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年代恶婆婆1
“志民！你家丽珍摔伤脚了，现在走不了路，你快去把人带回来吧。”
洪亮的男声惊雷般炸响，惊走了屋檐下鸣叫的蝉。
门边正编畚箕的男人动作一顿，放开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志鹏大哥，丽珍好端端的去河里洗衣服，怎么会……”
“你去到就知道了。”
两个人脚步匆匆地离开。
屋里靠在躺椅上午睡的老太太睁开眼。
看着破旧的泥瓦房，石蒜飞速过了一遍脑海中的剧情。
背景是八零年代。
地点是在偏僻贫困的山村。
原身王兰花，今年60岁。
第一次结婚生有一个儿子，丈夫早死，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到十多岁，后儿子也死了。
三十多岁的时候改嫁到小坑村，先后生下一儿一女，小女儿六岁那年，第二任丈夫去世，她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
家里太穷，儿子到了谈婚的年纪，说不上亲事，不得已拿女儿和隔壁大坑村一户人家换亲。
对方也是一儿一女，家里一样的穷，但父母健在，且正值壮年，还能帮着干很多活。
他们家儿子不愁亲事，只女儿生得瘦弱，干不来重活，难以婚嫁。
原身的女儿健壮如牛，干活不输男人，她很不满意这桩婚事。
自罗丽珍进门，她就多方刁难，从来不给好脸色，动不动就开骂。
明知人瘦弱，偏把最多的活指派给人干。
吃饭的时候各种刁难，总不让人吃饱，人稍微吃多一口，就抱怨比养猪还亏。
儿子维护过老婆几次，都被她以不孝压了回去。
儿媳妇已经很顺着她了，原身还是横竖都看人不顺眼，明面上不给好话，背地里还总到村里去造谣。
说人娇贵，懒，脾气差，不孝顺，贪吃、教唆儿子与她作对……
婚后第二年，罗丽珍到河里洗衣服，准备回家的时候因为饿得发昏，不慎摔倒扭伤脚。
原身拦着不给找大夫，还让她别装了，还逼她去干活，最后导致她跛脚。
原身的女儿嫁过去不久即怀孕，后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罗丽珍却是迟迟没能怀上。
原身因此对她越发厌恶，变本加厉地折腾她，还弄来无数恶心的偏方，害得人食物中毒，好险捡回一条命。
婚后第三年，罗丽珍终于怀孕，生下一女。
原身大失所望，看都不看长孙女一眼，月子没完，就要人下地干活。
罗丽珍月子里没人照顾，还得照顾女儿，落下很多病根。
身体就此垮掉，三年后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母子一同去了。
儿子因此怨恨原身，不再和她说话，直到她离世。
浑浊的老眼一阵酸涩，石蒜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
和罗丽珍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死后的她成为了任务者，却不知死后的罗丽珍去了哪里。
自躺椅上起来，干瘦双脚套上包浆的烂拖鞋，石蒜进入原身的房间，打开装衣服的木箱子，取出5块钱。
揣着钱，锁门，离家。
用这5块钱，她很快请来村里唯一的大夫。
这大夫是祖传的本领，十分擅长跌打损伤，也能治治感冒发烧拉肚子等常见疾病。
诊金视药材的采挖难度而定，从几毛到十几块不等。
石蒜的5块钱算是订金，具体数目得等看完病才能确定，多退少补。
－－－－－－题外话－－－－－－
所有故事背景皆为架空，请不要代入现实！！！
第2章年代恶婆婆2
领着大夫到家，孙志德正好挎着洗干净的衣服，扶着罗丽珍回来。
石蒜打量着这瘦弱的女子，她个子不高，皮肤白净，五官清秀，模样颇惹人怜爱。
是这穷山村里少见的美人。
石蒜上前接过装衣服的木桶，在两个年轻人不解的目光中，将衣服晾到了檐下的竹竿上。
夫妻俩对视一眼，怀疑今天太阳是不是从南边升起来的。
“志民，快把你老婆扶进来我看看。”大夫在屋里催促。
夫妻俩同时看进屋去，认出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不禁怔愣住。
“妈，”孙志民试探地问，“是你请的大夫？”
“嗯。”石蒜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催促道，“还不快点把人扶进去，在这里等天掉钱呀。”
也许今天太阳是从北边升起来的……
夫妻俩默契地想着，步进门去。
脚伤的不重，敷几天药，好好休息，就能好。
大夫如此说道。
看完脚，孙志民跟着大夫回家去取药。
石蒜晾完衣服，步入屋门，就见罗丽珍忍着痛，扶着墙一点点往厨房挪。
她午饭没吃几口，饿的发慌，只想趁着婆婆不在屋里，偷偷吃一口剩饭。
“你怎么不好好坐着，乱动什么，还想不想好了？”石蒜上前去扶住她，忽略掉她一下僵住的身躯，往饭桌的方向带。
罗丽珍忍住推开她的冲动，配合着走到饭桌旁，坐在了凳子上。
“好好坐着。”
石蒜叮嘱一句，进入厨房，加热中午的剩饭。
转身出门，到菜地去掐了把嫩韭菜，洗切干净。
回到厨房，自碗柜角落找出半碗藏起来的豆腐。
豆腐被切成小片，煎得两面微黄，加水稍焖一下就很好吃。
这也是这边人最喜欢的豆腐吃法。
这半碗豆腐是原身特意藏起来，留晚上吃的。
洗锅，烧火，将豆腐焖好，把韭菜加进去，起锅。
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和韭菜豆腐一起端出去，放到忐忑不安的罗丽珍前面，筷子塞进她手里，“吃吧。”
满脸错愕，罗丽珍吞了口口水，“……妈，你说什么？”
刚刚听见厨房里的动静，闻着飘过来的菜香，她只以为婆婆是饿了，要自己看着她吃饭。
做梦都不敢想她会特意给自己做吃的。
