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摄政王凯旋 初春,白雪消融,柳条抽了嫩芽,沉寂了一个冬日的万花也渐地渐绽放了。 小皇帝已年满十六,正是要选后妃之时。 皇太后便以春光正好,借着赏花之名,邀请了洛阳城之中众位适龄贵女前来华清宫参加赏花宴。 皇太后想从这些贵女中挑选合适的内定为嫔妃。 今日赏花宴是为陛下选秀,前来参加的贵女们都心知肚明,也皆好生打扮了一番。 是以华清宫之中可谓是万花齐放。众人最为耀眼的还数皇太后身边的美貌女子,穿着一袭时下最新的云锦,却也不敌她的容貌惊艳。 一寸云锦一寸金,云锦向来是皇家所用,极少数的勋贵才能得宫中赏赐下来的云锦,而苏静言却总能率先穿上最新的云锦衣裙。 “苏静言怎得也在此?今日赏花宴不是为陛下选妃的吗?她不是已经出嫁了吗怎得也来了?” “她出嫁当日,新郎可没有迎她进门,也不知她算是未婚还算是已婚呢?” 三三两两的贵女聚在一起谈天,说到这里,众人都免不了地轻笑出声。 三年前,皇太后给苏静言与大棠有名的杀神摄政王萧廷赐婚,那时洛阳人人羡艳苏静言。 可成亲当日,苏静言在闺房之中苦等一日,直到夜里都等不来新郎,才知萧廷前去边关打西凉去了。 战事再紧急也不至于连个迎亲的功夫都没有,苏静言那时成为了洛阳城中一时茶余饭后的笑谈。 “即便算是未婚,今日赏花宴是替陛下选秀,也轮不到苏静言吧?” 其中一个贵女道:“今日虽说是给陛下选妃的,总也不能如此明显,还是会请些已有婚约的女子前来一道赏花的。再说苏静言乃是皇太后娘家唯一的侄女,今日这等大事,宣国公府岂会不插手?” 大棠人人皆知,当今陛下并非皇太后亲生,而陛下也只是宣国公府与太后所拥立的傀儡皇帝而已。 陛下日后的后宫嫔妃人选,宣国公府岂能不在意? 礼部侍郎之女李艳拿起帕子掩唇轻笑道:“说起来这苏静言也真可怜,她与摄政王婚事到底是成还是不成呢? 她可快要十九了呢,摄政王新婚之日都不曾迎娶她,这婚约可还算数?” 李艳对面的姑娘朝她挤眉弄眼,李艳却丝毫不闻地继续嘲讽道:“摄政王再不回来,这苏静言怕是要成为苏家老姑婆了。 满洛阳哪里还有年满十九还待字闺中的姑娘?也就她苏静言独一份了。” 苏静言走到李艳跟前,凤眸一挑凉声道:“李侍郎好教养。” 李艳见到苏静言过来,吓得一阵瑟瑟,苏静言乃是宣国公夫妇唯一的嫡女,从小就是受尽宠爱,在洛阳向来是无人敢惹的。 李艳也只敢在背后笑话她,哪敢当面笑话。 李艳忙行礼道:“苏,苏姑娘。” 苏静言对着身后的婢女道:“迎春,送李姑娘回府,将她方才所说之话一五一十地告知李侍郎。” 李艳听到这里,涂了厚厚水粉的小脸越发得惨白。 许是恐惧到了极点,李艳便生出了几分大胆道:“苏静言,今日我是受太后所邀前来赏花的,你凭什么让我回府?” 苏静言看了眼自个儿新涂的丹寇之上有一灰尘,略一蹙眉道:“莫非你想要我将你方才所言,告知太后?” 李艳心下更是慌张了,太后是苏静言的亲姑母,她方才所言若是被太后知晓,太后岂能饶过她? 怕是还会连累父亲,李艳便只能愤愤然地离去。 一旁永平侯府嫡女走到苏静言跟前,见她双眉微蹙道:“你与那等子人见什么气?” 苏静言伸出自己的白嫩的玉指给梁岁柔看,闷闷道:“哪是为她置气?我今儿个方涂好的指甲就染了灰尘,心烦。” 梁岁柔轻轻一笑,苏静言自幼是被宠着的,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这不仔细瞧也瞧不出来什么来,你可别忘记了,今日姨父是来叫你做什么的?” 苏静言自是知晓是来给小皇帝挑皇后的。 小皇帝登基时才十一岁,一眨眼,都十六了,也是该娶皇后了。 她爹宣国公恨不得自己再有几个女儿,省得头疼皇后人选。 如今朝堂之上风云诡谲,皇帝大婚后便要逐渐亲政。 是以皇后人选乃是重中之重。 就在此时,一内侍急匆匆地进来对着皇太后下跪道:“恭喜太后,边关大捷,摄政王打退了西凉,西凉投降愿为大棠之属国。摄政王不日就会返回洛阳。” 在场众千金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三年前曾经要嫁给摄政王的苏静言。 摄政王真不愧杀神的称号,竟然能让西凉成了大棠属国,功不可没。 一时间,众人都羡慕极了苏静言。 摄政王萧廷容貌俊朗无比,如今也不过二十六,重要的是他不近女色,至今后院之中还无任何通房侍妾。 梁岁柔握着苏静言的手,真心替苏静言开心道:“静言,你终于不用再等了。” 苏静言还是再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指甲上的灰尘,擦不净的灰尘,令她心中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摄政王大胜回朝,还让西凉愿意附属大棠,可是要比赏花宴要紧得多。 是以这次赏花宴也就匆匆落下帷幕。 太后便带着苏静言去了宣政殿。 小皇帝未曾大婚还未亲政,当年先皇驾崩前,命宣国公,林相爷,胡太傅同为辅政大臣,命先皇之幼弟萧廷为摄政王。 是以宣政殿之中,宣国公,林相爷,胡太傅三人已在了。 苏静言随着太后入内,却不见小皇帝,问着宣国公道:“爹爹,小皇帝人呢?” 宣国公瞪了一眼苏静言,双手抱拳恭敬道:“那是陛下,你可不能再一口一个小皇帝了,陛下已经长大了。” 苏静言已经三年没来参加宫宴了,并不是怕人说三道四,就是旁人的眼神让她看着心烦,因此也是三年不见小皇帝了。 “陛下到!” 随着太监的吟唱声响起,苏静言随着众人一道下跪。 萧翊入内对着皇太后行礼道:“母后。” 皇太后笑着对萧翊道:“快起。” 萧翊略带着少年沙哑的声音对着下跪众人道:“都起来吧。” 苏静言在太后身边一起身,发现三年前还差自个儿一大截的小皇帝,如今比自个儿要高出大半个头了。 自家父亲与胡太傅都算是男儿之中算高的,可小皇帝竟比他们二人还要高出小半个头。 苏静言小声喃喃道:“还真不是小皇帝了。” 萧翊微凉的目光轻轻扫向苏静言,苏静言抬眸望着萧翊,见着他的容颜更是一惊。 萧廷与先皇都是美男子,不曾想萧翊比起先皇与摄政王而言丝毫不差,反而比他们二人还要俊朗许多。 也难怪今日赏花宴中,这些贵女们都花费着心思打扮了。 若不打扮,怕是远远不及小皇帝的容貌来得美。 萧翊的目光紧紧只是一瞬,便坐在龙椅上道:“皇叔为我大棠立下汗马功劳,迎皇叔与大军凯旋之礼得隆重方是。” 宣国公道:“臣觉得陛下可去洛阳城门口亲迎摄政王,犒赏三军。” 萧翊应道:“好。” ------题外话------ cp是小皇帝,和女主是无血缘的。 身心1v1。 前未婚夫是追妻追到火葬场都追不到的那种。 求收藏,求评论哈~ 第2章 退婚 苏静言从宫中回到宣国公府,一路上,苏静言没少听丫鬟窃窃私语地议论摄政王回来一事。 宣国公府上下皆是充满着喜气。 苏静言去了自家母亲的屋内。 见着苏静言进来,苏夫人脸上也满是堆砌着笑意道:“我的儿,你总算是熬出头了,娘听说萧廷大破西凉,不日就会回洛阳了,你到时出嫁成为摄政王妃必定会风头无两。” 苏静言没有任何小女儿家的娇羞,反倒是担忧道:“如今萧廷大破西凉,手握重兵,愿不愿意娶女儿还说不定呢。” 三年前,太后将苏静言赐婚给萧廷有两个原因,一来是萧廷的确是人中龙凤,男儿间的翘楚。 太后无亲生子女,对苏静言这位小侄女极为疼爱,从小就想要小侄女嫁大棠朝最有权势之男子。 二来就是怕萧廷会有反心,三年前小皇帝年幼,萧廷在洛阳城之中风光无两,太后不得不想出联姻此法来让牵制住萧廷。 苏静言当时答应嫁给萧廷,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 但萧廷当初可是因懿旨被迫答应成亲的。 他如今打下西凉,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岂还能甘愿娶宣国公府的女儿? 苏夫人握着苏静言的手道:“由不得他不愿意娶,你等了他三年,这女子最美好的光景你都用来等他了,他岂能负你?况且有赐婚圣旨在,他岂敢抗旨不尊?” 苏夫人打量了一下苏景言的容颜道:“再说了,我家姑娘长得如此好看,萧廷若是见你一面,岂会不愿娶你?” 苏静言被苏夫人夸得有些害羞:“娘,若是女儿能够一辈子不嫁人,就留在你与爹爹的身边就好了。” 苏夫人道:“娘也希望你能留在娘的身边一辈子,可惜爹娘已经好了,也陪不了你几年了。” 苏家五代之中男儿不少,但就出了苏太后与苏静言两个女儿。 当年苏夫人有孕时因年纪大了本是不想留的,可太医查脉说是女儿,苏夫人才不怕被人笑话老蚌生珠生下了苏静言。 苏夫人如今最担忧的就是自个儿年纪已经老了,但是女儿还未曾成家。 若女儿能够嫁给萧廷,这后半辈子的荣耀也有了,她也能安心了。 …… 二月底,春寒料峭,昨夜下了一场春雨,让人不得不将已经收在箱笼之中的冬衣翻出来套上。 到了晨间太阳出来放了晴,浩浩荡荡的帝王协同百官的仪仗从皇宫出发,前往洛阳城门处迎接凯旋的大军。 在轿子之中的苏静言打着呵欠,任由一旁的丫鬟迎春给她化着妆容。 迎春替苏静言轻扫蛾眉道:“小姐,您今日这么一打扮,必会让摄政王移不开眼的。” 苏静言略带着羞意道:“不许胡说。” 迎春小声道:“三年前摄政王就是俊朗如谪仙,乃是洛阳城中千金的梦中佳婿。这三年内好些人笑话小姐您,如今摄政王回来了,看他们谁还敢来笑话您?” 苏静言听到外边传来的马蹄声,她掀开帘子便见到了坐在一头棕色大马之上的萧廷。 萧廷穿着银色盔甲,双眸如蕴含着寒冰颇为凌厉,比起三年前的容貌而言更显肃杀之气,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杀神。 小皇帝从辇车内出来,萧廷便翻身下马,朝着小皇帝下跪道:“臣参见陛下。” 萧翊并没有让萧廷真得跪下,双手扶着萧廷起来道:“这三年征战辛苦皇叔了,皇叔当年在新婚之日前往沙场御敌,大棠有皇叔此等英豪,实乃我朝之大幸。” 萧廷起身道,“保卫大棠,乃是本王之本分。” 两人在一道叔侄之情颇为感天动地。 苏静言下了轿子,走到萧廷跟前福身行礼道:“见过摄政王。” 萧廷见着跟前女子的容貌,略为一惊,他从不近女色,却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苏静言的绝世容貌,“姑娘是?” 苏静言紧紧绞着帕子,她这三年因为萧廷成亲那日走了,连宴会都很少去,萧廷竟然都不认识她,不认识他的未婚妻?当真是可笑! 苏静言道:“我就是……” 还不等苏静言自报家门,只见大军队伍之中的一处碧绿色的马车之中,出来一个穿着青绿色襦裙的美人。 美人盈盈地走到萧廷身边柔弱小声道:“王爷,这些人是?” 萧廷握着美人的手,柔声安慰道:“你不必害怕,这些人都是来迎接我们的,这位是陛下。” 安慰好美人后,萧廷又对着萧翊道:“陛下,青黛是边境小镇之女,礼数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青黛见着跟前穿着明黄色衣裳的陛下,用着极不标准的姿势行礼道:“民女青黛见过陛下。” 萧翊道:“起来吧。” 萧廷看了一眼一旁的宣国公,道:“陛下,臣在西凉时差点丧命,多亏青黛姑娘救本王一命。让本王幸免于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臣求陛下赐封青黛为本王的正妃。” 苏静言听到萧廷之语,浑身一凛,手指冰凉,她等了萧廷三年,整整三年。 如今萧廷要替别的女子寻求正妃之位,那她苏静言算是什么?她这三年算什么? 苏静言本以为萧廷或许为了不想与苏家联姻会不娶自己,可萧廷竟然带了一个女人过来恶心自个儿! 宣国公也气恼道:“王爷,你莫要忘记了三年前太后娘娘的赐婚,你与小女已有婚约在身!” 萧廷道:“陛下,臣此生非青黛不娶,臣宁可抗旨也要娶青黛为妻,陛下若要治罪于臣,臣甘愿受罚。” 青黛在一旁道:“王爷,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的,我甘愿做小为妾的,您……” 萧廷望着青黛缓缓道:“我怎能舍得让你为妾呢?今生今世我必定娶你为妻。” 青黛美貌的脸庞上带着盈盈的笑意,“若王爷不嫌弃,上穷碧落下黄泉,青黛都会追随殿下的。” 苏静言看着他们两人郎情妾意,愤然至极。 一旁的太后道:“王爷对青黛姑娘之情深令人动容,婚姻接的是两姓之好,既如此,哀家便收回赐婚旨意,封这位青黛姑娘为王妃。” 萧廷命人将一块玉佩还给了宣国公道:“今日起,我萧廷与苏静言退婚,男婚女嫁再无纠葛。” 宣国公紧紧地握着玉佩,“好,退婚!” 苏静言解下了腰间挂着的玉佩,朝着萧廷的脸上扔过去,玉佩直直打中了萧廷的侧脸,这一幕惊了众人! 人人皆知苏静言是被苏家宠着的,却不曾想她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将玉佩朝着萧廷的脸上砸去! 苏静言的眼中尽是恨意道:“三年!整整三年,大婚之日没了新郎,因着王爷是去沙场御敌,我敬重王爷,是以半句怨言都没有。 我在家中恪守婚约,甚少出门,王爷既然要娶别的女子为王妃,三年,近千日的时光,何不写封信回来说要退婚? 什么大棠摄政王,我呸,你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信守诺言的无耻之徒!” “静言!”宣国公在一旁道,“不得无理!” 第3章 朕不小了 苏静言被宣国公一呵斥,便转身进了轿子中。 萧廷被玉佩打过的脸上有着些火辣辣的疼痛,他望着苏静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不曾想苏家的女儿竟是如此貌美。 “皇叔,朕在宫中为你设宴接风洗尘,先回宫中去吧。” 萧廷听到萧翊的话,收回了对苏静言的眼神,随着萧翊去了宫中。 苏静言在回去的轿子上,双手紧握,凤眸之中尽是怒意,她苏静言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萧廷竟让她受这般奇耻大辱!这三年的等待,敌不过一个边境民女! 丫鬟迎春上前安慰道:“小姐,你方才骂得对,那萧廷就是一个无耻之徒,您别伤心,这世间好男儿还有千千万呢。” 苏静言并不伤心,对她而言气愤远比伤心来得多。 若是萧廷当初就抗旨不愿娶她,自己也不必平白无故地耽搁了三年婚事。 苏静言回到家中后,大嫂便匆匆过来道:“静言,你可回来了,娘亲听到你被退婚一事,气急攻心晕厥了过去。” 苏静言满是担忧快步去了苏夫人的房中,御医已为苏夫人扎了针,开了药方。 苏静言走到苏夫人病榻前,担忧道:“娘,何必为了萧廷那无耻之徒气坏了身子呢?” 苏夫人见着自个儿可怜的女儿落泪道:“早知如此,当年太后要把你赐给摄政王时,我与你爹爹就不该答应的。萧廷足足耽搁了你三年,你日后的婚事该如何是好呐!” 苏夫人心中满是担忧,一般大棠女子都在十三四岁就定下了亲事,十五六岁时皆成亲了。 有些勋贵人家疼爱女儿,会多留女儿几年,但一般也是十八就出嫁了的。 如今女儿已是十九岁了,同龄的勋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早就成亲了,未曾成亲的,大抵也都是定下了婚事的。 零星几个未定下婚事的,或多或少也都是有不足之处的。 苏夫人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我可怜的静言呐。” 苏静言宽慰着苏夫人道:“娘,与萧廷退婚也是一桩好事,女儿定能找到比萧廷更好的夫君。您别担心了,大不了女儿不嫁一辈子留在苏家,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总不至于不让我住在家中。” 苏夫人听女儿如此说,更是心酸得很,“女儿,你放心,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婿的。” “夫人。”宣国公打开门帘入内。 苏静言见到宣国公便行礼道:“爹爹,您怎得不去宫中吃庆功宴就回来了呢?” 宣国公道:“我听闻你娘气急晕厥,心中担忧,便也就先归来了。夫人,你无事吧?” 苏夫人叹气道:“我无大碍,国公爷,我们家静言可如何是好?” 宣国公道:“天下男儿也不止他萧廷一人!我们家静言如此出色,何愁找不到夫君呢?你莫要太过焦急了。” 苏静言见年迈的爹娘因此而发愁,对萧廷的恨意越发得多了几分。 不管什么原因,他萧廷若真不愿娶自个儿,三年前就该退婚,而不是蹉跎她三年的青春! 萧廷着实是可恨至极,可偏偏他是摄政王,自己还报复不得。 当年先皇驾崩前,恐太后与宣国公府将小皇帝当做傀儡,颠覆萧家皇权,便在临死前给了幼弟萧廷三十万兵马与摄政王之位,以此来提防他们苏家。 陛下亲政前,连宣国公府都动不得摄政王。 苏静言看着母亲午歇下了,她刚从母亲房中出来,宫中就来人请她入宫。 苏静言径直去了太后所在的宁寿宫里。 太后见到苏静言满是愧疚道:“阿言,是哀家对不起你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将你赐婚给萧廷。” 苏静言道:“这不干姑姑的事,那时姑姑也不知萧廷竟这般不是东西。” 太后望着自家侄女,容貌气质皆比萧廷非卿不娶的青黛要好上不止十分。 萧廷当真是瞎了眼了,才会与苏静言退婚,选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王妃。 “萧廷所为着实令人气愤,只是阿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太后唉叹了一口气,“婚事还是要提上议程来了。” 苏静言劝慰着太后道:“姑母,您也不必替我烦忧,我本就不急着嫁人,若到时实在是寻不到什么好夫婿,我就效仿常德公主养面首好了。” 太后被苏静言的惊世骇俗之言给惊道了:“这可不能乱说的,哪里有要颜面的勋贵千金养面首的?” 苏静言笑着道:“姑母,成亲也没有什么好的?天下男子又有几人可靠的,与其再遇到萧廷那样的混蛋,倒不如养面首来的清净。” 太后道:“阿言,你放心,姑母定然不会让你再被旁人笑话的。哀家定要要给你找个更好男子做你的夫君,养面首之事也就别再提起了。” 苏静言一笑应道:“好,姑姑,您也别太担忧了,好好午歇,我先告辞了。” 苏静言离了宁寿宫,见着御花园之中不少花儿都绽放了,便也在御花园之中赏着花。 萧廷刚在宫宴上饮多了酒,正在花园之中散酒,突然间鼻子一痒,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的青黛递上了自己的手帕道:“殿下,虽已快到三月了,可这倒春寒也是极冷的,您当多穿些衣裳才是。” 萧廷嫌弃得看了一眼青黛递上前来的手帕,毫无方才在人前的那般柔情蜜意。 萧廷见着远处桃花树下的女子,脚步一顿。 苏静言的清冷之声随着风而来:“萧廷那个混账东西,害的爹娘姑母为我担忧不已,他最好祈求自个儿永远别犯在我手中,否则我必定要扒他皮抽他筋才解恨!” 迎春拉了拉苏静言的袖子,“小姐,您看那边……” 苏静言抬眸过去,见着萧廷与他身边的青衣美人就移开了眼睛,像是多看一眼就要呕出来一般。 萧廷这是第二次见到苏静言,见着她清冷的眸光,耳边又响起了她方才的话,宣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姑娘果真是大口气。 来日,谁犯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迎春小声地对着苏静言道:“小姐,摄政王一直盯着您瞧呢。” 苏静言轻哼一声道:“好好的春日景色,都被他给破坏了。” 说罢,苏静言就朝着海棠宫而去,刚入海棠宫她就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一旁的太监圆公公连扶住了人,“陛下?” 苏静言才知方才撞上的是小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见着被自己撞得踉跄了几步的小皇帝,忙问道:“小皇帝,你没事吧?” 小皇帝的身子骨也太虚了吧?自个儿这么一撞他就站不稳了,得告诉太后,给小皇帝多补补了。 萧翊拧眉,白嫩的少年脸颊上透露着一丝丝的倔强,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还有醉意道:“朕不小了!” 第4章 选婿 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酒味传入苏静言的鼻尖,她道:“你除了长高了些,哪里就不小了?小孩子家家得怎能喝酒呢?怎还喝得如此之醉?” 萧翊半醉间道:“朕哪里都不小,也没醉。” 苏静言道:“都醉得说胡话了,还说没醉呢!” 圆公公对着苏静言道:“苏姑娘,方才陛下为了犒赏边关将士,对他们的敬酒来者不拒,是以醉得厉害。 陛下怕太后会担忧唠叨,不敢带着其他宫人,偷偷让奴带着他来海棠宫中暂歇的。劳烦苏姑娘帮忙照顾一下陛下,奴去给陛下拿解酒汤去。” 苏静言道:“早知太后要担心苛责,何必还将自己喝得这么醉呢?我照顾他,你去拿解酒药去吧。” 圆公公连连道谢,“多谢苏姑娘。” 苏静言让迎春去扶着萧翊,可还不等迎春碰到萧翊,就被萧翊给躲开了,萧翊指着苏静言道:“朕要你来扶我。” 苏静言上前去扶住了萧翊,萧翊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头一次醉酒定然难受,自己也就不与他一般计较了。 苏静言扶着萧翊到了海棠宫之中的寝殿里,将萧翊扶到贵妃榻上歇着,萧翊几乎是沾榻就闭眸了。 苏静言看了一眼萧翊闭眸后的睡颜,想着自己与父亲兄长商议过的皇后人选,想来得改一改了。 毕竟萧翊连睡着了都长得如此好看,皇后的容貌也不能是小家碧玉的长相,怎么也得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才得以配萧翊。 这般一想,本就为难的皇后人选越发得难了。 迎春在一旁大胆地对着苏静言道:“小姐,没想到小皇帝长大了这么好看,小时候脸黑黑的,脏兮兮的,这会儿竟然如此白净了。” 苏静言点点头道:“若是他不是皇帝的话,这张脸在洛阳恐怕会被众郡主公主抢着当面首呢。日后我的面首若能有他的容颜就好了。” 迎春震惊道:“小姐,您当真要养面首吗?” 苏静言道:“以我如今的年纪要找门当户对的夫君谈何容易?找个家世不如我的夫君,倒不如养面首,起码男子的容颜还能按照我的心意来。” 苏静言这些年的积蓄颇丰厚,也不愁养不起面首。 圆公公端着解酒汤进来后,苏静言便与迎春离开了海棠宫。 两人方出宫门,在榻上小憩的萧翊便睁开了眼眸,他虽有着醉意,但神志尚有些清醒。人人都说宣国公将他当做傀儡,但萧翊是明白宣国公的忠心的。 不过,苏静言可不一定,她可真是胆大得很,连将他当做面首之言都能说得出来。 呵,纵使他不是皇帝,也绝对不会给苏静言当面首的! …… 苏静言自己不担忧婚事,但她爹娘倒是焦急得很。 苏静言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告知爹娘自己不嫁人养面首,爹娘定会以为她是被摄政王给刺激到了。 宣国公夫妇近日来,将洛阳城之中的王孙贵族公府侯门家中与苏静言年纪相仿的未婚的儿郎,细细筛选了一遍,没有一个满意的。 苏静言前去寿德堂给母亲请安之时,就见苏夫人跟前满是画像。 苏夫人笑着对苏静言道:“阿言,你来得正好,这是洛阳城中公府侯门家中日后有爵位的未婚儿郎的画像。” 苏夫人让一旁的婢女将画卷打开,苏静言见着跟前的男子容貌算不得极为俊朗,却也不差,在人群中也算是容颜俊朗了。 此人苏静言认识,小皇帝的伴读,胡太傅的孙子。 苏静言道:“娘,他不是与流儿一般大的年纪吗?刚满十七吗?” 流儿是苏静言的亲侄儿,说是侄儿,不过也就比她小了两岁而已。但也因自家侄儿的原因,苏静言看那些比自己小两三岁的人都跟小孩子似的。 苏夫人道:“女大二,金满罐,就大了两岁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年纪与你相仿的比你年岁大的剩下来的儿郎要不是歪瓜裂枣,要不就是丧妻的,还有就是次出庶出的。 虽说咱们家也不是看重嫡庶的轻狂人,但是次子庶子无爵位可继承,太委屈你了。胡太傅的孙儿日后是陛下身边的伴读,前途无量。” 苏静言道:“娘,他年纪实在太小了。” “两岁而已,哪算是小了,我本还嫌弃那混账年纪大呢。” 苏静言知晓娘亲口中的混账是萧廷,她道:“娘,就算我愿意嫁给一个小孩子,胡家那小孩儿也不愿娶一个年纪比他要大的媳妇吧?” 苏夫人道:“明日不就是寒食节吗,流儿明日会请这些画像中的人到我们在城外的庄子里效仿前人曲水流觞。 除了胡少爷之外你也可见见旁人,若是找到了喜欢的男子,就找你姑母赐婚就是了,有太后在,不必怕他们不答应娶你。” 苏静言翻阅了几张画像,无一例外都是年纪比她小的。之中有个更离谱,靖王家的小郡王,才十五岁吧? “娘,这位小郡王是十四还是十五岁来着?这年纪也未免太小了吧?” 苏夫人笑道:“也就差了四岁而已,何况他长得是这些画像之中最好看的。” 苏静言忙拒绝道:“这个不行,若是嫁到靖王府中去,我还要叫萧廷一声皇叔,还要给他行礼。” 苏夫人细想了想,也觉得苏静言说得有理:“那他就算了吧。” 寒食节,宜踏青,一大早就有不少香车宝马出了城门口前往五泉山。 五泉山因山上有五大温泉池而得名,这最大的温泉池乃是皇室所有为皇家温泉山庄,第二大的温泉池便是由宣国公府所有,是宣国公府祖上传下来的。 宣国公府上祖籍会稽,就在此处造了一处江南园林,园内布有亭台水榭,引进外边的山泉水,在庭院内就有一处小河流,这小河流本就是为了曲水流觞而设。 今日春风和煦,正是玩曲水流觞的好时候。 苏流今年满十七岁与胡少爷一道都是陛下身边的伴读,加之又是权势滔天宣国公府的世孙,他下了请帖,受邀者都是早早地就到了。 苏流在门口,见着胡巍前来,身边还带有一穿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待看清楚来人是萧翊时,苏流吓了一跳:“陛,陛下?” 萧翊道:“胡太傅得知今日你设宴玩曲水流觞,便让朕也过来与众人探讨诗词学问。” 苏流挠了挠头,为难道:“其实,我今日办曲水流觞不是为了探讨诗词学问的。” 胡巍道:“那是为了什么?” 苏流小声道:“我祖母和娘亲让我办曲水流觞,是为了给我姑姑选婿的。” 第5章 替小皇帝挡酒 胡巍咳嗽了一声,羞赧道:“选,选婿?” 苏流伸手捂住了胡巍的嘴巴道:“你别大声嚷嚷。” 萧翊讪笑一声,前两日苏静言还说着要养面首,这会儿就来选婿了,看阵仗都能赶上宫中选妃了。 胡巍害羞至极地道:“其实,你姑姑长得也挺好看的,若是,若是我能娶她,也挺好的。” 胡巍前几日在洛阳城门口见过苏静言,她长得可要比一般的闺秀好看多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娶了苏静言,就能让苏流叫自个儿一声姑父,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苏流:“你做梦,我才不会叫你姑父的。” 三人说话间,一辆宽敞的四驾马车缓缓驶来,敢在都城之中用四驾马车的,也只有苏静言了。 坐在马车跟前的两个美貌丫鬟将纱帘缓缓打开。 迎春和忍冬二人扶着苏静言下了马车。 门口三人都望向了车中下来的女子,只见苏静言穿着一身青绿的云锦,显得她更为白皙。 众人看惯了苏静言穿张扬的红色,头一次看她穿如此清净的颜色,不曾想更显她的容貌之脱俗。 苏静言见着萧翊一愣,上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苏流上前行礼道:“姑姑,这是我的好友胡巍。胡巍,这是我姑姑。” 苏流见胡巍看得眼睛都直了,用手肘撞了一下胡巍的背。 胡巍忙收回眼神,行礼道:“姑姑……不对,小生见过苏姑娘。” 苏静言笑着道:“你与流儿乃是同窗,叫我一声姑姑也是可以的。” 胡巍也笑道:“哪能啊,苏姑娘看起来比我还要再小两岁呢,叫妹妹还差不多,这声姑姑实在是开不了口。” 苏流深深得鄙夷着胡巍,对着萧翊与苏静言道:“陛下,姑姑,里面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众人见着陛下与苏静言都前来,纷纷一愣,陛下前来他们倒还能理解,苏静言刚退婚怎么也来了呢? 刚退婚就出门赴宴也不怕被人笑话吗? 退婚后,苏静言还想再嫁好人家就难了。毕竟被当众退婚的女子,哪个侯门公府的公子会不计前嫌愿意娶呢? 受邀的少年们虽然心中笑话着苏静言,但因苏静言的容貌着实美艳,都频频望向苏静言,想着她若是身份低微些,娶回家当个侧室也是不错的。 酒杯放在小木船之中,顺着溪流而下,放在谁人跟前就做诗饮下杯中之酒,若是作不出来诗词的,则要罚酒三杯。 接连五首诗之后,这次小木船停在了苏流跟前。 苏流随性做了一首诗,正要拿起跟前的酒盏饮酒,却被苏静言夺去了酒杯,“小孩子可不许喝酒。” 苏流:“……” 苏静言道:“抱歉各位,流儿年纪尚小不能饮酒,今日我替流儿饮酒。” 苏静言将杯中之酒应尽后,胡巍道:“苏姑娘好酒量,我也敬苏姑娘一杯酒。” 苏静言笑着回敬了胡巍一杯酒。 而后有又过了三只小木船,之后小木船停在了萧翊跟前,萧翊以此景做了一句诗,而后,就拿起一杯酒,刚刚碰到唇,便有一只涂着丹寇的柔荑将他的酒取走了。 苏静言拿着夺过来的酒杯,也不注意萧翊方才薄唇碰过酒杯,就直接饮尽杯中酒,道:“都说了小孩子不得饮酒,我替你喝了。” 萧翊被夺去酒杯微蹙眉,见着苏静言将他方才用唇沾过的杯酒一饮而尽,耳后微烫微红。 苏流拉了拉苏静言的衣袖,轻声道:“姑姑,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在今日这些郎君中,我与陛下的年纪算大的了,你看那些才都十四五岁的郎君都喝酒了。” 苏静言看着对面才十四五岁的少年,着实生不出来什么选婿的兴致,道:“算了,大家也都喝了不少酒了,不如玩放纸鸢散散酒气吧。” 孩子不该喝酒,该玩些孩子们该玩的玩意。 众少年听到放纸鸢面面相觑,他们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也不是那些姑娘家爱玩些纸鸢祈福,一群大老爷们儿玩什么放纸鸢? 苏流不敢忤逆自家姑姑,便道:“那就放纸鸢吧,这后山有快空地正是放纸鸢的好地方。” 后山之中,已有不少千金在此踏春玩闹,今日是柔嘉公主在此设宴,柔嘉公主与摄政王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二人。 今日柔嘉公主举办宴会便是受摄政王所托,将青黛介绍给洛阳城中的侯门公府的千金与夫人们。 李艳前几日回府后被自家父亲好一顿训斥,禁足了好几日,接到了柔嘉公主的请柬才得以出门。 今日来此宴会她才知道了苏静言被退婚的大好消息,李艳与闺中好友道:“苏静言当真是报应,让她平日里如此嚣张,这下倒好可真的沦为了洛阳城之中的笑话了。” 李艳本以为众人会和自个儿一起嘲讽苏静言的,可是千金们都纷纷替苏静言抱起不平来。 “李艳,你怎能和那些坊间的三姑六婆一般看苏静言的笑话?该沦为笑话之人是摄政王才对。” “就是,苏静言平日里虽然霸道任性了些,可也没有仗势欺人过,她苦等了王爷三年,女子有几个三年的光景?摄政王当真是无情无义得很。” “对,那个青黛的长相虽也算个小美人,可是比起苏静言来可是差的多了,摄政王当真是瞎了眼了。” 众千金虽也不喜苏静言往日里的霸道,在此事上却是不想去嘲笑苏静言,同是女子,遇到此事也只能替苏静言感到可惜。 李艳不曾想好友们都会替苏静言说话,顿时恼道:“摄政王回来了,他们宣国公府还能嚣张几时?你们在这里替苏静言说话,苏静言也不会领你们的情。” 李艳走到了柔嘉公主与萧廷跟前拍着马屁道:“青黛姑娘长得可真好看,这绿色衣裳最挑人了,青黛姑娘穿着通体的绿色竟还能如此美艳。” 围在柔嘉公主身旁的夫人千金们念在萧廷的颜面上,也纷纷夸奖着青黛的美貌。 听到山坡处传来些少年的谈话声,柔嘉公主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余位少年围着中间的青衣女子一道走来,少年手中都握有纸鸢。 苏静言带着一群“大孩子”前来后山放纸鸢,不曾想这里已有人在,苏流在苏静言耳畔处说道:“姑姑,那边好像是柔嘉大长公主与摄政王。” 苏静言知晓柔嘉大长公主是萧廷的亲姐姐,她可并未曾客套得上前寒暄,对着众少年道:“就在此处放纸鸢吧。” 少年们虽然嫌弃纸鸢是小孩与姑娘家的玩意,可真玩起来了好胜心比谁都强,一个比一个地想要放得更高些。 胡巍走到苏静言跟前道:“苏姑娘,我们一起放纸鸢,可好?” 苏静言朝着胡巍一笑道:“好。” 不远处萧廷的目光看向了苏静言,绿色衣裳果真是挑人。 柔嘉顺着萧廷的目光望去,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着萧廷道:“与苏静言一起放纸鸢之人是陛下的伴读,胡太傅之孙,若是苏胡两家联姻,对你可不力呐! 唉,其实你不该退婚的,你若娶了苏静言,宣国公府必将成为你的助力。 况且苏静言的容貌气质才华皆是女子之中的顶尖,比青黛这个边境小城的女子更要适合做摄政王妃。” 萧廷看着苏静言对胡巍的盈盈笑意,心中莫名地起了一股失落之感。 第6章 摄政王后悔了 柔嘉公主也不明白为何萧廷放着苏家嫡女不娶,娶一个边境女子。 若说是萧廷当真喜欢那个青黛也就罢了,但柔嘉着实没看出来弟弟对青黛有多少爱慕之意。 青黛看向萧廷直勾勾地望向苏静言,便走到跟前道:“王爷,我也好久未曾放过纸鸢了,不知王爷可否能陪我一起放呢?” 萧廷略有些不耐道:“你若想放就去自个儿放吧。” 今日出来游玩本就备着纸鸢,青黛与李艳等贵女便带着风筝也去了山坡之上玩。 青黛走到苏静言跟前,盈盈行礼道:“苏姑娘。” 苏静言清冷道,“什么事?” 青黛从手上摘下了一只白玉镯子,双手递给了苏静言道:“苏姑娘,这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乃是西凉王室之物,全当做我给您的赔礼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计较。” 苏静言凉薄的眼眸轻扫了青黛的玉镯,冷讽出声道:“赔礼?你为何要向我赔礼?” 青黛楚楚可怜道:“我当时不知姑娘已经与王爷有婚约,若是知晓姑娘与王爷有婚约,我一定会偷摸着离开的,不会跟着王爷回洛阳的。 但情之所起谁人也不能控,我与王爷是两情相悦的,还望苏姑娘能原谅我,我不是故意抢走姑娘的未婚夫的。” 随着青黛一起过来放风筝的千金们都被青黛这话气得不轻。 一心想要讨好青黛的李艳恭维着道:“青黛姑娘与王爷历经生死难关,此情感动天地,青黛姑娘也不必为此顿感愧疚。 本就是有些人仗着权势明知王爷不喜她,还请太后下旨逼迫摄政王,她将自己沦为了一笑话能怨得了谁?” 苏静言冷冷地看着李艳道:“太后向来敬重摄政王,对摄政王保卫我大棠江山打下西凉感念于心。 李侍郎家中是如何教养女儿的,敢让女儿在背后编排太后逼迫摄政王? 陛下,李侍郎之女对太后不敬,还请陛下处罚。” 小皇帝虽还未曾亲政,朝堂大事由不得他单独下旨,可下旨处罚一个臣子女儿却也是可以的。 萧翊将手中的纸鸢线给了一旁的圆公公,道:“李侍郎教女不严罚俸半年,李侍郎之女对太后不敬,罚其去寺庙中焚香抄经三月为太后祈福。” 李艳闻言连慌忙地跪在萧翊跟前,抬眸道:“陛,陛下……” 青黛也连跟着下跪道:“苏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苏姑娘若是怨恨我罚我就是了,千万别迁怒了旁人。” 青黛模样柔弱楚楚可怜的很,在场的不少少年都替青黛抱起不平来。 苏静言看着跪在地上的青黛道:“迁怒?陛下责罚李姑娘因其对太后不敬,你却说我迁怒,是说陛下处事不公吗?” 青黛低头,脸色惨白道:“我,我不敢,我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嘴巴笨,还望苏姑娘莫怪……” 少年们见着青黛这般害怕的模样,替她“仗义执言”道: “苏姑娘,人家小地方来的还不懂洛阳规矩,你何必这么去吓唬她?” “是摄政王要与你退婚的,也不干青黛姑娘的事,她都将稀世珍宝的玉镯子拿来向你赔礼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青黛见一众男子都替她说话,她便起身一手无握着苏静言的手,一手要将玉镯子给苏静言戴上,“苏姑娘你还是戴上吧,否则我着实是心里难安。” 苏静言在青黛碰到她的时候,就一把推开了青黛的手,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青黛被苏静言这么一推,顺势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玉镯子正好磕在了草地上的石头处,上好的羊脂玉碎成了两截。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柔嘉与萧廷二人的注意,两人连连过来,柔嘉扶起了青黛。 萧廷看着一旁的苏静言道:“苏姑娘,你我已退婚,请你莫要再闹事了,青黛是本王的王妃,你伤她就等于是伤本王!” 苏流恼恨道:“明明是这个粗鄙女子先来碰我姑姑的,我姑姑细皮嫩肉的哪里能是她这等粗妇可以碰的?” 青黛被萧廷扶着泫然欲泣道:“王爷,本就是我们对不起姐姐,姐姐怪我恼恨于我伤我辱我都是有理的,青黛并不委屈的。我们先走吧。” 一众少年眼露着怜惜之情,“苏静言退婚之后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还这般纠缠前未婚夫又有什么意思了呢?” “青黛姑娘当真是可怜得很呐!唉。” 苏静言听着身后少年们的议论声,见着青黛要走,苏静言便上前道:“站住!” 萧廷看着苏静言的眼眸道:“本王在这里,你还想要欺负青黛吗?” 苏静言上前,道:“既然青黛姑娘说我伤她辱她,我也不能白白地承担了这个罪名。” 苏静言扬手就狠狠地打在了青黛的侧脸之上,这一掌可是用尽了苏静言的力气。 青黛的小脸立马红肿,嘴边还带着血。 苏静言对着青黛道:“记住了,这才叫伤你,辱你!” 说罢后,苏静言便对着苏流道:“流儿,回家。” 苏流屁颠屁颠跟着苏静言走了,胡巍也跟在他们的身后,当然不忘拉上他带来的小皇帝萧翊。 胡巍在苏静言身旁拍着马屁道:“苏姑娘方才太霸气了,简直就是巾帼英雄。” 苏流道:“姑姑要动手前该跟我说下的,省得姑姑自个儿手疼。” 迎春也在一旁道:“就是,小姐日后若要动手的话,让奴婢来就是了,瞧您这手红的,等会奴婢去宫中问太后娘娘讨要些雪肌膏来。” 萧翊侧眸看了眼苏静言的手掌是红得厉害,想必这一巴掌打下去苏静言也挨了不少的疼。 留在山坡上的青黛捂着侧脸看向萧廷,可萧廷的目光之中可没有任何的关心。 萧廷带着青黛到了一旁的庄子里:“你最好紧守你的本分!今日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敢招惹麻烦,就休怪本王无情无义。” 青黛侧脸火辣辣得,却还是比不上她的心里难受。 洛阳众人都说她有福气,摄政王深爱她愿意为她退婚。 实则青黛明白,她只是萧廷的一颗棋子而已,哪里来的爱意呢? 萧廷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脑海之中浮现出方才苏静言打过青黛看向自己的眼神,那苏静言眸子里分明就写着鄙夷。 大概是在鄙夷他萧廷的目光,竟如此之差。 萧廷的确是有些后悔退婚了,以往竟不知这苏静言是个如此有趣的姑娘。 第7章 皇后人选 宣国公府中。 苏夫人听闻女儿归来了,便匆忙地来了苏静言的房中,问道:“阿言,你今儿个可见着那些儿郎了,觉得他们如何?” 苏静言想起那些是非不分的少年道:“娘,他们年纪着实都太小了些,我真无法嫁给年纪比我幼小之人。” 苏夫人浓浓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若是年纪比你大的能继承爵位的世子,都已娶妻了,即便是不娶妻的也都早已说好了亲事。若是无爵位可承袭的,岂不是委屈了你?” 苏静言宽慰着苏夫人道:“娘,这姻缘天注定,说不准姻缘就从天而降了呢,您女儿我出落得与您一般标致,您能找到爹爹这般好夫婿,我也定然是不愁嫁的。” 苏夫人笑着道:“你可真会讨娘的开心。” …… 胡巍送萧翊回宫之后,便在宫中偶遇了自个儿的祖父。 胡太傅问了胡巍曲水流觞之中可有惊艳之作。 胡巍答道:“都是文采平平,祖父,其实今日苏家办此流觞诗会是为了给苏姑娘选婿……祖父,苏姑娘她……” 胡太傅看了一眼自家孙儿,一副少男含春的羞涩模样。 胡巍挠了挠头道:“祖父,孙儿喜欢苏姑娘,想要求娶苏姑娘为妻,祖父觉得如何?” 胡太傅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小铜镜,递给胡巍道:“瞧瞧你的模样,你的容貌怎能配得上苏家女儿?” 胡巍:“……” 胡巍厚着脸皮道:“祖父,孙儿虽然容貌普通了些,可是日后会对苏姑娘体贴备至的,还请祖父帮孙儿前去提亲,若是此亲事可成,到时苏流还要喊我一声姑父。” 胡太傅摸了摸自个儿花白的长须道:“巍儿,你想要娶谁都可以,但唯独苏家女儿不可。” “为何?”胡巍急忙问道。 胡太傅道:“陛下登基时年幼,到了如今还未曾亲政,宣国公府权势滔天,若是我们胡家与苏家联姻,难保被天下忠义之士怀疑我们胡家的耿耿忠心呐!” 