自己这个贫穷而努力读书。 不能让他们觉得哥哥有钱,躺平就可以了。 这样,他就是罪人了,他会在弟弟妹妹将来学有所成的时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学习终归是要靠自己。 可是人这运气呀,一旦顺了,就路路顺。 这不,在家中孵蛋的陈泽,又有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夏泽村隔壁的莲东村。 莲东村虽说跟夏泽是邻村,中间隔了几个山头,因为村中自古种植“越中龙井”,算是有经济特产,所以村子较夏泽村富裕一些。 这天莲东村的村长张阿根正在巡视村中的茶园,结果运气比较差,碰到一头野猪。 一般野猪胆小,看到人都是主动逃跑了,所以为什么说他运气差呢?因为今天这头野猪估计受了母猪的气,或者失恋了,反正脾气很暴躁。 看到有人过来,居然追了上来。 张阿根也是有经验的,知道暴躁的野猪跟平头哥一样,非常可怕,不死不休的,所以也是撒丫子赶紧跑。 一直跑到溪边,赤着脚的张村长准备逃过溪沟,对面就是村子了,野猪一般不敢进村。 结果当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的时候,悲剧发生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将一只破碗扔在了小溪里。 当张村长荒不择路的时候跑进小溪,运气太差,一脚踩在了破掉的瓷碗上,右脚脚底板立刻被割开,伤口惨不忍睹,大股的血液马上流了出来,哗哗的。 知道闯祸的野猪也被这声惨叫惊到了,赶紧溜走。 听到惨叫声的村民们赶出来,看到倒在溪水中的村长,连忙将他捞上来。 有经验的老农民一瞧,脚底已经分成两半,甚至可以看到最里面的骨头。就知道坏事了, “完了完了,脚筋断了。” 张村长一听,又气又急直接昏了过去。 不能让他不急呀,在农村,脚筋断了,就代表以后要变成瘸子了,不但会被村里人取笑,连他这个村长宝座也保不住了。 村长老婆急得是哇哇大哭,喊着赶紧送医院。 送哪个医院就是个头痛问题了,莲东村同样位于大山里面,想出山必须要走4、5个小时才能到珂桥镇卫生院。 但是脚筋都断了就需要手术,就珂桥卫生院的条件,估计也够呛,那就只能去城区大医院。 这一来一回,晚上赶得到就不错了,可是张村长足底血流不止,加上人都晕过去了,显然是撑不到越中城区的。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有个村民站了出来,就是一个月前让陈棋做了甲沟炎手术的那个大叔。 “对了,我想起来了,夏泽村有个卫校中专生,他刚好在家里,要说他的手术水平绝对厉害,瞧见没,我的手指化脓就是他帮我开的刀,而且他有手术工具,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这年头,卫校学生的含金量,跟后世浙医大的大学生一样高。 村民们一听,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大家将张村长的脚底用干净的衣服裹了一圈又一圈止血,然后抬来一乘眠轿,快速往夏泽村跑去。 眠轿,就是一种竹框编成的椭圆形箩框,人坐进去后,脚是伸直的,然后用一根竹杆插到上头,两个人抬起就能走,适合山路。 甲沟炎大叔在前走带路,后面跟着一大群莲东村的村民。 当然少部分人是关心村长,大多数人都是瞧个热闹,谁叫山里娱乐活动太少。 陈棋这时候还在睡午觉呢,被人吵醒了。 醒来的时候,从窗户口望出去,发现自家小院里已经站满了人,有本村的,还有不少人都不认识。 “陈中专,陈中专在不要,快救命啊~~~” 陈棋前世最为医生,最怕就是这种凄惨的叫声,吓得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只穿着一条小短裤就跑了出去。 哪怕重生了,医生的本能还在。 “怎么了,怎么了?” 就看到那个甲沟炎大叔快步上前:“陈中专,快救命,我们村长脚底板被割断了,现在血流不止,衣服都包不住。” 陈棋这才看到众人后面的眠轿里,有一个中年男人正脸色苍白在哼哼,右脚裹得跟棕子一样。 在医院里,这种外伤都是送急诊外科手术室,可现在是1981年,没有这样的条件。 陈棋也不问什么,赶紧跑过去蹲下来,解开血淋淋的衣服后,就看到这人的足底有一道巨大的皮肤裂伤。 他就看了眼就知道有些麻烦,“肌腱断了,马上需要手术,再晚点以后就成瘸子了。” 结果他话刚说完,血淋淋的伤口,加上一股子血腥味,让旁边围观的两个村民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小院里鸡飞狗跳。 “妈的,关键时刻添乱,居然晕血了,别动他们,让他们躺着,头低下,膝关节向上弯起来,一会儿就会好的。” 晕血,做为外科医生见过太多了,也习惯了。 那村长的老婆听到说要手术,一把抓住了陈棋的手臂: “陈中专,听说你会手术,你救救我老公,他可是村长,不能成为瘸子呀,你说,无论多少代价我们都愿意承担,呜呜呜。” 陈棋心里腹诽了一下:怎么村长就不能成为瘸子?其他村民就可以?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说了肯定要被村长婆娘那肥硕的身躯给压死。 做为医生,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要尽可能去抢救,减少伤亡,所以陈棋马上就指挥道。 “你们马上将村长搬到我家堂屋桌上,还有,你们谁赶紧去趟公社卫生院,去要一些石膏来,过会儿有用。” 张村长一听有戏,激动地握住了陈中专的手:“拜托你啦。” 第21章 众人面前做缝合 陈家堂屋的八仙桌已经成了临时手术台。 张村长坐在上面,将脚伸直露出足底,门口一大群村民围着,连院墙上都扒满了瞧热闹的人。 陈棋从“里屋”拿出来了一只清创包,一只缝合包,还有几大瓶子聚维酮碘。 1981年的中国消毒都是用什么酒精、红药水、紫药水什么的,条件好点再加点双氧水和碘酒,但是消毒的效果都比不过聚维酮碘。 也是在农村,山里人都没啥见识,陈棋才敢放心大胆拿出来使用。 消毒的时候,那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张村长冷汗直冒,但他一直咬牙硬撑着没有喊一声,显然还是比较有骨气的。 所以陈棋就决定用局部麻醉了。 硬膜外麻醉他也会,手术更方便,病人痛苦更少,可那样的话手术就会复杂很多,他一个人做有点吃力。 “张村长,我接下来就要麻醉了,但你这肌腱全断了,估计麻醉也有麻不到的地方,缝起来也是很痛的,你千万要忍着。” “行,陈中专你就缝吧,我不怕疼,我就怕变瘸子。” 陈棋戴上手套,自信地说道:“有我在,你想成当瘸子都难。” 一句玩笑话,让屋内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麻醉后陈棋用生理盐水初步清洗了一遍,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心里有了底,问道: “张村长,现在有两种缝合方式,一种是编织法,编织法的效果是缝合比较密集,缝合后肌腱强度恢复比较好,缺点是肌腱的韧性会受到破坏。 还有一种是环绕缝合法,环绕缝合法优点是肌腱韧性可以保持,但也有缺点,那就是缝合后跟腱的强度较弱,你现在自己选,选哪一种?” 陈棋的话一出,现场一下子就议论纷纷了,选什么的都有,有说强度更重要,有些说韧性更长久。 村长老婆急了:“陈中专,就没有一种方法,又可恢复强度,还能让保持韧性?” 陈棋摇摇头。 张村长还是比较果断的: “陈中专,我选编织法,咱们山里人脚上一定要使得上力气,如果连一两百斤的担子都不能挑起来,我就没有资格再当这个村子带头人了。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人呐,到死都放不下功名利禄,这时候了还在想保住村长的位置,自己身体反而成了第二位。 陈棋反正无所谓,哪种缝合他都能做,自己做出的选择,将来不后悔就行。 于是他坐在一条矮凳子上,拿起手术针线,开始忙活起来了。 如果这是在前世医院里,院感科的人都要疯了, 环境安全不合格、无菌消毒不合格、屋内有N多闲杂人、医生没有换无菌手术服,一条条都违反了诊疗规模。 扣钱,扣不死你个赤脚医生! 1981年的医疗条件虽然很差,但医疗环境是真好。 这年头,随便你医生怎么搞,你要怎么治就怎么治,治好了人家送锦旗,治死了是病人命该如此,鲜有医闹的存在。 所以八十年代的医生是胆子真大,什么病人来了都敢治,治不好现场翻书找答案。 这就挽回了很多病人的生命,也帮病人保住了很多功能。 不像是后来,像陈棋前世在外科,有些手术动了可能会死,不动是必死。就因为有风险,怕家属事后闹,医生往往都会选择保守治疗。 不要怪医生胆子小了,顾虑多了。这都是交过一遍又一遍学费,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山里人见过缝衣服,缝鞋子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缝人”的,那个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能进手术室的(其实就是陈家的堂屋),那都是莲东和夏泽两个村的高层官员,还有就是张村长家的家属。 而其他闲杂人等只能等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的现场直播。 大家都屏住气,看着陈棋用一枚“半月样”的细针,穿上线,开始在张村长的足底忙活起来。 不少人心想,嚯,这真跟缝衣服差不多呀,这一针一针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缝人都缝出花来了。 陈棋先是将肌腱进行锚定缝合,接着再将肌腱和骨头进行有效桥接。 这个缝针和皮肤表面缝针不一样,需要一定的手术技巧和熟练度,那可比女人绣花复杂多了。 如果在急诊进行这种手术,往往需要助手配合,现在只有陈棋一个人,手术的速度自然就降下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匆匆跑进来几个白大褂,原来是莲东村的村民去公社卫生院要石膏,卫生院的院长柯卫良听说有卫校的中专生要进行缝合后,坚持一同前来。 为了加快速度,几人还骑了几头驴。 等柯院长进屋后,陈棋刚刚完成肌腱缝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柯院长和卫生院的几个医生一瞧这么复杂的缝线术,一个个都惊呆了。 还能这么缝?玩出花来了? 对这种山村卫生院来说,骨科技术还好,比如正骨接骨什么的,但用的都是传统中医的技术。 外科就不行了,简单的清仓缝合术都不会,遇到有外伤的,顶多就是包扎一下。之前那们甲勾炎就是被公社卫生院给回绝掉的。 陈棋看到几个白大褂进屋了,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柯院长却忍不住了:“陈同志,我是型塘卫生院的院长柯卫良,你,你这个缝合术有什么讲究吗?” 陈棋前世做为住院总,经常跟进修医生、规陪医生、实习医生打交道,在科室里也有带教任务,所以对于教学工作并不陌生,随口就回道。 “噢,这个叫编制缝合术,一般只是针对肌腱一类,比较复杂。” 说完,陈棋将编织缝合的适应症,优缺点,手术步骤、注意事项都大概讲了一遍。 对卫生院的医生们来说,听是听懂了,但眼睛会了,手却不会,毕竟手术是需要实验操作,亲自下场,多做多练的。 但对于围观的群众来说,那对陈棋丰富的知识,高超的医术,佩服得如同涛涛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第22章 张家送来的谢礼 陈棋也是有心想教一下几位公社医生。 多一门手艺,学一门技术,将来可以为山民们的伤痛多一份保障,这是积德的事情,他不会藏私。 陈棋完整说了一遍编织缝合术,又现场给几个医生做了一遍足底单纯连续缝合法。 做完以后,张村长的足底除了留下一个伤疤,以及密密麻麻的线头外,已经不再出血了,也不见了血淋淋的场面。 陈棋一边打石膏,一边嘴里不停地解释。 已经五十多岁的柯院长,以及几个三四十岁的公社医生,则像学生一样乖乖站在旁边,恨不得拿出纸笔来记一下。 做完一切,陈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扭扭身子。 本来两个人做手术大半个小时就能搞定,可是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一做就是两小时,腰都要断了。 “张村长,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回去后要抬高患脚,不要做剧烈运动,中间让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消消毒,再吃点消炎药,最少要一个月后才能去掉石膏,完全恢复,一般要两到三个月。” 张村长一听,人都兴奋了一下。 “陈中专,我,我是不是以后不会变瘸子了?” “手术只是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就看你后面的调养了,听我的就不会变瘸,不听我的,回家到处乱跑,那还是会完蛋。” 张村长的老婆一听,激动地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我们绝对听陈中专的,你让我们干啥就干啥,哎哟喂,也亏得我们山里出了个卫校大能人呀,让我们这些乡里乡亲都沾光了。” 屋里屋外的人一听张村长的瘸腿病居然被陈棋治好了,那都是没来口的表扬和赞美起陈棋来。 就连夏泽村的那些肥头大耳的村干部们,也一个个对陈家老二刮目相看了。 夏泽村他娘的要出一个人才了。 在莲东村村民们的千恩万谢下,张村长又被村民们用眠轿抬回村去了。 陈棋嘴上乐呵呵,一副风清云淡,事了深藏功与名的样子,其实心里有点不爽了,腹诽着: “搞毛啊,自己忙活了半天,用了一堆药物和手术器械,咋就说了声谢谢就走了?医药费你们付了没?” 这要是前世的医院里,早被保安给拦住不让走了。 但陈棋是刚刚重生到这个小山村的,以为山里人的风俗都是看病不用给钱的,所以也没好意思开口讨要。 围观的人也纷纷散去,夏泽村的人看向陈棋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听说中专生如何如何,大家谁也没见过,现在人家中专生的真本领摆在那儿,让大伙儿不得不服。 就连二婶也难得对陈棋露出了一个笑脸,尽管笑得那么虚伪。 等陈棋送走众人,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公社的几个医生还傻乎乎站着。 “哎,柯院长,几位,你们不用回去上班吗?” 柯卫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陈同志,你也知道我们基层医生不容易,基本上都是自学成才的,缺少技术,所以我想,你能不能教教我们最简单的清仓缝合术?” 陈棋想也不想就点头了: “行呀,你们学会了也可以更好为人民服务嘛,这是好事,不过工具要你们自己准备好,另外最好再准备一些猪肉。缝合术教会不难,难就难在要多练习。” 柯卫良一听眼前的中专生这么好说话,兴奋地一拍手: “好,我现在就去珂桥卫生院借手术器材,明天上午,能不能麻烦陈同志来一趟卫生院,帮我们好好上一课。” 陈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哟,这都快傍晚了,你到珂镇都要很晚了,还要连夜赶回来,太危险了吧?过几天也行的。” 柯卫良一听就急了:“我没事,夜路走惯了,就现在去,早一天学会,也可以早一天为人民服务。” 陈棋点点头也不再多劝,大概明白了八十年代的人思想都比较纯朴,不会太多计较个人的得失,还是抱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观念。 对于纯粹的人,他都是佩服的。 傍晚傻大姐回来后,听说自己弟弟在人前大大出了一个风头的时候,高兴地直拍陈棋的肩膀。 晚饭的时候还特意煮了蕃薯白米粥慰劳自己这个有出息的弟弟。 哪怕家里有两百斤大米,陈家四姐弟还是像往常那样生活,并不敢太出挑。山里人天天吃白米面,时间长了肯定会被人怀疑的。 陈家只有四个“孤儿”,要想不被村里人欺负和针对,只能低调再低调。 第二天一早,莲东村送礼的人来了。 张村长的老婆,带着几个儿子媳妇,亲自登门来对陈棋表示感谢了。 原来张家人不是赖账不付医药费,也不是他们不懂规矩,而是事发突然,走得太匆忙,身上啥也没带钱。 这不,一大早,张家人都来了,不但来了,还挑来了满满一担礼物。 张村长的儿子一到陈家门口就放了一串鞭炮,这是山里人的致谢的最高规矩,目的就是要替陈棋在村中竖立起好名声来。 这张家人办事讲究,陈棋则是脸都有点红了,为昨日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羞愧。 相反傻大姐和陈书陈画则兴奋极了,这是他们家第一次被人点了鞭炮来感谢,农村人们,不就讲究一个面子嘛。 不但有面子,还有里子来。 张家送来了5斤特级越中龙井茶,那都是一芽一叶,还是今年的新茶。 茶叶在八十年代,那也是好东西,只有凭茶票才能少量供应,而且还都是一般货色。 最顶级的茶叶,基本上都是出口外销赚外快去了,所以这5斤特级越中龙井茶,去市场上买,一近起码要20元。 当然这茶叶也不是张家花钱买的,张阿根是村长,莲东村又产茶,咳咳…… 另外张家还送了50斤大米、一只猪后腿、2斤白糖、1斤红枣、1斤桂圆干,这礼数绝对是高了,诚意十足。 但比起张阿根的村长宝座来,这些其实又算得了什么? 围观的夏泽村民们都是一脸羡慕,知道陈家这是飞出一只金凤凰了。 第23章 型塘公社卫生院 张家人离开后,陈棋就要去型塘公社卫生院教学了。 傻大姐在忙着收拾礼物,该藏的藏,该吃的吃,尤其是后腿肉那么一只,吃不完也是浪费。 她准备分成几份,将其中一份拿到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那边,山里人苦,山里的老年人更苦,吃饭基本上还要自己解决,少有要子女养的。 在陈家四姐弟最困难的时候,老人们没有伸援手,不是冷漠,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些陈棋都不管,他是重生者,对他来说几个老人跟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要说有多少亲情怎么可能? 他是带着小弟小妹开开心心往公社走去。 陈书陈画知道大哥要去公社,前一天就预定要跟着一起去了。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大哥卖土特产赚了多少钱,但至少3分钱一根的棒冰总能提供的吧? 型塘卫生院位于电影院旁边,非常好找,门楣上面有一颗大大的五角星。 柯院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陈棋过来,远远就迎了上来,上来就热情握住了他的手。 “陈同志,我可是一大早就盼着你来了,哈哈,欢迎欢迎。” 陈棋做为外科医生,最不习惯的就是握手,前世的疫情多少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于是悄无声息地抽出了手。 “不好意思啊,一大早莲东村的村长一家来送东西,所以耽搁了一下。” 柯院长一听就来兴趣了:“哎,那位张村长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伤口问题不大,不过麻醉过了以后那就有罪受了,疼是肯定疼的,而且这种肌腱断裂的恢复期很长,中间不能出一点问题,不过你们公社卫生院做这种手术,有点难度啊。” 哪怕是前世,那些二把刀医生缝合肌腱、韧带,手术的事故率还是存在的,经常有官司打。 所以陈棋决定给他们泼泼冷水,害怕他们期望值太高,那他教学就尴尬了,这活又不是一天两天能教会的。 柯院长随意的摆了摆手: “这个我们晓得,像昨天你做的那个肌腱缝合,你现在就是敢教,我们也不敢做,否则就是对人民的健康不负责了,我们只要学会最简单,最基础的缝合。如果有可能,以后陈同志可以再教得复杂一些。” 陈棋不由竖了竖大拇指,为务实的柯院长点赞。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公社卫生院,陈书和陈画两人拿着2角钱,管自己去玩了。 可以看得出,公社卫生院的房子原来应该是解放前的老房子了,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老宅改建的。 规模也不大,主要是一个药房,一个医生办公室,两间门诊,一个留观室。 1981年,输液有,但不是常规治疗,只有非常严重的病人来了才会输液,一般都是在屁股上打个小针。 输液在后来成为了一种普遍的治疗手段,也引发了一系统的副作用和危害。 当然造成这种现象,一开始也是医生自己造的孽,当年想赚钱所以拼命鼓动病人输液,一点点小病就是挂水,毕竟针剂的利润高。 后来国家政策有限制,医生想开口服药时,却变成了病人主动要求输液,认为不输液病好得慢。 于是卫生管理部门不得不强制要求大型医院门诊一律取消输液,不得不说是一种大悲剧。 柯院长站在院子里,将所有的职工都叫了过来,一一给陈棋做介绍,这待遇是将他当作了“上级医生”来接待了。 “陈同志,现在我们卫生院只有职工7个人,其中一个药房兼收费,一个内科,一个骨科医生,一个妇科医生,一护士,还有两个是中医医生。” 陈棋也一一主动问好,人家都几十岁的人,他这个晚辈怎么敢拿大? “嚯,柯院长,咱们卫生院的实力够强的,各科医生都齐全了,咱们这还能接生孩子?” 陈棋想吹棒几句,却被柯院长自嘲的挥了挥手: “别看科室分得细,其实真有病人了,谁也不分科,该怎么看就怎么看,说白了就是全科。接生当然可以呀,不光可以在卫生院生,我们这位莫医生还可以去家里给村民们接生。” 陈棋冲那位中年妇女笑了笑:“厉害厉害。” 那位莫医生看来是个快言快语的人: “厉害什么呀,陈同志你是不知道,咱们可不像你是中专高材生,我们都是没文凭,没上过学的。像柯院长和李医生也就年轻时跟师父学过一段时间中医。 像我们这几个,都是招工进来短暂培训一下就直接上岗了,所以懂的都是皮毛,不能跟你们这些正规军相比,今天你教缝合术可不能藏私哦。” 呵呵呵,院子里众人都是一阵轻笑。 1981年公社卫生院的现状,几乎没有正规科班出来的医生。 哪怕是柯院长自己这个“师承”,承的也是当地的一个草头郎中,这要是在后世,连执业医师考试资格都没有。 七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基本上都留在了省城或地区大型医院。 卫校的中专毕业生都安排在了县医院一级。 乡镇公社一级的卫生院,几乎很少有中专生分配过去。 没办法,人才不够用啊,分配不过来。哪怕有,也是几个中心镇卫生院才有,就这,已经是发配边疆,估计在学校里得罪哪个老师了。 所以乡镇卫生院的医务工作者来源,一般都是采取两种方式。 一种是传统拜师,也就是拜医院的医生为师父,师父带徒弟,这种就算是业务骨干了。 还有一种就是在社会青年中去招工,或者父母退休子女顶职,这些人进了医院后,没有一点医学基础,怎么办? 那就开展短期培训,给你三个月时间,顶多半年,白天跟着其他医生学习用药和诊断,晚上自己看书。 后来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也会送到“职工卫校”去脱产读两年书。 这种职工就幸福了,因为他们上学都有工资拿的,拿出来的职业中专文凭国家也承认,就是一个班级里,年纪有大有小,不一定是同龄人了。 第24章 柯院长是个狠银 陈棋随后又去药房转了一圈。 他来型塘卫生院的目的,其实也是想摸摸底,想看看现在的医院都在用哪些药物?做到心里有底。 柯院长哪有不答应的,直接推门让他进去自己看。 陈棋看得很仔细,每一张标签都仔细看过去。 