“快吃，不许剩。”石蒜换了一副严厉的语气，“吃完不要捡碗，留志民回来再说。”
话落，石蒜径直出门，扛上锄头去了田里。
目送着婆婆的背影远去，罗丽珍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一口饭一口菜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泪水不知不觉盈满眼眶，滴落碗里。
取了药和退还的诊金——三块钱，孙志民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梨花带雨的妻子，心疼不已。
“丽珍，怎么了？是不是妈又……”
罗丽珍扭头看他，“妈超好的，热了饭给我吃，还给我做了韭菜豆腐。”
孙志民看见桌上被吃了一半的饭菜，难以置信，“这是妈给你做的？”
自丽珍进门，母亲就恨不得一粒米都不给她吃。
只知道叫人干活！
第3章年代恶婆婆3
“嗯。”罗丽珍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
她不否认自己有些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忐忑。
“看来妈只是说话难听，其实还是很疼你的。”孙志民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摸了摸妻子的头。
罗丽珍回给他一个十分勉强的笑。
暗暗叹了口气，孙志民转身进入厨房，“我先帮你把药敷上。”
打水给她洗脚，抹干，将糊状的药敷上，包扎。
收拾好碗筷，应妻子要求，孙志民给她找了几件需要缝补的衣服，和一根充当柺杖的木棍，再三叮嘱她不要乱动，也去了地里。
—
“四嫂，有了儿媳，怎么还越发勤快了，是儿子不孝吗？”
“你都当奶奶了，怎么还在这里死干，是儿孙不给饭吃吗？”
“……”
怼完就走，没有理会那人的反应，石蒜顺着曲折的田间小路，很快来到自家需要锄草的黄豆地。
黄豆地在半山坡上，许多梯田中的一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草很快锄完，石蒜来到梯田里侧，那里离地十多公分处有一个小洞，不时有蜜蜂进进出出。
挥动锄头，石蒜很小心地往里挖，没有伤及一只蜜蜂。
汗水不停下滑，没挖几下，露出了箩筐大的一个洞。
蜂巢层层叠叠，上面爬着无数蜜蜂，看不清是蜜糖更多，还是幼蜂更多。
到地边搭眼一望，很快找到便宜儿子，喊他回去拿家伙。
地形缘故，喊声传的很远，吸引来好些看热闹的村民。
纷纷提出要分一杯蜜。
“要蜜呀，可以，”石蒜拄着锄头，“拿东西换。”
一半的人闭了嘴。
剩下的问怎么换。
石蒜想都没想，“按惯例。”
那就是和鸡蛋一样的价格。
又一半的人闭了嘴。
剩下的各自预定了想要的分量。
孙志民很快带了东西赶来，装蜂巢的两个瓦盆，装蜜蜂的一个木桶，起蜂巢用的锅铲。
在众人的围观之下，孙志民很快把巢、蜂分离，各自装好，挑回家去。
已是黄昏时候，围观村民们感叹着老太婆的好运气，各自归家。
石蒜进门，活捉一只拄着柺棍想要煮饭的罗丽珍，直接将人扶回客厅，按到凳子上。
很不自在地刚坐好，嘴里就被塞进一块甜甜的东西，罗丽珍抬头，对上丈夫灿烂的笑脸，“甜不甜？”
品味着那直入心头的甜，罗丽珍看见了丈夫身后地上，盛放在两个瓦盆里的蜂巢，“哪里挖的蜂蜜？”
“咱们黄豆地里，妈挖到的。”孙志民满脸喜色，也掰了一块蓄满蜜的蜂巢塞进嘴里。
表情一滞，罗丽珍瞬间感觉嘴里没有那么甜了，不安地扭头去看婆婆。
石蒜鼓动着干瘪的双颊，吃着蜜，吩咐儿子在檐下搭起架子，安置木桶里的蜜蜂。
“妈，咱们要养吗？”孙志民不解，向来大家挖了蜜蜂，都是拿去换给养蜂人的。
都没有养蜂的经验。
而且，接回来的野蜜蜂，有逃走的几率，不如换几个钱来得实在。
“养着好，随时有蜜吃。”石蒜回了句，进入厨房去煮饭。
第4章年代恶婆婆4
这个世界的第一顿晚饭，石蒜吃得有些撑。
她一向奉行怎么省都不能省吃的。
晚饭除了顿顿不缺的青菜，还做了个份量十足的蒸水蛋。
开吃的时候，孙志民和罗丽珍推三阻四，就是不吃蛋。
石蒜干脆把蛋平均分成三份，舀进各自的碗里。
没吃几口，两个年轻人又开始把自己碗里的蛋舀到对方碗里，舀来舀去……
直把好好的蒸蛋给折腾成糊糊，还不停手。
实在受不了的石蒜板起脸骂了句，“爱吃吃，不吃滚！”
夫妻俩这才老实，安分地吃饭。
—
次日午后，一家三口合力将蜂蜜提取出来，过滤之后存进瓦罐。
才开始忙碌，就陆续有邻居来串门，都是想要蹭蜜吃的。
看见安置在檐下的蜜蜂，听说他们要自己养，都不看好。
各种劝。
随时会飞走的东西，养来干什么？
“庄稼还随时会死呢，你们不也还种？”石蒜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邻居们暂时闭嘴，很快把话题扯到了蜂蜜上面。
“四嫂这个蜜好吃吗？”
“好吃啊。”
“是吗，我尝尝？”
“行呀，你拿什么换？”
不管他们如何暗示明示，石蒜都不为所动。
老娘凭本事挖到的蜜，凭啥给你们尝？
邻居们不满，在心底各种吐槽老太婆抠门的时候，罗丽珍的母亲赵秋英带着新挖的番薯，过来探望扭伤脚的女儿。
邻居们眼睛微亮。
这老太婆再抠门，也得招呼亲家，到时候他们就跟着伸手，不信讨不来这一口蜜。
有段时间不见母亲，罗丽珍下意识的想要上前，被石蒜一把按住。
孙志民很上道地出门迎接，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
哄得赵秋英脸上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她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自家女儿身上，看见她包扎好的脚，松了一口气。
听说她昨天摔伤脚，路都走不成了，担心亲家不会给她请大夫，特意过来看看。