胡太傅缓了缓,正色道:“我们胡家一腔热血忠心不能因此而被猜疑。” 胡巍道:“可是宣国公府也对陛下忠心至极,外边说什么宣国公将陛下当做傀儡,可不见得,祖父也是明理之人。” 胡太傅道:“巍儿啊,你到底还是年幼呐,正是因为宣国公对陛下忠心,我们胡家与宣国公府更不能联姻。” 胡巍越发得不解了,“为何?” 胡太傅说着:“宣国公对陛下忠心,外边怎会有他将陛下当做傀儡之传言不断呢?是因为有人想要挑拨陛下与宣国公,要让人世人觉得陛下年幼昏庸只是傀儡,让世人看轻陛下。 我们胡家若是和苏家联姻,即便陛下不忌惮,可那些萧家的王爷们能就此罢休吗?外边只会坐定了苏家将陛下当做傀儡。 苏家姑娘是个好的,但你们却是有缘无分的,你还是莫要再想了。” 胡巍心中划过一抹失落,叹气道:“唉,不能让苏流叫我一声姑父了。” …… 陛下已满十六,今年必定要选后,因为摄政王凯旋耽搁了几日,这几日朝中又尽是在商讨选后一事。 苏静言从原先选好的人选之中,又重新挑了几个容貌美艳的千金,与宣国公兄长们商议过之后,便进宫去找了太后。 苏静言进了宁寿宫,才知今日萧翊也在,便屈膝行礼。 太后见着苏静言道:“阿言,你来得正好,将你挑选好的千金让陛下过目一番。” 苏静言带来了四幅画像,一一介绍道:“姑母,这是永平侯府之嫡出三女,梁岁穗,乃是岁柔的亲妹妹,自小就是懂事知礼的,今年方及笄。 此乃安国公府之嫡长女,贺知敏,也是方及笄不久,乃是洛阳城之中有名的才女,文采斐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位是承恩伯府的嫡长孙女,何连翘,她擅长医术为人大方爽朗……” 太后见到何连翘轻轻一蹙眉道:“怎得选了她?她的身份比起之前两位可要差了许多。” 当今承恩伯是故去的太皇太后的弟弟,也就是先皇的舅父,承恩伯府没有多少建树,等如今的承恩伯故去之后,这承恩伯府的爵位也就会收回。 苏静言瞧了一眼对面的小皇帝道:“姑母,何连翘虽然家世不够,可是长得漂亮呐,她可是我见过的洛阳千金之中容貌最好看的,毕竟我们家小皇帝长得比女子还美……” 萧翊黑眸狠厉地瞪了一眼苏静言,只是这一瞪稍纵即逝,快到让苏静言以为自己是一个错觉。 太后道:“阿言,陛下的玩笑可开不得。” 苏静言借着道:“还有这位是林相的孙女,林莹莹,过两月才及笄,容貌学识也是女子之中顶尖的。这四位乃是洛阳女子之中的翘楚。” 太后问着苏静言道:“阿言,这些千金你接触得最多,你觉得哪个最好呢?” 苏静言也说着心里话道:“要说凭我的私心而言,定是选岁柔的亲妹妹的,岁柔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情谊匪浅,她妹妹的品性我也是知晓的。 但顾全大局而言,当属林相之孙女林莹莹最为合适。 不过想要容貌相配的话,还是何连翘与陛下方为金童玉女。 最适宜做皇后的,能够母仪天下的还是贺家悉心教养的贺知敏。” 太后缓缓道:“贺知敏,安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女儿确实不差,陛下,你觉得呢?” 萧翊道:“朕觉得苏姑娘不愧是先前与皇叔有过婚约的,这挑人的目光都是一模一样。” 苏静言:“?” 萧翊带着沙哑的声音道:“我来宁寿宫前,皇叔与贺国公,林相爷,永平侯四人前来请旨,要立贺知敏林莹莹还有梁岁穗为侧妃。” 亲王侧妃按规矩是四位,萧廷虽然说过王妃只会是青黛,可丝毫不妨碍他再立侧妃。 苏静言冷讽道:“那混账不是非青黛不娶吗?合着娶了青黛为王妃,还想要立旁人为侧妃?所为的深情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苏静言骂过之后,却是背脊发凉,这些女子都是苏家深思熟虑过能为小皇帝亲政带来助力的。 萧廷将这些女子立为侧妃,想要做什么? 苏静言对着太后道:“姑母,萧廷这是打算将想要夺位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吗?” 太后也有此担忧,却还是对着苏静言道:“静言,不得在陛下跟前胡说八道!” 苏静言与萧廷从宁寿宫之中告辞后,两人一道往东而去 苏静言见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宽慰着他道:“陛下,你不必害怕皇位不保,只要有我们苏家在,必定会护住你的皇位的。虽然你从不肯喊我一声姐姐,但是表姐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的。” 第8章 苏静言最适合入宫为后 苏静言依稀记得头一次见萧翊时,他被小太监们欺负楚楚可怜的模样。 先皇子嗣单薄,按理而言萧翊身为皇子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可是萧翊却有一个麻烦。萧翊的生母文妃娘娘,原是北魏余孽,是北魏皇室唯一的公主。 文妃被人拆穿身份之后,文妃娘娘被先皇以白绫赐死,才三岁的萧翊一时间成了宫中人人欺辱的孩子。 苏静言记得她幼时去海棠宫玩的时候,见萧翊被海棠宫之中的小太监欺负,便出手相助。 处置小太监,还给萧翊送着不少吃的。 苏静言本以为这个瘦弱的孩子也是小太监,可看着身形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一问海棠宫管事的才知他竟是先皇唯一的皇子。 那时七岁的萧翊见苏静言给他,便扯着她的衣袖,将她的衣袖扯得脏脏的,让苏静言跟着他去了海棠宫的一隅。 萧翊将藏在院子角落里的一块小玉佩给了苏静言,怯生生地道着谢谢。 那时正值自家姑姑年过三十,膝下独子夭折,姑姑伤心不已,又恐无子,苏静言便将萧翊带到了太后跟前。 此后不到四年,先皇病重,先皇子嗣不丰,活下来的也不过就是萧翊一人。 先皇便力排众议立萧翊为太子。可不少人拿萧翊有北魏血脉说事,不许他登基为皇。 那时苏静言随着太后去了太极宫之中,见着皇室宗亲在幼小的萧翊跟前诋毁他的娘亲,那时才十一岁的萧翊只得握紧手,只能忍受着亲人们对他血液的侮辱。 纵使宣国公说什么小皇帝已经长大了,但在苏静言眼中,小皇帝却一直都是一个小可怜。 好不容易,快要亲政执掌天下大权了,自家亲叔父却意欲谋反。 苏静言甚是怜惜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萧翊从苏静言的眼眸中看到了怜悯,他的脸色略黑。 苏静言却以为是萧翊因摄政王有谋反之意,吓得连脸都黑了,便伸手拍了拍萧翊戴着玉冠的头:“别怕,有表姐在呢,姐姐会和小时候在海棠宫那般保护你的。” 萧翊扣住了苏静言的手,用另一只手揉了一把苏静言的头发,将她的发髻弄得极乱,“苏静言,朕再与你说一遍,朕年纪不小了。” 苏静言可一点都不怕萧翊,“乖啦,我虽不是你亲表姐,可是你可以将我当做你的亲姐姐一般,在我面前不必强装镇定的。” 萧翊甚是无奈:“……” 苏静言回府后,便去了宣国公的书房之中,苏静言的三位兄长也皆在书房之中。显然他们也是听到了摄政王要娶侧妃一事。 宣国公义愤填膺道:“那个混账难怪要退婚呢,原来是存有谋逆之心,知晓我们苏府忠心耿耿不会与他干谋逆之事,才定要退婚!” 苏世子道:“父亲,如今不是恼怒的时候,要紧的是若是摄政王真娶了那些女子为侧妃,那么在洛阳权势定会大盛,到时小皇帝……” 苏静言缓缓道:“萧廷在外征战三年,在战场上颇有能耐,但是如今在朝堂之上可不见得能有我苏家的人脉。 父亲,兄长,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让陛下尽快大婚,尽快亲政。 小皇帝若是一旦亲政,萧廷他就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在朝堂之中部署他的手下。 最要紧的是,小皇帝若是能亲政之后得民心,萧廷他要谋反就是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宣国公觉得苏静言所说得极为有道理,“所以这皇后人选必定不能再出乱子了,如今朝堂之中风云诡谲,摄政王权势日渐强盛,连永平侯和安国公这两个老匹夫都押宝萧廷了。 要能找到守得住后宫出身高贵且能全家忠心于陛下的皇后,谈何容易?” 苏世子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妹妹道:“父亲,孩儿正好有一人选。” 宣国公道:“谁?” 苏世子:“妹妹被萧廷那混账退婚,若要嫁门当户对的男子太过于艰难了。若是妹妹能入宫为后岂不是正好?” “咳咳。”苏静言听到了苏世子的话后,被茶水给呛到了,她连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了唇角,“大哥,你再说些什么异想天开的胡话呢?” 苏二爷也跟着道:“父亲,我觉得大哥说的极是,这普天之下还有比妹妹更适合做皇后之人吗?” 苏静言无奈道:“大哥,二哥,我可要比小皇帝大好些年纪呢!” 苏世子:“女大三抱金砖,前些日里,流儿带你去相看的那些公子哥儿有几个比陛下还年幼。” 宣国公却是道:“阿言就算了,这宫中不是人待得地方,你们姑母在深宫之中受了一辈子的苦,我不能再让阿言进宫去受苦了。” 宣国公对小皇帝再忠心,也是比不过自家爱女日后的幸福只有要紧的。 苏静言闻言便放心了,也埋怨地瞪了一眼自家大哥,他怎能说出如此胡话来呢? 嫁给小皇帝,苏静言想想就颇觉得罪孽深重。 …… 小皇帝还未曾亲政,但是却也要每日上朝,在朝中见众臣如何处理朝中大事。 萧翊也勤奋刻苦,自启蒙以来每日都早起的,今日却难得的晚起了。 梦境中,美艳至极的女子凤眸微挑,红唇紧贴着他的唇瓣,萧翊用手扣着女子的脑袋,见她凤眸含春便问道:“你还敢不敢说朕小了?” “陛下,你确实是不小了呢。” 萧翊从梦中惊醒过来,额前还带着些许的汗珠,他想起那个荒诞的梦境,脸色羞红! 宫女内侍进来服侍着萧翊起床,萧翊想起些什么,连声道:“都出去,你们全都出去!” 圆公公见着萧翊脸色通红,声音越发得显沙哑道:“陛下,您怎么了?是否身子不虞?” 萧翊道:“你也出去,朕无碍,你们都不许进来。” 圆公公不得已只能出去,瞧着离早朝的时辰越来越近,也怕耽搁,只能前去宁寿宫寻太后。 还未曾走到宁寿宫,圆公公便见到了来太后宫中商议后位的苏静言。 苏静言今日进宫来得早,她觉得何连翘虽然位份低了些,可好歹何家是忠于小皇帝的,正想要进宫来和太后商讨此事的。皇后之事不得耽搁了,便早早地进宫了。 圆公公连上前道:“苏姑娘,陛下他今日起来发了脾气,不许内侍宫女入内,这再两刻钟就要上朝了……” 苏静言闻言便随着圆公公去了小皇帝的寝宫之中。 萧翊正换了一身干净的龙袍,听到有人进来,厉声道:“朕不是说谁都不许进来吗?” “陛下好大的威严呐。”苏静言朝着萧翊一笑,“这是怎么了?瞧你这中气十足的模样也不像是生病了,昨天还和我说自个儿年纪不小了呢,怎得就大早上就闹脾气宫女内侍都赶了出去呢?” 萧翊见着来人是苏静言,唰得一下白净的脸庞变得通红,心虚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萧翊还心虚地看了一眼龙床。 苏静言顺着萧翊的眼神望去,只见绣着金色龙纹的锦被上有一滩水渍,便轻笑道,“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尿床了而已。” 萧翊:“……” 萧翊对苏静言有着心虚但又倔强地道:“朕没有尿床。” 苏流和胡巍都是少年,萧翊常听他们在课后也会讲些什么梦中与女子相好之事。 萧翊也知男子在十五六的年纪会做梦是常事,这也不是尿床。 宫中也有这般的规矩,若是如此就会替皇子安排侍寝宫女。太后这两年一直问着宫女内侍他可有来初精,想要给他安排侍寝宫女。 萧翊本是坦然的,只是,萧翊从未曾想过,他的头一次竟会是梦到她,所以便想要隐瞒下来,不让任何人知晓。 第9章 侧妃之位是留给苏静言的 苏静言见着小皇帝连着耳朵都红了,忍着笑意,像是安慰三岁小孩一般安慰着小皇帝道: “好,你没有尿床,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人没有尿床过呢?只说是你打翻了茶杯就是了。” 萧翊见她就是误会了,却是无法对去苏静言解释澄清,甚至于他都不敢去看苏静言。 苏静言拿起一旁的茶杯,朝着龙床之上扔去,茶水越发得湿了被褥,“来人。” 宫女内侍纷纷进来,苏静言道:“陛下方才不慎打翻了茶杯,你们将被褥和陛下弄湿的衣裳拿下去清洗吧。” 宫女们上前去处置着被褥,在萧翊身边的宫女都是有些年纪了的,也是太后宫中服侍过的,见到被褥上的痕迹,一目了然,便去请来了自小照顾陛下的全嬷嬷。 萧翊见宫女们已然发现,便带着愧疚羞赧去了太极宫上早朝。 苏静言解决好小皇帝的窘迫之事后,就去了宁寿宫中。 太后方起身,见着苏静言前来问道:“阿言,你怎得这般早就进宫了?可曾用过早膳了?” 苏静言道:“用过了,我与爹爹兄长商议过,觉得皇后一事不得再耽搁了,陛下得尽快大婚亲政才可。” 太后道:“兄长可有定下人选了?” 苏静言轻轻点头,“承恩伯府的何连翘,家世虽是浅了些,可要紧的是何家是先皇的外祖家,对陛下是忠心无二的,不必怕摄政王从中作梗。” 太后忆起何家来,叹了一口气道:“何家的女儿为后还是算了,你年纪小不知往事,当年正是因何太后不喜文妃,才逼着先皇下旨赐死了文妃。 此事哀家也不知翊儿可否知晓,可还是别节外生枝为好。 若是洛阳之中着实挑不出来皇后,左右离大选也不过就不到两月的功夫了,到时洛阳城外的女子也都会来洛阳,再从中挑选就是了。” 苏静言也就此应下。 太后身边的宫女前来禀报道:“娘娘,全嬷嬷求见。” 太后道:“让她进来。” 全嬷嬷满是喜悦地入内道:“参见娘娘,陛下他总算是遗了初精,长大成人了。” 皇室之中,一般皇子皇孙都是十四五的年纪就会遗初精,宫中有专门的司寝局,皇子皇孙的母妃便会安排侍寝宫女去教导他们敦伦之事。 眼见着萧翊都快要大婚的年纪了,还未曾有过初精,全嬷嬷心中多少是有些焦急的。 苏静言虽未曾嫁过人,可是爱看些杂书的,出嫁前一日更是看过避火图的,也知男女之间那会子事。 听到这边她才恍然想起来方才在小皇帝寝殿之中,小皇帝为何要说自个儿没有尿床了。 苏静言脸上也有些微微的烫意。 太后也是大喜过望,全然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小侄女,道:“既然来了初精,也得给陛下安排侍寝宫女了,着尚宫与尚寝前来。” 苏静言小声道:“姑母,我先走了。” 太后见着苏静言脸色微红,也知侄女一个姑娘家定然不好听这些的,便道:“今日御膳房之中做了绿豆糕,流儿最爱吃这糕点,你替他拿些过去。” “好,姑母,那我先行告辞了。” …… 宫学位于前殿靠近宫门处,小皇帝虽然没有亲兄弟,但有些堂兄弟,加上他们的伴读等,这宫学之中的少年郎不少。 萧翊有些与他们一道上课,有些则是分开的,萧翊散朝之后到了宫学之中。 入内,就见苏流胡巍陶辉三人围在祁越身旁打趣着。 陶辉见着萧翊前来便道:“陛下,祁越身旁的立夏姑娘成了他的通房,也不知今日立夏姑娘还会不会来接他,待会可要好生恭喜一番立夏姑娘了。” 祁越是荣安大长公主之子,也是萧翊的亲表兄,萧翊是知晓祁越身边有一美貌侍女的,为了这侍女荣安姑姑没少和祁越母子两闹不和。 祁越在几个好兄弟跟前,道:“你们这会儿打趣我不要紧,可立夏脸皮薄,你们等会可别吓着她了,她回去少不得要和我闹了。” 胡巍道:“恭喜你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会答应你将立夏立为通房。” 祁越在好兄弟们跟前,也不藏着掖着道:“原本我娘给我安排的那几个通房都是我不喜的,我就与娘说我梦中梦到的都是立夏,若是换了旁人我就不行了。 我婚约已定下,我娘也着急我还是童子身,便也就同意了立夏为我的通房。” 苏流羡慕地对着祁越道:“你起码还知晓做梦的人,我做梦时候那个女子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身影……” 陶辉道:“做梦梦到的也不一定要成真的,满洛阳不知有多少男子梦里梦到相好的女子,都是你姑姑的容貌” 苏流听到陶辉这般说,气得握紧往陶辉脸上揍去。 陶辉挨了一拳喊疼道:“你可别生气呐!你姑姑容貌在女子中数一数二的,看了一眼定然难忘,洛阳世家男儿心中都记挂着你姑姑呢。” 胡巍道:“陶辉,苏流真生气了,你别说了。” 陶辉道:“我又未曾说错!他气恼什么?梦中之事又不得当真。苏静言本就是洛阳男儿梦中的……” 还不等陶辉说完就被萧翊给冷声呵斥着:“陶辉,你过分了,日后你不必再来宫学了。” 陶辉触及到萧翊的冷眸,浑身一颤,家中日渐败落,若是他不能给陛下当伴读,“陛下,我错了,求您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 萧翊心中对苏静言有愧疚,虽然他也在梦里侮辱了苏静言,但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人前侮辱于苏静言,“你走吧。” 苏静言提领着食盒在宫学门外听到了里面的议论声,见着陶辉出来,苏静言便躲到了一旁。 苏静言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如此维护自己,也算是从小没白疼他,小皇帝倒是一个好孩子! 苏静言不好这个时候进去,便叫来了一个宫女,让宫女将食盒送进去给苏流便先行离开了。 只是,苏静言还未曾走到宫门处,就遇到了萧廷。 苏静言不曾行礼就从萧廷身边过去,萧廷喊住了苏静言道:“苏家的教养不过如此,见到本王也不知行礼?” 苏静言顿步,回身敷衍地行了一个屈膝礼,“参见王爷。” 萧廷走到苏静言跟前,道:“人人都赞苏家女礼数周全,太后礼仪端庄乃是天下女子典范,见你这般,可知传言有误了。” 苏静言也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传言自是不可信的,洛阳人人都道摄政王对青黛姑娘情深,可是到头来,却还是一连娶了三个侧妃,所谓的深情是还留有一侧妃之位吗?” 萧廷凑近苏静言,在她的耳畔处道:“知晓为何本王还留有一侧妃之位吗?这是等着你婚事艰难,才空出一侧妃之位留给你的。” 苏静言气恼地扬手要去打萧廷的巴掌,萧廷一把握住了苏静言的手腕,“本王可不是青黛,由着你打巴掌。” 苏静言双眸狠厉地看着萧廷,“你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我堂堂太后的侄女,宣国公府独女岂会婚事艰难?” 萧廷道:“本王拭目以待,看有谁敢娶与本王有过婚约的女子!” 第10章 萧廷的请柬 苏静言满脸韫怒地挣脱开了自己的手腕,回了宣国公府。 苏静言回府后,听迎春说今日府中来了贵客,苏静言去了堂屋,便见着英国公夫人。 大棠开国以来至今已是第四朝了,是以留下来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至今不过就剩下了五个。 除了苏家的宣国公府,贺家的安国公府,还有三个便是英国公府,赵国公府与楚国公府。 这英国公夫人乃是苏静言大嫂的表姐,算起来是有亲的,这几年英国公夫人没少到苏府求着大哥大嫂帮衬英国公的前程 英国公夫人语气冷淡地对着苏世子夫人道:“妹妹你也别怨我,同是做娘亲的人,摄政王如今权势鼎盛,连安国公府都将女儿嫁给摄政王做侧妃了。 我岂能将女儿推入你们苏家这火坑之中,这婚事也就作罢吧,我先行告辞了。” 苏静言见着自家娘亲与大嫂气得脸色铁青,待英国公夫人走后,苏静言上前问道:“娘,嫂子怎得了?” 苏静言的嫂子谢依依道:“前些日子里,我表姐有意将她的大女儿与流儿说亲事,天天来我跟前求着我,我都还没有答应呢,没想到摄政王回来了,她就来反悔这门亲事了。 没想到这些年来帮衬的亲戚连猪狗都不如。” 苏静言劝着大嫂谢依依道:“流儿可是宣国公府的嫡长孙,陛下身边的陪读,有的是千金愿意嫁给流儿,他们要退婚就退婚吧。” 苏夫人气恼道:“英国公的当家夫人成了这般趋炎附势之辈,若是她婆婆王老太君还活着,定要拿太祖所赐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打下去!” 苏静言上前宽慰着苏夫人道:“娘,您也别恼了,这样的人家我们苏家也不屑结亲。” 苏静言的三嫂年纪还小些,她正有着身孕,见此不由地担忧道:“摄政王回来前,咱们苏府门外可是车水马龙,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可见摄政王打下西凉着实让不少勋爵人家都站到了摄政王那边,我们是不是也该明哲保身?” 苏夫人道:“什么明哲保身,那时那些没骨头的人怯懦不堪,你们也不必发愁,一切都有国公爷在,当今朝堂还是陛下的天下,何惧萧廷那个竖子!” 苏静言道:“娘亲说得对,他萧廷没这个胆子在此时造反的。 要造反他打下西凉就会拥兵进宫洛阳谋逆了,他既然没有硬拼那就是想要名正言顺收揽民心登上帝位。 等到小皇帝亲政之后,萧廷在民间更是名不正言不顺,三嫂宽心养胎就是了。” 苏静言想起方才在宫门口萧廷那般狂妄,这战局都未起,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当年小皇帝登基时,宣国公府都没怕过那些亲王,如今都快亲政了,苏家难道还会怕萧廷吗? …… 宫中,萧翊在晚间练了武艺,沐浴之后,回了寝殿。 全嬷嬷笑意盈盈地对着萧翊行礼道:“陛下,这两位是太后千挑万选的侍寝宫女,都是自小在尚宫局之中长大的美人,请您选一个教导您通晓人事。” 萧翊扫了一眼跟前的两个侍寝宫女,虽都是美人,但都远远不及苏静言的。 特别是那双眼眸,苏静言的凤眼一挑便是万种的风情…… 萧翊想到此,心下唾骂着自个儿,随意指了一个侍寝宫女,“就你了,你叫什么什么?” “回陛下的话,奴婢名为金雁。” 萧翊听闻这个名字,心下又想起了苏静言来,他甩开了脑中那般的孟浪龌龊,让着旁人都退下。 时至天黑,金雁便上前替萧翊宽衣,金雁给萧翊宽衣时,心口处的两团有意无意地碰着萧翊的手臂,只让萧翊觉得有些恶心。 见金雁在自己耳垂边吐气,萧翊更是几欲作呕道:“滚!” 金雁吓得连连跪在地上,“陛下……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你出去吧。”萧翊吩咐着外边道,“方圆,进来。” 圆公公连连入内,见着萧翊脸色铁青,上前道:“陛下,怎得了?” 萧翊道:“备水沐浴,还有将那人碰过的衣裳都烧了。” 全嬷嬷见到里面的动静,便也进来问道:“陛下,这是怎得了?” 萧翊道:“朕不喜她。” 全嬷嬷愣了愣,“那可要另一个宫女来服侍陛下?” 萧翊道:“不必了。” 全嬷嬷在一旁劝道:“陛下,不论男女到了一定的年纪都需知晓敦伦之事,女儿家毕竟不能学习这些,得男儿来学,日后娘娘们进宫了,陛下若是不知此事,洞房花烛时也就不妥。” 萧翊道:“朕不喜外人碰朕,嬷嬷先下去吧。” 全嬷嬷叹了一口气,就去了太后宫中禀报此事,太后闻言也道:“左右离大选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呢,此事也不必逼他,待定下皇后人选再说。” 萧翊赶走了两个侍寝宫女之后,入睡却又做起了梦,这个梦很是光陆离奇。 一会儿是苏静言拍着他的头说他还是个尿床的小娃。 一会儿却是在海棠宫的秋千架上见着了苏静言的盈盈笑意,自己气恼不堪地去解释不是尿床。 将苏静言说得脸色通红。 待得萧翊醒来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许是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不过是换了一床锦被又睡了过去。 …… 三月里好日子多。 摄政王大婚还需些准备的时日,可一点都不妨碍侧妃先入门。 侧妃本也是有皇家玉牒的,况且这三位侧妃家世都不菲,算得上是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千金,她们三人同时入门,可谓是比娶正妃还要热闹。 是以,几乎洛阳城之中的公府侯门宗亲达官,都携家眷前去了摄政王府用宴。 宣国公府自然也是收到了萧廷的请柬。 其中给苏静言的请柬是萧廷单独的,也是当天发来的,让苏静言推拒不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一个。 苏夫人问着苏静言道:“阿言,你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人人都知我们苏家和萧廷水火不容,你不去旁人也不会说你礼数不周的。” 苏静言道:“娘,您不必担忧,既然萧廷这么想要我去,那这喜宴我当然得去了,不去的话,也不知有些多舌的会在背后如何编排我呢。” 苏夫人见苏静言一脸无畏,便也就随着苏静言了。 摄政王府喜绸满布,来往的香车宝马不计其数。 苏静言与娘亲嫂嫂们一起下了马车时,不少人都向苏静言投来了目光。 背后小声议论之声不断。 “苏静言今日怎得也来了?不怕被人笑话吗?一个被摄政王退婚的女子,还敢来摄政王府参加立侧妃喜宴。” “被退了婚,还来前未婚夫府中吃喜酒,这苏静言的气度可不是一般得大呐!” “这退婚都有好几日了,怎得也不见有媒人去苏府和苏静言提亲呢?” “公府侯门门当户对的谁敢娶与摄政王有过婚约的女子?若是门第差些的,也不敢去苏家提亲。 何况苏静言已经十九岁了,长得再美,在洛阳城中也难有好婆家了!” 第11章 与摄政王重续前缘 春光正好,三月的午时不冷不热正是在园中开宴的好时候。 万花接连绽放,在摄政王府的花园中用宴别有一番风味。 萧廷今日穿着一身红色云锦的广袖礼服,端的是凤子龙孙的好气派。 苏静言一入内,至交好友梁岁柔目露愧疚地道:“阿言,我才回洛阳,不知你竟发生了被退婚之事,也不知我爹怎会如此糊涂,将妹妹给摄政王做侧妃!” 苏静言恼恨萧廷,但并不会因岁柔的亲妹妹嫁给了萧廷,就此迁怒于好友,道:“你爹爹自然有他的思量。” 梁岁柔替好友愤愤不平道:“萧廷他怎能说退婚就退婚?你苦等他三年,耽搁了自个儿三年的亲事,你如今可已十九了,要寻一个好的夫君谈何容易?” 苏静言笑着道:“这话我可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即便是找好夫婿不易,可我又并非是一定要嫁人的,日后实在是找不到好的男子成亲,养面首也是无妨的。” 梁岁柔也跟着一笑道:“也是,早知如此我也就不嫁人了,与你一起养面首。” 苏静言笑颜明媚道:“这话,你可千万别被你夫君听到。” 苏静言与梁岁柔坐在一道用喜宴,开宴后,萧廷一一敬酒过去。 到了宣国公府这一桌,众人都毫不顾忌地没有给萧廷任何好脸色看,萧廷却命手下倒了一杯酒,敬着苏静言道:“苏姑娘,这杯酒本王干了。” 苏静言拿起跟前的酒盏,也将酒给一饮而尽,“恭喜王爷喜得三位美人。” 萧廷语言轻佻道:“可惜,这三位美人都不及苏姑娘一人的容颜!” 萧廷这声音不轻,不少人都听到了萧廷这番调戏,不明白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对前未婚妻旧情难忘吗? 苏家男儿都被气得不轻,苏流儿更是拍桌而起道:“摄政王!” 苏静言道:“多谢摄政王夸奖。” 萧廷随着就往下一桌去敬酒。 梁岁柔满是暧昧地对着苏静言道:“这萧廷是何意?他不是已经与你退婚了吗?怎得还当众来调戏你呢?” 苏静言冷呵一声:“狂妄之徒而已,我们继续喝酒。” 梁岁柔陪着苏静言喝了小半壶酒,梁岁柔有了醉意想要走走醒醒酒。又担忧梁岁穗,便找着苏静言一起去妹妹的院落之中看望妹妹。 梁岁柔走到半路上就想要去出恭方便。 是以苏静言就与迎春二人就在靠近河边的凉亭之中歇息。 迎春见凉亭之中摆放着一副棋局,便对着苏静言道:“小姐,这里有一副棋局呢。” 苏静言走到跟前,落座在石凳之上,见着黑白两方棋子,黑子已是笼中之鸟输的极惨了,看棋局黑子很难破局而赢了。 迎春道:“这黑子步步被困,若是让奴婢来下,也定要比下黑棋之人下得好的。” 苏静言笑道:“这倒是不一定,看白棋的路数一开始就是在不断地进攻,黑棋一边防守一边想着韬光养晦,却不知黑棋的韬光养晦正是一步步入白棋的圈套。” 苏静言拿起黑子敲着石桌,过了约摸着半刻钟,便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迎春夸赞道:“小姐,您的棋艺正是高明,下在此处,这黑子就能逃出生天了。” 苏静言道:“即便是下在此处,黑子若要赢下的希望也已渺茫了,不过许是能打一个平局。” 苏静言满副心思全在棋盘之上,并没有察觉身后已站了一个人。 萧廷一圈敬酒下来,也稍稍有了些醉意,便来凉亭之中散散酒气。 这棋局是上善大师为他布下的棋局,上善大师说若能解了这棋局,他此生必定能保富贵荣华。 可惜萧廷解了三天都未曾能解,没想到苏静言竟然解开了。 上善大师曾说过能助他解了此棋局之人,是他一生之中的贵人。 萧廷站在苏静言的身后,望着苏静言的侧颜,不可否认她的确是要比青黛好看上许多,萧廷越发得后悔了退婚之事了。 苏静言闻到鼻腔处传来的酒味,她连回头,只见萧廷离她仅有咫尺之距,萧廷呼吸的酒味也是咫尺可闻,熏得苏静言反胃得很。 迎春连拦在了苏静言跟前,“王爷。” 萧廷示意了一旁的手下:“把这小丫头给请下去。” 苏静言轻蹙蛾眉道:“迎春,你先去一旁便是了。” 迎春乖巧地听了苏静言的话,就去了亭子里的边上,也不曾走远。 萧廷问对苏静言道:“没想到,苏姑娘的棋艺如此之好,不知能不能陪本王手谈一局。” 苏静言起身道:“本姑娘无空作陪。” 萧廷轻声一哂,宽大的广袖一甩,伸手拦住了苏静言的去处,“苏姑娘莫非是对本王旧情难忘,才连下局棋都不愿?” “我呸!”苏静言毫无淑女礼仪地轻啐了一口,“萧廷,这辈子就是世间男儿都死绝了,本姑娘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萧廷道:“你还在为本王退婚一事生气?其实本王已经后悔了。” 苏静言闻言觉得恶心,“后悔?” 萧廷说着,“小皇帝登基以来,你们宣国公府将陛下当做傀儡,苏家权臣当道掌握朝政,我身为萧家的凤子龙孙定要忠心于皇室,才想与你们宣国公作对。 本来婚约也是你们苏家求太后下旨相逼,本王心中更是抵触苏家了。 苏静言,你不该怪本王不给你颜面,不念你苦等三年之情而退婚。你该怨的是你父亲,若是你父亲愿意放出手中的权势,本王还是愿意娶你为正妃的。” 萧廷垂头看着苏静言的脸,深邃的眼眸之中尽是深情款款道:“本王回洛阳在城门口前见你那会儿,就已是后悔说出退婚了。 苏静言,本王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父亲愿意放出手中权势,本王愿意将正妃之位留给你。” 苏静言问着萧廷身上传来的难闻的酒味,几欲作呕,“你便是跪在我苏府跟前,我也不可能再与你有婚约。” “阿言!” 苏静言听到梁岁柔的声音传来,便道:“岁柔,我在此处。” 梁岁柔循声过来,见着萧廷稍一愣,行礼道:“参见摄政王。” 萧廷垂眸看着苏静言道:“在大棠境内,除了嫁给本王为妃,你就别想要嫁给任何人。” 说罢,萧廷便拂袖而离去,徒留下梁岁柔一脸惊诧道:“他不是前不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你退婚了吗?怎得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 苏静言将眸子看向棋局,她想,萧廷突然后悔改变主意要她做正妃,大概是与自己解了此棋局有关的。 否则狂妄如萧廷,前两日还说着要她做侧妃,绝不会突然出尔反尔重续婚约的。 梁岁柔又紧接着问道:“阿言,那你是怎么想的?可要与摄政王重续前缘?” 第12章 陈家舅舅 苏静言道:“我与他何来的前缘?他不顾我的颜面当众退婚,我此生宁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不会做他的王妃。” 梁岁柔浅声安慰道:“阿言,话也没有必要说的这么死,摄政王是当今大棠之中难得的贵婿了。 别的权势出身文才武略且不说,满洛阳的男儿又有哪人能比得上摄政王的容颜好看呢?” “何况,最近不少勋贵人家在背后看着你的笑话,那些平日里嫉妒你的男女老少更是在背后嘲讽不已。你若是成了摄政王妃,看谁还敢再嘲讽你一句?” 苏静言道:“如今他们嘲讽我都是因为萧廷所造成的,我痛恨萧廷都还还来不及,如何做他的王妃?罢了,不提此事了,提起他来我就倒胃口。” 梁岁柔叹了一口气,与苏静言一起进了梁岁穗的院落之中。 摄政王的侧妃的院落占地也不小,苏静言入内见梁岁穗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侧妃品阶的宫服。 梁岁穗幼时常跟在她与岁柔的身后,大些了有了自己的小姐妹才不跟着她们这些姐姐了。 一转眼梁岁穗就要嫁给萧廷做侧妃,苏静言真心替她感到不值得。 梁岁穗见着苏静言也来了,忙站起来,脸上故作愧疚地道:“对不起,言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抢走你的未婚夫的……” 苏静言道:“你不必道歉,萧廷不算我的未婚夫,我巴不得和他毫无关系呢!” 梁岁穗眼眶微红道:“言姐姐,我还是觉得对不住你,你也别说这种气话了,您为了摄政王守了三年,可见您对他有多情深……您要怪我就怪我吧,打我骂我都好。” 苏静言看着梁岁穗的模样,怎不知她愧疚是假,来戳她的痛处是真。 梁岁柔也瞧出了自个儿妹妹言语中的不妥之处道:“岁穗你不必自责,摄政王已有意要与阿言重续前缘,重立阿言为王妃,不过阿言不想答应而已。” 梁岁穗毕竟才刚及笄满十五,控制不住自个儿的神情,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惊诧与恨意,神情狰狞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如此,就恭喜阿言姐姐了。” 苏静言道:“不必恭喜,你当做宝贝的东西在我眼中连粪土都不如。” 说罢,苏静言就丝毫不给梁岁穗留颜面的离开了。 梁岁柔追了上去道:“阿言,我不知岁穗怎会变成了这般不好相处的模样,她年幼,望你不要和她计较了。” 苏静言点头道:“我不至于与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梁岁柔道:“原以为是我爹逼着她嫁给摄政王的,如今看来她是自愿的了。 这摄政王府之中其余两个侧妃的家世地位都在她之上,也不知她日后在王府会如何?” 苏静言叹了一口气道:“不论如何路也是她自个儿选的,是好是坏她日后也都怨不得旁人了。” …… 选秀在即,洛阳之中的美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苏府之中也迎来了苏静言舅舅一家。 苏夫人的娘家是钱塘陈家,在钱塘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陈家更是富可敌国。 苏夫人得知多年不见的兄长前来,心中开心得很,见着兄嫂白发苍苍,苏夫人不禁慨叹时光飞逝。 苏静言在苏夫人身边,一一拜见舅舅舅母。 陈家主见苏静言的容貌,笑着道:“妹妹,我在钱塘就常听人说外甥女的美貌,如今得见更是妹妹你年轻之时呐!” 苏夫人轻笑道:“你家栖桐更是长得好看。” 陈家舅母对着身边的姑娘道:“快拜见姑祖母与表姑。” 苏静言将眸光放在了陈栖桐之上,陈栖桐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端庄,容貌也是一顶一得出色,放在洛阳千金的容貌间,也丝毫不弱。 陈栖桐带着些江南口音行礼道:“栖桐拜见姑祖母,表姑。” 陈家主道:“这些时日里要多打扰妹妹了,着实是不好意思。” 苏夫人道:“自家兄妹不必客气,我来洛阳多年,也不曾回家过,正好兄长嫂嫂来了,一家人也得以热热闹闹了。” 苏静言的大嫂谢依依见着陈栖桐喜欢得紧,问道:“栖桐可及笄了?可许了人家了吗?” 陈栖桐红着脸,点头道:“嗯,我已及笄了,也许了人家了。” 苏夫人拍了一下自个儿的脑袋道:“都怪萧廷那竖子,我竟将此事都忘记告诉你们了,栖桐与荣安公主之子祁越定下了婚约,婚期就定在夏日里,还有不到三月的功夫。” 陈栖桐脸色更红了。 谢依依笑着道:“祁越是个好孩子,栖桐可真有福气。” 苏夫人对着苏静言道:“阿言,咱们家中就你一个年轻姑娘,你也别拘着辈分,带栖桐去洛阳城中好好逛逛。” “是,娘亲。”苏静言应下道。 苏静言陪着陈栖桐去了客房之中整理行囊,苏静言道:“栖桐,有什么不便之处您尽管与表姑说就是了,你今日先休整一日,明日表姑就带着你出去玩。 对了,你可有见过你的未婚夫祁越?” 陈栖桐摇摇头,脸蛋都快红成烧熟的虾了,“未曾。” 苏静言轻笑道:“那明日我带你先进宫去拜见太后,再带你去宫学之中看看祁越。” 陈栖桐惊讶地看着苏静言道:“表姑姑,见太后?我怕礼数多有不周到的地方……” 苏静言轻笑一声道:“你不必怕,太后是极随和之人,规矩礼数不周到也无碍,日后好好学就是了。” 陈栖桐小声咿唔了一声道:“好。” …… 翌日一早,苏静言刚起身,身边的丫鬟忍冬就上前来道:“姑娘,您醒了,一大早陈姑娘就着人来院门外来看过好几回了呢。” 苏静言轻笑了一声道:“她刚来又知晓要去见太后,怕是昨夜都没睡好,尽快伺候我洗漱吧,莫要让她就等了。” 忍冬应下道:“是。” 苏静言粗粗打扮了一番,就带着陈栖桐进宫去了。 说巧也是巧,她们两人刚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就遇到了祁越牵着他贴身侍女的手,在马车跟前难舍难分。 祁越见到了苏静言,便过来道:“苏姑娘,你这是进宫来找太后吗?” 苏静言点点头:“是,栖桐,这位是祁郡王。” 陈栖桐听到祁郡王三字,连连抬头看着祁越,又连连垂下了眼眸,福身道:“见过祁郡王。” 听到栖桐二字,祁越的目光也开始打量着陈栖桐,端庄抱拳回了一个礼道:“陈姑娘。” 苏静言看向祁越身边的侍女脸色煞白无地自容的模样,觉得有些可悲,替这个通房可悲,也是替栖桐感到可悲。 只是时下男儿间通房妾侍盛行,苏家能管得住自家男子不纳妾没有通房,却是管不住别家男子的。 苏静言不由得又打定了养面首的主意,她若要嫁人,必定也是免不了有通房妾侍的,不如养面首来得自在些。 自个儿养着的面首,若是胆敢与别的女子有染也能一脚踢开,不比嫁人来的舒服? 第13章 蜀安侯 宁寿宫之中。 太后见着陈栖桐也是欢喜得紧,命人从宫中库房之中拿来了好东西赏赐给了陈栖桐,陈栖桐连连道谢。 陈栖桐在太后跟前抑制不住地紧张,毕竟是头一次见母仪天下的太后,一些长在洛阳的千金也都慌张,何况是江南来的。 陈栖桐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自个儿的裙子上,苏静言便命忍冬陪着陈栖桐去一旁的宫殿之中换裙子。 太后对着苏静言笑着道:“你这表侄女容貌好,可惜就是太胆小了,倒也是个有福气的,祁越的家世人品都是极好的。” 苏静言道:“说好是好,说不好也不见得好,刚刚在宫门口就见到了祁越和他那侍妾,叫什么立夏来着,拉拉扯扯难舍难分,婚前就如此宠爱通房……” 太后说着:“这天下间哪个男儿不是如此?” “我苏家男儿就不是如此的。”苏静言道,“从祖父开始,府中就没有过什么侍妾,更无通房,祁越与流儿同龄,流儿也未曾有过通房。” 太后浅笑道:“咱们老苏家的男儿是痴情,可是男子纳妾是为子嗣所虑……倘若你没与萧廷退婚,你难道还不许萧廷纳侧妃了?” 苏静言道:“所以,姑母,我所说的养面首并非只是玩笑之语,与其夫君有三妻四妾来碍我的眼,倒不如一个人轻松自在,男宠容颜好又听话。” 太后见苏静言此话是当真了,便道:“你可别着急要养面首,没有侍妾通房倒也是有一个好男儿的。 蜀安侯不知你知不知晓?他接连守孝六年,被女方退了婚,如今二十三,比你大出四岁的年纪。 他这些年要守孝身边也没有女子,通房侍妾通通没有,论家世比我们苏家差了些,可到底也是勋侯人家。 只是他一直待在蜀地,你若真和他成亲了,将他调来洛阳也不是什么难事。蜀安侯本事匪浅,十七岁的时候就带兵剿匪过,武艺超群。 这一次他送着妹妹前来洛阳选秀,你若喜欢,哀家就派人去他跟前说说?” 苏静言道:“姑姑,待我先见见他的模样吧。” 太后道:“好。” 苏静言与陈栖桐离了太后宫中,便去了宫学给苏流送糕点,顺便让陈栖桐再偷偷地看几眼祁越。 陈栖桐颇为不好意思,不敢多看,苏静言道:“你多看看,若是不喜欢的话如今还能有机会反悔,这可是日后要一辈子都对着的脸,总要挑个心仪的。” 陈栖桐见姑姑如此大胆,更是脸红了,她见着一抹明黄色身影,结巴着道:“祁郡王,没有那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好看。” 苏静言道:“不错,你眼光挺好的,那是陛下,你若是喜欢陛下,要不然和祁郡王退婚,让你成为皇后?” 陈栖桐大惊失色,为何为后一事表姑能说得如此轻轻松松? 陈栖桐吓得连连摇头,轻声道:“祁郡王,也挺好的,若是陛下,我没有这个胆子。” 苏静言笑了笑,看着轩窗之中的几个少年,不得不承认萧翊的容貌的确是拔尖得很,就连自家侄儿在他跟前也有些黯然失色了。 萧翊在写文章时,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他抬眸看着轩窗外的苏静言。 