别看药房里瓶瓶罐罐的一大堆,但药物的种类非常少,也就一些退热药安乃近、止泻药黄莲素片等等。 重点的抗生素药物,有青霉素、氯霉素、土霉素,但是存货也不多。 至于后世销量最多的三高药物,陈棋只看到了一些硝本地平片,没有糖尿病药和高血脂药。 估计是年头连饭都吃不饱,每天还要累死累活工作,三高这种富贵病还没有流行吧。 整个西药房可以用空空荡荡来形容,仅有的药品还是散装的,装一个大玻璃瓶里,抓药的时候就弄个小纸包几片药。 型塘公社的农民们来看病,更多是用些中草药,这也是卫生院里面中医内科和中医骨科有三个医生,占一半的原因所在。 陈棋看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虽然他是外科医生,但读大学的时候内科也是学过的,毕业后也轮转过内科,所以对于内科儿科常见病还是能处理的。 但内科技术再好,没有药物也是白搭,根本就发挥不出什么优势来。 看来只能外科这条路死到底了。 在卫生院里走了一圈后,众人来到了医生办公室里,有这种免费的培训机会,医生们都不会错过。 柯院长昨天连夜去将手术器械都拿来了,对知识的渴望可见一般。 陈棋拿起来都看了一下,这些持针钳、齿摄、线剪、弯针、圆针的质量也真的很一般。 如果前世的医院采购了这样标准的器械,分管副院长早就被举报死了。 但谁叫这是1981年呢,有就不错了,奢望那么多干嘛? 桌子上还有几块猪肉,显然卫生院这次是下血本了,这年头哪怕是公社卫生院的医生,因为病人少业务量少,收入还是比较低的,肉也不是常常能吃。 现在人家不吃肉,将肉拿出来当工具学本事,那还说啥,人家都准备好了,那就挽起袖子加油干吧。 陈棋讲了这些手术器械的作用,使用方法,又仔细介绍了什么样的伤口要用什么样的针和线,采用什么样的缝合术。 最后又简单讲了,不同人体部位的伤口拆线日期长短。 他讲的都是偏实践的内容,理论知识都省略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拿出笔和纸开记记录,就连五十多岁的柯院长也不例外,他戴着老花眼睛,听得格外仔细。 陈棋一边讲解,一边又在猪肉上开始示范各种缝合法。 单纯间断缝合、单纯连续缝合、“8”字缝合、内翻缝合、外翻缝合、锁边缝合、荷包缝合等等。他都示范了一遍。 然后再让这些公社医生一个个上来示范着做,一边还不停纠正,回答他们的问题。 不知不觉间半天过去了。 偶尔有病人来配药,医生也是快速跑出去,又马上跑回来了,看得出大家的积极性都挺高。 “在猪肉上练习,虽然手感接近,但总是不能跟真人身上缝针是一样感觉的,手术这东西没有在真人身上操作过,那就学不会真正的缝合术。” 陈棋也是随便说了这么一句话,却不料被柯院长听在了耳朵。 柯卫良知道陈棋是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型塘卫生院帮他们教学的,而且他已经要进入“四年级”了,明年一毕业分配工作后,也不大会再回来。 这种机会错过,下次想学都难。 所以柯卫良也发狠了,腾腾跑出去,到了灶间拿出菜刀,闭着眼睛就对着自己的左手臂这么一划,一下子血流如柱。 又腾腾腾跑回了办公室,推开门就是一声大喊:“陈同志,你们就拿我做实验吧!” “我靠!” 办公室内的众人看到院长受伤流血,一下子鸡飞狗跳的。 陈棋真的吓了一大跳,瞬间就明白了柯院长这么做的目的,真的想对他说一句: “柯卫良,你是个狠银呐!” 其他几个医生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产科的莫医生刚要拿旁边一块棉布来包扎止血了,被柯院长具瞪了一眼: “你们都忘了陈同志刚刚教我们的无菌操作了?一切按正规流程来,陈同志你看,伤口有了,你现场给大家示范一次完整的清创缝合术吧。” 这件事情给陈棋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憾,他两辈子佩服的人不多,眼前这个干瘦老头真的让他感动了。 “好,我先给大家示范缝两针,接下来,每个人都上手,都要缝一针,我们看看谁缝得好,谁没有做到位。” 大家都有些沉默,听到陈棋的话后,全部都坚定地点点头。 “柯院长,你们没有准备麻药,我的麻药在家里,所以现在我们只能无麻醉状态下生缝了,会很痛,你可得忍住!” 柯卫良呵呵一笑:“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是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大家上吧,我们革命同志不怕疼。” 这个清创手术,是陈棋做过最认真的一次清创术,也是他最认真的一次带教。 就这样,你一针,我一针,所有人都在柯院长的手臂上试着缝了一针。 柯卫良已经疼得额头上都是冷汗了,但他果然咬紧牙关没有喊一声,反而不停安慰大家不要怕,勇敢上手。 最后手术结束,尽管缝线有好有差,大家合起来伤口不是那么平整,但却让型塘卫生院的7名医务工作者都很有成就感。 柯卫良看了也直乐。 如果是在前世,陈棋无论如何都想跟这些可爱的人留一个影拍一个合照,再发个朋友圈来个心灵鸡汤。 若干年后,陈棋在其他医院工作时,偶然间听说了型塘卫生院,是越中地区所有公社一级的卫生院中,第一个开展了清创缝合术。 病人遍布了型塘、湖塘、州山等几个周边公社,知名度非常高,为广大人民群众解决了外伤的基本处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25章 家里做门诊手术 忙活了大半天,傍晚从型塘公社卫生院离开的时候,陈棋手上拎着两斤大肥肉。 本来这肉他是坚决不肯收的,人家够艰苦了,他不忍心拿。再说,他家里还有一大条猪后腿呢。 无奈山里人的脾气就是那么犟,你不收都不行,硬要塞给你。 走在回去的山路上,陈书拎着肉,嘿嘿直笑。 “小弟,你傻乐什么呢?” “哥,今天太开心了,我跟小妹买了一支棒冰,还趁人不注意溜进电影院看了半场电影,你瞧,剩下的钱我买了几支铅笔,结果回家还能吃大肥肉,太幸福了。” 2角钱,就让两个小屁孩感觉幸福了一天。 陈画也连连点头:“怪不得爸爸坚持要我们上学,原来读书真的有用,我也要向大哥学习,以后考卫校。” 陈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 “你们能这么想就对了,那就好好读书吧,学费这事你们不用愁,我来想办法,只要你们能读书,无论考哪个学校大哥都支持。” 这家伙现在口袋里有几千块钱,开始有底气了,说话中气十足。 等三姐妹赶到夏泽村的时候,一路上的村民们都开始热情跟他们打招呼,这待遇是以前享受不到的。 陈棋也一直热情的回应着,装作彼此关系很熟一样进行一波商业互吹。 成年人世界的游戏。 结果等他到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大家看到“陈中专”回来了,纷纷打起了招呼。 原来这些人不是来瞧热闹的,都是昨天张村长的事情一出,今天特意上门来求医的。 农村人,尤其是大山里的农民实在太苦了,平时生病了就是自己硬杠,杠不过去了才会去卫生院,实在太严重了才会去珂桥镇卫生院瞧病。 但基本上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再严重也不可能往城区大医院送了,回家等死。 因为去城里那就得花大钱。 1981年,看病的总费用并不贵,比如说生小孩,在珂桥镇卫生院所有费用算进去,也不过是7、8元钱。 可是山里人就连这点钱都没有,平时赚些工分,还要养活一大家子,能吃半饱就不错了,有什么钱呀。 这种窘境一直要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分田到户了,大家能吃饱了。 市场也慢慢开放了,不再禁止老百姓做小买卖,那山里人打猎打来的野鸡野兔,什么毛笋茶叶等土特产都可以拿到珂桥镇上去卖了,这才开始慢慢有钱。 那也是后话了。 既然是上门求医的,陈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能人家村长有钱就治,老百姓没钱就不治了? 这年头相关法律不健全,没有证,没有文凭,没有相应行医资格和执照,也不怕卫生局来抓,那就干吧。 于是接下去几天,型塘公社,包括周边几个公社都有人上门求医。 复杂的病情陈棋暂时处理不了,但对于一些门诊小手术,那他都是信手拈来。 什么⽪下脂肪瘤、纤维瘤、⽪脂腺囊肿切除术、脓肿切开引流术、外伤后清创缝合、鞘膜炎⼿术、寻常疣、鸡眼挖除术、拔指甲等等。 为山里人解决了小毛病大麻烦后,他也收获了一大堆土特产。 反正大山里的小动物这下都遭了殃,什么野鸡、野兔,野猪肉,甚至蛇都有人送来当手术费,实在没钱的病人,也会送些蕃薯土豆玉米啥的。 陈棋来者不拒,你愿意给钱就给点钱,你没钱的就拿这些土特产顶替也行。 但没有免费,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现在什么都免费,以后啥事都求到他头上,他免不免费? 那些山里的农民对陈棋自然是千恩万谢,以为占了什么大便宜。 其实陈棋早就乐开花了,大家想,野鸡,野兔、野猪肉啊,这种野货山味后世哪里轻易吃得到?不要太美味啊。 甚至还有村民送来一只“老谷鸡”,学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长得跟梅花鹿似的。 傻大姐直接就大卸八块,一只腿红烧了,剩下的肉都晒成了肉干。 这也是在1981年,要是在后世,森林警察就亲自上门,送这一家子每人一副手铐,人家分明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黄麂”。 真刑啊。 时间慢慢就来到了8月底,陈棋要开学了。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趁弟弟妹妹都睡着了,陈棋将傻大姐单独叫了出去,从口袋里拿出了200块钱。 “大姐,这钱你拿着。” 陈琴吓了一大跳,她活了21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老二,你哪来这么多钱?” “姐,你放心吧,我一直记得爸爸的教导,不会去做什么违法的事情,这些钱都是我之前卖黄鳝泥鳅赚的,每一笔钱都干干净净。” 傻大姐一听就放心了,对于弟弟,她是无条件信任的。 “那也用不着给我这么多钱,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还是多带点钱,不要太苦了自己。大姐是个没用的人,但你有出息,相信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陈棋硬将钱塞到了大姐的手里: “大姐,你听我说,钱我还有,不会苦了自己。这钱就收下,我们家里最苦的是你,我不想你再去砖场背砖头,我看了心疼,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傻大姐听了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傻弟弟,大姐不苦,大姐看到你们都能好好学习,心里特别高兴。好,这钱我留下,不过去不去砖场大姐不能答应你,你让我在家里坐吃三空,那咱家以后可怎么办呀?” “以后,大姐应该找个婆家,找个疼你的男人呀。” 陈琴21岁,在1981年的农村已经属于大龄女青年了。 傻大姐干活肯下死力,对弟弟妹妹是真心疼爱,吃得少干得多,绝对是农村人最喜欢的婆娘类型。 也有不少人来替她做媒,但都被傻大姐赶出去了。 如果她嫁出去了,再想照顾娘家人那是可能的,难道就扔下家里三个弟妹?她做不到,所以她就没想过嫁人。 因为她答应过她爸爸,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第26章 开学报到第一天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越中城区,卫校附近的八字桥路上。 陈棋背着一只大布包,穿着一条草绿色的肥大裤子,一件白衬衫,脚上踩着一双解放鞋,就这样走在路上。 这副打扮,与周围其他同学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是坐火车到城区,再从火车站到卫校大多3公里路,那就没公交车了,全靠自己的11路车。 从他身边路过的卫校同学们,则一个个都是有家长骑着自己车带着,脸上洋溢着开学的欢喜,也有少数学生自己就骑着车来了,显然非富即贵。 穿得也是合体的衣服裤子,脚上最差也是回力球鞋,哪像陈棋,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他爸爸生前留下的。 陈棋有钱,但他的人设就是一个贫穷的山里孩子,所以只能继续保持低调。 这时候一阵车铃声从后面传来。 陈棋回头一看,就看到同学蒋爱国、张锋、陶高俊骑着自行车,潇洒地从后面追了上来,然后一个刹车,停在了陈棋旁边。 蒋爱国装作很惊讶地样子:“咦,这不是大班长吗?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要不要我们帮你带回学校?” 陈棋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好人,但表面上还是打了个招呼:“瞧见没?11路公交车,健康又环保。” 蒋爱国显然不肯放过陈棋: “哎,大班长,听说你暑假在菜场卖菜,怎么样?赚了不少吧?什么时候也带带我们这些老同学呀。” 这话一出,旁边的张锋和陶高俊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不多不多,赚了差一点就有五千块了,你有兴趣,下次我做你的上游批发商,你搞零售,怎么样。” 这话一出,蒋爱国几人的笑声更响了,显然觉得这个老实的班长开始也变得满嘴跑火车了。 “行,那我们就等班长带我们发财,走了!” 说完,三人齐齐一个踩蹬,背影潇洒地往卫校骑去,一边骑一边还在笑着什么,不用猜,肯定在嘲笑陈棋这个乡吧佬卖菜这种。 陈棋也不恼,只是有点委屈,这说真话咋没人信呢? 叮铃叮铃,陆续又有同学骑着自行车路过,纷纷跟这位陈班长打招呼,不用猜,都是城里的同学。 在这个年代,哪个学生拥有一辆自行车,那就相当于后世的学生开着一辆法拉利,不要太酷哦,甚至可以在学校拥有“优先择偶权”。 可是自行车的吸引力,对陈棋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一个是他口袋里有钱,随时可以去黑市掏张自行车票,去百货商店买一辆全新的自行车,又不是什么啥难事。 他早就看过了,凤凰牌自行车是160元,永久贵一点,180元,洒洒水啦。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棋来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后世,年轻人几乎都有一辆汽车做代步,实在不行电动车也多如牛毛。 一辆自行车算个啥?他加一次汽油,就可以买一辆自行车了。 可惜,别人不知道呀,该怎么鄙视这个乡下穷同学还是鄙视,一点也不觉得小丑竟然就是自己。 等陈棋走到卫校门口的时候,他的两个死党王闪浓、丁碧涛早就伸长脖子等着了,远远看到他过来,两人就兴奋地跑过来迎接了。 “靠,你小子怎么才来呀?” “就是,我们可都等了老半天了,刚刚还看到蒋爱国他们臭屁哄哄骑着自行车进了学校,傻缺,得意个啥?” 陈棋也一手一个,搂住了两个死党:“你们来得够早啊,怎么样,有没有带什么特产来?我可是早就饿扁了。” “带了带了,早,走寝室,别让其他人看到,否则大伙儿一分全没了。” 卫校的学生中,是有圈子的,而且泾渭分明。 一般来说,家在城里的学生,只跟城里的同学玩。而农村出来的学生,则扎堆玩在一起。 这也没办法,条件相差太多了。 比如周末,城里的同学会说,咱们去哪个景点逛逛,回头再聚餐,AA制,每人交多少钱多少饭票。 城里同学一般都会积极响应,要钱有钱,有票有票。 而农村出来的孩子,只能一笑而过,口袋里空空如也,哪里也去不了。 时间长了,自然玩不到一起去了。 而且城里孩子的优越感还是比较强的,相比较之下,农村孩子稍有自卑,这也是事实存在的。 也许有人会说,城里人也不是个个富有,作者说得太绝对了。 八十年代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系统独立性很强,排他性也很强烈。 比如有些国有大型企业自己就是一个独立王国,自己有医院、影院、学校、浴室等等,保卫科可以顶个派出所用,这样的企业,外人很难进入。 人家岗位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有什么好事都是优先照顾职工和家属。 轮到卫生系统也是一样,卫生系统的领导,各大医院的医生子女,进卫校都有特殊照顾。 比如考卫校,陈棋是整个珂桥区12个公社初中总分第一,才轮得到他,因为分配到珂桥区的卫校名额只有一个。 但是父母是卫生系统的,尤其有一定职务的,他们子女只要成绩不是太差,一般都可以照顾进入卫校。 农村孩子千军万马,历经艰辛杀出重围过的独木桥,却不知道某些人一出生就在通往罗马的大道上。 同样的情况在其他系统也是如此 比如农业系统的子弟喜欢去“农校”,教育系统的子女扎堆“师范”,财税商贸系统的子弟一般选择“财经学校”,等等。 这些人毕业后,因为有家里人照顾,分配工作优先,进了单位后分配岗位优先,年终评优评先进同样优先。 等工作几年,在农村人看来难如登天的“提干”,这些子弟兵同样是优先。 所以就拿卫校的学生现状来说,农村来的学生,那都是凭真本领考上来的,但整个农村就没有富的人家,所以农村学生一样穷。 而能进卫校的城里人,大多数都是卫生系统的子弟,尤其是系统子弟,这批学生的经济条件不说特别优越吧,至少是遥遥领先于农村同学。 有辆自行车也不是稀罕事。 第27章 她是自己理想型 陈棋三人在校门口嘻嘻哈哈的时候,王闪浓眼尖,忽然说道: “那不是兰丽娟吗?” 陈棋定睛一看,就看到有一个女孩子,梳着两支麻花辫,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正满头大汗拎着两只布袋子往学校走来。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下面的蓝色裤子却异常肥大,脚上也是一双解放鞋,显然也是一个农村生。 重点不是这里,重点是陈棋看得呆了。 因为这个女孩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哪怕不合身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的身材,连她停下脚步,擦擦汗的动作都是那么迷人。 看到自己死党露出的猪哥相,旁边的丁碧涛有些疑惑了。 心想这小子不是跟潘叶在眉来眼去的吗?怎么突然又对班上另外一个女同学感兴趣了?不应该呀?这都同学3年了,真有兴趣,早就应该下手了才对呀? 这是丁碧涛不知道,现在的陈棋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对陈棋的前身来说,潘叶是他喜欢的那一款菜。 但对现在的陈棋来说,兰丽娟才是他的理想型女友。 不得不说,两个灵魂的审美观和三观相差还是挺大的。 王闪浓没看到陈棋的表情,看到女同学在烈日下还要拿那么多东西,刚准备要上前去帮助,手臂突然被陈棋拉住了。 “禽兽,放着让我来。” 然后陈棋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跟只训练有素的猎犬看到猎物一样。 如果王闪浓和丁碧涛是现代人,脑子里肯定会闪现一个专有名词:“添狗”! “哎哎,兰同学,你把东西放着,让我来。” 兰丽娟好好在走路,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添狗,噢不,是一位班长,差点吓一大跳。 “陈班长?没事没事,东西我自己会拿的,怎么,开学第一天还在门口迎接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两人都是农村生,算一个圈子的,尤其陈棋还是班长,3年同学下来,彼此熟悉,兰丽娟也就没了什么戒备之心。 这年头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一个女孩子能上学,还能考全区第一名的成绩上中专,绝对是“女强人”型。 所以兰丽娟没有像别的小说中,喜欢低着头红着脸,轻声说不用不用,整得跟林黛玉似的。 这样的农村女孩是坚持不到上卫校的,半路辍学可能性更大。 相反,兰丽娟不是那种扭捏的个性,比较开朗,尤其那双大眼睛,特别精神,气质沉稳很多。 陈棋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兰丽娟的包裹就走。 为什么是包裹?没办法,只有城里同学才有小皮箱,农村生都是包裹一个。 “嗨,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们女同志干呢,当然是我这个当班长的来呀,走。” 兰丽娟不服输地问道:“女同志怎么了?暑假我在家,可是连一百多斤的担子都能挑得动。” 陈棋听了停下脚步,看了看她那双大长腿,坚定地说道: “以后这种粗活要少干,老是挑重担,全身骨格容易变形,当心变成矮冬瓜。女同志就要负责貌美如花,男同志才负责赚钱养家。” 兰丽娟觉得今天的陈班长好奇怪呀,以前都挺严肃的,怎么过了个暑假变得有点嬉皮笑脸,怪话连天了? “班长?你没吃错药吧?” 陈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才吃错药呢,走不走,大热天的还晒着太阳呢。” “噢噢,走吧。” 然后王闪浓和丁碧涛就看到自己那位死党,拎着兰同学的包裹,两人一前一后就进了校门口。 路过的时候,还朝他俩眨了眨眼睛。 王闪浓和丁碧涛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都是一片迷茫和不解。 卫校的规模不是很大,每一届只招4个班,分别是一个护理班,一个检验影像班,一个医士班,还有一个学纯中医的医士2班。 但因为是老校区,所以寝室还是很紧张的,男宿舍区和女宿舍区离得不远,对着窗户吼一声,全校都能听到。 陈棋拎着兰丽娟的东西,大步走进了女生宿舍,后面的兰丽娟一脸疑惑地跟在后面,像小媳妇一样。 要是换了别的男同学进女生寝室,非被打出去不可。 但这是开学第一天,女同学们穿得都比较正式,并且某添狗还是班干部,所以路过的同学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对了,丽娟,你寝室是哪个房间?” 丽娟都叫上了,这让兰丽娟全身一阵肌皮。 “班长,你还是叫我全名吧,我住在108寝室,拐弯就到了,你东西放着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干这种粗活呢,以后有体力活都交给我吧。” 兰丽娟今天越来越觉得陈班长肯定是吃错药了,或者受了什么刺激,以前这家伙跟潘叶同学走得很近,今天怎么突然对她这么讨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刚过了一个拐弯,潘叶就端着脸盆抹布过来了。 三人都是一愣,兰丽娟心里有点小小紧张,在她的心目中,班长和潘同学才应该是一对的,她出现不合适。 潘叶则是奇怪,往年开学第一天,陈棋肯定会约她谈谈这一学期的班级工作,今天她等了半天都没出现,居然去迎接其他女同学了? 陈棋则是君子坦荡荡, 别说前身还没跟潘叶怎么样,就算已经怎么样了,他也不可能为了前身“委屈”自己,他肯定是要追寻自己的幸福。 “哟,潘同学,又见面了?呵呵,打扫卫生呢?好好,咱们回头聊。” 说完,陈棋拎着兰丽娟的包裹头也不回地快速从潘叶身边走过。 兰丽娟则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凑巧跟班长在学校门口碰到,他一定要帮我拎东西,我都说不要了。” 