闲聊几句，赵秋英问起女儿的脚伤。
罗丽珍偷偷瞥了一眼婆婆，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说到诊金，得知是两块钱，在场人都有些讶异。
这么贵，王兰花居然舍得！
她不是一向不喜这个儿媳的吗？
赵秋英很满意，主动说起儿媳的情况，说她很好，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头足……
“罗大嫂子，”一个大妈酸里酸气地打断她的话，“这门亲事你家倒是赚了，儿媳比牛还能干，才嫁过去就怀上，一生就是两个儿子。”
她的声音很大，“你家丫头体弱不说，也嫁过来两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说话这人，儿媳进门一年了还没怀上，每每听说谁怀了、生了，都会化身柠檬精。
她一边说，一边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瘦弱的罗丽珍。
她家儿媳不算很好，却也比这哪哪都不行的罗丽珍要强得多。
当着母亲婆婆和丈夫的面，被这样一通说，罗丽珍不禁难堪，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石蒜拍了拍她的肩，扭头看向柠檬精大妈，“生孩子这事可是看缘分，与结婚多少年有什么关系？”
第5章年代恶婆婆5
柠檬精大妈不爽，“说的是，你家志民这辈子都没有那个缘分也说不定。”
“没有也没关系，”石蒜撇了撇嘴，“家里这么穷，孩子生下来也是吃苦的命。”
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在场所有人同时一愣，怀疑她这是中邪了。
赵秋英狠狠剜了柠檬精大妈一眼，笑着打圆场说，“亲家母说笑了，以前父辈们更苦，也把咱们好好的养大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丽珍他们还年轻，再过些年一定能怀上的。”
“我是认真的，”石蒜看着孙志民和罗丽珍，“从现在起，要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都随你们的便。我只要能带得动孩子都会搭一把手，带不动就没办法了。”
两个年轻人对看一眼，各自暗暗松出了一口气。
赵秋英表情一滞。
算了，她这样想也好，至少丽珍压力没有那么大……
笑容重新浮现于脸上，赵秋英直接转移了话题。
她惦记着家里的孙子，聊了一会，客气地告别。
石蒜直接把过滤好的一小罐蜂蜜递给她，“带回去给亲家公他们尝尝。”
“使不得，”赵秋英把罐子推回去，“这拢共也没多少蜜，还是留着换钱吧。”
这瓦罐虽小，但也能装几斤蜜，她实在不好意思拿。
直接把小瓦罐塞她手里，石蒜强势地把人推出门，“好走，不送。”
记忆中，这些大妈因为送礼，能打一个小时太极，石蒜实在没有这份耐心。
如果是别人送她什么，她也会爽快收下。
目送着赵秋英的背影远去，邻居们暗暗叹了口气，放弃蹭蜜的念想，各自离开。
时候不早，他们也该下地去了。
—
蜜蜂全部提取、过滤出来，拢共20斤左右。
除开送亲家，和村民们拿钱、鸡蛋，和各种票等换走的，还剩十来斤。
留下一两斤自己吃，其余的都让孙志民带到集上卖掉了。
蜂巢放锅里蒸成腊，尽数卖给了村里的大夫。
处理好蜂蜜的次日，孙志民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即带着蜂蜜出发。
临行前，石蒜自箱子里取出10块钱和好些票给他，告诉他需要买的东西。
钱是原身辛辛苦苦攒下，打算用来买牛的，攒了十多年，才两百多块。
接过这笔巨款，孙志民有些难以置信，但并没有多问，抓紧时间出门去了。
集市在镇上，得走两个小时，不好耽误太久，不然去到都散市了。
午饭是婆媳两个一道吃的。
石蒜把饭菜摆上桌，喊罗丽珍吃饭的时候，这瘦弱的女子很是诧异，“不等志民一起吗？”
有记忆以来，每次吃饭，都得等家里顶梁柱回来了一起吃。
不管多饿。
“我给他留了菜。”石蒜随口回了句，往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妈，我吃不了这么多。”罗丽珍暗暗吞口水，却是不敢吃。
这几天吃的比她过去20年加起来还要好，每天都有肉或是蛋，量还很足。
她吃得很满足，同时也很不安。
家里这么穷，还这样大吃大喝……
“少废话，赶紧吃，吃不完我削你！”
见她老脸板起，罗丽珍脑海中浮现过去被痛骂的情景，身躯颤了颤，老老实实把碗里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第6章年代恶婆婆6
孙志民这次赶集，最主要的是买布，顺带着买些琐碎的生活用品。
一家三口都很久没添新衣服了。
缝制新衣服的任务交给罗丽珍，在她脚伤完全痊愈的时候，三套衣服先后做好。
一水的深色布料，款式差不多的上衣、裤子，美感不足，实用有余。
抚摸过属于自己的这套，罗丽珍脸上浮现一抹笑，这可是她结婚以来，第一套新衣服。
“这个给你，”婆婆那并不亲切的声音传到耳边，一块白底碎花的布料塞进手里。
罗丽珍疑惑地抬头，却只看到婆婆的背影。
将布料展开，却是一条漂亮的碎花裙。
不禁怔愣住。
记忆中，她只有很小的时候穿过裙子，村里也只有那么小的女孩子会穿裙子。
长大后得干活，穿裙子不方便。
农活从年头干到年底，也少有穿裙子的机会，渐渐的，大家就都不穿了。
“妈特意让我买的花布，原来是要给你做裙子。”坐门边编畚箕的孙志民看见这一幕，流露出满脸的笑。
“妈给我做的…”罗丽珍双眼粘在裙子上移不开，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丽珍，快去换上看看。”孙志民期待地催促。