苏静言见萧翊目光过来,朝着他一笑。 萧翊耳朵发烫,真是的,怎么不仅仅是在夜里梦到她了,就连白日里也做起梦来了? 他是不是得找御医看看了? 萧翊蹙着眉头,用手指揉了揉自个儿的额头,想要将眼前的苏静言给赶走,可是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苏静言还在窗口朝他笑着。 萧翊索性起身,走到跟前,将轩窗给用力地关上,隔绝了他心中的烦闷。 这一关,可差点吓破了陈栖桐的胆子,她小心翼翼地拉着苏静言的袖子,快要哭出来一般地道:“姑姑……是不是我们偷看陛下,惹恼了他?” 苏静言道:“没事,不必害怕,小皇帝也真是的,长得好看难道还不许旁人多看几眼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小气。” 苏静言命忍冬将装有点心的食盒交给了圆公公,苏静言对着圆公公道:“劳烦圆公公将这点心给流儿送进去,只许流儿与胡巍用,不得给陛下与祁越用。” 交待好圆公公后,苏静言见陈栖桐眼中含泪,笑着道:“不必担忧了,走,姑姑带你去买些首饰衣裳。” 宫学内,苏流见萧翊突然关窗,便问道:“陛下,您这是觉得冷吗?” 萧翊轻轻点头,方坐下,门口圆公公就带着食盒入内,递给了苏流道:“苏公子,这是苏姑娘让给您送来的点心。” 胡巍吃味道:“有姑姑可真好,天天都有点心吃。” 圆公公笑着道:“苏姑娘特地嘱咐了,也有胡公子您的份。” 祁越道:“正好我也饿了,这点心可真香。” 圆公公道:“祁郡王,苏姑娘吩咐了只给胡公子与苏公子两人吃的。” 萧翊握着的狼毫笔稍顿,原来方才在窗前的真的是她? 萧翊闻着香味,脱口而出地问向圆公公道:“这点心,朕也没份?” 圆公公一点头,苏流颇为觉得不好意思。 苏流见着食盒之中的分量分明是四人的分量,便道:“陛下,这是您最爱吃的鸡汤馄饨呢,定是圆公公弄错了,这肯定是姑姑给您准备的。” 圆公公道:“奴怎可能传错话,是苏姑娘点名说不给陛下吃的。” 萧翊握紧着笔,心下担忧,难道是苏静言知晓他在背后对她胡思乱想了,可那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苏流一蹙眉,自家姑姑比自己年长两岁,怎么和个孩子似的如此幼稚,让他为难。 唉,等回府后要好好和姑姑说说不可怠慢陛下。 唉,还是算了,家中人人都向着姑姑,小皇帝没得吃点心就没得吃吧。 想必,陛下应该不会一碗馄饨的事去怪罪他们苏家的。 而且苏流觉得陛下好像并未因没得馄饨吃而生气,反而有些心虚的模样? 此事本就是一个小小插曲,倒是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萧廷,“王爷,这苏静言可真是猖狂得很,一点都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萧廷听到苏静言三字,不由又想起那棋盘来。 既然苏静言是他的贵人,那他势必就不能错过苏静言。 “去查苏静言离开宫后去了何处,派两个暗卫跟着她,本王要知晓苏静言的一举一动!” 第14章 午歇噩梦 洛阳最为千金夫人们所喜爱的便是上林街,上林街与皇城相近,各侯门勋爵府都在上林街两旁,是以这上林街两旁也是珠宝商铺绫罗绸缎庄林立之处。 其中最为有名的当属天丝坊,天丝坊之中的绫罗绸缎皆是上品,好些只比云锦缂丝稍差一些。 如今从五湖四海而来的秀女皆来洛阳城之中选秀,天丝坊的生意比往日里更好上许多。 掌柜的见到苏静言前来,连连上前相迎,“苏姑娘大驾光临,让我们天丝坊蓬荜生辉。” 苏静言道:“你给我这表侄女挑几匹上好的杭罗,质地越轻薄越好。” 天丝坊掌柜的连让小二挑选了几匹颜色鲜嫩的杭罗过来。 苏静言见着横罗之上绣着兰草,清雅淡然十分适合夏日里的穿戴。 苏静言问着陈栖桐道:“你可喜欢这些?” 陈栖桐点头道:“嗯,我挺喜欢的。” 苏静言对着掌柜的道:“那就将这几匹杭罗给包起来吧,送到宣国公府去。” 掌柜的连连应是。苏静言便就带着陈栖桐去了隔壁的胭脂铺里。 两人前脚刚走,天丝坊之中,穿着一身红色圆领袍的英朗女子道:“掌柜的,方才我挑中的那几匹杭罗呢?” 掌柜的道:“那几匹杭罗被苏姑娘给看中了,你再重选几匹吧。” 薛益姝满脸气恼道:“这分明是我先看中的,哪门子的苏姑娘竟敢来抢我的布料?” 一旁的贵女对着薛益姝道:“益姝,你常在蜀地不知苏静言,她是太后的侄女,宣国公府唯一的女儿,保守宠爱。” 薛益姝道:“原来是她,本来她被摄政王退婚我还挺可怜她的,谁知她竟然如此仗势欺人,哼!” 梁岁穗在一旁道:“洛阳城中的女子可是苦苏静言久矣,这上林街中的哪家丝绸铺子,哪家珠宝古董店铺,有了上好的宝贝都是给苏静言先挑的。 咱们啊,只配用苏静言挑剩下的玩意。” 薛益姝是蜀安侯的亲妹妹,虽是庶出可自幼也没受过什么亏待,自诩自个儿是侯府千金,在蜀地一如公主。 这才来洛阳两日,就听得苏静言的霸道,心中可是对苏静言的印象极差。 心想自己若能进宫为妃,定要好好治治这个在洛阳城中霸道任性的苏静言! …… 苏静言与陈栖桐逛到了午后,在上林街的客栈之中用了午膳才回府上。 方回府上,苏静言就被母亲叫到了寿德堂之中。 苏夫人笑颜眯着看向苏静言道:“今日蜀安侯前来拜访你爹爹,娘见过蜀安侯了,年轻气盛一表人才,才不过二十三就已是侯爷了,前途无量,听人说他还未曾有婚约。” 苏静言道:“方才入宫时,姑母也与我说了蜀安侯,也不知他长相仪态如何?” 苏夫人道:“配我女儿的容貌能差吗?自是一等一的俊朗,比起萧廷那竖子而言也丝毫不差。” 苏静言略有些心动,蜀安侯无通房侍妾,容貌俊朗,倒也可以试试。 毕竟养面首也甚难找到容颜胜过萧廷的。 苏夫人见女儿神情羞赧,就道:“那明日让你父亲约蜀安侯来府中,你与他见上一面好生瞧瞧?” 苏静言点头应道:“好。” 苏静言回到房中,迎春连上前接过苏静言的披风道:“小姐,暗卫传信,您的身边跟着两个摄政王派来的暗卫,可要解决掉?” 苏静言道:“将那两个暗卫捆起来,挂到摄政王府门口的牌匾之上。” 迎春应着:“是。” 苏静言更衣之后便午歇,午歇时她却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的自己住在太阴宫之中,穿着凤袍,底下跪拜着尚宫局众人,他们口中纷纷称谓着娘娘。 苏静言好奇道:“姑姑也不在此处,你们何必称为娘娘?” “娘娘,您就是六宫之主皇后娘娘呐!” 苏静言大惊,又见着门口缓缓走进来了一人,竟是萧廷,萧廷穿着一身绣着金龙的衣裳,却不是明黄色的。 萧廷上前道:“本王说过,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的。” 苏静言拧眉道:“不,你我已经无婚约了,你不是陛下,你没有穿着明黄色的衣裳。” 萧廷露出来阴狠之笑:“是吗?可是如今你已是本王的掌中之物,你们苏家皆已被本王砍头……” 苏静言不断地摇着头,恶狠狠地盯着萧廷,“不,当今陛下是萧翊,你是乱臣贼子。” 苏静言意思渐渐得清醒过来,对,如今的陛下还是小皇帝。 苏静言忙从太阴宫之中跑到了上阳宫中,在上阳宫中见到了头戴十二冕旒的就萧翊,她连上前喘着粗气,“陛下,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 萧翊朝着苏静言一笑道:“朕能有什么大事?皇后,你来寻朕有什么事情?” 苏静言恐慌万分道:“你叫我皇后?萧廷还是登基了?” 萧翊的沙哑的声音响起:“不,你是朕的皇后!” 苏静言听到此言连从梦中惊醒,一旁的夏莲与秋葵连端着温茶水上前,夏莲柔声问道:“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苏静言满拿起水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这哪是噩梦,这可要比噩梦还要可怕的多。 难不成是她心中太向往权势了,竟会做如此可怖的梦! 小皇帝就是一个小孩子,她怎能做他的皇后呢,这着实是太罪过了。 苏静言连喝了三杯水才平复了自个儿心中的怖意,想必是刚才上午的时候,与陈栖桐盯着小皇帝时间太长了,自个儿才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也怪她大哥,先前让她做皇后,害的她午睡时都梦到了此事。 …… 蜀安侯薛平回到府中,见妹妹一脸不虞便道:“你怎得了?再过一月就要进宫了,进宫时可不能将心思都挂在脸上了。” 薛益姝没好气地道:“那苏静言可真霸道,我先看重的几匹上好的罗布,都被她给抢走了,本以为她被退婚是个可怜人,如今想来自是活该。” 薛平略有思索,他守孝六年未参与朝政,如今要让他们侯府在洛阳有立足之地,出了让薛益姝进宫为妃,薛平也打过苏静言的心思。 苏静言门当户对的人家无人敢娶,但若是自己娶了她,至少妹妹在宫中的地位不会低,宣国公府一家也定会帮衬着他。 霸道些也就霸道些,索性苏静言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 第15章 薛平比你好上千倍 三月十五,朝中休沐,一大早摄政王府门口就围拢着众人。 只见两个黑衣男子被堵着嘴,双腿双手都被捆猪绳紧紧地绑在了摄政王府门口的牌匾之上。 萧廷昨夜里宿在梁岁穗房中,醒来后,由着梁岁穗一脸羞涩地替他更衣。 亲信进来禀报道:“王爷,我们安插在苏静言身边的暗卫被苏家侍卫绑起来,挂在了王府大门口,过路的好些百姓都看到了。” 摄政王府一年到头来开不了几次正门,是以在正门外都没有什么防守。 萧廷闻言非但不恼倒是玩味笑了笑,“这苏静言当真是有趣。” 伺候着萧廷戴上玉带的梁岁穗手一顿,莫非真如她姐姐说的那样,摄政王想要与苏静言重续前缘? 不,绝对不能如此! 梁岁穗眼中满是恐慌不安。 萧廷道:“今日难得休沐,本王回来多日还未曾去苏府之中拜访过。” 宣国公与苏世子听闻萧廷前来,本是想闭门谢客的,可若是闭门谢客倒显得他们苏家没有什么气度,便大开正门让萧廷入内。 寒暄了几句,萧廷非但不愿走,还要求看看国公府的花园,苏世子到底是知礼之人,做不出来赶客之事,便也就带着萧廷逛起了花园。 苏家的最大的花园名为万花院,春光正明媚之时,冠甲天下的洛阳牡丹,红艳逼人的月季,爬满篱笆的蔷薇竞相开放。 院中,苏流陪着蜀安侯薛平逛着花园,等着苏静言前来。 苏静言过了须臾才来,薛平望着由远及近的苏静言,眼中满溢着惊叹之情。 这苏静言长得可真美,蜀地多美人,但蜀地的美人加在一起都不及苏静言一人之容颜。 苏静言上前看了一眼薛平,许是苏夫人吹嘘得太过,苏静言并未觉得薛平的容颜好到哪里去。 “蜀安侯,这位就是我的姑姑。”苏流道。 苏静言福身行礼,“参见侯爷。” 薛平连回礼,“苏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薛平,你若不弃叫我一声薛兄便是了。” 苏流道:“那姑姑与侯爷先聊着,今日是胡巍生辰,我们约好了要去胡家给他过生辰的。” 苏静言对着一旁的迎春道:“你去我书房之中将修文先生的麻姑献桃图取来,流儿,你将此副图送给胡公子做生辰礼吧。” 苏流应道:“我替胡巍谢谢姑姑了。” 薛平闻言有所诧异道:“苏姑娘,这修文先生的真迹价值连城,你怎得说送就送了呢?” 苏静言道:“我书房之中修文先生的画多着呢,胡家书香世家,修文先生的画到了胡家也无碍。” 薛平越发地惊诧于苏静言的好条件,蜀安侯府日渐败落,入不敷出,他那妹妹要进宫多的是打点的地方,若是娶了苏静言为妻,嫁妆必定丰厚。 如此,自己还计较什么苏静言霸道不霸道,更不必去计较她被摄政王退婚过。 苏静言与薛平并肩缓行,苏静言对蜀地甚是感兴趣,谈起蜀地风光来两人倒是聊得开心。 薛平道:“蜀地周围常有地龙翻身,每年都有一两次,有地龙时可谓是天地动摇,厉害之时也能山崩地裂,你若是嫁到蜀地了,到时也能体验一番这地龙翻身之感。” 苏静言道:“这可不了,我还是希望大棠国泰民安无灾无难,宁可大棠境内全无地龙翻身。” 每次蜀地上报上来地龙翻身都常有房屋倒塌,百姓丧命,薛平身为蜀地一侯,竟然将地龙当做可体验之事,可见其人品之差。 不过,薛平到底也是蜀地侯爷,苏静言也没有立即和他撕破脸皮,两人继续谈论着院中花草。 踏过一处月亮门,就遇到了苏世子与萧廷。 萧廷远远地就看到了苏静言与薛平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没来由得起了一股恼意。 薛平见到萧廷,一愣,连行礼道:“臣参见摄政王,见过苏世子。” 萧廷对着苏静言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想嫁给本王,难不成要嫁一个毫无能耐的偏远之处的侯爷吗? 他薛平容貌才干都是平平,若不是投了个好胎继承了爵位,怕是连寻常山野村夫都不如!” 苏静言见萧廷一脸捉奸的神情,冷讽道:“萧廷,蜀安侯再不济,却也不会像你这般无情无义龌龊无耻出尔反尔!他远要比你好上千万倍!” 萧廷脸色一黑,“苏静言!” 苏世子连拦在了萧廷跟前,“我妹妹年幼,被家中宠坏了,请王爷莫要与一个女孩轻易计较。” 苏静言朝着薛平一福身道:“我身子不适,就不作陪了,侯爷请便。” 薛平看了眼苏静言的背影,又看了看萧廷,摄政王方才的话显然不像是退婚了的人,那自己该为了富贵去搏一搏吗? 薛平细细一想,他并不想放弃如此有权势的岳家。 纵使得罪摄政王又如何,自家妹妹凭借苏家入宫若能为妃,自己还何惧摄政王? 苏静言回到自个儿的房中,连喝了两杯温茶才降下去心中的火气,萧廷当自己什么?他想扔就扔,想捡就捡回来的玩意儿? 方才那副捉奸的神情,简直可笑地很! 苏静言到了书房之中去习字,发现了修文先生所画的麻姑献桃图还在,便问着迎春道:“怎得这幅图还在?” 迎春道:“方才奴婢是在桌子上取的……” 苏静言道:“桌子上那副是我临摹的笔力不精,懂画之人一看就是错漏百出的赝品,你赶紧去换回来吧,不,我亲自去换。” 苏静言怕惹出来笑话,便命丫鬟准备了马车。 迎春愧疚道:“对不起,小姐,我不知这画作的区别。” 苏静言对丫鬟倒是从来不加苛责的,“无碍,左右胡巍的生辰宴上应当也没有什么外人。” 苏静言到了胡家,递上帖子后,胡巍与苏流便来门口相迎。 “姑姑,您怕是被人骗了,陛下说你收藏的那幅修文先生的画作是假的,连赝品都不如,倒像是小孩子依瓢画葫芦那般随意画的。” 苏静言将画递给了胡巍道:“那幅是我的练手之作,这幅才是真的,祝你生辰安康。” 胡巍连声道:“多谢苏姑娘,苏姑娘如此厚礼,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苏静言浅笑一声道:“你与流儿在一道读书,也算是我的晚辈,长辈送晚辈生辰礼算不得什么的。” 胡巍请着苏静言入内一道玩闹,苏静言入内便见人倒是不多,有着胡巍的堂表兄妹,还有就是祁越与他的通房侍女,还有一人便是着便装的萧翊。 许是昨儿白日里刚梦到过萧翊,苏静言不敢正眼去瞧着萧翊,多少觉得尴尬。 萧翊见到苏静言道:“苏静言,你被人骗了,这幅献桃图连三岁小儿所画得都不如,如此拙劣的画技,你怎会以为是修文先生的画作呢?” ------题外话------ 求评论,求收藏,求票票哈~ 第16章 朱门飞双凤 苏静言磨牙,瞪着说自己画技如三岁小儿的萧翊道:“这献桃图是我临摹的。” 苏静言琴棋书样样精通,样样都是翘楚,唯独画有所不精,可也不至于连三岁小儿都比不上。 她自诩画作虽比不上名家,可在普通的男女之中自己的画作也是能取胜的。 胡巍也连上前打开了真迹道:“陛下,这才是真的。” 萧翊看了眼真迹,咳嗽了一声道:“朕觉得苏姑娘临摹来也别有一番童趣,比修文先生的画作更要喜庆三分,画技虽比修文先生有所差距,可是意境远超修文先生。” 苏静言轻笑一声,“多谢陛下夸赞。” 一旁,胡巍年纪较小的堂兄妹窃窃私语着:“兄长,这外界传言苏家拿陛下当做傀儡,原来是真的,陛下竟然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 “嘘,小声点,可别被苏静言给听到了,连陛下都怕她。” 胡家今日宴会布局都是两人一桌,跪坐而用膳。 胡巍本没有料到苏静言会前来,这位置就有些不妥了。 祁越身边的立夏倒是能让她站起来,不过祁越护立夏颇有护犊子那劲,胡巍倒也不好让立夏起来。 本就是小宴席,再加位置的话这园中也无处可摆了,胡巍见着陛下身边有空位,上前为难地道:“陛下,能让苏姑娘坐在您边上吗?” 萧翊点点头道:“可。” 苏静言被胡巍安排到了萧翊身边,觉得有所不妥之处,但也给胡巍寿星公颜面,不挑剔地跪坐在了萧翊的边上。 萧翊闻着身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幽香,往边上稍稍移了移。 胡巍生辰宴上都是年轻人,没有爹娘的管束便玩起了行酒令,行酒令玩得是解签,不知胡巍从哪里要来的签筒还挺灵验。 轮到胡巍抽了一只上签,自是开心。 胡巍便将签筒给了萧翊,萧翊抽了一只大凶签,一旁的苏静言见到略有担心,小皇帝如今的处境的确不好。 苏静言从萧翊手中拿过签筒,柔声劝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大凶大吉相依,陛下是天命所归有福之人,有大凶也定能有大吉。” 萧翊本不信这些,听到苏静言如此说,倒也有一丝的安慰。 苏静言摇出了一根签,正是大吉。 苏流忙道:“姑姑,你快看看,你这是什么签文?” 苏静言看着签上的文道:“黄昏浮粉云,朱门飞双凤。得此签者必得贵婿。” 苏流道:“这签文可真准,姑姑不是生于黄昏之时吗?听说那日天上都是粉云,得此签者必得贵婿,是不是就是指的蜀……” 安侯两字还没有出来,就被苏静言给瞪了回去。 苏流讪讪道:“不过这朱门飞双凤又指的是什么?是指的我们苏家除了太后娘娘以外还会再出一个皇后吗? 可即便三婶肚子里怀得是女儿,也与陛下年纪相差十六岁。” 苏静言想起昨日的梦境来,呵斥着苏流道:“流儿,你越说越离谱了,不过是签文而已,陛下还在,皇后之位可由不得你胡说八道。” 苏静言将签筒给了胡巍的堂妹之后,端起左手跟前的酒杯,将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萧翊看了一眼才缓缓道:“这酒杯是朕的。” 苏静言:“……这酒这么烈这么冷,你不许喝了,小孩子家家喝什么烈酒。” 萧翊取过苏静言喝过的酒杯,倒了酒一饮而尽道:“朕和你说了好几次了,我不是孩子了。” 还是梦中的苏静言好,至少梦中的苏静言从不将他当做一个孩子。 苏静言心中纳闷,你不是孩子就不是孩子,为何要喝她喝过的酒杯呢? 酒宴之后,这些年轻人便邀着去城外骑马散酒。 萧翊十分想去可到底身份有别,他身为天子不能随意出洛阳城,更不能像他们一样纵马。 苏静言见着萧翊眼中有所期待道:“去吧,我带着你去骑马,我爹爹与太后若是怪罪下来,我帮你顶着。” 到底是少年,哪能不爱骑马呢? 萧翊道:“舅舅不会苛责你吗?” “我爹才不舍得苛责我呢!去吧,我与苏流保护你就是了。”苏静言道。 苏静言也许久未曾如此畅快地纵马了,城郊的草坡上正是草长莺飞之际,众人赛马一人快过一人。 萧翊的马是西凉进贡的汗血宝马可谓是一骑绝尘,苏静言的马倒也不差,两人是众人之中最快的两匹马,所以将其余人甩的远远的。 骑了约摸着两刻钟,萧翊才将马停下。 苏静言骑在马上追了上前道:“小皇帝,你骑不动了吗?” 萧翊指着远处道:“这里的湖很美。” 苏静言随着萧翊望去,只见树林间有一处湖泊,清晰地照着树影,苏静言从马上下来,走到湖泊前,见是活水便用水壶打了水。 萧翊走到苏静言的身边道:“朕自小就在宫中长大,偶尔能去下温泉山庄而已,竟从未见过如此美景。” “等陛下亲政之后,也能狩猎了,是以定能有机会出宫的。”苏静言将水壶口擦净递给了萧翊道,“下月就是选秀了,离你大婚亲政很近了。” 苏静言道:“总是我们在给你挑选皇后,不知你可否有心仪之人为后,亦或者是喜欢什么类型的?” 萧翊摇摇头道:“没什么心仪之人,更不知喜欢什么类型的。” 苏静言笑道:“你在姐姐跟前都不说实话?你别打量着我不知你们男儿的事,你上次来初精想必是已梦到过女子了,你与姐姐说说梦中那女子何等模样?” 萧翊脸色一下子爆红,“苏静言,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怎能说出这种无礼之言!” “我可是从小把你当做自家孩子看待的,在我眼中你与流儿是一样的。” 苏静言道:“除非你信了传言,觉得是我们苏家把你当做傀儡,才不愿将我当做姐姐不愿和我说梦中女子。” 萧翊耳朵发烫道:“梦中女子容貌不清楚,朕也不知喜欢谁,不论是谁做皇后都好。” 苏静言:“这哪能呐,皇后是六宫之主,你除了要给她敬重,也不能失了爱意。我问你,你是喜欢杏眼圆眼还是凤眼?” 萧翊沙哑出声道:“凤眼吧。” “那你喜欢脸圆的还是脸尖的。” “不圆不尖的。”萧翊道。 苏静言问着问着,觉得萧翊喜欢的人脸十分熟悉,拼凑到一起可不就是自己的容貌吗? 苏静言伸手弹了一下萧翊的脑门,“别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来轻薄我了,不许开我的玩笑。” 萧翊才后知后觉到,自个儿方才心中所想皆是苏静言。 萧翊握住了苏静言的手腕,一双眼眸微垂紧盯着苏静言的眼眸道:“朕没有轻薄你,也没有开玩笑。” 苏静言觉得被萧翊握住的手腕处发烫得厉害,两人的距离也近在咫尺。 苏流喊姑姑的声音出来,苏静言做贼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上了自己的马。 苏静言用手背碰着自己的脸颊,萧翊是真得长大了,竟敢来调戏自己了,自己可真没用,下次他若再敢调戏自己,自己定要调戏回去! 第17章 撮合苏静言与萧廷 纵马玩闹之后,众人也并未在城外久待,苏静言命苏流送着萧翊回宫,而她则是回了家中。 还不等走到门口,就被苏世子给喊住了,“妹妹。” 苏静言轻声一笑道:“兄长。” “听闻你带着陛下出城去纵马了?你可知这有多危险?万一出了好歹是你能承担得了吗?” 苏世子板着一张脸教训道。 苏静言讨好一笑道:“这不是看小皇帝着实太可怜了吗?他比流儿还要小一岁呢,出宫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苏世子道:“对了,今日萧廷所言是什么意思?他还想与你重续婚约吗?” 苏静言回道:“萧廷狼子野心可见一般,即便他想重续婚约,我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苏世子闻言便松了一口气,“你说的极对,萧廷野心勃勃,即便是真心悔过,也不是什么良人了。” 三年前,萧廷还未曾暴露他的野心,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夫婿,可如今萧廷有三位侧妃,苏静言嫁过去后宅争斗不休,这又是何必了。 反倒是那个薛平,可要比萧廷靠谱多了。 …… 许久没有纵马了,今日玩乐下来,苏静言一夜好眠。 清晨去寿德堂请安的时候,苏夫人便问道:“昨日就想问你了,你倒是出府去了,你觉得薛平此人如何?” 苏静言道:“娘,女儿不喜欢蜀安侯。” 苏夫人道:“这是为何?他的人品该是不差的?” 苏静言说着:“娘,女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苏静言倒也不想在背后说人的坏话。 苏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喜欢那就罢了,再找其余的人家吧!” 适逢陈老夫人与陈栖桐也一道过来,陈栖桐穿着苏静言给她新买的衣裳,更显容貌精致。 苏静言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好在栖桐不是洛阳人,否则我这洛阳第一美人就名不副实了。” “表姑姑,您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陈栖桐羞红着脸。 陈老夫人道:“妹妹,今日栖桐要去大长公主府上拜访,不知可否要注意些什么?” 苏夫人道:“大长公主为人和气,祁驸马与流儿他爹当年就是同窗,如今祁越与流儿也是同窗,与我们苏家关系不错,静言,你今日可有空闲?” 苏静言道:“本来想要整理些铺子里的账目,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苏夫人道:“那你就陪着栖桐一同前去拜访吧。” 苏静言点点头:“好。” 荣安大长公主府离苏府不远,坐轿子也不过是两刻钟不到的路程就到了。 苏静言见着陈栖桐紧张的情绪道:“不必紧张的,这长公主很是和善之人,你既是她未来儿媳,想必她也不会给你难堪的。” 陈栖桐还是克制不住地抖着手,入内,在荣安公主府的主殿上,拜见了坐在上首的荣安公主。 荣安公主笑着道:“快起来,本公主与你娘亲曾是故交,可惜你爹娘无福走得太早……你与你娘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 苏静言才明白过来为何远在钱塘的陈家会与公主府结亲了,原来不是因为他们苏府,而是还有这个缘由。 如此,苏静言也能放心了,纵使祁越再宠爱他的婢女又如何? 有公主护着陈栖桐,想必栖桐这柔弱的性子也必定不会受什么委屈。 陈栖桐想起亡故的爹娘来,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了自己的眼角。 荣安公主一阵心疼道:“我的儿,莫要伤心。今日陪我在这园中走走。” 陈栖桐应是。 苏静言也随着她们逛着公主府的花园,公主府的花园自有一番奢侈,本朝公主的仪仗府邸丝毫不逊亲王府。 几人逛着的时候,听闻有哪位王爷来访,荣安便让苏静言与陈栖桐先逛着,她先去招待。 苏静言走着走着就听到假山边传来了丫鬟们的小声议论。 “立夏姐姐,我方才见到了陈姑娘了,不愧是钱塘的千年世家,人人多说宣国公夫人年轻的时候极美,我们无缘见到,如今看陈姑娘就知传言非虚了。” “立夏姐姐,你得尽快怀上郡王爷的孩子,否则等陈姑娘入府,你还能有什么地位?” “立夏姐姐,我可真替你不值,你服侍郡王爷七年,原本去年就要出府嫁人的,郡王爷非不放你走,你那未婚夫退婚。 如今你成了郡王的人,再出去只能嫁个寻常百姓了,亦或者只能是给商户为妾了。” “你定要争一争,若是能在陈姑娘入门前有孕,好歹也能有个郡王侧妃之位。” 苏静言听着假山之中丫鬟们的说辞,气恼不已,对着陈栖桐道:“公主府的这些婢女可真大胆!这正房郡王妃还入门,就寻思着要有庶长子,要有侧妃了? 栖桐,要是祁家不把这个立夏赶走,我们就这不嫁了,这些丫鬟简直就是没有将你放在眼中,陈家的女儿受不起这样的侮辱。” 苏静言闻言心中满是怒气。 反倒是陈栖桐来安慰着苏静言道:“姑姑,您莫要生气,气大伤身。” 苏静言问道:“你不气?” 陈栖桐讷讷地道:“有什么好气的?郡王爷喜欢一个婢女,总要好过喜欢门当户对的千金,不过是一个通房妾侍罢了。 即便是生了庶长子,那也越不过我的地位去。而且我也不会被催着要子嗣了,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苏静言一愣,听着陈栖桐的话,竟觉得也是有道理的,“你自己不觉委屈就好。” 荣安听闻萧廷前来,心中有所琢磨,萧廷见到荣安便道:“皇姐。” 荣安道:“今日哪阵风把王弟给吹来了?” 荣安是萧廷与先皇这一辈中的长姐,一直是希望皇室和睦的,对这位年幼的弟弟也甚是照顾。 萧廷道:“弟弟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拜托姐姐的,弟弟先前一时被美色所谜,与苏静言退婚,如今弟弟已然后悔万分,还望姐姐帮忙撮合。” 荣安道:“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当众退婚可让苏静言受了不少人笑话,既然你知错了,那姐姐就帮你撮合撮合。” 大长公主留下苏静言与陈栖桐用午膳,用午膳时分,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荣安道:“苏姑娘,栖桐,今日王弟难得来我府上拜访,是以便一起用膳了。” 萧廷走到了苏静言跟前道:“本王不知苏姑娘在,想必苏姑娘定然不会嫌弃本王的吧?” “不,我很嫌弃。” 苏静言丝毫颜面都不给萧廷留。 荣安在一旁道:“静言,廷儿他原先也是一时糊涂,男人嘛?他在战场人寂寞三年,青黛容貌好医术好,他难免有所动心,回来见到你他就后悔要与你取消婚约了。 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这满洛阳城,你还能找出哪个郎君比廷儿更要适合做夫婿的? 静言,你也别太气愤了,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打是亲骂是爱,小两口之间吵闹日子才能更红火。” “呸,谁和他小两口了?” 苏静言强势惯了,又有太后做她的依靠,她可不怵什么公主王爷,冷言啐道。 第18章 蜀安侯向苏静言提亲 荣安没想到苏静言如此不给自己颜面,只能讪讪道:“静言,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这年纪夫婿可不好挑了吧? 你看你退婚之后,却是一人都没有来上门提亲过,摄政王退婚之女无人敢娶的,除了王爷你还能嫁给谁呢?” 荣安话音刚落,公主府的门房小厮便急匆匆来禀报,“殿下,苏家来人寻苏小姐回去,说是蜀安侯来向苏姑娘提亲来了。” 苏静言虽不喜蜀安侯,可这会儿倒是解气了。 萧廷脸黑如墨,对着苏静言道:“你还真要嫁给蜀安侯?他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六年前靠着父荫挣了一份剿匪的功劳罢了,他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苏静言道:“你我已退婚,我的婚事与你无干,劳烦殿下好生照顾栖桐,我先回去了。” 苏静言匆忙赶回去了府上。 一进寿德堂,苏夫人焦急地问着苏静言道:“阿言,你方才早间不是说不喜欢蜀安侯吗?他怎么来提亲了呢?还说昨日就与你说定了亲事!” 苏静言蹙眉,“女儿何时与他说定了亲事?两家人都没有交换定情信物,他就上门来提亲,是嫌我被人笑话的还不够吗?” 苏静言昨日就觉得薛平人品不好,竟不想他人品竟然卑劣至此。 宣国公在一旁道:“既然阿言不喜,那就回绝了薛平吧。” 苏家三嫂在一旁呐呐小声道:“小姑被退婚已被人笑话良久了,好不容易有个侯爷上门来求亲,小姑还拿乔做什么。 要不是昨日小姑说人家比摄政王强千万倍,人家也不至于上门来提亲。如今拒婚小妹与我们苏家又要沦为笑话了。” 苏静言闻言恼道:“三嫂的嘴要比屎香百倍,但也是臭的,这个道理三嫂不明白吗?” “你!啊,我的肚子好疼……”苏家三嫂忙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谢依依连去扶着这位妯娌道:“你既然怀孕了,就少说几句,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吧!” 苏家三嫂怒声道:“我可不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积德吗?有这么一个姑姑年纪一大把还留在家中不出门,我若是生个女儿日后名声也要受牵连! 苏家有这么一个老姑婆在,以后我们儿女婚事也都艰难! 她苏静言是十九岁,不是十六岁,这个年纪的世家贵女除了要守孝的,哪里还有未成亲的? 她有太后公爹婆母宠着可以不在乎自己颜面,我却不能不管我腹中的女儿!” 苏静言听着三嫂的怨怪道:“我名声如何了?被退婚我有何错?三嫂若是容不下我分家另过就是了,也犯不着被我牵连名声。” 三嫂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我嫁的是你三哥,哪里有女儿让儿子分家的,你简直就是……” 谢依依闻言当真是郁闷得很,见公爹婆母脸色已经不好至极了,忙道: “弟妹,你少说几句,这是你的家也是阿言的家,哪里有一家人先吵起来的,这才是让人闹笑话呢。你怀着身孕,先回去好生休息休息。” 谢依依扶着三嫂离去后,苏静言便对着爹娘道:“爹娘,你们别气,女儿会尽快嫁出去的。” 苏夫人握着苏静言的手道:“虽说爹娘对子女要一碗水端平,可我偏就偏心我家囡囡了,你不必为了你三嫂那些言语而匆忙出嫁的。 你三嫂心中实在不平,就分家好了,左右家业上面是不会亏了他们的,但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女儿” 苏静言扑入了苏夫人的怀中,娘亲越是偏心,她就越是不能让娘亲为难了。 但是薛平是万万嫁不得的。 苏静言与苏夫人出去了大堂回绝了前来提亲的媒人颜夫人,颜夫人走时脸色并不是很好。 晚云午后便入了一趟宁寿宫,小皇帝也在。 太后见晚云前来道:“哀家正在与陛下商议要不要给你和蜀安侯下赐婚圣旨呢,你就来了。” “姑姑,圣旨就免了吧。”苏静言道,“我并不喜欢薛平,而且我与他昨日不过见了一面,也没有应承他婚约,他就不打招呼前来提亲,这样不知礼数之人,我可不喜欢。” 苏静言说罢后,为难地看着太后道:“姑母,我今日进宫是想问你讨要一个爵位。” 太后道:“嗯?” 苏静言道:“上回我不是与您提过要养面首的事情,我想过了若是在苏家里养面首定会有损苏家的颜面。 还望姑母在汝阳城之中赐我一个爵位府邸,我到时就在汝阳养面首,无人知晓,也无人管得着我。” 萧翊轻轻抬眸看了一眼苏静言,她还真想养面首! 太后道:“你何必如此决绝呢?可惜翎儿去世得早,否则你实在嫁不出去了,还能嫁给翎儿呢,也不会想去养面首了。” 翎儿便是太后早夭的亲生儿子,苏静言的大表哥。 太后叹气道:“罢了,罢了,你要爵位姑姑给你就是了,等陛下大婚,赐天下的时候就给你一个汝阳郡主的爵位。” “多谢姑姑。”苏静言轻声一笑。 太后道:“哀家乏了,你们先出去吧。” 萧翊与苏静言一道退出了宁寿宫,萧翊在一旁看着苏静言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静言道:“我有姑姑护着,谁敢欺负我?” 萧翊道:“若是苏家无人欺负你,你怎会来要汝阳郡主的爵位呢?” 苏静言被戳穿了,低声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不许乱猜。” 萧翊问道:“是你三嫂欺负你了吧?” “你怎知?”苏静言惊诧道。 苏静言的大嫂二嫂年纪都差不多能当苏静言的娘亲了,入门时苏静言才两三岁,这两人自然是将苏静言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照顾长大的。 除了她三嫂,在苏家哪个人不是宠她宠得就差把天上月亮摘下来给她了。 萧翊缓缓道:“其实,你在洛阳城中也不是无人可嫁了。没必要躲到汝阳去养面首……” 苏静言问道:“那你说说我还可以嫁给何人?” 萧翊红着耳尖,他想说苏静言是可以嫁给自己为后的。 可是此话,他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她一直拿自己当孩子,若是说出口了,恐怕苏静言又要来埋怨自己调戏她了。 不知不觉间,萧翊送着苏静言到了皇宫门口。 宫门处,薛平见着萧翊与苏静言,连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薛平站起来急忙对苏静言道:“苏姑娘,您怎能出尔反尔呢?你们苏家明明有意与我薛家结亲。 昨日你们苏家让我上门不就是为了你我的婚事吗?今日我托颜夫人上门提亲,你怎能说拒就拒呢? 我都不嫌弃你是被王爷退过婚的,你倒是好,昨日还在王爷跟前夸奖我。我为你得罪了王爷上门来提亲,你却拒婚,让我在颜夫人跟前好生没脸! 你是不是心中还有着摄政王?所以是故意想要利用我气气摄政王,其实你一直想要做摄政王妃!” 苏静言无奈叹气,她的身边怎得都是些品行不端的男子呢? ------题外话------ 小皇帝:朕可没品行不端。 求评论~求收藏~ 第19章 可以嫁给朕 苏静言按捺下心中的怒意,毫不客气地道:“何时说过相看就定要成亲事了的?还利用你,你有哪一点是能值得我利用的? 蜀安侯府如此教养我算是见识了,做派恶心,令妹也不必再进宫选秀了。” 薛平蹙眉道:“苏静言,你有何资格不让我妹妹选秀?” 萧翊冷声对着薛平道:“朕总有资格了吧?” 薛平虽然心底里并瞧不起傀儡小皇帝,可到底也是陛下,不敢作何反驳之语。 萧翊道:“蜀安侯堂堂一个侯爷,却如此对姑娘家无礼,着实不配入朝为官,该革职……” 苏静言在萧翊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他还没有官职呢。” 萧翊道:“哦,那就永世不得入官场吧。” 薛平闻言瘫在了地上,他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如此惧怕苏家,竟然会为了苏静言做到如此地步! 薛平被宫人搀扶着离去,苏静言才抬眸望向萧翊道:“多谢。” 萧翊看着瘫着被人架走的薛平,盯着苏静言的凤眸,正色道:“苏静言,你若是实在是无人可嫁了,可以嫁给朕。至少我会好生善待你,护你一生周全,绝不会像皇叔和蜀安侯这般轻贱你。” 苏静言伸出手指弹了一下萧翊的脑门道:“又来寻姐姐的玩笑?你我年纪差这么多呢!我嫁给你岂不是被人笑话,我可做不出来老牛吃嫩草的事!” 萧翊小声道:“也就差三岁而已,正好可以抱金砖了。” 苏静言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萧翊的脑袋,“不许再开姐姐的玩笑。” “静言!” 苏静言听到一阵怒气之声,只见她大哥苏世子以光般的速度冲了过来,跪在了萧翊跟前磕头道:“请陛下恕罪,静言,你还不快下跪!你怎能拍陛下的脑袋呢?” 苏静言自知理亏,不敢和兄长对着来,随着苏铮一道下跪。 萧翊对着苏静言道:“无事,起来吧,朕要去宫学了,就不送你了。但朕方才所说是当真的,并非是对你开玩笑。” 说罢,萧翊就走了。 苏铮与苏静言同上了一辆马车,苏铮板着一张脸道:“难怪外边都说我们苏家无法无天把皇帝当做傀儡,这传言有一半可信都是因为你! 陛下年纪再小,也是皇帝一国之君,不是流儿,可以让你随意弹脑门,随意拍脑袋的。” 苏静言小声道:“好,我日后不弹脑门,不拍脑袋就是了。” 苏铮又道:“方才你嫂子派人来我衙门之中传信,说你与三弟妹两人吵架了? 你三嫂到底怀有身孕,你多担待些,苏家日后由不得你三嫂说什么。 但如今你就先低个头,让你小侄子小侄女先平安出生,也别让爹娘还有你三哥从中为难。” 苏静言轻哼道:“我才不会低头道歉呢,三嫂先来与我吵得,难不成我年纪大了嫁不出去是我的错吗?” 苏铮与苏静言年纪相差近二十,看着这小妹也甚是头疼,可到底人心都是偏的,苏铮作为兄长劝也是劝了,也不会逼着苏静言去道歉。 何况此事本就是三弟妹多嘴了些。 苏静言回到府上看着白日里耽搁的账本,手在拨弄着算盘的时候,耳畔处又响起了小皇帝的话。 苏静言倒是明白小皇帝的心意,小皇帝只是想要报答自己当年把他从海棠宫之中救出来罢了。 对自己并无什么男女之情,小皇帝一直都对苏家颇为感恩,是以才会愿意助自己走出难关,说娶她为后。 可是,苏静言根本就不想进宫。 先皇尚属专情,虽然六宫之中还有其余的嫔妃,可唯独姑姑尽享独宠,姑姑一进宫就是皇后之位,先皇对姑姑疼爱有加,在姑姑丧子之后,更是对姑姑有求必应。 但那又如何,最终姑姑英年失子,一辈子被困在深宫之中。 若能在宫外,可不是自由自在。 临了临了,先帝也没有完全信任姑姑与他们苏家,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弟弟萧廷封为摄政王了。 可见帝王之情没什么好的,小皇帝如今羽翼未丰感激他们苏家,日后亲政之后也难保不会提防着苏家。 即便小皇帝日后不忌惮苏家,但苏静言对小皇帝这棵可怜的小嫩草,是真得下不了口。 苏静言这几日都没有出门,一心只在家中管理名下铺子里的账本,她日后是要养面首的,这银两是尤其重要的。 直到梁岁柔找上门来,苏静言才知外边的传言已是闹得沸沸扬扬。 梁岁柔道:“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前几日薛平在宫门口这一闹,你心中还有摄政王一事满洛阳都知晓了,如今整个洛阳城有为你抱屈的,看你笑话的,有说你会去做侧妃的!” 苏静言蹙着眉头,“哪里来的人胡说八道?” 梁岁柔说着:“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也不知是何人先传起来了。正巧你不是拒了薛平的退婚吗?所以那些人越发得当真了,以为你是因为摄政王才退的婚。” 苏静言轻呵一声,“这几日不出府,竟然传言如此离谱。” 梁岁柔担忧道:“你原先的婚事就艰难,如今出了这等传言,想必你的婚事就更加艰难了,唉。” 苏静言与梁岁柔走到了院外,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三嫂的声音。 “苏鉴,你还护着你的好妹妹?她前些天顶撞我,闹得我肚子疼就罢了,如今呢?她已是让我们苏家丢尽颜面了!” 三哥苏鉴为难道:“雨凝,你还怀着孩子小声点吧,妹妹她也是不容易!