潘叶笑了笑:“班长乐于助人,不是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等她走到水龙头下洗抹布时,却是一个劲在拧,非常非常用力在拧这块可怜的破抹布。 兰丽娟说了几句话,走进寝室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倒。 这位热情的男班长,居然已经在帮她铺床了。 寝室里其他几个女人,都是一脸狐疑地看看兰丽娟,再看看陈班长…… 第28章 农村学生的自卑 “红日升在东方,其大道满霞光。我何其幸生于你怀,承一脉血流淌~~~难同当福共享,挺立起了脊梁,吾国万疆以仁爱,千年不灭的信仰~~~~” 陈棋是哼着歌儿,心情愉快从女生寝室走出来的。 要不是兰丽娟快要急哭了,他都想给她连袜子都洗掉算了。 等陈棋走出女生寝室,回头看了一眼兰丽娟宿舍的客户,轻笑了一声:“这年头的姑娘脸皮真薄,有趣有趣。” 恶狗怕蛮棍,好女怕缠郎,他就不信了,凭自己的胆大心细脸皮厚,搞不定这个学生妹。 108寝室里,等陈棋离开后,宿舍里的几个女生一下子把兰丽娟给围住了: “丽娟,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么正大光明,当心被老师看到受处分,学校可禁止处对象哦。” “厉害啊丽娟,你什么时候撬了潘叶的墙角,把陈班长给抢到手了?” 边红恩,马小娜,李素娟三人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句,直接把兰丽娟弄得哭笑不得。 “你们小声点,我跟班长可没有一点关系,我们就是在校门口碰到了,他是学雷峰做好事,帮我把行李拿进来,哪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八卦的时候。 虽然学校规定不能谈恋爱,但架不处这青春期的荷尔蒙,多少男同学女同学私底下都是说不清道不明。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同寝室三个小姑娘显然还是有点不信。 兰丽娟背过身去铺着床单,脸色有点黯然: “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为了供我读书,我弟弟和妹妹都辍学了,所以我得赶紧赚工资,赚了钱好补贴家用,或许还能让弟弟妹妹重新回到课堂里。你们说我还有心情处对象吗?谁又能看得上我们这么穷的家庭?” “唉……” 一句话将其他三人都说得沉默了,边红恩,马小娜,李素娟三人也是农村出身,条件同样不是很好。 全班20个女生当中,只有她们4人是农村出来的,平时穿得最差,吃得最差,心里多少是有点小小自卑的。 这年头的人早熟,知道处对象意味着什么。 农村出来的姑娘,哪怕是鱼跃龙门成为“工人”户口了,但在城里,歧视无处不在,尤其越中这个保守的地方,所以想嫁得多好也不一定。 顶多就是嫁给一个工人,过着每天为柴米油盐紧巴巴的日子。 姑娘家还好,农村出来的男同志将来日子更难过,毕竟这年头医生一个月的工资也就40元左右。 虽然比起农村人好太多,可是想要娶妻生子却远远不够,那是需要拿出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的。 “三转一响”,即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 “三十二条腿”是指⽴柜、梳妆台、写字台、五⽃厨、沙发、床等家具,加在⼀起共三⼗⼆条腿。 这一套下来没有一、两千块钱根本拿不下来,你让一个农村出来,才工作没几年的小年轻怎么拿得出来? 城里孩子还能啃啃老,农村孩子不被家里啃就不错了,还指望着父母出钱? 所以多少美好的学生恋情,在毕业后马上会迅速被现实生活所打击,最后不得不劳燕双飞,各奔东西。 兰丽娟是女孩子,思想比较成熟,想得太多,顾忌更多。 相反,咱们的这位重生者陈棋同志,却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和担忧,反而喜滋滋地觉得自己终于碰到了真命天女。 等他回到自己寝室的时候,王闪浓和丁碧涛正在帮他收拾床铺。 502寝室面积很小,放了两张上下辅就满了,所以只住了4个学生,另外一个就是叫尹继刚,也是来自农村。 但尹同学跟其他人有一点不同,他有洁癖,也不知道这位农村出来的孩子哪里来的臭毛病。 别人打扫卫生,每次都得不到他满意,所以后来陈棋他们索性就将卫生包给了尹同学。 502寝室也是以干净整洁闻名全校,等陈棋走进寝室的时候,尹继刚正拿着抹布在擦一个暑假的灰尘。 陈棋一屁股坐在下辅尹继刚的床上,引得尹继刚一声尖叫: “要死啊,我刚刚铺好的床单,你瞧你,全弄乱啦,走开走开。” 陈棋听了索性就仰天躺着,直接耍赖了。 “别动,你这是不拿班长当干部呀,乱一点怎么了?导师教导我们说,水至清则无鱼,床太净则有病。” “放屁,导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啊呀,你居然敢质疑我们的伟大导师?” “你……我跟你拼啦。” 陈棋平时最喜欢逗尹继刚玩,但其实两人的关系很好,同一个寝室出来的友谊,那是可以一辈子的。 几人打闹了半天,陈棋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便神秘兮兮地说道: “走,今天我请你们吃兰香馆。” “兰香馆?” 果然,寝室里的三个人都被吸引过来了:“你抢信用社了?兰香馆哪里是我们去得起?” 尹继刚一把收拾床铺,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咱们一个月10块钱,吃饭都不够,你们还想吃大餐?” 丁碧涛也一脸泄气:“我这两个月在家里尽干农活了,一次肉都没吃到,唉。” “唉什么唉,都跟我走吧,不就兰香馆嘛,兄弟我有票有钱,今天也奢侈一回。” 王闪浓狐疑地看着这个死党:“真的假的?你小子家里比我们更困难,你哪来的钱请客?回校的路上捡钱了?” “嘿嘿,跟捡钱也差不多。” 反正他暑假卖菜的事情已经被城里同学知道了,也不算什么秘密,所以陈棋就跟三个死党说了自己暑假里,是怎么去菜场卖黄鳝泥鳅赚到了一些钱的事情。 直接把三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我靠,你小子是真的虎,就不怕被当投机倒把抓到?这可是要开除的重罪。” 陈棋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现在只要是自己抓自己卖,政府是不反对的,你们呀就是胆子太小,听过一句话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话让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第29章 奢侈一回打牙祭 兰香馆,一个月前他想来吃一餐面,还被服务员嘲笑奚落了半天的地方。 这仇不报,陈棋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今儿是非要去这家国营饭馆吃了。 叫上三个死党,也是给他们贴秋膘,一个个瘦得哪“活孙”似的,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餐肉,日子过得太苦了。 四个人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卫校,一路上说说笑笑,可真到了兰香馆门口,几人都有点胆怯了。 以前他们路过兰香馆的时候,老是吹牛将来要如何如何来大吃一顿,结果真要去吃了,反而没胆子了。 丁碧涛弱弱地问道:“二哥,你真的带了钱和票?若吃了霸王餐,我们肯定要被打死的。” 尹继刚也没了自信:“打死也算了,估计会通报学校,然后一起被开除。” 王闪浓比较沉稳:“要不,我们还是去吃个面吧,这个总不会太贵。” 陈棋拍了拍几个兄弟的肩膀,将他们一起往前推:“走吧,咱们就奢侈一回,以后不吃了,今天就放开了吃。” 四个小伙子一走进兰香馆的门口,就被上次那位胖服务员看到了。 “哟,这不是那位吃不起面的同志嘛,怎么,今天准备来闻闻这香味?还组团来了?” 陈棋点了点她的嘴:“我说这位胖大娘,你这嘴是真损,早上没刷牙啊?” “谁大娘了?会不会叫人?乡吧佬就是不懂规矩!” 服务员的嗓子很尖,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一下子就将一楼的食客们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另外一些服务员也在交头接耳了。 陈棋也没说什么,对着旁边的三个死党使了个眼色,四人齐齐举起一本本红色的学生证。 “这位大娘,看到没?眼睛放大一点看清楚,我们可是卫校的学生,将来的医生,你说是不是你嘴里的乡吧佬?再说了,领袖曾经教导我们: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现在我们4个未来的小太阳想来吃个饭,你还要多加阻拦,冷嘲热讽,是不是想饿死我们这些祖国未来的希望?难道你是敌特分子?专门来迫害我们国家的青少年?” 到底是玩笔头的臭老九,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食客议论声更大了,大多都在指责这个服务员没讲理。 更有些食客可能也看不惯服务员的态度,准备吓唬吓唬人,故意在大声说要不要报警?有敌特分子? 1981年,虽然上纲上线的年代才过去没几年,但大家的心理阴影还在,这可把胖服务员给吓唬住了,当年某些人的威势可没过去几年呢。 人呐,总是欺软怕硬。 这个女服务员以为陈棋是乡下人时,趾高气扬的赶人了。 可是一旦知道眼前四个年轻人都是卫校的学生,是知识分子,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但嘴还是硬的。 “怎么,卫校的学生就了不起啊?看不起我们广大人民群众啊?” 兰香馆的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这时候不得不站出来了,这事情闹大,兰香馆是占不住理的。 如果真的有人报警抓着敌特分子不放,只要进了派出所,不管冤不冤枉,再出来,胖服务员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四位小同志,刚刚是我们店的服务员同志不对,既然是来用餐的,我们就开开心心的,来,请往二楼去,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怎么样。” 陈棋看到这个领导说话挺客气,挺会做人,也就懒得纠缠了。 万一真要把胖服务员惹急了,人家是真会打人的,这绝对不开玩笑,没看墙上员工守则上还挂着: “不准无辜殴打群众” 所以差不多就得了,过犹不及。 王闪浓、丁碧涛、尹继刚三人看得都傻掉了,没想到自己同学口才居然这么好,敢跟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互喷硬杠,关键是没有成为烈士。 牛十三。 于是赶紧跟着陈棋一起朝二楼走去,二楼,炒菜区。 第二次来了,陈棋也懂得规矩了,笑着说道:“瞧见没,那里挂着的菜名牌子,想吃什么就自己点。” 王闪浓三人都是咽了咽口气,看到那价格已经咋舌不己了。 最后几人在陈棋的催促下,狠了狠心,一人点了一盘菜: 王闪浓点了“红烧大肠”,丁碧涛点了“爆炒猪肝”,尹继刚则点了一碗“绍三鲜”。 陈棋自己点了兰香馆的名菜:越中扎肉。 别人点扎肉都只点一块,然后切成片端上来成一盘。 但陈棋一口气点了4块扎肉,也不要切好,一人一块棒着啃,味道老爽了,幸福感满满。 另外还点了一扎啤酒,散啤,不用票,这让陈棋看了口水直流,这夏季来一扎冰啤酒不要太爽哦,哪怕不冰的也爽。 就是这年头越中还没有流行小龙虾,饭店没得卖,否则就完美了。 最后是点了整整两斤米饭,说实话,一人5两饭,真心不多,至少陈棋是这么认为的。 这饭菜点的,让柜台的后面的收银阿姨,都忍不住戴上了老花镜,仔细看了一眼是哪四个败家子? 一口气点了四个肉菜,这是不怕被家长打死的节奏?以后不过日子了? 然后拿起算盘,啪嗒啪嗒一算, “扎肉一块8角,红烧大肠9角,爆炒猪肝7角5分,绍三鲜1元1角,散啤5角,米饭两斤1元,一共7元4角5分,另外还要给肉票3斤半,粮票1斤5两。” 尹继刚双腿一软,还好被旁边的丁碧涛和王闪浓扶住了,但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棋早就在府山黑市里兑换了不少粮票肉票的,有准备。 7元4角5分,在王闪浓他们眼里是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但在陈棋看来,不过是10斤黄鳝的价格,小意思啦。 但他忘了,兑换来的肉票和粮票,可是花了他好几元钱,只能怪某人数学不好。 收银老阿姨见几人付了钱,便努努嘴: “找空位去坐吧,过会儿有人会把菜端来的。” 第30章 恶心人的卫校生 兰香馆的座位,还是传统的八仙桌,周围放着四个长条凳,一条凳子上可以坐两个人。 坐这种长条凳,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要站起来,必须提醒坐同一条凳子的另外一人,否则对方就有可能翻车。 其实越州最有名的应该是鲁树人笔下的“咸亨酒店”,那里面的装修风格更古色古香。 但那边主要是以传统老酒为主,顾客基本上都是本地的乌毡帽老头,买一碗黄酒,再来一碟豆腐干或茴香豆,有条件的可以来盘子炒螺丝。 然后喝一口老酒,吃一颗茴香豆,再吹半天牛,两三角钱就可以坐一下午。 估计当年孔乙己喝酒就是这个样子。 这时候正是兰香馆的晚上用餐高峰,二楼炒菜大厅里人来人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四个学生仔这么怯生生地坐在那里非常引人注目,乡下孩子居然来兰香馆点炒菜,大家还真是第一次见。 大概是那位经理特别照顾,陈棋这一桌的菜炒得很快。 一楼大堂那个胖服务员还是不服气,蹭蹭蹭跑到后厨便问传菜师傅:“耿师傅,那四个乡吧佬点了什么菜?” “闹,托盘上放着的就是他们桌的。” “要死啊,这几个乡吧佬哪来的钱吃这么好的菜?光是扎肉就点了4块?” 厨房里的人也知道了刚刚的争吵,对于四个卫校生一口气点了4个肉菜也感到惊讶,一个个都议论纷纷。 这时候大厨刚好将一碗“绍三鲜”出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菜齐上了,可以上了。” 绍三鲜,越中名菜,食材主要有肉丸子、鲜鱼丸、猪肚、肉皮、卷心菜、黑木耳、笋等等,用鸡汤制成,味道鲜美,食材丰富,一般都是拿最大的碗装,所以价格也最贵。 这个胖服务员看得眼睛都红了,哪怕是她也吃不起这么好的菜。 于是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碗里的肉丸子就往自己的嘴巴里塞,正常绍三鲜是8个肉丸子8个鱼丸子,这个胖服务员一口气各吃了3个。 旁边厨师看了也是嘿嘿一笑,并不阻止。 这样的服务态度,这样的工作作风,怪不得盛极一时的国营兰香馆,在进入九十年代就倒闭了,所有服务员和厨师全下岗。 当然这也是后话。 现在这菜才一上桌,就让四个卫校生都露出了夸张的,一脸满足的表情。 “哇,好香呀~~” “瞧这扎肉,这么大一块,哇,真的一人一块吗?” 旁边的食客看到后,都是会声一笑,觉得这几个乡下学生真够有意思的。 陈棋在暑假里,家里吃了够多的野味,肚子里有油水,所以这些菜对他的诱惑力不够,所以他就动起了小心思,想逗逗这三个同学。 “来来来,考考你们,考得出才有得吃。” “考什么?快说,我们饿着呐!” 陈棋夹起一块猪肝,问道:“来,你们猜猜,这是肝左叶还是肝右叶?” 三个人研究了半天,王闪浓的解剖成绩最好,坚定地说道: “这是左叶,你们看,这里是门静脉的分支,走行角度比较平直,这是肝左叶的特点。” 陈棋又问道:“那人体肝脏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这时候丁碧涛抢着回答:“这我知道了,肝是人体以代谢功能为主的脏器,可以储存肝糖原、合成分泌性蛋白质、制造胆汁等等。” “那你们看这块肝正不正常?” 说完,陈棋又夹起另外一块猪肝,在三人面前晃荡。 尹继刚观察了半天,弱弱地回道: “肝硬化,肝脏表面会有小结节,边缘不整齐。肝癌、多囊肝者,肝脏表面呈粗大不均匀的结节状,边缘厚薄也不一致。巨大型肝癌、肝脓肿和肝包虫病者,肝脏表面呈大块状隆起。 如果肝脏呈分叶状似香蕉者,见于肝脏梅毒。现在这块肝边缘整齐,没有结节,颜色正常,肝细胞分布均匀,厚薄一致,应该是一块正常的,没有病变的肝脏吧?” 这几个人还没吃,就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肝脏怎么怎么,什么连肝癌,肝包虫病都说出来了。 旁边正吃得香香的食客有点受不了了 拜托,这是饭店,不是解剖室,更不是医院,恶不恶心?还能不能愉快吃饭了? 于是很多食客都停下了筷子,脑子里闪现的都是变态杀人狂魔把死人剖开,取出血淋淋的肝脏,感觉桌子上的爆炒猪肝再也不香了。 越中人爱听戏,越剧、绍剧、黄梅戏都爱听。 那位唱黄梅戏的严大家,死后就被人剖开肚子,将里面的肝呀胃呀都取出来搜查电台,这事老百姓都是知道的。 联想丰富的女同志们,差点都想吐了,不少人纷纷向服务员投诉。 可是服务员也没办法呀,人家四个小年轻是正常来吃饭,又不是不给钱,再说了卫校的学生讨论一些医学问题不是很正常? 别人意见很大了,看向陈棋他们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善,结果这四人还不自知。 陈棋又夹起一块红烧大肠,笑着问道:“那你们猜这是哪段肠管?” 这话一问出来,旁边的食客很多人瞬间肌皮都来了,妈呀,吃个饭,你问这是什么肠?你要上天啊? 王闪浓看了一眼就笑了:“这还不简单?这是乙状结肠,脂肪成分不多、粘膜光滑,非常好辨认。” 突然,他笑不出来了,一拍桌子就气氛道: “服务员,你们太会蒙人了,是欺负我们不懂?我好不容易吃上一回红烧大肠,你们就拿乙状结肠来敷衍我,那最肥的最油的肠头呢?” 这边王闪浓还在交涉,那边丁碧涛奇怪地问道:“啥叫肠头?” 陈棋鄙视了一番: “你连肠头都不知道?解剖怎么学的?肠头就是直肠呀,跟肛门相连的,平时储存大便的地方,别看臭,但也是脂肪最多,最好吃的部位。” 呕~~~~~ 陈棋这话刚说完,旁边有一桌的女同志忍不住吐了出来。 接着,另外一边的一位女食客也跟着忍不住,一下子吐出来了,呕~~~~ 第31章 吴猛超是我偶像 有个男食客刚好夹着一段大肠,结果又是听到大便,又是听到肛门,气得一下子将筷子扔在桌上,大骂一句: “还让不让人吃了?” 有人带头,旁边几桌的食客怒气一下子点燃了: “你们几个同学恶不恶心,又是肝又是肠的,当这是你们卫校啊?” “就是,要研究回你们学校去,这是饭店,拜托能不能文明点?” “瞧着斯文,怎么尽不说人话呢?” 面对周围食客们七嘴八舌的指责,陈棋四人都有点懵逼,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们说什么了我们?” 看到二楼已经吵成一团了,甚至连一楼大厅,三楼包厢里也有不少人过来瞧热闹,这兰香馆正常的堂食秩序都被打乱了。 那个经理又蹭蹭蹭跑到二楼,问清楚了是什么情况后,也是一头大汗。 “四位同学,要不,要不这餐我们兰香馆请客了,钱和票都退给你们,饭菜你们打包带走怎么样?” “不行!” “行!” 说不行的是陈棋,NND他第一次请客吃饭,居然被饭店给赶走了,以后让他这夏泽村一哥怎么在江湖上混?面子要不要了? 说行的三个人,是王闪浓丁碧涛和尹继刚三人。 打包带走算什么?白吃呀,别人做梦都没有的机会。那可是7元4角5分,另外肉票3斤半,粮票1斤半呢。 巨款啊。 他们在农村的父母,辛苦忙碌一个月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于是在一群食客的白眼当中,不服气的陈棋骂骂咧咧的,被三个死党架着,拎着食盒就被赶出了兰香馆。 那个胖服务员这下解气了,还在门口骂骂咧咧: “瞧见没?我一看就知道这4个人就不是好东西,这哪里是来吃饭的?这分明就是来捣乱的,要说还是我火眼金睛,下次再来,打断他们的狗腿,哼。” 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偷吃了人家三个肉丸三个鱼丸的事情。 兰香馆为了将他们赶走,连铝制的饭盒也不要了,现在也没塑料盒塑料袋,只有这长方型圆型的铝制饭盒,这下全便宜了陈棋他们。 府山公园的石桌上。 虽然饭菜已经冷掉了,但每个人都吃得很香,也是王闪浓他们三人这辈子吃到最多肉的一次。 陈棋吃得更是得意洋洋,刚刚在兰香馆里暴怒,那都是装出来的。 他如果好说话,像其他三个同学那样唯唯诺诺,不但会被赶出馆店,甚至连钱票都不可能这么轻松退回。 国营饭店要是耍横,你打110都没用,因为人家自认为将你们赶走,他们是占理的。 这跟医院的医闹一样,大闹大赔,小闹小赔,不闹不赔。 这不,陈琪刚刚一番表演,不但钱票都退回,食物打包走,甚至为了早点送走几个瘟神,那位经理还额外赠送了两盘菜。 四个人吃饱喝足,全都躺在软弱的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1981年的古城基本没有灯光污染,天上的星星还是看得分外清晰。 陈棋问道:“你们几个,明年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尹继刚打了个饱膈: “能有什么打算?争取分配一个好工作吧,我老家昌新县实在太穷了,还在大山里面,最好给我分配到地区人民医院,不行二院也成。” 丁碧涛是上于县人,听完也感同身受。 “是啊,我也不想回老家,人往高处走,谁不想留在地区人民医院?将来发展的成就也高,听说福利待遇还是最好的。” “我还是想回老家的,父母培养我读书不容易,我想回老家的医院,到时好好工作,陪伴地父母身边,要给他们养老送终,不想离开他们。” 王闪浓是金庭县人,性格最沉稳,考虑的事情也多。 丁碧涛转过身来,看着旁边的陈棋道: “二哥,你是班长,成绩最好,明年应该能分配到地区人民医院吧?未来有什么理想?” “什么理想?那当然是成为一代名医,到时什么名呀利呀钱呀,还有各种美女药代还不纷纷朝我而来,走上人生巅峰,哈哈哈。” 切~~~~ 被几个死党给鄙视了。 陈棋收敛笑容,目光坚定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跟你们开玩笑呢,我未来的理想,当然是希望像吴猛超教授那样,成为国际知名的医学专家,在肝胆外科方面成为一方大佬,做别人不能做的手术,治别人不能治的疾病。 说真的,咱们卫校的起点太低了,中专文凭在大型医院里根本混不开,将来我们四个人一定要继续读大专、本科,考研究生,什么硕士、博士学位不能少。 我听说职称改革也不远了,到时我们中专毕业只能算医士,上面还有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等等,想成为大佬,还要努力成为教授级别。 当了教授,还要努力成为硕导、博导,这医学呀,就像一场游戏,需要不断打怪升级,不断攀登高峰,真是活到老,学到老,稍有松懈就可能落伍了。 我当然是希望咱们四个人,将来个个都能成为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成为一代名医,这样才不负我们这么多年的付出,不负我们现在的苦难。” 陈棋比三个死党多40年的见识,明白后世的医学将发展到什么样的高度,医生与医生之间会内卷成什么样子,所以更有一种紧迫感。 前世他不敢松懈,这辈子他同样不敢躺平。 哪怕不为自己,为了兄弟姐妹,为了将来自己的妻子孩子幸福,他也没资格躺平。 同时,他希望自己的死党也能跟上,不被时代被抛弃掉队,共同进步。 陈棋的话一出,王闪浓他们三人也是激情澎湃了, “那我们四个人一起努力吧,等将来我们都成为了主任医师,成为了博导,再来这府山公园吃野餐。” “哈哈,好!” “一言为定,加油!” “加油!” 