“嗯。”轻盈地起身，罗丽珍几乎是飞似地跑进了房间。
待她换好出来，却看见婆婆在饭桌旁边，搓粉准备做籺（hé）。
一下变得拘谨，两只手不知往哪儿摆。
石蒜扭头将她从上看到下，让她转身，再转个圈圈。
罗丽珍不明所以，生硬地照做。
“很好看。”石蒜实话实说。
“嗯，好看。”孙志民痴痴地说。
罗丽珍本就有几分颜值，平时粗陋的衣着都掩盖不住她的光华。
这裙子更是放大了她的美，衬得她越发的清纯、轻盈、温柔、甜美。
人与衣服，达到了最佳的相互成全。
罗丽珍仍有些扭捏，但挡不住笑容如花般绽放于脸上，“妈，谢谢你。”
话落，飞身回房。
动作轻柔地脱下裙子，小心地叠好，用布包起，放进箱子，换上旧衣服出来，帮忙做籺。
籺，是这边一道传统美食。
用米或各种粗粮的粉辅以馅料做成，也有不放馅仅调味的。
形状不限。
她们今天做的籺，用的粘米粉，馅是午饭时候炒好的猪肉木耳花生。
一老一少动作很快，眨眼就做好了五六只籺。
孙志民停下手里的活，到厨房去煎籺。
煎好一锅，边吃边继续做剩下的。
做完籺，一家三口也吃得肚皮鼓胀。
将籺分成两份，一份自留，带上另一份，去探亲家。
“什么？我们也一起去？”孙志民和罗丽珍异口同声。
“丽珍你有段时间不回娘家了，志民你也该去看看岳父岳母和你妹妹，还有小外甥。”石蒜将籺放进篮子，盖好。
夫妻俩对视一眼，觉得她说得对。
“探亲就别穿这个了，去换上新衣服吧。”石蒜看着俩人满是补丁的旧衣服，一脸嫌弃。
看了眼她身上罗丽珍缝制的新衣，夫妻俩回房去换衣服。
第7章年代恶婆婆7
孙志民很快换好。
罗丽珍犹豫了一会，还是换上了她自己做的那套新衣服。
“丽珍你怎么不穿妈刚才给你的裙子？”孙志民不解。
“我不敢穿。”罗丽珍看了眼破旧的泥瓦房，声音很低。
那条裙子太漂亮太美好，好到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环境里。
有一点与众不同，便会招惹无数流言的这种环境。
孙志民握住她的手，“不怕，有我和妈在，不会再让谁欺负到你。”
不管以前怎么样，母亲现在是真心对丽珍好，他很欣慰。
罗丽珍心底一暖，婆婆确实是和先前不一样了。
没有接话，只弯起嘴角，流露出动人的笑。
最后还是没有穿那条裙子。
—
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家三口来到罗丽珍的娘家。
罗丽珍的父亲罗佑华和哥哥罗海胜在檐下修农具。
赵秋英和石蒜的便宜女儿孙玉凤在门边缝尿布和小衣服。
没看到两个孩子，应该是在午睡。
“妈！”孙玉凤第一个看见走在前面的母亲，接着看见了母亲身后的哥嫂，“哥，丽珍，你们来啦。”
听见喊声，其余三人同时抬头，扬起笑脸，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来迎。
石蒜说着客套话，拉住便宜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哺乳期间，人比较胖。
她生得比罗丽珍要矮些，粗骨架，皮肤偏黑，相貌平凡。
与一旁身材挺拔的罗海胜形成不小的反差。
在饭桌旁坐下，石蒜自篮子里拿出籺，打开放在桌子上。
首先拿起一个递给孙玉凤，“刚做的籺，还热。”
扭头招呼，“亲家公，亲家母，海胜，吃籺。”
客套几句，三人先后拿起一个，正要放进嘴里，就听见孙玉凤的声音，“猪肉馅的？！”
“是，好吃吧。”石蒜笑眯眯地看着她。
“嗯，”孙玉凤连连点头，又咬了一口。
那三人却是不敢吃了，都要把籺放回来。
猪肉馅，这也太贵重了。
他们一年也吃不了三次肉。
石蒜拦住他们，“拿了不吃，是看不起我吗？”
三人尴尬，连说没有。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石蒜都板着脸，直到他们吃下这一只价值不菲的籺。
说实话，猪肉馅确实好吃，但想到猪肉的价格，三个人都很肉痛。
吃完一只，三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拿第二只。
石蒜也没有勉强他们，只在孙玉凤吃完一只，想拿第二只又不好意思的时候，亲手递给她。
连吃五只籺，孙玉凤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距绝了母亲递来的第六只，到厨房去洗手。
回到厅里，孙玉凤将母亲和哥嫂带到卧室，看望熟睡中的双胞胎。
几个月大的小婴孩，软乎乎地靠在一起，呼吸轻柔。
看得几人心都要化了，直后悔来的不是时候，不能抱一抱可爱的小家伙。
看过孩子，石蒜让儿子儿媳先出去，她要和孙玉凤说几句体己话。
夫妻俩听话地离开，并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赵秋英见状，让丈夫和儿子陪女婿说话，也带着女儿回了房间。
石蒜给便宜女儿灌输了一大堆育儿经，自篮子里取出用布包好的一样东西，递过去。
“是什么？”孙玉凤很是好奇地打开。
一条好看的碎花裙。
第8章年代恶婆婆8
这裙子和罗丽珍那条不同。
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更符合孙玉凤的风格。
“给我的？”孙玉凤抚摸着裙子上的碎花，不觉眼眸已经湿润。
自小，母亲就把她当男孩子养，一直穿的都是哥哥淘汰下来的衣服，直到出嫁，她连件像样的女人衣服都没有，裙子更是至今没穿过。
“当然是给你的。”石蒜拍了拍她的肩，“以前是我糊涂，现在我想通了，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虽然你已经做妈妈了，但并不迟。”
“妈……”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滚落，孙玉凤的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石蒜自贴身暗袋里摸出30块钱和一些票，塞进她手里，“拿着，女人家不能没有私房钱。”
