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皇后 天楚承泰二年十月二十七,新帝楚承曜登基已有两年。新帝登基两年内以雷霆手段,除外敌,平内乱,现如今,天楚国内可谓君臣一心,国运强盛。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皇宫内各处都是宫女太监忙碌的身影,规章布置无不彰显第一强国的富丽堂皇。 而此刻皇宫阴暗角落里,一女子全身是伤头发散乱浑身血污的靠坐在墙角。正值初冬,天寒地冻这女子就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因衣衫单薄微微的打着寒颤才看出这人还活着。 一束阳光从房间高处的气窗口照进来散落在女子脚边,女子缓慢僵硬抬起颤抖的手想触碰,从衣袖伸出来的手背露出森然的白骨,大多地方都已经有了黄白的脓。 她慢慢冲着阳光抬起脸,就这小小的动作仿佛要了她全身的力气。露出的脸庞,疤痕交错,看颜色伤口有新有旧煞是恐怖。 眼神里全是木然不带半丝生机,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尖嗓:“周贵妃驾到!”女子原本毫无生机的眼里瞬间迸发出嗜血的仇恨!! 门外接着传来:“贵妃娘娘金安!” 一个柔媚的女声慵懒道:“起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两个太监麻利的搬了张金丝楠椅在屋中间放好又铺上了软垫退至一旁。 一肌肤胜雪模样倾城衣着华贵的女人,漫步走进屋内坐在椅子上。拿起手帕捂住口鼻皱眉道:“这什么味道啊?真难闻。” 然后放下手帕,对着墙角的女子粲然一笑:“锦颜妹妹,我这些日忙着封后大典,忙的食不知味实在是无暇分身,好些天没来看妹妹了,妹妹莫怪。” 墙角的女子双手撑地,像野兽般狠狠的盯着椅子上的女人,几次张嘴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说不出什么话,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状,华贵女人面上一副关切状:“锦颜妹妹这是怎么了?” 又侧头看向宫人问道:“不是说让你们好生伺候皇后娘娘吗?这怎么伺候的?” 墙角狼狈如斯的女子,竟是明日该出现在天楚封后大典上的皇后林锦颜!!! 宫女听完问话上前跪答:“回禀贵妃娘娘,奴婢们一直小心伺候着,只是这罪妇林氏这几日不吃不喝滴水未进,奴婢们也是没法子。” 听着宫女回话,华贵女人眉目低垂的看着自己手指甲上的蔻丹淡淡道:“蠢货,她不喝,你们就不会喂吗?瞧瞧把我们的皇后娘娘都渴的说不出来话了,再伺候不好本宫可得罚你们了。” 跪着的宫女心领神会道:“贵妃娘娘,奴婢这就伺候。” 说完起身出了屋子提了桶冷水进来,同另一个宫女一起蹲在林锦颜身前,捏着林锦颜的下巴强行用水瓢灌水。 呛得林锦颜拼死挣扎,可残破之躯本就没什么力气,一通挣扎不仅水没少喝衣服头发也湿了不少。 待灌完水,两个宫女起身退至门口,失去支撑的林锦颜趴在地上咳嗽不止。 惊闻噩耗 待林锦颜咳嗽完,身体已然累的没了力气,一番折腾却让她有了一丝精神。 她喘匀了呼吸,慢慢抬起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华贵女人。如果目光能化为刀剑,林锦颜铁定凌迟了这女人几百遍。 华贵女人巧笑嫣然的开口道:“锦颜妹妹做什么这般盯着我?莫不是怪姐姐我没照顾好你?” 林锦颜开口声如老妪般沙哑一字一句道:“周!玥!雪!” 周玥雪笑的温柔:“我在呢,锦颜妹妹是想我了吗?” 林锦颜咳嗽了两声让嗓子清亮一点,慢慢的用手撑起了上身。 小小的动作已经让她痛的咬牙,她又喘了两口粗气稳住身形,盯着周玥雪问道:“我们林家一向待你不薄,我祖母更是你滴亲的姑婆!你怎可如此狠心害她满门?!” 周玥雪笑的眉眼弯弯:“锦颜妹妹,那可是我亲姑婆,我怎么会让她绝后呢?你堂哥林锦昀和你亲二叔林思然可还升了官职呢,那也是我姑婆的血脉啊。可惜了,她老人家太倔瞧不上这些福气,昨晚竟跟着你祖父同去了。” 林锦颜闻言愣在当场原本无血色的脸又白了一分:“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与祖父同去?我祖父他怎么了?” 周玥雪装出一脸懊恼的捂了捂嘴:“哎呀,你还不知道呢?都没人告知你吗?你祖父啊不愿作证顾家军叛国谋反,留下血书服了毒酒,你祖母知道后也跟着去了,我这姑婆也真是,亲儿子亲孙子升官加爵,她又何苦求死呢。” 林锦颜听完顿觉心神激荡,仿佛吸进去的每口气都变成了刀刃绞动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失神的往后靠在墙上,嘴半张着喉头哽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直到周玥雪笑出声,林锦颜才回过神来转头双眼充血盯着周玥雪厉声道:“周玥雪!顾家军为了天楚,多少儿郎战死沙场!为力保他楚承曜登基为帝我表哥平定战乱身负重伤废了一条腿!我舅舅与外祖父更是对天楚忠心耿耿!他们怎会叛国谋反!你们就算不念顾家为了天楚鞠躬尽瘁,不忿与顾家在军中声望,不放心顾家兵权,顾家也已然被你们削兵夺权流放漠北!对你们已无半分威胁!何苦再逼我祖父冤杀顾家!我祖父现如今并无权势!你们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周玥雪轻笑道:“顾家拥兵自重,以前即可护佑皇上登基,日后若有异心自然也可扶持他人。皇上自然不会放心留着隐患,之所以登基才动顾家,是因为还有漠北战事未平。现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一漠北已然臣服,皇上自然会消除这隐患。” 说着话周玥雪站起身往林锦颜方向走了几步,因气味实在难闻,周玥雪停住了身型皱眉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身旁的太监很有眼力见的打开了窗户,周玥雪往窗户走了几步又用手帕在面前扇了扇才舒展眉毛,放下手绢冲着窗口呼出一口气。 家破人亡 周玥雪站在窗前慢慢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锦颜笑道:“锦颜妹妹冰雪聪明,当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现在用不上顾家军了,自然得铲除掉。之前留着你兄妹两,是怕顾家军真的反了。不得不说顾老将军是真心疼爱你兄妹,主动上交了兵符,对皇上说只要善待你兄妹二人,顾家从此不入军营。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皇上的污点,只要你在别人就会记得皇上靠女人上位,你说皇上他怎么可能留你啊?” 林锦颜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外公舅舅是为了她啊!身家性命全部交付,也想换她和哥哥平安啊! 可即便如此,皇帝还是没放过她,没放过林家,更没放过扶他上位的顾家! 都是因为她顾家才横遭此难!祖父祖母才会死!表哥才会终生残废!父亲和哥哥才会被困宫中生死未卜!都是因为她林锦颜错信奸人啊!思及此,林锦颜五脏如遭火烧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周玥雪假惺惺的关心道:“哎呀,锦颜妹妹,你没事吧?” 林锦颜胸前嘴边全是血宛如厉鬼道:“周玥雪!你和楚承曜不得好死!” 周玥雪在林锦颜面前来回踱步:“妹妹骂我便罢了,怎可咒骂当朝天子?我倒是无妨,不过顾家人怕真是不得好死呢。三十万顾家军,皇上不可能全杀了,只能坏了顾家的威望,你说有什么比叛国更能坏武将威望呢?别人说顾家叛国可信度自是不高的,可若是文人清流之首的林太傅呢?若叛国铁证都是由林家拿出来的呢?林顾两家姻亲,林太傅又是天下学子之师,林家拿出来的铁证自然是天下信服的。顾家常年和漠北作战杀敌无数,如今流放到漠北边境只怕是凶多吉少,听说前些天那个瘸腿的顾少将军流放途中经不住天寒地冻,旧伤复发就剩一口气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林锦颜急切问道:“我表哥如何了?我舅母呢?我舅母可是苍圣山的人,你们怎敢动她?我爹和祖父不可能陷害顾家!你们居然用伪证害我林顾两家清白!狠毒如斯!无耻之尤!” 周玥雪笑道:“你还真是天真,难道林家就只有你祖父和你父亲二人?你二叔和堂哥也是林家人,他们二位可比你们识时务多了。至于你舅母,苍圣山的人倒是不能轻易招惹,可你舅母自愿跟随去流放皇上也不好横加阻拦。就是可怜你那嫂嫂,年纪轻轻就跟着受难。” 林锦颜呆呆的靠在墙上,泪如雨下,完了没人能救顾家了……外祖父、舅舅、舅母、嫂嫂、还有表哥、父亲…对了还有父亲!林锦颜又燃起一丝希冀:“我爹呢?你们已经达到目的,什么时候放了我爹和我哥?” 周玥雪:“你哥林锦安可是云熙公主的心上人,自然在公主那,你爹嘛……早上我让人告知他你祖父祖母的死讯,这会儿应该在为二老伤心吧。” 全是算计 林锦颜厉声喝道:“周玥雪!你好歹叫了我爹那么多年的叔父,你在林家这些年他一直当你如自家孩儿疼爱!你怎么忍心如此待他!” 周玥雪上前掐住林锦颜脖子恶狠狠低声道:“待我如自家孩儿?我在林家住的那些年处处伏低做小!捧着你,让着你!待你爹和你祖父恭恭敬敬,只求他们看到我的好!给我爹升个官职,给我谋个好亲事!结果呢?你祖父说我爹才疏学浅,只施舍了一个五品的闲职!他们给你议亲是太子!给我的呢!居然想把我嫁给你堂哥林锦昀那个蠢货!你空有这么好的家世,却清高又天真!论样貌、才情、心智、我哪点比你差?不过是没托生到顾青岚的肚子里。我怎能不恨!所以我毁了你和太子的亲事!我要毁了轻贱于我的林家和顾家!抢走你一切!你真以为承曜当初是真心悦于你,登基后才变了心?不是的林锦颜,他心上之人一直是我,当初他就是冲着林顾两家来的,他对你从未有过一丝真心。” 看着林锦颜残破不堪带着血污的脸上充满着愤恨,周玥雪又往前了一点附在林锦颜耳边:“你可知你为何成亲三载,却无所出?那是承曜给你下了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其实你那表哥的腿也是因你废的,你舅母医术好,怕她看出来你身上的药,为了让你舅母分心,所以就着三皇子谋反的那场战乱特意安排人趁机废了你表哥的腿。承曜一直跟我说你世家贵女的模样寡淡无趣,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林锦颜侧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怒视周玥雪:“我对他楚承曜一片赤诚!我祖母疼惜你才想让你嫁入林家护你一世周全!林家顾家对你们何等恩情!你们居然算计他们至此!你和楚承曜两个毫无人性畜生!!” 周玥雪笑的阴冷:“因为你挡道,我和承曜的第一个孩儿不能降世!逼的我亲手除了自己的孩子!这皇后位子本该就是我的!!你在这位子上坐了两年,现在也该还给我了!” 林锦颜怒骂道:“恬不知耻的**!” 周玥雪站起身,用手帕慢条斯理擦着刚才掐林锦颜脖子沾染上的血渍得意道:“呵呵,现在你口中的**明日就要成为这天楚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你只能苟延残喘,哦,忘了跟你说,这封后大典之所以推迟了两年也是在等顾家覆灭,皇上心里的皇后人选也一直是我。” 林锦颜字字泣血怒声道:“你二人狠毒如斯!!就不怕遭报应吗?!” 不待周玥雪说话,门外传来尖嗓:“皇上驾到!” 周玥雪立马换上柔媚的表情走向门口,林锦颜随着众人跪下迎驾的声音僵硬颤抖的慢慢向门口转过头。 看着她曾交付真心如今却让她家破人亡的男人,这天楚的皇帝楚承曜。 此刻楚承曜刚走进屋内,视线并无一刻放在林锦颜身上,径直走到正行礼的周玥雪身前。 恩将仇报 楚承曜扶着周玥雪的手:“以前就说了你见朕无需行礼,如今更是不用。” 周玥雪笑的娇媚:“知道皇上疼爱臣妾,只是这于理不合,臣妾不想因为我惹人非议皇上。” 楚承曜扶上周玥雪的肩膀语气温和道:“知道你最为体贴懂事。” 周玥雪一副羞涩的模样:“哎呀皇上,锦颜妹妹还看着呢。” 楚承曜侧头看向怒视他的林锦颜,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彷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助他登位的结发之妻,而是毫不相关的蝼蚁。 林锦颜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她直起残破的身子看着昔日枕边人质问道:“楚承曜,我林家顾家对你一片赤诚!你却如此谋害与我们!你就算不念顾林两家助你的情分!你已登上皇位,被你视如威胁的顾家也已经被你流放漠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就放了我爹和我哥。他们对你并无威胁,你何苦再将他们扣押宫中!” 楚承曜冷然道:“他们于我有何情分?当初太子如日中天之时,我让你求顾林两家相助于我。你说顾家武将只管保家卫国不涉朝堂,你们林家只是忠君的纯臣不涉党争。待我自己想法子千辛万苦斗倒了太子,与老三争锋顾家才出手相帮,却让天下人误认为我是因娶了你,得了顾林两家扶持才得以荣登大位。” 林锦颜摇着头皱眉怒斥道:“我外公祖父本就是忠君爱国之人,当时太子坐镇东宫顺应天意,顾林两家若帮你推反太子等同谋逆!后太子被废,皇子们各凭本事若不是顾林两家助你,你如何能当上这九五之尊!” 楚承曜脸色阴沉愤声道:“我能坐上这位子本就是我自己百般谋划!与你顾林两家有何相干!当初看不起我无母家扶持,后又做墙头草抢个从龙之功!顾家不是自诩保家卫国的忠臣吗?我偏要让他成为遗臭万年的逆党!林家不是文官清流自有风骨吗?我偏要他成为陷害忠良的祸首!” 林锦颜双手撑地音噁叱咤道:“楚承曜!!你这恩将仇报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楚承曜往林锦颜方向走了两步立于窗前俯视着林锦颜说道:“顾家已经得了他该有的报应,接下来便是林家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彷佛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语调甚至没有起伏。林锦颜听到后却如同炸雷在耳边惊响,她呆呆的看着楚承曜,仿佛一瞬间散掉了所有戾气。阳光洒在楚承曜明黄的龙袍上,那光晃的林锦颜眼睛生疼,疼的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俯下身子,慢慢的往楚承曜脚边爬,她的腿已被打断只能双手拖着身子爬。手指用力挣破了手上的伤口,白的红的顺着手蜿蜒而下,慢慢身后出现几条拖行的血迹。 楚承曜看着林锦颜缓慢的慢行,并不出声催促只是淡然的看着。 赶尽杀绝 良久,林锦颜终于爬到楚承曜脚边。 她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哭求道:“楚承曜,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刮了凌迟了我都好,我求你放过我爹和我哥。你怎么对我都行,只求你放了他们。我求你我求你……” 得不到回应的林锦颜开始一遍遍磕头:“求求你,皇上求求你,放过他们,我求求你……” 一直磕到额上见血才听到楚承曜的声音:“林锦颜,清高如你也会有磕头求人的时候,但凡我当初求你时,你能这样去求顾家和林家也不会是如此局面,你昨日这样求我或许还有用,今日嘛……” 林锦颜急切问道:“今日如何?” 楚承曜退后一步蹲下身,伸手把林锦颜眼前的乱发别于耳后,眼神里甚至带着以前林锦颜熟悉的温柔。 好似在和心上人低语般温和道:“今早你哥听闻林家噩耗以刀挟持云熙公主,准备来救你,被禁卫军射杀。来你这之前听说你父亲吐了血恐命不久矣。” 林锦颜眼睛瞪的大大的呼吸都停住了,片刻后猛喘了几口气抓住楚承曜衣袖急声道:“不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就是想看我难过对不对?他们没事的对不对?” 楚承曜嘴角带着笑:“以前骗你是情势所需,现如今我无需骗你。” 说完话楚承曜站起身吩咐道:“来人,去把林思远带来。” 随着楚承曜起身,林锦颜又摔回了地上,她死死的盯住门口。 她无比的祈求楚承曜这次也是在骗她,爹爹和哥安然无恙。 楚承曜坐到了给周玥雪准备的椅子上,周玥雪拿手帕擦拭着他袖口被林锦颜沾染的污渍,嘴里止不住的心疼之语,哄的楚承曜眉目舒展。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林锦颜撑起身子紧盯门口,就见林思远头发散乱胸前血污不省人事的被两个侍卫架住胳膊拖了进来。 林锦颜大声叫道:“爹,爹……” 楚承曜给侍卫一个眼色,侍卫便把林思远丢到了林锦颜面前。 林锦颜往前爬了爬,摇着林思远的肩膀哭喊道:“爹!爹!我是颜儿啊,爹您睁眼看看我,我是颜儿……爹……” 面上已显灰白之色的林思远听到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道:“颜儿…” 林锦颜抓住林思远慢抬起来的手答道:“爹,是我。” 待林思远看清了林锦颜的脸止不住的心疼起来:“颜儿…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爹没…护好你…” 林锦颜紧紧抓住林思远想摸她伤口的手摇头哭道:“不是爹的错,都怪我,是女儿错信奸人,害了爹爹害了林家害了顾家,都是女儿的错。” 林思远断断续续道:“不是……你的错…没…人怪你…好好的…活着…” 在林锦颜痛哭的忏悔中,林思远一口气没提上来,张着嘴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林锦颜看着林思远的眼睛,无助的从轻声细语到痛哭嘶喊:“爹…爹…爹!!!” 哭喊良久后,林锦颜伸手缓缓给林思远和上了眼。 