四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彼此立下了一个誓言,并准备为之努力。 突然尹继刚大叫一声:“等等,现在几点了?8点一到学校要关门的。” 四个人都没有手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能确定时间。 这时候,越中百货大楼上的闹钟突然响起了《东方红》的音乐,一阵好听的音乐过后,响起了8声钟声。 几个人迅速跳了起来:“啊呀,完蛋啦。” “快跑!” “等等我!” “哈哈哈~~~~~” 四个年轻的学生仔,一边跑,一边笑,路过的行人纷纷报以善意的微笑。 “年轻真好……” 第32章 教科书上漏洞多 正式开学第一天,早上6点半。 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卫校全体学生都要开始每天的晨跑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反正除了特殊情况能请假外,谁都要准时参加。 校长蒋光远每天早上都会亲自来监督,有时候还会去宿舍突击检查,看哪些学生没去跑步。 蒋光远五十多岁,为人严肃苛责,并不是很受学生们的爱戴和喜欢,而且因为早就秃顶,所以卫校的学生在背后都叫他蒋光头。 陈棋做为班长,自然是领跑。 这时候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全校师生的模样,包括学生条件好坏,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基本一目了然。 那些穿着秋衣秋裤,噢不,这时候应该叫运动裤运动衣的,深蓝色,衣服和裤子边上有两条竖边,脚上穿着各种小白鞋的,这种一看就是城里人。 农村的穷孩子都跟陈棋一样,穿着肥大裤子,无论男同学女同学,脚上都是军绿色或者土黄色的解放鞋 也有一部分同学穿着布鞋,估计是自己家里人做的,穷得连解放鞋都买不起。 但无论哪种鞋子,鞋垫都没有后世的运动鞋的那种气垫减震,多跑几圈脚底板就生疼。 陈棋一直咬牙坚持,毕竟这班长来之不易,也算是原主留给他不多的福利了,这关系到将来毕业时分配工作。 学生干部往往有加分,更容易分配到好的医院。 跑完步后,还要进行广播体操,1981年9月1日,是第六套广播体操开始正式实施的日子。 陈棋做得格外认真,他将来是准备做一名光荣的外科医生,没有一个强壮的体魄可不行,省得到时年纪轻轻再猝死。 终于等到吃早饭了。 卫校的学生户口都迁到了学校的集体户头里,所以那些饭票油票肉票等等,也是全部都发放到学校,并不给学生个人。 但这个量并不是很足,基本减半。 为了补贴食堂,学校将10元补贴全部换成学校自印的“饭票”,吃饭的时候只要出示饭票就行,不用再拿粮票和钱了,这样方便结算。 其实这样做学生是亏的,毕竟肉票油票没算进去呀,算是白白贡献给学校了。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漏洞,就是你可以花钱去买“饭票”,只要你有钱,哪怕你一个月买100元饭票都可以,随便你吃。 这也是学校算准了这年头的学生没有钱。 而且能额外购买学校饭票的学生,基本都是卫生系统那些二代们,这样也变相照顾了领导的子女们。 至于陈棋、兰丽娟这样的乡下孩子,10块钱一个月,那就是10块钱,多一角都没有。 卫校早餐供应的白馒头(没有馅)一只4分钱,菜包子6分,肉包子是8分,另外还有稀粥、面条、鸡蛋等。 以往陈棋都是买两个白馒头,再让食堂大妈帮忙倒一碗面汤,面汤不要钱,泡着馒头也能吃,8分钱就能解决一餐。 就是……吃不饱…… 王闪浓等农村学生基本上都是这么选择的,所以学校一般会多准备一些面汤。 穷人喝汤,有钱人就可以吃面条了,再加一个鸡蛋,这样一共就是3角钱。 所以不看穿着,光是看脸色,城里孩子普遍长得白净,农村孩子那是又黑又瘦,面有菜色。 咳咳,陈班长除外,过去的一个暑假,他可一点没有委屈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养得白白胖胖的。 不过为了人设,陈棋早餐还是像以往那样点了两个白面馒头,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不少学生都带来了家中的咸菜腌萝卜,陈棋这个瓶子里捞点,那个碗里弄点,吃得也挺开心。 毕竟昨晚那么多肉,还是有点吃撑了,吃点咸菜刚好可以解解腻。 吃着吃着,看到兰丽娟跟同寝室的同学一起打完饭过来了,他还热情的招呼了一声: “哎哎,丽娟,这,这有空位。” 兰丽娟白了他一眼,端着碗从他眼前走过,她身后的边红恩一个劲冲陈班长挤眼睛。 这一幕,被食堂里好多人看到了,很多人都不同自主地看向了在另外一边吃早饭的潘叶。 潘叶低着头管自己在吃面,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只有旁边同桌的人才看到,她的耳朵根红了,呼吸声都粗了很多。 她的闺蜜王佳佳看看潘叶,又看看不远处的陈棋,同样的满脑子问号,这是某人陈世美变心了? 早饭后,随着上课铃声响起,1981年的第一学期开始了。 做为班长,陈棋带着小伙伴们一起去总务处将这学期的课本都去领来了。 倒数第二学期的主课只剩下了4门,分别是《内科学》、《外科学》、《妇产科学》和《儿科学》。 这样的课程安排是为了配合半年后的实习需要,所以临床课全部安排在了最后。 陈棋发完书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仔细翻阅起来。 他心里多少是有点紧张和忐忑的,毕竟上辈子学的医学知识,跟八十年代的医学知识相差太多了。 比如《外科学》,八十年代的外科书太浅显, 举个例子, 外科补液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补液原则是什么?人体累计损失量、生理需要量、当天额外损失量是多少等等,现在的教科书都没有写明。 甚至连那个后世医生挂在嘴边的口诀:先快后慢、先胶后晶、先浓后稀、先盐后糖、见尿补钾,外科书上同样没有涉及。 陈棋不确定是因为卫校是中专,级别太低所以没有涉及?还是因为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这套理论? 再比如内科书上面,关于胃炎、胃溃疡的病因中,认为是跟饮食、情绪等等有关,却丝毫没有幽门螺旋菌的影子。 病因就是错误的,所以后面的治疗不能说全错,但至少是治标不治本。 这些发现让陈棋都有点兴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或许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唰唰唰,将来可以写太多的论文了,这是想不成为名医都难啊。 第33章 尸池里面捞尸体 开学了,就要开始老老实实上课了。 医学专业上课,最大的一个不同点,或者说是其他学校同学们非常好奇的地方,那就是医学生到底有没有可能去解剖尸体? 陈棋这里要辟谣一下,解剖尸体在卫校是没有的。 原因是,卫校的尸体来源太少了,根本不可能让每个同学都去解剖一具尸体,这种待遇只有顶级医科大学才有。 但很多课理论联系实践,需要在大体老师(尸体)身上实践操作,这个是有的,而且是必须的。 这不,陈棋还在座位上看书呢,就听到外科课代表胡杰在喊人了。 “班长,下节课要上外科,你帮个忙去捞个大体老师。” 陈棋放下书本,知道这下完蛋了,这可是苦差事,但做为班干部,这事也跑不了。 卫校的解剖室,原来是靠近西院墙,结果那边西院墙外就是居民区,谁也不愿意天天跟尸体为伴呀。 所以那边的居民意见很大,天天怼卫校,怼到卫校也没办法,不得不在东边靠近河边新建了一个独立的解剖实验楼。 解剖室一进去,教室的四周都是一排排的柜子,柜子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瓶,玻璃瓶子里浸泡着的都是人体器官。 比如单独的心、肝、脾、肺、肾等人体器官,还有什么手呀足呀等等部位。 再有就是全身骨格标本,组合起来的,散装的,一堆一堆。 甚至还有从一个月到九个多月的胎儿,分别泡在一个个瓶子里,让学生观察不同胎龄胎儿的生长发育情况。 这还是基本操作,还不算恐怖, 更恐怖的是有些尸体标本,就是拿掉了肚皮,露出里面的所有器官,比如肠在哪、胃在哪,一目了然。 还有单独一个头颅,半个头没有了,露出大脑里面的结构,就像被人用刀劈开似的。 最让人混身起肌皮的,是有一具尸体全身上下的皮全部都被剥掉了,就露出里面暗红的肌肉,这种抽筋扒皮的惨状,估计也只有朱元璋才干得出来。 还有一个标本,是将尸体从中间一分为二,在剥去皮肤的一侧,又如台阶一般,依次剔出脂肪层、肌肉层、筋腱、骨头,让人不寒而栗。 最奇特的,是卫校的解剖室里,有一个标本女生们看到都会羞红了脸,男生们看到都会自卑的一条“人鞭”。 这条人鞭标本,是将整个男性生植器全部都给切下来了,包括那个囊和两个蛋,泡在福尔马林里面时间长了,就会泡肿了,加上玻璃杯光线的折射。 所以看起来就特别特别粗大,超过正常的一倍以上。 大到卫校的男生们每每看到这个标本,都会怀疑自己的某些能力是不是不足?然后就会特别自卑。 至于女性生殖器的标本,那就没啥好看的了,看多了影响男人对女人的幻想,容易sex冷淡。 陈棋走进解剖室里面,特意戴了一个棉口罩,只恨现在没有护目镜。 上课之前,学生需要将适合的尸体从福尔马林的药水池子里去捞起来。 比如今天是外科,讲的是腹部疾病,那就需要将那具全身泡得发黄,每个部位都已经解剖好的大体老师放到教学平台上,供外科老师讲解。 卫校的尸体池在实验楼最角落,里面阴森森的,还没进去,陈棋的眼泪就开始不停地流了。 别误会,不是为这些死者伤心,实在是福尔马林的气味太刺激了,这玩意儿就是甲醛,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 但活还是得干。 拿开尸体池上面的那块盖着的木板一瞬间,福尔马林的浓度达到了顶峰,陈棋和胡杰两人的眼泪算是彻底狂飙了。 两人都忍着,不敢开口说话,就怕一说话嘴巴里都会是气味。 这时候就可以看到尸体池里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概有7、8具尸体,两人分别拿着一个长长的铁钳子,在尸体当中挑挑捡捡,仔细辨别。 直到找到了这节课所需要的那个尸体,陈棋一把夹住了尸体的腋下,胡杰则夹住了尸体的膝关节处,两人同时用力,一把就将尸体从池子里拎了出来,放到一边的沥干池里。 这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奔向窗户,摘掉口罩大声喘气。 “胡杰,下次有这活你叫别人吧,别再叫我了,这气味实在受不了了。” “不行,你是班长,你得带头,你都不来谁还肯来?” “笨,你不会叫蒋爱国他们呀,好像从来没看到他们来捞过。” 两人还在聊天,外科老师,也是班主任李宝田老师就进来了,瞧见尸体已经捞出来了比较满意。 陈棋一看班主任来了,连忙抱怨道:“李老师,这些大体老师都已经用烂了,学校是不是应该弄些新尸源了?” 李宝田点点头: “你们都想得到,学校当然也想到了,这不是新学校的教学楼马上要建成了,听说明年要扩招,学校也有意新增一些标本,尸体简单,跟刑警队都说好了,就是做标本的老师不够。” 这年头,学校的标本都是自制的,可没地方去买。 尸体的来源也简单,一般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平水刑场里,被呯呯呯的死刑犯。 自愿捐助的几乎是没有的,留个全尸在这个保守的年代是老百姓普遍的观念,其实哪怕到了后世,自愿捐助的尸体和人体器官也只是占了很小一部分。 大部分…… 听到老师这么想,陈棋突然灵感一动:“李老师,我记得做人体标本是有补贴拿的吧?” “当然有补贴了,还挺多的,毕竟这活儿比较特殊,而且技术要求很高,怎么,你小子想去试试了?嘿,你可是连外科课都没上完呢。” 制作人体标本的技术要求很高,尤其是用于医学教育的, 比如让你将神经系统给分离出来,再染色。再比如让你将第一块肌肉都分享出来,连动静脉血管都要保留,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卫校这次也是下了血本,做一个标本,根据难易程度,分给给予几元到几百元不等。 也是变相给老师们一种福利待遇吧。 第34章 人体标本制作组 对别人来说非常困难,非常繁琐的事情,在陈棋这里却是小意思。 别忘了,他可是有一把神奇的手术刀,就没有他不能分离的组织器官和血管神经。 陈棋现在有钱,空间里还放着四千多块钱呢,但这个钱他都没机会花,吃餐肉还要偷偷摸摸的。 如果有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到时再用钱就有了正当的合法的来源,不会被人质疑了。 陈棋看看了自己脚上的解放鞋,这玩意儿穿了一点不透气,脚上都是汗,晚上一脱鞋,能将寝室里的蚊子都熏死。 而且解放鞋的鞋底太薄太硬,走路并不舒服,走多了不但脚疼,没有防震功能连脑壳都疼。 所以陈棋也想换一双回力鞋穿穿,总比解放鞋好多了。 “李老师,你能不能帮忙推荐一下,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李宝田知道这个得意子弟家庭困难,但制作标本可不是开玩笑的,手上没本事,开后门都没用。 “陈棋,这个光我推荐没用的,你还是学生,吃不了这碗饭。” 陈棋耍赖般的嘿嘿一笑:“李老师你可考考我,看我行不行呗,领袖都说了,没有调查就不能随意下评论。” 李宝田笑着点点这个学生,他是这次标本组的组长,外科一把手,负责标本制作,当然有资格让谁参与进来。 “那行吧,知道你小子不服气,回头你去将兔子的神经解剖标本弄出来,弄出来我就让你去标本制作组试试。” 外科医生在医院里有“糙爷们”之称,一个个都是神经大条,胆子特别大。(医院婚外恋最多的就是外科医生) 李宝田做为曾经的外科医生,也愿意给学生一个机会让他试试, 成功了最好,发现一块璞玉,说明陈棋是天然干外科的料。 不成功也没事,可以给这个学生敲响警钟,外科手术不是光有理论就行的,手上拿不起来都是白搭,那就需要好好努力去练习。 左右是多死了一只兔子而己。 陈棋一听也乐了:“好咧,老师你就瞧好了。” 胡杰一听缩了缩头,虽然补贴他也想拿,但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只是解剖过兔子青蛙,让他去死人身上切器官,他还是不敢的。 不一会儿,全班同学都过来了。 潘叶进来的时候,瞧了一眼正在李老师旁边说笑的陈棋,心中一阵烦闷。 但又感到非常的奇怪,以前两人虽说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吧,但至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差一层纸窗户没捅破了。 结果自从过了这个暑假,这个曾经的“准男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多么清高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会去菜场卖菜赚钱了? 以前陈棋看到她时,都会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现在却是连正眼都不瞧她的,两人碰面也是表面上客气一下。 那个眼神中,也没有了以前的含情脉脉。 相反,这家伙似乎对班上另外一个女同学产生了兴趣,可是兰丽娟无论是家庭出身、气质都没办法跟她比的呀。 这让她很泄气,很疑惑,同时也很伤心,这开学第一天就没了心思上课。 陈棋却没有想这么多,他一边要李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眼光偷偷在注视着解剖教室门口。 看到兰丽娟走进来,露出八颗牙齿对她笑了笑。 兰丽娟也注意到了这道目光,但她假装没看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准备安静听课了。 她现在脑子里同样满是问号,觉得这个陈班长发什么神经? 晚上躺在床上,她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家里很穷,虽然身材相貌自认为不错,可是身上的衣服又旧又不合身,根本没有城里女孩的“高贵”。 陈棋同学怎么可能看上她? 更何况做为同班同学,她是知道他和潘叶之间走得很近,班上同学都认为两人在处对象,总不会是两人要分手了,把她当另一个替代品了? 真要这样,兰丽娟觉得应该有理由怀疑陈棋同学的人品了。 朝三暮四,乱搞男女关系,这在七八十年代可是一票否决制的。 所以她打定主意,自己还是好好学习,好好实习,毕业后好好工作回报自己的父母,恋爱婚姻之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卫校上课都是大课制,两节课连在一起上那种。 陈棋虽然表面上看似严肃,其实耳朵里根本就没听进去,这种小儿科局部解剖,他在前世就已经学腻了。 腹部手术他闭着眼睛都能做,连肝胰都敢碰了,这些人体解剖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和难度了。 他更多的是在观察李老师讲课时候的手法 比如阑尾炎的时候,应该从哪里开刀进去,皮肤下面还要分离哪几层?怎么样能又快又准确找到阑尾? 甚至李老师还讲了碰到异位阑尾应该怎么处理,怎么样扩大搜寻范围?以及危害等等。 这些明显已经超过课本知识的讲解,让陈棋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这位老师似乎并不简单,不是一个单纯的外科老师。 因为很多知道书本上根本没有,没有一定的临床经验是根本无法讲解的。 陈棋上辈子虽然只是一个小主治,但水平其实已经达到了副高标准,一下子就感觉找到了同类。 但他可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低头沉思,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两划。 下课后,李宝田将自己的学生叫到了办公室里,将一本笔记本交给了他。 陈棋还挺奇怪:“老师,这是啥?” “这是我自己记录的人体标本制作流程和注意事项,你既然想赚这个钱,就好好看一下,如果你学会了标准制作,那就能完全掌握人体解剖结构,这对你将来从事外科有好处。 所以老师支持你,哪怕现在标本制作不成功,你也可以试试,不要怕,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当年我们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 陈琪听得这个感动啊,这完全是亲儿待遇了,要什么给什么。 第35章 一级龙井引哄抢 陈棋突然想到了自己空间里,还有5斤莲东村张村长家送的特级龙井,以及一些大姐自己晒的风干腊野鸡腊兔肉什么的。 于是赶紧跑回寝室,从空间里拿出了两斤特级越中龙井茶叶和一些风干肉,又跑到了教师办公室里。 因为这茶叶是张厂长私底下截流的,所以没有什么锡箔纸密封包装,也没有漂亮的茶叶罐,都是储存在了一个个竹筒里面。 “李老师,这是我老家的土特产,我特意拿来让你尝尝。” 陈棋前世拍惯了科室几个老主任的马屁,当然知道怎么样说话才漂亮。 李宝田拿过竹筒垫了几下,轻飘飘的:“里面是啥?不压秤呀。” 说着说着,他就打开了塞子,一股清香就飘了出来,于是迫不及待倒出来了一点,忍不住激动地喊了一声: “嚯,龙井茶啊,还是一芽一叶,这可是好宝贝,这,这都达到一级了吧?” 随后李宝田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一把将竹筒塞住,迅速放进了办公桌抽屉里。 可是已经晚了,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一听有极品龙井,一个个都迅速围了上来。 “老李,什么龙井,哎,你别藏着呀,我都闻到了味了,拿出来瞧瞧。” “就是,我们就瞧一眼,又不抢你的,怎么这么小气?” “快点快点,李老师,你这可是小农思想了,有好东西应该拿出来跟同志们分享嘛。” 一时间,办公室里就乱成了一团。 茶叶在八十年代初,属于战略管控物资,最好的那批茶叶全部都出口去赚外汇了。 剩下的茶叶都摆到了供销社里去售卖,还要凭票,一个工人一年也不超过3两,干部多点,也多不到哪里去,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很多老茶客没办法,就千言百计找茶场的关系,哪怕弄点茶叶沫碎也好,非常可怜。 所以七八十年代,你去谁家坐客,或者谁办公室里坐坐,人家给你倒水,那就真的是白开水。不像后世,一抓一大把,一杯水半杯是茶叶。 对知识分子来说,长期的脑力劳动最需要茶叶来醒脑,所以对茶叶的需求量非常大。 谁有点茶叶了,都像宝贝一样藏着,泡茶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扔几片进去,可不敢多放,放多了后面就没了。 估计湾湾人说我们吃不起茶叶蛋,应该就是这个时期,茶叶和蛋都是紧缺物品,普通人家还真吃不起。 于是当陈棋拿出2斤龙井茶叶的时候,旁边的老师们都像鲨鱼闻到腥味一样扑了上来。 “没有没有,你们闻错了,我学生就给我送了点山里的笋干菜。” 李宝田一边扒在桌子上,用身体护住抽屉,一边苍白的解释着。 其他老师哪里会信呀,教内科的赵一平老师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胳膊,教儿科的夏强老师则按住了他的手,教生物学的王志老师连忙把他往后面拉。 三个老师一通合作,李老师一下子就被带离了自己的办公桌。 教生化的周庚寅老师一下子就拉开了抽屉,拨开塞子,“靠,你这老小子真不老实,真有龙井茶嗨。” 李宝田急得哇哇直叫:“哎哎哎,你们是强盗吗?这是我的学生孝敬我的,就这么一点。” “呸,就你是老师,我们不是陈棋的老师?” 赵一平突然面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陈棋: “陈棋同学,你这家伙平时看起来老实,原来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你说吧,这茶叶你是送给李老师一个人的?还是送给所有老师的?注意,这个老师并不仅限于李老师一人?” 陈棋的嘴角抽了抽,这问题让他怎么回答?这问题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 他可还没有毕业,相当于人质在他们手里,早知道送礼还送出麻烦了,打死他也不送了。 李宝田看到自己学生脸都涨得通红了,只能妥协了:“好了好了,今天就一人泡一杯,不过先说好,不许多拿。” 众人一听,这才放开了他,纷纷飞速跑回自己的办公桌,去拿自己的茶杯。 赵一平还踢了陈棋一脚:“有没有眼力劲?赶紧打热水去。” “噢噢……” 等陈棋从开水房回来的时候,办公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15个水杯。 陈棋有点奇怪,这李老师的办公室里才6个老师,哪来的15个水杯?再抬头一瞧,好家伙,隔壁几个办公室的老师也跑过来了。 李宝田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意思是你小子真是个傻瓜,送礼不会半夜偷偷送家里去?这下子好了,被**主义了。 陈棋看到老师眼里的威胁,目光祈求道:老师,我这不是一时激动忘了这茬嘛。 赵一平敲敲桌子:“陈班长,还不赶紧泡茶?” 李宝田不满地嘟囔道:“你们都是强盗,哎哟喂,少拿些,就这么几片,这可是一级龙井,可不是一块钱半斤的红茶沫。” 其他老师管你呢,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这么好的龙井茶叶,以后想喝都难了。 