看着手里的巨款，孙玉凤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妈，你该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这段时间，关于母亲的各种传言传遍了整个大队。
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串门，和村里的长舌妇一起编排别人的闲话。
说话很冲，语出惊人。
一向不待见的儿媳，突然待她比亲女儿还好。
还变得大手大脚，隔天买一次肉，肉票没有了就满大队找人去换。
关于母亲，孙玉凤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点，是她的抠门。
为了攒钱买牛，连过年都不买肉吃……
对了！她刚才还带来了那么多猪肉馅的籺！
再看母亲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样。
“胡说什么？”石蒜往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对你好些就是中邪，我看中邪的是你自己才对。”
摸了摸头，孙玉凤还是不敢收下那么多的钱和票。
石蒜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叮嘱几句，转身离开。
“妈，你说婆婆她这是？”另一边，罗丽珍向母亲详细地诉说了婆婆最近的转变，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问。
这段时间，赵秋英也在思考这其中的缘由，并有了猜测：
“性格的转变应该和年纪有关，许多人年纪大了都会性格大变。
至于她突然开始对你好，我想，她应该是怕再过些年老得走不动，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会暗中报复她。”
罗丽珍听说过类似的事例，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她这样铺张浪费总是不对，你得让志民多劝着些，别让多年积蓄都让一张嘴给败光了去。”
“可那些都是婆婆年轻时候攒下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吧。
“你傻呀，”赵秋英戳了下她额头，“你们现在天天跟着她大鱼大肉，可等她那点积蓄败光，你们能一下子习惯没有肉吃的日子？习惯不了，去哪里能搞到钱买？”
“我回去就跟志民说。”罗丽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表情一下严肃。
赵秋英欣慰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人和人是相互的，你婆婆对你好，你也对她好，知道吗？”
“我知道的。”
说完私己话，一家三口告别离开。
—
次日一早，石蒜攥着钱和肉票，正要出门，就被便宜儿子拦下，一通劝说。
“你老娘我做事自有分寸。”
一句话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石蒜大步离开。
看着母亲微微佝偻的背，孙志民长长地叹了口气，进入厨房去煮早饭。
好伙食的日子又维持了一段时间。
期间石蒜又挖回来两窝蜜蜂，和先前那窝一道养在檐下。
这惹来村民们不少的冷嘲热讽。
不过大家议论得最多的，还是她买肉这事。
第9章年代恶婆婆9
都说她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大限，回想过去吃苦的日子，觉得不值，要在死前吃个够本。
大家都很同情孙志民夫妇，摊上这样自私的老娘，不仅不能替他们分担，还要拖后腿。
同情归同情，但在石蒜找到他们换肉票的时候，还是答应得很爽快。
毕竟她会给多一些。
这日一早，石蒜没有和往常一样出去买肉，而是自鸡舍里抓出最老的母鸡，一刀宰了。
孙志民和罗丽珍对看一眼，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惊愕。
这边除了过年、生孩子、鸡病得只剩一口气，以及一些极特殊的情况，从来不杀鸡。
“你俩看啥看，过来帮忙。”石蒜把烫好毛的母鸡自开水中捞出，喊道。
不敢违背，夫妻俩答应一声，听话地上前，包揽下拨毛的工作。
中午，鸡汤还没熬好，香味已经盈满屋子，飘散至外面，引诱得过往村民不停吞咽口水。
刚从地里回来的罗丽珍吸了吸鼻子，提上昨日换下的脏衣服准备到河里去洗。
孙志民在门口，用铁锤敲平一把薅锄上的卷刃。
大队的喇叭忽然响起：
各位村民，各位村民，现有来自b市的玩具厂下乡招工，工钱可达8元一天。
要求18至35岁的青壮年男女，有意者到大队广场上来应聘。
各位村民，各位村民……
大队长熟悉的声音将广播重复了三遍。
“一天8元，一个月就是240元，一年……”孙志民喃喃出声。
这可比种地强了不知多少倍。
“志民！”罗丽珍眼眸明亮地看着他，“咱们去试试吧。”
“妈，你觉得呢？”孙志民扭头征求母亲的意见。
“你们想去就去，那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石蒜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那我们去了哈。”
夫妻俩兴致勃勃地出门。
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石蒜到菜地，把才长起来的菜心给摘了，认真清洗。