诅咒求死 林锦颜拿起一角尚且没有沾上血污的袖口,轻柔的擦去了林思远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整理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轻声道:“爹,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做完这些林锦颜费劲的坐直了身体,直视楚承曜和周玥雪,目光冷冽森寒。 周玥雪笑道:“锦颜妹妹因何这般看我?” 林锦颜咬牙切齿道:“楚承曜!周玥雪!你们两个无情无义灭绝人性的狗贼!与我顾林两家的切骨之仇!恨海难填!背信弃义!陷害忠良!人神共弃!合该千刀万剐!天诛地灭!我林锦颜活着一天就诅咒你们大业成空!绝子绝孙!被人踩在脚下!受尽万人唾骂!就算身死也定化为厉鬼生生世世与你二人不死不休!!!” 用尽力气咒骂完,林锦颜又咳出一大口血。楚承曜因林锦颜的恶毒诅咒脸色阴沉,恶狠狠看向林锦颜。 林锦颜看着楚承曜阴沉的面容,却如同疯魔般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疤痕几乎全都裂开,血肉模糊的脸上眼泪混着血迹看起来真像是索命的厉鬼。 周玥雪看的心里发怵对楚承曜说道:“皇上,锦颜妹妹怕是疯了,我们回去吧。” 楚承曜也实在不想听林锦颜这些咒骂,黑着脸站起来就往外走,周玥雪紧随其后。 林锦颜又咳嗽了几声没了力气,摔回了地上看着往外走的楚承曜周玥雪继续咒骂道:“楚承曜!周玥雪!你们两个绝子绝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走到门口的楚承曜只觉得太阳穴被气的突突直跳,他顿了顿快步走出屋外吩咐道:“来人!给朕把这烧了!” 很快就有侍卫太监搬来了柴火围着屋子摆了一圈浇上了油,楚承曜听着屋里不断地咒骂果断下令:“点!” 大火熊熊燃起,里面的咒骂声还在继续:“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火势渐大,燃烧声渐渐盖住了咒骂声,但仔细听依然能听见字字泣血。 “楚承曜!你必遭天谴!周玥雪!楚承曜!顾家林家人会夜夜入梦!让你二人从此不得安枕!楚承曜……” 渐渐除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楚承曜阴沉的站在远处看着房屋被焚烧殆尽。 中秋夜。 虽然白日里还有一丝炎热,夜间已然很是凉爽。 天楚国都泰安城内,今日过节没有宵禁,到处是赏月观景的人。一处景色精致的府里却无人赏月,府内主事之人齐聚一堂,面色焦急的坐在厅堂。内室床上躺着一八九岁的孩童,头上盖着湿帕子脸蛋烧的通红。 一位看着年约三十余岁的美貌妇人,皱眉坐在床边给孩童把着脉。待妇人把孩童的手放回被子里,旁边头发微白衣着华贵的老太太问道:“如何了?” 美貌妇人答道:“老太太莫急,被水呛了心肺,得好好缓两天,药正熬着,这高热略微棘手,明早退下来也应无碍了。” 老太太:“无碍便好,劳烦你了。” 溺水孩童 美貌妇人温和道:“老太太您客气了,夜深了您先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照看着,您就只管放心便是。” 老太太点头答应:“有你在,我自是放心的。” 又看了看床上的孩童出了内室,来到外间,原本坐着的众人都站起身询问,得到无碍的答复才各自散去。 照顾了孩童一夜的美貌妇人,天快亮了见孩童退了烧才靠在床尾睡去。 睡了大半个时辰,天刚亮开妇人醒来便看见孩童正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看,妇人笑开来:“醒了怎么也不讲话?” 见孩童还是大眼睛的盯着她瞅,她走上前坐到床头摸了摸孩童的额头。 又伸手到衣领里摸了摸脖子,才看着孩童问道:“是完全退烧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孩童依旧不答话盯着她看,妇人轻轻捏了捏孩童的鼻子笑道:“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不认识我啦?” 她起身想给孩童倒杯水喝,刚站起来孩童就伸手紧紧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妇人又坐下看着孩童哄道:“我不走,给你倒杯水来喝。” 孩童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撒手,妇人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烧坏了脑子? 思及此妇人面色有了焦急,双手轻捧着孩童的脸颊问道:“是不是被吓到了?记得我是谁吗?” 妇人的手触碰到孩童的脸颊,孩童满脸惊恐用手摸了摸妇人的人又快速的缩了回去,又开始盯着妇人的脸。 这举动更把妇人吓得不轻轻摇着孩童的肩膀问道:“颜儿,你怎么了?莫要吓我,颜儿认识我是谁吗?” 孩童依旧只盯妇人看,妇人着急的拉出孩童的手搭脉,眉头紧促来回把了三次脉嘴里还嘀咕道:“明明已经无碍了啊。” 确定身体无恙,想着孩童应是受了惊吓一时犯了糊涂。看着孩童嘴唇有些许干皮,妇人高声喊道:“玉彤,玉兰倒杯热水进来。” 屏风后人影晃动,两个十来岁的丫鬟,一人端着茶水,一个端了热水毛巾走了进来。 脸圆呼呼的丫头端着热水凑上前来,看着孩童眉开眼笑道:“小姐,你醒了呀?可有哪不舒服吗?饿不饿啊?” 孩童大大的眼睛盯了盯妇人,又看了看丫鬟,满脸的惊诧却不吭声。 妇人扶坐起孩童指使丫鬟给孩童身后放上两个软垫让靠坐的舒服些,接过丫鬟递来的热水喂孩童喝下,又在水盆里拧了毛巾给孩童擦了脸和手。 这期间孩童依旧不错眼的瞧着,妇人吩咐丫鬟下去煎药,再煮点粥来。 待丫鬟应声出去,妇人轻声问道:“颜儿可是吓坏了?现已经回了家,别怕没事了。” 正说话时,外间响起中年男子的声音:“嫂嫂,颜儿可是醒了?” 这一声如同雷电劈在了孩童身上,惊的她动也不敢动。 妇人答话道:“已经醒了,热也退了,就是受了惊吓这会儿还泛着迷糊。” 男子声音再次响起:“醒了便好,多谢嫂嫂了。颜儿,爹去趟书院,晚点便回家看你。” 是梦是真? 待外间没了声响,孩童还僵硬着身子。直到妇人轻晃她的肩膀叫她,孩童才乍然惊醒急抓住妇人的手问道:“舅母,刚刚说话的是我爹?!” 妇人轻笑出声:“不是你爹会是谁?真吓糊涂了?” 孩童大大的眼看着眼前的妇人喃喃道:“我爹?怎么会是我爹呢?是梦吗?” 说着话就在自己胳膊上狠掐了一下,疼的眉头一皱愣在当场。妇人被孩童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马拉起孩童掐红的胳膊查看:“你做什么掐自个?” 孩童不可置信道:“怎么会疼呢?我明明已经被火烧死了啊,明明已经死了啊…” 妇人温柔的摸了摸孩童的脑袋:“看你是真被吓着了,你是掉进了池水里,感觉被火烧是因为你发了高热。” 孩童皱着眉满腹疑问感觉脑子都不用了:“掉进水里?不是废了我的手脚,放火烧死我了吗?” 妇人温声哄道:“定是你高热时,做了噩梦,你可是太傅的孙女,定北将军府的外孙,谁敢这般对你?” 孩童伸手递到妇人面前急声道:“可是您看我的手被削了皮肉,您看…” 孩童看向自己伸出的手又愣住了,妇人拉着孩童的手:“你这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颜儿不怕,只是梦而已,你看白白嫩嫩的手哪有伤啊?” 孩童抽回双手举到自己眼前,翻来覆去的看着,小小的手白白嫩嫩一看就保养的极好,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煞是可爱。孩童疑惑道:“这是我的手?我的手因何这么小?” 妇人笑道:“你个不到九岁的娃娃要多大的手?” “锦颜,我昨日被外公带去了将军府,今早才知道你落了水,听玉彤说你醒了,你可有不舒服嘛?” 孩童正疑惑时,从外间跑进来一八九岁稚子,脚还没跨进厅堂的门就开始跑着喊话,声音由远到近直至内间。最后一句问出口时,人已经到了孩童的床前。 这稚子长得明眸皓齿,模样跟床上的孩童有七成像,头发半束后面散落的头发及肩,衣服交领处有烫金的暗纹。因一路小跑,额上微微见汗,现站在床边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妇人见状起身在水盆里拧了毛巾给稚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才道:“好好走过来便是了,跑这般急做什么?” 稚子笑道:“舅母,我担心嘛,昨日都没人告诉我,外公还骗我说要考我功夫把我带去了将军府,早上起来听说后给我急坏了,忙让表哥送我回来了。” 说完又扭脸看着床上的孩童问道:“锦颜,你如何了?还难受吗?” 问完话见孩童只瞪大眼睛盯着他瞧并不答话,稚子急了:“锦颜,你说话啊?可有哪里疼吗?锦颜?说话呀,你不认识哥哥了吗?” 又转头看向妇人问道:“舅母,锦颜这是怎么了?” 妇人哄道:“身体已然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稚子:“那她怎么不讲话?林锦颜!你成哑巴了吗?” 极乐之境? 现躺在床上的溺水孩童正是家破人亡,葬身火海的天楚皇后林锦颜! 此刻林锦颜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本已被射杀,却又变成活生生八九岁稚子的林锦安,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她本来已被烧死,可醒来后睁眼便看到了舅母白伊然,只是容貌年轻了不少。 还看到了为她而死的玉彤,林锦颜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是梦吗?可她已然身死又怎会做梦呢?她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不敢闭眼,生怕稍有动作,眼前的场景就不复存在。 可舅母放在她脸上的那般温热,她忍不住伸手去碰触,触感那般真实,惊的她思绪翻涌。 正当她怀疑是不是舅母救了她的时候,听到了林思远的声音。林锦颜以为幻听了,可父亲的声音如此真实。她百思不得其解,爹明明就死在她面前啊! 她明明被烧死,爹和哥还有玉彤都已经死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是极乐之境,她们一家人在这里团聚了? 可就算都登了极乐,她和哥哥怎么会变成孩童? 正思虑万千时突然面前一张稚子脸被放大,林锦颜回过神来,就看到林锦安凑到身前大声喊道:“锦颜!你真变哑巴啦!” 林锦颜喉头涩然开口道:“哥…” 林锦安听完拍拍胸脯:“你吓死我了,问你半天也不说话,你…诶…你别哭啊,哥哥担心你呢,不是说你是哑巴,哎呀锦颜别哭啊,可是哪疼了?” 林锦颜叫了哥,就眼圈红红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林锦安手忙脚乱的劝着,越劝林锦颜哭的越厉害。边哭边说:“哥,对不起……哥…都怪我…” “这是怎么了?刚到外间还没坐下就听到颜儿哭,可是哪里伤着了?” 一位身量比林锦安高出不少的少年说着话走了进来,立在白伊然身旁:“娘,颜儿这是怎么了?疼的厉害吗?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白伊然:“身体无碍,好好养几天就好了,只是受了惊吓高热时又做了噩梦,不但吓到了还有点犯糊涂,醒来说了不少胡话。” 林锦颜呆呆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少年,认出是为她伤了腿的二表哥顾奕辰。林锦颜停了哭泣楠楠叫了句:“表哥…” 没等顾奕辰答应,林锦颜再次痛哭起来:“表哥对不起,你的腿都是因为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害了全家人,哥,对不起。舅母对不起…” 任凭三人如何哄,林锦颜只一个劲的痛哭忏悔。 她把心中各种悔恨、愧疚、伤心全部抒发出来,直哭的浑身抽搐嗓子干哑。 直到白伊然哄着给喂了汤药,林锦颜才缓缓睡去。睡梦中也不安枕,眉头紧促嘴里不停的道歉。 经此折腾,午间又发起热来。 半梦半醒间,又看到玉兰拿着周玥雪仿照她的字迹带信给爹和哥哥,骗他们进了宫。 她不停的喊:爹别信她,爹有危险快走。可没人听到她的话,她急的大哭,感觉一双温热的大手帮她擦去了泪。 还魂重生 就这样半梦半醒许久,感觉被人灌了几次苦苦的药汁又昏昏沉沉睡去。当看到侍卫拖着浑身是血的林思远扔到了她面前,林锦颜惊醒坐起。 天刚微亮,烛火已经灭了,房间内勉强能看清。嗓间的干疼让她感觉又回到那个寒冷的偏殿,可眼前明明是她的闺房。嗓子的不适让她轻咳了两声,床边的丫头揉了揉眼睛看到她醒了,笑着轻声问道:“小姐,您醒啦?可有哪里不适?” 林锦颜看着眼前的丫头沉思片刻后开口:“并无不适,我舅母呢?” “将军夫人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小姐两天三夜,后半夜小姐退了热睡熟了才去偏殿歇着,这会儿应是还睡着,要夫人来吗?” 林锦颜:“不用叫,你们动作都轻声些让她好生歇息。你帮我倒杯水来,不要惊醒别人。” “是。” 林锦颜喝了两杯水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她手死死抓着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府里其他人呢?” “老太爷和老太太,老爷,少爷,还有二夫人这两日来看过小姐几回,前日晚间小姐发热,吓的少爷都要哭了。将军夫人一直照顾小姐,顾将军和将军府的小少爷昨日也来看过小姐。” 林锦颜慢慢吐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筋骨都舒缓了,他们都在……她至亲至爱之人都在。 “玥雪小姐因为没照看好小姐让您落了水自责不已,小姐生病这两天,玥雪小姐都在小佛堂给小姐祈福。老太太劝了几回她也不肯,人都瘦了一圈。” 闻言林锦颜原本放缓的身体瞬间绷直,眼里尽是愤恨嗜血之色,好在屋内光线尚暗,丫鬟看不清她的神色。林锦颜一字一句冷声道:“周玥雪在佛堂替我祈福?” 听着林锦颜冷意中夹杂着质疑,丫鬟迟疑的开口道:“小姐怎么了?玥雪小姐跟您不是素来亲近吗?她心地善良担心您也是正常啊。” 林锦颜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住满腔的恨意:“没事,我有点乏再睡一会。有人来探望就说我已经大好了,养养精神就去拜见,你下去吧。” “是,小姐好好睡觉,我去给您熬些粥,等您醒了吃。” 待丫鬟出去,林锦颜躺在床上开始梳理思路。自己明明身死,因何回到十二年前中秋夜这天?若是极乐之境,顾家林家忠直之士也算说得通,周玥雪那个毒妇怎会也在?!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实是她闺房,那之前宫里种种才是梦?不对,那样惨烈嗜骨,锥心之痛的一幕幕怎会是梦?是上天感念顾林两家忠义,让自己预知了将来?可那些都是亲身亲历啊,难道…自己还魂了??还魂到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林锦颜被自己的想法惊的思绪混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若现在都是真的,那自己就是还魂了!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顾林两家就有可能不面对那般惨烈的结局!不!她一定不会让顾林两家有此结局! 打定主意 林锦颜定下心神思索:自己若真是还魂重生,家人都不知晓以后的事情,还魂之事太过玄幻他们未必会信。周玥雪这条毒蛇还在府中,众人对她从未提防,祖母更是对周玥雪这个侄孙女诸多怜爱。自己贸然说出,他们断然不信,更何况那些事周玥雪还没开始做,根本没有半丝证据。周玥雪这人心思阴毒又城府极深,贯会以柔弱懂事示人。前世自己便被她营造出来的善良娇弱所欺瞒,被她和楚承曜两个杂碎骗的家破人亡! 思及此处,林锦颜顿觉心中气血翻涌狠狠攥拳锤了一下被子。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冷静下来的林锦颜继续思量:前世临死前周玥雪说自己清高又天真。确实,因家世庇佑她自小都是被人疼爱着长大,从未有过磨难困苦,琴棋书画都属上乘,还曾因泰安才女的虚名自傲。自认为是清流林家的女儿,空有脑子却不屑于心机算计,更别说委曲求全。最后害得家人那般下场…… 林锦颜闭上眼缓缓叹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全是坚定之色:诸多仇难已多想无益,既然自己重活一遭,势必要护林顾两家周全!将恶贼挫骨扬灰!!清高自傲这些没用的东西趁早舍弃,她得比周玥雪楚承曜更善思谋、更有城府、更加有手段才有赢的机会。现在她要做的便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慢的让家里人厌恶周玥雪,让楚承曜不能继位,还得给林顾两家留好自保的后招… 心下有了主意安定了许多,林锦颜安稳的睡了一觉再无梦魇。 醒来时精神好了许多,刚翻身坐起就听到温柔的女声:“睡醒啦?还有哪里疼吗?” 林锦颜看向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笑容温暖和煦白伊然,忍不住鼻子一酸:“舅母…” 白伊然在床边坐下:“哎哟,你才刚好可不敢再哭了啊。你这做的什么梦啊?那天哭的那般委屈,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林锦颜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意,笑开来:“做了好可怕的梦,梦到舅母给我灌了好苦的汤药。” 白伊然轻轻戳了戳林锦颜的鼻尖:“小没良心的,为你担心受怕的,你倒嫌弃我药苦。” 林锦颜挽住白伊然的胳膊:“不嫌,谢谢舅母守了我这么些天,舅母就算是给我喝一辈子的苦药,我也是肯的。” “呸呸呸,说的什么浑话,药哪能一直喝呢,你得康健的一辈子不喝药才好。” “是是是,我们都会一辈子康健平安,无灾无难。” “这还差不多。” “舅母,我饿了…” “几天没吃东西了,不饿才怪,炉子上热着粥我让她们给你端上来。” 待热乎乎香喷喷的热粥下肚,林锦颜才感觉是真的活了过来。 