开水倒进茶杯里,所有老师都是眼睛一眨不眨,随着那股子茶叶香味飘出,所有人都陶醉了。 “嗯,香郁若兰~~~” 不知道哪位老师发出一阵感慨,一下子得到了大家的共鸣, 这些老师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拿过自己的水杯,围成一圈坐着,静静闻着这茶叶的香味,仿佛内心也得到了平静一般。 原来,茶艺真的能静心,这是陈棋第一个感受。 李宝田也不骂娘了,而是拿过自己的搪瓷杯,一边闻一边摇头: “这么香的龙井,我到越中8年了都没有闻过,年轻的时候每到明前,我都会去西湖边的龙井村喝茶,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赵一平也仿佛在回想什么: “是啊,当年我在省城上学,我的老师就喜欢喜欢喝这种龙井,现在老师早就作古,我也再没喝到这么好的茶水……” 不一会儿时间,这群小老头一个个都陷入了回忆杀当中。 陈棋不喝茶,要喝只喝可乐,一脸疑惑:“真的假的?就这么好喝?” 第36章 兰丽娟笋干下饭 一人一杯茶,办公室门一关,这十多个老师开成了茶话会。 唯一的茶童陈棋同学,则是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去打开水,给他们续杯。 龙井茶第一次冲泡时口感和营养物质析出是最好的,第二泡在口感上会比第一泡要淡,营养物质的析出上也会有很大的减少。 一般第三泡无论在口感上还是营养上都没有太大的品尝价值了,所以三泡以后一般都不会再饮用。 可是这群小老头估计是真的太享受了,别说三泡了,四泡五泡的大有人在。 估计喝的不是茶叶,而是这份心情和对过去的回忆,连午饭都不去吃了。 一直等到快下午,马上要备课了,众人才准备起身告知。 这时赵一平老师踢了一脚陈棋旁边的麻袋,“陈班长,这里面又是什么?你这是准备拿多少东西来送礼?想认李老师当干爹呀?”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李宝田笑得尤其开心。 陈棋知道瞒不住,于是打开麻袋给赵一平瞧了一下: “这都是我们大山里面正宗的野鸡野兔,全部都弄成了风干腊肉,想送给老师尝尝。” 腊鸡肉?腊兔肉? 这年头,只要跟肉沾边的,就没有不稀缺的,老师平时也吃不到太多的肉啊。 赵一平一把扯出一只风干兔,闻了一下。 “哎,好香,你这家伙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啊?” 其他老师一瞧,又一次围拢过来。 陈棋这次带了5只风干鸡,5只风干兔,正宗的山里野货,又大又肥。 当然空间里还有很多,当时农民病人送的鸡呀兔呀太多了,一下子吃不完,傻大姐就全都风干了,家里留了一些,剩下的都让他带到学校去了。 但学校又没地方煮,所以就想送给老师一部分。 巧了,这下被一锅端了。 赵一平也不客气,直接从口袋里掏出5块钱放在桌上,“陈棋,这兔子真够肥的,我要了,这钱你收着,老师不白拿你。” 陈棋拿起钱就要往赵老师口袋里送,“学生孝敬老师是应该的,怎么能收钱?”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真没想卖钱。 赵一平抓过钱,又扔在了桌上: “胡说,现在是新社会,老师怎么能白拿学生的东西?再说了,我知道你是农村出来的,家里供你读书不容易,把钱收好,将来毕业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旁边的夏强老师也拎过一只风干兔,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5元钱来。 “老师给你你就收着,等你以后毕业了,成为了大主任,到时回学校来请老师们喝酒吃饭,我们一定不会掏钱的,哈哈。” 不一会儿,5只鸡,5只兔子全部都被老师们买走了。 留下了40块钱在陈棋的手里,让陈棋哭笑不得,“李老师,你看这……” 李宝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钱收着吧,老师们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他们也不吃亏,给你的都是市场价。唉,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龙井,一下子少了好几两,心疼死我了,对了,你哪来的龙井茶和这么多鸡呀兔呀的。” 陈棋也不保密,将自己在暑假里客串外科医生,给乡亲们治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至于说手术器械从哪来,他说成了公社卫生院有亲戚,从那里借的,这个谎就圆过去了。 “所以呀,这些东西都是乡亲们送的,这茶叶也是隔壁村的村长送的,否则我家哪有这玩意儿呀。” 李宝田听了有点心惊: “你小子真是干外科的天才呀,凭书本上学的这点知识,都没实习过,就敢开展外科小手术了?好好好,真厉害,活该你有外快赚。” 这大大出科了李宝田的预料,不禁为自己的学生有如此大的胆子咋舌,同时再次意识到,这绝对是干外科的好苗子,胆大心细基础好。 幸亏是八十年代初,要是后世,外人听到了第一个要举报陈棋非法行医,然后被病人犯狠敲一笔。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他又冲到食堂去吃午饭。 已经迟了,估计其他吃饭的同学都走了。 等他跑到食堂的时候,里面都快收摊了,还好大家都知道这位陈班长的大名,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容易被额外对待。 “孙大妈,哎,等一下,我还没吃呢。” “哟,这不是陈棋吗?这时候才来吃饭呀?肯定是在用功学习忘了时间吧?” 看到孙大妈那一脸笃信的样子,陈棋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光顾着看书了。” 孙大妈一把接过陈棋的饭盒子: “还是老规矩?三两米饭,一个素菜?我告诉你,今天你运气不错,荤菜没卖完,来,大妈作主了,给你盛一碗。” “嗨,孙大妈,你真是我的亲妈,太感谢了。” “是吧,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给,来着,去吃吧。”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尤其从一个“学霸”嘴里听到好话,这让食堂孙大妈成就感满满。 陈棋心情也格外美丽,这一碗油豆腐烧肉,虽然肉片没多少,但好歹有个肉味了,满满的幸福感呀。 就在他端了几个菜转过身来的时候,非常意外,他发现兰丽娟居然也在,在一个角落里吃饭。 机会难得。 陈棋端着自己饭菜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兰丽娟的对面。 兰丽娟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书,一时间没察觉,等发现对面坐人了还吓了一大跳。 “陈棋,你……” 陈棋看到了兰丽娟的饭菜,皱了皱眉头:“你就用这笋干下饭?怎么连个素菜都没买?” 兰丽娟眼神黯淡了一下,但脸上还是微笑着说道: “笋干好吃呀,你自己不也是山里出来的,咱们大山给人类最好的馈赠,下饭最好了,我妈自己做的,要不要尝尝?” 陈棋两世为人,当然马上就意识到原因了。 兰丽娟和他一样,家也在山区里面,山里人家的生活可想而知,那就是难上加难,如果还要供应一个学生上学,那家里基本上是一干二净了。 估计吃饭都成问题。 第37章 护理班争需模特 越中地区的主食就是米饭,唯一的选择,没有其他粗粮,比如蕃薯、高粱米、玉米窝窝头之类。 陈棋不知道的是,兰丽娟吃饭从来都是最后一个人,每次只打2两米饭。 刚开学的时候,她还有点家里带的咸菜、笋干下饭,到后来连这些下饭菜都没有了,她就蹭免费汤。 但她的脸皮没有陈棋厚,从来不会去吃食堂剩余的菜,哪怕免费也不拿,小姑娘比较自尊。 就这样,一个月10元的补助,她都能省个5元下来,然后等学期结束拿到家里去补贴家用。 无法想像,5元钱要过一个月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后果,说好听点那叫身材保持良好,说难听点,除了个天生的鹅蛋脸外,身上其实没多少肉。 好巧不巧,今天被陈棋给碰到了,她表面上镇静,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小失落的。自己最落魄的样子被同学给看到了,尤其还是一个男同学。 陈棋看破不说破,反而也笑嘻嘻地说道: “你瞧我运气不错,孙大妈免费送了我一碗油豆腐烧肉,来,咱们一起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嘛。” 兰红娟脸红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用不用,感谢班长同志的好意啊。”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陈棋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挑出两块五花肉直接就放进了她的碗里: “快吃吧,这午自习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山里人什么时候婆婆妈妈的?我们可是新时代的学生,不能这么封建,要跟男同学保持距离啊?说好的同学间相亲相爱呢?” 兰丽娟一听,忍不住笑了一下:“班长,我发现过了一个暑假,你变了很多。” 陈棋甩了甩头发,“唉,我也是这么觉得,每天睡醒了照镜子,我都发现又帅了几分。” “哈哈哈~~~~~” 八十年代的学生,哪里听过这种后世的无厘头屎尿屁言论啊,一下子不忍住,兰丽娟哈哈大笑起来。 陈棋也跟着笑了:“吃吧吃吧,下午都是内科课,你是学习委员可不能迟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兰丽娟也不再推辞了,实在是受不了碗中五花肉的香味,她都忘了自己上次吃肉是在什么时候,于是也就低头开吃了。 陈棋看到兰丽娟小心翼翼咬肉的样子,心里也高兴。 他一高兴就将碗中不多的肉块全给了对面的兰同学。 “哎,班长,你也吃呀,你光给我一个人了,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暑假里吃肉都快吃吐了,这不,寝室里还有不少风干鸡和风干兔,下次请你吃。” “吹牛。” “不骗你,你知道我暑假里干嘛了吗?” 陈棋将自己暑假里如何给人动小手术,如何得到村民们的感谢,家里鸡鸭兔成堆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得兰丽娟一愣一愣的,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同样是卫校生,同样是一个班的,怎么她连基本的清创术都不会,而班长连囊肿切除术都会做了? 小姑娘的好胜心起来了。 “班长,那你说说,皮下脂肪瘤手术怎么做?” “这还不简单?你先拿麻药在周围打一圈,消毒后直接在上面切一刀,注意不要切破了,要将整个脂肪瘤完整取出才算是成功,最后一步缝合就行了。” “那你说的甲沟炎是怎么处理的?” “这个就更简单了,你首先……”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开始探讨起医学方面的问题来了,一个讲得唾沫横飞,一个听得格外认真。 食堂打扫卫生的大妈们,看到两个学生连吃饭时还在学习,那都是满意得不得了,都不往那边打扫了,给两个少男少女留下空间。 不知不觉,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啊呀,完蛋了,午自习都过了。” 兰丽娟有点紧张,赶紧站起来要向教室跑去,可是手上的碗筷又让她为难,清洗也来不及了。 陈棋脸皮厚,反正迟到就迟到呗,“兰同学,你把碗筷放这吧,过会儿我帮你去洗。” 兰丽娟想了一下,一咬牙:“成,这次你帮我洗,下次我帮你洗,那我先走了。” 小姑娘思想还是单纯,人家陈班长这叫“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夜”,就是要慢慢接近你,慢慢让你放下戒心。 这不,两人单独吃饭,还帮约定互相帮助洗碗,这可是一大进步了好不好? 陈棋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哼,小丫头片子,就不信水磨功夫,磨不到你。 “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呐……” 某人哼着京剧在水龙头边洗碗,那边护理班的班长楼小玲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哎,陈棋,我都在教室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还在洗碗?吃饭真够磨蹭的。” “哟,这不是楼大班长吗?怎么了?找我有啥事?” 陈棋洗完碗,一边甩干,一边往存储碗筷的木格子走去,每班都有固定的地方,为了防止拿错,每个人都在木格子上用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楼小玲一边跟着走,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们班下午有一趟实操课,这不是想请陈班长帮忙嘛。” “实操课?你直接去医士班点名就行了呀,你们护理班哪次实操课,男同学们不是踊跃参与,拦都拦不住。” 卫校护理班是全女生班,美女如云。 每次有实验操作课的时候,因为需要人体模特就来医士班借人。 模特只要躺在那儿,任凭那些护理女同学们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多少也能满足下小小的Y**。 所以每次护理班来借人,都不用他这个班长发令,班上的男同学那都是争先恐后,就差打起来了。 楼小玲一听,嘿嘿一笑:“这不是这节课特殊嘛,需要学习如何灌肠,所以……” “灌肠?” 陈棋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 灌肠,顾名思议,就是要脱掉裤子,将药物通过肛门直接灌到肠道里面去,这在八十年代非常流行的一种治疗方法,不仅仅局限于检查。 比如儿科就常用灌肠来给小孩退烧、通便等等,也是每个护士必须要掌握的基本操作。 第38章 屈辱的生煎包子 一想到要在众多女同学面前脱裤子,还要摆出一个羞耻的姿势,陈棋差点把头都摇下来了: “这个别找我,那谁,你找我们班的蒋爱国张锋他们去,这几个家伙平时没事最喜欢来你们护理班门口转悠了,跟只发春的公鸡似的。” 楼小玲白了他一眼:“我早就找过了,一听灌肠都跑了,要不我怎么会满世界来找你呢?” 陈棋刚要推脱,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楼小玲打断了: “反正我不管,别人都不肯去,只有你这个班长去了,我说你这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封建?都是新社会了,你为祖国医学事业做出点牺牲又怎么了?” 陈棋一下子噎住了,真是报应不爽,刚刚这话他还教训过兰丽娟。 楼小玲又继续忽悠道: “还有啊,我们班女生可是集体决定了,谁要是当了今天这实操课的模特,我们就集体凑钱请他吃同心楼的生煎包。” 生煎包?这个可以有。 陈棋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几个?” “30个。” “成交!” 同心楼的生煎包闻名整个越中城区,因为是国营饭店,只能凭粮票购买,就这样还要6分钱一个。 最要命的是,同心楼卖生煎包,那店面都是直接面向解放路的,每次行人路过的时候,那个香味哟飘呀飘,能把人蛔虫都勾出来。 陈棋以前跟同学出去逛街,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放慢脚步,闻够了包子的香味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而且陈棋心里知道,楼小玲是个磨人的妖精,你不答应她,她可以整天追着你跑,最后让你不得不投降为止。 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答应下来,为了30个生煎包,露出屁股又怎么了? 外科医生还怕脱光了?就怕他脱光了,她们还不敢看呢。 下午第三节课,护理实验室。 40个女生在“病床”前围成了一圈,虽然每个个都戴着口罩,但陈棋有一种羊入狼群的感觉,后悔了。 可是楼小玲在陈棋进门后,直接将门锁上了,说是不让外人进来看到,其实是怕陈某人跑了。 护理老师叫汪新月,是个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宝相壮严,卫校的同学给她取了个绰号:“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噢不,是汪老师,正笑吟吟看着陈棋,连连点头: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班干部思想觉悟高,来,同学们,我们为陈棋同学为医学事业做出的牺牲,用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小姑娘们纷纷鼓起掌来,不少人在口罩后面偷笑。 陈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穿着一身刚刚换好的病号服,为了方便,长裤里面都没短裤,这要是看到这么多美女某个不争气的小东西来一个硬棒棒,那直接就是社死现场。 “汪老师,过会儿你们操作的时候可得温柔点,轻一点,哎,那谁,陈丽同学,你再这样笑我可跑了。” 被点名的那个陈丽同学连忙背过身去,但一动一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小兴奋。 汪老师拍了拍手: “好了,都严肃点,这是实践操作,再过半年你们就要实习了,在临床上每天都会碰到需要灌肠的病人,另外,还有备皮什么的,甚至手术室还有全身都脱光的男病人。 所以这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在你们面前的是正在承受痛苦的病人,我们应该抱着同情的心态去为每一位病人服务好,如果你们笑场了,病人是真有可能打人的。” (啰嗦一句,备皮就是刮下身某个敏感部位的毛,在外科手术的时候尤其常见。 这工作是护士的活儿,戴着手套,捏着某样长条工具,用剃须刀刮个干干净净,不干净容易挨手术医生的骂。 当然后世的色呸们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因为医生都会要求病人自己处理。) 做完准备工作,陈棋也是心一横,眼一闭,侧躺在床上脱下裤子,露出了自己的小PP。 在这一瞬间,陈棋分明听到了周围许多声吸气的声音,八十年代,也就卫校和医学院才敢这样。 这要是在社会上,当着这么多女同志的面露PP,83年的时候直接就吃枪子了,可不跟你开玩笑。 据说有个画家,给模特画了一幅果体画,最后连同模特一起被枪毙了,就是这么保守。 所以可想而知,陈班长当着40个女同学的面脱下裤子,需要多大的勇气,也怪不得听到要做灌肠实操课,其他男同学逃得干干净净。 汪老师一边讲解需要的工具,一边让陈棋放松,一边就将润滑液涂到了他的肛门四周。 没多久,一根空心的金属管就插进了他的肛门,陈棋倒吸一口冷气,旁边的小姑娘们有不少人还发出一声惊叫声。 汪老师还在那边自顾自介绍: “这时候应该嘱咐病人深呼吸,大家要记住,肛管要插7到9厘米深,注意动作轻柔,以免损伤黏膜。然后打开灌肠器夹子,使液体缓慢流入直肠内……” 陈班长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一节课上完,陈棋也不知道跑了几趟厕所,这下好了,肠子里面的大便是排得干干净净,可是肚子也开始饿了起来。 在女生们的想笑不敢笑当中,陈棋快速跑回了寝室去洗刷了。 一遍又一遍地洗,感觉自己已经脏了,再也不是清白之躯了。 楼小玲也说话算话,请了个假骑着自行车就跑了一趟同心楼,回来的时候带回了30个热腾腾的生煎包,还大大方方跑到了男生寝室里。 看到某位班长正两眼望天,像被凌辱过一样躺在床上,差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喂,陈棋,你要不要这么封建啊,来来来,别伤心了,赶紧吃包子。” 一听有包子,502寝室里的几头畜生一下子就兴奋了,不过他们仨也不敢抢,毕竟这是死党用清白换来的。 说难听点,这是“卖身包”。 陈棋也不管了,从上铺跳了下来,抓起一个生煎包就狠狠咬了一口。 “楼小玲你给我等着,等我去了去了外科上班,到时你不要落在我手上,你就等着赤条条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大爷开刀吧,哼。” “呸,流氓,包子也堵不住你的嘴!” 第39章 内科学又当模特 陈琪的模特生涯显然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上午内科课的时候,大伙儿看到他走进教室的时候,眼神里都透出怪怪的感觉。 女同学还好,只是用书遮着脸偷偷地笑,但不少男同学却忍不住了,不一会儿就拍着桌子开始大笑起来。 “陈棋,听说昨天你被**了?” “是啊是啊,在护理班这么多女同学面前,那感觉如何?” “啊呀,班长,你已经脏了,不能跟我们为伍啦。” 这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但陈棋知道不管是开玩笑也好,故意嘲笑也罢,他也不可能反击什么,那样反而没有气度。 于是自嘲地说道: “你们呀,太年轻,我这是为了祖国医学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而且你们不懂了吧,这种特级模特是可以在毕业的时候加分的,到时分配工作有优先权。” 这话可是挠到了大家的痒点。 不到一年就要分配工作,这是大伙儿现在最关心的话题,也是关系到一生的头顶大事,所以一听做灌肠模特有加分,这让大家都开始细思量起来了。 大家并不怀疑陈班长在说谎,因为这家伙以前的信誉太好了,为人比较严肃很少开玩笑。 陈棋看到很多人若有所思,又有不少人一脸懊恼的样子心里就想笑: “小样,跟我斗,让你们晚上都睡不着。” 上课铃声响起,陈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因为身高达180cm,跟同样瘦高的王闪浓坐最后一排。 王闪浓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加分真的假的?” 陈棋在下面写了一个字:“假”。 这时候丁碧涛和尹继刚的眼神也转过来了,显然有询问的意思。 陈棋抖了抖眉毛,伸了个舌头,一看这鬼脸,两人秒懂,也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这就是兄弟间的默契。 而其他人显然有些心思不宁。 尤其是蒋爱国,他是被照顾进卫校的,分数在班级里面只能算中下等,这在工作分配上并不占优。 虽然校长蒋光头是他的亲二叔,但分配工作这种大事是在“校务会议”上讨论的,并不是蒋光头一个人说了算的。 蒋光头曾经暗中叮嘱他,最后一学期一定要表现好点,到时他可以帮他争取几个荣誉之类,有利于工作分配。 八十年代的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讲原则的,知识分子的骨气还在。 至于后来嘛,咳咳,反正有钱有权就是大爷,管你是阿狗还是阿猫。 