你少说几句吧。” “我那日就说了她若是和薛平退婚,必定会让我们苏家名声大毁的!” 三嫂柳雨凝尖声道,“如今我好不容易出一趟府门,皆是被旁人嘲讽,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她已是被人退婚,这把年纪了,有侯爷愿意上门提亲她还不要?” “哪家女儿成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独我们苏家的女儿珍贵些的吗?由得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自个儿做主婚事?” “对,我们苏家的女儿就是珍贵了。” 苏静言踏出月亮门,看着前边发怒的三嫂柳雨凝道,“三嫂还当自己是苏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哪里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旁人嘲讽我也就罢了,连你都嘲讽! 今日三哥在,你若是看不惯我在家中不出嫁,你就分家另过好了,你也自在!” 柳雨凝气疯了道:“苏鉴,你瞧瞧你妹妹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要回娘家去,让大家都评评理!哪里有这样的小姑子,一大把年纪不出嫁,只知晓赖在娘家祸害娘家名声的? 苏静言,你竟然还想一心嫁给摄政王,也不照照镜子,摄政王根本就看不上你!” 苏静言只看着自家三哥道:“三哥,你管好嫂子,我是看在不让爹娘担忧的面子上才由着她乱吠,可她越说越过分了。” 柳雨凝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嫁入府中多年大家一直是和和气气的,柳雨凝的性子原先有点像是陈栖桐,有些胆小文静。 想不到自己婚事被毁,柳雨凝竟会嫌弃自己至此,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20章 入宫为后的好处 柳雨凝恼道:“我说话过分?到底是谁一大把年纪留在娘家嫁不出去的!” 苏鉴连拉住了柳雨凝的手道:“雨凝,你是真的过分了,以往的你分明不是这样的。” 柳雨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腹中儿女所虑吗?” 梁岁柔在一旁道:“阿言,我听闻上林街上新开一家脂粉铺子,你陪我一道去看看,好不好?” 苏静言知晓梁岁柔这是想要借故支开自个儿远离这是非地,便也就随着梁岁柔走了。 梁岁柔小声地对着苏静言道:“你这三嫂以往在宴会上见到跟个小白兔似的,今日怎得蠢成这般,来寻你的麻烦?” 苏静言道:“谁知晓她。” 脂粉铺子方开业,就满是来买胭脂水粉的夫人千金。 苏静言见好些夫人围着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在议论着自己。 “那苏静言就是自不量力,被王爷退婚了还想要嫁给王爷呢? 青黛姑娘与王爷的情分匪浅,岂是苏静言能比得上的。” “苏静言为人霸道,任性,仗着宣国公府与太后的权势,素来无法无天!王爷怎会喜欢上苏静言那样的女子呢?” “被退婚了还心存妄想呢,苏静言可真是异想天开。” 梁岁柔听着气愤,对着苏静言道:“那些多数都是些填房妾侍,放心,洛阳城之中的正房原配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静言入店内,扫视过众人道:“方才是谁说我无法无天的?我犯了哪条法?若是说不出来那可就是诬告之重罪?” 青黛站起来,走到苏静言跟前道:“苏姑娘。” 方才在背后说着苏静言坏话之人,则是纷纷噤声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日后宣国公府如何,如今的苏静言还不是她们能得罪的人物。 青黛道:“苏姑娘毕竟与王爷有过婚约,心仪王爷我也不会计较。” 苏静言挑眉看着青黛道:“你计较?可真是一个笑话,你家王爷没有和你说过,不是我心仪他,是他想要重续婚约被我拒绝了吗?” 青黛脸色苍白,不敢置信。 一旁有心讨好青黛的小官夫人道:“苏姑娘这是受了退婚打击,有了癔症吧?” 苏静言对着青黛道:“本姑娘有没有癔症,你们去问萧廷就是了。” 苏静言话音一落,门口就传来萧廷醇厚之音,“静言说得是,本王确实是后悔了,会重新娶静言为王妃。” 苏静言冷笑道:“可别,我可没答应你的求娶,更不会再嫁给你为妃。” 听到萧廷这话,方才嘲笑着苏静言之人纷纷心生悔惧之意。 青黛看向萧廷,一脸的难以置信,“王爷……” 萧廷却是没有理会青黛,而是走到苏静言耳边,自信道:“本王若要娶你,这整个天下还有谁敢和本王抢女人?” 苏静言脑海之中浮现了萧翊的容颜,一想她就打了一个冷颤。 自己怎得能去肖想一个孩子呢? 萧廷以为苏静言的冷颤是她心生了惧意,便道:“你除了嫁给本王,便就无人可嫁了,本王知晓你还在生气,你要本王如何做才愿意原谅本王?” 苏静言冷呵一声道:“我苏静言的夫婿只能有一个妻,不得有通房妾侍。王爷你已有三个侧妃,还有这个青颜知己。” 苏静言挑眉看了一眼青黛,“所以,王爷你就别枉费要娶我的心思了!” 萧廷没想到苏静言会这么说,好笑道:“这洛阳城之中你若是要找门当户对,有权有势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苏静言道:“我不管旁人如何,我只要我的夫婿视我为唯一。全洛阳都知我善妒霸道,容不下别的女子。 王爷若真心生悔意,要与我重续婚约,就先与你的侧妃们和离了,再来和我谈婚约之事!” 在胭脂铺里的夫人千金们都纷纷诧异,不过细细一想,苏家男儿出了名的好,苏家已经好几代人没有妾侍通房了。 苏家三奶奶柳雨凝嫁到苏家多年,未曾有子嗣,也不见苏三少纳妾的。 也难怪苏静言会如此想了,可惜的是洛阳城的勋贵人家里,除了他们苏家,旁人哪里会没有三妻四妾。 萧廷微微蹙眉,那三位侧妃家世匪浅,日后都是他的助力,纵然苏静言解开了棋局,那也比不得三位侧妃的家世要紧。 可萧廷心中倒也有些舍不得苏静言的容貌与脾气,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趣的女子,自己只想要好好地驯服她! 苏静言见萧廷犹豫便道,“王爷口口声声后悔退婚要再娶我为妃,却连为我做到后院独我一人都不愿,就不必再来提我们之间的婚事了。” 苏静言说罢就看起了胭脂,这里胭脂铺之中的胭脂倒是深得她的喜欢。 花大价钱买了不少胭脂之后,苏静言心情也好了不少。 后又与梁岁柔去了天丝坊之中,苏静言将天丝坊中新到的云烟罗都买了,才抒发了心中郁闷之情。 梁岁柔在一旁羡慕道:“做人还属你苏静言,花了一千两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这个郡王妃,顶多也只敢一下子花五百两,还只敢买首饰的。” 即便是王府之中,一年下来一位主子的胭脂水粉加衣裳也不过就一千两银子足够。 可苏静言今日所买的只是几匹今日夏日里时兴的料子就已是花费了千两银子。 苏静言大手一挥道:“你若是喜欢云烟罗,我分你一半就是了。” 梁岁柔轻笑道:“难怪无人敢上苏家的门提亲,就你这流水般的花费银两,也就进宫做皇后才能挡得住了。” 苏静言连道:“怎么连你也来开我的玩笑了,小皇帝比我小这么多,我怎么可能嫁给他为后呢?” 梁岁柔本就是说笑感慨一番,她知晓苏静言自己做生意有不少银两。入宫为后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梁岁柔见苏静言这般排斥小皇帝,不服道:“陛下哪里就比你小很多了?女大三抱金砖不是正好吗? 方才萧廷不是说除了他无人敢娶你吗?这不是还有小皇帝吗?” 苏静言道:“嫁给小皇帝后,我岂不是要喊萧廷一声皇叔?这辈分可就小了一辈了。” 梁岁柔笑着道:“辈分小又何妨?你若是当了皇后,那萧廷就得跪在你跟前行礼,见你就得跪。何况你不是也在头疼选不出来合适的皇后吗? 阿言,我觉得你若是入宫为后挺好的,小皇帝的容颜多好看呐! 你不是喜欢容貌好的男子吗?小皇帝比起萧廷来还要出色呢!” 苏静言听着手帕交的话,竟然有些被说得松动了,若是自己做了皇后,萧廷就得对自己三拜九叩。 第21章 入宫小住 梁岁柔接着感慨道:“可惜我嫁的早,否则我才不在乎比皇帝大三岁,他那么好看,又是天下之主,若还没嫁,我死活都要求着你与太后让我入宫为妃呢!” 梁岁柔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道阴森的语气,“是吗?如今我也是可以给你一封放妻书让你入宫去做嫔妃的。” 苏静言一回首,就见着梁岁柔的夫婿萧翰而来,苏静言福身行礼道:“宁郡王。” 梁岁柔连上前去握着萧翰的手道:“我这不是劝阿言莫要担心年纪的差别吗?我对你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的。” 萧翰与梁岁柔十指紧握,对着苏静言道:“苏姑娘,我先带岁柔回府了。” 苏静言道:“好。” 苏静言看着她们夫妻二人的背影,看着梁岁柔温柔小意对自家夫君撒娇。 苏静言便想着若是自己要是真得进宫为后了,可否也会如此对着萧翊撒娇? 苏静言如此一想,连连摇头,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对萧翊撒娇便浑身不适。 …… 苏静言回府不久,就从丫鬟口中听到了三房那边请了太医。 确诊了三房怀得是一个女孩儿,在苏家怀女孩远比男孩来得开心。 只是苏静言好奇,明明三嫂刚有孕时,太医诊断时说男孩儿的可能极大,怎得就突然变成了女儿了呢? 丫鬟前来通报谢依依来了,苏静言连连出去相迎,“大嫂,您怎得来了?” 谢依依道:“阿言,我听闻了外边的传言,今日王爷当众说要你重续婚约,你怎想的?” 苏静言道:“嫂嫂既然听说了,也知我拒绝了他,他给我无脸,我岂能再与他重续婚约?若我答应了,岂不是表明我可以任他玩弄吗?” 谢依依道:“你说的也是,还有一事,再过几日,就是你大表兄逝去十年了。” 苏静言倒是忘记了这个日子,没有婚约前,苏静言总会在表兄忌日前后这几日入宫住陪太后的。 有了婚约后,这三年苏静言也不好入宫,倒是把这日子给忘了。 苏静言便道:“那这几日我就进宫去陪陪姑母吧。” 谢依依点头,拿着银两给苏静言道:“好,宫中太后疼你可也有很多要打点的地方,这是公中的银两,这是你兄长与我单独贴给你的银两,若是银钱不够用,就托丫鬟和流儿回来说就是了。” 苏静言收了钱,朝着谢依依一笑道:“多谢嫂嫂。” 苏静言自幼因先帝爱屋及乌,在宫中是有住处的。 后来苏静言看中了海棠宫,把萧翊从海棠宫弄到了东宫里去,这海棠宫就成了苏静言来宫里时的住所。 不过,苏静言三年多未曾在宫中住过了,这次她再来宫中住,才发现海棠宫殿内全然变了样。 里面的陈列都像是有人常在住的。 太后对苏静言道:“这海棠宫陛下偶尔会来此处午歇一番,本以为你是不会再进宫来居住了的,你既然喜欢就先住着吧,哀家托人和陛下说一声就是了。” 这会儿是海棠开得正好的时候,苏静言也便就坦然地住在了海棠宫里。 大棠原先的国花乃是海棠,后来好些文人说海棠无香乃是遗憾,迁都洛阳后改为牡丹。 但苏静言最爱海棠,觉得海棠无香才是最好呢,不会熏得人头疼。 这几日里苏静言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给太后画相,与太后一起玩着民间如今时兴的叶子牌的游戏。 可等到萧翎忌日那一日,太后依旧是伤心不已。 天空也不作美,下起了大雨,做法事的宫殿因春雨而冷得刺骨。 和尚念经的声音悠扬,混着雨声砸落,宗亲女眷都跪在廊檐下。 苏静言到底没有宗亲这个身份,是以是跪在最外边的,廊檐的雨滴打湿了她的后背,身上不过是穿着一套薄薄的云烟罗,苏静言觉得寒冷刺骨。 可见太后垂泪几欲晕厥,苏静言也并没有说出自己的不虞,只安心地随着和尚念经,烧着纸钱。 后背上传来一阵暖意,苏静言抬眸就见赶来的萧翊褪下了他的披风,给苏静言披上了。 今日前来法事的,萧廷,萧翰与梁岁柔也都在。 梁岁柔朝着苏静言挤眉弄眼了一下,苏静言可没去理会梁岁柔,继续为萧翎烧着纸钱。 待法事结束之后。 苏静言回到海棠宫就用热水泡着,还是难免头晕脑热,喉咙有些发哑,沐浴后她就浑身乏力地躺在了床上。 迎春在一旁道:“小姐,您可是被雨淋得伤风了?我这就去请御医去。” 苏静言道:“不必了,我身子素来康健,你去熬服治伤风的药来就是了,莫要请太医让姑姑担忧了,今日姑姑已是费神不已,咳咳。” 待迎春去熬药后,苏静言也便让伺候她的宫女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的厉害。 萧翊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海棠宫之外,每年今日他都会来此处。 在海棠宫之中给予他温暖不只有苏静言,还有萧翎。 萧翊知晓苏静言这几日住在此处,知晓进去不妥,也不打算入内。 但在宫门口见到苏静言身边的丫鬟在廊下熬药,便不让宫人跟着,撑伞入内。 “她病了吗?”萧翊声音沙哑着问道。 迎春见是萧翊,行礼道:“陛下,我家姑娘方才淋了雨,有些体热伤风。” 萧翊便入内,见着苏静言裹着厚厚的好几床锦被,只露出一个脑袋,脸色红得厉害。 苏静言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迎春,便咳嗽着道:“迎春,我好难受,赶紧将帕子打湿递给我……” 萧翊走上前将帕子打湿,走到苏静言跟前,将帕子放在了苏静言的额头上,带着担忧的埋怨道:“还未到夏日里呢,今日又是下雨的天,你就穿起了云烟罗,怎会不伤风呢?” 苏静言听到少年沙哑的声音,惊得立马睁开了眼睛,惊问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这是在宫中,朕为何不能来?”萧翊反问道。 苏静言道:“说你是孩子你还不愿,我未嫁你未婚,女子的闺房岂是你可以擅闯的?咳咳,咳。” 萧翊见苏静言咳得停不下来,道:“你既将我当做苏流一样的孩子,那我入长辈之房又有何不可?” 苏静言被自个儿说的话给堵住了。 迎春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见萧翊坐在自家小姐的床边,也愣了愣。 萧翊对着迎春道:“将药给朕吧。” 迎春听话地将药给了萧翊,萧翊取过药碗,用调羹盛起药来,吹了吹,递到了苏静言的唇边。 虽然人人都说苏静言过得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是她从三岁起就从未让人喂过吃食了。 偶尔生病苏静言也都能自己喝药,这可是有意识以来,头一次有人喂她饮药。 萧翊道:“怎不喝?” “我自个儿能喝。” 苏静言从萧翊手中想要接过调羹,却也怕把调羹里的药打翻在床榻之上,是以伸手去握的时候,也握住了萧翊的手。 萧翊的手可真冰,他的手可真白真好看,手指修长如玉竹…… 第22章 只独宠你一人 萧翊感受到了苏静言手上的烫意,言道:“你还逞强做甚?瞧你都烫成这般模样了。放手,张嘴,乖乖喝药。” 萧翊伸手将调羹递到了苏静言的唇边,苏静言真怕药洒在锦被之上,便松手不再抢夺调羹。 苏静言微微张嘴,将调羹之中的药饮尽,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流连,苦得苏静言直皱眉头。 萧翊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喂着苏静言,这对喜甜的苏静言而言无疑就是一种折磨。 半刻钟才饮尽了一小碗的药。 萧翊见苏静言唇边有药汁,便伸手轻轻拭去了苏静言唇边的药。 苏静言也不知是发烧脑袋糊涂了,竟然任由萧翊冰凉的手碰到了她的唇角,她竟还觉得这丝丝凉意甚是舒适。 萧翊将药碗给了一旁的迎春,嘱咐着苏静言道:“若是吃了药没用还是得请御医来看看,春日里气候多变,还是得多穿一些衣裳的。” 苏静言喝药之后就有些昏昏沉沉,手烫得厉害,带着睡意迷迷糊糊道:“唠叨,我比你年长这么多,怎会不知如何照顾自己?” 萧翊道:“既然知晓照顾自己,又怎会这个时候生病呢?” “不说了,我困了。” 苏静言小声道,喝了药之后,浑身似乎热得更难受了。 苏静言索性也不顾萧翊在此处就露出了自己穿着中衣的胳膊,闭眸浅睡。 萧翊见此,握着苏静言的手腕,想让她将手放回锦被之中。 但他的手却是反而被迷糊昏沉的苏静言当做了冰块,只往自己的脸上放去降温。 苏静言迷糊道:“凉快。” 一旁的迎春吓得不行,想要上前去提醒苏静言,却被萧翊制止了道:“别打扰她,让她睡一觉吧,今日天不亮就去了皇陵,她定是困得厉害。” 苏静言贪凉,抱着她以为是冰块的龙爪就睡了过去。 萧翊等苏静言熟睡之后,才发现手已麻。 萧翊轻轻地将手从苏静言的脸上缓缓移开,低声吩咐着迎春道:“夜里你主子要是高烧不退,定要请御医的。” 迎春应是。 萧翊吩咐之后,甩了甩自己已麻的手就离开了海棠宫。 …… 苏静言这一觉睡到第二日一早才醒来,今日高烧虽退,但喉咙比往日里要哑得多,咳嗽得厉害。 迎春上前对着苏静言道:“小姐,您醒了,可要请御医来给您看看?” 苏静言道:“寻常伤风罢了,不必劳师动众,咳咳,昨日我何时睡得?” 迎春道:“昨日陛下给您喂药之后您就睡下了,您昨日睡前还把陛下的手当做冰块用,抱着陛下的手摸您的脸,陛下走得时候手都是麻的。” 苏静言不敢置信地看着迎春,“那时你为何不叫醒我?” “陛下不让。”迎春凑到苏静言跟前道,“陛下虽然年纪小,可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苏静言反驳道:“小孩子家家的哪里会照顾人?谁喂药会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哪是照顾?分明是想要苦死人。” 迎春一笑,自家小姐就是嘴硬。 苏静言起身梳洗就去了宁寿宫之中请安。 太后见苏静言声音沙哑也知晓是她昨日里冻着了,担忧道:“可吃药了?” 苏静言道:“昨夜里就吃过了,姑母不必担心,我身子骨康健得很,偶尔的伤风头疼脑热不碍事的。” 太后也是喜欢苏静言这性子,矜贵却不娇气,头疼脑热也不会仗着有人宠爱,就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一般娇弱得很。 太后道:“你在宫中多住几日养养病。” 苏静言笑道:“好。” 太后对着苏静言道:“近日里外地来的秀女也都入洛阳了,哀家想着在选秀之前让她们进宫来,你帮着哀家挑挑,看有没有和眼缘的?” 苏静言说着道:“姑母,我生着病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免得过了这些病气给这些秀女们,到时候耽误选秀。” 太后道:“也好,那你在海棠宫中多休息。” 苏静言回到了海棠宫之中,见到了圆公公拿着一个食盒站在宫门口,见苏静言来了就道:“苏姑娘,这是陛下命奴给您带来的清肺雪梨羹。” 苏静言道:“劳烦公公替我谢谢陛下了。” 圆公公道:“不劳烦不劳烦。” 圆公公将食盒给了迎春之后便喜笑颜开地走了,迎春打开食盒道,“小姐,小皇帝一大早就记挂着您给您送雪梨羹来呢,您看陛下就是会照顾您吧。” 苏静言笑了笑,没有反驳迎春的话,萧翊年纪是小了些,心倒是挺细的。 苏静言吃下去了一盅雪梨羹,是觉得喉咙底的难受好了不少,便想着逛逛花园透透气。 出了海棠宫往御花园而去,好巧不巧地又遇到了萧廷。 萧廷见着苏静言步履虚乏,神色不好,问道:“你这是病了?可曾用药了?” 苏静言自是没好气地对着萧廷道:“我有没有病与摄政王无关。” 萧廷见苏静言如此冷淡道:“你前几日所说的不许本王纳妾,本王考虑过了,本王可以答应你。等侧妃们各自有了一个子嗣之后,本王就不再进她们的房内,只独宠你一人。” 苏静言觉得恶心得很,“我苏静言眼中就是容不得钉子,我的夫婿需对我一心一意,不能与别人有孩儿,我可不愿替旁人养孩子!” 萧廷压低了声音道:“苏静言,你是一个聪明人,你该知晓本王攻下西凉之后已有不少朝臣倒戈向着本王,你觉得苏家还能纵容你几时?” 苏静言冷哼道:“你少拿什么苏家来逼我,五年前陛下登基时你们是我苏家的手下败将,如今,苏家也不会怯于狼子野心之徒。” 萧廷道:“本王不用苏家逼你,本王就问你,如今满洛阳,你能嫁给谁? 你难不成想拖到二十岁真的成为老姑婆,被你兄嫂嫌弃败坏苏家名声吗?” 苏静言紧蹙眉头,萧廷怎知三嫂柳雨凝嫌弃她? “皇叔,阿言。” 萧翊从花丛小径处走来,“皇叔来御花园之中,有何事?” 萧廷正色看了眼他从未放在心上过的傀儡小皇帝,萧翊倒是真心护着苏家人。 萧廷道:“本王是来拜见太后的。” 萧翊道:“原来如此,皇叔,阿言要用药了,朕与阿言就不多陪你了。” 萧廷剑眉微皱,傀儡小皇帝这话可不像是单纯护着苏家,倒像是男子为了维护自己的女人。 萧廷见着比自己年幼近十岁的少年,不由得觉得可笑,区区一个孩子,也敢和他争? 萧翊带着苏静言走到了海棠宫中。 苏静言见萧廷不再追上来,对着萧翊道:“你方才没大没小地叫我什么呢?从不叫我姐姐也就罢了,怎可叫我阿言呢?” 萧翊无奈道:“朕与你之间,没大没小的向来都是你吧。” 苏静言道:“好啊你,如今要亲政了,就拿皇帝的身份来压我了?” 萧翊道:“阿言,朕没有。” 苏静言道:“不许叫我阿言,叫我阿言者都是万分亲近之人。” 萧翊言语之中竟有一丝委屈道:“原来在阿言心中,朕不是你的亲近之人,但朕却是一直将阿言当做最亲近之人。” 第23章 不想逼苏静言 苏静言听着小皇帝话中的委屈之情,心中竟起了一丝得不忍,便道:“你要叫我阿言就叫好了。” 萧翊闻言一笑,用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之音浅浅地喊道:“阿言。” 苏静言抬眸见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少年,在耳边如此亲昵地喊着自己,心跳难以自持,连道:“我要歇息了,你可以走了。” 萧翊道:“我喂你吃完药再走。” 苏静言道:“不必了,我又不是断了手,我自个儿能喝药。” 说罢,苏静言就拿起一旁迎春端过来的药碗,将一小碗黑乎乎的草药一饮而尽,饮尽之后,却是苦得柳眉都要打结了。 萧翊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来一颗用油纸包着的蜜枣,他修长的手指取着蜜枣递到了苏静言的跟前:“怎能喝得这么着急?快吃下。” 苏静言凑过去将蜜枣含在唇间,萧翊见着自己的手指只离她的红唇只差一丝,呼吸一紧,脑海之中尽是梦中的场景。 萧翊连连收手,道:“你好好养病,朕先走了。” 萧翊出了海棠宫后,在心中暗暗唾弃着自个儿,做梦也就罢了,怎能在清醒的时候对她有如此不尊的混账想法呢? 他怎得变成了如此龌龊之人? 萧翊无比痛恨着自己的无耻。 苏静言不知萧翊怎得就突然黑了脸走了,但他给自个儿吃的蜜枣还是挺甜的,不知是哪家蜜饯铺子里买来的,还是宫中御厨做的。 午后,梁岁柔与宁王妃入宫来拜见太后。 梁岁柔从太后口中得知苏静言得了病,便求了太后恩典,来了海棠宫。 苏静言闲来无事正在画着海棠宫的春景,她是极喜欢此宫殿的,但却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等小皇帝大婚亲政之后,她身为太后的内侄女也不能来后宫之中随意走动了。 饶是进宫要陪太后,也只能住在太后宫中了。 是以,苏静言想要将海棠宫给画下来,届时去了汝阳也能偶尔看几眼。 梁岁柔进来道:“瞧你都病了,还费心画画作甚?” 苏静言道:“这不小皇帝亲政以后,我再也不能住进这个宫殿里来了,此处的海棠树都有百年多的历史了,美景极佳,画下来日后也可以留个念想。” 梁岁柔笑着道:“这也不难,你若是入宫为后,岂不就可以天天住在海棠宫之中?听闻以前海棠宫也是住过皇后的。” 苏静言着急蹙眉道:“咳咳,你又开我的玩笑。” 梁岁柔道:“我可不是与你开玩笑,昨日里你在廊下淋雨,陛下可是将绣着了金龙的披风给你套上了,可见陛下对你也是有意思的。” 苏静言道:“陛下只是念着我们苏家助他的恩惠而已,他只是为了报恩才对我好的,你少乱说了,我是绝不会入宫为后的。” 梁岁柔好奇道:“为何?” 苏静言道:“宫中尔虞我诈,只为争抢帝王的宠爱,众美人闹得你死我活何苦来哉?我姑姑尚属先皇敬爱的发妻,可最后呢?翎表兄当年可是死于毒药的……” 那时苏静言还小些,所有人都瞒着她,但苏静言是知晓的。 饶是姑姑贵为受宠皇后,自个儿的孩子都枉死了,足以可见后宫之中的血雨腥风。 梁岁柔说着:“你说的也是,别说皇宫之中,就是宁王府里头最近后宅之中也不大太平。” 苏静言说道:“利益使然,寻常百姓家中分家争夺家产,兄弟姐妹间也要大打出手,何况这是天下之主的位置了呢。” 苏静言在宣纸上下笔道:“比起海棠宫这一宫的美景,我更喜欢大棠辽阔的江山美景。” …… 宫学下学之后,萧翊便就叫住了祁越。 萧翊将祁越叫到书房之中,问着祁越道:“朕有一事想要问你。” 祁越好奇道:“陛下可是在功课之上有所不懂的地方?” 萧翊摇摇头,“不是,就是朕常常在梦中梦到与一个女子做亲密之事,那个女子与朕平日里走得也挺近的。 以往都是在梦中亲密,可最近朕却连见她都会有那些龌龊恶心的想法……” 祁越闻言哈哈大笑,陛下竟是这般纯情! 萧翊黑着脸瞪着祁越,“别笑了,再笑朕就罚你笑一日不许停。” 祁越咳嗽了两声,停下了大笑,拍了拍萧翊的肩膀道,“难怪苏流他姑姑一直说陛下是孩子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 您可是天下之主,您喜欢那个女子将她纳入宫中为妃就可以了。” “喜欢?”萧翊讷讷道。 祁越道:“若不是喜欢,您哪里会有如此龌龊的念头呢?陛下若觉得唐突了美人要弥补她,就给她一个名分就是了。” 萧翊缓了缓道:“那她若是不喜欢朕呢?” 祁越又是一笑,素来在众人之中最聪慧一直被胡太傅夸奖的小皇帝竟在此事上,如此迟钝! 萧翊倒是没等祁越回答,就自己答道,“那朕可以让她喜欢上我?” 祁越震惊得看着萧翊,“陛下,你可是皇帝呢!即将亲政的皇帝,还去求她喜欢作甚?一道圣旨岂不是就能让她入宫为妃?” “这不见得。”萧翊道。 祁越好奇道:“全天下女子除了苏静言敢抗旨,还有哪个女子敢抗旨不入宫为妃的?” 萧翊道:“不管她敢不敢抗旨,朕都不想以权势去逼她。” 祁越越发得好奇,是哪样的女子堪得萧翊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待? 萧翊出了宫学,便在心中笃定了他是喜欢苏静言的。 萧翊便去了海棠宫,他特意让宫人不必通传,进了宫内。 但未曾入院门,就在门外听到了苏静言与梁岁柔的谈话,萧翊的满腔热火顿时被浇了冰水。 苏静言若是将他当做孩子,才不喜欢他倒也无碍,他总有长大的一日,如今他十六,苏静言十九自然会觉得他年纪小。 可若是等他二十,苏静言还会觉得他年岁小吗? 但苏静言根本就不喜宫中的争斗,她不喜宫中的拘束,萧翊就只剩无奈了。 是苏静言将他从苦难之中救出来的,他要恩将仇报地将苏静言带入苦难之中吗? 萧翊站在院门口,手指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转身便就离开了海棠宫。 既然做不到恩将仇报逼迫苏静言入宫,那就强迫着自己别再去见她了,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白日里见不着,夜里想必也就不会做对不起她的梦了吧? 第24章 蜜枣很甜 苏静言身子本就底子好,不到三日伤风就已好了大半。 苏静言就想着明日就离宫回府,她喝着迎春递上来的草药,想起了萧翊给她吃过的蜜枣。 她这几日一直想去问问萧翊蜜枣是哪里来的。 那蜜枣的味道确实不错,在家中亦能做零食消遣,可她却已是三日见不到萧翊了。 这几日她去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萧翊早就去过了,去宫学找苏流之时,萧翊总也是不在。 偶然在宫中花园里见到萧翊的身影,不等她上前,萧翊就快步远离躲着自己。 苏静言都不知这孩子为何要躲着自个儿。 萧翊他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跟耗子见了猫似得躲着自己。 今日太后邀请外地来的秀女,来参加宫中举办的牡丹诗会。 从五湖四海赶来的秀女有数百人,但太后今日只邀请近二十位秀女。 这些秀女祖上不是侯爷就是王爷,要不就是巡抚节度使之女。 皇后未定,四妃未定。 千金们也知晓今日太后提前请她们入宫参加牡丹诗会,许就是为了皇后与四妃之位,便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来写诗。 苏静言病愈,也就前来瞧瞧这些秀女中可有适合为后的。 苏静言走到了太后跟前道:“姑母。” 太后笑着对苏静言道:“你瞧瞧那位泸州节度使之女,哀家看她气度容貌礼仪皆属上流,做诗书法也都不错。” 苏静言随着太后所指方向望去,点点头道:“确实不错。” “陛下到!” 随着内侍的禀报,在苦思冥想写诗的众千金朝着萧翊下跪拜见,一些胆大地皆偷摸用余光看着陛下。 萧翊道:“起。” 萧翊走到太后身边,见着苏静言也在稍愣了愣,便移开了眼光,宁可看一旁的牡丹花的白瓷花瓶。 苏静言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小皇帝,让他连看自己都不愿了。 苏静言便走到了萧翊身边坐下,小声道:“小骗子,你前几日还说将我当做最亲近的人,这几日一直躲着我作甚?” 萧翊并没有去看苏静言道:“朕没躲着你。” 苏静言没好气地道:“小骗子,小小年纪就知晓撒谎了?” 太后闻言看了眼萧翊与苏静言两人,“阿言,不可对陛下无礼。” 苏静言坐正了身子问着萧翊道:“你瞧那位泸州节度使之女如何?” 萧翊顺着苏静言的目光望去,便觉得是哪里哪里都比不上苏静言,“不如何。” 苏静言道:“你眼光就是不好,人家出自名门世家,父亲是一州节度使气度教养都极好,便是比洛阳城之中的公侯千金也是不差的,哪里就是不如何了?” 萧翊鼻尖都是苏静言身上淡淡的药味,他便起身坐到了太后的另一边,原先苏静言坐过的地方。 等到牡丹诗会结束后,众人散去。 苏静言便快步追上了萧翊,问道:“小皇帝,你这几日躲着我作甚?我是洪水猛兽吗?” 萧翊并没有去看苏静言道:“不是洪水猛兽。” 苏静言见着小皇帝的冷淡,也便微闹道:“罢了,我也不来烦你了,明日我就要出宫回家了。 你告诉我前几日你给我吃的蜜枣是哪里买的就好,我以后都不来纠缠你了。” 萧翊没想到苏静言这几日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蜜枣,他脸色一黑没好气道:“苏流给我的,你问苏流去就是了。” 苏静言不知晓这少年闹什么脾气呢,索性也不管他了,回海棠宫之中去整理着明日要回府去的行李。 萧翊回到了宫学之中。 胡巍就凑上前问道:“陛下,今日外地来的那些秀女漂不漂亮?听说都是当地有名的美人呢。” 苏流在一旁道:“胡巍,那是宫中未来的主子,你岂能如此无礼议论秀女。” 胡巍道:“主子虽是主子,可我们身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伴读,总要帮着参谋参谋才是。 陛下是我们几个里年纪最小的,他不懂该如何挑选合心意的女子。” 苏流白了一眼胡巍道:“难道你懂如何挑选合心意的女子?” 胡巍道:“自然,你姑姑就甚合我心意。 只是我祖父不肯帮我上门提亲,若是那日寒食节之后我就上门提亲,少不得你这会儿要叫我一声姑父了。” 苏流切了一声道:“就你?我姑姑最喜容貌好看的男子了,我家中的门房小厮都要比你好看百倍,就算你来提亲,我姑姑也绝不嫁你!” 胡巍被损甚是不甘心道:“这可说不定,上次你姑姑可是只给我与你送了点心呢!可见我在姑姑心中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旁人”之一的萧翊闻言黑脸道:“胡巍,这些书你都替朕誊抄一份,务必要字迹端正,朕明日就要。” 胡巍见着面前高高的一摞书,怕是自个儿要抄到后半夜,他又不敢不应。 就是纳闷陛下好好地为何让他抄书呢? 祁越见着萧翊这几日都没有好脸色,便道:“陛下可是情路受挫了?您喜欢的那个女子不喜欢您?是哪个女子如此不长眼睛呢。” 萧翊厉眸轻瞥了一眼祁越,“你不想与胡巍那般抄书就少说几句。” 苏流凑上前道:“陛下有喜欢的姑娘了?是谁呐?” 苏流年纪虽小,却也知晓皇后人选对苏家是至关重要的。 若是陛下有心爱之人,苏家助她为后倒也不是不行。 萧翊冷声道:“你们若是再议论朕的私事,就帮着胡巍一道抄书去。” 祁越和苏流二人纷纷禁言不语。 萧翊说罢便拿起来书看着,只是渐渐地书中的文字也都变了一个模样全然变成了苏静言的模样。 萧翊笃定心思不想去逼迫苏静言,不想私底下对苏静言有那龌龊的想法。却还是难抵自己的心意。 心中,眼里都是苏静言。 萧翊想起方才宁寿宫外,苏静言生气的模样,便让圆公公出宫买了一包蜜枣。 等萧翊得了蜜枣之后便去了海棠宫中。 明日苏静言就要离开宫中。 萧翊想着若是深藏自己的心意不去逼着苏静言就是了。 何苦让自己难受硬生生憋着不去见她呢? 他喜欢苏静言会因为不见而不喜欢吗?并不会。 那倒不如趁着他们二人都还未曾成亲前多看看她。 苏静言收拾完了行李,便逛起了海棠宫。 等下月后宫选秀,海棠宫里住进了妃嫔之后,她就与这海棠宫美景无缘了。 萧翊到时,便见着苏静言站在海棠树下,伸手接着海棠落花,甚美。 “这是你爱吃的蜜枣,朕特意命方圆去宫外买来的。” 萧翊走到她跟前将蜜枣交给了苏静言。 苏静言见着萧翊,便打趣道:“哟呵,你终于不将我当做洪水猛兽一般躲着了?” 萧翊道:“抱歉,先前是我不该躲着你的。” 苏静言也不问他为何躲着自己,打开油纸包,取了一颗蜜枣递给萧翊道: “你知错就好,姐姐原谅你了,呐,分你一个蜜枣。” 苏静言本以为萧翊会伸手接过,不曾想他竟是低头来咬。 少年的薄唇触碰了她涂着丹寇的指尖,苏静言连连缩回了手指。 少年沙哑着嗓音道:“多谢阿言,这蜜枣很甜。” 第25章 小皇帝擅闯闺房 翌日里,苏静言一大早去了太后宫中请安后便回府了。 苏静言回府后,先是去了寿德堂拜见母亲。 寿德堂之中,家中最小的侄儿在苏夫人怀中玩闹。 小侄儿见着苏静言回来了,便甜甜喊道:“姑姑,你回来了,洋洋好想姑姑呐。” 苏静言上前去抱起刚满三岁的小侄儿,摸着洋洋的小脸道:“姑姑也很想洋洋呢!” 一旁的二嫂轻笑道:“阿言这么喜欢孩子,也是该早日成亲了,也能早日抱上孩儿了。” 苏静言开着玩笑道:“三嫂骂我老姑娘,这会儿连二嫂您都要嫌我是老姑娘赶我出府了吗?” 二嫂也回以玩笑道:“你是苏家的小祖宗,我哪里敢赶你出门,你不来赶我们出门就阿弥陀佛了。” 苏静言与二嫂常开玩笑,此话本就是都在说笑。 谢依依一直给她们两人比着眼神,可是两人都没有见到继续说笑。 紧接着门口传来了一阵柳雨凝的声音:“她是苏家的小祖宗,我们这些嫂嫂哪怕嫁进苏家多年也是外人。 既然如此,苏家倒不如给我一份放妻书!我带着腹中的女儿和离另嫁算了,省的让苏静言连累我女儿的名声。” 苏静言见着三嫂进来,冷声道:“在娘跟前我不想与你吵。” 苏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老三家的,你若是不想过安生日子,你与老三分家另过就是了。 只要我活着一日,阿言就是苏家的女儿,和她哥哥们都是一样的。 若是到我咽气那日里,阿言还嫁不出去,我娘家钱江一带赘婿盛行,到时我就给她挑个赘婿入我苏家的门也好!” 苏静言眼眸一亮,她倒是都忘记了赘婿了,只想着养面首了。 若是赘婿的话,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洛阳家里住着。 赘婿若是不听话,她也可休了赘婿换夫,也如面首一样。 如此一来,名声还好听些呢! 苏静言便对着苏夫人道:“娘,我觉得赘婿挺好的,反正我也舍不得出嫁离开您和爹爹还有洋洋。” 洋洋小手环在苏静言的脖子上道:“洋洋也舍不得姑姑,洋洋要姑姑留在家中。” 苏夫人对着苏静言道:“赘婿只能是万不得已的法子,这赘婿哪里有出嫁的好? 不是走投无路的人家,谁舍得自家儿子做旁人家的儿子去。 平民百姓尚且不愿将孩子做赘婿,何况是官宦勋爵人家。 钱江一带也是赘婿已是盛行,赘婿不太会被人笑话,可饶是如此挑选好男儿入赘也是难上加难。” 苏静言将抱着的小苏洋放下道:“赘婿难找却也不是不能找,娘亲去寻媒人说说苏府的意思就好了。” 谢依依想了想道:“我还真有一个赘婿好人选,我娘家远房有个弟弟,今年十七岁,爹娘去世得早。 他学识不错,在谢家族学之中是排名前列的,只是家中贫困,底下尚且有嗷嗷待哺的弟妹,没人敢嫁给他,是以至今都未说起亲事。” 苏静言知晓大嫂的娘家是有名的鸿儒世家,谢家族学可是有不少学子借读的,从谢家族学之中已是走出不少明经科,进士科的状元。 能在谢家族学之中排名前列想来学识是真不差了。 苏夫人皱眉道:“可这出身地位会不会太低了些?最要紧的是家中还有弟妹……” 苏静言道:“娘,既是嫂子的远房堂弟,那算起来祖上也是谢家,出身怎能算低了?他学识不错日后未必不能成才,就是年纪稍小了些。” 谢依依道:“年纪只差两岁呢,明日嫂子就先安排你们于茶馆之中相见一番?” “好。”苏静言应下了。 苏夫人见她们姑嫂二人就此商定,虽觉得有些委屈女儿,倒也不曾说什么。 谢家那个孩子真若是个有才的,入赘苏家日后也能官途平稳。 自家女儿也不必去受婆母苛待夫家不善待之苦。 …… 宫中又逢休沐。 萧翊也纵容着自个儿起迟。 美梦醒后,萧翊已是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死皮赖脸了。 萧翊与前几次的痛恨自己龌龊恶心不同,他竟闭上眼睛,想要重续苏静言喂他吃着蜜枣的梦。 只是醒来之后却再也难以入梦了,萧翊睁着眼眸,叹了一口气。 明明她昨日才离开宫中,怎得这会儿又如此想她了呢? “方圆,给朕取一套便服来,今日朕要去一趟苏府找苏流切磋诗词。” 方圆闻言便让宫女找来一套便服给了萧翊。 宣国公府。 苏流听门房通传陛下前来苏家,连连出门相迎,道:“陛下,您是有什么要事吗?” 萧翊道:“也无大事,今日休沐,闲来无事,朕想你与你切磋一番诗词。” 苏流挠挠头道:“陛下,您今日来得可真不巧,今日我要陪着我娘和姑姑去相看未来的姑父……” “相看?”萧翊哑声问道,“与谁相看?” 苏流道:“是我娘的一个远房表弟,谢家庶出,大概他的曾祖父与我娘的曾祖父是兄弟,已是快出五服的谢家远亲。 如今这位小表舅家中已是寻常百姓,靠着姓谢得以在族学之中念书,听说这位小表舅在族学之中的学识不错。” 萧翊抿唇道:“怎会是这般低微的身份?” 虽也是谢家人,可已是谢家旁支远亲了,怎能配得上她? 苏流说道:“我姑姑想要招赘婿,是以要找地位低些的男子。” “她不是要养面首吗?”萧翊轻声问道,“怎得就要找赘婿了呢?” 苏流道:“许是姑姑觉得招赘婿更好些,找了赘婿,至少姑姑婚后不会受婆家夫君的委屈了,也不必担忧再遇到摄政王那般的负心汉了。” 萧翊道:“那好,朕便与你们一道去相看那个谢家远亲。” 苏流不敢拒绝,“我与姑姑去说一声。” 苏流便也就带着萧翊一起去了苏静言的院里。 苏流知晓苏静言已醒了,又是侄儿的身份,便无所顾忌地入了苏静言的房中,“姑姑。” 随着苏流一起入内的萧翊打量着苏静言的闺房,她的闺房之中处处都是可见国公府的底蕴。 梳妆台是上百年的梨花木所做的,她的一头长发垂下,两个丫鬟拿着紫檀梳子为她通发。 苏静言从铜镜之中见到了萧翊,还以为自个儿是看错了,转头道: “小皇帝,你怎能随意出宫呢?还有,你怎能又进我的闺房呢?” 宫中萧翊擅闯她的房间也就罢了,那本就是小皇帝的地盘。 可此处是苏静言自小长大的闺房,流儿是自小就进来惯了的自家侄儿,他萧翊进来算什么? 不等萧翊答复,苏流先就替萧翊解释了:“姑姑,陛下也算是您的表弟,又不曾成亲,进您闺房不算无礼。” “弟弟?”苏静言轻呵,“我从未听陛下叫我一声姐姐过。” 苏静言望着铜镜里的萧翊挑眉道:“你若叫我一声姐姐,今日你擅闯我闺房一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第26章 定下口头婚约 萧翊望着铜镜之中的容颜,大言不惭地道:“朕没有擅闯,是苏流带朕进来的。” 言外之意便是若要计较擅闯闺房之罪,苏静言也该和自家侄儿去计较,计较不到他的头上来。 苏流道:“陛下,我姑姑和你开玩笑的呢,您在她眼中与我一般就是一个孩子,孩子进长辈房间又有什么要紧的? 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此处也是陛下您的王土,大棠境内之地怎能算是擅闯呢!” 苏静言讽笑道:“我苏家可真是出了一个大忠臣。” 苏流闻言道:“多谢姑姑夸赞。” “谁夸赞你了?”苏静言道,“不过你说的也是,陛下不过是一个孩子,我也不会真计较的。” 听到孩子二字的萧翊心中郁郁。 苏静言光是梳妆打扮就用了近一个时辰,上妆时苏静言处处求着精致,忍冬在旁说着道:“小姐已是够美了,今日这么一打扮,想必谢公子见到小姐定会移不开眼的。” 苏静言轻笑道:“就你会逗我开心,走吧,别让大嫂久等了。” 定下的茶馆在上林街上,离苏府并未曾有多远,众人到了茶馆之中,谢琅已在里边。 