吃完饭送走了再三确定林锦颜是大好了的白伊然,林锦颜吩咐下人打热水沐浴。 支走了下人泡在热水桶里,热气显得林锦颜稚嫩的脸很模糊,她语气森然道:“又要见面了啊,周玥雪!” 贴心忠仆 待洗完澡,换上了一身桃色的衣衫,林锦颜坐在铜镜前前看着自己稚嫩的脸发呆。 由着丫鬟给她绞干头发,梳了左右各有一个发髻的总角发型。 “小姐,梳好了,可要现在就去松茂堂?” 林锦颜回过神:“现在就去,也好让祖父祖母安心。” 圆脸笑眯眯的丫鬟脆生应道:“我给您带件披风,您刚好可不能再受凉了。” 林锦颜站起身往屋外走去,走出屋此刻正值午时日头正高。 林锦颜站在院中用手掐了掐大腿,闭眼感受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她前世身死前那度日如年的二十余天,都没这般好好晒过太阳,因为腿伤,也没这般行动自如的走过路。 这感觉,真是久违了啊。她清冷开口问道:“玉彤,今天是什么日子?” 身后拿着披风的圆脸丫鬟玉彤答道:“小姐,今天是八月十八啊。” “哪一年?” “啊?今年…是盛安十九年啊小姐。您怎么了?” 林锦颜睁开眼:“盛安十九年…还有十年时间。” 玉彤走上前不解道:“什么十年?我怎么不懂?” 另一侧一个瓜子脸的丫鬟走上前笑道:“玉彤,小姐定有自己思虑,你干嘛要懂?” 林锦颜眼神闪了闪对着瓜子脸的丫鬟道:“玉兰,玉彤陪我去就好,你帮我做点桂花糕。” 玉兰笑着答应:“是,小姐。我多做些你也好和玥雪小姐分,玉彤好生照看小姐。” 闻言林锦颜眼神冷了两分便往外走,玉彤紧跟在后。 出了颜玉轩。林锦颜深吸了一口桂花香味压下翻涌的恨意。 待稳住心神林锦颜缓和了脸色,见四下无人停住脚步开口道:“玉彤,以后周玥雪问了你什么,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你办了什么事,都要告知我记住了吗?” 林锦颜的话听的玉彤好生疑惑:“小姐,这是为何啊?您跟玥雪小姐不是素来亲厚吗?” 林锦颜看着眼前比她高出大半头的丫鬟,对她贴心忠诚却心无城府,所以前世林锦颜都更加重用心思敏捷办事妥帖的玉兰。 可就是眼前这个傻丫鬟,知道她有危险拼死也想救她,最后惨死在楚承曜亲随的刀下。 想到这里林锦颜忍不住拉起玉彤的手语气温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记住我的话,我不会害你。” 玉彤点头答应:“我当然相信小姐,我听小姐的。” 林锦颜:“此事你我二人知道便好,不可告诉玉兰,奶娘也不能说。” 玉彤郑重的点头:“这是我和小姐的秘密,谁也不说!可是小姐您放周麽麽回家团聚,她这两天也该回来了,知道小姐落了水定会责罚我和玉兰的,周麽麽打手板太疼了,小姐能否求求情,打轻一点。” 玉彤委屈巴巴求情的模样逗得林锦颜有了一丝笑意:“你好好听我话,我才给你求情。” 玉彤点头如捣蒜:“听话听话,我肯定听话!小姐不让我说的事,打板子我也不说!” 主仆二人说着话往北院走去。 祖父祖母 进了松茂堂院子,院内忙碌的丫鬟婆子们行礼问好,林锦颜浅笑应下。一个衣着艳丽十六七岁的丫头迎上来行了礼笑道:“小姐,瞧您的神色可是大好了,今夜老太太可是能睡个好觉了。” 林锦颜笑眯眯道:“玛瑙姐姐,我已然大好了,过来拜见祖母也好让她安心,祖母可是午睡了?” 玛瑙笑着引路边走边道:“老太太这两日担心小姐,睡不安枕早上就起的晚了些,这会儿正在和老太爷焚香呢。” 林锦颜:“祖母素来爱香。” 玛瑙:“是啊,老太爷几日前新得的香,今早听下人来报您已经大好了,心下宽慰才来了雅致。” 林锦颜笑道:“倒是我来的不凑巧了。” 玛瑙说着话替林锦颜挑起珠帘:“您来了,可比什么香都让人舒心呢。老太太,您瞧瞧谁来了?” 走进正厅,明亮的房间内两位老人分坐在八仙桌两侧,桌上一个模样精巧的铜炉上有烟雾悠然升起。左侧坐的是林锦颜的祖父,当朝太傅林晏清,虽无实权但很受文人学子敬仰,头发束的一丝不苟,身着黛蓝色暗纹衣衫,蓄起的胡须和头发上皆有了白色,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右侧坐的是林锦颜的祖母林老太太林周氏,身着绛紫衣衫,头上插着朱红的簪子,雍容尔雅自带贵气,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听到声响两位老人一起侧头看过来,看到林锦颜,两人顿时露出慈爱之色。 林老太太招着手道:“快到祖母这来,几天折腾的都瘦了一圈。” 看到二人林锦颜忍不住鼻头酸涩的红了眼眶,走上前跪在地上,上手交叠一个头磕在手背上:“祖父祖母,颜儿害二老担心了,心里万般愧疚。”愧疚上一世害了林家,逼得祖父以毒酒了结性命来护林家族人和清誉,祖母心如死灰自缢而亡。 老太太见状忙道:“你才刚好,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玛瑙琉璃玉彤快把小姐扶起来。” 丫鬟们赶紧上前扶起林锦颜,老太太伸出手:“好孩子快到祖母这来。” 林锦颜走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站在老太太身前。看着林锦颜眼圈红红的挂着泪珠,老太太掏出手帕帮她擦着:“快别哭了,这生病遭罪的是你,我们只是干看着,辛苦的是将军夫人,好在你已大好我们也都放心了。” 林晏清也道:“才刚好点便出门,日子还长急什么?你前日高热醒来被梦魇惊了心神,又高热了两日才好,你舅母一再叮嘱让你好生静养,不可情绪激荡,这几日你不必来请安好好的养着。” 林锦颜故意打趣道:“知道祖父祖母挂心,颜儿可是刚能下地便赶来了,想着祖父祖母看到了便可安心,祖父却嫌颜儿来早了,莫不是怪颜儿扫了您和祖母焚香的雅兴?” 听到林锦颜如此调皮的言语,逗得老太太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这叼嘴。” 委屈求全? 林晏清闻言也止不住笑道:“病好了胆子也越发大了,都敢消遣到我身上了。” 林锦颜止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笑道:“因何不敢?祖父这般疼我,定是舍不得打我的,就算祖父真舍得祖母也会护着我的。” 林晏清笑骂道:“你看看,好好的姑娘家,竟成了泼皮无赖。” 老太太笑道:“家里最小的孙女,谁都放在手心里疼着,可不就有恃无恐了。” 祖孙三人谈笑间,玛瑙给林锦颜搬了凳子放在老太太腿边,林锦颜冲玛瑙笑着点头坐下。 坐好后林锦颜装作为难的语气说道:“我知道祖父祖母疼我,本不该让你们为难…只是颜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应允。” 老太太放下水杯笑着问道:“刚说完你有恃无恐,你这就开始用上求了,说说看是何事?” 林锦颜左右看了看为难道:“可否,只说给祖父祖母听。” 老太太被林锦颜这样吊足了胃口,挥手谴走了下人:“好了,这下就我们三人了说吧。” 林锦颜吞吞吐吐说道:“中秋夜落水…是…我自个不小心的,玥雪姐姐…不是故意绊我的,还请祖母别罚玥雪姐姐跪佛堂了。都是我自己没站稳,求祖母别怪玥雪姐姐。” 说完话更是起身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林晏清二人却被林锦颜的话说懵了。 什么叫周玥雪绊她?不是她自己失足掉进水里吗? 林晏清老夫妇对看一眼,眼里皆是不解。 见林锦颜又跪下老太太开口道:“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什么叫玥雪绊你?” 林锦颜装作满脸迷茫的模样,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二老开口道:“祖父祖母不知道吗?那因何让玥雪姐姐罚跪佛堂?” 老太太皱眉道:“是玥雪说看你失足落水高热不退,自个去替你跪经祈福,我并没有罚她,她绊你下水我更是头一回听说。莫不是你落水受惊记错了?” 林锦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玥雪姐姐如此说的吗?她说…是我自个失足落水吗?” 老太太眉头紧锁:“玥雪那般善良懂事又胆小柔弱,怎会绊你入水又怎敢欺瞒于我?” 林锦颜闻言紧咬嘴唇眼圈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晏清沉声道:“有什么事你坐着回话,若真要是她绊你下水,自有祖父给主持公道。” 林锦颜乖乖从地上站起慢慢坐回凳子,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像作完一个艰难的决定似的坐直了身体。 看着林晏清道:“祖父,是我记错了,本来也是替玥雪姐姐求情的,既然她没事我也无所求了。” 说着又叹口气扯出个笑脸来:“颜儿发热犯了糊涂记错了事,险些冤枉了玥雪姐姐,还请祖父祖母帮我保密,不要让他人知晓,更不要询问玥雪姐姐,不然日后姐妹相处定有嫌隙。” 看着林锦颜委屈求全的模样,林晏清微微皱眉道:“颜儿,此事不算小事,你要实话实说不能欺瞒长辈。” 装哭卖惨 林锦颜低下头片刻后说道:“就是记错了,醒来听说玥雪姐姐跪在佛堂也没问仔细,以为是……是姐姐被罚跪,才…把梦魇中的事当了真,祖父祖母无需介怀。就是颜儿糊涂记错了,请祖父祖母帮颜儿保密。更别说给玥雪姐姐听,我…怕姐姐笑话我。” 老太太:“当真?玥雪跪经累的差点昏倒,早上得了你没事的消息,才被齐麽麽送回屋睡下,这会儿还没醒,要是她真绊你就唤她来问话,你要真记糊涂了就不叫她了。” 林锦颜点点头:“嗯,是颜儿犯了糊涂惹祖父祖母烦忧了,我知道祖母疼惜玥雪姐姐,不该把梦里的事说出来惹祖母不快,还请祖母莫怪。” 说着站起身:“我得回去喝汤药了,不打扰祖父祖母,改天好全了再来请安。” 说完屈身行了礼转身出了门,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待出了门低着头带上玉彤往回走,玛瑙跟在后面相送。 送出松茂堂的门正预转身回去的玛瑙,就听到林锦颜带着哭腔跟玉彤说:“她做什么不敢认?亏我还怕她受了罚,还对祖父祖母撒了谎……” 声音逐渐远去,玛瑙出了院门口看向快步疾行越走越远的主仆二人,只能听见一丝玉彤着急的哄林锦颜别哭的声音。 玛瑙皱眉思索了半天,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转身回了院子。 离开了松茂堂老远,林锦颜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后,立马散了脸上委屈的模样。 看的玉彤一愣一愣的:“小姐…您怎么了?刚刚还在哭呢…” 林锦颜一脸淡然道:“装哭。” 玉彤更不解了:“啊?为何啊?” 林锦颜忽悠道:“有人在祖母面前说我坏话,装哭不会挨骂。” 玉彤眉头都要打结了:“何人敢说您坏话?您一直懂事也没挨过什么骂啊,您什么时候学会的装哭啊?” 林锦颜继续忽悠:“周玥雪说我坏话想争宠,我很早就知道所以让你防着点她,但你不能跟任何人说,面对周玥雪你也得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做不到的话我就让奶娘打你手板,狠狠的打。” 玉彤一脸气愤:“表小姐怎么这么坏!您放心我一定做的到。” 这边林锦颜成功让玉彤对周玥雪有了戒心,松茂堂里的老两口心里也犯了嘀咕。 林晏清:“颜儿说的话,你怎么看?” 老太太:“应该就是梦魇记糊涂了,玥雪性子那么柔弱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林晏清:“看颜儿的样子倒更像是受了委屈。” 老太太心疼道:“定是落水受了惊吓,没娘的孩子受了惊吓会委屈也难免,日后我再多加照看小心护着。她不想让玥雪知道也就别说了,都是自家孩子和和睦睦的才好。” 林晏清叹口气:“当年青岚那孩子也是为了我们林家繁衍子嗣才去的,留下颜儿和景安这对龙凤胎没娘疼爱。” 老太太心疼又加了一分,心里盘算着日后定要对林锦颜兄妹两更上心一些。 天下局势 待回了颜玉轩,林锦颜支走了下人坐在窗前,眼神放空的看着院子景致,思绪正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祖父祖母都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更加坚信自己是还魂重生了。 今日她在祖父祖母前演这一出,本就没指望可以伤着周玥雪,她只是要在祖父祖母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随着时日增加渐渐萌芽,日后周玥雪若再犯错,他们的信任也会减弱。 之所以不让周玥雪知道,是怕这贱人有了防备不好对付。 说来,这种装娇卖惨的伎俩她还是从周玥雪身上学来的。 前世周玥雪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干尽了坏事也没人怀疑半分。 如今嘛…自己知道了这毒妇的嘴脸自然不会再被哄骗!她要把前世这毒妇对她所做的种种恶事百倍的还回去! 今年是盛安十九年,按照前世的轨迹还有十年现在的天楚皇帝驾崩,楚承曜继位。 如无变故至少这十年的时间林顾两家应是平安的,想到这里林锦颜紧绷的心微微松了一点。 这十年自己定要给林顾两家谋得保命的筹码和后路,她不光要保林顾两家在十二年后平安无虞,更要让他们这辈子都平安顺遂。 皇家的狠辣绝情她已然见识过,就算日后换其他皇子继位也难保他不会对林顾两家下手。 她要做的就是日后不管何人继位,都伤不了她至亲至爱之人分毫! 思及此处林锦颜神色坚毅:我林锦颜此生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会保家人周全!让恶人尽得恶报! 为此目的,莫说是她前世不屑的扮娇示弱玩弄人心,哪怕让她阴险毒辣泯灭良知她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现在尚是孩童,能力微乎其微,要想保家人平安就必须得借助其他势力或创建听命于自己的势力。 现如今天下分为四国,天楚国土最大国力也最为强盛。 北边的漠北国土虽仅次于天楚,可地处荒原又常年天寒,人口经济不如天楚,只是漠北乃游牧民族更重武力骑兵骁勇善战,若论单兵作战少有敌手。 其次便是与漠北交界,处与天楚西侧的夜梁国了,夜梁人更善谋略和奇门遁甲之术,国力虽不强盛但盛产美人和奇物和天楚一直有商业往来。 最弱的便是和夜梁交界,处与天楚南方的屏南国了,屏南群山环绕地势易守难攻,加之林高树密毒物毒虫甚多,贸然闯入性命堪忧,所以即便是屏南国力最弱却无他国来犯。 再下来便是独立于各国的江湖势力,最为强盛便属天楚境内靠近夜梁边境的天机门,以贩卖消息替人解忧为生,繁荣的城池皆有天机门的据点,天机门号称尽知天下事,但不涉朝堂国事,否则各国也不会允许他存在。 其次便是苍圣山了,舅母白伊然便是出自这里。苍圣山地处屏南境内,靠近天楚、夜梁、屏南的三国交界处,以奇药和医术闻名遐迩,传闻天下名医半数出自苍圣山,所以苍圣山地位超然很受人尊敬。 盘根交错 除天机门和苍圣山外,江湖上当属以武立身的万源宗和冥夜阁了。 虽都是以武力创造的势力,但两者却有不同。 万源宗号称名门正派,以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为己任,名声和势力都更大一些。 冥夜阁倒更率性而为做事全凭喜好,阁内都是武功高绝的杀手,只要是冥夜阁接手的任务从无失手,阁主也被尊称为冥王。 两个势力虽互相看不上偶尔小有摩擦,但也从未发生过大的冲突。 若说世人对万源宗是崇敬的好感,对于冥夜阁更多则是畏惧。 再往下便是依靠雄厚的资金在江湖上得以盛名,最大的盐商薛家,和最大的粮行齐家了。 薛家是首富也是天楚的皇商,每年给天楚交的税,占所有税收总和的半数还多,天楚国库的钱超三成都是薛家赚来的,所以薛家虽是商人,朝廷却给了从一品的官衔成了正经的官商,虽无实权但与之来往的多是达官显贵,可谓荣耀无二。 齐家是最大的粮行,虽不及薛家官袍加身,但也是天楚的支柱产业,跟达官贵人也多有走动。 薛齐两家富贵滔天,虽无权势但钱财开路下朝堂和江湖上为他们办事的人极多,算是很强大的势力。 再看朝堂,军方人马最多当属顾家和韩家、岳家。 顾家军是林锦颜的外公顾弘章的麾下,顾家世代从军为将镇守天楚北境,三十余万顾家军更是天楚最精锐的军队,顾弘章得陛下亲封定北大将军位列三公。 韩家家主镇西将军韩耀辉,为三皇子楚承烨娘舅,麾下二十万兵马,镇守天楚西境。 岳家家主平南将军岳建霖,麾下十五万兵马,镇守天楚南境。 再来便是各地护一方平安的驻军,最多便是国都泰安城,三万护城军,皇宫里两万禁卫军。 泰安城东百里处的皇家猎场附近还有五万定安军驻扎,定安军、护城军和禁卫军直属皇家管辖,除固定的统帅外由皇子们轮流监督换防。 林锦颜眉头紧促的思虑着:她前世乃世家贵女典范,学的是琴棋书画女红管家。对这些势力只知道世人皆知的大概情况,更细的却是不知,这些势力盘根交错,接触稍有不慎都会惹人起疑。该从何处下手才好呢? 正深思中,窗外出现一个脑袋:“颜儿,你发什么呆呢?” 林锦颜猛然回神,就见林锦安扎着两个发髻,后面头发散落在肩,双手扒着窗框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林锦颜看着如此幼小可爱的兄长有了笑意,又想起前世种种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此情景林锦安一脸惊慌:“你是要笑还是要哭啊?你可不敢再哭了啊,上次你哭的发了两天高热才好,是不是哥哥吓着你了?” 林锦颜吸吸鼻子压住情绪站起身笑道:“好久不见哥哥,想哥哥了,你进院子怎么不叫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林锦安:“哪有好久,我昨天还来看过你,我进来叫了几声你也没应我。” 林锦颜笑着叫林锦安进屋,自己去门口迎。 顾家麽麽 林锦颜刚到厅堂门口,林锦安便带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妇人进了屋。见到妇人林锦颜笑道:“顾麽麽,您给我拿了什么好吃的?” 顾麽麽笑着把食盒放在桌上开口道:“少爷早上让我现买的鸽子,加了补药足足熬了两个时辰的鸽子汤,还有小姐爱吃的秋梨膏。” 林锦颜和林锦安在桌边坐下,看着顾麽麽端出来的两盅吃的林锦颜笑眯眯道:“闻着就香,辛苦麽麽了,也谢谢哥。” 