所以蒋爱国一听,昨天的拒绝让他错过了一次绝佳的加分机会,这心里的后悔就别提了,心想又被这个“卖菜佬”给占了便宜。 潘叶则是悄悄回头瞄了一眼陈棋,看到他正低着头在跟同桌说着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两人一般很有默契,他也会看过来,那个眼神中的温柔,每次都能让潘叶觉得怦然心动。 可是这次陈棋却没有抬头,好像是没看到。 潘叶一脸郁闷的回过头,假装在看书本,其实心中有一种把书撕了的感觉。 其实陈棋感受到了潘叶的目光,但怎么说呢,既然不想跟她处对象,那就不能释放错误的信号,这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潘叶都是一种不负责任。 1981年,恋爱不是想谈就谈的,如果不能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那就是耍流氓。 哎,读者不要认为这句话是段子,在八十年代初,这就是真理。 尤其是有单位的人,一旦风评传出去不好,给人留下一个乱搞男女关系,那结果就是毁灭性的,不说开除你吧,至少你的政治前任就毁了,没了。 所以这个年代,要么你不谈,要谈就奔着结婚去,就这么简单。 陈棋心里想跟兰丽娟结婚(小羞羞)。 兰丽娟显然没有心灵感应,正在抓紧时间翻看《内科》书呢,对她这种女学霸来说,八卦新闻与她是绝缘的。 女同志很少有去外科工作的,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般都分配去内科、儿科、妇产科。 所以她想趁最后一学年,多学些内科知识,将来好应用到临床当中去。 铃声响了一会儿,《内科学》老师赵一平端着一只茶杯就进来了,小老头也没有拿书,所有知识都在他脑海里。 陈棋喊了一声:“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昨天我们学了胸部疾病的体格检查,这个章节非常重要,在你们将来的临床诊断中将有广泛的应用,今天,我们就要开始在人体模特上进行实践操作,理论联系实践,这样的印象才会更深刻。” 赵一平环顾了一圈教室,显然是在找谁当模特。 “就陈棋当模特吧,听说你昨天被护理班给灌肠了?你放心,今天的模特会轻松很多。” 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 蒋爱国听到模特两个字就条件反射了,“赵老师,今天当模特有加分吗?” 赵一平莫名其妙:“加什么分?你想将来档案上分数好看点,现在就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来呀。” 蒋爱国一听没分加,头一缩,当乌龟了。 陈棋真是哭笑不得,但一想比昨天灌肠总好多了,这么自我安慰,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隔壁示教室里。 陈棋将上衣打开,将整个胸部和腹部都露了出来。 不得不说,山里人的体格还是很强壮的,八块腹肌一块都不少,一看就是个想让人依靠的胸膛。 班里不少女生都有点怦然心动,当然表面上绝对是风清云淡的,十八九岁,正是荷尔蒙分泌最强的时候。 赵一平先在陈棋的身上做了一遍教学示范。 “一旦来了一个病人,你考虑胸部方面的疾病,那么首先一定要认真做体检检查,我们国家仪器少,可参考的检查也少,想将来成为名医,基本功一定要扎实。 首先要做的是视诊,记住,一定要蹲下来,你的视线与患者的胸部平行,这时候就要观察胸廓是不是对称,呼吸活动度是不是相等,呼吸频率和呼吸节律是否正常? 胸部皮肤颜色,有没有皮疹和出血,有没有疤痕、静脉曲张或者是蜘蛛痣等情况?心脏视诊包括心前区有无隆起,心尖搏动和心前区异常搏动等等。” 第40章 狗男女眉来眼去 赵一平一边按照教材上的内容示范着做,一边继续在陈棋的身上“摸来摸去”: “第二个我们要做的是触诊,你们的双手要呈这个样子,拇指和另外四指打开,然后左右对称放到患者的胸前,记住不能掐得太紧。 检查患者的胸廓扩张度、语音震颤和胸膜摩擦感,有没有胸骨压痛,有没有肋骨以及脊柱压痛;心脏触诊包括心尖搏动、心前区搏动、震颤和心包摩擦感。 第三个是叩诊,左手掌贴在患者的胸前,注意你的右手中指是敲打在左手的中指上面,而不能直接敲打患者前胸,然后不停敲打,再不停变换位置,主要检查双侧肺的上界,下界情况,以及心脏的边界情况。 最后就是听诊,主要是听双肺有无干、湿啰音,语音共振、胸膜摩擦音,心脏各个瓣膜听诊区有没有杂音,这一套体格检查做下来,非常考验基本功。 另外,女性ru房的专科体格检查主要是视诊和触诊。视诊观察双侧ru大小是否对称,ru皮肤颜色是否有红肿、溃烂;局部是否有橘皮征、酒窝征;双侧***是否内陷,溢液。 触诊是用四指并拢,用指腹由ru外周向***ru晕方向滑动,可以按顺时针方向滑动,最后再检查***ru晕区域. 在触诊过程中,要注意是否有肿块,肿块位置、大小、质地、边界、移动度等情况。最后再检查腋窝,锁骨上淋巴结。 咦,有些女同学脸红了,有些男同学在偷笑,这有什么?说明你们对自己的医生这个角色还没有充分的代入感,这是不对的,笑的人,你成为不了一个好医生。” 赵老师这话一出,大伙儿都不敢笑了。 其实赵一平有一句话没说,在临床上,得ru房方面疾病的一般都是年龄偏大的女性,真的脱下来,哪里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这就是人家画家为什么只画少女的原因。 赵一平一边讲解,一边做,最后站起来的时候敲了敲老腰: “不中用了,才20分钟就吃不消了,下面来几个同学,在陈棋身上做一套完整的胸部体格检查,来,谁先来?” 唰一下,所有人都举起了手。(潘叶除外) 这时候的学生是真的想学本领,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不像后世,老师要是这么问,估计大多数学生都会往后躲。 赵一平环顾一圈,马上就想到了陈棋的绯闻女友,于是恶作剧的心思上来了,既然你没举手,偏偏要你先上: “那谁,潘叶,你先第一个去试试。” “啊,我?”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这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她的闺蜜王佳佳顶了顶她的腰,轻声说道:“上啊,正大光明的吃豆腐。” 潘叶一咬牙,她到不是想吃豆腐,而是学习的理智占了上方,毕竟这年头能上卫校的,除却一部分后门货,大多数还是想真学习的。 赵一平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好,潘叶同学,你先做一个胸部触诊。” “噢噢。” “噢什么?病人的衣服都扣着,你难道不应该先解开扣子吗?” 哗,有些同学已经笑出声来了。 实践操作都是模拟真实的就医环境,所以做次实操后,模特都需要将衣服穿好,复原。 潘叶一紧张忘了脱衣这个环境,直接想拿手去触诊了,被赵一平点破,小姑娘耳朵根都红了。 一边脸红,一边开始给陈棋宽衣解带,再加上两人传说中的暧昧关系,一下子引来全班同学的侧目,包括兰丽娟也是歪着头看着。 陈棋能怎么办?一个小美女替他脱衣服,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开车”,他要是敢开车,明天政教处肯定要给他一个处分。 这要是换了前世,他好歹要讲些黄色段子调戏一下不可。 衣服打开,露出陈某人的前胸和两个小点点来,潘叶伸出双手,双拇指分别沿两侧肋缘指向剑突,指尖在正中线两侧对称部位,先做了一个胸廓扩张度检查。 双手的触感能明显感受到陈棋的体温,这让潘叶有些上头,又羞又惊又好刺激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 潘叶活了19年,这也是第一次碰男人,只觉得口干舌燥,说话都有点颤音了。 “患……患者……胸廓两侧……两侧呼吸动度……对……对称……未见明显异常……” 赵一平差点笑得满地打滚了,嘴上依然威严地说道: “咳咳,那么接下来语音震颤应该怎么做?” 潘叶又一次伸出手,两手掌尺侧量缘轻贴在陈棋胸壁两侧对称部位,然后轻咬着牙,快速从上到底就示范了一边。 但她因为太紧张,全程不敢看陈棋的眼睛,手心上全都是汗。 陈棋一瞧坏了,做这个检查的时候,医生要叮嘱病人同时发出yi~~~的声音来,否则什么叫语音震颤呢? 但潘叶一紧张给忘了。 陈棋有点替她着急,连连轻声提醒:“yi~~~yi~~~” 如果换个人潘叶就秒懂了,这不是模特人选特殊,小姑娘又是心虚又是紧张,直接忽略了陈琪的好心提醒,陈琪才还在发声,好就表示做完了。 赵一平黑着脸,“潘叶同学,你这就做完了?” “嗯,啊?错了?” 赵一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看来刚刚老师的示范你没有仔细听讲呀,回去要好好看书,马上要实习了,不能以这种心态上临床,学校老师还能包容你,到了医院,带教老师可不会太客气。” 潘叶听了,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赵一平了不管她,又点名道:“来,兰丽娟,你来示范一下正确的语音震颤检查应该是怎么做的?” 兰丽娟听到后吓一跳,刚想回绝,一想这是课堂上。 她没有太过扭捏,直接就来到了陈琪的身边,“来,病人同志,请听我的口令,喊yi~~~” 潘叶这个气啊,气赵老师说话不留情面,又气陈棋和兰丽娟这对狗男女在实操课上眉来眼去,气得胸痛肝痛奶痛。 第41章 解剖尸体赚外快 医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是很枯燥的,现在卫校为了迎接实习,所有人都在做最好的努力。 陈棋他们每天就是看书、上课,尤其是上实操课,并没有多少乐趣可言。 实习期间的表现,以及各个科室、带教老师的评价,将直接决定一个学生明年毕业分配的大事。 在这个年代,你分配到哪家单位那都是要干一辈子的,几乎很少有工作调动,也不存在辞职之类的。 所以分配到哪家医院工作,就将决定一个人的职业起点,还有就是职业天花板。 无论是谁,除了像王闪浓这样的渴望回乡的学生外,其他谁不想待在条件最好,规模最大的,最有面子的地区人民医院? 再不行,地区二院也可以呀。 农村孩子尤其紧张,觉得只有靠自己的刻苦,才有可能拉开与城里学生的差距,才能超跃他们,获得宝贵的地区医院工作的资格。 别人紧张,陈棋不紧张呀。 现在的医学知识对他来说跟小儿科一样,闭着眼睛也能考第一名。 实习更是小菜一碟了,说句大话,现在医生的水平,估计是比不上他这个重生者的,他当带教老师还差不多。 再加上他根正苗红,还是班长,学生会干部,这妥妥就是保送生的节奏。 所以陈棋认为自己留在地区人民医院工作是稳了的,不大可能出现什么意外。 若说担心,他还是比较担心兰丽娟的毕业分配,兰丽娟的成绩在班中可以排名前三,按理论来讲,应该也是能进地区医院的。 到时两人一家单位的,又是同学,那就能双宿双飞了,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哈哈哈。。。 陈棋刚在做梦的时候,就被胡杰推醒了,“哎,你小子做什么美梦呢?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陈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教室里上自习课。 “啥事?” “李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呃,好!” 陈棋快速来到办公室里,看到李老师已经等着他了。 “我上次给你的尸体解剖和标本制作笔记,看得怎么样了?” 陈棋点点头:“我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了,大概的流程和步骤都熟记在心了。” 李宝田点点头,“今晚跟我走,你不是想赚外快嘛,机会来了。” 陈棋有点奇怪:“李老师,你不是说要考核考核我吗?” “嘿,今晚就算是考核了,机会难得,刑警大队那边来了一具无人认领的溺水尸体,所以便宜我们卫校了,那边让我们赶紧解剖了,把可以用的部分都制成标本。” 陈琪一听就有点恶心,溺水者尸体大多呈“巨人观”,肿胀腐烂得不成样子了,这样的尸体除了全身骨格可以用我,其他器官都分离不出来了。 这万一在解剖的时候来个“鲸爆”,那真是几天几夜吃不下饭了。 陈琪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引得李宝田哈哈大笑: “哟,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放心吧,这具尸体被捞上来以后一直保存在冰柜里,所以尸体保存完好,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有家属认领,按规定是要直接火化的,这不是我们卫校急需大量人体标本们,所以通知了我们。” 陈琪这才放心,接过两个大木箱子,里面全是解剖工具和标本制作液,跟着出了校门。 刑警大队离得并不远,出了校门往西走了一公里就到了。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走到刑警大队的门口的时候,大楼里的灯光并不多,应该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 这年头也没有110指挥系统,一般小案件都是当地派出所处理,大案件也是按流程上报,并不急。 李宝田显然对这里挺熟,走到传统室门口,敲了敲玻璃。“张师傅,又要麻烦你了。” 里面的看门大爷从传达室出来:“哟,李老师,这大晚上还要干活呀?这是你的学生?” “是啊,带他来长长见识。” 张大爷对着陈棋竖了竖大拇指:“你们卫校的人厉害,这大半夜来解剖尸体,也是够拼的,跟紧了,我给你们去开门。”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绕过主楼,来到了最后面的太平间,张大爷打开门后,脚底抹油就跑了。 李宝田显然已经来过多次了,熟练地打开电灯。 房间挺大,中间有几张停尸床,最里面有4个冰柜,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四周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声音,更显得气氛诡异。 李宝田放下工具,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学生的表现,发现他没有一丝害怕,心中便点点头。 做为一个外科大夫,要的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这要是看到死人,看到血就哇哇大叫,这样的人只能去做儿科大夫。 “好了,别傻愣着了,去将03柜的尸体推出来,今晚咱们要大概收拾干净,看看哪些器官有用,明天再拿回卫校做深加工。” 说白了就是今晚要完成“分尸”,挑可用部分带回学校,没用的直接扔“尸块桶”里面,明天拉到火葬场去做无害化处理。 这没有一定胆量和技术的人,谁敢接这个活? 怪不得卫校做人体解剖的活儿补贴那么高,因为一般老师根本就做不了。 你让护理课老师,那位观音菩萨来试试?吓不死她。 陈棋来到03冰柜前,先对着冰柜拜了拜,这为国家医学事业做出贡献的都是“大体老师”,需要每个医务工作者给予足够的尊重。 随后他拉开冰柜,一瞧,是个年轻的男性,大约20多岁。 陈琪看了有一阵黯然,想到了自己的前事,在手术室里突然猝死,估计尸体也是这样被放在冰柜里保存,等待尸体解剖明确死因的吧? 不知道前世的父母、师长、同事、朋友们会是怎么样的伤心? “陈棋,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 “好的,李老师。” 陈琪定了定神,将所有的杂念都抛到了脑后,将这具年轻的尸体搬到了解剖台上。 第42章 不是溺水是谋杀 这里原来是法医们的主场,所有工具设备齐全,这也为师徒两的解剖工作带来许多便利。 陈棋又习惯性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河底淤泥的臭味,鼻腔、手指甲上同样残留着泥迹。 全身毛囊隆起、毛根竖立,皮肤呈鸡皮样改变,这一切看起来,的确符合溺水的表现。 李宝田看到这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心情愉快: “果然是个大活,这全身上下可以取的标本就多了,估计全部弄好,咱们爷俩最起码能分上个五、六百块钱呢,这活不累还轻松,怎么样,值回你的两斤特级龙井了吧?” 这年头,钱还是很值钱的。 像李宝田老师,他是从省城过来工作的,原文凭就是本科生,享受的是高级职称待遇,专业8级,对应的是行政17级工资,一个月能拿104元、 这在卫校属于最高级别的了。 至于像陈棋这样的中专生,一毕业就可以享受专业3级工资,那就是42元。 别看42元不多,要知道同样一个刚进工厂的学徒工,一个月只有14元,大多数师傅工资一个月也就38元左右。 只有比较上进的工人师傅,掌握了一定的技术能力,评级上去了,收入才有可能上去。 所以像陈棋这样开局就是42元,顶个企业的老师傅,够可以了。 五、六百元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陈棋毕业后一年的收入。 也是他现在卫校时候,4、5年的补贴,那真可谓是一笔巨款了,自行车都能买三辆了。 陈棋听到能拿这么多钱也是心情愉快,“李老师,咱们先从哪里开始解剖?” “先开腹吧,内脏是最容易变质腐烂的,咱们得抓紧时间取出来,有没有问题?会不会感到害怕?” 陈棋戴上手套口罩帽子,穿上了手术服,这才笑道: “放心吧李老师,人体解剖结构我早就烂熟在心了,你指哪我就打哪,卫校李宝田老师的学生,解剖个尸体小意思啦。” 李宝田一听呵呵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他这个得意学生: “你小子就吹牛吧,好,你先开腹取内脏,今天我给你打下手去调配药水,遇到搞不定再叫我。器官真的搞坏了也没事,不要有心理负担。” 也就这个时代,老师才敢放手让学生搞。 陈棋弯腰,看似在工具箱里找手术刀,其实他已经悄悄从空间里取出了那把神秘的手术刀。 估计跟武侠小说似的,“刀灵”产生了,有自己的灵智,所以陈棋已经将它任命为“棋刀”,认为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 棋刀在谁,舍我其谁,这下陈棋就感觉心里有底了。 解剖尸体嘛,也不用消毒什么的,就是找准位置,对着尸体胸腹部正中的位置,就从下巴下一路割到底,唰一下就划开了肚子,暴露里面的内脏。 开腹的一瞬间,一股子尸臭味就涌上来了,还好是冰冻过的不是特别明显,陈棋放慢呼吸,然后开始准备将肝胆脾肺肾胰一个个摘下来。 李宝田看到学生第一次上台,虽然在旁边调配药水,但眼神却一直盯着在看。 结果意外发现这小子居然手都不抖一下,直接来了一个超大切口,从手势上来看那是相当专业了。 这让李老师又奇又怪,最后不得不归为是“天才”一类吧来自我安慰。 反正也是一具尸体,不怕有什么意外事件或者纠纷,就随便他搞吧。 陈棋先将腹部的重要器官都取了出来,为了保持骨架的完整,他开始掏胸腔内的脏器,比如肺和心脏。 这时候,他突然眼睛寒光闪过。 这个死者的肺居然是完好无损的,颜色呈健康的红色,大小无明显变化,丝毫没有肺水肿的表现。 陈棋背上冷汗都出来了,瞬间就有一个反应: “这个死因绝对不是溺水,而是被人杀死后抛尸到河里的,那就是刑事案件了,搞大发了。” 溺水死亡,这在尸检的时候很容易发现,死者肯定会出现水性肺气肿,这是确定生前溺死的重要证据之一。 什么叫水性肺气肿呢,那就是大量的水被吸入肺部,导致肺体积膨胀,重量增加,约为正常肺的2倍。 肺表面有肋骨压痕,边缘钝圆,触之有揉面感,按一下就会凹陷,肺表面湿润,颜色较淡,呈浅灰色其中夹杂淡红色。 浅灰色是肺泡缺血区,红色是出血区,这是因为肺内压亢进,肺泡壁破裂出血并溶血所形成的溺死斑,这个特征会非常明显。 陈棋怕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又回过头去金属盘里面将胃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胃里没有大量水和泥沙。 肺和胃都没有河水和淤泥,那就已经完全能说明死者在掉到河里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李老师,这具尸体不对。” 李宝田正在调配标本需要的溶液,一听学生的求助,心想果然不如他所料,新手还是出差子了。 “怎么了?我正忙着呢,你先口头描述一下问题。” “李老师,我怀疑这具尸体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后被人抛入河中的。” 咣当~~~ 李宝田手上的盘子掉到了地上,赶紧站了起来,快速来到学生的身边。 “说说你的判断依据。” “老师你看,这个死者的肺部是正常的,根本就没有肺性水气肿的表现,而且我刚刚也检查了,胃里面是正常的食物残渣,并没有大量河水和淤泥。” 李宝田都不用戴手套,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 “你马上切开上呼吸道,看看有没有蕈样泡沫。” 一般人溺水后,大量河水会被吸进呼吸道,刺激呼吸道黏膜分泌大量黏液。 黏液、溺液及空气三者经剧烈的呼吸运动而相互混合搅拌,产生了大量细小、均匀的白色泡沫。 这些泡沫溢出并堵塞在口、鼻孔及其周围,像白色棉花团堵塞呼吸孔道,这种泡沫因富含黏液而极为稳定,不易消失,抹去后又会重新溢出,对确认生前溺死具有重要意义。 第43章 一百元钱是封口 陈棋快速切开气管,这才发现之前被口鼻表面的淤泥给误导了。 大概是尸体被丢掉河里后深了下去,表面有一层泥砂,但再往里面则是干干净净,也没有发现蕈样泡沫。 根据以上几个证据,可以肯定这具尸体并不是溺水身亡了,那问题就大发了。 李宝田嘴里轻骂了一句: “这群王八蛋,责任心也太没了,都没有做仔细尸检就直接判断为是溺水身亡的无名男尸,这是在草芥人命!” 经过那不可描述的年代,知识是有断档的。 刑侦大队的法医,估计并不一定是专业法医出身,估计是半路出家,半吊子水平,差点就错过了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 尸体解剖不下去了,师徒两人只能停下来。 “老师,我们怎么办?” “你先把手上的活放一放,我马上去跟值班领导汇报一下,如果是刑事案件,这具尸体就不能做为人体标本处理了,我们就会损失一笔补贴,你有没有意见?” 陈棋能有什么意见?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师,我没意见,如果这案件有别的隐情,我们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好,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咱们赚钱要赚得问心无亏,可不能像这群半桶水,草芥人命。” 李宝田脱下手套和手术服,匆匆跑了出去,若大的尸体解剖室,就剩下陈棋一个人坐在那儿,噢,还有就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换了一个人,估计早就吓尿了。 陈棋不怕,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自己可能也是个“鬼”。 趁着没事干,陈棋在给自己的“棋刀”进行清洁和消毒,心里多少有些遗憾,这五六百元钱的补助就这么飞了。 不到10分钟,就有几个穿着白色警服的警察跟在李宝田后面冲进了尸体解剖室。 别误会,后世穿白衬衫警服的,那是三级警监以及总警监级别的警察才有资格。 而在1981年,警察的制服就是上白下蓝,所以跟李老师来的几个警察,级别不一定有多高,但肯定是今晚在值夜班的。 