谢琅穿着一身青布麻衣,身上一看就是有读书人之气,但身形高大手上也有茧子,不大像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 谢琅长相清秀皮肤也不像一般的书生那般白嫩,他的脸色像是庄稼人那般的古铜之色。 谢琅身边还有一对约摸着五岁的孩子,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瞪着大眼望着苏静言。 谢琅先行行礼,“参见世子夫人,苏姑娘,苏公子,这位是……” 谢琅看向跟前身形与自己差不离的白净少年,年纪与他差不多,但据他所知苏府应当没有这个年纪的公子。 苏静言道:“谢公子,他是我一个表弟,无关紧要之人,年幼爱凑热闹而已。” 无关紧要,年幼,爱凑热闹,一个个词像是一把把利刃刺进了萧翊的心中,萧翊倒是没有说什么。 谢依依恭敬地让萧翊先入座,谢琅见此推测着此人的身份并不一般,但也没有说出口,介绍起了自己的一双弟妹: “这是我的双生弟妹,我爹娘去的早,他们一直跟着我生活,今日族学休沐,我也不放心他们留在乡下家中,怕他们疯玩。” 苏静言瞧着谢琅的弟弟妹妹,可爱懂事,她再看谢琅便对他的好感直升。 苏静言看苏流胡巍小皇帝之人,都会觉得他们是孩子,可谢琅与他们年纪相仿,给苏静言的感觉便是一个成熟男子,甚至年纪还要比他更大一些。 苏静言道:“谢公子一人既要读书又要照顾弟妹,想必不易吧?” 谢琅道:“多亏了族长记得我们这些旁亲,免了我们的学费束脩,还有纸墨笔砚族学之中也都有准备。 平日里族中怜惜我们一家子还会给我们一两银子一月,家中还有两亩薄田,尚能温饱,并无不之处。” 对于随随便便买当季布料就花费千两的苏静言来说,一两银子一个月该过的多困苦。 还得养活三个人,可见谢琅之不易,也难怪他会亲事艰难。 可苏静言确实是佩服着谢琅的,他爹娘死的时候,一双弟妹才两岁,他也不过才十四岁。 两岁的孩子是最难管的时候,谢琅一边要上学,一边要照顾弟妹,将弟妹养育得如此之好,实属不易! 苏静言轻抿一口茶道:“谢公子,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今日前来应约也知晓该是为了何事,我问你,你可想入赘我们苏府?” 谢琅不曾想苏静言如此大胆,他道:“若能娶苏姑娘为妻是我三生有幸,不过,我这一双弟妹是离不得我的,即便我成亲了,也还是要与弟弟妹妹一道生活的,不知苏姑娘可否介意?” 苏静言不在乎家中再多两个小孩子,这两个小孩子没有旁人家的小孩那般调皮,从他们进来只是怯懦地喊了谢依依一声堂姐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苏静言道:“我不介意,那这婚事就如此定下了。” 谢琅道:“好。” 谢琅的小妹抬眸望着谢琅道:“哥哥,这位漂亮姐姐日后是我们的嫂子了吗?” 谢琅羞赧地看了一眼苏静言道:“是。” 谢依依在一旁诧异地望了望苏静言,再看了看谢琅,在谢琅带着弟妹告辞之后,她便急了道:“静言,你都不再看看了?这么快就定下亲事了?” 苏静言道:“他照顾弟妹有情有义,相貌气度也属上层,日后定会成材。” 萧翊听着苏静言夸奖别的男子,酸溜溜地出声道:“他不是早就成材了吗?还不只是材,已经是由木材烧成黑炭了。” 苏静言道:“男儿家还是黑些好,哪像陛下您比洛阳城之中绝大多数的千金还要白,看着就羸弱!” 谢依依在暗中扯了扯苏静言的手腕,“阿言,不得在陛下跟前无礼。” 苏静言道:“我又没说错。” 萧翊一声不吭地起身就走,谢依依连连让苏流追上前去赔礼,对着苏静言道:“阿言,你太过分了,那可是陛下。” 苏静言道:“嫂子,您放心就是了,陛下不会怪罪我的。” 谢依依道:“你啊,陛下不会怪罪也不是你不尊陛下的理由,那毕竟是君,你在陛下跟前哪里还有君臣之礼?被公爹知晓了,少不得要责罚你。” 苏静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在陛下跟前,当真是从未有过什么君臣之别的。 …… 萧翊回了宫中,就与跟着他前来宫中的苏流到了练武场之中。 萧翊从被封为储君以来便就习武,武艺并不比苏流弱,一个多时辰,十余个回合下来,苏流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陛下,我打不动了……” 萧翊道:“再来!苏静言说朕羸弱,难不成你连羸弱之人都比不过吗?” 苏流欲哭无泪,说您羸弱之人是姑姑,又不是他,可苏流哪里敢说出口来。 正午的太阳正是最为晒人的时候,苏流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陪练,晒得他直喘粗气,好不容易树荫过来了,可萧翊却又换到了太阳底下去了。 苏流晒了整整一下午,晒得脸通红,足以可见地黑红了一圈。 萧翊回到寝殿沐浴之后,见着镜中的自己脸还是白净丝毫未黑,萧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今日已定下婚约,成亲怕是也用不了多久了。 他就算肌肤变黑了那又如何? 苏静言也不会因为他变白了而进宫的。 萧翊心中愈发得难受,入睡前脑海之中皆是苏静言的模样。 萧翊不想脑海之中再有苏静言的身影,便起身看着六部已经批过的奏折,直到丑时宣政殿之中的烛火才灭。 第27章 萧廷纠缠 一早,苏静言去寿德堂请安的时候,便见到了刚请完安要去宫学的苏流。 “姑姑。” 苏静言打量了一下乌漆嘛黑的苏流,差点认不出他来:“你昨日去矿山挖煤了?这才一日的功夫,你怎得就变了一个颜色?” 苏流道:“还不是姑姑昨日里说陛下羸弱,陛下便找我在太阳底下晒着操练了整整一下午。我是晒黑了,可陛下却是一点都不变颜色,唉。” 苏静言轻笑道:“听说文妃当年就是因为肌肤白皙如珠,才断定她是北魏人,小皇帝有北魏人的血脉,自然是晒不黑的。” 苏夫人在内听到了苏静言的声音,道:“阿言,你嫂子与我说了,昨日你怎能这般快就与谢琅口头定下了婚约呢?也不回来与爹娘商议?都不知他人品好坏。” 苏静言见苏夫人生气了,便上前坐在苏夫人身边安慰道:“女儿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何况这有本事愿意入赘的男儿实属难得,女儿怕错过了就直接商议了婚约。 谢琅的手上全是干过农活的茧子,并非是手不能提的书生。 他父母早逝他一人年纪轻轻就能养活弟妹,并将弟妹放在首位,可见他是个仁义之人。” 苏静言道:“娘,女儿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女儿保证您看了一眼谢琅也会喜欢上他的。” 苏夫人听到苏静言撒娇之语,便道:“你当真喜欢他?” 苏静言心想若是见一面就论喜欢那是谈不上的,只不过谢琅他的确是最合适自己的赘婿,容貌才华品性皆合她的择婿标准就足够了。 是以也就点了点头。 苏夫人道:“那就等你爹回来再议论此事吧。” 苏静言从寿德堂出来之后,便命忍冬去厨房之中取了糕点,安排了马车前往了谢家族学。 谢家族学在洛阳城西,离上林街约摸着有大半个时辰的车程。 苏静言带着丫鬟们下了马车,趁着族学之中歇息之时,便入内在廊檐下托人找着谢琅。 谢琅见苏静言而来,连连过来,受宠若惊地道:“苏姑娘,您怎得来了?” 苏静言道:“这是我给你与弟弟妹妹带来的糕点。” 谢琅连声道谢,“多谢苏姑娘。” 谢琅带着糕点回去之后,不少来谢家族学之中借读的公侯府上的公子哥儿都围了上去。 “方才那位是宣国公府的苏姑娘吧?她给你送了一个食盒过来?” “谢琅兄,你怎么会与苏姑娘认识的?” “那可是苏静言呐!摄政王的前未婚妻,如今摄政王还对她旧情难忘,要重续前缘呢!或许日后苏静言还会是摄政王妃呢。” 谢琅的小妹在一旁奶声奶气地自豪道:“才不是摄政王妃呢!苏姑娘是我以后的嫂嫂,昨日她就已经答应要做我的嫂嫂了。” 学堂之中顿时哄堂大笑。 一众学子纷纷嘲笑着谢琅道:“你做什么白日梦呢?苏静言是何等人物?太后的亲侄女,若不是她年纪稍大了些,就连皇后之位都可以是她的囊中之物!” “人家可是差点成为摄政王妃的,就你,一个谢家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若不是谢侯良善,你连来谢家族学念书都念不起,娶苏静言?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你想娶人家苏静言,简直就是笑话。” 谢琅听着同窗的嘲笑,直蹙眉。 苏静言在外听着里面的嘲讽,便进门而入道:“怎得是笑话?我苏静言已与谢琅有了婚约,日后谢琅亦是我苏家的人,由不得任何人的嘲讽!” 众人听到了苏静言的话,纷纷不敢再嘲笑谢琅。 但在苏静言走后,却是都小声议论起了苏静言的糊涂来。 苏静言可是堂堂宣国公府的千金,本以为她被退婚了名声有损,嫁不了什么公侯世子有爵位的男子,可好歹也能嫁公侯家的次子。 不曾想苏静言竟会选谢家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为夫。 苏静言要嫁一个无名小书生的传言从谢家族学之中传出,短短两日内已是传遍了洛阳坊间,成了洛阳坊间的笑话。 萧廷最近忙于朝政之事,得闲便去了侧妃梁岁穗的房中。 未曾入内,就听到梁岁穗与丫鬟两人在院中嘲讽着苏静言。 梁岁穗手中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摇着扇风道:“这苏静言拿乔也拿地太过分了些,竟然放着王爷不要,嫁给一个谢家庶子旁支。” 谢琅祖上虽也是谢家家主,可谢琅的曾祖父当初就是庶出也无多少能耐。 到了谢琅祖父败光了分得的家业,谢琅祖父年迈时才生下了谢琅父亲。 到了谢琅父亲那边,家中条件已经极其地不好了,只是寻常农户了。 等谢琅爹娘去世之后,全靠着谢家族中怜惜他们穷困,每年给穷亲戚的一些打赏过日子而已,苏静言竟是嫁给了这样的人。 当真是成了全城的笑话。 丫鬟在一旁道:“娘娘您这两日未曾出门,不知外边的人有多笑话着苏静言竟找了如此身份低微的夫婿。” “不过,外边也有些人在嘲讽我们王爷的……说王爷竟然都比不过一个……” 不等丫鬟说完,梁岁穗就瞪了一眼丫鬟,她瞥见了门口的一抹黑色衣角,便连连出了院门,“王爷!” 萧廷冷声道:“你方才说,苏静言要嫁给谢家旁支是怎么回事?” 梁岁穗小声道:“王爷不曾听说吗?苏静言前两日去谢家族学之中给谢琅送吃食,亲口承认了与谢琅的婚约。 虽还未过六礼,但既然苏静言已承认了,想必离苏静言的喜事也是不远了。” 萧廷紧握着拳头,径直离开了王府,直朝着苏府赶去。 萧廷到苏府门口不久,就遇到了从谢家族学里送完吃食回来的苏静言。 “苏静言,你当真与谢家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子定下了婚约?” 苏静言道:“是呐。” 萧廷上前握住了苏静言的手腕道:“本王不同意!” 苏静言甩开了萧廷的手,冷笑道:“我与谁定下婚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不同意?” 萧廷道:“就凭本王是你的未婚夫婿!” 苏静言冷笑道:“萧廷,你这是傻了不曾?那日你班师回朝,当着文武百官与众将士的面将我退婚一事你忘记了?” 萧廷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知晓你还因此事记恨我,不过本王不是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吗?本王那日就已后悔了,你别闹了,本王许你正妃之位还不够吗?” 苏静言道:“什么破正妃之位?我怎会稀罕呢!” 何况,苏静言心知肚明,萧廷想要娶自己,大概和那日她在王府下得那局棋是离不开的。 萧廷道:“静言,你别说什么气话了,婚约一事可不能玩笑,你难不成不知如今洛阳坊间是如何取笑你的吗?你难道要被众人嘲讽一辈子吗?” 苏静言没好气地道:“纵使被人嘲讽一辈子,也好过嫁给你。” 萧廷道:“静言,你闹也要有一个限度,你在洛阳等我三年,想必你心中也是对我有情的……本王不信你会不在意这三年的感情!” 苏静言道:“你既知我苦等你三年,却为何还要负我? 我等你三年并非是因为情,是因我苏家信守仁义,未婚夫是上战场杀敌的,我做不出来不仁不义的退婚之事。 如今我婚约已定,还请王爷莫要再来纠缠。” 萧廷黑着脸,原本想娶苏静言的确是因为她解了棋局,可如今萧廷知晓他不仅仅是为了那棋局。 因为知晓苏静言要嫁给旁人,萧廷只想要杀了谢琅。 苏静言想要嫁给谢琅,哪里有这么容易? 萧廷紧握着手,手指的关节都在隐隐作响,他一个摄政王还会解决不了一个谢家旁支吗? ------题外话------ 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论,跪谢orz 第28章 陛下喜欢苏静言 洛阳城中对苏静言要嫁一个谢家旁支的嘲讽声不断,而谢琅三兄妹则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待,那些娘家早就不愿管他们的舅舅舅母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村里面的乡绅更是带着工匠来给谢琅家中修葺屋瓦。 谢琅小妹睁着圆眼,对几位陌生的舅舅舅妈充满着提防。 谢琅不由地感叹人生无常,世态炎凉,当年爹娘去世时,舅舅舅母这些至亲们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让谢琅带着弟妹去找谢家远亲去。 可如今却又是一个个找上门来了。 苏静言来谢家时,就见到了谢家院落里乌泱泱的都挤满了人。 谢琅见着苏家的马车而来,走到篱笆外相迎道:“苏姑娘。” 苏静言见着谢琅道:“你家中怎么如此多人?” 谢琅为难道:“都是些不请自来的亲戚。” 苏静言心中也明白,谢琅要娶自己陡然富贵,免不了有上前来攀附的势力亲戚,人之常情也算不得什么。 见得苏静言前来,谢琅娘家的亲戚都想着上前来攀附,只不过还不曾上前就被苏静言带来的侍卫给赶出去了。 苏静言见着面前只有四间小屋的房子,房前有一口井一块菜地,还有一个地窖口。 篱笆上缠绕着南瓜葫芦苗,葫芦苗上已有小小的葫芦结着,苏静言头一次见这种小葫芦,觉得有趣得很。 谢琅道:“外边天晒,苏姑娘还请里面坐吧。” 苏静言到了屋内,只见谢琅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见颜色就知不是什么好茶。 谢琅红着脸道:“家中贫困,还请苏姑娘莫要嫌弃。” 苏静言看着八仙桌边上的长凳,她缓缓坐下道:“你家中还是挺干净的。” 本以为谢琅一人带两个孩子,家中会脏乱,可是看着却无灰尘。 谢琅道:“房屋小,打扫起来也甚是容易。” 苏静言对着谢琅说着:“今日我想带你入宫去见见太后,见过太后之后我们也可谈论婚事了。” 谢琅诧异地看着苏静言,“见太后?” 苏静言道:“太后自幼待我极好,是我的亲姑母,太后为人和善只是想看你一眼罢了。” 谢琅道:“好。” …… 谢琅入宫前将弟妹托付给了谢家族亲照看,毕竟是头一次见太后娘娘,谢琅怕自家弟弟妹妹冲撞了太后。 苏静言与谢琅两人入宫后便径直往宁寿宫而去。 路过宫学时,苏静言见着小皇帝他们并未在屋内读书,而是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着,这会儿虽还未曾入夏,算不得酷暑,可春日里的太阳也是毒辣的很。 苏静言让谢琅在外等待,入内道:“你们怎么在外读书呢?这外边太阳晒着还有蛇虫的。” 萧翊抬起头来,望向多日连累得他不曾好好睡着的苏静言问道,“你怎么进宫来了?” 苏静言道:“今日我带着谢琅入宫来见姑母。” 萧翊闻言手中的狼毫笔掉落在地,他连连捡起来,声音极力克制着平静道:“恭喜你了。” 苏静言笑了笑:“倒是还要请你为我们赐婚呢。” 萧翊紧握着笔,喉咙发疼,他硬生生忍着桃花眸之中痛苦情绪,道:“好。” 苏静言离去之后,萧翊的眼神依旧是盯着门口两人的背影,紧握着双手。 一旁的祁越看了一眼萧翊,陛下到底还年幼了些,虽然已在极力克制着他的情绪,但祁越身为萧翊多年的伴读,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萧翊的心思。 前几日,萧翊所说不愿逼迫她入宫的女子竟是苏静言? 也是,陛下常年在宫中,能见到几个女子? 若喜欢上的是宫中的宫女,那本就没有不愿入宫的麻烦。 祁越再想起陛下前些时候罚胡巍抄书,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苏静言离去后,祁越便走到了萧翊跟前道:“陛下,您若真是喜欢苏姑娘,如今苏姑娘只有口头婚约,六礼未过毁婚约极其容易,您找太后说说,想必太后也定会帮您让苏姑娘入宫为后的。” 苏流听着祁越的话道:“祁越你少胡说,陛下怎可能会喜欢我姑姑呢?陛下不是早有心仪的女子了吗?” 胡巍恍然大悟地道:“难怪陛下前几日无缘无故罚我抄书呢!原来陛下也喜欢苏姑娘?” 萧翊并不曾否认道:“此事只能有你们几人知晓,若是再给第五个人知晓,休怪朕不念往日里的情分!” 苏流震惊无比地看着萧翊,“陛下,你当真喜欢我姑姑?我姑姑知晓您的心意吗?” 萧翊道:“她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将我当做一个男子看待过,你姑姑更不想留在宫中。 如今她马上就要成亲了,朕不想节外生枝,朕喜欢她一事若是让她知晓,朕绝不轻饶你们!” 苏流望着萧翊道:“陛下,既然您喜欢我姑姑,又何必眼睁睁见着她另嫁旁人呢?被洛阳臣民取笑呢?” 萧翊心隐隐作痛道:“如今逼她进宫,她只会恨我,我不能让她喜欢我,也不想让她恨我万分。 如今虽然不能与她成夫妻,可她还愿意将我当做亲近之人,若是我逼她入宫,她恐怕只会恨死我了。” …… 苏静言带着谢琅到了宁寿宫之中拜见太后。 太后见到谢琅道:“不愧是谢家之后,容貌气度都不差,是个好孩子。” 谢琅拱手道:“太后谬赞了。” 太后笑着对苏静言道:“你招赘婿入苏家之门是甚好,阿言,哀家这边有桩头疼得事情要找你单独说说。” 苏静言对着谢琅道:“谢公子,你家中还有弟妹,就先回去吧。” 谢琅走后,太后才哀叹了一口气道:“阿言,我见你这几日与小皇帝走得极近,你可知陛下心中喜爱的那个姑娘是谁?” 苏静言道:“小皇帝心中已有心爱的女子了?” 太后道:“我是听宫学之中伺候的宫人所说的,这几日陛下整夜里的不睡觉,直到子时丑时才歇下,我着实担忧他的身子骨。 问了祁越,说他整夜里失眠应该是与相思有关。可祁越并不知那个陛下喜欢的姑娘是何人?” 苏静言安慰道:“姑母莫要着急,等我回家去问问流儿可否知晓陛下心中喜欢的女子是谁?若陛下真有喜爱的女子,过些时日的选秀上,就能给个名分。” 太后说着:“也好。” 苏静言在宫学外,等着苏流与胡巍出来之后,她便与这两人一道走着,问道:“你们两个可知陛下心中喜爱的女人是谁?” 胡巍闻言咳嗽了一声。 苏流躲闪着眼神道:“我不知道!” 苏静言道:“苏流,你自小撒谎时眼睛就不敢看我,你定然知晓陛下喜爱的女子是谁,休想瞒我。” 苏流求救似得看向了胡巍,胡巍连道:“苏姑娘,陛下所喜欢的女子已有婚约,不日就要成亲了。” 苏静言护短,愤然道:“难怪这孩子整夜里不睡呢,原是喜欢的人要成亲了,到底是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堂堂天下之主如此喜爱她,为她彻夜难眠,她却要另嫁他人?” 第29章 帮你抱得美人归 苏静言看着胡巍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适龄女子皆该来宫中选秀,是哪家的姑娘选秀未定就定下婚约的?” 胡巍不敢看苏静言的眼神,道:“苏姑娘,陛下不许我们说出那个女子的身份。” 苏静言微微一蹙眉,便转身去了宣政殿。 不等方圆通传,苏静言就径直进了宣政殿之中。 萧翊正在看折子,见着苏静言入内,便还以为又是自己太想她产生的幻觉,毕竟无通报,苏静言是不可能入内的。 苏静言见萧翊看了一眼自己就移开了眼神,上前道:“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你跟前,你是看不见吗?” 萧翊听到苏静言的声音道:“你怎么未经通传就进来了?这可是宣政殿!” 苏静言道:“所以陛下是要治我擅闯宣政殿的罪吗?” 方圆连在一旁跪地道:“奴未能拦住苏姑娘,罪该万死!” 萧翊道:“起来吧,阿言,你来作甚?” 苏静言朝着萧翊一笑,“一来是请你帮我拟一道赐婚圣旨的,省得洛阳城之中笑话不断。 二来是想问问那个不长眼睛的女子是谁?竟然不想进宫做万人之上的娘娘。” 萧翊看着苏静言,不解地问道:“什么不长眼睛的女子?” 苏静言道:“你休想瞒我,最近几日里你整夜里的失眠,不就是为了一个要嫁给别人的姑娘家吗? 胡巍都与我说了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已有婚约了,你告诉我是哪家姑娘,姐姐帮你去抢过来。” 萧翊轻轻蹙眉道:“朕不需要你帮我抢。” 苏静言一笑道:“不需我帮你?然后你再整夜里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瞧瞧这小脸都消瘦了一圈了。” 苏静言说着便上手去轻轻得捏了捏萧翊的脸。 萧翊被苏静言捏过的脸庞在发烫,明知苏静言捏他的脸和她捏自家小侄子的脸并无什么区别,可他还是忍不住悸动。 苏静言继续道:“告诉姐姐那女子是谁?姐姐帮你去劝劝她。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 萧翊说着:“不必了,她根本就不喜欢入宫……朕不想逼她。” 苏静言一笑道:“想不到你如此深情。” 方圆急匆匆进来禀报道:“苏姑娘,您身边的大丫鬟迎春在宫门处要见您。” 苏静言道:“让她进来。” 迎春着急忙慌地入内道:“姑娘,您安插在谢家那个两个孩子身边的侍卫没能保护好他们,他们被人抢走了不知所踪!” 苏静言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心思去逼问小皇帝心中喜欢的姑娘是谁了。 萧翊问道:“谁会对谢家的孩子出手呢?” 苏静言不假思索地道:“还会有谁?还不是你那个好皇叔! 退婚的是他,如今又要娶我的也是他,还用这种恶心的手段,我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男子!” 苏静言本就怕萧廷朝着两个孩子出手,就派着侍卫过去保护,却没有想到还是让萧廷得逞了。 萧翊道:“阿言,你别着急,朕派金吾卫与你一起去找人!” 苏静言道:“不必了,我会去找萧廷算账的。” 萧翊站起身来,怕苏静言在萧廷跟前受委屈道:“朕与你一起去。” 苏静言不曾拒绝,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谢家两个孩子的安危来得要紧。 苏静言先回了一趟苏府去调集人马,只是还未出苏府之门。 寿德堂中母亲身边的嬷嬷就请苏静言前去大堂之中。 苏静言带着萧翊前去了寿德堂之中,见到了一脸愧疚之色的谢琅。 谢琅跪在宣国公与苏夫人跟前道:“对不起,苏府厚爱,谢某感激于心,只是谢某无福娶苏姑娘为妻,望取消婚约。” 苏静言入内,听到谢琅这般说,便道: “是不是萧廷他拿着你弟弟妹妹威胁你了?萧廷他没有这个胆子对你弟弟妹妹动手的!有我们苏家护着你,你怕什么?” 谢琅抬眸看向苏静言,“对不住,于我而言,弟弟妹妹极其重要,我不想他们日后都要如此提心吊胆。 谢某不敢请苏姑娘原谅,但此婚事恕谢某未曾考虑清楚,还是取消了为好。” 苏流气恼道:“我姑姑哪里就配不上你了!” 谢琅道:“苏姑娘极好,是我太过于懦弱了。” 苏静言不觉得谢琅懦弱,若是谢琅不顾他弟妹安危,为了富贵荣华还要入赘苏家,这样苏静言才会瞧不起他。 这只能怪萧廷的无耻。 苏静言道:“谢公子不必如此愧疚,既然我们无缘分也就此作罢,苏府不会强求于你!” 谢琅起身拱手告辞。 苏夫人气得直捂着胸口道:“萧廷那个竖子,着实是太过分了些!” 柳雨凝在一旁道:“娘,王爷所为本也不算过分,他本就与小姑有婚约,小姑若是再嫁给萧廷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苏静言越是拿乔,只会无端地伤害委屈无辜之人。 说不定她心中有多想做摄政王妃呢! 还装什么装呢,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她苏静言会不稀罕?” 苏静言着实生气,上前不顾柳雨凝还大着肚子,就直接甩了柳雨凝一巴掌! 苏鉴连连护住了柳雨凝,“妹妹!你怎能动手呢?你嫂子还怀着身孕呢!” 苏夫人道:“鉴儿,你娘子如此说你妹妹,你还护着她吗?” 柳雨凝哭闹起来,“小姑子打嫂子了!我怀中还有你们苏家的子嗣,都如此欺负我! 我要回娘家,我要让洛阳人评评理,小姑子打嫂子还有王法还有天理吗?而婆母您竟然还如此纵容着小姑!” 苏静言不想听柳雨凝的争吵,心烦意乱地离开了寿德堂。 萧翊亦步亦趋地跟着苏静言,见她回到了院落之中。 萧翊道:“阿言,等朕亲政之后,必会除掉皇叔,不再让你被他逼迫与为难。” 苏静言轻笑了一声道:“那我可盼着你早日亲政了。” 萧翊道:“不论如何,你还有我,若是皇叔真把你逼到了绝境,你也可入宫住着暂避皇叔。入宫后,朕会好好护着你的。” 苏静言知晓萧翊这么说只是为了报恩罢了,她一笑道:“陛下是真得长大了。” 萧翊不悦小声道:“若是你能真将我当做了大人才好呢。” 苏静言问道:“你说什么?” 萧翊道:“没什么,朕会好好护着你的。” 院中的槐花跌落在萧翊的头顶,苏静言垫脚帮萧翊扫走了他头顶的小槐花: “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你既然说要好好护着我,姐姐也要投桃报李,帮你抱得美人归。” 萧翊声音沙哑道,“你若真要报答我,日后别再提你是我姐姐就好。” 苏静言道:“可我明明就是你表姐,除非你觉得你不是太后亲生的,才不愿认我这个表姐? 不对,你叫我爹爹叫舅舅不是叫得很顺口吗?怎么我就听不了你叫一声姐姐呢?乖,叫声姐姐给你槐花糖吃。” 第30章 再给本王一次机会 萧翊见她将自己当做三岁小儿一般哄着,哑声道:“朕又不是你那三岁的小侄儿,才不稀罕什么槐花糖。” 苏静言抬眸看向萧翊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叫我一声姐姐呢?我辈分大,那些年纪比我小两三岁的亲戚都得叫我一声姑姑,独你一人是叫我姐姐,但你却又不愿意叫。” 萧翊道:“朕也没比你小多少,这声姐姐朕着实叫不出口。” 苏静言伸手拍了拍萧翊的脑袋道:“你哪里就没有比我小多少,你除了比我高些,哪里哪里都要比我小多了。” 远远的,来苏静言院落之中宽慰苏静言的苏铮夫妇二人望见了苏静言拍陛下脑袋这一幕。 苏铮恼道:“妹妹当真是屡教不改,她怎能又去拍陛下的脑袋呢?” 谢依依拦住了苏铮道:“你不必着急,看样子陛下不会怪罪妹妹的。远远望去,陛下和妹妹两人还是挺般配的,不过可惜的是陛下年纪小了些。” 苏铮望去,的确如谢依依所说,自家妹妹和陛下站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养眼得很。 苏铮本就有想要将妹妹送到宫中为后的想法,倒也不是为了苏家日后的荣华富贵。 而是苏铮觉得自家妹妹如此出色,若是只嫁个寻常公侯人家即便以后是一品国夫人,可在宗亲王妃郡王妃跟前到底君臣有别,还是矮了一截的。 被谢依依这么一说,苏铮当真是觉得他们两人十分般配。 苏铮道:“年纪小些又有何妨。” 要紧的是爹娘不舍得妹妹入宫,年纪当真是不重要的。 “怎么没事了,陛下还比流儿小一岁呢。”谢依依道,“不过今日陛下怎得出宫来了我们苏府呢?” 苏铮道:“门房说陛下是与妹妹一起来的。” 谢依依望过去,她到底也是快要做祖母的年纪了,小皇帝的心思在她眼中根本就瞒不住。 便对苏铮道:“夫君,我瞧着陛下对妹妹似乎是有些爱慕之意的。” 苏铮望过去,确实,萧翊的眼神就没从自家妹妹身上离去过:“可惜爹娘姑姑都不舍不得让阿言入宫的。” 苏铮与谢依依走到院落里,对着萧翊跪下道:“臣见过陛下,陛下大驾光临,苏家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萧翊道:“请起来吧。” 苏铮道:“陛下今日来苏府可有什么吩咐?” 萧翊道:“朕只是随着阿言来苏府逛逛,没有什么要事。” 苏静言问着谢依依道:“大嫂,寿德堂那边吵得如何了?” 谢依依道:“你三哥把你三嫂给哄好了,她说话再难听,你又何苦自己动手呢?倒让她占了道理去。” 萧翊在一旁帮衬道:“朕觉得阿言动手无错,她如此恶意中伤阿言,这一巴掌都算是轻的!” 谢依依被萧翊如此一说,与苏铮二人对视一眼,谢依依连声道:“陛下说得有理。” 萧翊对着苏静言道:“你可还要去找皇叔算账?” 苏静言摇摇头道:“不了,省得见着了他我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萧翊道:“那朕就先回宫去了。” 苏静言在兄嫂面前只得恭敬地对萧翊福身行礼道:“恭送陛下。” 苏铮道:“臣送陛下回宫。” 苏铮与萧翊离开苏府之后,苏铮便开口道:“陛下,臣想斗胆问您一件事情。” 萧翊道:“苏爱卿有何事尽管开口就是了。” 苏铮道:“陛下喜欢我妹妹是不是?” 萧翊耳尖微红道:“苏流告诉你的?” 苏铮见萧翊承认道:“并非是流儿告诉我的,陛下还是年少,不知若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陛下眼中皆是吾妹。” 萧翊道:“连你都看出来了,可惜她都还猜不到我喜欢的人是她。” 苏铮纳闷道:“那陛下为何不与阿言表白心意呢?” 萧翊道:“朕不想将她困于宫中,还望大哥将此事保密。” 苏铮闻言越发觉得小皇帝是可以托付妹妹终身之人,“是,陛下。” …… 谢琅上门来退婚约一事,消息不胫而走,苏静言又一次成了洛阳坊间茶余饭后议论的人物。 坊间也都知晓是摄政王从中作梗,是以原本都有些想要攀附苏家做赘婿的文人都纷纷打消了心思。 最近,苏静言但凡出门总会偶遇萧廷。 春日里本就宴会多,今年又是选秀之年,各地赶来的勋贵千金也多,是以各公侯府中隔三差五就有帖子送来。 苏静言每每都能在这些宴会上遇到萧廷,让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今日乃是二嫂娘亲的五十大寿,宣国公府一行人都前去祝寿,众人听着台上唱着祝寿的戏文。 苏静言闻到一旁传来的一股香味,侧眸便见到了萧廷,不知何时他竟然就坐在了自己的边上。 苏静言起身离去,心烦得很。 萧廷快步追了上去,直到一处湖边,苏静言去无可去。 萧廷也便就拦住了苏静言,“静言,你这几日为何要躲我?” 苏静言道:“因见着你我恶心,堂堂摄政王竟然朝着两个五岁幼童出手,也不怕坊间笑话!” 萧廷道:“你还真是在因为谢琅一事怨恨我? 本王只是请这两个孩子到王府之中玩闹,不曾逼迫过谢琅什么。 你不该怨恨本王的,该怨得是你找的男子太过于懦弱了,稍微一吓唬就打了退堂鼓。” 苏静言轻哼一声。 萧廷不断地逼近着苏静言道:“本王已经许你日后都不会踏足侧妃的屋子,也算是对你低声下气了,你还不肯原谅本王重续前缘吗?” 苏静言凤眸之中尽是厉色地道:“我要的是我日后的夫君没有嫔妃,你低声下气?你哪里低声下气过了? 你可知你成亲当日离开我被洛阳百姓笑话了多久? 我这三年苦苦等你,等来的是退婚,等来的又是众人的议论与嘲讽。 你凭什么觉得你反悔退婚了我就要轻易的原谅你?” 萧廷喉咙微涩,喉结轻滚道:“你说要本王如何,你才愿意原谅本王?” 苏静言决然道:“火坑我已经跳过一回了,不会愚蠢到再去跳第二次火坑! 王爷有本事大可来毁我与别人的亲事,但是我日后宁愿养面首去庵里做姑子,也绝对不会再与你成亲!” 萧廷连声道:“若是本王愿意答应你,再也不入侧妃房门半步呢?” 萧廷道:“静言,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静言语气依旧决绝道:“绝无可能!” 萧廷看着面前绝世的容颜,无奈气恼地问道:“嫁给本王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王妃,你为何连谢琅这种人都愿意嫁,却不愿意嫁本王呢?” 苏静言道:“因为谢琅从未伤害过我,而王爷你对我那些所作所为,怎还能有脸来奢求重续前缘呢?” 萧廷手紧握住拳,他如今是当真后悔了,早知今日,他三年前也该先将苏静言娶回家中! 第31章 三嫂换了一个人 离选秀不过才十日的功夫了,皇后的人选还未定下来,苏静言眼见着自家父亲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皇后本也不难选,这么多王孙贵族家中适龄千金不少。 可事关陛下亲政,苏家要找的皇后需一心为陛下所虑,得是个聪慧管得住后宫,不会挑拨陛下与朝臣的关系,大方得体母仪天下端庄之女,就有些难了。 苏静言倒是还在考虑陛下喜欢的女子,若能说服那个女子入宫,想必小皇帝亲政后也更会记得苏家的忠心。 苏静言便在苏流书房之中,逼问苏流道:“流儿,陛下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你与陛下自小一起念书,多年的情份难道你不想让他得偿所愿吗?” 苏流为难道:“姑姑,陛下说了不让您知晓。” 苏静言道:“你偷摸着告诉我,陛下他也不会知情的。” 苏流抿唇道:“不,我不能犯下欺君之罪。” “那你就可以得罪姑姑了吗?” 苏静言轻轻地看了眼自己大红指甲上的瑕疵,厉声道,“说,那个女子是谁?” 苏流见着苏静言长长的指甲,一缩头老实道:“姑姑。” 苏静言道:“叫姑姑没用,你就算是叫我姑奶奶,今日也得说出那个女子是谁!” “苏……静言。”苏流小声地道。 苏静言拍桌道:“反了你了,不肯说就不肯说,竟还敢来直呼姑姑的名字了是吗?” 苏流刚要解释自己就在说小皇帝喜欢的人是谁,只见忍冬匆忙着过来,大气不接下气地道: “小姐,摄政王赤着膊背着荆条跪在大门前,好多人在外边看热闹呢!” 苏静言微蹙眉,随着忍冬前去了苏府大门。 苏静言走到大门前,只见间萧廷半跪在国公府跟前,赤着膊背上背着的荆棘藤条已经刮花了萧廷的背,有了不少血痕。 苏静言见着萧廷的背上还有不少陈年的刀疤,甚是骇人,想必是这三年来在战场上所受的伤。 他的身边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萧廷见着苏静言出来道:“静言,本王先前亏待于你,如今特来负荆请罪,求你的谅解!”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道:“摄政王太有心了,苏姑娘,您就原谅王爷吧!” “王爷当真是情深呐,甘愿前来负荆请罪,此情可谓是天地可鉴呐!” 苏静言听着一旁百姓的起哄声,直蹙眉,道:“萧廷,我再与你说一遍,我绝不可能原谅你,三年前你让我在新婚日里所受的耻辱,哪里是你负荆请罪就能弥补的。 你若真心想求我谅解,就请你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萧廷起身上前拉着苏静言的手道:“静言,我知晓三年前你对我有多么的深情,这会儿就有多么得恨我。 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感情,可是我如今是真心改错的,我特来求你的谅解。” 苏静言猛得甩开了萧廷的手道:“别碰我!” 柳雨凝顶着一个大腹出来道:“小妹,你再拿乔也该有个度了,你不是从小就说要嫁大棠朝最有权有势的男人嘛? 明明你心里还是想要嫁摄政王的,摄政王也已是这般低声下气了,你既喜欢他就别互相折磨了。” 苏静言瞪了一眼柳雨凝,道:“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我苏静言若有半点想要做萧廷王妃的心思,我全家不得好死!” 苏静言对着萧廷道:“还请摄政王别再来烦我了!若再到我苏府跟前来闹,就休怪我苏府不尊了。” 说罢,苏静言便让门房将大门紧闭,心中直烦着,萧廷此人太过于恶心了。 见一次,苏静言便恶心一次。 苏夫人担忧地看着苏静言道:“阿言呐,看来萧廷这竖子是不想对你善罢甘休呐,他这么一闹,你的婚事越发得不易了。” 苏静言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摆脱萧廷的纠缠,他带回来的那个青黛姑娘,可不像是什么善茬。 娘,先不聊萧廷了,您有没有觉得三嫂太过于奇怪了? 她就算急着让我出嫁保全苏家名声,又怎么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胡说八道,说我喜欢萧廷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苏夫人道:“我也觉得老三家的有孕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她以往哪里敢在我跟前大声说话?她可是一直胆小得很。” 苏静言心中疑惑越发得深了,一个人若是像变一个人,那有没有可能是真得换了一个人呢? 苏静言细想柳雨凝头一次与自己闹不愉快的时候,虽是为自己要拒婚薛平,大龄不嫁而使得柳雨凝吵起来的。 但今日一回忆,柳雨凝那时说过一句自己说得薛平比萧廷强千万倍,苏静言觉得此话倒也有几分在为萧廷打抱不平一样。 今日柳雨凝顶着个大肚皮还要前去掺和,说自己心中还有着萧廷,可谓是帮了萧廷大忙。 要不是自己发毒誓,自家嫂子说自己喜欢萧廷,那她岂不是只能嫁给萧廷了? 苏静言陡然想起,退婚后不久在寿德堂中,柳雨凝就向娘亲提出过要明哲保身…… 那时苏静言觉得是三嫂胆小,但细想想,柳雨凝虽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却也是处处有帮衬着萧廷的意思。 如此一想,苏静言的后背陡然发凉。 苏静言不敢将此事告诉娘亲担忧。 但也怕萧廷的奸细已经安插在了苏府之中,是以苏静言便去了三房之中。 苏鉴见到苏静言道:“我的好妹妹,你三嫂怀孕之后本就易暴躁,求你远着些她。 等你侄女安稳出生了,哥哥带你出去玩给你买金银首饰向你赔礼道歉,你这会儿就让着些你三嫂吧。” 苏静言问着苏鉴道:“三哥,你难道不觉得如今的三嫂和以往的三嫂有着很大的不同吗?” 苏鉴道:“哪里有什么不同的?女子有孕本就会脾气暴躁一些,何况你三嫂一直未孕,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脾气自然又古怪了些。 家中都有七个孩子了,我们三房一个孩子都没有,你嫂子当然是极为在乎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怕你连累孩子的名声。” 苏静言也觉得自己的揣测过于匪夷所思,毕竟她没有听说过三嫂有双生姐妹,不是双生姐妹怎么可能会如此相像? 何况,自家哥哥对三嫂情根深种,当年为了娶三嫂花尽了心思,不至于连枕边人换了人都不知晓。 苏静言心中暗笑,想必是她看的话本子太多了,又太恨萧廷了,竟会这般胡思乱想。 …… 选秀将近,宫中忙碌,苏静言这几日也时常入宫帮衬着苏太后。 毕竟入宫选秀的秀女有五百余人之多,又是陛下第一次选秀,乃是重中之中的事,太后也甚是忙碌。 尚宫局之中的尚寝大人对太后禀报道: “太后娘娘,这选秀在即,尚寝局派出去的侍寝宫女陛下都赶走了。陛下未曾临幸侍寝宫女,到如今还是童子身,选秀没几日了,您看着这该如何是好?” 苏静言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住,咳嗽了一声,“咳咳,小皇帝未曾临幸宫女,不会还想着为他心爱之人守身如玉吧?” 第32章 选秀 太后闻言道:“阿言,你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这事可不许乱说。” 苏静言道:“姑母,我虽是姑娘家不好谈论此事。 但陛下的家事也是朝廷重事,这选秀在即,若是陛下要为了那个得不到的女子守身如玉可就不妙了。” 小皇帝大婚后亲政,前朝必定会有所动荡,尤其是萧廷半点都没有掩饰他的野心。 萧廷羽翼丰满尚且都要靠侧妃联姻获得安国公府和永平侯府的鼎力支持。 何况羽翼未丰的小皇帝了呢? 太后转动着手中的玉佛珠道:“他倒是随了先帝的痴情。” 苏静言不明所以地看向太后,先帝对姑母敬爱有加,但是她怎么就听出了姑母话中的嘲讽之意呢。 太后道:“你可打听到了翊儿他喜欢那个女子是谁?” 苏静言道:“我问了流儿多次,他都不愿告诉我,竟还敢来顶撞我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苏静言见姑母如此头疼,便上前去帮着太后按穴,“姑母不必头疼,我等会去劝劝小皇帝临幸宫女吧。” 太后道:“你到底未曾成亲,哪里能去陛下跟前说此事?” 苏静言道:“陛下在我眼中和流儿是一样的,长辈劝小辈又何妨?” 苏静言趁着午歇时分,便去了宣政殿之中。 方圆见苏静言前来,连进殿中去禀报。 萧翊听闻苏静言来了,连欣喜地走到殿门口相迎,道:“阿言,你来了,可曾用过午膳?” 