林锦安:“不用谢,你只要别一见我就哭鼻子,想吃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顾麽麽让丫鬟拿了碗筷来,盛出汤放到林锦颜面前道:“这里面的汤药我都是按照夫人留下的药材放的,都是些温补的药,您趁热喝,瞧小姐定是受了惊吓,这场病生的都消瘦了一大圈,跟着的下人是怎么照看的,怎么能让您独自在水边玩。要是你娘还在,指不定得多心疼。” 说着话顾麽麽就止不住红了眼眶,她是顾家的家生子顾青岚的陪嫁麽麽,陪着顾青岚到林家两载,顾青岚便因为产子血崩离了人世,留下这对龙凤胎她一个人根本看顾不过来,只能跟着一个另一个勤看看。 好在顾林两家都对这俩孩子疼爱有加,府里奶娘丫鬟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随着孩子大了些都断了奶分了院落,林家便辞退了多余的奶娘只留下了姓周的奶娘在林锦颜身边当麽麽。 她则是跟着林锦安身边服侍,闲的时候便来颜玉轩看看林锦颜。 见顾麽麽伤心,林锦颜连忙劝慰:“麽麽别伤心,你看颜儿如今已经大好了。那夜是颜儿调皮跟着玥雪姐姐玩的时候,自己跑到了水边才失足掉进去的,日后颜儿定当小心。” 林锦安也道:“麽麽快别这样了,颜儿自从落水后变得娇气爱哭,您这样她一会也跟着哭的。” 顾麽麽闻言赶紧止住了心疼,温和催促着林锦颜喝汤。 二人笑眯眯的看着林锦颜喝完汤,撤下碗筷后顾麽麽抱怨道:“这玥雪小姐也真是的,带你出去又不照看好,若不是看她是老太太的侄孙女,老太太又喜欢的紧,老奴非得说她几句。” 林锦颜闻言眼神闪了闪道:“知道祖母喜欢她便忍下吧,免得惹祖母不快,只是……” 说到这里林锦颜往外看了看确定门口无人后,身子前倾低声道:“只是那晚明明是她带我出去的,我落水后她却没提,还惹的祖母对她更加怜惜,她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单纯。” 林锦安皱眉道:“表姐为何不提?怕受罚吗?” 林锦颜道:“她寄住在我们府中,怕受罚赶回商阳老家也是情理之中,我落水她虽只字不提但为我跪经晕倒,我现在已无大碍,若在说此事难免让人觉得我刻薄。所以我们心知她是心机深沉之人便好,莫要声张也不要表现出来,只需防着她些即可。” 闻言顾麽麽和林锦安陷入沉思。 早做提防 林锦安深思后说道:“为何不告知父亲?” 林锦颜:“父亲知道了能如何?本来也不是大事,父亲要找周玥雪训话必定会让祖母不快,到时候祖母若是护着,父亲还真能把周玥雪赶出去?” 林锦安挠挠头:“那就这么算了?” 林锦颜:“她只是带我玩,又不是她推我下水的,不算能怎样?我们知道了她为人,不与她交心便是了,同在一个府上,为了祖母也得把礼数和面子顾全。” 顾麽麽感叹道:“小姐真是经事长大了,小小年纪竟能思虑这般周全,老奴深觉宽慰。少爷,这事就听小姐的,我们装作不知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林锦颜眼神冷冷的浅笑道:“是啊,经了事自然要多加思虑了。” 前世,她也是在这年的中秋掉进了水里,也确实是跟周玥雪带着她玩时她落的水。 也是如前几天一样担心哥哥知道被吓着,被外公哄着带去了将军府。 也是舅母为她医治发了一天高热才好,但她醒后怎么也想不起是如何落的水。 这次她依旧没想起来是如何落的水,但是不重要了。 她知道这府里谁是豺狼虎豹,自然会让身边人早做提防。 至于是不是冤枉了周玥雪,她一点都不在意,冤枉了又能怎样?她只怕不能冤死这贱人! 林锦安盯着林锦颜说道:“颜儿,总觉得你这次落水变了很多,以前不爱哭的,也不会盘算这些事。像变了人一般…” 林锦颜顿了顿慢慢喝了口水才开口道:“谁经历生死还能一成不变呢?会盘算就会少吃很多亏?难道不好吗?” 林锦安想了想:“嗯…也不是不好,我妹妹这么聪慧肯定是好事,就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没以前开心了,好像心里有很多事一样,我刚来的时候你还皱着眉头在发呆呢。” 林锦颜:“那会我在想…为什么我醒了这么久我哥都不来看我?” 林锦安眼睛睁得大大的:“谁说我没来看你!我昨天来瞧了你两次前日也来了!今日早起听说你好了我就催麽麽给你炖汤,夫子讲完课我就过来了!我跑着过来的!” 林锦颜笑开来:“是是是,我知道我哥对我最好了。” 林锦安:“那你见我哭什么?” 林锦颜:“几天不见想哥哥了啊。” 林锦安:“胡说,我天天都来见你了。” 林锦颜:“我发着热又没瞧着你。” 顾麽麽看着兄妹两讲话,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的小小姐长大了呢。 正谈笑间,听得玉兰禀报:“小姐,老爷来看您了。” 说罢,林思远走进屋来。 林锦颜和林锦安站起身给林思远见了礼,林思远落座后慈爱的开口道:“颜儿可还有哪里不适?吃的如何?” 林锦颜看到前世死在她面前的父亲,眼眶不可自抑的红了起来,她重生醒来这是见父亲第一面。 她死死咬住嘴唇想让自己忍住情绪,可想起父亲临死前都不曾责怪于她,还想让她好好活着,就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隔世初见 三十余岁的林思远现任天启书院山长,和其父林晏清一样也是有着闲职的清流文官。林思远是盛安六年的状元,更是天启书院最年轻的山长。同林晏清一样雍容不迫的气质,但比林晏清更多一丝温和儒雅。对一双子女管教虽严,倒也是个慈父。看到女儿哭林思远心疼道:“怎么了?可是哪里疼还是被吓着了?” 林锦颜万千的情绪和话语堵在喉头,哽的她说不话来,眼泪大颗落下只一个劲的摇头。 林思远看向林锦安:“颜儿这是怎么了?” 林锦安走上前拍着林锦颜的后背道:“爹别担心,颜儿不是身上疼,颜儿落水后娇气爱哭了些,前天见我哭的更大声。颜儿别哭了,哭坏了身体舅母又得来熬夜了。哥哥明日给你买糖人好不好?” 顾麽麽也走上前安抚,待林锦颜稳住情绪,顾麽麽让丫鬟打水给林锦颜洗了脸,才重新落座。坐下后情绪平稳下来的林锦颜轻声道:“爹,颜儿身体已然大好了,只是高热时做了噩梦,见到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才哭的,爹别担心。” 林思远听完笑道:“定是做了很可怕的梦,才吓的颜儿这般。前日里来看你,你还说着胡话。说什么有危险,让爹快跑,可见颜儿长大了,知道担心爹了。” 林锦颜听的心中一紧:“梦中…确实梦到爹有危险。” 林思远宽慰道:“颜儿莫怕,既是梦境不会成真的,都过去了,就算真有危险爹也会保护颜儿。” 林锦颜点点头:“嗯,颜儿知道的。” 前世林思远临死前都想保护她,她又怎会不信? 林思远问道:“醒来后可用饭了?” 林锦颜:“醒来用了些粥,去给祖父祖母请了安便回来了,回来顾麽麽又给颜儿喝了一碗刚炖好的鸽子汤。” 林思远:“那就好,玉玲玉秀那两丫头对你照顾太不上心,居然让你一人在水边,若不是发现的早,险些酿成大祸,她们当晚已经被逐出府了,你现在身边的贴身丫头只有玉彤玉兰两人确是少了些。过两天你好利索了找牙行的人带几个靠谱的丫头来,让你祖母给你挑挑,你自己也跟着看看。” 如前世一般,她落水后当晚跟着她的两个丫头当夜就被撵出了府。也是在她醒后,重新买了两丫头进来,后都被周玥雪那贱人相继收买。想到这里林锦颜心思急转后开口道:“爹,丫头可不可以不从牙行买,颜儿想自己选。” 林思远意外道:“你如何选?不从牙行买你准备从何处?” 林锦颜笑眯眯道:“我想请舅母帮我选一个有身手的丫头,以后万一在落了水立刻就能救我出来。” 林思远听的好笑:“落水一次还不够?你祖母在家,采办下人还去麻烦你舅母…不太合适。” 林锦颜站起身来抓住林思远的袖口晃悠:“爹~您别告诉祖母不就好了嘛,我就说看那丫头喜欢,我自己要来的。” 采买丫鬟 看着女儿这幅赖皮撒娇的模样,林思远只觉好笑:“你非要有身手的丫头干什么?” 林锦颜一脸孩子淘气的笑:“以后我出去买好玩的好吃的,也不怕危险啦。” 林思远:“这是京都平治安定,再说泰安城中谁会动你?” 林锦颜继续摇着林思远衣袖道:“哎呀爹~再安定也有拐孩童的人贩子,颜儿这么乖巧好看,被人拐走了可怎么好?哥哥身边有外公派来的习武师傅,颜儿身边可什么都没有啊。” 话毕,屋内三人皆笑出声。林思远笑道:“你这么不害臊的鬼灵精可拐不走,再说会武功又忠心能用的丫头哪那么好找?” “我又不急着用可以慢慢找啊,您别告诉祖父祖母就行,我就跟舅母提一下,找得到就找真没有也就算了。我都这么大了,周麽麽马上也回来,您看顾麽麽也经常来看我呢,人手够用的,采买丫头的事您压住就行了。爹,颜儿知道爹最疼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爹就答应嘛。哥,你帮我求求爹。” 林锦安听话的走上前,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的摇着林思远衣袖央求着,直把林思远弄的没了办法无奈道:“好啦好啦,答应你就是了,两个磨人精。” 林锦颜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爹最好了!那说好了就我们四人知道,可不许告诉别人了。” 林思远笑的无奈:“行行行,找到人了一定得让你舅舅外公把家世查仔细。” 林锦颜点头如捣蒜,说了一堆拍马屁的话逗得林思远笑骂道:“怎么落完水变得这般圆滑。” 林锦颜一本正经道:“大约是在水里跟鱼呆了一会学滑了。” 再次逗得三人哄堂大笑,谈笑间到了午饭时刻,林思远留下陪一双儿女吃了午饭,气氛温馨美好。 吃完饭林思远带着林锦安回书房,要考他功课。林锦安走在林思远身后,嘴撅老高的看向林锦颜,眼里的幽怨逗的林锦颜眼里带笑。 待送走了父亲和哥哥,心情不错的林锦颜坐在凉亭里看书,太阳渐渐西斜温度适宜,林锦颜背对着阳光而坐整个人都感觉懒洋洋的。林锦颜正在心里感概人生时,听的玉兰走进禀报:“小姐,玥雪小姐来看您了。” 林锦颜脸色冷然手指骤然收紧,死死攥着手上的书。温馨慵懒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景虽没变但心境已然天差地别。 不待她说话,身后便传来周玥雪急切亲和的声音:“锦颜妹妹,你终于好了,我这几日好生担心。” 林锦颜没转身深吸口气,慢慢放松手指把书放在石桌上,嘴角挂上笑意。周玥雪走到林锦颜身边坐下,握住林锦颜的手关切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姐姐这几日一直求菩萨保佑,早上听说你无碍卸下了着急,体力不支睡到这会才来,妹妹莫怪。” 林锦颜抬眼看向周玥雪,满脸心疼关切之色,俨然一副疼爱妹妹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这幅柔善皮囊下是怎样恶毒的心肠。 敲打奴仆 周玥雪年长林锦颜三岁,今年将将十二岁。正值金钗之年,已初有身段,此刻她秀眉微皱,一汪水的双眼里显出关切。 林锦颜心想:不知是周玥雪真的心机深厚到如此地步,还是尚且年幼心性还没走歪,她明知周玥雪是怎样恶毒的心肠,此刻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周玥雪见林锦颜盯着她看疑惑的问道:“锦颜妹妹怎么了?” 林锦颜抽回被周玥雪握住的手,抚着书上攥出来的折痕,浅笑道:“姐姐这几日辛苦了。” 周玥雪感觉出林锦颜对她冷淡不少,面上却是不显依旧笑盈盈道:“不辛苦,只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也怪我那夜不该带你走那么远,转身没看到你急的我四处寻找,才听下人说你落了水。” 林锦颜淡淡道:“姐姐那夜独自带我玩耍,祖母可知道?” 周玥雪眼神闪了闪道:“听闻你落水,全家都很担忧,姑婆更是夜不能寐,我还没来得及告知。现下妹妹身体大好,姑婆心中安稳,我自会找机会跟姑婆请罪。锦颜妹妹可是怪我,带你跑太远才害你落了水?” 林锦颜轻笑道:“怎么会呢?姐姐替我跪经数日,我心中好生感激,怎么还会怪姐姐?带我玩的事…我也没事了,姐姐也不必再告知祖母。本就是我自个不小心,实在怪不着姐姐。” 周玥雪拍了拍心口像放下一桩大事一般:“妹妹不怪我那便好,我还怕锦颜妹妹因为这件事跟我生分了,我家中只有弟弟,来林家这一年多以来真是打心底喜欢锦颜妹妹,当自己亲妹妹一般。” 林锦颜浅笑道:“姐姐对我的好,我心里一直记着的,日后定当好好的对姐姐。” 周玥雪笑道:“姐妹之间说这些就生分了,这是我早上临睡前让冬儿给你炖的汤,你快趁热喝。” 说着话,周玥雪身后的丫鬟提着食盒放在石桌上,周玥雪站起身打开食盒端出一个小汤锅,放到林锦颜面前。 林锦颜轻笑道:“谢谢姐姐,只是我刚吃完午饭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下,玉兰把汤端下去,晚上热着喝。” 玉兰脆生答应笑盈盈的接下了食盒:“谢谢玥雪小姐,我刚做了桂花糕,去把汤放下给您装一份,您带回去尝尝。” 周玥雪笑着应好,林锦颜淡淡笑道:“玉兰倒更像是姐姐的丫头,瞧瞧这贴心劲,我还没发话她倒先替我做主了。” 玉兰笑道:“知道小姐您跟玥雪小姐素来亲厚,就算不说,小姐也肯定要让我去装的。” 林锦颜:“如今你都能做我的主了,看着你倒更像小姐。” 玉兰听着话音不对,提食盒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小姐……” 周玥雪也觉察到不对劲,正要开口帮玉兰说话时,林锦颜笑着说道:“同你闹着玩的,你怕什么?我还能像其他府上脾气大的小姐那般打骂你不成?虽然打骂奴仆是常有的事,我们林家可是没有,顶多像玉玲玉秀那样犯了大错逐出府们罢了。” 一出好戏 林锦颜的话听的玉兰心惊,是啊她只是林府买进来的奴仆,虽然林家和善对奴仆少有苛责,林锦颜平日里对下人也宽和,可若是惹了林锦颜不高兴,林锦颜打骂、或是将她驱逐出府都是可行的。 想到此处玉兰忙把食盒放回石桌,低头弯身行礼道:“我仗着小姐宽容,失了礼数,请小姐莫与我生气。” 眼见周玥雪要开口,林锦颜笑的纯真道:“说了只是逗你,不必当真,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你进府多年陪着我一同长大,只要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会生气?好啦去给玥雪姐姐装桂花糕吧。” 玉兰直起身答应后扫了一眼林锦颜的笑脸,拿起食盒退了下去。 周玥雪打量了林锦颜一番开口道:“锦颜妹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林锦颜淡淡笑道:“有吗?经历了一遭生死,自然会长大一点吧。” 周玥雪想了想点了点头:“经事长大也是常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锦颜妹妹经此一难,定然鸿福。” 林锦颜笑道:“承姐姐吉言。” 正说着话,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急匆匆走进了凉亭,拉起林锦颜的手上下打量后含泪说道:“真人菩萨保佑!刚进来听门房的人说我走的那日夜里您落了水,今日才能下地急得老奴心里直打颤。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锦颜站起身轻拍着妇人手背温声道:“麽麽,你看我好好的,没事了你别担心。” 周麽麽愧疚道:“都怪老奴回了家,没照看好小姐,让小姐受苦了。” 林锦颜宽慰道:“你回家是我让的,我掉进水里也是不小心,麽麽你也不会水,在也不能去捞我呀。” 周麽麽:“我在定不会让小姐独自去水边。” 林锦颜掏出手帕给周麽麽擦了眼泪笑道:“麽麽这是在怪我贪玩嘛?下次我定不会一人去水边了,这次是玥雪姐姐带我去,我不小心才落的水。” 突然被点名的周玥雪愣了一瞬,忙站起身道:“周麽麽,都怪我带着锦颜妹妹玩,锦颜妹妹跑远了我没注意到才让妹妹一人落了水,这几日我都在佛前跪经为锦颜妹妹祈福,直到早上才因体力不支被姑婆送回了房,睡到刚刚醒来便赶来看锦颜妹妹了,这事确实怪不得妹妹,麽麽要怪便怪我吧。” 说到最后周玥雪梨花带雨的落下泪来,周麽麽不满的心还未起,就被周玥雪勾起了心疼。 转身安慰道:“玥雪小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别伤心了小姐定然也不会怪你,谢谢您为我家小姐跪经的辛劳。” 周玥雪拿出手帕拭泪:“以前就觉得与麽麽同姓,感觉麽麽像自家长辈般亲切,麽麽又带我如自家晚辈一般不忍苛责,玥雪心里真是……” 林锦颜坐下默默听戏。 周玥雪一番话说的周麽麽心里又高兴又怜惜:“快别哭了,您可是金枝玉叶的小姐,老奴只是个奴仆,怎敢当您的长辈,折煞老奴了。” 姐妹之情 凉亭外端着点心甜水的玉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径直走进凉亭把托盘里的碟子放到石桌上。 木着脸道:“表小姐,坐下尝尝甜水吧。” 一句表小姐叫的周玥雪愣了神,她进府一个月后就没人再这么叫过她了。 但她也只愣了愣神笑着坐下整理了一下衣衫,仪态端庄的喝了口甜水笑道:“这是梨煮的吧?清甜不腻很好喝,玉彤手艺可真好。” 玉彤走到林锦颜身后立着,看着脚尖听到周玥雪的表扬,她眼也没抬道:“承蒙表小姐夸奖,这是顾麽麽给我家小姐熬的梨膏,奴婢只是加水煮了一下。” 周玥雪笑的温和:“顾麽麽好手艺,托妹妹的福才能喝到呢,玉彤今日好像不太高兴,怎么开始叫我表小姐了?” 玉彤面无表情的答话:“谢表小姐关心,奴婢没有不高兴,只是一直叫您的闺名于理不合,您本来就是林府的表亲,叫您表小姐才是应该。” 见周玥雪神色僵住,林锦颜浅笑道:“玉彤刚才被我说了几句,说话不大好听,姐姐莫怪。但玉彤说的也没错,一直叫你闺名确实是不好,我也改口叫表姐吧,以前没意识到冒犯了表姐,表姐可会怪我?” 看着林锦颜一脸无辜的询问,周玥雪嘴张了几次才缓和了神色笑道:“怎么会呢?只是个称呼罢了又影响不了你我的姐妹之情,妹妹想怎么叫都行。” 林锦颜也学着周玥雪刚来时拍心口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笑道:“表姐没不开心就好,表姐尝尝这个糕点,很好吃的。” 周玥雪听着林锦颜一口一个表姐,脸色僵硬的笑着同林锦颜又说了几句话后,让林锦颜好生休息便起身回了。 在颜玉轩门口接过玉兰装好桂花糕的食盒,往外走时转身看向凉亭里正在说笑的林锦颜周麽麽和玉彤主仆三人,周玥雪脸上晦暗不明。 待林锦颜在凉亭和周麽麽说完了话,便让玉彤伺候她回房休息。 进了内室她净完手接过玉彤递来的毛巾边擦手边说道:“你对周玥雪说话稍微客气些,哪有这么直接顶的,回头祖母看见了你可该挨罚了。” 