几个警察听李宝田一番介绍和判断,就知道出现重大事故了。 不到一个小时,陆陆续续又有警察从家里赶来,其中一个老警察正在批头盖脑地开始骂娘。 这一切都与陈棋和李宝田无关了,两人收拾好东西,跟警察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刚还在骂娘的老警察走了过来,重重握住了李宝田的手: “李老师呀,这次多亏是你发现得早呀,咳咳,这是我们内部的失误,希望李老师能帮我们保密,我保证我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侦破这起案件。” 李宝田也只是笑笑:“孙局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好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从刑侦大队出来,师徒两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都没有说话,心情多少有点压抑。 到了学校门口,李老师拍了拍学生的肩膀:“好好休息吧,这事谁也不要说。” 陈棋点点头:“放心吧老师。” 回到寝室后,陈棋跑去浴室,用肥皂好好洗了几遍冷水澡,直到洗得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才罢休。 此后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大约过了一周,李宝田又将陈棋叫了出去。 “给,这是公安送来的慰问金,100块钱你拿着。” 陈棋有点惊讶:“老师,他们干嘛给咱们送慰问金呀?” “废话,咱们可是立了一功的,现在案件已经破了,死者是城东五云村的一个本地青年,被他老婆给毒死的,然后被扔到了村边的一条河里,尸体漂到了环城河才被发现。” “靠,他老婆是不是叫潘金莲?谋杀亲夫呀?” 既然案件破了,这100块钱与其说是奖励,还不如说是封口费,那这钱拿得是心安理得。 100元啊,一个老师傅两个月的收入,是他陈棋10个月的生活补贴,是傻大姐背半年砖才能赚到的巨款呀。 加上之前卖风干鸡,风干兔肉的40元,这光是开学一个多月,陈棋手上就有了140元现金。 当然比起他空间里的“灰色收入”,那是不值一提。 其实陈棋不知道,这100元钱刑侦大队本来是奖励给李老师的,只是李老师没拿,全转给了他。 李宝田见学生把钱接过去了,笑了笑: “还有件好事呢,为了补偿我们,刑侦那边又弄了一具无名尸体,这次肯定是没问题的,咱们的人体标本计划继续开展。” 陈棋一听就高兴了:“真的?哈哈。” 接下来一周,陈棋都是白天上课,晚上跟李老师一起去解剖室制作人体标本,这样陆陆续续在一个月时间内,他就拿到手了200元的补贴。 还好这事保密,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要眼红了。 可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依旧满足不了教学的需求,这不,老师们发现人体骨格标本也不够了。 卫校里面最常见的标本就是骨头。 陈棋还清楚记得,刚上解剖课的时候就是先学骨格系统,在上课前,老师让学生去搬了几个大箱子过来。 上课的时候,箱子一打开,满满几箱子各种各样的骨头。 从颅骨到脊椎骨再到四肢骨,应有尽有,非常震憾。 那是学生们第一次接触到“死人骨头”,不少女同学吓得直接开始尖叫起来,每个人身上都是肌皮四起。 可是不出半月,所有同学对死人骨头都见怪不怪了,甚至不少女同学直接抱着一个头颅骨,一边看书一边摸,跟撸猫似的。 梅超风一样可怕。 周六上午,上完第四节课后,下午就可以休息放假了。 八十年代初,企事业单位都一周只能休一天,而学校可以多半天,周六上午上课,下午放假。 同学们刚刚迫不及待要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放风的时候,班主任李宝田走了进来: “通知大家一件事情,下周一,我们抽出宝贵的一天,学校组织全体学生去秋游,地点就选在城南的望秦山。” 第44章 望秦山去挖尸骨 一听秋游,大家就兴奋了,学生时代嘛,最喜欢的就是跟同学集体出去玩。 等同学们兴奋了半天,李老师补充道: “但是,这次秋游还有一个任务,我们的全新教学楼就要建成了,明年要扩招,现在解剖室的标本数量远远不够,明天去望秦山,一个是秋游,另外一个也是义务劳动。” 有人同学奇怪地提问:“李老师,去望秦山有什么好劳动的?植树节不应该是春天吗?” 李宝田有点小尴尬:“这个义务劳动还是比较,咳咳,艰苦的,那就是要去野坟里捡骨头。” “啊~~~~” 教室里一片惊呼。 虽然大家对尸体和骨头并没有什么恐惧,但是要去野坟里捡骨头,那性质就不一样了,那都是极不卫生的。 再说,鬼怪之说虽然在建国后不允许存在,但民间传说可一直保留着,大伙儿多少都听过,不少女同学已经全身发冷了。 李宝田看到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同学们有抗拒: “好了,大家也不必担心什么,我们当然不可能去挖老百姓的祖坟,挖的都是清末民国年间的无主的野坟,只剩下骨头那种,不会有腐尸的,这点大家放心吧。” 陈棋坐在那儿,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鬼吹灯》里面的情景,心想自己要不要去准备一些驴蹄子黑狗血,再装一麻袋糯米? 中午卫校的门一开,本地的城里学生都纷纷回家去吃午饭了。 近效的学生,也有不少选择走回家去过一夜,第二天再回来。 像陈棋这样家在山里头的学生,或者其他县里来的学生,回家去显然不可能,估计时间都在路上了,而且路费对穷学生来讲也是一笔“巨款”。 所以周末的时候,穷学生一般都会在学校里面看书。 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出去那是遭罪。 你走在马路上,看到各种各样的小吃店只能闻闻香味,吃不到嘴,馋不馋? 至于看电影这种高档消费,那更是与穷学生们绝缘了,顶多就是在电影院门口看看海报,幻想一下电影情节是什么样子的。 这不,这段时间正在上映严顺开主演的《阿Q正传》,这让不少同学都是心痒难耐。 这是根据鲁树人的同名小说改编,拍摄地点就选在了越中老城区,当初拍电影的时候,陈棋还跟着同学们去围观过。 可是一张电影票2角5分,这让农村学生们望而却步了。 别人没钱,陈棋现在有钱呀,大钱没有,买几张电影票总是问题不大的。 男人嘛,有点钱就想出去浪了,更何况陈棋来自几十年之后,哪怕重生到这个贫穷的年代,也没想过让自己受苦。 他又不是变态自虐狂,能享受干嘛一直要受苦?又不是天天去兰香馆吃扎肉。 502寝室里。 陈棋看到无聊的死党大眼瞪小眼,便提议道: “别挺尸了,走,我请客,咱们看电影去。” 丁碧涛一下子坐起身来,“二哥,去看《阿Q正传》吗?电影票可贵了。” “没事,我最近卖了点风干鸡给老师们,赚了点小钱,请看场电影没问题。” 陈棋可不敢将自己晚上跟老师做人体标本赚外快的事情说出来,有些事情就怕人眼红,他不怕死党眼红,就怕话传出去,有其他人会眼红。 王闪浓和尹继刚一听,都迅速准备穿衣服走人了。 “你们等我一下,光是咱们四个大老爷们去看电影有什么意思?我去叫几个女同学来一起去,怎么样?” 王闪浓有点警惕:“老二,咱们可马上要毕业分配工作了,你可不能处对象呀,被学校抓到可是要处分的。” 陈棋尴尬地笑笑:“浓哥你这个老封建,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我这不是为了增进同学之间的友爱嘛。” 丁碧涛悠悠来了一句:“是找潘叶吗?” “滚,潘叶跟我可没关系,你们不能平白污了人家姑娘清白,我找兰丽娟她们去。” 三个死党同时翻了个白眼:切~~~ 前往胜利电影院的路上,陈棋得意洋洋,和三个死党走在前面。 兰丽娟一脸不情不愿,却被同寝室的三个好友拉着,不得不跟着一起去电影院。 陈棋多聪明呀,知道如果单独约兰丽娟出去看电影,打死她也不会去的,所以他来了个曲线救国,以寝室联谊的名义,邀请108寝室所有人一起去看电影。 这下好了,一听可以去看最近正在热映的《阿Q正传》,108寝室的女同学们纷纷响应。 这年头讲究的是一个集体主义,团队合作,所以做为108寝室的一份子,兰丽娟当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好跟着一起走了。 她又不是白痴,早就预感陈棋似乎有追求她的意思,但处对象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小姑娘正是最八卦的时候,边红恩、马小娜、李素娟三人都是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嘻嘻哈哈着地准备帮着陈某人助攻了。 “哎,丽娟,我觉得陈班长这人不错哦。” “就是,他是班长,学习成绩第一,明年毕业肯定能分配到地区人民医院,前任无量啊。” “就是家里穷了点,不过刚好,门当户对,你们两个将来谁也不会嫌弃谁。” 被三个闺蜜这么一说,兰丽娟脸都红了,一咬牙追上去就要打:“撕烂你们的嘴,让你们八卦。” “哈哈,救命啊,兰丽娟要杀人灭口啦。” 看到后面4个青春靓丽的,正在打打闹闹的女孩子,王闪浓他们也是频频回头。 丁碧涛碰了碰陈棋的肩膀:“喂,二哥,你对兰丽娟来真的?” 陈棋面对死党也不隐瞒:“那必须来真的,所以你们要助我一臂之力,到时请你们做伴郎啊。” 尹继刚百思不得其解,望了眼身后的女生,压低声音问道:“二哥,那潘叶怎么办?” “别胡说,当心我告你诽谤,我跟潘叶只是革命般的友谊,属于正常的同学交往,从来没有非份之想,我现在心中只有兰丽娟……” 王闪浓、丁碧涛、尹继刚齐齐呸了一声:“渣男!” 第45章 电影院里追女孩 胜利电影院门口。 好家伙,那可真是人山人海,台阶上、广场上到处都是候场的观众,售票窗口也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陈棋都吓了一跳,拜托,不就是看场电影,怎么整得跟春运似的? 这时候电影院只有一块屏幕,一场放过,等过半小时后再放下一场,所以错过了这场票,那就起码要等2小时以上了。 陈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就扎进了买票人群里。 等他好容易挤到窗口的时候,挥舞着2元钱,大喊一声:“同志,我买8张2点钟的票。” 1981年的第三版人民币是有“2元纸币”的,绿颜色,图案上是一个机床工人,别小看这张钞票,这年头对学生党来说绝对是巨款了。 “没票了。” “啊?没票了呀?那下一场呢?” “下一场也没票了。” 窗口里面的售票员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陈棋这下麻爪了,好不容易将同学们请出来,结果没票了,那会给小姑娘留下一种言而无信,吹大牛的印象。 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了他:“买不买,不买闪开。” 陈棋有点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候旁边钻出一个男人来,轻声问道: “同志,要票吗?” 陈棋秒懂,这是遇到黄牛了,这种职业哪怕在最动荡的十年里还是存在,只要供需不平衡,那y就一定会有黄牛的身影。 “要,我要8张票,有没有?” 那黄牛想了一下,“有,但不连号,每张3角5分,怎么样?” 一张票多付1角钱,这个陈棋能接受,其实这时候哪怕票价翻倍他也咬牙买了的,头可断血可流,女孩面前不能丢脸。 双方钱货两清。 陈棋挤出人群,看了一眼手里的票,分别是3张,3张,2张连号票。 这时候他的鬼主意就来了,故意磨磨蹭蹭的,等到电影开始检票了,他才挤到广场上找到同学们。 “快快快,电影快开场了,来,我一人给你们一张票,咱们快点检票进去吧。” 农村孩子见识少,一听已经检票了,也没有仔细看位置,一人一张拿着就跟着人群挤向了入口,等落座的时候,面面相觑。 王闪浓、丁碧涛、尹继刚三人坐在了10排,边红恩、马小娜、李素娟三人坐在了5排。 兰丽娟坐在了7排5座,等她急急忙忙坐下的时候,才发现小伙伴们都不见了,这让她十分奇怪,看了看旁边有空位,以为只是走散了而己。 结果等电影开场了,陈棋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兰丽娟旁边唯一的空位上。 “啊呀,兰同学,好巧啊,我们两个居然是连票。” 兰丽娟白了陈棋一眼:“陈班长什么时候也学会《三十六计》之调虎离山了?” 陈棋尴尬地嘿嘿一笑:“那啥,我这不是没买到8张连号票嘛,真的,我向伟大LX保证没有说谎。” 这时候电影院电灯已经关了,兰丽娟也无可奈何,只能轻声说道: “别吵其他同志了,安静看电影吧。” “好咧!” 陈棋看到她没生气,心中大定,觉得万里长征又成功了一步,暗自得意。 电影开始了,《阿Q正传》是一部悲剧特色的喜剧片,看着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乌毡帽,以及严顺开老师的夸张表演,逗得全场观众时不时轻笑起来。 泡…… 咳咳,是追女孩子,刚开始的时候一定要看喜剧,人家女孩心情愉快,才会期待下一次约会。 这要是一开始就看《世上只有妈妈好》这种让人哭得稀里哗啦的电影,那男孩子真的情商不高。 当然两人如果已经确立了关系,或者双方已经是眉来眼去了,那就要带去看恐怖片,却恐怖越好,因为……咳咳…… 不可言说,说多了当心83年吃枪子。 兰丽娟显然心情也不错,时不时随着剧情轻笑起来,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碰了一下,低头一看,陈棋正递过来一包瓜子。 兰丽娟推了一下,表示不要,但陈棋的手举在半空中,意思是你不接都不行。 男人们,关键时刻脸皮一定要厚。 兰丽娟发现推不掉,看了看左右,旁边都是陌生人,再加上黑不溜秋,于是也放松了警惕,接过了这包用报纸包着三角型的瓜子。 又过了一会儿,陈棋又递过来一瓶已经撬开瓶盖的汽水,你不接还不行,他就一直举在半空中。 兰丽娟微红着脸,接过汽水,有点恼怒地瞥了陈某人一眼。 过了一会儿,汽水的香味飘到了兰丽娟的鼻子里,说出来都没人信,可怜的小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过汽水的味道。 这不,汽水都到手上了,还是同学兼班长递过来的,兰丽娟就想,自己就尝一口吧,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就这样,她拿过汽水,轻轻喝了一口。 这一口甜得,差点把她的眼泪都要甜下来了。 陈棋只是用眼睛瞄了一眼旁边的女同学,看到她已经开始喝汽水了,脸上也浮现了微笑,但他没有说话,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电影还在继续,隔了一会儿,陈棋又递过来一个水蜜桃。 兰丽娟简直要疯了,这下不敢接受了,推了几次,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同学,你一个月只有10元钱补助,不应该这样浪费。” 陈棋偏过头来,轻声说道:“这桃子是我家自己种的,不要钱,你就放心吃吧,而且我暑假里就在卖桃子卖黄鳝,赚了一些钱。” 兰丽娟有点吃惊,很难想像平时阳光快乐的老同学,居然会放下身段,一个人去菜场当小商小贩。 这让她心里对陈棋突然有了一丝好感,觉得这个班长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是个务实、实干的男同志。 瓜子、汽水、桃子都吃了,电影还在继续,兰丽娟突然发现,旁边的陈班长又掏出一个白白东西递了过来。 “拿着,肉包子,还热的,趁热吃。” 兰丽娟快要被折磨疯了,拿过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第46章 野坟岗尘土飞扬 星期一,一大早,卫校操场上。 每个班级都按方队排成了两排,知道的这是去春游,不知道的以为是去工地干活呢。 这学生们手上什么工具都有,锄头、铁锹、钉耙、扫帚,还有不少木箱子,消毒液等等。 陈棋则是站在队伍最前端,手里拿着一面红旗,事实上每个班的班长手上都有一面红旗。 随着校长蒋光头一声令下,一个班一个班走出校门,班长带队,高高举起红旗,要雄赳赳气昂昂,走在路上要拿出当代中专生的风采。 走在路上,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不少人脸上都面带微笑,估计都在表扬这群神气十足的学生仔。 其实陈棋的内心是拒绝的,尴尬的,觉得自己举着红旗像大傻子一样。 卫校此行的目的地是“望秦山”,本地人对这座山并不陌生,如果实在不知道,就说火葬场那儿,那谁都知道了。 当年秦始皇南巡到越中,祭拜大禹陵后,登上会稽山远眺大海,丞相李斯还留下了著名的《稽山石刻》,当年始皇帝登上的这座山,就是如今的望秦山。 做为风水宝地,历朝历代都有古人将自己地坟墓修建在了望秦山上,到了1981年还没有断绝,可以说漫山遍野,层层叠叠都是坟。 后来也成为盗墓者的天堂。 无主的坟墓那更是数不胜数,一挖一麻袋。 卫校学生沿着解放路,一直往南,过了南门大桥还要往前走4公里才到达望秦山。 这时候也不管你是农村学生,还是城里孩子,通通步行,谁也别想偷懒。卫校的老师也一样步行,背着各种药水。 至于想在卫校老师面前装病?那真是关公面前甩大刀,想也不要想了。 到了望秦山后,卫校的老师已经提前跟当地的农民们打听清楚了,哪块区域的坟是无主之坟,挖了也没有什么后果。 这要是挖错了,挖了谁家的祖坟,蒋光头肯定要被人打破头,公安都不会来管的那种。 随后就是分配工作区域了,每个班一块坟地,数量要求就是装满两个大箱子。 说实话,挖坟捡骨头这种事情,真心不适合女同学干,这活不仅累,而且脏,这几十年,上百年下来,尸体腐烂后,不知道多少细菌病毒。 这要是后世的医学院让学生去干这种活,不被人投诉死才怪。 但这个时代的学生听话,老师的卫生意识也不强,加上学校教学的确有需求,花钱都买不到,所以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想出来的,去挖野坟。 陈棋做为班长,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比如他喜欢的兰丽娟也在其中。 “来来来,分配下工作,班上30个男同学分成5组,开始挖坟,10个女同学自己编成2组,过会儿骨头取出来后,统一进行酒精喷洒消毒和清洗挑拣工作。” 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了。 陈棋看起来戴着棉口罩,其实棉口罩里面还戴着一个N95口罩,宽大的劳动手套里面,他也套了一层手术用橡胶手套。 都是空间手术室里取出来的,陈班长还是比较怕死的。 要不是不好解释,他都想给自己三个死党,兰丽娟都来一套。 做好了准备,陈棋拎着一个锄头,一马当先,来到了一块野坟地,准备动手了。 看表面上,墓碑都是东倒西歪,杂草丛生,似乎是无人来祭拜了的,一个个坟包起伏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个。 陈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用手水浇了一块墓碑,仔细看了看石刻,民国21年,这都多少年前了。 这下他放心了,于是站起身子,对着众多坟头拜了拜。 蒋爱国不服了:“班长,你这是公然宣传封建迷信呀?怎么还没开始挖就先拜起来了?要不要再烧点纸?” 几个城里学生都笑了起来。 自从知道这个班长在暑假卖黄鳝后,大家心里都有点鄙视他,学习成绩比不起他,但心理上自觉比陈棋这个小商小贩高贵多了。 陈棋白了他一眼: “这些先人的骨头挖出来都要做教学实验的,这就是我们的大体老师,怎么,蒋爱国,老师多次讲过要尊重大体老师,要我们记住他们的贡献,你当老师的话是耳旁风?阳奉阴为?” “你……” 陈棋发现自己重生以后,好像特别喜欢扣大帽子,这种感觉太爽了,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两人有点小争吵,将女同学们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潘叶咬着嘴唇不响。 做为团支书兼学习委员的兰丽娟皱了皱眉头:“蒋爱国,有什么疑问可以事后向老师反映,现在还是好好配合班长工作。” 蒋爱国听了也只能作罢,但心里别提有多么不爽了。 陈棋见大家都没意见了,便指挥道: “同学们,开挖吧,别的班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也不能落后,来,你们一组去那,你们一组挖那个,都分散开,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可以休息。” 说完,第一个对着一个坟包,狠狠一锄头就下去了,紧跟着的王闪浓、丁碧涛、尹继刚等他的死党,也纷纷拿起了自己的工具。 一时间,野坟地里尘土飞扬。 挖掉了坟包,再往下挖,呯一下,陈棋只觉得自己的锄头挖到了木块,发出一阵闷响声。 这是已经挖到棺材了。 陈棋让其他人停下,清理干净棺材上面的泥土,然后在棺材的两端绑上两根麻绳。 “来,我喊到三,大家一起拉,将棺材板拉开。” “好!” “一,二,三~~~” 一阵木头摩擦的声音,棺材板被拉到了一边,陈棋带着自己小组的人快速跳开。 这时候班主任李宝田也走了过来,去棺材里面看了一眼。 这样做是确保棺材里面,或者坟墓周围没有文物,如果有的话,马上要通知山脚下文管所的人,谁也不能私吞了。 “棺材里面没有文物,骨格保存完好,马上过来喷洒消毒,然后将骨头都取出来。” 随着李老师的一声令下,陈棋他们再次行动起来。 第47章 潘叶的红色歌曲 兰丽娟带着女同学,背着农药喷洒桶,快速过来喷洒了一遍棺材。 静置了一会儿,陈棋咬了咬牙,跳到了棺材旁边,开始伸手取骨头了。 这工作太恶心人了,棺材里面不但有尸骨,还有不少虫子蜈蚣,爬来爬去,看了让人头皮发麻。 陈棋做为班长,只能带头干了,其实他内心也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觉。 大家分工合作,陈棋取出来,王闪浓递到上面,丁碧涛将骨头放到箩筐里,尹继刚和班里另外一个男同学抬着骨头往山下跑去。 那边有一条小溪,所有骨头都要先清洗一遍,将损坏的骨头都挑出来扔回坟地里,当然这是女同学们的工作。 不得不说,卫校出来的女同学,那都是“狠银”。 收集尸骨的工作进展很快,反正也没有难度,全校这么多班级加起来,不到半天就解决了问题。 就是这一片的野坟可是遭了殃,地底下躺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先人,为了祖国医学事业,算是被动做了一次贡献。 最后,学生们再次将坟土回填之后就离开了。 卫校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大卡车,将所有的骨头和工具全载去学校了,接下来还要进行细致的清洁消毒工作,这些骨头才能做为标本使用。 估计到时陈棋还能再赚一笔外快。 陈棋甚至在想,要是被班上的同学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对尸体进行开膛破肚,分离人体器官和组织,会不会被当作杀人恶魔看待,还能不能愉快交女朋友了? 所有人都在小溪的上游洗刷干净,忙完这一切,下午才是真正的秋游。 还是以班级为单位,大家纷纷往望秦山顶攀登而去。 在山顶上,为了活跃气氛,这时候做为医士2班的文艺委员,潘叶就要唱主角了。 潘叶长得漂亮,白白净净,在班里可以算是班花级别,而且出身干部家族,条件优越,双手不沾阳春水,绝对是大多数男生眼里的“梦中情人”。 怪不得陈棋的前身,对她是情有独衷。 