苏静言开门见山道:“陛下离选秀不过就几日的功夫了,可是至今还未曾临幸侍寝宫女,这与规矩不合。” 萧翊桃花眸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你要我去临幸宫女?” 苏静言见萧翊失落,便柔声安慰道:“姐姐知晓你心中有心爱之人,若是她入宫了,姐姐也不会逼你临幸你不喜欢的女子。 可是你既然不想让逼她入宫,任由她与别人成亲,那也就没有必要为她守身如玉。 何况你是陛下,等过几日大选后确定了宫中的妃嫔,你岂能不去临幸妃嫔们呢?萧廷还用临幸侧妃去拉拢大臣呢,你……” 萧翊没好气地道:“朕若是为了皇位要去讨好妃嫔,去睡自己不喜的女子,那与青楼之中为了银子而去讨好恩客的女子有何不同?” 苏静言诧异道:“这哪能一样?” “这哪里不一样?”萧翊道,“朕知晓学的为君之道是勤政爱民,可不是靠着睡后宫嫔妃做皇帝的。” 苏静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缓了缓又道:“那你总不能为了那个女子视皇室子嗣于不顾吧? 你若是早日能有孩儿,皇室子嗣繁茂,这大棠朝才会越发得蒸蒸日上。” 萧翊道:“若是你是来让我临幸宫女的,那就走吧,朕要午歇了。” 苏静言说着:“那女子是何等的天仙之容倒是让你在这个快要亲政的关头犯起了糊涂?” 萧翊喉咙发疼,忍着怒意与委屈道:“你不是一直要求你日后的夫君没有通房丫头没有妾侍吗?怎得就劝朕要去临幸宫女去了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曾听说过吗?” 苏静言道:“可你是陛下呐,有三宫六院……” “朕不要三宫六院!”萧翊道,“若要去讨好后宫女子才能坐稳皇位,那朕这个皇位不要也罢。” 苏静言一愣,心中倒是有些羡慕起被萧翊记挂在心尖上的女子了。 能得帝王如此深情,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静言道:“我不劝你去临幸宫女了,但你得把你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谁告诉我,我去劝她让她入宫。” 萧翊道:“人人都说宣国公独女聪慧,朕看来你是蠢笨至极,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却不知!” 近在眼前? 苏静言细细一想,小皇帝能接触到的姑娘家着实是太少了,小皇帝认识的姑娘里有婚约的女子就更少了。 苏静言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容颜来: “原来是她,她可是与祁越定亲了的,是你未来的表嫂,你怎能动她的念头呢?难怪你不好意思让她入宫来了。” 苏静言有些后悔那日里带着陈栖桐去宫学之中去了,小皇帝谁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陈栖桐? 萧翊听到祁越定亲了的,一脸糊涂。 苏静言拍了拍萧翊的肩膀道: “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祁越的,陈栖桐与祁越六礼只剩下迎娶之礼了,但你要是想抢,姐姐定是可以帮你抢到她的。” 萧翊怒道:“朕说的那人根本就不是陈栖桐!我连陈栖桐是谁都不知晓。” 苏流经常夸苏静言聪慧,她哪里聪慧了,简直就是糊涂至极。 苏静言道:“不是她,那还有哪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姑娘是今年定了亲的?” 今年选秀之年,洛阳城之中官宦人家内都没有定亲的姑娘家,小皇帝也没有理由会认识民间的姑娘。 萧翊见苏静言思虑良久,就是没有往她自己身上想去,便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都说了这么多次要娶苏静言了,她却依旧觉得那不过是报恩而已。 萧翊再想,即便自己这会儿说出是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也会觉得是自己是小孩子不懂事,一时兴起喜欢她而已。 萧翊心里难受得厉害,那就不必让她知晓了,省的自己的真心又被她当做玩笑。 苏静言这几日将洛阳城之中能与萧翊接触到的姑娘名单都写了下来,一一排查。 都未从中发现有小皇帝喜欢的姑娘。 直到选秀之日到来。 从五百余人里依家世容貌,才华等挑选出了近八十位姑娘齐聚储秀宫之中,在烈日下站着等着陛下前来。 苏静言今日也随着太后前来,她看着春日里的太阳将底下的那些姑娘晒得不行,问着太后道:“小皇帝怎得还不过来?” 苏静言话音一落,方圆便匆匆而来道:“太后娘娘,陛下说他功课繁忙,选秀一事就由太后娘娘做主就是了。” 太后点头道:“陛下看中学业是好事,开始吧。” 皇后人选未定,但其余的妃嫔苏静言与太后早就商议好了。 大棠后宫皇后之下共有设四夫人分别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还有九嫔分别为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 二十六世妇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底下还有八十一御妻。 因这次大选皆乃是家世极好的千金,是以留下来的十一位千金之中,最低的位份也都是才人。 十一人中有三人未曾想好位份,太后是想这段时日里,看看这几人学规矩学得如何,日后可从中抉出皇后来。 定下人选之后,苏静言去了宫学之中,将此事禀告给萧翊。 她到宫学时,正逢宫学之中休息。 苏静言入内就朝着萧翊一笑道:“恭喜陛下了,这是太后挑选出来的娘娘名单,请陛下过目。” 苏流看向陛下的眼神,他的眼神之中可似被万剑扎心那般痛苦,苏流想想若是自己心爱的女子替自己张罗通房妾侍,他定是伤心极了。 苏静言见萧翊皱着眉头道:“陛下可是不满意太后帮您挑选的妃嫔?” “母后挑选的,朕岂会不满意。” 听萧翊这么说了,苏静言便松了一口气,全然没有在意萧翊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他在极力掩饰着他的心意。 苏静言笑着道:“你满意就好,也不枉费我与姑姑这些时日为你选秀头疼了。” 苏静言触及萧翊的痛苦的眼神,也笑不出来了,心疼道:“如今皇后之位还空着,你若真心喜欢你心中的女子,不拘她的身份如何,我都会尽全力说服姑母让那女子为后的。” “此话当真?”萧翊道,“那如果朕说,朕喜欢的那个女子是你呢?” 第33章 他不比你更有权势 苏静言听闻此言,抬眸直视着萧翊的一双桃花眸,萧翊的眼神丁点都不像作假的。 苏静言心跳得极快,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竟然到这个时候才能发现萧翊喜欢的人竟是自个儿! 近在眼前她怎么从未想过自己呢,而且自己的确是说过不想入宫的…… 方才自己都已经答应萧翊要帮他喜欢的人进宫为后了,这会儿该如何是好? 苏静言从小到大头一次如此慌张,道:“陛,陛下,这玩笑开不得,我比你大这么多岁,您还年幼,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年纪小一时兴起而已……” 萧翊薄唇轻抿,一时兴起? 他就知晓苏静言会如此践踏他的真心。 萧翊失落万分,越发难受,但还强忍着痛苦倔强道:“朕就是与你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模样,朕另喜她人,你比我年纪大这么多,朕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苏静言松了一口气,她尴尬一笑道:“你怎可开姐姐的玩笑?我先走了。” 苏静言应好,便逃似得离开了宫学。 到了宁寿宫之中,苏静言命宫女打来了一盆凉水,直用凉水洗脸才降下去了她脸上的热意。 她有些分不清楚小皇帝所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回想这一月多以来自己与萧翊的相处,苏静言更是觉得萧翊喜欢自己的可能性更高些。 她竟后知后觉这会儿才知晓萧翊的心意,难怪他不愿意喊一声自己姐姐。 苏静言细细一想自己这么逃走又算是什么呢?不知晓小皇帝的心意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她身为年长几岁的姐姐装作只是玩笑就能糊弄过去吗? 苏静言命迎春忍冬二人给她重新上妆,便又去了宣政殿门口,等着萧翊从宫学之中回来。 萧翊在宣政殿门口,见到苏静言道:“你怎么还在宫中?” 苏静言走到萧翊跟前道:“陛下,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萧翊命一行宫人全都退下,苏静言随着萧翊入了殿内。 苏静言手握着丝帕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只是,我真的不想入宫,而且我一直是将你当做自家弟弟自家小辈一般看待的……” 萧翊道:“可朕并不是你的弟弟,朕也知晓你不想入宫,是以朕从未逼迫过你,哪怕朕明知如果告诉舅舅朕想你入宫,舅舅定会答应我的。” 苏静言不敢去看萧翊的眼眸,怕自己会去心疼他。 萧翊道:“朕本不想让你知晓我的心意,不想你为难,可是是你一次次地逼问朕。 朕是喜欢你,不过你不必害怕朕会逼你入宫,你愿意就入,不愿意朕不会让你有半分的为难。 但朕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对你的一腔爱意是孩子心思,朕已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朕知晓自己的心意绝对不是玩闹。” 苏静言理亏地低头,比起对自己步步相逼的萧廷,萧翊明明可以一纸圣旨逼她入宫,可萧翊并没有。 萧翊的确只是年纪小而已。 苏静言缓缓道:“我知晓你的心意了,可是我无法接纳,希望陛下能够早日另有所爱,可以两情相悦,也祝陛下早日大权在握成为四海君主,臣女先行告辞了。” …… 苏静言回府后就先去了一趟寿德堂,对着苏夫人道:“娘,女儿想要去一趟汝阳。” “好好的去汝阳作甚?” 苏静言道:“那萧廷一直对我纠缠不清,我在洛阳寸步难行,而且陛下答应我大婚后会给我汝阳郡主的爵位,我先去汝阳挑一个郡主府宅子。” 苏夫人不舍道:“你可是为了你三嫂的话要躲去汝阳?你休得听她胡说,这是你的家,你不必为了她躲到汝阳去。” 苏静言道:“娘,我不是躲三嫂。” 苏静言想躲得是小皇帝,小皇帝的喜欢她实在是承受不起,小皇帝到底年纪小,自己躲他个一年半载,宫中又有这么多美人。 小皇帝肯定很快就将自己给忘记了的。 苏夫人道:“你不必去汝阳,若是想要散心的话,不如去趟护国寺,也可求求你的姻缘桃花。” 苏静言小声道:“我可不想求桃花了!”小皇帝这朵桃花就够麻烦的了。 苏夫人却由不得苏静言,“过三日就是护国寺大法会,求姻缘最为灵验,你斋戒三日随娘一道去求姻缘。” 护国寺之中香火向来旺盛,今日又是求姻缘的好日子,是以路上满是马车,底下的庙会也甚是热闹。 苏静言这几日心烦意乱到了护国寺之中听着钟声,见着袅袅香烟倒也平静了不少。 苏静言不想听和尚念经,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去了后院,路过一处清净的院落之中,听到了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上善大师,您上回所说的棋局已被一女子解开,本王想请大师相助,来日必定许大师国师之位。” “阿弥陀佛,施主有因有果,如今的果皆因造下的因不好,若施主要结善果必要用心对待。” 萧廷声音嚣张道:“本王可不管什么用心不用心,本王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苏静言还想要去汝阳做郡主养面首,简直是笑话,在大棠境内本王就不信她能逃离得了本王。” 苏静言听着里面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萧廷突然改变主意,当真是为了那盘棋局。 苏静言冷笑一声,便去了护国寺前院,今日又是十五,是以来上香之人极多。 苏静言正打算进去找自家母亲。身后便传来了梁岁穗的声音。 “苏静言。” 梁岁穗走到了苏静言跟前道:“苏静言,你十日前不是发过毒誓的吗?今日怎么又来找王爷了呢?你可当真是虚伪!” 苏静言不想理会梁岁穗,“你当做宝的东西,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今日我是来陪着我娘上香的,你少胡说。” 梁岁穗却不愿意放过苏静言,“苏静言,你装什么装?你不是自小就说要嫁给大棠朝最有权有势的男子吗?口是心非!” 梁岁穗这边的找茬惹来了不少来上香的夫人们的注目,众人围上前来。 人群中萧翊与胡巍祁越苏流四人可谓是鹤立鸡群。 苏流触及到姑姑的目光略有尴尬,但细细一想,家中都没人给他安排亲事,只顾着姑姑的亲事,他来求姻缘又怎么了? 苏静言便道:“谁说大棠朝最有权势的男子就是他萧廷了?” 萧廷与上善大师一道过来,萧廷听到苏静言这般说,便轻笑一声。 萧廷:“呵,你想要嫁最有权势的男子?在大棠朝你还能找到比我更有权势的夫君吗?” 苏静言看了一眼在人群之中看热闹的萧翊,道:“他不比你更有权势?” 众人顺着苏静言的目光望去,便纷纷下跪行礼道:“参见陛下。” 萧翊一头雾水地看着苏静言,她的意思可是要选自己做夫君?可是她不是三天就拒绝过自己了吗? 梁岁穗好笑道:“呵,你也不照照镜子,陛下怎会愿意让你一个被人退过两次婚的老姑娘入宫呢?” ------题外话------ 小皇帝:“朕愿意,非常愿意!” 第34章 只能入宫为后 苏夫人在内听讲经,见着外边嘈杂见苏静言与萧廷走得极近,也便就出了大雄宝殿之门。 正巧便听到萧翊那还完全变音的嗓子哑声道:“梁侧妃怎知朕愿不愿娶阿言为后呢?” 萧廷目光望向萧翊,这乳臭未干的傀儡小皇帝这般着急,是怕苏家有朝一日不帮衬他了,他流着北魏卑贱血脉只剩下死路一条吧! 小小年纪就甘愿受辱娶一个比他年纪还要大上的女子,只为苏家的扶持,可真是能屈能伸! 看热闹的众人之中有不少人的想法与萧廷同出一辙,陛下如今全仰仗苏家,自然要给苏家女儿这个颜面了。 只有苏夫人看向苏静言的目光之中尽是担忧,上前对着陛下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萧翊连连扶起苏夫人道:“舅母请起。” 苏夫人见着萧翊身边的苏流,手中还拿着一签文道:“流儿,你这是过来求姻缘呢?” 苏流害羞地将签文往身后一藏,“是胡巍,胡巍急着想要娶亲,才叫孙儿们陪他前来的,孙儿不过是好玩才求签的。” 苏夫人和善慈祥地问道:“你们用过膳了吗?这护国寺之中的斋菜味道极好。” 苏流道:“未曾用过呢,陛下若是不介意就一道用膳?” 萧翊点了点头。 今日来护国寺之中的王孙贵族许多,是以厢房也紧缺得很,不过宣国公府一直都有着寺中最好的厢房。 苏夫人到了厢房之中的幽静小院内,才对着萧翊下跪道:“陛下,方才我家静言一时逞能信口胡说要嫁给陛下,其望陛下不要介意。” 萧翊连连扶苏夫人起身,看了一样苏静言道:“舅母请起,朕不会介意此事的。” 苏静言说着:“娘,我承认我方才是被梁岁穗所逼才说陛下更有权势的。 但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我也要说到做到嫁给陛下!” 苏夫人不悦地看着苏静言道:“阿言!少胡说!” 苏静言道:“娘,萧廷太过于猖狂了,而他如今却有猖狂的本事,我本想着去汝阳养面首……” 养面首三字出来,苏静言见着自家娘亲的脸黑得厉害,她连道:“后来就想着让夫君入赘了,但萧廷并不愿放过我,哪怕是养面首他都不愿放过我。 如此下去萧廷一日不除,我一日都不用想嫁人。 我已经因他失去了三年青春,同龄的姑娘好些都有两个孩儿了,我可不愿因为他再蹉跎了青春。 萧廷他想要娶我,是认定了我解开棋局能助他成大事,他这般掌控欲极强之人定是不会轻易对我放手的,允许我嫁给旁人的。 若我能入宫为后,他萧廷虽是名义上的皇叔,可还得要对我下跪行礼,奈何不得我了。” 苏静言方才听到萧廷和上善大师的谈论,便明白萧廷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得安生。 可萧廷军功显赫又是皇室正统的亲王,凭借着苏家的能耐是除不掉他的。 胡家等忠臣之流也未必会愿意帮苏家除去萧廷,若是那般可就是苏家独大了。 苏静言想,与其是天天对萧廷担惊受怕,走到哪里都有萧廷的纠缠。倒不如入宫,萧廷只要一日不谋逆,他就一日不能纠缠自己。 苏静言虽然很难将小皇帝当做同龄男子那般对待,可她并不讨厌小皇帝。 至于困在宫中,也好过困在萧廷的王府之中。 她已无从选择,天天担忧萧廷用手段逼迫入摄政王府,她唯一的路就是入宫为后! 苏夫人着实舍不得女儿入宫的,用手指点了点苏静言的额头道:“阿言,你还胡说!陛下的皇后之位是你说当就能当的吗? 陛下方才是看重我们苏家才为你解围的,你比陛下大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入宫为后呢?” 苏静言道:“明明您在寒食节的时候还劝过我女大三抱金砖的。” 苏夫人惭愧地对着萧翊道:“陛下,阿言这是胡说八道……您放心,太后也不会因宠爱阿言,就将阿言赐婚给您的呢。” 萧翊桃花眼眸完成了月牙儿,对着苏夫人道:“舅母,您放心,等阿言入宫之后,朕会好好善待她,必定不会让她遭受半点委屈的。” 苏夫人:“……” 真不愧他们苏家对小皇帝如此忠心,小皇帝竟然如此不计较,还愿意娶阿言为后。 苏流拉扯着苏夫人走到了一旁道:“祖母,您不必劝陛下了,陛下早就对姑姑情根深种了,陛下可不是为了报答苏家的忠心才答应娶姑姑为后的。” 苏夫人道:“难怪!” 用完午膳之后,苏夫人便又去听法会了。 苏静言便与萧翊一行人先行下山,下山的道路旁今日摆着好些小商贩,山间也有一处用茅草搭着的棚供人饮茶暂歇。 苏静言来茶棚之中坐着,只见原本的一行人只剩下她和萧翊,还有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了。 流儿胡巍与祁越都不知是去了何处。 萧翊坐下后就给苏静言倒了一碗茶道:“他们许是脚步慢了些,我们在此处等他们一刻钟,若是还不见他们,我们就先走了吧。” 苏静言可不觉得那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脚程会比她一个姑娘家还要慢。 萧翊见着苏静言喝茶道:“苏流昨日就在说今日求姻缘最为灵验,闹着要来,还对胡太傅说孙儿的亲事要紧,胡太傅才给了他们休息。 朕本就觉得那是不可信的,如今看来护国寺之中求姻缘还真是灵验。” 不论苏静言是什么原因才愿意入宫的,但她会入宫了,哪怕她还将自己当做小孩子一般对待,可他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苏静言诧异道:“是流儿要求来的护国寺?不是胡巍要来的吗?” 萧翊道:“是流儿先提出来的。” 苏静言听着萧翊这称呼,笑了笑道:“流儿可还要比你大一岁,你叫流儿不妥。” 萧翊道:“朕本就比他辈分大一辈,因着不是亲生的,苏流不愿服朕做晚辈,可如今朕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亲姑父了,叫他一声流儿又何妨?” 苏静言听着亲姑父三字,脸微烫,只喝了茶。 她一时冲动为了萧廷愿意入宫,只想到了自己不讨厌小皇帝,却忘记了,她日后是要和小皇帝做夫妻的…… 一想到这里,苏静言便觉得自己辣手摧花,罪孽深重得很。 第35章 求母后赐婚 一刻钟后,苏流等人还是未曾前来。 苏静言与萧翊两人并肩下山。 苏静言心想是自己当众提出要入宫的,纵使罪孽深重,她也不能因此退缩,苏家儿女向来是有担当的。 萧翊与苏静言走到半途中,两人便遇到了何连翘。 苏静言认出何连翘来,诧异道:“何姑娘?” 何连翘是承恩伯府的孙女,也是苏静言一开始便挑好的皇后人选,只是太后觉得不妥。 这次选秀只给了她一个嫔位,封为修容。 何连翘刚及笄,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窄袖坦领襦裙,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箩筐,见到了苏静言,何连翘脸色一白。 毕竟已经被封为修容,只待吉日就要入宫了的,是不能再出半步家门了的。 何连翘不曾想偷摸着跑出来竟会在此处遇到苏静言。 “苏姐姐。”何连翘对着苏静言行礼,她又打量了一眼苏静言身边的英俊少年,“这位郎君与苏姐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静言道:“你都已被封为修容,不日就要入宫了,怎能仅带着一个小丫鬟前来山上呢?” 何连翘道:“听闻着护国寺的山上长了九叶一枝花,这九叶一枝花是奇药只是长在峭壁之上,无人敢采,我想去试试。” 苏静言说着:“既是悬崖峭壁,你要万分小心些,可别在入宫的要紧关头出了岔子。” 何连翘朝着苏静言一笑,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白瓷葫芦瓶,给了苏静言道:“苏姐姐,此药乃是美容养颜的滋补好物,求您切莫将我来采药之事告诉陛下与太后。” “陛下已经知晓了。”苏静言道。 何连翘纳闷,再看向苏静言身边的少年,脸色微微一红,多有尴尬地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行礼罢,何连翘又大胆地去打量着少年帝王的容貌。 苏静言望着何连翘的眼神,心中竟有一丝的不舒服。 明明何连翘是她亲自挑选的秀女,明明她只将小皇帝当做孩子,为何心中要不舒服呢? 苏静言很清楚,若她的夫君只是寻常人,她定是接受不了纳妾通房的。 但若夫君是小皇帝,苏静言只能接受后宫佳丽三千。 何连翘走后,苏静言便问着萧翊道:“姐姐帮你选得嫔妃容貌不错吧?何连翘的容貌足以与你相配。” 萧翊眼神失落道:“你明知朕的心意,还说这样的话来伤朕的心做什么?你连萧廷的侧妃都介意,却不介意朕的嫔妃……” 苏静言道:“我也不是不介意,但我介意又如何?这会儿说前几日定下秀女的圣旨不算,不许她们入宫,你瞧着那些嫔妃的娘家会不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 萧翊道:“她们就算是入宫了,朕也不会去碰她们半分的,她们既是你选择的,日后要临幸也你去临幸。” 苏静言轻笑了一声:“瞧你又孩子气了,你说说我一个女子怎么去临幸她们?” 苏静言话音一落,又觉得与萧翊聊这事也过于尴尬了些。 萧翊倒是并不觉得尴尬,反而坦然道:“你常说朕孩子气,那朕就孩子气了,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朕只会临幸你一人。” 苏静言红着脸道:“你小声些,别再提临幸二字了。”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不懂事不知羞。 萧翊见苏静言娇羞的容颜越发得好看,但也不敢再孟浪得提此事。 毕竟圣旨还未下,苏静言还有反悔的余地,他也不敢真将苏静言闹得羞恼了。 苏静言与萧翊一起上了马车之后,耳边还有萧翊的那句只会临幸你一人。 苏静言细细一思索,萧翊说就说了,还加一个梦境作甚? 苏静言陡然想起一个月前她去萧翊寝殿之中撞到他之梦中来了初精。 苏静言一下子明白过来,羞恼地瞪着萧翊,小流氓! 马车到了宫门外停下。 萧翊见苏静言不下马车便问道:“阿言,你不随朕一道去见母后请旨赐婚吗?” 苏静言问道:“什么赐婚?” 萧翊道:“你不是说了要入宫为后吗?朕还未曾亲政,此事还当母后做主。” 苏静言道:“着急什么,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朕急在这一时半刻。”萧翊哑声轻笑道。 苏静言想想也是下车了,此事方才在护国寺之中的众人都知晓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坊间人人也会知晓此事。 早晚姑母都会知晓的,倒不如这会儿就去,省得再跑一趟。 苏静言随着萧翊前去宁寿宫,中间路过了海棠宫。 苏静言想起前几日画的海棠宫图,想来是白画了。 她日后不会看不到这海棠宫美景了,反而怕是要看腻了。 进了宁寿宫之中,太后还在午歇,苏静言也没让宫人去吵醒姑母。 姑母身子骨不好,夜里也常常睡不安稳,唯独午歇时能睡得着。 苏静言便与萧翊在宁寿宫的大殿上下棋。 苏静言并没有与萧翊下过棋,但是苏流说过萧翊的棋术极好,非寻常人能敌,苏静言与萧翊下棋便觉得他处处攻击,势头很猛却是错漏百出。 不像是会下棋之人,可是等半个时辰之后,苏静言额上便有了一层虚汗。 萧翊本露出来的漏洞在不知不觉之中竟被他一一给补上了,本该是一片死棋的,却是有了气成了活棋。 宫人来通传太后到,苏静言再看棋局自己已是满盘皆输。 太后见着两人道:“你们二人这是约好一起过来的?” 萧翊躬身道:“是,母后,朕想娶苏静言为妻,赐她为后。” 太后紧握着的佛珠一顿,再看向苏静言道:“阿言?” 苏静言道:“姑母,我也是想要入宫为后的。” 太后便笑了笑道:“好,那哀家就下旨赐阿言为后。” 萧翊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多谢母后。” 苏静言见萧翊松气,心下有不解,小皇帝怎得好像是再担忧姑母不会同意自己入宫? 太后浅笑着握着苏静言的手道:“你叫了我近二十年的姑母,该要改口了。” 苏静言一笑道:“不论是母后还是姑母,您永远是我最亲近的人。” 太后又拉过萧翊的手,将萧翊的手放在苏静言的手上道,“翊儿,你要好好照顾阿言,不可辜负阿言。” 萧翊道:“母后放心,朕定会好好待阿言的。” “太后娘娘,宣国公求见。” 太后道:“让他进来。” 宣国公匆匆入宁寿宫大殿,人还未进来,就听到了宣国公洪亮的声音道:“妹妹,你千万不能答应阿言与陛下的婚事。” 第36章 答应让苏静言入宫 萧翊听到宣国公这话,便微蹙双眉。 宣国公入内见着了萧翊,稍一愣,便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萧翊道:“舅舅请起。” 苏静言走到宣国公跟前道:“爹爹。” 宣国公瞪了一眼苏静言道:“陛下,静言糊涂,方才在护国寺之中拿陛下您做幌子,还请陛下责罚。” 萧翊道:“舅舅,不怪阿言的,她并非是拿朕做幌子,朕早就向阿言吐露了朕爱慕她的心意,朕本就想要娶阿言的!” 此话可是让宣国公与太后都好生一惊。 宣国公愣了愣道:“陛下……” 萧翊道:“朕知晓舅舅舍不得阿言入宫,但朕向舅舅保证朕一辈子都不会辜负阿言,若是朕辜负阿言必定不得好死!” 宣国公连声道:“陛下切不可妄言。” 太后道:“翊儿,你与阿言先去外边。” 苏静言与萧翊出了殿门外,萧翊脸上难掩的担忧。 苏静言问着萧翊道:“你这是怕我爹爹不答应?我爹爹对你素来忠心,你都这么说了我爹爹还敢不答应吗?” 萧翊本也以为宣国公是定会将苏静言送入宫中的,可他却忘记了苏家向来疼爱女儿。 萧翊低头问着苏静言道:“若是舅舅不答应,你会去求着舅舅答应吗?” 苏静言细细一想,摇摇头道:“我舍不得我爹娘伤心的。” 萧翊委屈地道:“你就舍得朕伤心吗?” 苏静言:“……” 里边,太后让着宣国公入座。 宣国公连道:“妹妹,这阿言不可入宫为后,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拦着你进宫,瞧瞧你在宫中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 太后转动着佛珠道:“兄长如何觉得我若是不入宫中会过得更好呢?与我同龄的世家夫人们在家中又有哪一个不为后宅争斗而头疼的呢? 至少哀家如今是天下之主,无人敢对哀家不敬。 世间男儿多薄情,先皇虽然不喜哀家,却也从不失敬重。 阿言出身尊贵,若是让她真嫁个寻常人家的夫君,未免太委屈于她了。 在宫中至少还有哀家在能护着她。小皇帝是兄长一手带大的,兄长也该知晓小皇帝的品性。” 宣国公叹了一口气道:“小皇帝如今的品性我自是信得过的,可是妹妹呐,这苏家若是再出一个皇后,可不就是坐实了外戚独大之名? 小皇帝如今还未曾亲政,未曾尝过权势的滋味,若是日后小皇帝受人挑拨对付外戚之权,阿言她岂不是会很难堪……” 太后道:“翊儿不是这样的人,何况阿言就算是嫁给了寻常的男子,你就如何保证别的男子不会因妻子娘家过于强势,而一朝得权就亏待阿言吗? 何况寻常男子的后宅未必比宫中来得干净,那时候遇到一个差点的婆母,更是不好,入宫至少你不用担忧阿言遇到一个坏婆母了。” 宣国公又是长吁一口气道,“还有就算我舍得阿言入宫,可阿言的脾气实在是不适宜入宫。 也是我太纵着她了,自小让她跟着哥哥一起读书,她小小年纪学得都是一些经世治国的书籍。 她十三时就闹着要看折子,我也随着她了,任由她出入我与她兄长的书房看折子。 阿言她若是进宫了,怕是不肯老实做一个皇后,小皇帝亲政,她难保会借此机会要弄权! 到时又怕是出了宸后之祸呐!” 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极为宠幸当时的宸妃,又封其为皇后,太祖病重时,还许宸后临朝。 仁宗早逝,宸后并没有让儿子登基,确实自己登基为女帝。 宸后打下北魏,吞并了不少周边小国之后,就泰山封禅,萧家皇权差点改姓她人。 宸后去世前才愿将江山归还给萧氏子孙,也便是萧翊的祖父。 宸后在时不少人觉得宸后经世有道,却也有不少萧家皇室的忠臣怕日后有后妃效仿,导致萧家江山改朝换代。 是以萧翊的祖父娶的不过是一个御医家的姑娘,直到先皇为太子时,因生母娘家卑微,才又娶了世家姑娘苏太后。 苏静言自小就听不得旁人说宸后的不是。 苏静言一直觉得宸后做的最错的事情不是差点改朝篡位,而是临了临了下旨消了她的帝位,以皇后之位安葬。 此事宣国公与太后都知晓,太后一笑道:“阿言岂会这么没有分寸感?” 宣国公叹气道:“她要有分寸感,外边说我们苏家将小皇帝作为傀儡的传言都能少一半!” 太后道:“那也不是你与嫂嫂两人宠出来的,我倒觉得你是多虑了,阿言岂会去参政? 我觉得入宫是极好的事情,难得陛下也喜欢阿言,你何必考虑这么多呢? 与其让阿言随随便便找个什么都不是的男子入赘,倒不如让阿言母仪天下得好。” 宣国公见太后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 宣国公出门后,便对着苏静言道:“静言,回去了。” 苏静言走到宣国公身边,看着小皇帝委屈失落的眼眸,便对着宣国公道: “爹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女儿既然已经答应要嫁给小皇帝了,也便不会反悔了。” 萧翊闻言抬眸朝着苏静言望去,展露了笑颜,“舅舅,不论您怎么阻拦,朕这辈子的皇后只会是阿言!” 宣国公今日叹气良多,他浓浓地叹了一口气道:“唉!罢了罢了,你们若是愿意,我也不会做棒打鸳鸯之人。” …… 苏静言回到府中不久之后,就受到了梁岁柔的拜帖。 梁岁柔进了苏静言的房之中便道:“梁岁穗不知是哪根筋出错了,以为做了个侧妃就是人上人了,竟然还去欺负你!幼时你对她可好了,她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苏静言道:“岁柔,何必去与她计较。她不过也只是萧廷的一把刀而已。” 梁岁柔道:“不过,可还真是让我说准了,你可是得偿所愿可以一辈子住在海棠宫之中了,不必怕美景难求了。” 苏静言倒了一杯茶道:“我那时也没有想到,还真会入宫为后,只是话都说出口了,反悔倒是会惹来笑话了。” 梁岁柔道:“反悔作甚?你还想着养面首呢?哪个面首能有小皇帝这般的身姿与容貌? 不过,我听我婆母说,小皇帝一直都没有临幸过宫女,不知他那里可不可行?” 苏静言脸色一红,“梁岁柔,你在我跟前胡说八道什么呢?” 梁岁柔连孩子都有了,自是不顾及这个,道:“你我虽不是亲姐妹但甚是我亲姐妹,说这个有何妨,此事怎能让你受了委屈呢?” 第37章 与小皇帝的孩子 苏静言甚是不好意思地道:“别提此事了。” 梁岁柔却是道:“我可是将你当亲姐妹才提点你的,你可不知晓洛阳城之中有些王孙公子好男风,姑娘家嫁过去才知原是个不行的,到时子嗣艰难也是有苦说不出。” 梁岁柔怕苏静言因不好意思而日后受委屈,“小皇帝的年纪说小也不小了,王孙贵族家中十六的少年家中都已会安排通房知晓男女之事了,独小皇帝还未曾有临幸过女子。 小皇帝平日里与苏流胡巍等人形影不离,不会他也有龙阳之好吧?” 苏静言维护着萧翊道:“你少胡说,在背后议论小皇帝,你不要命了?” “啧啧啧,还没嫁过去呢,这会儿就维护起来了,皇后娘娘真有威严!” 苏静言道:“可别开玩笑了。” 梁岁柔道,“玩笑归玩笑,此事你也要当真的,小皇帝不临幸侍寝宫女其中定有猫腻。” 知晓其中猫腻的苏静言也不好意思告诉梁岁柔,小皇帝不愿临幸宫女是因为喜欢自个儿。 此事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宫中的旨意来得极快,苏静言本以为多多少少都要明日清晨再说了,没想到已是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时来了圣旨。 苏家上下一直忙活,大开正门接圣旨。 苏静言拿到明黄色的圣旨时,心中还有一丝觉得不切实际,直到家中众人朝她跪拜时,苏静言才回过神来,连让爹娘兄嫂起来。 苏夫人起来时红着眼眶道:“陛下怎得如此着急?离月底不过才七八日的功夫了,婚期这么近……” 苏静言道:“娘亲,本身定下的日子也就是这个时候,宫中的迎娶皇后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差定下皇后是何人了。” 礼部等早在一年前就准备了,选秀之事定下后,就给四海附属小国发了请帖。 即便没有不是她入宫,也会在这两日内就定下皇后人选让尚宫局之中依照皇后的身形更改早就已经制作好的几套吉服。 苏夫人握着苏静言的手,眼泪直落下道:“阿言……你入宫后,可要听你姑母的教诲,即便陛下欢喜于你,可是你要知晓他到底是天子,你不可像在家中这般任性了。” 苏静言听着苏夫人的话道:“娘,女儿知晓了。” 谢依依也甚是不舍,却还是安慰着苏夫人道:“娘,您别伤心了,左右日后常进宫看望小妹就是了,小妹聪慧,又有太后姑母护着,您放心就是了。” 苏家之中要论最高兴的还是苏铮了,“娘,妹妹是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您怎还怕妹妹受委屈呢!” 苏夫人没好气地道:“怎得就不受委屈了?嫁过去就有十一个家世好容貌好的秀女妃嫔一道入宫,那又是一个孩子……” 别人家的丈母娘是越看女婿越喜欢,苏夫人是越来越觉得小皇帝并非是女儿的良配。 可是圣旨已下,也没有她说不的余地了。 …… 摄政王府之中。 萧廷听闻朝中已下圣旨,狠狠地砸碎了梁岁穗递上来的茶盏,“废物!” 梁岁穗心慌地跪在地上道:“王,王爷……” 萧廷紧握着双手,将苏静言拱手让给那个傀儡北魏余孽,萧廷极不甘心,苏静言明明是自己的妻子! 青黛入内,见着满地狼藉,便对着跪在地上的梁岁穗道:“你先下去吧。” 梁岁穗却是不服青黛的。 青黛走到萧廷身边安慰道:“王爷何必如此气恼?若是我们得成大事之后,您还怕得不到一个区区女子吗?” 萧廷眼眸一亮,着实,他不该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大业,待他夺得九五之位,还怕会得不到苏静言吗? 到时那个傀儡小皇帝还能护住苏静言? 青黛道:“小皇帝大婚之后便要亲政,王爷万不可儿女情长了,成大事要紧!” …… 晚间,苏家众人还有借住的陈家舅舅舅母与陈栖桐,聚在一起用着晚膳, 唯独三房之中的柳雨凝并未曾来用膳,苏静言也并不去管她。 这或许是她在家中最后一顿家宴了,进宫后难以归家了,苏静言也只想开开心心的。 姑母进宫多年,回府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且每次回府皆是有仪仗,不到用膳时就要匆匆回宫了。 姑母成为太后之后,苏静言便再也不见姑母回来家中,可见一入宫门再要归家有多难得了。 三岁的小苏洋跑到了苏静言的腿前,苏静言将小苏洋抱到了膝上,摸了摸他肥肥的小脸道:“洋儿。” 小苏洋道:“姑姑骗子,大骗子!” 苏家二哥二嫂连呵斥着小苏洋,“洋儿,不许对姑姑无礼。” 苏静言笑着道:“无事,姑姑哪里骗洋儿了?” 苏洋委屈道:“姑姑说要留在家中陪洋儿的,却要嫁出去了,她们说姑姑再也不能回来了。” 苏静言笑着捏了捏洋儿的小肥脸,“姑姑若要回来确实艰难,不过洋儿可以时常入宫,姑姑也给洋儿一块可以不受通禀就随意入宫的令牌。” 苏静言将自己的令牌给了苏洋,这令牌是先皇赐给自己的,许她可以不经通传随意出入宫廷,乃是无上的荣耀。 苏洋接过令牌,却还是趴在苏静言的肩上委屈地啜泣着。 苏洋刚出生的时候,苏静言正逢被萧廷给抛下,苏静言甚少出门自然帮衬着二嫂带起了孩子,苏洋可谓是她抱着长大的。 也是苏静言最喜爱的侄儿,其余的侄儿年岁相差其实并不大,说是姐弟更贴切些,只有苏洋是真正小了一辈的孩子了。 苏静言道:“洋儿乖不哭了,宫中有不少好吃的,到时候姑姑入宫了,洋儿就可以天天吃到宫中御厨所做的点心了。” 苏洋听到这里便止住了苦意,小脸上挂在眼泪地道:“姑姑,当真有好吃的吗?” 苏静言点头道:“是啊。” “那姑姑何时进宫呐?”苏洋道,“洋洋要吃好吃的。” 一副馋嘴猫的模样逗笑了众人,二嫂也趁机将洋儿抱到了自己的怀中,“小妹这般喜欢孩子,等不了多久或许就能得偿所愿了。” 苏静言脸微红。 谢依依也跟着道:“对,阿言你可千万别嫌陛下年纪小,入宫之后子嗣是首要大事。” 苏静言知晓两位是嫂子是好心,可是她也不知能不能过的了心中别扭那一关。 想想她若是与小皇帝有一个孩子……倒也不是不可。 苏静言记得萧翊小时候虽然邋遢黑峻峻脏兮兮的一个,可是五官也是俊朗帅气有趣的。 日后他们二人的孩子不论是像自己还是像小皇帝,想必容貌并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38章 十一位秀女入宫 皇后之位定下,可谓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泸州节度使钟夫人与女儿借住在娘家御史府上,听到消息便是忧愁的很。 钟夫人在送女儿入洛阳时,得知皇后之位还未曾定下来,便生了女儿或许能做皇后的想法。 毕竟她女儿容颜家世并不比洛阳贵女差。 此时女儿入选,却未曾定下位份,钟夫人便觉得后位越发得有为后的希望。 还有两位未定下位份的秀女,根本就不是自己女儿的对手。 这会儿听到苏家女儿为后,钟夫人心中一咯噔,忧愁至极,“怎会是苏静言为后?她不是陛下的表姐吗?不只比陛下年纪大,还是一个退婚了姑娘……” 齐御史道:“姐姐慎言,如今她已是皇后娘娘。” 钟夫人恼道:“我就是不甘心罢了,她还要比陛下年长三岁,又差点成为陛下的婶婶,怎能还嫁给陛下?没想到陛下还答应了下来!” 齐御史道:“陛下如此做定有深意,如今摄政王强势,陛下自然是怕苏家不帮衬他的。 即便再是讨厌苏静言,苏家提出要让苏静言为后,陛下也不敢不答应。” 钟夫人听到自家弟弟这般说,便放心了不少,对着女儿钟毓道:“女儿,你舅舅说的不错,陛下如今是为了权势而不得不娶苏静言。 只要你入宫好生照顾陛下,得陛下喜爱,后位迟早能轮到你的。 日后等陛下羽翼丰满之后,看她苏静言还能坐稳后位几时!” 钟毓想起那日里受太后之邀入宫,那天她见到了陛下与苏静言在一起相处。 显然那日里陛下甚是嫌弃苏静言,处处都躲着苏静言。 反倒是苏静言强行地缠着陛下,那日陛下眼神之中带着韫怒,可见是厌烦苏静言的。 钟毓不由得为少年帝王感受到了屈辱,待她入宫后一定要好生得去宽慰陛下,也要想法子帮衬陛下,不让苏家外戚独大。 十一位秀女是早于皇后几日入宫的。 秀女们入宫本也算得上是大事,但过几日就是帝后大婚,众位秀女入宫也就显得静悄悄的。 毕竟也无一秀女敢大肆庆祝抢了皇后的风头。 秀女入宫那一日,谢依依与二嫂还有梁岁柔都齐聚在苏静言的房中。 苏静言这几日也不用紧追慢赶地学什么规矩,她的规矩许是要比那些嬷嬷还要标准些。 她便有闲心画着自个儿的院落。 本以为住了近二十年天天能见到的院落,日后再要见到可就难了。 今日得见她们一起过来道:“你们倒是来得巧,不如我也将你们一起画入画中?” 谢依依见苏静言还在画画,上前宽慰道:“阿言,你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没得必要故作坚强的,他到底是陛下……” 苏静言不解谢依依的意思,纳闷道:“嫂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得听不懂您话中的意思?” 谢依依道:“嫂嫂知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那十一位嫔妃入宫,你心中必定会不舒服。 