玉彤撅嘴道:“她把您带到水边,您掉水里发热难受见了周麽麽还没哭呢,她哭个什么劲啊?又是和周麽麽攀亲又是说自己跪经辛苦的,哪有半点认错的样子,以前还没觉得,今天看她真是做作。” 林锦颜坐到床边由玉彤脱去鞋子,盘腿坐到床上无奈道:“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提防着就好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咱们要做到让她难受还让她挑不出理来,周玥雪这点上就做的极好。” 玉彤蹲在床边嘟囔道:“她那假模假式的一套,我可学不来。” 林锦颜笑道:“以前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的时候,不也觉得她挺好的?你刚才话说的很好我很喜欢,只是态度上看起啦和善些便好。” 玉彤听完笑开来:“我知道了。” 说完话,林锦颜躺下睡觉,玉彤放下帐幔退了出去。 夜半幽会 林锦颜刚生完一场病,几番聊天下来也确实精神萎靡,躺下没多会便睡着了,一觉睡到傍晚方才醒来。 醒来后和周麽麽聊了会天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林锦颜借口不想喝汤把周玥雪端来的汤赏给了周麽麽。 倒不是担心她下毒,只是单纯不想喝她的东西。 吃完饭,泡了两刻钟白伊然留下的药包煮的药浴,林锦颜泡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刚到亥时便又睡了。 再醒来已是丑时,房子里静悄悄的,林锦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无伤痕才放下心来。 思虑起白天发生的事:“自己还是定性太差,见到祖父祖母爹和哥还稳不住心绪,见到周玥雪也差点没绷住恨意,如此下去怎保亲人周全?如此心性又怎能成大事?定要忍所不能忍,才能成所不能成。” 思虑良多后,睡了两觉的林锦颜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慢慢掀开帐幔下了床,借着一盏微弱的烛光穿好衣物,看到门口塌上正熟睡的玉兰,林锦颜没惊动她悄声的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繁星当空玉盘一般的月亮高悬,银白色的光照亮了地面。 林锦颜伸了个懒腰,避开护院家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闲逛,逛到她前几日落水的池边,在假山旁找了快石头坐了下来。 思索是怎么掉进的水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摇了摇头放弃不想了。 双手托腮开始思虑之后要怎么行事,接触哪些人。 正想的出神时,突然假山后传来一男一女的低语。林锦颜回过神把脚收回身影往后靠了靠,静静背靠着假山细听。 “表哥,这么晚了你还约我出来,要是被撞见了可如何是好。” “雪儿妹妹,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实在是想你想的紧,才让菱蓉去找冬儿的,冬儿可会说出去?” “不会,那丫头一心向着我。” “那便好,雪儿妹妹上次中秋匆匆见了一面后,再没见你,我听我娘说你在给锦颜跪经,我很是心疼。” “只要锦颜妹妹能好,我跪一跪不妨的,只是…今日醒来去见了妹妹,不知为何她竟与我生分了许多,我心里好生难过。” “那丫头还小定是掉进水里吓着了,缓两天也就好了你不必挂心,不是哪个女子都如你这般知书达理。” “表哥就会哄我。” “雪儿,过两年我想让母亲跟祖母说把你许配给我,这样待你及笄后嫁给我,我们就能日日相守了,雪儿。” “表哥,你切不可让二表婶去说,我还年幼来林府不到两年,你便求娶传出去我什么名声还要不要做人了?” “雪儿,你别生气我就是太想天天看到你了。” “你只顾自己高兴,丝毫不为我考虑,往后还是莫要来往的好。” “雪儿妹妹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不就是三年我等的起。” “你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要紧,这两年还是少来往一些的好,不然传出去我尚未及笄便与你私相授受,我可怎么活。” 说着话那女子有了哭腔。 痴心不改 男子好一通轻言细语的哄才让女子止住了哭,男子连连保证会好好考取功名,以后都只听女子的话才哄的女子有了笑声,二人又温存了一阵各自散去。 假山后的林锦颜听人走远了站起身,眼神冰冷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林锦昀和周玥雪这对野鸳鸯自己是乐见其成的,不知道日后楚承曜知晓他心上人年幼时就夜半与男人幽会私定终身,是个什么表情?还真是想看啊。 林锦颜的二叔林思然,文学造诣比起林晏清和林思远差了一些,现任太常寺少卿从四品的闲职。 因为林思远专注于学术,所以林思然成亲比兄长林思远早一些,儿子林锦昀今年已有十四。 因是林家第一个孙子,林太太对林锦昀分外溺爱,二婶刘氏对林锦昀也是娇惯。 林锦昀被养成了吃不了苦的骄奢性子,前世林锦昀科考将将进了一百八十余人的二甲榜尾,周玥雪果断放弃他改投了楚承曜的怀抱。 可他痴心不改居然帮着周玥雪害了林顾两家,还靠着这个得以晋升官职。 林锦颜眼神森然的看着林锦昀离去方向: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堂哥你是否痴心依旧不离不弃? 彻底扫了兴的林锦颜冷着脸悄声回了屋,躺回床上思绪万千直到天微亮时才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光大亮,待梳洗好林锦颜领着玉彤提着一盒糕点去了松茂堂,进了厅堂看到刚摆好的饭菜,林锦颜笑道:“进门就闻到菜香,我可真是好口福。” “哈哈说得好像颜玉轩吃不上饭似的,可用过饭了?没用就和玥雪一起陪我吃饭。”说着话周玥雪扶着林老太太的手从内间走了出来。 林锦颜笑容淡了一瞬便又恢复如常:“孙女可是踩着朝食的点来的,就为了来祖母这蹭饭吃呢。” 老太太笑容可掬的在主位坐下:“就只为了饭?” 玛瑙拿出一副碗筷摆在老太太身旁,周玥雪在老太太另一侧坐下,林锦颜上前坐好笑眯眯道:“祖母这的饭香。” 老太太笑道:“都是大厨房做的,难不成府里还有人轻慢你的伙食?” 林锦颜童真的脸上眉眼弯弯:“平日里吃饭没有祖母啊,不是饭不一样是和祖母吃味道不一样。” 老太太笑出声:“哈哈哈你这甜嘴,玥雪你看看这丫头落水后倒变得调皮许多。” 周玥雪笑道:“锦颜妹妹八成掉的不是水里,是掉蜜罐里了。” 林锦颜神色不变:“还是表姐比较甜,这么早就来陪祖母了。” 老太太拍了拍周玥雪的手笑道:“玥雪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 林锦颜:“这样倒显得我不孝顺了,颜儿和哥哥日后也定常来陪祖母。” 老太太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哥哥还有学业呢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闲了来看看就成,来吃饭。” 三人融洽的吃完了饭,林锦颜留下糕点后,跟老太太说起想出门去将军府一趟,老太太连连答应:“是该去一趟,将军夫人为你辛劳了几夜,理当登门道谢。” 赠送丫鬟 林锦颜笑道:“舅母对我确实疼爱有加。” 周玥雪感叹道:“真羡慕锦颜妹妹,有这般疼爱她的亲人。” 林锦颜神色不动:“表姐何来羡慕,祖母对表姐可比对我还要疼爱呢。” 周玥雪笑道:“姑婆对我自是疼爱的。” 老太太假装皱眉道:“什么叫比对你还疼爱?祖母何时不疼你啦?” 林锦颜噘嘴道:“祖母~颜儿这是在争宠呢,您非得拆穿我。” 撒娇的模样逗的老太太开怀大笑:“哈哈哈你这皮猴儿,祖母就好好疼你,玛瑙,你以后去颜玉轩跟着小姐,小心伺候着。” 玛瑙上前应是,又站到林锦颜面前弯身行礼道:“小姐,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林锦颜愣了一瞬,前世可没有这一茬,她站起身推辞道:“祖母,这可使不得,玛瑙一直贴身服饰您,离了她您定不习惯。” 老太太笑道:“哪个大家小姐身边只有两个丫头的,前些日子发买出去两个,剩下的这两个年纪尚小,哪能照看好你?玛瑙自小进府办事妥帖,有她跟着你我也放心,回头在采买两个丫头让玛瑙带着。” 林锦颜:“可是…” 老太太:“好啦,长者赐不可辞。两个院子离得又不远,真用她我自会叫她回来的。这串手珠是我在梵音寺了空方丈那里求来的可保平安,你拿去送给将军夫人。” 林锦颜见推辞不过乖乖应下,接过装有手珠的木盒道了谢,带着玉彤和玛瑙回颜玉轩收拾一番便出了府。 府门口遇到管家林松,林松是林府的家生子自小长在林府跟在林思远身边,比林思远要年长几岁,忠心办事又妥帖加上林家人口简单,林思远成婚后便提了林松做管家。 林松笑着跟林锦颜见完礼问道:“小姐可是要去将军府?” 林锦颜笑道:“松伯,我正要去将军府,跟祖母禀告过了。” 林松:“马车已经套好,安排了六个随从,车内准备了些吃食和今年的新茶,都是送与将军府的,小儿林顺也会跟着小姐,小姐有事尽管吩咐他便是。” 林锦颜:“我只拿了两盒糕点,还是松伯安排周到。” 林松笑道:“茶是老爷昨日说过的,吃食是老太太刚派人安顿的,我只是听命算不上周到。” 林锦颜笑眯眯道:“有祖母和爹替我操持着,我更是不用费心,松伯我出门啦。” 林松在门口慈爱的目送林锦颜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林府属文官在东街,将军府属武将在西街,虽东西相隔但两家都靠近皇城,马车两刻钟也就到了。停好车林顺放好脚蹬,玛瑙就先从马车上下来,扶着林锦颜下了车。 林锦颜抬头看向门上御笔亲题的定北大将军牌匾,一如记忆中那般威严,可谁又能想到前世顾家竟然是那般惨淡的结局…林锦颜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当今天子还有十年驾崩,这十年自己定要为林顾两家谋得安身立命的后路!一个哪怕是天子也不能诛杀的后路! 茶庄老板 “颜儿,怎么不进来傻站着干嘛?” 林锦颜回神看着站在门口处,明眸皓齿英姿勃勃头发半束正对她笑的少年,眼眶止不住微红叫了一声:“二表哥。” 顾奕辰走出门,来到林锦颜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和问道:“可是好利索了?昨日我娘回来说你无碍了但还得养两天,你怎么今日就出门了?” 林锦颜低头平复情绪后抬头勾起笑脸道:“好利索了,想外公舅舅和舅母了,过来让他们看看也好放心。” 顾奕辰笑道:“祖父和爹出门了,午时便回来,我带你进去见娘,让娘再给你看看。”说着话便带着林锦颜往里走,玉彤和玛瑙紧随其后。 顾奕辰吩咐门口的侍卫去停靠马车安排林家下人休息,林顺上前见礼道:“顾少爷,车上有小姐带来的一些吃食,是我家老爷和老太太感激将军夫人照顾小姐辛劳,一点薄礼烦请顾少爷安排人领路小人拿进去放好。” 林锦颜笑道:“光顾和表哥说话到忘了这事。” 顾奕辰笑道:“老太太和姑丈太客气了,我会安排人搬进府,你们下去歇着就好。” 林顺弯身应下,和林家仆人一起随将军府侍卫退了下去。 将军府景致远不如林府雅致,浓浓武将之风,简洁宽阔,中院内凉亭旁有一个小型的武场,边上摆了不少兵器。 林锦颜和顾奕辰一路说着话,路过凉亭,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到亭内石桌旁坐了一名少年,林锦颜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顾奕辰开口道:“那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今日约他来府上下棋。你稍等片刻,我与他打个招呼。” 林锦颜点点头中,站在凉亭外停住了脚步。 顾奕辰进了凉亭笑道:“安兄,我们这局棋大概得暂停一下了,我妹妹来了。” 坐着的少年听顾奕辰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亭外的林锦颜。 目光对视后,少年起了身对着亭外的林锦颜点头施礼,林锦颜也屈身回了一礼。 少年身形比顾奕辰高出一截,眸光温柔玉质金相,身着月白色长袍,束腰处绣着艾绿色茶叶。头发用青色发带半束,显得身形高挑又温润柔和。 他开口问顾奕辰:“这便是你经常说起的林府千金?” 声音沉稳雍容,一听就心生好感。 顾奕辰看着林锦颜笑道:“正是,我就这一个妹妹。颜儿,这是我的朋友,不夜侯茶庄的少东家安知闲。” 安知闲?这个名字林锦颜记得,前世顾家遭难,为取悦楚承曜很多人对顾家落井下石。 但为顾家求情的也有不少,其中就包括安知闲。 说来前世自己与这安知闲也是在将军府见过的,只是那时自己恪守礼节从不关心闲人,所以并不相熟。 他是茶庄老板?若只是茶庄老板前世他为顾家求情,又怎会让楚承曜气得咬牙切齿在林锦颜面前大骂他是反贼? 他有能让楚承曜头疼的实力,又与顾家交好,这个人必定不简单! 显露才华 思及此处,林锦颜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安知闲此人她要多加接触。 打定主意林锦颜笑着打招呼:“大知闲闲,广博豁达,安老板好名字。” 安知闲闻言眸色一亮:“不愧为林太傅的孙女,如此年纪竟有这般见解,失敬。” 林锦颜装作好奇棋局的模样走进凉亭笑道:“安老板谬赞了,不知这棋局谁执黑子?” 顾奕辰笑道:“安兄执黑子。” 安知闲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孩童笑道:“看林小姐头扎总角年纪尚幼,莫非也懂围棋。” 林锦颜笑道:“经常看祖父和父亲下棋,不敢说懂只是略知一二。” 安知闲问道:“林小姐说说这局棋,能看出什么?” 林锦颜看向顾奕辰笑得眉眼弯弯:“能看出来我表哥肯定要输了。” 顾奕辰往前一步手撑着石桌仔细看道:“哪里便要输了?我怎么没看出来?难不成表哥还不如你个不到九岁的丫头。” 林锦颜笑眯眯的站到顾奕辰身侧:“安老板虽眼下处于劣势但布局长远,表哥虽然目前局势很好,可越往后无气的死棋便越多。” 安知闲目光微闪,探究的目光落在林锦颜脸上。 林锦颜察觉视线后神色不动,依旧维持着童真的笑脸。 顾奕辰换个方向走到安知闲这侧又仔细看了看:“确实确实,父亲一直说我下棋太过冒进,安兄这局我甘拜下风。” 安知闲笑道:“这局还没下完胜负未知,奕辰你自谦了。倒是你这个妹妹太让人惊讶了,你方才说她不到九岁?” 林锦颜笑着对上安知闲的视线:“我一个月后就满九岁了。” 安知闲赞道:“那倒真是安某眼拙了,刚才居然没信林小姐会下棋,看林小姐的见识分明是行家里手,安某以貌取人看轻林小姐,还望勿怪。” 说完拱手施礼,林锦颜浅笑道:“安老板高抬了,不怪我出言毁了这棋局就好。安老板才是高手,我只是能看懂却下不了这般精妙。” 又对顾奕辰说道:“表哥,你陪安老板下棋我自己去内院找舅母,和舅母说完话,出来看你们下棋,绝对观棋不语。” 说到最后一句还捂住了嘴,逗的顾奕辰笑出声:“去吧。” 林锦颜屈身给两人行了礼便被下人带着去了后院。 安知闲看着林锦颜的背影道:“奕辰,你这妹妹可不简单啊,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学识,长大后定是个名动泰安的才女。” 顾奕辰一脸与有荣焉的笑意:“那是自然,我的妹妹肯定是最好的。” 待走进了内院,林锦颜边走边思索如何不着痕迹的接触安知闲。 对别人需要藏拙隐藏自己,但对安知闲却得引起他的注意,能入他眼才能有与之交好的可能,所以她才特意显露了一点才华。 前世她琴棋书画样样皆佳及笄之后便有了才女之称,更何况此时她还是个孩童,必定会让安知闲印象深刻。 前世这人能在顾家危难时出手相帮,不管他是何人林锦颜都会与之结交。 想要自保 进了厅堂林锦颜带着玉彤和玛瑙给白伊然见了礼,又让玛瑙把老太太送白伊然的手珠奉上。 白伊然笑道:“老太太实在是太客气了,我很是喜欢替我谢过。这丫头好像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 林锦颜在白伊然身边坐下看了看身旁的玛瑙答道:“玛瑙是祖母最得力的丫鬟,因我身边的丫鬟被发卖了两个,祖母疼爱,让玛瑙来照顾我。” 白伊然笑道:“老太太真是慈爱,我们颜儿以后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玛瑙屈身行礼道:“当不起将军夫人一句麻烦,做奴婢的照顾小姐本就是本分,玛瑙日后定当小心伺候,将军夫人放心便是。” 白伊然笑道:“是个伶俐的,秋荣去里面把我妆台上那队红玉耳环拿来。” 秋荣应声去了里屋拿来耳环,白伊然接过后对玛瑙说道:“来,这颜色太过艳丽,我上了岁数不合适了,你带刚好。” 玛瑙上前弯身双手接过:“谢夫人赏赐,夫人保养得当看着像花信年华一般。” 白伊然笑出声:“哈哈哈这丫头嘴真甜,怪不得老太太喜欢,来颜儿我给你把把脉。” 林锦颜笑着伸出手对秋荣说道:“秋荣姐姐,你带玉彤和玛瑙下去歇会吧,我想和舅母说说体己话。” 秋荣笑着应下:“是,小姐,那我带这两位妹妹下去吃些甜水,秋灵在门口候着,夫人小姐有事叫她便好。” 说完见白伊然点头便带着玉彤和玛瑙出了厅门。 白伊然来自江湖,性子温婉却洒脱,没有官家夫人那般多的礼数,素日里也不爱参加各府的宴请宴会,只爱摆弄药材医术,就连宫宴她也是如非必要不出席,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在发请帖给她了。 但她对林锦颜却是视如己出一般疼爱,所有泰安城中的官邸她往林府跑的最勤。 等给林锦颜把完脉白伊然彻底放下了心:“已经没事了,我留下的泡药浴的药包你再泡两天,去去寒气对身体好。” 林锦颜抽回手整理好衣袖笑道:“谢舅母连日为我辛劳,我心里很是感激。但还有一事相求,望舅母应允。” 白伊然笑道:“都是自家人,谢什么?你说说什么事?” 林锦颜认真道:“舅母我想要找两个丫头,来历清白对我忠心,有武功,懂医术。且林家除我之外,都不能知晓她们会医术有身手。” 白伊然听完诧异道:“你要会医术有身手道丫头做什么?为何林家人还不能知道?” 林锦颜郑重道:“舅母,颜儿此次落水高热梦魇时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虽知是梦但依旧不能安心,这次落水也实在古怪,我自小长大的地方因何会无故失足?