长得好看的人,往往都是多才多艺的,这不,趁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她就给同学会唱了一首歌儿: 港台流行歌曲,在越中这种小城市还没有流行开来。 李谷一唱的《乡恋》,这时候正被批判是靡靡之音,公开场合也不允许再唱,一直要到83年春晚,观众强烈要求,导演组豁出去了,才让《乡恋》再次在电视上唱响。 所以潘叶同学唱的是一首革命歌曲,还是美声唱法: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跳下了山岗走过了草地来到我身旁,泉水呀泉水你到哪里你到哪里去,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 这首歌曲的旋律优美,加上潘叶美好的声线,惹得全班同学都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连周围的几个老师了被吸引过来了。 在陈棋的带头下,全班同学又开始鼓动起来了: “潘叶,再来一个,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很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心急~~~” 气氛热烈到了极点,潘叶抿了抿嘴,有点害羞地说道: “那,我再给大叫唱一个《红梅赞》吧。” “好~~~~~”,同学们纷纷鼓掌。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 这年头的就吃这一套,就喜欢这种调调,一时间连蒋校长也被吸引过来了,双手抱胸,跟旁边几个老师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着欣赏。 同学们也跟着音乐节奏拍着手,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歌声甚至吸引了其他班的同学也围了上来。 潘叶正唱得起劲时 陈棋在旁边摘了几朵野花,冲上去送给了她,然后学着电视里晚会的样子,像粉丝看到明星一样握了握手。 潘叶羞得唱歌声音都有点走调了。 陈棋的搞怪,惹得班上好多人都连声尖叫。 边红恩咳嗽了几声,看着旁边的兰丽娟,马小娜、李素娟则捂着嘴在轻笑。 兰丽娟白了她们一眼,随后继续转过头欣赏节目,只是眼神中多少是有点黯然的,今天是潘叶最出风头的日子,而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乡下丫头。 潘叶一曲唱完,同学们掌声如潮。 不过显然这位文艺委员也要报复回来,不愿意这么轻松放过了某人。 “陈班长,今天同学们都在,你做为班干部是不是也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唱一首歌呀?” 这话一出,同学们再次热烈鼓掌,大声在喊:“班长,来一个,班长,来一个!” 陈棋这下麻爪了,他是重生者,对于这个时代的歌曲不是很了解呀,前世也没学过,会唱的都是KTV里的那些流行歌曲,什么爱呀,死呀,哭呀,恨呀的。 他是敢唱,估计蒋光头回去肯定会枪毙了他,至少甭想给校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唯一会唱的革命歌曲还是国歌,可这场合也不适合呀。 这时候同学们看到陈班长犹豫的样子,又开始起哄了: “叫你来,你就来;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个傻姑娘~~~~” 靠,被人骂像女人了,这能忍。 陈棋心上心来,一个大跨步,走到了人群中间,笑呵呵地说道: “那,我今天给大家唱一首英文歌吧?” 这时候国家的大中专教育,已经从俄文改学英文了,卫校也有英文课开展,所以大家并没有太多惊讶。 听到英文歌曲,英语老师俞问春也走了过来。 “陈棋,我可从来没听你唱过英语歌曲,怎么样,准备给大伙儿唱什么?是《auld lang syne》,还是《more than i can say》?” 在那个特殊年代能学英文的青年女孩,家境都是比较优越的,能接触别人不能接触的音乐和电影之类,所以思想也比较浪漫和开放。 所以俞老师一听学生要唱英文歌,马上就来劲了。 第48章 听不懂的英文歌 陈棋的办法也很简单,既然后世的流行歌曲不能唱,现在革命歌曲又不会唱,那就唱一首英文歌。 反正1981年的卫校学生,英语水平估计也就是三角猫,不一定听得懂,到时只要旋律到了就行,容易蒙混过关。 原本他准备唱一首《yestoday once more》,这首歌旋律优美,整首歌没有高音,简单易唱。 结果半途跳出英语老师,这就有点麻烦了,尽管整首歌在后世看起来很含蓄唯美,但歌词里面还是涉及到情呀爱呀的, 比如有一句歌词:“it was songs of love,that i would sing to them。” 翻译过来就是:“这就是那时一起唱过的旧情歌……” 得,沾上了love,在这个保守的年代绝对是禁忌词,容易被404,影响他将来毕业分配。 看来只好放大招了。 “老师都猜错了,下面我打算给大伙儿唱一首热情洋溢,充满了朝气的英文歌曲《young for you》。” 《young for you》,是内地GALA乐队的一首代表歌曲,以散装英语闻名于世。 GALA乐队不知道?那首以破音出名的《追梦赤子心》知道吧?对,就是他们唱的,破音破出一定境界的乐队。 蒋光头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因为听不懂,于是侧头问道: “俞老师,这歌名是什么意思?” 俞问春老师一听学生要唱英语歌曲早就自我兴奋了,连忙回道: “校长,翻译过来就是《年轻的你》。” “哦,年轻呀,呵呵,年轻人就应该唱这种歌曲嘛。” 周围的老师同样也笑呵呵,包括李宝田老师,也想听听自己学生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一定要精通英文,因为那些最顶级的医学期刊全都是英文版的,看不懂就抓瞎了,无法跟得上国际新潮流。 同学们的情绪也到位了,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甚至其他班的同学们也站在了人群后面,想静静听听医士2班的班长,会唱一首什么样的英语歌曲。 气氛都哄托到儿了,不唱也不行了。 “咳咳,那我开始唱了。” 在现场几百个观察期待的眼神中,陈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着眼睛开始唱了起来: “Sunday's coming I wanna drive my car~~~ To your apartment with the present like a star~~~ Forecaster said the weathers may be rainy hard~~~ But I know the sun will shine for us~~~” 俞问春老师嘴里的茶叶水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喷了蒋光头一身,几片茶叶还飘在校长光秃秃的头顶。 李宝田老师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他好歹也是懂英文的人,怎么自己这位学生唱的歌词一句都听不懂? 至于几百个卫校学生,则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那嘴里仿佛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似的。 这歌词听不懂也算了,怎么这旋律也听不懂? 每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唱的是什么鬼?外国歌曲就这个鸟样? 可是仔细再一听,还怪好听的,有些同学甚至身子都跟着微微扭动起来。 陈棋还在声嘶力竭地吼唱着: “You sing me your melody and I feel so please~~~ I want you to want me to keep your dream~~~ Together we'll run wild by a summer symphony~~~ This is what we enjoyed not a fantasy~~~~” 等他整首歌唱完,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下,这可比挖坟头累多了,满头的大汗。 现场一片安静,只有一只乌鸦呱呱呱叫着,从天上飞过。 陈棋心里一声哀嚎,“我就知道唱这首歌会这样!” 同时他又庆幸,幸亏他没有唱《追梦赤子心》,这首后世经典的立志歌曲,现在唱出来,估计会被直接送第七精神病院吧? 潘叶甚至忘了自己是主持人的身份,傻愣在那里,整个现场都冷了下来。 同学们的眼神都是迷茫的,迷茫到都忘了给陈班长鼓掌,心里想的都是,外国人的口味真够重的,就听这? 俞问春一声尖叫,都快要疯了。 “陈棋,你刚刚唱的英文歌我没听过,而且,而且你唱的每一句歌词我都听不懂,好像是英语,又好像不是英语,你,你唱的什么呀?” 蒋光头闻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自认为已经看穿了一切: “这说明我们卫校学生的英语口语能力还是不行啊,唱的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感觉吃了热豆腐,舌头被烫着了一样,陈棋,你这英语要加紧学习呀。” 李宝田老师则已经哈哈大笑,笑得快站不直了。 随后,全校师生都开始大笑起来,大伙算是看出来了,敢情是陈班长英语水平不过关,唱英文歌曲出丑了。 不过这是休闲时刻,唱走调就走调吧,反正大伙儿也是图了个乐。 这时候潘叶也反应过来了,走到人群中间,目光复杂地看着陈棋说道: “我们的班长,果然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呀,下面,有哪位同学愿意上来表演的?” 陈棋唱完歌,一屁股坐回了人群当中,看到周围同学们的反应也是撇了撇嘴,“一群无知的人类,哼!” 王闪浓丁碧涛尹继刚三人一把扯住他。 王闪浓简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叮嘱道: “老二呀,以后英文歌不会唱就不要唱了,太丢我们医士2班和我们502寝室的脸啦。” “是呀二哥,别人唱歌要钱,你这是要命啊。” 多少年后,每次越中地区卫校79届同学聚会,大家都会拿陈棋这首谁也听不懂,让英语老师喷茶的英文歌曲打趣。 甚至每次起哄,都要让陈棋再在现场演唱一次…… 第49章 肝脏铸型的标本 晚上22点,卫校解剖教室里。 墙壁上写着一句标语:“没有解剖学,就没有外科学。--恩G斯” 昏暗的电灯下,李宝田和陈棋两个人正在清洁池里,对一具平水刑场刚送来的一具刚死了不到5小时的男尸进行清洗。 这具尸体脑袋已经开花,不能用了,但其他器官和组织都是保持完整的。 制作人体标本,首先需要将尸体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清洗得很干净,然后再去除身上的体毛。 这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了,跟木头一样笔笔直,摸上去冰冰凉的,这就给清洗工作带来了难度,一百多斤的尸体呢,翻身都很重的好不好? 李老师白天上了一天的课,课后又忙活了半天,早就累得都快站不直了,只能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敲了几下后背。 陈棋一瞧,赶紧说道:“李老师,你去休息吧,这边我一个人能行的。” “那好吧,我就在旁边坐会儿,你遇到有搞不定的就叫我一声。” 李宝田站起来扭了扭腰,“我先去倒杯水。” 李老师走后,整个解剖室里就剩下陈棋一个人了,除了水龙头的喷洒声音,就剩下解剖室外煤炉煮东西时发出的蒸气声了。 别误会,不是煮宵夜,而是煮死人骨头。 之前学生们从望秦山捡回来的尸骨并不能马上应用于临床,都是需要消毒处理的。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消毒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大锅煮,将骨头表面的细菌病毒霉菌之类的全高温杀死,同时不少骨髓、组织液等等,也通过这个方式给煮得融化。 这个不是家里炖骨头汤,几个小时就能解决,这做人体标本的骨头要足足炖三天三夜。 这就需要陈棋隔几个小时就去看一圈,没水了就加水,还要防止骨头煮过头出现太硬或者软烂的情况。 煮好的骨头要拿出来晾干后,要再次用酒精消毒。 靠墙10个大锅一起炖骨头,那场面绝对壮观,就是气味不再是骨头汤香味,而是一股子腐烂泥土的恶心感。 整整半卡车的死人骨头,足够陈棋忙活一阵了。 没办法,陈棋为了赚钱,几乎将这些琐碎的工作都一个人承包了,也是够拼的了。 这几天他和李老师还有一个重要的标本制作任务,那就是做一个“肝脏铸型标本”。 肝脏手术难,难就难在血供太丰富,稍微碰一下都可能造成大出血。但只要你掌握了肝脏内部的血管分布和解剖结构,那么肝脏手术并不再是禁区。 可是要将肝脏里面的血管完整塑型保存下来,展现在人们面前,这个难度还是有点大的。 至少对1981年的三线小城市,又是卫生学校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毕竟只是一所中专学校。 当然高难度带来的是高收益,做一个肝脏铸型标本补贴高达200元。 等陈棋清洁完尸体,做好解剖准备时,李宝田也休息好了,回到了解剖台前,抬着说道: “陈棋,这例肝脏完整摘除,你来吧,现在这是非常好的机会,你在尸体上多学多练,掌握人体各大器官的解剖结构,相当于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将来你做手术时会有极大的帮助。” 陈棋很想说,自己两世为人,前世的手术狗,对人体解剖结构早就熟记于心了。 但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卫校在读生,要是敢这么吹牛,明天李老师估计就不会理他,觉得他是个吹大牛的人。 所以陈棋点点头:“老师你看好吧,保证不让你失望,嘿嘿。” 眼前的是尸体,不用麻醉和消毒之类的,陈棋拿着那把手术刀,直接就开始剖开了整个腹部。 不到半小时,一个完整的肝脏就被他给摘了下来,没有一点破损,没有一点停顿,干干净净。 惊得李宝田都有点不可思议了: “陈棋,你给我的感觉根本不像一个学生,而是一个有多年手术经验的医生一样,要不是我看着你在学校里成长,否则真要怀疑你去哪里偷师了。” 陈棋一边用生理盐水冲洗肝脏,一边笑着说道: “所以说呀,我立志要成为外科医生,就觉得我天然就是干这个的,一拿起手术刀马上就有感觉。” 李宝田只当学生说笑,笑骂了一声: “好了,先别得意,肝脏摘除只是第一步,下面要进行肝脏铸型,这个难度太大了,学校给我们准备了不少灌注材料,我们得一个个试验过去,估计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才可能成功。” 因为难,所以卫校才一口气奖励了200元的重赏。 其实肝脏铸型标本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在国外的医疗市场上也能买到,但一个标本标价都是几千上万美金起步,国内是不会去买的。 沪东市的长海医院,首都的数字医院也有自制的肝脏铸型标本,但人家工艺保密,想买也可以,一个收费几千元,太坑爹了。 人家保密,这对后世来的陈棋却没有一点难度, 因为他前世是熟读过《吴猛超传》,其中就有一章解密了当时吴教授制作肝脏铸型标本的过程。 说白了制作过程很简单,灌注材料也随处可见,并不需要国外进口的什么自凝牙托粉、乙酸乙酯、邻苯二甲酸二丁酯等等。 当年沪海市的外科老前辈徐宝彝教授,已经掌握了肝脏铸型技术,而此时刚入行的吴猛超去请教的时候,徐老头就是不肯透露工具和材料。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人家辛苦研发出来的,你想免费拿走,没这样的道理。 面对老师的质疑和警告,陈夏不以为然: “李老师,你小看人了不是,其实我早就悄悄做过相关实验了,不过你要保密,这工艺可不能透露出去,也许以后咱爷俩还能靠这个再赚点外快。” “真的假的?我发现你小子过了个暑假,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上次说你会唱英文歌,结果唱的什么鬼东西?我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李老师,咱们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第50章 半夜里的脚步声 李宝田赶紧讨饶道:“好好好,那你继续吹,噢不,继续说,这材料怎么选?” 陈棋从角落拿过一个网兜,里面放着一个个白色的乒乓球,“老师你看,这就是我从体育室里拿来的材料。” 李宝田白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没好气地说道:“滚一边去,这能做肝脏铸型的灌注材料吗?” “能!” “能?” 陈棋也不废话,拿过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材料,一堆乒乓球、一杯硝酸。 李宝田虽然满脑子问题,但看到学生如此认真的样子,他也就不开口了,决定看看再说。 只见陈棋拿过一个乒乓球,拍了几下,然后开始用剪刀剪成一小片一小片,丢进了装有硝酸的玻璃杯内。 在等乒乓球碎片熔化的过程中,陈棋又快速用1000ml蒸馏水加两支肝素钠,从肝脏动脉注入,从静脉处放血,反复冲洗肝内血管,直到流出的液变得清澈为止。 这时候硝酸里面的乒乓球也熔化得差不多了,变得有些粘稠。 陈棋将肝脏放到了一个装满水的脸盆里,随后拿出针筒,抽出硝酸+乒乓球制成的填充物,就往肝脏动脉里注射进去。 灌注过程中,陈棋不停用手揉压肝体,以便填充剂在肝内血管中的流动。 李宝田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但看到认真工作的学生,他又生生止住了。 而且仔细观察的话,他发现陈棋虽然材料五花八门,看起来很不正规的样子,但是整个手法上来讲,似乎又很有规律,不像是乱搞。 只不过从他的学识角度来讲,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放着学校准备的材料不用,要用乒乓球? 其他真要问陈棋,陈棋也不知道呀,他只知道吴教授是这么搞的,那就依样画葫芦呗。 成功最好,不成功,呃,那就再从平水那边弄一具尸体来,继续实验呗,反正学校领导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时候,时钟已经显示到了半夜12点。 以往这个时间段,李宝田和陈棋就会结束一天的标本制作工作,回去洗刷一下就休息了,毕竟第二天都要上学上班的人。 但今天因为在试验肝脏铸型新方法,所以两人头对头,非常认真观察着泡在水里的肝脏。 忽然,空无一人的解剖小楼,好像有很轻的脚步声走过。 那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很轻,若隐若现,由远而近,再嘎然而止。 陈棋耳朵很灵,马上抬起头,因为刚刚一直在台灯下工作,猛地看向远处昏暗的地方还有些不适应,什么也没看到。 “李老师,你刚刚听到脚步声了吗?” 李宝田抬起头左右望了望:“没有呀,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疑神疑鬼了?怎么,害怕了?哈哈。” 害怕是不害怕的,可是解剖室内的气氛本来就有点阴森森,这不,解剖台上还有一具被剖开肚子,挖出内脏的新鲜尸体。 再加上这半夜的脚步声,都让人混身肌皮疙瘩都起来了。 自从他重生以后,就从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多少有点相信那玩意了。 陈棋又不放心,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继续埋头制作自己的标本。 过一了会儿,陈棋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上突然有一只手按了上去,同时,李宝田老师也感觉到了自己背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联想到这三更半夜的,周围一大堆死人,瞬间让两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师徒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的淡定已经不复存在,脸色都变了。 就在陈棋准备大喊一声“鬼啊~~~”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别吵,别说话。” 嗯?这声音好耳熟,这不是门卫兼保安的王大爷吗? 李宝田和陈棋这才慢慢回过头,看到了王师傅那张老脸,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王师傅明显一脸警惕的样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陈棋这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卫校不会真闹鬼吧?” 貌似每个学校都会有鬼怪传说,什么大脚鬼、长舌鬼、吊死鬼、母子鬼等等,而且都是曾经的学长学姐或者老师之类死后变化的。 而卫校在过去的那特殊年代,听说也有不少自杀的师生,加上卫校是老房子,这就让人细思极恐了。 陈棋嘴巴动动,没敢发出声音,低声向王师傅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师傅是老兵退伍,那也是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的,要知道他的工资可比校长都高来,所以老头的眼神中自有一股精光。 “我刚刚在巡逻校园的时候,发现有一道身影窜进了你们解剖楼,你们有没有发现?” 嘶~~~~ 陈棋和李老师倒吸一口冷气,刚刚那脚步声…… 于是陈棋刚刚的事情跟王师傅讲述了一遍。 王师傅鼻子轻哼一声, “半夜鬼鬼祟祟,不是妖怪就是敌特分子,李老师,你马上去讲值日老师都叫来。陈棋,你跟我一起仔细搜查这幢小楼,是人是鬼,一定不能让它跑了。” 陈棋咽了咽口水。 李老师悄悄退出了解剖教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宿舍区。 陈棋则是操起旁边的一个扫帚,王师傅随手拿起一个拖把,两个人先在一楼的几间解剖室里搜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两人又脱掉了鞋子,蹑手蹑脚沿着楼梯,往二楼搜索过去。 二楼没有点灯,不过今晚的月亮很亮,两人也不敢点灯,就这样摸黑往前,再一间间房间检查过去。 王师傅在前,陈棋在后,突然陈棋发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不停在飘啊飘。 陈棋吓得牙齿都要打战了,但又不敢回头,也不敢叫,只是悄悄抱紧了前面的王师傅,最后都快跟一只树懒似的挂在老头身上了。 “王,王师傅,后,后面……” 王师傅胆子就大多了,一听后面有情况就是眉毛一竖,然后悄悄运气,猛地一个转身,将拖把往后击了出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