可毕竟你日后的夫君乃是陛下,非是寻常男子……” 梁岁柔也道:“此事心中会有不舒服也是一时的,可你日后是皇后,任凭那些妃嫔再受宠爱,也是越不过你去的,你不必为此伤神,想通了也就好了。” 苏静言见她们担忧地看着自己,笑笑道:“大嫂二嫂,岁柔,你们放心就是,我没得必要为此伤心。” 苏静言莫名地相信着萧翊不会去临幸她们。 即便萧翊真得临幸那些嫔妃,她也不会去怪萧翊,萧翊快要亲政,需要这些妃嫔娘家的忠心,临幸她们也是情理之中。 宫中,宣政殿的烛火亮到了戌时。 圆公公走到了萧翊身边,低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夜深该歇息了,您是想宿在哪位娘娘宫中呢?” 第39章 通信 萧翊阖上了奏折道:“朕哪里都不去,回寝殿。” 圆公公连声应是,又派人去外边告知焦急等待着的尚寝局女官,陛下今日宿在自个儿寝宫之中。 刘尚寝一听陛下并不临幸嫔妃越发得头痛了。 陛下不愿临幸侍寝宫女也就罢了,怎得连嫔妃都不去临幸? 刘尚寝可真怕帝后大婚那日里,陛下也不入洞房,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 钟毓今日入宫便被封为淑妃。 在后宫中的位份仅次于皇后与贵妃之下。 她也算是这一批十一个秀女之中位份最高的了。 钟毓便一直以为今日陛下会到她的寝宫之中来。 毕竟论地位而言,也合该是她头一个被临幸的,是以钟毓一直不肯梳洗。 直等到了亥时,未曾听闻陛下传来召她去侍寝的消息,也不见陛下的仪仗过来。 身边的贴身丫鬟小声对着钟毓道:“娘娘,其余几宫都已熄灯了,奴婢打听到今日陛下已在寝殿歇下了。” 钟毓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却道:“我还是想再等等……” 贴身丫鬟也不敢再去相劝。 苏静言画了一日的画,难免有些脖颈酸疼,她歇下之后却是难得失眠了。 不禁在想,宫中的小皇帝可否真的临幸了今日入宫的秀女们,论秀女们的品阶而言该是先临幸钟毓。 不过这几个秀女之中容貌最美的乃是何连翘,钟毓论容貌要稍逊于何连翘。 且何连翘与小皇帝还是真正的表兄妹,或许头一个临幸何连翘比较合适。 苏静言越想越是莫名地有些烦躁。 直到凌晨时才睡了过去,翌日又是早早地起来了,她有些好奇想要知晓小皇帝昨夜里到底是临幸了哪位秀女? 到了寿德堂。 苏流还未曾去宫学,见着苏静言便行礼道:“姑姑。” 苏静言见苏流道:“近日里忙着要入宫的事情,倒是把你的事给忘记了,是姑姑耽误了你的亲事,待姑姑入宫之后,定会给你选一个美貌的妻子。” 谢依依道:“这也不急,我还想着再迟两年,等流儿有了功名再提亲事呢。” 苏静言笑了笑道:“大嫂,前几日护国寺法会,流儿就迫不及待地去求姻缘了,想必是等不了几年了。” 苏流红着脸道:“姑姑,你说什么呢?那明明是胡巍……” 苏静言伸手轻轻地敲了敲苏流的脑袋:“苏家儿女向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想要娶妻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拿旁人做借口作甚?小皇帝那日就告诉我了,是你提出去求姻缘的!” 苏流羞赧至极,他替陛下保守秘密,可陛下呢? 陛下竟然就这么在姑姑跟前出卖了他? 苏夫人笑了笑道:“流儿年纪是不小了,亲事也该看起来了,到底是我苏家世孙夫人,也该早点挑起来了。” 谢依依应道:“是,娘亲。” 苏静言走到苏夫人的身边落座,问道:“娘亲,您可有听说昨日小皇帝在宫中临幸了何人?” 苏夫人说着:“早朝未散,你父兄还未曾归来也不知消息,唉,我可怜的阿言呐!” 苏夫人心疼地将女儿揽在怀中。 苏家男儿数代无侍妾,苏静言耳濡目染长大原本是一心望夫君也就她一人的,可是苏静言嫁的是皇帝,三宫六院是寻常。 苏静言道:“娘,您误会了,小皇帝夺权要紧,我也知晓大局为重,我并不会因此而拈酸吃醋,只是好奇是谁得了小皇帝的青睐,也得早些送礼过去,日后也能后宫和睦。” 苏夫人不曾想苏静言竟会这般说,不过这也代表着苏静言还只是拿萧翊当做她要辅佐的小皇帝,而不是当做自己的丈夫。 苏夫人道:“等你父兄回来之后再说吧。” …… 午间,宫学歇息之时。 萧翊便叫着苏流前去宣政殿,天气越发得热起来了,帝王的华盖之下遮住了烈日。 萧翊问着苏流道:“你这几日可有见你姑姑?” 自从下旨之后,萧翊便再也不曾见过苏静言,虽然才短短五日他却觉得是漫长得很,早知还该把婚期往跟前移一移,不必还要苦苦等待三日。 苏流道:“姑姑挺好的,昨日听说宫中进了秀女,还托我恭喜陛下呢。” 萧翊瞬时黑了脸,苏流只感觉到身旁阴风阵阵,驱散了初夏时的凉意。 苏流倒是不在意,继续道“我姑姑今早还好奇陛下临幸了谁,想要给那位被宠幸的娘娘送礼,一大早就托人出门去买礼去了。不过这礼算是白买了。” 萧翊扣紧着拳道:“她竟连一丝吃醋都没有嘛?” 苏流听出了萧翊话中的不虞,连道:“姑姑有没有吃醋我不知晓,我只知晓姑姑今日去寿德堂时未曾上妆,双眼带着一圈乌黑想必是昨夜里没有睡好。 还有姑姑最为看重的指甲今日也干干净净的,未曾有涂抹丹寇……” 萧翊听到这边才松了一口气,苏静言到底还是在意的。 萧翊到了宣政殿之中,写了一封信给了苏流,道:“苏流,劳烦你将这封信交给你姑姑。” 苏流双手接过信,连道:“陛下客气了,臣哪里当得劳烦两字。” 苏流心中却是默默得在想,离姑姑和萧翊大婚之日就三日的功夫了,这有什么话不能三日之后再说,偏偏还要写信? 纵使心中再纳闷,苏流也是做好了信使的差事。 回苏府午歇时,将信给了苏静言。 苏静言收到了小皇帝的信也有些诧异,离她入宫短短几日了,他有什么事情还给自个儿写信? 苏静言展开信封,金箔宣纸上所书写着的字遒劲有力游龙惊蛇,苏静言不由地道:“小皇帝的字倒是不错。” 只是一字字看下去,苏静言真觉得是再侮辱了他这么一手好字了。 “吾爱阿言,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日思夜想盼你入宫,君子之言驷马难追,朕既说过只临幸你一人,便只会临幸你一人,你不必为此伤神失眠。萧翊书。” 苏静言见到里面的字一阵脸红耳赤,连连将信纸烧掉,小孩子不懂事,这种私密话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他怎好意思写于纸上呢? 苏静言看向自己的手指,吩咐道:“夏莲,忍冬,将前几日刚做的凤仙花丹寇取来。” 苏流见苏静言有闲情逸致摆弄指甲了,便大着胆子问道:“姑姑,你不给陛下回一份信吗?” 第40章 避火图 苏静言听闻回信二字,便命迎春取来了笔墨,她思虑良久,也不知落笔回什么信。 她虽然年长几岁,可没有萧翊那般不要脸,敢将什么思啊,念啊还有临幸什么的都写于纸上。 况且苏静言对小皇帝可并无思念。 若不是小皇帝大婚事关朝政大事,她可是希望婚期越远越好的。 苏流见苏静言提笔久久不能落下,便道:“姑姑,你随便写几个字,陛下见到也会很开心的。” 苏静言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不写信了,左右也就三日的功夫就要入宫了。 苏流见状连道:“姑姑,您一定得写回信,我要是不拿着回信过去,陛下难保会迁怒于我呐!” 苏静言闻言,便写下了几个字,“呐,你给陛下送去吧!” 苏流用过午膳不等午歇,就匆匆去找了萧翊,在宣政殿门口,苏流因走得着急差点就与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撞上。 好在女子身边的宫人眼疾手快拦在了苏流跟前。 钟毓昨夜里苦等一夜,都未曾等来陛下的临幸,虽说陛下也没有临幸旁人,可是钟毓也未能安慰得了自己。 特意去御膳房做了碗枸杞鸡汤来献给陛下。 望陛下今日能去她的宫中。 可惜陛下并不愿见她,就连鸡汤也不曾收下。 苏流连后退了两步行礼道:“臣参见淑妃娘娘,臣鲁莽,还请淑妃娘娘恕罪。” 钟毓看向了苏流,见到苏流手中的那封信上写着四个大字,小皇帝收。 敢叫陛下小皇帝的,白纸黑字写在纸上的,又是让苏流送来的,钟毓想也不想便知是苏静言的传信。 钟毓突然明白了,她听齐家的表姐妹说苏静言向来霸道,洛阳城中几家绸缎庄珠宝首饰铺还有胭脂水粉铺子,但凡是出了新的,都是要先让苏静言挑过才会卖给别人的。 洛阳城中那些公侯府中的姑娘,即便是最为时兴的布料也都是苏静言挑剩下的。 那么苏静言岂会在自己不入宫的时候,让陛下先去临幸别的女子呢? 一想,钟毓便明白了陛下的为难。 方圆见到苏流道:“苏公子快请进吧,陛下等你许久了呢、” 苏流入内,将苏静言所写的信双手递给了萧翊。 萧翊打开信后,微微蹙眉,苏流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瞧了一眼,可真是自己的亲姑姑。 “小皇帝,你既要做流儿的姑父,就好好待流儿,别欺负迁怒他。” 还不等苏流感动多久,萧翊抬眸望着苏流,“朕欺负你了?迁怒你了?” 苏流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陛下对我极好。” 萧翊缓缓道:“你姑姑既然有吩咐,从今日起你叫朕姑父,姑父会好好待你的!” 苏流:“!!!” 萧翊道:“怎得?你不愿叫?” “姑,姑父。” 苏流从喉咙底里发出了声音,等娶妻的时候他定要娶个辈分大的。 萧翊听着姑父二字甚是喜悦,赏了苏流不少好东西。 …… 离大婚只有两日时,洛阳城的上林街上便都戒严,城门也都关闭了,只许出不许进。 苏静言试了尚宫局里赶宫出来的几套大婚之日要穿的吉服,身形刚好,她穿着皇后的品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觉得恍若梦里。 “小姐穿上这皇后的吉服脸上都像是写着母仪天下四字呢!” 苏静言笑了笑,换下衣裳之后,便去了外边迎接来给她添妆的好友。 苏静言的好友不多,玩得要好的只有梁岁柔,还有两个好友皆嫁到了外地,难以回洛阳。 不过来给苏静言添妆的公主王妃倒是不少。 萧廷的胞姐柔嘉长公主也带着青黛一起上门来,毕竟是长公主前来添妆,苏府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柔嘉长公主见到苏静言笑道:“本以为你会成为廷儿的王妃,到头来成了侄儿媳妇了,也还算是一家人。” 苏静言听到柔嘉这话一顿,过两日就是好日子的,狗东西萧廷还要来恶心她。 苏静言道:“虽说是一家人,可到底也是君臣有别的,姑姑今日这句话,可已是对本宫与陛下的大不敬了!” 虽不曾入宫,封后的圣旨已下,苏静言自称本宫也不为过。 苏静言一点都不想被柔嘉萧廷他们给她们恶心到。 青黛在一旁劝道:“娘娘消消气,公主也无不敬的意思,今日王爷特意嘱托我们给您送来添妆的贺礼。” 青黛命人将贺礼取出来,在苏静言跟前打开道:“这是当年北魏帝所戴过的玉链,价值连城。” 苏静言用小手指勾起玉链,将亡国之君所佩戴过的东西送给自己做贺礼,可想而知萧廷到底有多少嚣张了。 苏静言道:“这玉珠我无福承受,这玉珠的颜色倒是与青黛姑娘您有些相称。就赏赐给青黛姑娘吧!” 青黛接过玉珠道:“多谢娘娘赏赐。” 柔嘉和青黛走后,后边来添妆的公主王妃们可没有这般阴阳怪气,至少都是以礼相待的。 待送走添妆的众人之后,苏静言看着暗下来的天色,离她进宫只有明日一天了。 夜深下来,谢依依走近了苏静言的房中,叫着丫鬟们都退下。 谢依依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此事本该是娘亲来跟你说的,只是娘亲她舍不得你入宫,便让我来告知你此事。” 苏静言猜也猜到了,“嫂嫂,我上回成亲的时候就看过避火图了的。” 谢依依道:“那可不一样,上回给你那本很是粗糙,毕竟摄政王是有侍寝婢女的,而陛下未曾临幸过侍寝宫女。 况且陛下到底年轻了些,年轻人鲁莽不知事,这本避火图可是个好宝贝,画的甚是详细,你要细细看这本避火图,也能让你在洞房之时少受些痛苦。” 谢依依说罢之后,便留下了一本画册走了。 苏静言随手翻阅起来,想着要与小皇帝做画册之上的事,她便觉得万分难为情,她不敢想成亲那日自己该如何面对小皇帝? 苏静言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阖上了避火图,上了床榻,入目便又是一夜得辗转难眠。 第41章 临幸何修容 初夏的夜里还是有着凉意,苏静言着实难以入眠,一闭眼皆是那等子难为情之事,她索性起来看着话本子,灯下夜读,读着读着倒也睡了过去。 宫中,萧翊也刚才歇下,听得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萧翊便问着方圆道:“外边这是什么声音?” 方圆上前禀报道:“是何修容吵闹着要见您,不过您吩咐过了不许妃嫔求见,奴已让人将她给赶走了。” 萧翊微微蹙眉,听着外边着急的女子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方圆眼眸一亮,陛下竟然开窍了愿意见妃嫔了,何连翘乃是这批秀女之中最为貌美的,也是在情理之中。 萧翊想起那日在护国寺之中与苏静言偶遇何连翘的一幕,看苏静言对何连翘极为欣赏。 并且苏静言一开始就提议何连翘为后,萧翊相信苏静言的眼光。 何连翘不至于为了争宠而深夜来他寝宫外闹事,定是有什么急事。 何连翘被带入内便跪地道:“陛下,臣妾进宫的前几日柏山塘之中的那些小儿就得了一种怪病,多为湿热病热之症,严重者昏迷惊厥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臣妾是以祖传的药方倒是能够医治好他们,但有一味牛黄之药甚是难得,洛阳城中的医馆突然间都没有此药,听祖父说宫中还有些,但是宫中的药动不得。 臣妾便命人去周边城池采买,那人传信来说已经买到了,臣妾算着时辰本该今日就到的。 但臣妾一问百善堂之中并为见到此药,一打听才知因城门封锁药物进不来,若是药再耽搁两日,怕是那些孩子的性命是等不住的。” 萧翊道:“朕给你一块玉佩,你托人去城门口传旨,放采药者进城。” 何连翘问道:“臣妾能自个儿去接他吗?毕竟牛黄贵重,臣妾怕托人不好办事,还有百善堂之中的怪病着实也令臣妾担忧。” 萧翊本就对这些妃嫔没有什么心思,也就随何连翘出去,只消她不暴露身份就好。 何连翘得了玉佩,便乔装打扮深夜出了宫中。 帝后大婚就在后日里,街上来往巡逻的卫兵比往常还要更多些。 何连翘走到城门口便遇到了苏鉴与苏流,她连连裹紧了面纱。 萧翊即将亲政,苏流也不能继续做伴读,他按祖荫而言会进金吾卫或大理寺衙门。 陛下大婚乃是最要紧的事情,苏流也便随着三叔前来巡逻,随三叔前来犒赏守城门的将领。 何连翘上前展示了萧翊给她的玉牌道:“陛下有令,让我出城接一人入洛阳。” 守城官可没有见到玉牌就毕恭毕敬,反倒是看向了苏鉴道:“三爷,这……” 何连翘对此也见怪不怪了,人人都说陛下是傀儡皇帝,毕竟陛下也还未曾亲政,而苏家要再出一个皇后,自然是以苏家为先的。 苏流向何连翘讨要着玉牌,细细一看,还真是陛下的,“三叔,这玉牌就是陛下的,我随姑娘出门去接人吧!” 城外满是要入洛阳的百姓,有些是周边百姓想要进来瞧热闹的,有些是外边的商贩趁着帝后大婚来做生意的,可不论怎样,洛阳也只封三日而已。 城中的官员们都不敢说没有别有用心之人试图入内。 月底的月亮只是细细的弦月,照耀着星辰点点。 何连翘打着灯笼,很快就找到了人群之中的伙计,只见伙计身边还有两人,一女子躺在木板车上直喊着疼:“川柏,这是怎么了?” 川柏连道:“姑娘,这位夫人要生产了。” 何连翘打着灯笼上前一看,吓得连连后退两步,一个不防竟落入了苏流的怀中。 苏流耳朵一红,道:“姑娘小心点。” 苏流望过去,只见木板车上的女子挺着一个大腹,但是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好肌肤,整张脸都溃烂不已,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苏流见着这双眼睛甚是熟悉,却也想不起来是在何时见过。 川柏道:“这位夫人是中了剧毒,脸溃烂不已连喉咙都哑了,也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好在她腹中的孩子还活着,只是她胎位不正,恐防难产。 乡下的稳婆不敢接生,乡里的大夫让她前来洛阳,可巧洛阳城门被关了。” 何连翘当机立断道:“救人要紧,将她送到百善堂里去。” 苏流道:“这位姑娘方才你说只带一人进城的,何况进城也要看看路证,若无路证不可随意进宫。” 何连翘冷哼道:“素来听说苏家仁义为先,苏公子没有见到这夫人已经临近生产了吗?你要闹得一尸两命才肯罢休吗?” 苏流挠挠脑袋,道:“他们可以进去,但你要告诉你的身份,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饶不了你!” 何连翘取下了面纱,问着苏流道:“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 苏流好生一惊,连道:“是,修容娘娘。” 何连翘戴上面纱之后,便带着川柏和即将临盆的妇人与送她前来的年轻男子一道进了城门。 入城门的时候,苏鉴前来道:“流儿,不是说好一个人的吗?怎么还有这两人?此人面貌怎会如此丑陋?” 板车上的妇人见到苏鉴,瞪大了双眼,用尽全力抬起胳膊来,想要呼喊什么,却是半个词都喊不出来。 何连翘便柔声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会保证你和你的孩子无虞的,我是洛阳城之中最好的大夫了。” 何连翘转而又对着苏鉴道:“苏三爷,本宫可以为她们作保,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何家愿以性命来换!” 苏流靠近苏鉴耳边,与他说了何连翘的身份。 苏鉴便恭敬地道:“你们进去吧。” 板车路过苏鉴时,躺在上边的妇人的手前去握着苏鉴的袍子衣角,却被苏鉴嫌弃地躲开,面露嫌恶地道:“修容娘娘还是莫要太过好些,以免沾染上什么病。” 板车上的妇人听闻此人,默默地垂下了手。 眼泪划过了她溃烂的脸庞。 …… 翌日一早,宫中就热闹不已,人人都听闻了昨夜里何修容去了陛下的寝宫前闹事,竟是在陛下的寝宫里待了近两刻钟才出来。 临幸何修容这般美人,只用了两刻钟时辰是短了些,可却是秀女之中的独一份。 钟毓听到陛下临幸了何修容之后,不免伤心。 苏家之中,苏夫人与谢依依也是一大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皆是不知如何去告诉苏静言。 第42章 找阿言解释清楚 苏夫人不想女儿出嫁时伤心不已,便下令府中的人还是瞒着苏静言此事为好。 苏夫人只想女儿在府中的每一日都是开开心心的。 只不过,三房的柳雨凝可不曾这般听话,得知此事之后,挺着快要临盆的大肚走进了苏静言的闺房之中。 苏静言不待见柳雨凝,可明日就要进宫了,不想惹出事端来,再看不惯三嫂也要忍耐。 柳雨凝对着苏静言道:“还未曾恭喜小妹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陛下也真是听小妹的话,小妹一直看重何家的女儿,陛下第一个临幸之人就是何修容。 本以为妹妹明日就要大婚了,陛下多少会给妹妹这个颜面,等妹妹入宫后再去临幸她人。 不曾想,陛下竟然如此不把妹妹放在心里,看来娶妹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苏静言不悦地微蹙眉,她可不信小皇帝会不信守承诺。 忍冬匆匆前来禀报说梁岁柔求见,苏静言便让着梁岁柔入内。 柳雨凝笑着道:“妹妹,嫂嫂先走了。” 梁岁柔进来时正巧与柳雨凝撞了个正着,“雨凝姐。” 柳雨凝行礼道:“郡王妃。” 梁岁柔望着柳雨凝的背影好一阵奇怪,何时柳雨凝这么客气地叫她了。 不过梁岁柔也不曾放在心上,急匆匆入内道:“阿言,这个皇后咱们不当了!” 苏静言不知梁岁柔为何要说这话,“明日就是大婚了,我现在说皇后不当了,我爹头一个不依。” 梁岁柔气恼道:“那小皇帝还真被我给说准了,当真是个在房事上不行的。 他昨夜里临幸了何连翘,前后总共才两刻钟不到。 这陛下与嫔妃的衣裳如此繁琐,何连翘光是穿衣束发上妆也要好近一刻钟,所以是小皇帝他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你嫁给他可是要守活寡的!” 苏静言:“你从何得知的?” 梁岁柔也没有瞒着苏静言道:“这皇室宗亲家中在宫中哪里能没有几个眼线?” 苏静言想想也是,当年何家太皇太后家世薄弱,其余几个妃嫔家世都极好,包括了梁岁柔公爹宁王的母妃出身也是不凡。 后来自家姑姑入宫之后,也难以根除这些太妃的势力,几年不查,也不知底下眼线如何了。 宫中既然有着宁王府的眼线,少不得也有别的王爷的眼线,萧廷的眼线怕是也不少。 她入宫之后,找眼线就要忙碌好些时日了。 梁岁柔道:“阿言,现在可不是在乎宫中有没有眼线的时候!而是你要尽快脱离这个苦海才是!” 苏静言笑了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何连翘既然穿衣束发都要一刻钟,那脱衣散发是不是也要半刻钟?” 梁岁柔道:“那岂不是小皇帝的时辰更短了?只有半刻钟。” 苏静言红着脸道:“你有没有想过萧翊根本就没有临幸何连翘呢?” 梁岁柔道:“你就这么相信小皇帝吗?虽然我觉得何连翘的样貌远不如你,可是人家何连翘也是一难得的美人。” 苏静言看着一旁还未曾被她给烧掉的信封道:“我相信小皇帝。” 梁岁柔见状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再劝你了。明日你就要入宫了,一切珍重。 这是我宁王府的眼线,我公爹婆母无意于那个位置,平日里只是想要头一个知晓宫中的动向而已。 我婆母也不对我设防。这些人日后可以为你所用。” 苏静言见着纸上的名单,上前抱了抱梁岁柔道:“你就不怕你婆母知晓了,怨怼你?” 梁岁柔道:“我才不怕呢,我又有了身孕,她对我好还来不及呢,更何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成了皇后,我若是被婆母苛待了,你不替我出头吗?” 苏静言笑道:“会的,我会为你出头的。” 明日大婚,萧翊自然也不用去宫学了,明日要大婚,今日萧翊便要去祭祖昭告先祖。 等祭祖回来,萧翊便也听说了宫中今日里的风言风语,萧翊心中不免担忧。 宫中都已传的如此沸沸扬扬了,宫外难保不会知晓这个消息,万一阿言误会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萧翊有些后悔昨日为何要答应见何连翘了,若是阿言听了这等谣言不愿入宫又该如何是好? 思虑再三,萧翊便让方圆去取了一套寻常出宫时穿的衣裳。 方圆惊讶万分道:“陛下,您要出宫?” 萧翊扫了一样方圆道:“此事不得声张。” 方圆焦急道:“可是,陛下……明日您就要大婚了……” 萧翊道:“朕若不出去和阿言解释清楚,怕是就没有明日的大婚了。” 方圆:“……”圣旨已定,纵使苏家再是权势滔天,也不会让苏静言如此妄为的吧? 萧翊又命苏流入内,跟随着苏流出得宫。 苏流得知萧翊要去见苏静言道:“陛下,您就这般忍不住见我姑姑吗?明日就大婚了,到时您别看我姑姑厌烦就好了。” 萧翊拿着玉扇敲了敲苏流的脑袋,“朕永不会看厌阿言。” 苏流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酸了。 苏流道:“陛下是不是想要解释昨晚的传言,我可以帮您和姑姑去解释的。” “不用。”萧翊道。 苏流并没有正大光明带着萧翊进苏府,到底于规矩不妥,而是从不常开的侧门处,带着萧翊爬墙入内。 萧翊道:“为何你不正大光明地推门进去?你要朕爬墙成何体统?” “您就说想不想见我姑姑吧?若是让我祖父知晓您来了,我敢保证您见不得我姑姑,我祖父最为规矩守礼了。” 萧翊无奈,随着苏流上了侧墙,苏流带着萧翊跳下去的时候,底下在打盹的仆人见到了苏流道,“小公子您怎么又爬墙了?这位是?” 苏流扔给了看守一锭银子,“今日之事定要保密。” 看守连连应是。 苏流带着萧翊到了苏静言院门的后院,更是爬墙爬树,正好与躲在树上保护苏静言的暗卫撞在了一处。 萧翊倒是好不尴尬地下了树,走到后窗口就听闻苏静言再与梁岁柔两人说着闺房私语。 萧翊知晓偷听是不好的,但听到苏静言信任他便笑了笑。 苏静言送走了梁岁柔之后,见到后窗上的影子,边打开后窗边道,“苏流,你都多大了,还像小时候那般爬墙走后窗呢?” 苏静言看着萧翊道:“怎得是你?” ------题外话------ 更新时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是凌晨一更,五点左右更新。 还有一更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有时候会早一点。 如果有事的话,两更都会在晚上。 第四十三章 迎亲 萧翊声音沙哑地道:“自然是想阿言了,还有想与你解释一下何连翘之事,不过方才听你所言,也不用朕解释了” 苏静言左右环顾了一眼,道:“你怎么进来的?” 萧翊道:“是苏流带着我爬墙入内的。” 苏静言示意萧翊入内,她则吩咐着迎春前去将房门关上,没好气地道:“你明知明日就大婚,今日还出宫来,还有方才我和岁柔的谈话,你听去了多少?” 萧翊笑笑道:“朕只知朕并非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苏静言瞪了一眼萧翊道:“方才我与岁柔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许记得。” 萧翊点头道:“嗯,昨夜里何连翘来找朕是为了给百善堂之中送药,百善堂之中最近怪病突发,病情紧急,朕给了何连翘玉牌让她能带药入洛阳。” 苏静言说道:“洛阳城门封锁定会有所不便,难为何连翘有心了。” 萧翊说着:“昨日朕就与她说了两三句话,就给了她玉牌让她离去了,并没有与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苏静言平静地道:“她也是你的妃嫔,你们若是真做了什么事情也不算出格,不必特意来向我解释的。” 萧翊闻言微恼道:“你要求别的男子无妾侍,却对朕有妃嫔丝毫不计较,说到底明日就要大婚了,你却还拿朕当做孩子一般看待。” 苏静言见小皇帝有脾气了,道:“你年纪确实是小了些。” 萧翊不服气道:“朕早就与你说过了,朕除了年纪小,其余哪里都不小,罢了,你明日就知晓了。” 苏静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一红,“你胡说什么?还是快走吧,切莫让人瞧见了。” 萧翊见苏静言脸红,还想调戏她一番,省得明日成亲她还觉得他是一个孩子。 但不等萧翊调戏,就听得外边有人来通传苏夫人来了。 苏静言连连让萧翊躲进自己的床中,放下纱帐,将床内风光给遮了起来。 苏夫人进来时,便闻到了一股龙涎香道:“你这里怎会有龙涎香的味道?” 苏静言笑着道:“娘,您闻错了吧,女儿新得的香料是与龙涎香有些相似,娘亲若喜欢,女儿命迎春给您拿些去。” 苏夫人道:“这倒是不必了,你三嫂给娘了一种香料,平日里闻着倒是能解头疼。” 苏夫人望着跟前的女儿,不舍得道:“明日你就要入宫了,该说的爹娘也与你说过很多遍了,娘不求你在宫中有多大的权势,只求你平平安安得就好。 宫中女子众多,陛下又年幼,你也别一味地以为你年纪比陛下大就要强,还是要按尊卑宫规行事的,小皇帝三个字切莫再说了。 当然娘不该忍的地方,娘也不希望你隐忍,若是有委屈之处,尽管告诉娘亲,就算拼着不要苏府的爵位,娘亲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静言抱着苏夫人多有不舍道:“娘,我不想进宫了。” 话音刚落,里面传来动静,苏夫人望向里屋,“你这里面有人?” 苏静言道:“迎春在给我收拾东西呢,明日我走了,这里也要空了。” 苏夫人道:“不会空的,此处会永远给你留着的。” 苏静言流着眼泪,明知娘亲也是可以隔三差五进宫来的,却还是舍不得。 她再也不能想见娘亲时就见到娘亲了。 苏夫人哭得晕晕沉沉的,揉了揉直发疼的太阳穴,苏静言担忧地对着苏夫人道:“娘,我扶您回去歇息。” 苏夫人道:“不必了,你好生歇息,明日你要起早,天不亮就要沐浴换吉服上妆迎亲,直到明日夜里才能礼成,要忙活整整一日呢。” 苏静言点点头道:“娘,您也好好歇息。” 苏夫人走后,苏静言还是难忍泪水,她寻常是不轻易哭泣的,可今日她却怎得都忍不住哭意了。 萧翊走到苏静言身边,见她泪流不断,便试探着将苏静言扣进自己的怀中。 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苏静言的背部,“入宫后,朕会好好待你的。” 苏静言的眼泪都流在了萧翊的衣裳之上,感受到萧翊传来的气息在她的额头之上,苏静言才顾不得伤心,只觉得这个动作暧昧至极,推了推萧翊。 萧翊低头亲了亲苏静言的额头道:“朕先走了,明日朕会一大早就来迎你。” 萧翊说完便当即离开了,苏静言摸着额头,懊恼,她又被萧翊给调戏了。 苏静言入内看了眼床铺,也不知萧翊来时熏了多久的龙涎香,弄得她的床榻间都是龙涎香的味道。 苏静言想起什么,连连找着她放在枕边的避火图,只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块和田玉做的平安环。 这平安环上镌刻着龙纹,能镌刻龙纹的平安环想必是小皇帝的东西了。 小皇帝将平安环塞在枕头之下,定是见到了那本避火图的。 这平安环算什么?买下避火图的银两吗? 苏静言昨夜里就没有怎么睡,今夜用完晚膳之后她就早早地睡下了,毕竟明日就要大婚了。 百善堂之中。 何连翘听到哭声传来猛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上尽是汗珠,这个孩子是她见过最为难生的了。 见着孩子康健未曾带着母体上的毒,何连翘又是放心了,她抱着孩子对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道:“恭喜这位嫂嫂,是一个小公子呢!” 床上的女子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眸之中露着柔情,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得很,却又因有了孩子久久不曾闭眸,一双眼眸万分激动地看着孩子。 何连翘便问着:“嫂嫂,我给你诊脉发现你是中了一种疮毒,这种疮毒会让人全身溃烂,半年之内必死无疑,是谁对你如此狠毒?” 床上的女子张着嘴巴,却是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外边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便进来道:“我是六个月前在河边见到她的,她那时脸上还没有这么多的疮,我见她有孕了,便将她救了下来,她已是到了半年,是不是没有几日可活了?” 何连翘甚是自信道:“若是遇到别的大夫就不能活了,但是我能让她活下来,还可以治好她脸上的毒疮,让她可能重新说话。” 床上的女子甚是激动,缓缓抬起了手指。 何连翘道:“不过有一个麻烦的地方,我如今不大好出宫来百善堂,我先保住她的性命吧。 待我后日里求求皇后娘娘,看她会不会许我出宫来救治你们?” 年轻男子道:“听闻皇后娘娘是洛阳第一美人苏静言,原本还是摄政王的王妃,如今成了皇后,不知明日能不能见到她?” 何连翘道:“你们明日起早一些,凤撵会在天不亮的时候路过此处的,这里临街有窗口的铺子可都被人买了位置敬仰帝后的容颜。 我这里没卖,你们明日正好可以在窗口得见皇后的容颜。” …… 翌日天色将亮,苏静言便起来沐浴梳洗换上出门的红衣吉服,以红色云罗为主的吉服甚是华丽,上妆之后,便手握着缂丝扇出门。 因着是皇后出门,是以不必拜别父母,而是苏家众人拜别苏静言。 苏静言回头看着苏家,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苏家众人多数眼中也含了泪,可是面上只得含笑,更是让苏静言难受得很。 萧翊伸手紧握着苏静言的手,以示安慰。 苏静言上了凤撵便不得回头,两边早有侍卫清道,但在两旁围观的百姓倒也不少。 路过百善堂时,苏静言想着何连翘说的怪病,就转头看了眼百善堂,只见百善堂的窗口有一面目皆是疮痍的女子。 苏静言先是被骇了一跳,转而就发现了那双含泪的眼眸,她熟悉至极。 若不是今日大婚万邦来朝,事关重大,苏静言真想这会儿就下凤撵,可她还是得等明日才能去求证此事,毕竟她心中的猜想着实离谱了些。 第44章 大婚 苏静言稍一愣神的动静被苏鉴看在了眼中。 苏鉴本是左骁卫将军,今日又是自家亲妹妹出嫁,自然不容半点有失,他见妹妹的目光望向一旁,便也望了过去。 见到了那夜里见过的满脸毒疮的女子。 苏鉴便驾马过去,窗前的女子见着苏鉴过来神情异常激动,口齿不清地发着啊啊之声。 苏鉴到了便呵斥道:“天颜也是你们庶民可得见的?这吓人的模样不好好待在里边出来吓人做甚?还不将窗户关上!” 扶着女子的年轻男子连连讨饶道:“官爷,我这就将窗户关上。” 年轻男子冯青对着跟前的女子道:“这官爷可真威武,你刚生孩子还是休息要紧,这大早上的天也还凉着,快去躺着吧,陛下皇后不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吗?没什么好看的。” 女子脸上皆是泪水,划过她化了脓的脸庞,看起来触目惊心得很。 川柏进来道:“你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落泪,月子里最忌讳哭了,好生歇息吧。” …… 苏静言压下心中的讶异,见着近在迟尺的宫门,她自小就进出宫门无数次,可谓是在宫中长大的。 那时姑姑还不是太后,只是太子妃的时候,苏静言就常出入东宫,后来姑姑成为皇后之后,苏静言得了先帝的令牌,更是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在旁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宫殿,对于苏静言而言却是与去上林街上一般容易。 只是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一直留在宫廷之中。 苏静言望着大开的足有一丈之高的朱红色宫门,入内后,她便受到了两旁宗亲文武朝臣的跪拜,一直进了后宫。 苏静言入了海棠宫,便换上了一身用于祭拜的深青色禕衣,画有五彩褕翟纹与十二章纹,此乃天下女子最为尊贵的服饰,又被宫中的女史画上了厚重的妆容。 苏静言望着镜中的自己,看着似刷墙一般的厚厚的白粉,顿时心疼自个儿平日里的对肌肤的好生保养了。 苏静言出了宫门后,便见着萧翊已换好了祭祀的衣裳在门外等着她了。 萧翊看着苏静言所画的妆容,差点都要觉得自个儿的新娘换了一个人,道:“这妆不好看,把你给画老了好多。” 苏静言没好气地道:“好啊,我才入宫头一日,你就嫌我老了!” 萧翊慌忙道:“不是,不是,朕从未嫌弃你老,就是这妆容太不适合你了,你本就白皙,根本用不着涂抹成这幅模样。” 苏静言道:“这是祭祀自然要老成庄重一些。” 萧翊牵着苏静言的手道:“吉时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苏静言见着被萧翊所牵着的手,见萧翊见她一道带上了玉辂,她便道:“我坐在此处不妥吧?” 此乃帝王的仪驾,她的凤撵还在后边。 萧翊握紧着苏静言的手道:“并无什么不妥。” 苏静言便也坦然地坐在了萧翊的身边,到了宫中的宗庙之中,此处供奉着大棠三位君主的画像,以及一些功高的萧家王爷。 苏静言来宫中多次,可是头一次来此处。 入内,便觉得甚是威严至极。 祭拜之后,苏静言就近便有换上了展衣,出宗庙与萧翊坐在一道受底下宗亲群臣命妇的跪拜。 苏静言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宗亲之中为首的萧廷。 苏静言不由得想到了三年前,三年多前她满怀希望头一次出嫁,嫁给洛阳有名的摄政王。 一大早等不来迎亲,她便已是恼极,因着大礼在傍晚时分,她便枯坐在房中等了一日。 最终满怀的期望落空,最后等到的却是洛阳城中的笑话! 今日她可以坐在高处,眼见着底下的萧廷对自己双膝下跪,也算是解了当年之气! 萧廷的目光也一直在苏静言脸上,又见着苏静言与萧翊紧握着的双手,萧廷眼中满是怒火,同时心中也是后悔疼痛万分。 随着礼官的一阵高呼,宗亲朝臣命妇纷纷下跪行礼,拜见陛下与皇后。 苏静言见着萧廷满是怒火又不得不下跪的模样,觉得嫁给小皇帝即便有万般不好,但能得萧廷这么一跪也值了。 苏静言突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力道,她的手被萧翊捏的疼得厉害,她瞪了一眼萧翊小声道:“怎么了?” 萧翊小声地在苏静言耳朵旁道:“你当朕死了吗?”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你可不得说那个字,不吉利!”苏静言小声道。 萧翊甚是吃味道:“你看萧廷,看了多久了?” 苏静言朝着萧翊一笑,“我就是想看看他那看不惯我们,却又不得不对我们下跪的憋屈模样。 三年前和前几个月在城门口的屈辱,总算是还给他了。” 萧翊道:“那也不许看他。” 苏静言看向萧翊,似哄孩子一般地道:“好好好,我不看了,只看你可以吗?” 萧翊可不管她是不是哄孩子,见她这么说,便道:“好,记住了,只准看朕!” 礼官在一旁久久不等萧翊说平身,只见帝后两人一直窃窃私语,也不敢上前提醒。 还是上首的太后咳嗽了一声,苏静言听到动静看了眼自家姑姑眼中对她们二人的无奈。 萧翊与苏静言才明白过来,萧翊才道:“众爱卿平身。” 苏静言受跪拜后,便回海棠宫又换上了一身等会大礼时的婚服,换了一妆容,虽累却也不累。 按理来说,众妃嫔是明日才会过来拜见苏静言的。 不过苏静言觉得午后到大礼时也还有不少时辰,枯坐也是无聊,倒不如先受了这些嫔妃的拜见,明日她可以有空去查百善堂之中那个女子。 十一个秀女都是苏静言挑选的,苏静言对她们熟悉不过,她所挑的秀女除了家世之外,性格也都是爽朗大气之千金。 这些秀女年纪都要比苏静言小三四岁,在苏静言眼中都是小妹妹。 苏静言便将从家中带来的首饰布料依她们的喜好,赠送给了她们。 何连翘得到装药的一套冷暖玉葫芦瓶,爱不释手,“皇后娘娘,这是冷暖玉瓶?” 苏静言点头道:“此玉冬暖夏凉,乃是贮存药物的良物。” 何连翘连欣喜地答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钟毓见着苏静言送给她的名琴,也被一惊,这古琴甚是有名,乃是太祖时期琴圣之物,价值连城,此古琴别说弹了,连见都难得一见。 苏静言道:“听闻钟淑妃古琴一绝,上次选秀时本宫未能一饱耳福,本宫也喜弹琴,日后宫中无趣,你我可以一起弹琴。” 钟毓看向和善的苏静言,总觉得她和自己所听说的任性刁蛮的苏静言甚是不同。 “多谢娘娘赏赐,若娘娘不嫌弃,我这就给娘娘弹奏一首羽裳曲?” 苏静言道:“好。” 今日的婚宴主场是在晚席,不过午宴也要招待番邦使臣,萧翊用完午宴之后怕苏静言紧张,便来了海棠宫。 一进去便见到两个妃嫔一人弹奏古琴,一人穿着羽裳翩翩起舞,上座在凤位上的苏静言眼中满是欣赏,神情惬意得很。 钟毓见着萧翊入内,手中的琴弦一动,不由得弹错了一个音,连起身道:“陛下。” 苏静言见到萧翊来了,差点脱口而出小皇帝,在陪嫁嬷嬷的挤眉弄眼之下,才上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萧翊扶住了苏静言道:“不必行礼,你可用过午膳了?” 苏静言道:“等会还有大礼,只用了些果子垫腹。” 萧翊道:“果子哪里能饱腹,多少也吃些点心饱饱腹。” 说着萧翊便拿起来一旁摆着的糕点,递到了苏静言的跟前。 苏静言见萧翊这般旁若无人的暧昧,连连自己拿过道:“我自己吃,离大礼就一个时辰了,你还是早些去准备吧。” 萧翊道:“朕看你吃完便走。” ------题外话------ 下章洞房,不知道会不会**,如果明日一早没有更新,就是**了哈~ 等我醒来改。 第45章 阿言姐姐 苏静言稍一愣神的动静被苏鉴看在了眼中。 苏鉴本是左骁卫将军,今日又是自家亲妹妹出嫁,自然不容半点有失,他见妹妹的目光望向一旁,便也望了过去。 见到了那夜里见过的满脸毒疮的女子。 苏鉴便驾马过去,窗前的女子见着苏鉴过来神情异常激动,口齿不清地发着啊啊之声。 苏鉴到了便呵斥道:“天颜也是你们庶民可得见的?这吓人的模样不好好待在里边出来吓人做甚?还不将窗户关上!” 扶着女子的年轻男子连连讨饶道:“官爷,我这就将窗户关上。” 年轻男子冯青对着跟前的女子道:“这官爷可真威武,你刚生孩子还是休息要紧,这大早上的天也还凉着,快去躺着吧,陛下皇后不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吗?没什么好看的。” 