您和诸位长辈待我诸多疼爱,但也不能时时跟在我左右,有了这样两人在我身边护我周全我也能安枕。此事我只和父亲哥哥说过想您帮我找一个会功夫的丫头,但是会医术的我却是只和舅母一人提起。我想着如果真有人害我,身边有个别人不知道的医者也可保命。” 定保周全 白伊然心中大惊拉着林锦颜的手问道:“颜儿,你是说你这次落水是被人害的?谁害的你?” 林锦颜:“舅母莫急,我想不起来如何落的水,并不能确定是有人害我,只是梦魇时看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有些心慌。” 白伊然心中稍定:“若真有人害你,定要告诉舅母知道吗?” 林锦颜:“我知道的,舅母待我如亲生一般,我有事瞒着谁也不会瞒着舅母的。只是这找丫头的事还需舅母帮我费心,但不可告诉外公和舅舅表哥知道,原本我只为心安别到头来惹的他们平白担心。” 白伊然伸手摸了摸林锦颜的脸:“怎么会不担心呢?青岚生下你和安儿的第二天就走了,那时候我陪你舅舅出征接到青岚怀孕的信,等战事平稳我算着她生产的日子提前动身往回赶,可还是没赶得及她就在我和你外公的眼前咽了气…你舅舅都没能见青岚最后一面…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她,要是我能早些回来…或许……” 说着话白伊然眼眶发红几度哽咽,林锦颜也眼眶发红。 她站起身用手帕给擦去眼泪宽慰道:“舅母千万不可这样想,您是医者又不是神仙,妇人产子本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更何况我娘还是双胞胎,更加凶险。我娘如果泉下有知,知晓舅母这般疼爱我和哥哥定会感激,看到舅母这般自责也定会难过的。” 白伊然止住泪拉着林锦颜的手:“好孩子,我不难过你也别难过了,都是梦魇已经过去了颜儿别怕,舅母定会保你周全。保人安全的女医者我传信给苍圣山倒是不难找到,武艺不弱的女子倒是不好找。” 林锦颜笑道:“舅母帮我留意着就行,我又不急着用人,实在找不着那也没法子。” 白伊然答应下来,两人又亲亲热热说了一会话,哄的白伊然有了笑脸,林锦颜提出想去看表哥下棋。白 伊然便让人带林锦颜去前院,她则留在房中给苍圣山写信。 来到凉亭院外林锦颜打发走了下人,独自进了凉亭。 安知闲和顾奕辰正棋局胶着,顾奕辰眉头紧皱,安知闲一副淡然模样。 林锦颜站在顾奕辰身旁歪头看了看摇了摇头,在顾奕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顾奕辰侧头看了看林锦颜,把桌上的糕点放到林锦颜面前问道:“和我娘说完话了?我娘把完脉怎么说?可还需要用药?” 林锦颜:“舅母说我没事了,不用喝药了。” 安知闲看了一眼林锦颜:“林小姐生病了?” 顾奕辰笑道:“不是生病,中秋夜掉进了自家荷花池里。” 林锦颜不服道:“我要是有二表哥你这般天下无敌的身手,是怎么也不能掉进水里的。” 顾奕辰笑道:“你不用说这话挤兑我,当着安兄的面我可不敢夸口身手好。” 林锦颜惊讶的看向安知闲:“安老板看着文质彬彬居然还会武功?” 顾奕辰:“安兄的武功恐怕不在你大表哥之下。” 想当女侠 安知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林小姐别听你表哥玩笑,安某只是粗会一些拳脚防身,哪能跟顾校尉比。” 林锦颜眼神闪了闪问道:“安老板可认识武功不错的女子?” 顾奕辰不解道:“颜儿问这个干嘛?” 林锦颜一脸天真向往的模样:“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会功夫,就能不受伤了。” 安知闲下了一子棋笑道:“林小姐不知,习武并非一朝一夕就可练的,得自小便勤加练习,受伤吃苦更是家常便饭,林小姐此时开始练武已经晚了些。” 林锦颜幽怨的叹口气:“唉,成为女侠的梦就此破灭了,如果有个武功高强的侍女该多好啊,安老板若认识这种女子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安知闲心思急转面上却是不显:“以前倒是有个功夫不错的江湖朋友,近两年不曾来往他日若是遇到定为林小姐引见。” 林锦颜童真的脸笑的眉眼弯弯:“那就说定了,先谢过安老板。” 顾奕辰笑道:“你想学武功还要养个女打手?做什么?出去跟人打架嘛?文官清流的林家准备出一员虎将?” 林锦颜一脸自得:“有何不可?我身上可有顾家的血,向往武学也是理所当然。” 顾奕辰皱眉笑道:“你这次落水后醒来可太奇怪了,以前文静也喜静,现在却想当女侠还豢养打手?” 林锦颜孩子气口吻说道:“我哥现在年纪小出门跟几个随从,你和大表哥就带一个下人,你在看看我出门一堆人跟着,想去哪玩什么都不方便。身边有个身手好的,我就可以偷溜出府玩啦。” 顾奕辰面色严肃道:“胡闹!你想去哪我带你去便是了,怎可偷偷出府?遇到危险怎么办?” 林锦颜手肘放在石桌上双手托腮叹口气:“唉,所以才要找有身手的保护我啊,表哥过两年就去军营了,哪能带我玩。表哥明明自己都可以去茶楼交朋友,却不让我出门。” 顾奕辰轻敲了一下林锦颜的额头说道:“我都十四了还是个男子,出门当然无碍,你一个小丫头乱跑怎么能行?” 林锦颜摸着额头皱眉道:“表哥就知道训人,无趣。” 顾奕辰看着棋盘下了一子笑着说:“那你说说你想去哪?” 林锦颜思虑一番后开口道:“每次独自出门只有来这里,其他地方都是家中长辈带着去的,我也不知道去哪。安老板的茶楼在哪里?我能去看吗?” 安知闲神色不动的落下一子棋笑道:“茶庄在城南,鸿富钱庄对面。开茶庄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林小姐肯来那是不夜侯茶庄的荣幸,如何来不得?” 林锦颜笑眯眯道:“表哥,你带我去吗?” 顾奕辰笑道:“哪有你这么小的丫头去茶庄的?” 林锦颜:“你不带我去?那我改天偷偷出门去其他地方玩不告诉你。” 顾奕辰无奈道:“怕了你了,过两日便带你去,你不许偷跑出府知不知道?” 林锦颜笑的眉眼弯弯点头答应,安知闲扫了一眼林锦颜稚嫩的脸下棋不语。 又见外公 林锦颜得到了顾奕辰的答复,便说不打扰二人下棋,起身回了内院。 安知闲看着林锦颜走远的背影,落子问道:“你这妹妹不但聪慧还活波,只是她小小年纪为何会对我的茶庄感兴趣?你以往可曾跟她提起过我?” 顾奕辰看着棋盘头也不抬笑道:“未曾提过,除了我家颜儿都没单独出过门,也不认识其他地方,今日认识你知道了茶庄难免好奇。安兄,你这步棋布的妙啊。” 安知闲不在问,二人你来我往继续下棋。 林锦颜回了白伊然院子,得知白伊然已经给苍圣山写完信,抱着白伊然的胳膊嘴甜的话一箩筐,哄的白伊然神情愉悦。 两人正亲亲热热说着话,秋灵进来说:“夫人,小姐,老太爷和老爷大少爷回来了。刚到前院,现正在和二少爷的朋友安公子说话。” 白伊然:“大少爷也回来了?那正好,你去告知厨房加两个菜,把颜儿爱吃的甜枣糕和山海兜也做上,午饭就摆在老太爷的宁辉堂里。” 吩咐完午饭,白伊然转头却见林锦颜低头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然的紧握。 白伊然轻唤:“颜儿?” 林锦颜闻声抬起头,白伊然看着林锦颜一脸悲伤的神色问道:“怎么了颜儿?” 林锦颜深吸口气扯出一个笑脸:“就是好久没见外公他们了。” 白伊然笑道:“这不就见着了?走,我带你去宁辉堂。” 林锦颜笑着应下,跟在白伊然身旁往外走。一路上林锦颜维持着笑脸,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见了外公他们要稳住情绪。 进了宁辉堂,顾弘章刚换好常服坐在上位端茶喝水。 白伊然给顾弘章见了礼说道:“父亲,我瞅着咱今天人聚齐了就安排厨房把午饭摆在这里了,刚好颜儿也在大家一起吃饭。” 顾弘章头发斑白,头发全部束于头顶的玄色发冠之中,眉毛和胡子也有了银色,身资如苍松,精神矍铄浑身透着军人的威严风采。 听完白伊然的话,看着林锦颜他笑开来脸上的皱纹透露出慈祥:“如此安排甚好,青云和睿洲回房更完衣知道你们来也就过来了,颜儿,到外公身前来。” 林锦颜眼圈红红的走上前,顾弘章看着小外孙女笑道:“你舅母说你落水受了惊吓,发热时又被梦魇吓的醒来直哭,如今可好了?颜儿莫怕,有外公在什么鬼怪邪神都进不了颜儿的身。” 听着顾弘章哄孩子的话语,林锦颜紧紧咬住下唇控制哭意。 她知道的,她知道外公有多疼她,前世为保她和哥哥平安,他宁可放弃兵权流放漠北,他若只想保全顾家荣耀,三十万顾家军举兵谋反并非不能成功。 都是因为她和哥哥在宫中啊,也因为顾家世代忠良,纵使皇家逼顾家至如斯境地,外公和舅舅也依然为了她和哥哥还有心中忠义,未曾反抗。 前世楚承曜冤杀这等忠良,何其狠毒!想到此处林锦颜低下头凭借着对楚承曜的恨意,忍回了眼泪。 亲人犹在 当林锦颜再抬起头,已经收拾好情绪扯出笑脸看着眼前顾弘章甜甜叫道:“外公,我已经没事了,有外公在颜儿什么都不怕。” 顾弘章看着眼前笑容甜美的外孙女,方才她脸上那一抹哀伤好像是错觉一般,想着孩子还小定是被吓着了见了长辈觉得委屈。 顾弘章没多想轻拍了拍林锦颜的头慈爱的笑道:“看你的样子身体是好利索了,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外公给你寻来。” 林锦颜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真的吗外公?颜儿要什么你都给吗?” 顾弘章笑道:“外公还能骗你不成?说说看要什么?” 林锦颜:“外公我想要一个有武功的侍女!还想去城外看看顾家军的练兵场!” “颜儿你还真要豢养女打手?”林锦颜刚说完,门外传来顾奕辰的声音。 林锦颜后头看去,就见舅舅顾青云、大表哥顾睿洲、表哥顾奕辰进了厅堂。 骠骑将军顾青云如今正值不惑之年,发皆束于顶,身形高大。常年征战的暗沉面色倒更显的他威严十足,身躯凛凛。 顾睿洲是顾家长子长孙,今年十八岁已经入军三年,在军中任校尉之职。头发半束于顶,脸上已褪去稚气,有了军人的飒爽英姿。 原本同龄人中气质和身手都属上乘的顾奕辰,在父亲和大哥面前显得稚嫩文弱。 刚走到门口,听到林锦颜的话,顾奕辰就开口问了,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妹妹只是孩子心性,才随口说想要个会武功的侍女,现在看来倒是真的想要。 林锦颜看着进来落座的三人,鼻头又开始止不住发酸。 前世舅舅和二表哥因她流放漠北。 大表哥则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和漠北一战中重伤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她死前都没能寻到,这一直都是顾家心里的痛,说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大表哥了。 顾睿洲性子稳重,看林锦颜眼眶发红的盯着他看,他笑的温和爽朗问道:“怎么?许久没见,颜儿不认识我了?” 林锦颜出神的喃喃道:“多年未见了表哥,能看到你真好。” 顾睿洲眉头轻皱笑道:“就是几个月没见而已?哪有多年?” 坐在顾睿洲身侧的顾奕辰笑道:“哥,颜儿落水发热做了一堆奇怪的梦,应该是吓着了偶尔分不清梦里面的真假,醒来时还看见我大哭,说我的腿没了呢。” 顾睿洲心疼的看着林锦颜问道:“刚回来时听说你落水了,病了几日才好,现在身体可好全了?” 顾奕辰的话让林锦颜回了神,整理好思绪后听到顾睿洲问话,她扬起笑脸答道:“我已经没事了大表哥,舅母说药都可以停了,舅舅!” 正喝茶的顾青云笑道:“坐下半天了,颜儿才看到舅舅。” 林锦颜两步走到顾青云身前醒了一礼,笑眯眯道:“如此高大威猛的舅舅,颜儿第一眼就看到啦。想着舅舅疼爱定不会责怪,才先跟许久未见的大表哥说了话。” 忆起往事 顾青云笑声爽朗:“哈哈哈你这丫头,嘴像抹了蜜,舅舅怎舍责怪啊?刚进来听你同外公说,要个会身手的侍女?还想去顾家军的练武场?” 林锦颜笑道:“一直知道顾家军,保家卫国威名赫赫,心里很是自豪,想去看看。至于侍女嘛,舅舅,顾家的孩子除了颜儿都有武艺,哥哥与我一样大也是日日练习,您说女儿家不可舞刀弄剑,那要个会武功的侍女总是可以的吧?” 顾青云听的好笑:“睿洲和奕辰是要上战场的,自然得苦学武艺。安儿虽不用上战场,但习武强身也是益处,所以你外公才给安儿找了武师,教一些易学的功夫。你可是闺阁小姐,何来用武之地?” 林锦颜一本正经道:“我可是将军府顾家的孩子,怎能和一般弱女子一样,终生呆在深闺大院里?” 一句顾家的的孩子听的顾家众人身心舒畅。 顾弘章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道:“颜儿还预备随顾家军上阵杀敌当个女将军不成?” 林锦颜转身走到顾弘章跟前:“若是颜儿真有当将军的本事哪有何不可呢?只是颜儿知自己没这个能力,所以颜儿只求不管何种境遇,都能保全自己,颜儿平安外公舅舅和舅母也能安心。” 顾弘章笑道:“说得好,颜儿要记住这番话,不论发生何事不论境况你都要保全自己,剩下的事自有外公帮你解决,你和安儿好顾家就好。” 林锦颜听完心中温热之余只觉密密麻麻的酸涩将她包围,她忍不住眼眶微红:“外公…我知道的,我知道外公和舅舅舅母为了我和哥哥什么都愿意做的。” 顾弘章轻抚林锦颜的头,一如轻抚小女儿顾青岚小时候那般。 “你娘小时候,也是如你这般招人疼,我总想着她长大若没有心仪的男子,我和你外婆养她一辈子也挺好。后来她喜欢上当时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我们老两口看她高兴也乐见其成,你爹人品贵重,林家家风清白不纳妾人口也简单,又没有实权不会招天家忌惮,我想着她过去定不会受委屈,我和你外婆也总算能安心。可谁成想……她没能熬过生产这一关…竟在我眼前咽了气……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外婆那些年一直有心痛的毛病,都是常年为我担忧落下的心病,你舅母也没法子治,你娘走了没多久你外婆没熬住也跟着去了……你娘临走前拉着我手求我定要看顾好她一双儿女,前几日你落水我看你小小的人儿就那么躺在那,我是真怕你再有个好歹,你舅母说你无碍后我心才落下。我不放心林家当晚就把安儿带回了府,要不是你舅母说你得静养我当时都预备把你也带回来,不回林家了。” 原本带着笑意的顾弘章说道最后,神色哀伤眼眶微红。 他也明白这不怪林家,可他心里总是有一分怨的。 他唯一的女儿为林家产子死在林家,外孙女也差点在林家出事,他怎会不怨? 答应寻找 一番话说的屋子里的气氛都变得悲伤沉重起来。 林锦颜鼻头发酸拉住顾弘章的手宽慰道:“外公,我娘和外婆在天上相互照顾不会孤单的,她定然知道外公对我和哥哥已然做到最好,我想娘肯定希望外公开开心心的长命百岁,顾家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我娘若看到您这般伤心她也会难过的。外公切莫多想,定要好好保全自己,不然我和哥哥谁来护着呢?” 白伊然见状也开解道:“是啊父亲,您这般难过于身心无益,颜儿和安儿还小,还指着您看顾呢。” 顾睿洲和顾奕辰也站起身开口劝解。 顾弘章叹口气摆摆手道:“老了老了,人一老就容易怀念旧事,不提了。日后好好照顾好我们颜儿才是正经,颜儿想要个会功夫的侍女,外公给你找。” 林锦颜笑的眉眼弯弯:“外公一人可抵十万雄兵威风凛凛的哪里老了?” 顾弘章哈哈一笑:“为了哄外公给你找人,什么话都说。” 林锦颜嘿嘿的笑道:“颜儿说的实话,外公不找人颜儿也这么说。” 顾弘章:“真的?那外公就不找了。” 林锦颜:“那不行,人还是得找。您都答应了,外公可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怎么能骗我一个小孩子?” 俏皮又无赖的样子逗的众人大笑出声,顾青云笑道:“父亲,您看看答应早了吧?颜儿这可赖上你了。” 顾弘章大笑:“哈哈哈赖上便赖上了,谁叫就这么一个小孙女呢?好在学武艺的女子虽少,但并非没有,多留心看看总能找到合适的。青云,过几日去北郊大营巡视时,把颜儿和安儿也带上。我顾家的后辈怎能是一般人家的娇小姐公子哥,多看看与他们也是益处。” 顾青云点头应下,林锦颜乐的拍了顾弘章好一通的马屁,哄的顾弘章笑声阵阵。 摆好饭菜,顾家众人入席坐好,顾弘章巡视了一圈问道:“辰儿,安家小子呢?” 顾奕辰:“祖父,你回院之后,安兄说家宴不便打扰就告辞离去了。” 顾弘章点点头:“此人虽年纪轻轻,年轻一辈中气度见识文韬武略样样不输,可惜了只是商人,若他入朝堂必有一番作为。你与他交好,要多学多看。” 顾奕辰点头答应:“孙儿记下了。” 顾睿洲笑道:“知闲这人功夫了得,为人却谦逊温润,孙儿与他相交也很是投契。” 林锦颜安静的听着几人谈话,思量着外公对这安知闲评价颇高,此人果然不简单。 只是不知他是刻意与顾家交好有所图谋,还是与顾家秉性相投真心相交。 正想着白伊然给她夹了菜,她停下思虑对着白伊然甜甜一笑,和顾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 饭后和顾家众人亲热的说了会话,听着耳边长辈亲人的谈笑声,林锦颜只感觉心里都是暖洋洋的,看时候不早才召来丫鬟准备回府。 白伊然和顾睿洲顾奕辰送她到门口,看她上了马车。 白伊然在车旁叮嘱她记得泡药浴,多来将军府,才放下车帘放她离去。 去将军府 待马车开始走动后,玛瑙笑道:“大将军府是真疼小姐,奴婢第一次来,看全府上下都称呼您小姐,没一个叫您表小姐的,就连我和玉彤在偏房候着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都对我们很和善,水果点心餐食样样不缺,林顺他们也都安排吃了饭,这都是小姐您的面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去其他府里哪有这个待遇啊,有个歇脚地方有口吃食就算不错了。” 林锦颜笑的温和:“外公他们对我素来是疼爱的。” 玉彤笑眯眯道:“小姐在将军府待遇一向如此,小姐今日秋荣姐姐做了芙蓉糕可好吃了,临走时她给我装了一盒呢。” 看着玉彤贪吃的模样林锦颜笑出声,这丫头虽然贪吃有没心计,但胜在忠心听话,她还是很满意的。 回府后林锦颜先去了松茂堂,周玥雪正陪着老太太说话。 林锦颜不动神色的笑着行了礼,把白伊然给装的吃食还有两卷布料送给了林老太太。 老太太摸着布料笑的慈爱:“过来坐下说,将军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照顾你几天我们还没登门致谢,她又送来这么好的布料,颜色也是我喜欢的,带我谢过了。