原剧情里也有招工这一段，孙志民和罗丽珍也去应聘了，而且都通过了。
但原身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们外出打工。
生怕他们一离家，就会抛弃她这个孤寡老太婆，她老死了臭了也没有人知道。
村里第一批出去打工的人。
有的利用积累的资金和人脉，自主创业，后来或是发财，或是多了几段值得回忆的精彩人生。
有的一直打工，期间不断的学习充电，职位越升越高，工资也越来越多。
有的踏实死干多年，带着存下的钱回到老家，盖起漂亮的房子，安逸养老。
当然这都是正面的例子。
也有人出去没多久即被花花世界迷花眼，最后走上歧途，或是迷失自我，老了后悔的。
石蒜不知道孙志民和罗丽珍外出打工后会走上哪条路，也不在意他们是否外出。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尊重。
饭菜上桌的时候，孙志民和罗丽珍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告诉石蒜他们通过招聘了。
“妈，我们走后，地里的庄稼你随便理理就是了，不用管收成，粮食还够吃。
如果我们在外面干得好，明年还继续去，到时候家里田就不种了，都给亲戚们种。
妈，你觉得呢？”
第10章年代恶婆婆10
“不错，”石蒜喝了一口浓香的鸡汤，语气平静，“什么时候走？”
“下午三点，吃完我们就得收拾衣服被子了。”孙志民语速很快，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石蒜点点头，给他们说起外出之后需要注意的事，特别是防盗防骗以及如何保护自己等等的一些知识，
听得两个年轻人大开眼界。
“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孙志民好奇地问。
“你爸年轻的时候出去见过世面，他告诉我的。”石蒜随便扯了个理由。
“爸真厉害。”
两个年轻人没有起疑，对那个已逝的亲人，心中再添几分敬意。
饭后，夫妻俩回房收拾行李，罗丽珍将婆婆给自己做的碎花裙装进褪了色的编织袋里，“志民，咱们这一走，可就只剩妈一个人在家里了。”
兴奋劲瞬间消失大半，孙志民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难过。
自应聘通过，他就只顾着自己高兴，都没有想过，母亲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会是怎样的孤单寂寞……
一瞬间，想走的心出现了迟疑。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
雏鸟大了要离巢，人长大了也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石蒜也在收拾，她给两个年轻人装了10斤野蜂蜜，这是后来挖的，当时没有拿去卖，家里现在都还有10来斤。
又将原身积攒的钱、票清点一遍，取出两份50块钱和一些票，用红纸包好。
孩子第一次外出，做妈的该给点傍身钱。
离别的时候转眼即到，石蒜将红包递给两个年轻人，“一帆风顺。”
“谢谢妈。”夫妻俩伸手接过，将红包放进了贴身的暗袋。
满意地点点头，石蒜没有多少不舍地把两个人送到大队广场。
“出去后哪里都可以省，唯独不能省吃的，”石蒜板着脸叮嘱，“如果年底回来你们瘦了，明年就别想再出去了。”
“知道了，妈。”夫妻俩同时应声，语气带着些伤感。
“亲家，志民，丽珍。”一道声音喊道。
三人同时回头，却是罗海胜一家。
如原剧情一般，罗海胜也通过了招聘，选择外出，父母妻子都很支持他。
他在外面打工，孙玉凤和公婆在家务农带孩子。
有了一定积蓄后，他和老乡合伙开厂，成为了村里最先富起来的人之一。
罗丽珍目光和孙玉凤的对上，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羡慕。
一个羡慕另一个有了可爱的孩子，还是两个。
另一个羡慕这个能够一起外出打工，不用和丈夫两地分离。
愣了下，分别收回视线，觉得其实自己这样也还好。
两家人会合，叮嘱三个年轻人在外面要互相照顾。
两家还有别的一道同行的亲戚，也围拢过来，组成了互爱互助的小团体。
大队广场上别的准打工人也是如此。
看见如此情景，留守的老父母们安心许多。
对他们外出会受到欺负的担忧消散许多。
招工的负责人拿着喇叭喊集合，背着行李的年轻人迈步上前，不时回头看一眼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心底的不舍前所未有的浓烈。
石蒜心底也生出一丝依依惜别之情。
这种情绪来自原身王兰花。
人年纪大了，会越来越像孩子，对亲人依赖性很强。
轻易压下这一丝情绪，石蒜目送孙志民和罗丽珍上车，车子发动，载着他们远去。
周围人痴痴凝望，有如石化。
石蒜找到便宜女儿，跟她说了好些宽慰的话，分别抱了抱两个可爱的小外孙，和亲家道过别，径自归家。
第11章年代恶婆婆11
第12章年代恶婆婆12
年三十。
这个喜庆的日子，村里却是有些愁云惨淡。
那些外出打工已有半年的人，今天赶不回来吃年夜饭。
据大队长收到的消息，他们应该明后天才能到家。
团圆的日子，亲人不能团聚，年也不像年了。
石蒜是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她特地早起去买回猪肉和鱼，吃过午饭，烧水杀鸡。
养了两年的大公鸡，膘肥体壮、生龙活虎。
她在鸡舍里追了好几圈才捉住，用细麻绳绑了，一刀送上了西天。
按当地拜神鸡的要求处理干净，整只煮好，装盘。
把鸡放桌子上盖好，带上香和纸钱，锁门出去。
路上村民来来往往，手里提着各种供品，脸上多少有了几分喜色。
他们都是去祭祖、拜神的。