女子脸上皆是泪水,划过她化了脓的脸庞,看起来触目惊心得很。 川柏进来道:“你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落泪,月子里最忌讳哭了,好生歇息吧。” …… 苏静言压下心中的讶异,见着近在迟尺的宫门,她自小就进出宫门无数次,可谓是在宫中长大的。 那时姑姑还不是太后,只是太子妃的时候,苏静言就常出入东宫,后来姑姑成为皇后之后,苏静言得了先帝的令牌,更是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在旁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宫殿,对于苏静言而言却是与去上林街上一般容易。 只是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一直留在宫廷之中。 苏静言望着大开的足有一丈之高的朱红色宫门,入内后,她便受到了两旁宗亲文武朝臣的跪拜,一直进了后宫。 苏静言入了海棠宫,便换上了一身用于祭拜的深青色禕衣,画有五彩褕翟纹与十二章纹,此乃天下女子最为尊贵的服饰,又被宫中的女史画上了厚重的妆容。 苏静言望着镜中的自己,看着似刷墙一般的厚厚的白粉,顿时心疼自个儿平日里的对肌肤的好生保养了。 苏静言出了宫门后,便见着萧翊已换好了祭祀的衣裳在门外等着她了。 萧翊看着苏静言所画的妆容,差点都要觉得自个儿的新娘换了一个人,道:“这妆不好看,把你给画老了好多。” 苏静言没好气地道:“好啊,我才入宫头一日,你就嫌我老了!” 萧翊慌忙道:“不是,不是,朕从未嫌弃你老,就是这妆容太不适合你了,你本就白皙,根本用不着涂抹成这幅模样。” 苏静言道:“这是祭祀自然要老成庄重一些。” 萧翊牵着苏静言的手道:“吉时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苏静言见着被萧翊所牵着的手,见萧翊见她一道带上了玉辂,她便道:“我坐在此处不妥吧?” 此乃帝王的仪驾,她的凤撵还在后边。 萧翊握紧着苏静言的手道:“并无什么不妥。” 苏静言便也坦然地坐在了萧翊的身边,到了宫中的宗庙之中,此处供奉着大棠三位君主的画像,以及一些功高的萧家王爷。 苏静言来宫中多次,可是头一次来此处。 入内,便觉得甚是威严至极。 祭拜之后,苏静言就近便有换上了展衣,出宗庙与萧翊坐在一道受底下宗亲群臣命妇的跪拜。 苏静言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宗亲之中为首的萧廷。 苏静言不由得想到了三年前,三年多前她满怀希望头一次出嫁,嫁给洛阳有名的摄政王。 一大早等不来迎亲,她便已是恼极,因着大礼在傍晚时分,她便枯坐在房中等了一日。 最终满怀的期望落空,最后等到的却是洛阳城中的笑话! 今日她可以坐在高处,眼见着底下的萧廷对自己双膝下跪,也算是解了当年之气! 萧廷的目光也一直在苏静言脸上,又见着苏静言与萧翊紧握着的双手,萧廷眼中满是怒火,同时心中也是后悔疼痛万分。 随着礼官的一阵高呼,宗亲朝臣命妇纷纷下跪行礼,拜见陛下与皇后。 苏静言见着萧廷满是怒火又不得不下跪的模样,觉得嫁给小皇帝即便有万般不好,但能得萧廷这么一跪也值了。 苏静言突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力道,她的手被萧翊捏的疼得厉害,她瞪了一眼萧翊小声道:“怎么了?” 萧翊小声地在苏静言耳朵旁道:“你当朕死了吗?”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你可不得说那个字,不吉利!”苏静言小声道。 萧翊甚是吃味道:“你看萧廷,看了多久了?” 苏静言朝着萧翊一笑,“我就是想看看他那看不惯我们,却又不得不对我们下跪的憋屈模样。 三年前和前几个月在城门口的屈辱,总算是还给他了。” 萧翊道:“那也不许看他。” 苏静言看向萧翊,似哄孩子一般地道:“好好好,我不看了,只看你可以吗?” 萧翊可不管她是不是哄孩子,见她这么说,便道:“好,记住了,只准看朕!” 礼官在一旁久久不等萧翊说平身,只见帝后两人一直窃窃私语,也不敢上前提醒。 还是上首的太后咳嗽了一声,苏静言听到动静看了眼自家姑姑眼中对她们二人的无奈。 萧翊与苏静言才明白过来,萧翊才道:“众爱卿平身。” 苏静言受跪拜后,便回海棠宫又换上了一身等会大礼时的婚服,换了一妆容,虽累却也不累。 按理来说,众妃嫔是明日才会过来拜见苏静言的。 不过苏静言觉得午后到大礼时也还有不少时辰,枯坐也是无聊,倒不如先受了这些嫔妃的拜见,明日她可以有空去查百善堂之中那个女子。 十一个秀女都是苏静言挑选的,苏静言对她们熟悉不过,她所挑的秀女除了家世之外,性格也都是爽朗大气之千金。 这些秀女年纪都要比苏静言小三四岁,在苏静言眼中都是小妹妹。 苏静言便将从家中带来的首饰布料依她们的喜好,赠送给了她们。 何连翘得到装药的一套冷暖玉葫芦瓶,爱不释手,“皇后娘娘,这是冷暖玉瓶?” 苏静言点头道:“此玉冬暖夏凉,乃是贮存药物的良物。” 何连翘连欣喜地答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钟毓见着苏静言送给她的名琴,也被一惊,这古琴甚是有名,乃是太祖时期琴圣之物,价值连城,此古琴别说弹了,连见都难得一见。 苏静言道:“听闻钟淑妃古琴一绝,上次选秀时本宫未能一饱耳福,本宫也喜弹琴,日后宫中无趣,你我可以一起弹琴。” 钟毓看向和善的苏静言,总觉得她和自己所听说的任性刁蛮的苏静言甚是不同。 “多谢娘娘赏赐,若娘娘不嫌弃,我这就给娘娘弹奏一首羽裳曲?” 苏静言道:“好。” 今日的婚宴主场是在晚席,不过午宴也要招待番邦使臣,萧翊用完午宴之后怕苏静言紧张,便来了海棠宫。 一进去便见到两个妃嫔一人弹奏古琴,一人穿着羽裳翩翩起舞,上座在凤位上的苏静言眼中满是欣赏,神情惬意得很。 钟毓见着萧翊入内,手中的琴弦一动,不由得弹错了一个音,连起身道:“陛下。” 苏静言见到萧翊来了,差点脱口而出小皇帝,在陪嫁嬷嬷的挤眉弄眼之下,才上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萧翊扶住了苏静言道:“不必行礼,你可用过午膳了?” 苏静言道:“等会还有大礼,只用了些果子垫腹。” 萧翊道:“果子哪里能饱腹,多少也吃些点心饱饱腹。” 说着萧翊便拿起来一旁摆着的糕点,递到了苏静言的跟前。 苏静言见萧翊这般旁若无人的暧昧,连连自己拿过道:“我自己吃,离大礼就一个时辰了,你还是早些去准备吧。” 萧翊道:“朕看你吃完便走。” ------题外话------ 下章洞房,不知道会不会**,如果明日一早没有更新,就是**了哈~ 等我醒来改。 第46章 尽早有子嗣 钟毓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多少是有些不解的,陛下当真是为了苏家的权势娶的苏静言吗? 可为何见陛下对苏静言甚是关心?今日事情必定不少,可陛下还特意过来关心苏静言吃没吃。 当日她们秀女入宫时也是一日不吃东西,却无人关心过。 可明明选秀那日,陛下还甚是厌恶苏静言的呐。 萧翊见苏静言将一块糕点吃完之后,唇边沾染了些碎屑。 萧翊便伸出大拇指替她擦拭掉了碎屑,动作十分得亲昵。 这一幕,让一旁妃嫔们觉得陛下年纪虽小,可甚是温柔。不由得也期待起了陛下日后的宠爱。 …… 申时三刻,漫天的金光照进大殿之中分外耀眼。 在礼官的吟唱之中,苏静言与萧翊在夕阳照耀下踏进大殿之中,拜了天地。 纵使是皇家,拜天地之礼也一如寻常百姓。 当夫妻对拜之后,听到礼成二字,苏静言便取下了手中的扇子。 随之,女官拿过来的合卺酒,合卺酒以一分为二的瓢瓜装着,上边绑着一根红绳。 苏静言很是好奇,这合卺酒怎得这会儿就要喝了?不是该去洞房之中所喝的吗? 她虽然没有成亲过,可是见过梁岁柔成亲的,岁柔可是在洞房后才喝的。 一旁的刘尚寝也不解释,她能说自个儿是怕等会陛下不去洞房喝不了合卺酒吗? 礼节未完,到时太后定会饶不了她的! 是以就提前来喝合卺酒了。 萧翊拿过一半的合卺酒道:“这会儿,朕可以饮酒了吧?” 苏静言看到萧翊戏谑的眼神,想起前几次在宫外时,自己并不许他喝酒。 想想,先前还将他当做孩子的,这会儿他却成了自己的夫君。 苏静言接过另一半瓢瓜,轻抿了瓜之中酒。 她与萧翊一道饮尽酒,摔碎瓢瓜时,便见到了萧翊那毫不掩饰的爱慕眼神,苏静言瞬间便红了脸。 苏静言只得道:“这酒好醉,我先回海棠宫之中去了。” 宫中夜里还有庆贺国宴。 苏静言回到海棠宫之中的寝殿,见着寝殿之中的雕刻精美的楠木大床上所堆放着满是喜字的锦被,她越发紧张。 大胆如苏静言,在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迎春和忍冬道:“娘娘,要不要先伺候您沐浴?” 苏静言摇摇头,“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苏静言不断地给自己鼓励,不要将小皇帝当做一个小孩子。 可越是这般想,她却越觉得自个儿罪孽深重。 胡思乱想直到了夜黑,外边传来了陛下到的通报声,苏静言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门口相迎。 萧翊似乎没有饮多少酒,依旧风度翩翩。 在灯笼蜡烛的照耀下,显得他越发得挺拔。 萧翊见苏静言行礼,便用手扶住她:“你先前都未曾对朕行过多少次礼,婚后大可不必如此客套行礼。” 苏静言见萧翊这么说也应下了。 宫女们也纷纷进来为她们铺床。 待铺好床后,萧翊便让所有宫人都出去了。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余下了苏静言与萧翊两人。 一时间,宫殿里安静得很,只剩下大殿之中这么多烛火而来传来的声响。 萧翊伸手勾着苏静言的手道:“阿言,你愿意入宫,朕很开心!” 萧翊牵着苏静言坐在了床榻之上。 苏静言颇觉得坐立不安,可是她比萧翊要年长,没得来萧翊都不慌,她慌了。 苏静言便开口问着萧翊道:“避火图呢?你昨日从我房中偷走的避火图呢?” 萧翊道:“哪里是偷的,明明是买的,我将我的平安环都给你了,那是父皇特意给我求来的。” 苏静言将平安环取出来,还给了萧翊道:“把避火图取出来,你我都是第一回,就照着避火图里教的……照做吧。” 苏静言尽量平复着她的紧张,萧翊到底是个少年,此事还是得她多教教他的。 萧翊笑了一声在苏静言耳边道:“阿言可别小瞧了朕,朕昨夜里挑灯苦读已是将避火图融会贯通了。” 说罢,萧翊带着微微酒气的唇便贴近了苏静言的侧脸道:“阿言,可要一试?” 苏静言见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闻着他淡淡地酒香味突然觉得自个儿也有些微醺了,她便点了点头。 萧翊低头轻轻的碰了碰苏静言的唇瓣,抿了抿道:“好甜。” 苏静言睁大了凤眸,“你!” 萧翊可没有再给苏静言说话的机会,堵住了她的唇,单手放下了青纱床帐,床帐里不断有衣物往外。 大床摇曳,床帐内传来萧翊带着微喘的声音,“阿言姐姐,朕没有骗你吧,除了年纪小,其余哪里都不小。” 苏静言听到他这会儿头一次叫她姐姐,便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 合着他先前都不愿叫姐姐,在这里等着她呢! 殿外的刘尚寝恨不得趴在门上听着动静,先前她屡屡受挫,若是今日还不行,她这个尚寝怕是真的要做到头了。 苏静言带进宫的四个丫鬟见着刘尚寝,觉得宫中的女官甚是可怕。 直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了叫水声。 苏静言额上满是大汗,在萧翊的怀中半点都不想动弹,她这才知晓梁岁柔为何要说此事尤为重要。 刨除罪恶感不提,小皇帝伺候自己还是挺舒服的。 见宫人入内,苏静言才强撑着起来,只是下床时,腿都在打颤。 萧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苏静言,将她打横抱起,带到了屏风之后洗漱,苏静言累了一日已是昏昏沉沉,也由着他照顾自己了。 等回到干净的床榻上,几乎是占枕即睡。 萧翊望着苏静言的睡颜,在她的额头上又印下一吻,今日可要比梦中更为美妙。 若不是苏静言实在是太累了,萧翊还想再欺负她一回。 翌日,苏静言醒来时,见着一旁的睡颜一惊,迷迷糊糊间才想起来她已经成亲了。 苏静言睁开眼睛后,便打量着小皇帝的容貌,伸手轻轻地去碰了碰他的唇瓣。 萧翊睁开眼睛,便对上了苏静言的眼眸,他朝着苏静言一笑道:“阿言,你醒了?” 苏静言道:“昨夜里不是叫我阿言姐姐的吗?怎么姐姐两字又不叫了?” 萧翊:“……” 苏静言道:“起来了,还要去拜见姑姑呢。” 萧翊含笑道:“不是姑姑了,你该叫母后了。” 他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刚亮,便环住了苏静言的腰道:“母后没这么早起来,我们还可以迟些再去。” 苏静言道:“快起来,我等会还有要事呢。” “有什么事比陪朕多睡一会儿还要紧的?”萧翊吃味道。 苏静言想起昨日见到的那双眼眸,和她三嫂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她本就猜测三嫂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此猜测虽然是荒唐了些,可苏静言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先前她就觉得家中的三嫂处处在帮衬着萧廷。 苏静言便道:“算了,你到底还是在长身子的孩子,你就多睡一会儿吧,我先起了。” 萧翊听到这里,便将苏静言扣在了怀里,“孩子?昨夜你我已洞房,你还将朕当做孩子呢?” 第47章 洛阳城怪病 苏静言听着萧翊沙哑又暧昧的嗓音,回想起昨夜那令人羞怯的一幕幕,故作镇定道:“你本就是孩子,洞房了也是孩子。” 萧翊轻轻地吻了吻苏静言的唇瓣道:“孩子会如此对你吗?” 苏静言心中满是罪恶感,连道:“你不是还想多睡一会儿吗?我陪你再多睡两刻钟,时辰的确还早。” 萧翊望着身下的苏静言一笑道:“好,那你再陪我睡两刻钟。” 苏静言感受到萧翊的手在解她的寝衣上的衣带,便不解地看着萧翊道:“你不好好睡一会儿?弄我衣裳做什么?” 萧翊在苏静言耳边轻声道:“朕就是在好好睡……” 萧翊的睡字拖得极长,苏静言总算是明白了他所说的睡字是什么意思! 说好的两刻钟,直到近半个时辰才歇。 苏静言怕时辰来不及,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连让迎春她们进来伺候她梳洗。 宫女在给萧翊换衣裳的时候,见到萧翊肩上的牙印,惊惧道:“陛,陛下……您身上的伤口……可要请御医?” 苏静言听到宫女此言,问着萧翊道:“你受伤了?” 苏静言连连上前看着萧翊,却在萧翊的肩部见到了两个深深地牙印,都是她咬的。 一个是因为他昨夜里恶趣味得叫她姐姐。 一个是方才他欺负自己到了顶点时,她咬的。 再看萧翊的背部,白皙的肌肤上都是她的指甲划痕。 苏静言多少都有些愧疚,“对不起,我日后小心些。” 萧翊浅声一笑道:“不必小心些,朕很喜欢。” 苏静言微蹙眉,小皇帝竟然会喜欢这些? 即便是亲姑姑,苏静言也不敢迟到地厉害,是以缩短了自己做妆容的时辰,在太后醒来前赶到了宁寿宫之中。 先皇的妃嫔极少,除却太后之外只有六个妃嫔,这六个疯得疯,病的病,死的死,是以宫中也没有什么太妃了。 今日苏静言只需拜见太后即可。 苏太后来大殿时,见萧翊与苏静言紧握着的双手,便笑着揶揄道:“瞧着你们容光焕发,昨夜里歇息得不错。” 苏静言在自家姑姑跟前脸皮薄,瞬时羞红了脸。 萧翊却道:“回母后,昨夜朕与阿言确实歇息得极好。” 苏太后瞧着自家侄女的容貌,以往的苏静言就极美,而今日的苏静言更像是盛开的娇花得了滋润,越发美艳动人。 再看萧翊,容貌虽还是少年的稚嫩,但瞧着也比往日里更显了些成熟。 萧翊与苏静言上前给苏太后敬茶。 苏静言随着萧翊喊道:“母后,请用茶。” 苏太后浅笑了一声,接过茶水饮下。 苏太后给了苏静言不少的赏赐,道:“阿言,你既入宫为后,要做好六宫统率,尽母仪天下之责,还有要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苏静言听到开枝散叶四字,便抬眸看了一眼萧翊,她微叹了一口气。 于她自个儿而言,肯定是想要有孩子的,梁岁柔与她同年同月所生的,都已怀上第二个孩子了。 苏静言也想尽快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儿。 而萧翊身为即将亲政的帝王,也是尽早有皇子傍身越发能得朝臣的忠心。 可是想想萧翊才这么小的年纪,他能当爹吗? 萧翊太明白苏静言看自己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了,便对着苏太后道:“母后放心,朕与阿言会努力的,让您早日抱上孙子。” 苏静言听到萧翊所说的努力二字,耳边一热。 是够努力的,一大早就为皇室开枝散叶而付出了耕耘。 苏太后见萧翊对苏静言不错,便也放心了,命人将凤印取来交给了苏静言,“阿言,从今日起,这六宫的事务都交给你了,哀家也能好生歇息歇息了。” 苏静言没有推却,领命道:“是,母后。” 苏静言与萧翊从宁寿宫之中出去之后,萧翊本想带着苏静言去逛花园,他大婚本有十日的假,因着要亲政就改为三日的假期。 萧翊可想带着苏静言逛逛皇宫,虽说苏静言对皇宫的熟稔并不会少。 苏静言却道:“我有要事要去一趟何连翘那里。” 萧翊道:“那好,等会用午膳时朕来寻你。” 苏静言说着:“不必了,或许我等会要出一趟宫。” 萧翊慌忙道:“你出宫做什么?朕哪里做的不好?你竟要出宫?” “你误会了,我要出宫并非是因为你。” 苏静言垫脚在萧翊地耳旁说了自己的猜想:“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荒诞?可是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人的眼睛与我三嫂长得一模一样!” 萧翊才知苏静言所说的要事原来是此事,便道:“你要出宫也可,朕要随你一道去。” 苏静言想想也好,她虽能偷偷摸摸不为人知地溜出宫。 可万一被人发现了,皇后入宫第二日就偷溜出宫,怕是也会被众人嘲笑,言官也会弹劾她。 若是把小皇帝一起带上,也可说是小皇帝带她出宫的。。 萧翊与苏静言去了何连翘所在的百草宫中。 百草宫乃是何太皇太后晚年所住的宫苑,宫中种满着药草,是以太皇太后便用百草宫三字给宫殿改名。 太皇太后去世多年,这里宫人照顾着草药田,百草宫也一直不曾荒废,何连翘入宫后便求了太后住进了百草宫之中。 何连翘正在研磨药粉,听到宫人通传,连连到了宫门处相迎。 “臣妾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娘娘,我正要来找您呢,没想到您来了,您快请坐。” 何连翘甚是恭敬欣喜地对着苏静言道,半点眼神都不给萧翊。 何连翘虚扶着苏静言坐下道:“娘娘,我想求您一件事情,我在百善堂之中有一病人中了西域剧毒,满脸都是毒疮,我想要这两月能隔一日就出宫替她医治容貌。” 苏静言笑笑道:“巧了,本宫也正想问你那满脸毒疮女子的来历。” 何连翘道:“她的来历我也不知晓,前两日我去城外接川柏时,遇到的这女子。那时她遭遇难产,可是足足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生下了一儿。” 苏静言取过何连翘宫中宫人递上来的茶盏,手微微一颤,“这么说来,她是前日里生产的?” 何连翘道:“是。” 苏静言算着十月怀胎的日子,她尤记得太医在三嫂孕初期诊脉的时候,就说三嫂的生产之日便在这几日,且当时太医说三嫂怀着是男儿。 苏家孙辈还没有女孩儿,当初苏静言听到三嫂腹中的孩子又是男孩时,心中难免有一丝失落,她的侄女梦又碎了。 不过对于无子的三房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可一月前太医给府中的三嫂诊脉却说三嫂腹中的孩子变成了女孩子,那时苏静言就觉得奇怪了。 苏静言原本还觉得自己的猜想过于荒诞,如今却觉得自己的猜想已是对了十之八九。 苏静言让所有的宫人都退下,对着何连翘道:“今日我与陛下想要偷摸着出宫,去见见那个满脸毒疮的女子!” 何连翘道:“娘娘,您认识那个女子吗?” 苏静言抿唇道:“应该认识。” 第48章 三嫂得女 百善堂之中。 川柏见着送过来的小儿一阵头疼,这好不容易得了牛黄,才治好了先前沾染了怪病的几个孩子。 这会儿又有得了怪病的孩子不断送来。 这些孩子无一不是高烧不退,好些都已有惊厥抽搐之症状。 百善堂乃是何太皇太后当年为皇后时所建的一处医馆,里面大夫医术超群,平日里深受洛阳百姓的信赖。 上至达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会来百善堂之中看病医治。 百善堂之中的大夫都是分身乏术,川柏也是被那些抱着孩子前来的父母缠得不行。 “川大夫,求您先救救我家孩儿,他昨夜开始就抽搐不断,再这么烧下去怕是要成高热烧成傻子了。” “川大夫,我家女儿昨日里开始就口吐白沫……” 川柏被吵得分身乏术,见百善堂门口进来的几人,连上前道:“何姑娘,您总算是来了,得了怪病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 苏静言带着面纱入内,见着里面乱糟糟地模样,还不时地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呕吐声,一阵心酸。 何连翘蹙眉道:“奇了怪了,这病怎么会越来越多的孩子得了呢?” 川柏小声道:“姑娘,这会不会是疫症呐?” 听到疫症二字,萧翊与苏静言的脸色微变。 苏静言道:“这洛阳已经有好几年无灾无难了,哪里来的疫症?” 何连翘摇头道:“不会是疫症的,疫症会有传染,可是这些得病的先前都无干系。 城东城南互不相见的孩子们都有染病,都是一时起来的病症,绝非是疫症。 况且这些孩子的家中玩伴也都不曾被染上怪病,所以不能断定为是疫症。” 苏静言看着那些嚎啕大哭痛苦不已孩子们,难受道:“无缘无故哪里冒出来怪病呢?” 萧翊闻言便道:“回宫后,朕就派御医与太医院的太医们前来百善堂之中,瞧瞧这怪病的来历。” 苏静言点头,若真是疫症得尽早做防范才是,若不是疫症这怪病的来历也是要琢磨清楚的。 孩子都是爹娘身上的肉,孩子受苦全家都不得好过。 这些孩子也着实是可怜。 何连翘对川柏道:“前日里生产的那妇人还在吗?” 川柏道:“在,姑娘可要见她?” 何连翘点点头。 苏静言与萧翊等人跟着川柏到了临街的一处厢房内。 苏静言入内便见躺在床上的消瘦女子,她只睁着眼睛看着一旁被男子抱在怀中的孩子。 送着柳雨凝来洛阳的年轻男子冯青见到何连翘,连声上前答谢道:“多谢何大夫的救命之恩,我瞧着姐姐的精神气好了许多了。” 苏静言看向冯青道:“你是谁?” 躺在床上的清瘦女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连要强撑着起来,苏静言上前扶住了清瘦女子的手,丝毫不嫌弃她手上的毒疮。 女子见到苏静言之后,眼中又满是泪水。 苏静言不用多说也知她真的是三嫂,只不过她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三嫂,是不是?” 女子努力地发声,却是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苏静言讶异道:“你不能说话了?” 何连翘在一旁答道:“她中了剧毒全身上下长了毒疮,连喉咙里也满是毒疮,是以说不出话来。” 苏静言不禁一阵心疼,便对着女子道:“你先别焦急,你是不是三嫂,若是的话就点头就是了。” 女子点了点头。 苏静言又道:“那如今在苏府的那个女子是谁?是你的孪生姐妹吗?我怎得从未听您说起过你有孪生姐妹?” 柳雨凝激动万分地摇了摇头,面露着痛苦。 苏静言则是好奇万分了,“不是你的孪生姐妹,怎会和你长得这么相似?你可知那人的身份?” 柳雨凝伸手艰难地在苏静言的手心了写下了父安排三字。 写罢,柳雨凝就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可见写这三个字已是用完了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苏静言道:“三嫂,那个假冒你之人是你父亲安排的?” 柳雨凝沉沉地点了点头。 何连翘在一旁惊呼道:“娘娘,这是您的三嫂?宣国公府的三奶奶?” 冯青也是一愣,抱着孩子的手一紧,孩子许是觉得不舒服了,啼哭出了声。 冯青连手脚慌乱地哄着孩子。 苏静言见着冯青手中的孩子,放开了柳雨凝的手,上前去抱过婴儿,这孩子是她三哥的孩儿,是她最小的侄子。 萧翊走到苏静言跟前道:“三嫂的父亲为何要让旁人要顶替女儿进苏家?这对柳府有什么好处?” 苏静言也是无从得知柳父的想法,只对着柳雨凝道:“三嫂,你受苦了,我这就带您回苏府去,让那个冒牌货滚出苏府!” 萧翊伸手拦住了苏静言的手腕道:“不可!” 苏静言望着萧翊道:“为何不可?” 萧翊道:“你本就与那假冒的三嫂闹过不愉快,这会儿你带着一个满身毒疮的女子说这是你三嫂,有谁会信?” 苏静言道:“我信不就行了,我可是你的皇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翊听闻苏静言这话甚是开心,但还是劝着苏静言道:“阿言,此事要讲究证据,三嫂既然已经说了是她父亲所为,那么你带着三嫂回去苏府,柳家必定要来寻求一个公道。 纵使苏家上下都相信你所说的,旁人不信,苏家也不能为了一个看不清楚容貌的女子,赶走府中的三奶奶,何况你连证据都没有。” 苏静言听萧翊这么一劝,也知自己是冲动了。 纵使爹娘疼爱相信自己,可是柳家认定了假冒者是柳雨凝的话,她也是无法将假三嫂给赶出去的。 苏静言抱着自己可怜的侄儿,问着何连翘道:“你可能医治好我三嫂?” 何连翘道:“能,不过得要两月的时日才能让她的容貌恢复如初,还有声音也得要一个多月才能开口。” 苏静言道:“那就劳烦你帮忙救我三嫂了。” 何连翘一笑道:“娘娘客气了。” 苏静言看了眼狭小的屋子,还要外边孩子哭闹声说着:“此处医馆也不是住人的地方,我给你找个院落住下,让大嫂去照顾你。” 柳雨凝未曾拒绝。 苏静言便让迎春去苏府之中传信,既然没有证据,三嫂也还不能出声对峙,那此事先不能走漏风声。 先告诉大哥大嫂,商议此事如何解决。 第49章 怎会连雨凝都分辨不出来 苏铮与谢依依得到了迎春的口信,两人赶来了百善堂,在厢房之中见到了萧翊与苏静言连连行礼。 行礼之后,苏铮便不悦看着自家小妹,“娘娘,您已是入宫为后了,怎能大婚头一日就出宫呢?此事要是被爹知晓了,少不得要对你唠叨。” 苏静言道:“我出宫之事再说,大哥大嫂,你们看此人是谁?” 谢依依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吓得连连躲到了苏铮的身后,“她,她脸上怎会是溃烂至此?” 苏铮一眼就看出了躺在床上的女子,“她是三弟妹?” 谢依依仔细一看,也觉得能看出些三弟妹的容貌来。 苏静言便道:“对,她就是三嫂,府中那个应是假冒的!” 谢依依惊讶不已道:“假冒的?三弟妹府中也没有长得相像的姐妹,那女子可是和三弟妹长得一模一样,这三弟妹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静言道:“三嫂说是其父亲安排的,但三嫂如今手伤得厉害握不得笔还口不能言。且等她病好了才能去与假冒的柳雨凝对峙。 家中的假三嫂万望大哥大嫂多多提防,三嫂也就交给大嫂照顾了。” 谢依依道:“阿言,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雨凝的。” 苏家三房妯娌的关系向来不错,谢依依身为长嫂也知此事事关重大,自然会好生照顾柳雨凝。 苏铮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可让太多人知晓,以免杀人灭口,本是我明敌暗,如今是敌明我暗,正好可以看看你那假三嫂想要做什么! 不过,三弟怎得发现不了枕边人换了一个人呢?” 苏静言也甚是好奇,她那三哥平日里机灵聪明,怎得连枕边人是假冒地都认不出来? 谢依依上前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听闻这个孩子喝得都是羊奶好一阵心疼:“府中早就为孙少爷准备好了四个奶娘,可怜这孩子却还要吃羊奶。 我刚给流儿买了一处庄子,不如雨凝就住在那边去吧,我再去寻个可靠的奶娘来。” 苏静言道:“好。” 苏铮谢依依要带走柳雨凝时,冯青却上前牢牢地握住了柳雨凝的手,“姐姐,别丢下我。” 柳雨凝艰难在谢依依手上写了一个留字。 谢依依道:“你想留下他?” 柳雨凝费尽全力地点点头。 苏静言从何连翘口中得知是冯青救了三嫂,便也让冯青跟着三嫂一起走了。 冯青这才露了一笑,紧跟着上了柳雨凝的马车。 苏静言看着冯青,便让暗卫去查询少年的来历。 萧翊问道:“你不放心冯青?” 苏静言道:“三嫂此事的确是有些蹊跷,任何有嫌疑者都不能轻易放过。” 何连翘想留在百善堂之中给小儿们医治,便上前求着苏静言,“娘娘,我保证不在宫外惹麻烦,等黄昏时就回宫。” 苏静言见何连翘一心为治病,也便就让她留下了。 萧翊与苏静言上了回宫的马车之后,便问着苏静言道:“阿言,要是有朝一日有人将朕掉包了,你能发现朕被人换了吗?” 苏静言笑了笑,“你是天子,谁敢不要命地来顶替你的身份?” 萧翊道:“朕只想知晓,你能不能认出我来?” 苏静言伸出手放在萧翊的侧脸上,欣赏着他的容颜道:“像陛下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天下怎会有第二个呢?” 萧翊道:“朕只当阿言是喜欢朕的容颜了。” 不管容貌也好,还是人也好,只要阿言喜欢自己,萧翊也甚是开心。 苏静言回宫之后,便去了太后的宁寿宫之中,苏家出了这么的事情,苏静言不想瞒着太后。 苏太后听闻苏静言所言道:“翊儿所言正是,你若是草莽地去拆穿那假货的身份,怕是柳家不会承认的,反倒是让你爹娘为难。 倒不如如今敌明我暗,等你三嫂恢复了再说。” 苏静言道:“母后,还有宫外如今怪病多发,小儿都患着高烧,越发得严重了,何连翘想要在宫外医治,我便答应了她。” 苏太后蹙眉道:“洛阳怪病多发?翊儿正要亲政之时,这会儿怪病多发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苏静言也是这般所想的,“我也觉得这次突发的怪病不像是天意,而是人为,我刚入宫若是就有“疫症”,定会被有心人说成是有违天意,而小皇帝亲政说不定也会受此影响。” 苏太后转动着佛珠道:“阿言,朝中的每一步都会有着万丈深渊的陷阱,你需当小心为上才是。” 苏静言点头道:“嗯,我会步步谨慎的。” …… 午后,宣国公府上下却是忙碌不已,只见三房之中热水盆进进出出的。 苏鉴在门外踱步紧张不已,刚安顿好柳雨凝回来的谢依依,想要告知苏鉴柳雨凝一事,见此却是也不好开口。 过了两个时辰,里面才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稳婆抱着一个女婴出来欣喜地笑道:“恭喜恭喜,是一位小千金。” 苏鉴听闻自个儿多了一个女儿,满是得意,他们三房多年无子嗣,一来就是他盼望已久的女儿,苏鉴只想把最好的通通都给女儿。 苏鉴忙不迭得接过女儿抱在怀中,好一阵疼爱。 一旁的谢依依气得直瞪着苏铮,苏铮被自家夫人这么盯着,甚是不解道:“你瞪我做什么?” 谢依依也不能去瞪苏鉴,只能将对苏鉴的恨怪在了苏铮头上,毕竟养不教也有兄之过。 苏鉴亲生的孩子在喝羊奶受苦,他苏鉴竟然还将别的不知哪里来的血脉当做了宝贝!怎能让人不气? 苏铮却不知谢依依在为柳雨凝打抱不平,便道:“你这是还想要一个女儿?那好,今晚我好好努力努力,争取再来个女儿。” 谢依依拧了一把苏铮的腰肢,苏流都去护国寺求姻缘了,她一个都快能做祖母的人了,还生什么女儿。 谢依依道:“你可别胡思乱想,我是心疼着庄子里的那个孩子呢。” 宫门下钥前,苏静言在海棠宫之中刚洗漱好,正由着宫女帮她擦拭着长发,便听到了苏家前来报喜的喜讯。 按理,苏静言身为姑姑,得有所赏赐,可她却是半点赏赐都不想给那个不知何来历的女婴。 苏静言心中也是气恼,真正的三嫂生了孩子还得躲着藏着,假三嫂生的孩子可以昭告天下地报喜讯! 萧翊也刚洗漱好入内,见苏静言气恼不已,便让宫人们都退下,他替苏静言擦拭着长发道: “别气了,好在三嫂还活着,孩子也平安无事。那假货终有一日会得到报应的,假的到底是假的。” 苏静言道:“也要多亏了何连翘救了三嫂与孩子,等日后连翘有了皇嗣,就封她为贵妃可好?” 萧翊的给苏静言擦发的手一顿,用力地揉了揉苏静言微湿的长发,将她的长发揉的一团乱。 苏静言见自己的长发全乱了,连道:“你做什么呢?不会擦就找宫女来擦,干嘛把我的头发弄成乱糟糟的?” 萧翊生气至极,脸色铁青道:“你我大婚第二日,你就想要朕与别的女子生孩子了?” 第50章 三嫂送的香有问题 萧翊放下擦拭苏静言长发的锦帕,带着愠怒地到了床榻之上侧身躺着,浑身上下写满着朕很生气。 独留下苏静言一人坐在铜镜前。 苏静言见小皇帝生气了,便走到他身旁坐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侧脸: “你生气了?我也不想你与别的女子生孩子。 可是她们都已入宫了,也是我亲自把她们给挑进宫中来的,若是她们一辈子无子在深宫之中无依无靠,岂不是我害了她们的一生?” “那我呢?”萧翊直勾勾地盯着苏静言,甚是委屈道,“你将我当做什么?连那些妃嫔在你的心中都要比我来得重要。 她们在宫中过得好不好你在意,朕过得好不好就不见你在意。” 苏静言吃软不吃硬,尤其是见不得萧翊这般委屈,哄道: “怎么会呢?你可比那些妃嫔要紧多了。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与别的妃嫔生子的。其实我也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 萧翊听到苏静言这话才坐起来,将苏静言揽进怀中,“这话才对,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 苏静言不解道:“委屈我?” 萧翊道:“朕听闻多生孩子对女子的身子骨不好,但朕想要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只能让你受累了,唉,若是朕能替你生孩子就好了。” 苏静言轻声一笑,小皇帝年纪是小,可也正因年纪小才有这番赤子之心,堂堂天子竟愿意替自己生孩子,苏静言心底动容得很。 苏静言依偎在萧翊的怀中道:“若我生了两个都是儿子亦或者都是女儿,你还会让我再生吗?” 萧翊摇头道:“不会,当年我娘就是因难产而亡的,生两个就够了,生多了对你的身子骨也不好。” 苏静言道:“文妃怎会是难产而亡的呢?她不是被人揭发是北魏皇室后裔,才被赐白绫亡故的吗?” 萧翊岔开了话题道:“反正只生两个孩子就够了。天色已暗,阿言,我们该为皇室枝繁叶茂而播种了。” 苏静言道:“今早不是已经播……” 不等苏静言说完,萧翊便含住了苏静言的唇瓣。 外边燃着的红烛幽幽,纱帐内,两人为“子嗣”辛勤耕耘着。 …… 后宫之中,钟毓站在宫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外边没有她期盼的仪仗,只有无尽得黑暗。 贴身宫女在一旁道:“娘娘,陛下与皇后大婚,按理也要在皇后宫中住上三日整的……” 钟毓紧紧地绞着手帕,大棠这个规矩沿用的是前朝的规矩,可是会守规矩的也有几个皇帝呢? 钟毓望着无月的星空,深深得叹了一口气。 等三日,三日之后,她也能得到恩宠了。 …… 苏府之中。 苏鉴喜得爱女欣喜不已。 去了内屋见了柳雨凝,好生安慰了一阵,才出门,便被苏铮叫到了大房之中。 苏鉴到时,见父亲宣国公也在。 苏铮见弟弟来了,便将百善堂之中的事情娓娓道来,说罢后,苏国公与苏鉴都好生一愣。 苏鉴想起那个满脸疮痍的女子,摇头道:“不可能的,大哥,我怎会连雨凝都不认识了呢? 那个人分明全身上下都是溃烂的毒疮,不知是哪里惹来的脏病,怎会是雨凝? 小妹即便是与雨凝曾吵过架,也不能如此陷害雨凝呐! 雨凝刚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这会儿还虚弱得很,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怎会是假冒的呢? 我还不至于连妻子长什么样都不知晓!” 苏铮道:“你口口声声的雨凝想来你也是爱她的,可如今在府中那个根本就不是雨凝! 你的雨凝前两日里生子难产,差点没了性命,拼命生下你的血脉,却还只能躲躲藏藏。” 苏鉴蹙眉道:“大哥,我知晓你素来疼爱小妹,可是不能小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妹也真是的,已经成了皇后,还不愿原谅雨凝前些时候对她的冲撞吗?” 苏铮听三弟这么说,没好气地道:“你素来聪明,如今你的脑子到哪里去了?妹妹岂是这么小性不饶人会动用手段之人?” 苏鉴道:“那满脸毒疮的女子我也见过,和雨凝哪里有相似的地方了? 柳家换了女儿一事更是无稽之谈,换了雨凝这对柳家有什么好处? 妹妹年幼胡来,大哥你也跟着妹妹胡来吗?” 苏铮没好气地道:“我亲眼所见,那长满毒疮女子的眼睛与三弟妹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苏鉴道:“大哥,你对雨凝熟悉还是我对雨凝熟悉?我怎会连谁是雨凝都分辨不出来?” 苏铮被噎得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弟妹,他做大伯哥的不能说自己比弟弟还要熟悉。 谢依依在一旁道:“三弟,我与你大哥好生相劝,你不信也就罢了!左右日后后悔的人不是我与你大哥。” 苏国公道:“阿鉴,你先回去,好好照顾雨凝,这是你小妹胡闹而已,为父会好好去教训她一番的,即便是为后也不能如此胡来。 你且别将此事告诉雨凝,让雨凝知道了,难保又要闹,她刚生了孩子要坐月子,闹起来对她的身子骨也不好。” 苏鉴拱手应是。 苏鉴走后,苏铮看向苏国公道:“爹,您也觉得是小妹胡闹?小妹她……” 苏国公抬手道:“阿言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爹明白,只是若是如今有人来与你说依依是有人假冒的,你可会信?” 苏铮道:“儿子不至于蠢到连枕边人换了人都察觉不出来。” 苏国公说着,“可是苏鉴他不愿相信我们的话,所以此事不必让他知晓,等真相大白之后,他自会后悔。 如今万不可打草惊蛇,假冒苏府三奶奶,绝非是柳家的手笔如此简单,柳家也没有这个胆子敢轻易这么做。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看看假雨凝到底要做些什么,正好引蛇出洞。 还有,多派些可靠人去保护真正的雨凝与孩子。” 谢依依道:“爹,流儿的在官场上的任命还不曾下来,我让他这些时日里去庄子里保护他三婶。” 苏国公点头道:“有流儿保护我也能放心了。” …… 苏流在庄子里得知三婶换了人,甚是惊讶。 这才想起来那日在城门外,为何会觉得女子的眼睛眼熟了。 想想幸好那时何连翘以何家上下为担保,也让三婶进城。 否则他就是害了三婶和堂弟的罪人了。 是以,第二日何连翘来庄子上给柳雨凝治病后,苏流带着蜜饯走上前向何莲翘道谢道:“修容娘娘,多谢您当日救我三婶。” 何连翘道:“苏公子不必客气,皇后娘娘已经谢过我了。” 苏流双手端着蜜饯道:“这蜜饯是我亲手做的,还请修容娘娘原谅苏流当日在城门口的无礼。” 何连翘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便取了一颗蜜饯尝了尝,“好吃,这和皇后宫中的蜜枣是一样的味道。” 苏流道:“这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蜜枣做法,娘娘若是喜欢,臣就给娘娘多做一些。” 何连翘笑了笑道:“好啊,多谢苏公子了,在宫外你就别叫我娘娘了,叫我何大夫就好。” 苏流挠挠头道:“娘娘,这于礼不合。” 何连翘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我与皇后娘娘平辈,若是你觉得觉得叫何大夫不行的话,那日后也就叫我一声姑姑吧?” 苏流:“!” 若他没记错,何连翘要比他小两岁。 叫比他小一岁的陛下为姑父,已是苏流的极限。 他对着何连翘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一声姑母。 ------题外话------ 苏流:每个人都想做我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