你外公舅舅表哥们可曾见到?他们可好?” 林锦颜坐好后笑着答话:“祖母您喜欢便好,舅母说看到这两卷布料就觉得很适合祖母,刚想拿来送您的时候不巧我落了水,就耽搁了几天,外公舅舅他们都见着了,一切安好。” 老太太笑道:“你舅母人好心善,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我,听说睿洲那孩子升了校尉?” 林锦颜:“是的祖母。” 老太太:“这孩子小小年纪,入军没几年就得这般官职,实属难得。少年英才必定前途无量,可定了亲事?” 林锦颜:“表哥这几年一直在边境驻军,在京城呆的少,这次也是刚随舅舅从边关回来,还未定亲。” 一旁的周玥雪含笑的听着祖孙两的对话,心思急转。 老太太笑道:“这么好的儿郎那要相看起来,这泰安城里的姑娘还不抢破了头?” 林锦颜也跟着笑,周玥雪笑着开口道:“顾家军骁勇善战受民爱戴,玥雪也是心生敬仰,姑婆,我听说大将军府威严的很,府中景色更是与众不同,可是真的?” 林锦颜眸色闪动,笑而不言。 老太太拍了拍周玥雪的手背笑道:“我也就去过几次,将军府确实威严,景致疏阔武将之风。” 周玥雪惋惜道:“想来就让人神往,可惜未曾得见。” 老太太:“那又何难?颜儿下次再去的时候,把你带上去看看。” 周玥雪一副惊喜的模样:“真的可以吗?带上我锦颜妹妹可有不便?” 老太太笑道:“颜儿乖巧,将军府素来宠爱。怎会不便?颜儿下次再去带上玥雪,让她跟着看看。” 林锦颜浅笑道:“好的祖母。” 周玥雪笑的开心:“谢谢锦颜妹妹,若不是你带我,我定看不到将军府威仪。” 一句话说的老太太心里对周玥雪的怜惜之意更甚。 林家庶女 林锦颜维持着浅笑冷眼旁观,见老太太一脸怜惜的牵起周玥雪的手询问她缺不缺什么东西,周玥雪温柔回话。俨然一副祖孙情深的模样。 林锦颜站起身:“祖母,您和表姐先说着话,颜儿该回去泡药浴了,就先行告退明早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心疼道:“你赶快回去泡着,可怜见的这么小就吃这么大的苦头,玛瑙伺候的可还好?” 林锦颜笑道:“祖母身边的人哪会有不好的?舅母说我已经没事了,再泡两天药浴即可,您别担心。颜儿会乖乖的泡,把自己养好不让祖母忧心。” 乖巧懂事的模样直接俘获了老太太的心,连声吩咐让林锦颜好好休息着,不用着急来请安。 待出了松茂堂的院门,林锦颜的笑脸就收了起来。周玥雪这贱人还敢打顾家的主意,痴心妄想!正在心里腹诽周玥雪时,侧前方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看林锦颜注意到她怯怯的开口道:“锦…大小姐,你没事了吗?” 林锦颜愣了一瞬才认出来,这是二叔林思然的庶女林婉蓉。只比林锦颜大两个月,是整个林府里最有没有存在感的人。 林家家风严谨,不许纳妾更不准养外室。林婉蓉是林思然一夜风流所得,她生母是个弹琴的乐姬身份低微,林思然酒后一夜春宵,怕父亲责骂,没有告知家人。顾青岚产子血崩离世不久后,这乐姬抱着一个女婴找上了门,说实在无力抚养孩子,总不能将其饿死,无奈之下才送来林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孩子平安长大。 林晏清得知后气得暴跳如雷,狠狠责打了林思然恨他品行不端,恼他败坏门风。林晏清恼怒之余对这婴儿终究心有不忍,毕竟也是林家血脉,给银两打发走了那乐姬,便让孩子入了府,吩咐二儿媳刘氏不可缺衣少食好生养大即可。 刘氏虽然心里怄的要命,但也听从了林晏清的吩咐,拨了两个丫头找了个乳娘将林婉蓉养大,平时非必要从无探望,也不让林婉蓉在她面前晃悠。林思然因林婉蓉之故受了责打,对其也无感情,逢年过节时才见上几面,也不让林婉蓉去给父母请安。 林思远林思然两兄弟,虽分了别院但同在一府尚未分家。西院分给了二房林思然,西院的人都知道有林婉蓉这么个名不副实的小姐,其他院里新来的下人甚至都不知道有林婉蓉这号人。前世林锦颜也没见过林婉蓉几回,印象里她一直都是这般胆小怯懦的模样。 林锦颜记得前世林婉蓉嫁了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举人,夫妻两过的和睦。嫁过去之后苦寻到了生母用嫁妆置办了居所将其安置,林婉蓉的婆婆知道后还来林家闹了一番。想到如此胆小的林婉蓉,居然能散尽嫁妆去安顿生母,林锦颜心里就对她有了好感。 世上薄情寡义之人居多,若是处于林婉蓉同种境地,恐怕绝大多数都会想办法哄夫家高兴,对自己的身世守口如瓶,更遑论去寻亲安置。 你是姐姐 有了好感后就觉得眼前怯懦的林婉蓉分外惹人怜爱,林锦颜扬起笑脸走上前温和道:“婉蓉姐姐,我已经好了。” 林锦颜的话让林婉蓉看她走过来后低下的头瞬间抬起,眼睛也睁的大大的:“大小姐……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林锦颜笑眯眯道:“你本来就是我的堂姐啊,怎么能叫你名字?以前我也是叫你堂姐的。你以后别叫我大小姐,叫我锦颜或者颜儿就好。” 林婉蓉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摩挲着袖口低声道:“那怎么行,你可是林府的大小姐我不能叫你名字的。” 林锦颜拉住林婉蓉的手,明明比她大两个月,身量却还比自她了半头。 感觉林婉蓉的轻颤她笑得更温和了一些:“你也是林府的小姐啊,你比我大是我的姐姐,如何不能叫不得我名字?” 林婉蓉呆呆的看着林锦颜,在她干净眼眸里映出的林锦颜,此刻耀眼的让她想落泪。 第一次有林家的人对她说,她也是林家人。 林婉蓉回过神低下头局促不安道:“我与你是不一样的……林府只有你一个小姐。我知你落水…有点担心听翠儿说你好了,我就想来看看你……已经看到了…我先回去了,不然被母亲看到她会不高兴的。” 林锦颜语气俏皮道:“谢谢婉蓉姐姐来看我,你要不急着回去的话,可以陪我回颜玉轩吗?” 林婉蓉抬头大大的眼睛充满不可置信:“我…能去吗?” 林锦颜笑道:“你是我姐姐,为何不能来我院子?” 林婉蓉眼里闪过一丝神采,然后又黯淡下去摇摇头说:“我要回去了,改天在去。” 林锦颜追问道:“那是哪天?明天可以吗?我等你吃早饭可好?” 林婉蓉局促道:“我…我不知道明早能不能出来,你不用等我。” 林锦颜继续追问:“那午饭呢?若午饭也出不来,晚饭又太晚了,那颜儿就后日再等。” 林婉蓉被弄的慌了手脚:“你…你生病刚好不能饿肚子,不用等我。” 林锦颜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那好吧,婉蓉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林婉蓉急忙挥着双手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很喜欢你的,我明日来便是了。” 林锦颜立马换上笑脸:“那说好了,我明日等你吃早饭。婉蓉姐姐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你一定要来哦。” 说完就带着玉彤和玛瑙走了,丝毫没给林婉蓉反悔的机会。 林婉蓉看着走远的身影发了愁,眉头紧皱的喃喃道:“怎么就答应了呢?” 说完一脸懊恼的往西院去,但走了几步后,脚步变得轻快,脸上也满是笑意。 回去路上玛瑙开口道:“婉蓉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林锦颜道:“是啊,同是林府小姐…我尚有祖父祖母爹爹疼爱,她什么都没有,日后你们见到她要善待恭敬一些。” “是。” 回了颜玉轩后,林锦颜集齐了院中下人,告知以后玛瑙在颜玉轩当差,让周麽麽给玛瑙收拾住处。 游说父亲 傍晚,林思远和林锦安来颜玉轩陪着林锦颜一起吃了晚饭。 说起今日去过将军府,林思远说道:“你如今好利索我也放心了,这次幸亏你舅母妙手,过两日我休沐空出来,再去将军府正式的拜见致谢。” 林锦安问道:“爹,您去的时候带我和锦颜吗?” 林思远笑的温和:“你们想去就一起跟着去。” 林锦颜问道:“爹,祖母还让我带着表姐去呢,表姐都可以去,那我能不能带上婉蓉堂姐?” 林思远一顿:“婉蓉…只怕是身份上不好看,这些年她也没出过府。你祖母因何要你带玥雪去?” 林锦颜闷闷道:“午间回来跟祖母说起表哥亲事后,表姐就说没见过将军府想看看,祖母就让我带她去看看。表姐都能去,为什么我亲堂姐不能?难道爹也和旁人一样认为她身世不好给林家丢人了吗?可她的身世原是二叔的过错,为何让她一个孩子承担,今日见到堂姐颜儿心里好心疼,明明她比我还要大一点,可还没我高人也很瘦。” 林思远叹口气道:“那是你二叔的家事,你作为晚辈不可说。爹倒不是瞧不上婉蓉的身世,只是毕竟不好看,你带她出府看到的人自会知晓她的身世,难免人非议。她在西院呆着,对她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林锦颜不赞成道:“爹,婉蓉姐姐难道日后不嫁人了吗?虽然以她的出生,她无法嫁入高门,但她也总得嫁人出府去的,既然出府就会惹人非议,那何不如让她幼年时多见见世面磨练一下心性?总好过现在这般,整日唯唯诺诺的龟缩在院子里。” 林思远听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林锦颜:“这番话倒不像你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说出来的?可是有人教过你?” 林锦颜心下一惊,面上却装出委屈的模样道:“爹这话好生奇怪,二叔二婶平日里对婉蓉姐姐不闻不问,祖父祖母和您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婉蓉姐姐一面。谁会教颜儿替婉蓉姐姐说话呢?难道爹觉得颜儿是能听别人的话哄骗爹不成?那你问一下和颜儿同样大的哥哥,颜儿说的对不对。” 林锦安正认真听父亲和妹妹说话,突然被点名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爹,颜儿说的对啊,我都记不清多久没见过堂姐了。” 林思远笑道:“爹不是不信颜儿,是这番话确实超出了你的年纪,颜儿能有这般见解爹很欣慰。只是婉蓉是二房的家事,爹也不好插手。” 林锦颜笑道:“这好办呀,颜儿一个孩子找姐姐玩是顺理成章的,想来二叔二婶也不会同我计较。我自会去祖母面前求情让祖母同意我带婉蓉姐姐出府,只是此事还得劳烦父亲大人去跟祖父求求情。” 话说到此处,林思远也没了办法,林锦颜很少张嘴求他。 何况这次还是因为不忍看堂姐受苦,自己若不全了她这份善心,倒显得当爹的不是了。 林思远无奈笑道:“罢了,爹这就去你外公那给你当说客。” 静心练字 林锦颜欢欢喜喜的送林思远和林锦安出了颜玉轩,林思远让下人送林锦安回房,自己则去了林晏清的书房。 林思远和林晏清说完林锦颜的话,又道:“父亲,颜儿虽然年纪尚小,但这番言论确算有远虑,念及她为堂姐担忧的善心,儿子也就来您面前管了二弟的闲事。” 林晏清问道:“这真是颜儿的原话?她下个月才九岁吧?” 林思远笑道:“是的父亲,儿子听完时也觉惊讶。” 林晏清笑着叹了口气:“这孩子早慧也懂事还有善心实属难得,也是你的福气,安儿和颜儿都是好孩子。思然就……”提起小儿子,林晏清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自己不成器也就算了,还娇惯的昀儿也贪图享受,前几日考他功课磕磕巴巴,日后估计和他父亲一样,恐难成大才。” 林思远宽慰道:“锦昀是懈怠了些,但好在年纪尚幼好好刻苦也不是没可能,就算锦昀日后志不在此,只要孩子品行端正能立住门户便好,古往今来那么多圣贤的后辈也少有惊世之才,父亲该放宽心才是。” 林晏清叹口气摆摆手道:“他二人我都训倦了,不说了。思然当年那般败坏门风,我都想将他逐出林家,可终归是自己骨肉,你母亲又那般疼爱他,这才作罢。婉蓉那孩子终究是林家血脉,当时若不留下恐害了她性命。留是留下了,我也不曾上心过,这事你怎么看?” 林思远温和道:“我倒是觉得颜儿的话有理,不可能一辈子将她关在西院,她总会长大嫁人。” 林晏清叹口气儿女都是债啊:“我在想想吧。” 颜玉轩里,林锦颜正在书房练字静心,几年前林思远给她院子里置了一个小书房,房间虽不大但物件齐全。 林锦颜写完字后看了看,撕成几片团成了团。虽因现在身量小没什么腕力写的不如前世好,但这字迹依旧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想了想,林锦颜把砚台挪到了左侧,改用左手执笔慢慢写了起来。 玛瑙和玉兰端着托盘走进来,将托盘里的汤和水果放到书桌前的茶几上。玛瑙走上前看了看林锦颜写的字笑道:“小姐怎么在练左手?” 林锦颜抬头正预答话看到玉兰后,她低头道:“右手写酸了,左手写着玩一次。玉兰,你办事妥帖,日后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和洒水婆子们都归你管,玛瑙和玉彤在房中伺候就好了。” 玉兰不解的问道:“小姐,我一直都是贴身伺候您的,因何让我去外面?可是我做错了事?” 林锦颜笑道:“不用多想,我身边有玛瑙和玉彤就够了,外面都交给你我才放心。” 玉兰看了一眼玛瑙低声应道:“是。”说完退出了房间。 林锦颜笑眯眯的抬头对玛瑙笑道:“玛瑙姐姐,我想静心练字也不喜太多人伺候,日后我的闺房和书房就交给你和玉彤了,旁人不用进来。” 玛瑙笑道:“小姐信任是奴婢的福气,您放心我定给您照顾妥帖,有什么您只管吩咐便是。” 一脉相承 林锦颜练完字后泡完药浴收拾睡下。 想到林婉蓉她眼里有一丝暖意,虽然前世二房为贪图富贵那般寡廉鲜耻的自保,但林婉蓉确是个有情有义的。 她出嫁时林婉蓉送了她一个亲手绣的香囊,绣工不精湛料子也不是最好的,可那也是林婉蓉能够给她最好的东西了。 二房有错不假,但她不会波及无辜。 好歹一脉相承既知林婉蓉乃重情重孝之人,那她能帮就帮吧。 林锦颜又开始回想前世,整理出一些未来几年会发生的大事,盘算着如何才能从中得利,该和哪些人结交从何下手…思虑种种有了大概章程后才睡去。 天快亮时,林锦颜从楚承曜下令关她去偏殿,玉彤撞开侍卫拉起她的手让她跑,被侍卫斩杀的梦里惊醒。 “玉彤!” 榻上睡的正熟的玉彤听到叫声,立马起来掀开帘帐问道:“小姐,我在呢您是渴了吗?” 林锦颜看到玉彤后心下安稳:“做了个噩梦,现在什么时辰了?” 玉彤看了看天色道:“天刚破晓,尚是卯时。” 林锦颜温和道:“时间尚早,你再去休息一会,醒来后去西院门口等婉蓉姐姐,若有人阻拦,你便说是我请人来的。” 玉彤应下后放下帐幔退下,林锦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又开始思虑起昨晚设想的章程,那些事每一件实施起来都需要大量的财力。 眼下当务之急是应该多筹备银两,顾青岚那些陪嫁铺子得找机会去看看了。 还有安知闲的茶庄也得去探探底……心里诸多盘算规划了许久,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 林锦颜起了身,洗漱收拾好后,林锦颜去了书房练字。 约莫半个时辰,玉彤进来说道:“小姐,婉蓉小姐来了,正在厅堂等您。” 林锦颜停笔起身往外走:“玉彤,我最近字越发倒退了,你帮我看着不许别人进我书房免得招人嘲笑。” 玉彤笑道:“谁敢笑话您啊?奴婢上去打他。” 林锦颜脸上有了笑意:“贫嘴,你记着不让人进便好。” 主仆两说着话,进了厅堂。林婉蓉看到林锦颜进来,立马站起了身局促道:“大小姐好。” 林锦颜上前将林婉蓉按回了座位,自己也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说了姐姐你叫我名字便好,日后见我也无需多礼。” 林婉蓉坐在椅子上扭扭捏捏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那怎么行?奶娘知道了会说我没规矩的。” 林锦颜笑道:“你是主子,她是下人,哪轮得到她训你?你可用过饭了?” 林婉蓉摇摇头,林锦颜对着玉彤吩咐道:“也到了时辰,去安排摆饭吧,去厨房把婉蓉姐姐的饭菜端这里来。” 吩咐完她拉起林婉蓉的手笑道:“姐姐,我们去净手等吃饭吧。” 林婉蓉听话的跟着林锦颜去净手,又说了会话玛瑙来叫:“小姐,饭菜已摆好,可以用了。” 林锦颜笑着带林婉蓉去了外间,待看清桌上的菜林锦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另博天地 只见桌上的菜,一份四菜一汤盘子和菜样样精致。 一份两菜一汤普通的素色盘子装着,菜看着也很一般。 林锦颜看向玛瑙,玛瑙扫了一眼林婉蓉后说道:“这份菜是婉蓉小姐的,玉彤去的时候厨房已经装好,只等着给其他院送完再去送的。” 林锦颜拉着林婉蓉坐在问道:“姐姐你平日里都是这般菜式吗?” 林婉蓉低着头并不答话,林锦颜温声道:“婉蓉姐姐,你抬起头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觉得难堪,是二叔二婶忽略了你,是林府忽略了你。现在我问你,你要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直到他日出嫁?还是愿意相信我,鼓起胆量另博一片天地,得到你该有的待遇?” 林婉蓉呆呆的看着林锦颜:“我该有的待遇?我出生……别人都不喜欢我,若不是林家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林锦颜问道:“我这份饭菜才是林府小姐该有的待遇,难道你就没想过成为真正的林家人吗?难道你就没想过外面是什么样子吗?你就没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吗?如果有的话,我会帮你做到。过两日我想带你去将军府,你想去吗?” 林婉蓉愣愣的看着林锦颜:“我能出去吗?你要带我去将军府?他们会让我进去吗?他们知道我是……会让我进吗?你跟我在一起,不怕被人说难听的话吗?” 说到最后林婉蓉低下头声音逐渐低沉小声。 林锦颜握着林婉蓉的肩膀一脸认真问道:“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你信不信我?” 林婉蓉怯怯的看着林锦颜眼眶发红道:“我想有什么用呢?” 林锦颜言辞诚恳道:“只要你想,只要你信我,这些你想的事就能成真,婉蓉姐姐,你可信我?” 林婉蓉无措道:“我信你的,你跟我一样大也没有娘在身边,我真心拿你当妹妹的,只是我们身份差太多了……你因何要帮我?” 