碰见石蒜，都用少有的柔和语气跟她问好。
老太婆得一个人过年了，孤零零的，真可怜……
到祠堂，石蒜在叔伯兄弟们疑惑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点了香插上，作揖道，“各位祖宗，过年了，今年的鸡太重老太婆提不动，儿子儿媳出去打工还没回来，你们想吃鸡的自己回去吃，不想吃就算了。不要怪，怪的话以后不拜你们了。”
这也行？
在场的人同时怔愣住，相对无言。
烧了纸钱，石蒜按这边的风俗又作了几个揖，转身离开。
到庙里，在村民们的注视下重复了一番刚才的操作。
到家，把鸡和猪肉摆到门口，上香，对着空气招呼开饭，等两分钟，烧纸钱，撤供品。
祭祖、拜神的流程就此走完。
红日西斜，时间来到了下午。
石蒜把鸡拿进厨房，剁块，下锅，小火慢炖。
两年的老公鸡，得炖久一点，不然牙齿已经掉了一半的她根本咬不动。
炖了大个小时，浓郁的鸡香笼罩了几乎半个村子，馋得舍不得杀鸡的村民们口水直流。
石蒜洗锅煮饭，又砍了猪骨放进先前煮鸡的汤里，开火。
正忙得热火朝天，听见喧闹声由远及近。
她敏锐地自其中分辨出孙志民和罗丽珍的声音，还听见几个邻居在跟便宜儿子诉说她这半年来的“脑残行为”。
“志民，你们明年还是别出去了，留家里多陪陪老母亲，钱固然重要，但怎么也比不上亲人，你说……”
闹哄哄的一群人涌进门来。
石蒜放下火钳，抬头刚好对上孙志民满是关切的目光，“妈，我们回来了。”
半年不见，孙志民白了不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轻轻点头，石蒜移开视线，看向胖了一圈，整个人光彩夺目的罗丽珍。
“妈。”罗丽珍笑容真挚，带着几分关心。
夫妻俩衣着鲜亮，在破旧的屋子里，在衣衫简朴的邻居中，格外的耀眼。
大家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妈，”孙志民笑容满面地伸手进包，抓出一把糖，“吃糖。”
石蒜不喜甜食，眉头略皱了下，还是接过来，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来，大家吃糖。”孙志民再次抓出糖，分给在场的邻居。
“谢谢。”
“谢谢。”
“新年快乐。”
……
第13章年代恶婆婆13
吃过糖，邻居们寒暄几句即离开。
石蒜露出与老母亲般配的慈祥笑容，“一路上累着了吧，去休息休息，饭很快就好。”
进门前，两个年轻人被邻居们一通洗脑，此刻都觉得老人家精神状态不够稳定。
说什么都要老母亲去休息，他们来煮饭。
石蒜坚决反对。
不是她有多体贴儿子儿媳，而是他们做的菜一个比一个难吃，除了两个人自产自销，狗都不吃。
别的时候还可以让他们锻炼锻炼，年夜饭还是算了。
拉扯一阵，夫妻俩拗不过老母亲，只好就范。
但他们没有去休息，而是一个烧火，一个洗碗、抹桌子。
炖鸡、红烧鱼、花楠炒荷兰豆、猪骨淮山汤、生菜。
一顿这破瓦房建立以来最丰盛的年夜饭。
“妈，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饭菜？”孙志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有些含糊地问。
厂里需要赶一批货，他们都以为来不及回家过年了，提前给大队长传了消息。
最后大家拼命加班，才在昨夜完成任务，连夜包车赶了回来。
“我昨夜做梦，你们就是今天回来的。”石蒜给啃鸡脖子的罗丽珍夹了块中翅，随口说道。
剧情里打工人就是今天回来的，她的到来会改变许多事情，但一些与她任务要求无关的事，不会有变。
“妈……”孙志民声音哽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见母亲这是有多想念他们。
看了眼手里啃了一半的中翅，石蒜把鸡翅根夹到了他的碗里。
饭后，孙志民收拾了碗筷去洗。
石蒜和罗丽珍去贴春联、门神。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一家三口洗漱完，换上新衣，点起煤油灯，围坐在饭桌旁守岁。
“妈，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孙志民嘴上夸赞着，手上不停自包里拿出五彩缤纷的糖果、饼干、糕心等，堆在桌上。
石蒜身上的新衣服，是罗丽珍特意用自己工资买的，给婆婆的新年礼物。
款式永远不过时的奶奶装，好看是不可能好看的，但上身舒适。
“是，”石蒜也把自己制作的番薯干、柿子饼、肉干等零嘴拿到桌上，“你老婆眼光真好。”
孙志民笑笑，扭头看向身旁的老婆，“丽珍，你的裙子也好看。”
罗丽珍的裙子，出自石蒜之手，纯手工毛线织就，集温暖与好看于一体，修身显高，独一无二。
孙玉凤也有两条这样的裙子，符合她个人风格的颜色与款式
轻抚过毛线裙温柔的纹理，罗丽珍笑得很甜，“都是妈手巧。”
扯了扯身上同样出自妈妈之手的毛衣，孙志民不自觉地流露出同款笑容。
“妈，你做的这些零嘴好好吃呀。”
“好吃吃多些。”
“嘭！”
一朵烟花蹿上夜空，绚烂绽放。
被惊艳到的村民发出欢呼，打破山村夜晚的寂静。
“妈，这就是烟花，好看吗？”
孙志民双眼发亮地看着老母亲。
石蒜愣了下，不忍心打击便宜儿子，没有告诉他自己老眼昏花，看不见烟花了。
她酝酿了一分钟，挤出几分惊叹，“好看，不过，这也太短暂了，一眨眼就没了。”
“是，”孙志民有些感慨，“那是志鹏大哥买的，给一直想看烟花的侄子，那孩子从课文里知道烟花，一直想知道是啥样。这东西可贵了，但志鹏大哥还是眼都不眨就买下了。”
第14章年代恶婆婆14
“志鹏是个好爸爸。”石蒜用陈述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剧情里有志鹏儿子的未来，自高等学府毕业之后，回乡发展，为家乡致富而出力。