林锦颜笑开来:“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啊。”因为前世你至纯至孝,因为你真心待我。 林婉蓉落下泪来:“谢谢……我不敢,我怕会拖累你。” 林锦颜宽慰道:“只要你无论何种境地都能信我,就绝不会拖累我。但你真心想做的话,必定会遭受冷眼和诽议,怕吗?” 林婉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怕,但是有你又觉得不怕。” 林锦颜笑道:“那我一会带你去见祖母,你别怕话我来说,我们先吃饭,菜要凉了。” 林婉蓉听完只觉浑身紧绷,一顿饭也吃的味同嚼蜡。 玛瑙在一旁伺候着两人用餐,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林锦颜脸上。 这个大小姐小小年纪主意也太大了些,这么大的事她没经过老太太同意,就自己安排好了。 林锦颜察觉到目光后,对着玛瑙粲然一笑。 玛瑙对上林锦颜的视线后,慌乱了片刻堆起了笑脸。 深吸口气放平了心态:观大小姐行事老成,虽然胆大但也是心善之举,自己好好当差她也不会为难自己。 提议出府 饭后,林锦颜让玛瑙使个丫鬟去松茂堂打听,老太太可曾休息。 丫鬟问完回禀,老太太和老太爷用过饭此刻正在院中晒太阳。 林锦颜带着林婉蓉收拾一番后,就带着玛瑙和玉彤去了松茂堂。 越接近松茂堂,林婉蓉就觉得自己抖的越厉害。 看到松茂堂院门后林婉蓉拉住林锦颜:“大小姐,我实在是心慌的厉害……我没准备好,改日再来吧?” 林锦颜拍了拍林婉蓉发抖的手背:“如今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你若要回头日后更提不起胆量。你真就甘心见不到外面的人?” 林婉蓉紧皱着眉感觉嘴唇都在发抖:“我…我来会让祖父祖母生气的,他们可能还会骂你…我害怕。” 林锦颜笑着宽慰道:“你进去站我身旁,没人问你就不用说话都交给我,有我在没事的。既然相信我,那就信到底。” 林婉蓉咬着牙点点头,跟着林锦颜进了院子。 琉璃迎上来给林锦颜见了礼,看到林锦颜身旁的林婉蓉她愣了一瞬,看向玛瑙,玛瑙冲她摇了摇头。 琉璃扯出笑脸,迎几人进了内院。 庭院里的石榴树下,老两口正说着话,头顶有树荫遮着,太阳晒着脚面,一副悠然自在的画面。 看到林锦颜走过来,老太太笑起来:“颜儿可用过饭了?” 林晏清看到了低着头的林婉蓉没动声色。 林锦颜走上前行了礼笑道:“祖父祖母,颜儿和婉蓉姐姐吃过了饭就一起过来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林婉蓉慢慢的走上前稳住紧张到发抖的身形行了礼小声道:“祖父祖母安好…” 看到林婉蓉老太太的笑容淡了一些:“你怎么过来了?” 林锦颜笑道:“祖母,是我带着婉蓉姐姐来的,她一直很惦记你们。” 老太太打量了一番询问道:“瞅你身量瘦小,可是病了?若病了就找大夫瞧瞧。” 林婉蓉怯怯道:“谢祖母关心,并无病痛。” 老太太淡淡道:“若无事的话,见也见到了,回西院吧。” 林婉蓉低着头:“是,那我回去了。” 林锦颜抓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林婉蓉,察觉到她手冰凉,林锦颜紧握着她的手对她笑的温和坚定。 林锦颜转过头笑道:“祖母,我想带婉蓉姐姐去外公家玩。” 老太太眉头微皱:“婉蓉出府不太好,你带着玥雪去即可。” 林锦颜一派天真的模样问道:“为何不好?因为婉蓉姐姐的出生吗?可她日后总会出府嫁人的呀,难不成要关她一辈子吗?” 老太太脸色微沉道:“留她在西院不走动是为了护她,哪是关她?” 林锦颜松开林婉蓉的手上前一步道:“祖父祖母,婉蓉姐姐出生是不光彩,那也是二叔种下的因,为何要让婉蓉姐姐一个孩童背负这苦果呢?” 老太太沉下脸:“你怎可说长辈的不是!” 看老太太生了气林锦颜当即跪下,林婉蓉见状也忙跟着跪下:“祖母您别骂大小姐,是我的错,我不去了,我现在就回西院。” 手足至亲 林锦颜上身跪的笔直,微仰着头看着老太太言辞恳切。 “祖母,颜儿深知我是晚辈不能说二叔的不是,却并非是失言,是颜儿本就这么想,祖母若是有气对颜儿要打要罚颜儿都毫无怨言,只求祖母听完颜儿的话后,能对婉蓉姐姐多加怜惜。” 说完双手交叠撑地,磕了一个头,林婉蓉见状也跟着磕了头。 林晏清端起茶杯说道:“你要想好,你说的话可能会引来责罚,现在止住不提我和你祖母权当没发生。” 林婉蓉赶紧阻止道:“不说了,大小姐我们回去不说了。” 林锦颜跪着直起身子面色坚定:“祖父祖母,颜儿任罚。” 老太太不语,林晏清慢慢喝了一口茶道:“说吧。” 林锦颜:“祖父祖母,我和婉蓉姐姐一般大,都没亲娘在身旁,她还比我大了两月,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她比我身量小了不少。今日我叫她来颜玉轩用朝食,厨房将她的例菜送到我那,下人菜式的两菜一汤,颜儿瞧着很是心疼。颜儿有福在府里得祖父祖母爹爹疼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可婉蓉姐姐这些年独自一人在西院,二叔二婶全府上下的人对她都不重视,平日不定受了多少轻视和白眼。颜儿知道,祖父和祖母是担心婉蓉姐姐出府遭人非议,可她日后长大嫁人总得出府的,那时也会遭人非议,既然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何不让她活的更自在更有尊严一些呢?圣贤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没有血缘的孩子都得关爱教育,更何况是自己滴亲的孙女呢?” 林晏清听的眸色一亮,面上却是一派淡然:“那你觉得,如何算有尊严呢?” 林锦颜:“婉蓉姐姐是二叔血脉,她的出生不是她的错,她也只是一个孩子。虽出生不太好看,也不是二婶的亲女儿,但其他府里妾室的女儿也是正经的庶出小姐。祖父您当年能留下婉蓉姐姐,必是动了恻隐之心,既已留下和该好好疼爱,许她该得的身份和地位,而不是如之前那般放置一旁。” 林晏清:“婉蓉不管什么地位都不影响你,你因何要冒着受罚也要帮她呢?与你有何好处?” 林锦颜义正严辞道:“祖父,若遇事只顾自己明哲保身,对手足至亲受苦视而不见,因利益驱使才肯相帮,那如何配当林家子孙。” “说得好!”林晏清一拍扶手,满脸赞赏之色道:“你这般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我惊讶。” 林锦颜:“颜儿刚经历一遭生死,深知生命和至亲有多重要。颜儿的话发自肺腑,若惹祖父祖母不快,颜儿甘愿领罚,只愿祖父祖母莫要气到自己身子。”说完又伏下身磕了个头。 老太太叹了口气:“起来说话吧。”说完给玛瑙抬了抬手,玛瑙上前扶起了林锦颜。 林锦颜转身拉着林婉蓉的手将她扶起,看到林婉蓉满脸泪水,林锦颜对着她笑开来。 乖巧孙女 林锦颜掏出手帕替林婉蓉擦去泪水打趣道:“姐姐你可别冲着我掉眼泪,得去祖父祖母面前哭鼻子,祖父祖母最是心善心软了,尤其是祖母那可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你去她面前一哭呀,要什么她都会给你的。” 老太太没好气的指着林锦颜跟林晏清说道:“你瞅瞅,我们两一字都没答应,这个皮猴儿就把我们许出去了。” 林晏清笑道:“她都把我们许出去了,不答应她怕是要耍泼。” 林锦颜拉着林婉蓉的手走到老两口身前笑道:“祖父祖母,颜儿可是把比我还乖巧听话的孙女都带到你们眼前了,这多好的事啊,别人家可求都求不来呢。” 林晏清:“婉蓉倒是乖巧,你我倒是没看出来。” 老太太:“生的一张好刁嘴,哪里乖巧了?” 林锦颜皱眉道:“刚见到婉蓉姐姐,祖父祖母就开始嫌颜儿了,以后争宠都没我的份了。” 老太太被逗得笑开来:“那你还带来?往后婉蓉的例银可都从颜玉轩开,看你舍不舍得。” 林锦颜笑道:“当然舍得,我愿意和婉蓉姐姐分。” 林婉蓉摇头拒绝道:“我不用的,我现在就挺好。” 林锦颜一脸狡黠道:“姐姐别担心,祖母这里可多好东西了,我们日后天天来祖母这里蹭吃蹭喝,省下的银子我们出去买好玩的。” 老太太笑骂道:“好啊,当着我的面就敢惦记我房里的东西了,婉蓉例银从公中开,你少来我面前晃悠。” 林锦颜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来回晃:“祖母~颜儿要一天不来您怕是吃饭都不香吧?明明心里喜欢得紧,偏一副吓人的模样,颜儿要真被吓到不敢来了,您就该急了。” 赖皮的模样逗的林晏清笑出声,老太太也笑道:“谁想你?你这皮猴儿不来我倒是清净了,婉蓉上前来,祖母看看。” 林婉蓉依言上前怯怯的叫了一声:“祖母。” 老太太牵起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叹了口气:“确实瘦弱了些,可增怪这些年忽略了你?” 林婉蓉眼眶发红的摇了摇头:“不怪,我知道是为了我好。” 老太太点点头:“好孩子,日后就跟颜儿一起过来请安吧。例银就按照颜儿的标准给,至于去将军的事…颜儿你问过将军府后再带过去。” 林锦颜脆生生的应下,老太太拉着林婉蓉问话,乖巧柔弱的模样让老太太心里多了些怜惜。 林晏清则是叫了林锦颜:“最近生病,梦夫子都好些天都没来给你上课了,明日起每天两时辰不能落下。日后跟着安儿一起来我书房,我亲自考你。” 林锦颜笑开来:“知道了祖父,那婉蓉姐姐能跟颜儿一起学吗?” 林晏清看了看林婉蓉:“跟你一起也好。” 林锦颜笑眯眯道:“谢谢祖父,婉蓉姐姐,日后你怕是要忙起来了。” 林婉蓉点点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嗯!我愿意的,谢谢你大小姐。” 林锦颜叉腰皱眉道:“叫我名字,再叫错我可跟祖父告状了。” 狐假虎威的模样逗的众人哄堂大笑。 二婶刘氏 几人又说了会话,老太太吩咐人叫来了二夫人刘氏。 刘氏闺名刘芸香,乃户部刘侍郎之女。因大房没有女主人,这两年老太太也上了年纪,就让刘芸香执掌府里中馈。 刘芸香来松茂堂后看到林婉蓉只面上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礼仪周全的上前给二老行了礼。 杏眼含笑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保养得当,头上的玉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水润透亮,袖口上的水仙花绣工精湛,指甲上涂了淡红色的蔻丹,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派头。 行完礼转身亲和的和林锦颜打了招呼:“看颜儿这样子可是好利索了?” 林锦颜行了一礼道:“谢二婶关心,已然大好了。” 刘芸香笑了笑又撇向林婉蓉语气淡了一分:“婉蓉怎么来了这里?没事就回西院吧,别惹祖父祖母不快。” 林晏清:“日后婉蓉每日跟着颜儿过来请安,梦夫子来教学时婉蓉也跟颜儿一起,例银用度上也朝着颜儿看齐,都是林家小姐,往后多上点心无需厚此薄彼。” 刘芸香面色愣住片刻心思急转后,又堆起了笑脸:“听父亲吩咐,这也是婉蓉的福气,儿媳代婉蓉谢过父亲母亲。” 老太太又让刘芸香给林婉蓉换个院子,做几身新衣服,细枝末节的吩咐了一番。 刘芸香都笑着应下,又说了会话,众人才各自散去。 林婉蓉跟在刘芸香身后回西院,与林锦颜分别时频频后看。 林锦颜笑着看她走远,转身回了颜玉轩吩咐玛瑙送了些东西去林婉蓉处,自己则是转身进了书房练字。 今日她做这些不光是为了帮林婉蓉,也是为了让祖父看重她,唯有这样以后她说话才会有分量。 此事进行的如她所料,接下来便是出府去看看娘的陪嫁庄子和铺子了,钱财唯有落在自己手上才方便。 看着左手写出来东倒西歪的字,林锦颜并不气馁,依旧耐着性子一笔一画的练着。 傍晚时,带了些周麽麽做的糕点去了远山苑见了林思远,说起想看看顾青岚陪嫁铺子的事。 林思远笑道:“颜儿真是长大了,想学着管家了?去看看也好,看不懂的地方问问你祖母和二婶,这些年一直她们在看顾,我也只是偶尔看看账本。” 林锦颜笑眯眯的答应:“颜儿记下了,爹,婉蓉姐姐日后会跟我一起读书,用度也会跟我一样,这都是爹劝祖父的功劳。” 林思远叹口气道:“这本就是她应得的,只是这些年府里太过介意她的出生,而忘了她存在的本身。倒是你,不因世俗之见只重手足之情,才得以让婉蓉有这局面,想到此处为父也是汗颜。” 林锦颜:“爹万不可妄自菲薄,您和祖父祖母是懂得太多才会顾忌多,颜儿是无知者无畏没有顾忌,才能去做所思所想。” 林思远哈哈一笑:“我的颜儿可不是无知,反观却是有大智慧的,先让爹去跟你祖父晓之以理做了铺垫,才带上婉蓉去动之以情,你呀鬼灵精。” 林锦颜陪着林思远又说了会话,和晚来的林锦安一起在远山苑吃了晚饭才回了颜玉轩。 夫子授课 次日一早刚用过朝食,林婉蓉便带着一个丫鬟来了,进门对着林锦颜屈身行了一个大礼。 林锦颜赶紧上前拉着林婉蓉的手说道:“姐姐,你我是姐妹犯不着行这么大的礼。” 林婉蓉眼眶微红道:“我是来谢谢你的,昨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险些挨了责骂,还让我能和你一起念书,我心里很是感激,大小…谢谢你颜儿。” 收到林锦颜不赞成的目光,林婉蓉改了大小姐的称呼。 林锦颜笑开来:“这才对嘛,你的谢我收下了,此事不用再提也无需挂怀,往后你要面对很多以前没有的境遇,怕吗?” 林婉蓉咬了咬嘴唇开口道:“说不怕是假的,昨晚上我几乎通宵未眠,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担住,可还是想去做。” 林锦颜笑道:“既要出府世俗眼光你必是要承受的,但是你心下不要当真,唯有你内心坚定不被外界所扰才能破除万恶。” 林婉蓉点点头:“我记下了。” 林锦颜:“梦夫子应该来了,我们过去吧。梦夫子人冷了点,心却是极好的,你别怕。” 林婉蓉点头跟着林锦颜走了出去,来到厅堂一素色衣裳的清冷女子,正靠在桌边看着手里的书。 女子身型高挑手形清瘦骨节分明,除头上一根胡桃色的木簪外再无其他饰品,像一株雪中的梅花,散发着清冷幽香的书卷气。 林锦颜进来后拱手行礼:“夫子好。” 林婉蓉也跟着行礼。 女子转头看过来,目光在林婉蓉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林锦颜,脸色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道:“这便是日后要同你一起读书的丫头吗?” 林锦颜答道:“是的梦夫子,她叫林婉蓉,是我二叔的女儿,日后都会跟我一起来。” 梦夫子扫了林婉蓉一眼:“嗯,听我授课得用心,天资如何不重要勤能补拙,不懂的不要装懂,不会就是不会。以前都读过什么书?都会些什么?” 林婉蓉结结巴巴道:“我以前…只看得…一些杂书,字…认得也不是很全…” 梦夫子:“不会也没什么,你们要都会,也就用不着我来了。” 说罢给了林婉蓉一本书,让她念一遍,听林婉蓉磕磕巴巴道念完之后,又给了她笔墨纸砚让她写下来。 看完之后梦夫子心里便有了数,给两人分别授课,给林锦颜正常行进,对林婉蓉则是从头开始。 当看完林锦颜交来的课业,饶是梦夫子为人清冷也忍不住眼前一亮:“锦颜几日不见,你的字倒是大有进益,观点也比往日更宽阔了些。” 林锦颜嘴甜道:“都是夫子教的好。” 梦夫子淡淡道:“想是你遭难醒来心境不同了,才有此改观,不必算在我头上。身体可还有不适?” 林锦颜:“已然大好了,谢夫子关心。” 梦夫子:“嗯,看你进步颇大定是没少下功夫,学东西不可过快过急,要稳一些才好。往后给你授完课你去多学学琴,我来给婉蓉补课,让她能赶上。” 林锦颜点头应下。 夫子往事 待授课结束送走了梦夫子,林婉蓉长舒一口气,拉着林锦颜说道:“吓死我了,夫子一直冷着脸我好怕她会骂我,大气都不敢出。” 林锦颜笑道:“夫子平时就那样,她人很好的。” 林婉蓉点点头:“虽然看着吓人,可夫子没有训我,也没嫌弃我没学识,一直很耐心的教。夫子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她没有嫁人吗?若是嫁了人,她夫家怎会同意她出来当夫子的?” 林锦颜忍不住笑开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好奇心重,二人到凉亭坐下,玉彤和玛瑙端来了吃食。 喝了口水后林锦颜开口道:“梦夫子今年应该二十多岁了吧,她是秦御史的小女儿,秦家与我们林家是世交。她当年也是嫁过人的,只是和离了。” 林婉蓉眼睛瞪的大大的:“和离?怎么和离的?夫子姓秦为什么叫梦夫子?” 一旁的玛瑙给二人续上热水笑道:“梦夫子今年二十六了,十年前她出嫁时我还没两位小姐大呢,当年她嫁给当时的探花郎,一时传为佳话,要知道梦夫子那时候可是泰安城最出名的才女,她的学识可是连当今天子都夸过的。她嫁过去不到半年,那探花郎在老家的结发妻子来泰安,在京兆尹府击鼓鸣冤状告探花郎停妻再娶。秦御史知道后更是气的去殿前告了御状,梦夫子与探花郎和离回了娘家。毕竟梦夫子嫁过人,称呼其姓略有尴尬为了避讳,才用了她闺名相称。” 林婉蓉追问道:“后来那探花郎如何了?” 玛瑙:“探花郎被打了板子革除功名,遣返原籍,永不录用。” 林婉蓉皱眉道:“就这样放过他吗?” 玛瑙:“听说本是要流放的,可梦夫子念及公婆年迈,去求了情。” 林婉蓉听完叹了口气:“这人贪图前程富贵,抛弃结发之妻一点也不可怜,倒是夫子被这人害了一生,还替他求情实在是心善。” 林锦颜吃着糕点,想起前世林顾两家落难,年迈的秦御史跪于殿前替林顾两家求情,直到跪晕过去才被抬回了家。 后来她被关进了偏殿,秦家如何了她也不知,想来也不会太好。 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对她好的她定百倍报答。 姐妹两亲切的说着话,林婉蓉看着比之前鲜活了很多,问了很多府里府外的事情。 好多事林锦颜也不知道,倒是玛瑙谁家的趣事都知晓,林锦颜也跟着知道了不少。 留林婉蓉用完午饭后,林婉蓉回了西院。 林锦颜吩咐人叫顾麽麽来了书房,顾麽麽见完礼后,林锦颜打发走丫鬟问道:“麽麽,我娘的嫁妆单子在何处?” 顾麽麽:“共有两份单子,顾家一份,小姐出嫁时带了一份,现在我手里。” 林锦颜点点头:“回头你给我送来,我想去看看。” 顾麽麽:“是,这些地方小姐出嫁前我都跟着去看过,您要是用得上我陪着您去看。” 林锦颜笑道:“有麽麽陪着就更好了。” 顾麽麽说完话,就回遂安苑取了嫁妆单子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