“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话头止住，孙志民扭头看向妻子，她正有些愁地摆弄手里的糖纸。
夫妻俩都很想迎来他们爱情的结晶，特别每次看到别人家可爱的孩子，心中的羡慕简直有如山洪爆发，汹涌澎湃。
“你们不要着急这个，”石蒜出声打断两个年轻人的愁绪，“应该趁着没生孩子，努力工作，攒多点钱，争取在孩子生下来后，给他更好的生活。”
夫妻俩愣了下，脸上流露出一抹坚定，“妈说得对，眼下确实是挣钱要紧。”
—
年初二开始走亲戚，先回王兰花的娘家，后回罗丽珍的娘家。
还有接待回娘家的孙志民的姑姑，和孙玉凤。
还有一些七弯八拐的亲戚，都趁着过年时候走一走，不然几年不见，面对面碰上都不认识了。
这是罗丽珍婚后过的第三个年，也是第三次面对夫家的三姑六婆。
回想起前面两次都是在指指点点、吆五喝六中度过，她就有点犯怵。
石蒜知道她的顾虑，特意给她编了一套彩虹屁，当着每个亲戚的面吹了一遍。
许多亲戚随着她态度的转变而改变，搜肠刮肚地找话来夸她。
连她头发黑，腰子一定很好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当事人听了，脸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还有亲戚就是看罗丽珍不顺眼，非要碰钉子，也被石蒜一一怼了回去。
看着她们负气而走，罗丽珍感觉到一丝暗爽。
心情比被丈夫和母亲护着的时候还要舒畅。
心情好，时间过得也快，转瞬就是大年初七，次日就得回厂上班。
晚饭过后，两个年轻人找到母亲。
孙志民把一张存折、几百块钱现金和一沓票递过去，“妈，这是我和丽珍这半年的工资。”
“行，”石蒜伸手接过，“你们带在身上不方便，我先帮你们保管着。”
“妈，你辛苦了一辈子，现在我们能赚钱了，你就别种田了，谷子吃完，就拿这钱去买。”孙志民拉住母亲干瘦嶙峋的手，温言相劝。
“放心吧，我现在只种五分田，累不着。”石蒜并没有去数手里的钱，也没有打开存折看一眼数目，取来一块布包好，当着夫妻俩的面，取出墙上半块泥砖，把他们的工资藏了进去。
“行，反正妈你千万要记得，好好保重身体，我和丽珍再打几年工，攒够盖新房的钱，就回来陪着你。”
“我不需要你们陪，你们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儿去哪儿，不用顾及我。”
“妈，看你这话说的，你养大我们不容易……”
“行了，别啰嗦了，快去睡觉，明天可是得早起搭车。”石蒜把提前装好的番薯干等零嘴塞进他手里，把夫妻俩赶回房去。
送走孙志民和罗丽珍，春耕开始。
种和收，是农人最忙碌的两个时段。
为了不累着自己，石蒜只种了两分田的水稻，剩下的种了玉米、木薯、番薯、香芋、土豆、黄豆、米豆等。
第15章年代恶婆婆15
这些庄稼的种植时间不一致，种完一样再种一样。
分摊下来，要干的活却是比往年春耕时要少得多。
以王兰花干惯农活的身躯，轻易承受住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冬日里鲜少露面的小蜜蜂恢复勤快的本性，自木桶的缝隙中飞出，到处采蜜。
蜜蜂也迎来了繁殖高峰期，成员数量激增，随时会分家。
分出来的蜜蜂，会飞到野地里去，找一处风水宝地，建巢开始它们的新生活。
石蒜再次减少干农活的时间，守在家里。
木桶已经提前请木匠做好，每当有蜜蜂分家，就带上桶和水去追，一边追一边洒水，一边喊它们停下来。
待蜜蜂停下来，就用木桶接回来。
接回来的蜜蜂，石蒜没有留下来养，而是拿去卖给了别的养蜂人。
她精力有限，养二十窝蜜蜂足够了。
每一窝蜜蜂都分一次家之后，又请木匠做了一批木桶。
并选了阳光灿烂的一日，请来罗佑华夫妇帮忙，开桶取蜜。
二十窝蜜蜂，一窝产蜜五到十斤，拢共一百五十多斤。
除开自留和给两位亲家的报酬，尽数卖掉换了钱和票。
加上卖蜜蜂所得，算是小小发了一笔财。
村民们统计过她的收入，很羡慕，有不少人也弄了蜜蜂来养。
卖掉蜂蜜，石蒜或买或换，往家里添了三十只鸡仔，二十只鸭仔，五只猪仔，和许多布。
安顿好这些年幼的鸡鸭猪，石蒜就看到大队长拿着一封信走过来。
“四嫂，志民给你来信了。”
石蒜把他请进门坐下，拿出番薯干招待他。
“我念给你听哈。”
见他撕开信封，石蒜下意识想要阻止，想起原身不识字，又忍下了。
信的内容很短，主要说的是罗丽珍怀孕了，目前身体状况很好，没有什么妊娠反应，会继续上班到月份大了再回家来待产。
他们夫妻俩都很好，希望母亲不要挂念，在家好好保重身体，别累着自己，别在吃的用的上节省。
“四嫂呀，恭喜了。”大队长把信纸折起，塞回到信封，递给她。
“麻烦你走这一趟了，”石蒜接过信，看见信封上歪扭的字迹，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孙志民这字不是一般的丑！
“不麻烦，”大队长摆了摆手，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送。”
石蒜象征性地送了两步，返回屋中，进入房间。
打开装衣服的箱子，将信放进去，取出先前买的布，开始做衣服。
—
养着鸡鸭猪，不时打理一下庄稼，检查蜜蜂是否健康，定时查看油茶树的生长情况，隔三差五做些小零食去探望孙玉凤。
转眼春去夏至，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农作物先后成熟。
收割完晒干，用各种容器储存起来，接着耕地种上第二季作物。
虽有罗佑华夫妇的帮衬，石蒜还是踏踏实实地忙了一段时日。
把花生运到油行榨成花生油之后。
石蒜空闲下来，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一遍，一次性做了许多吃的。
有即食的肉干、卤蛋、卤肉、小麻花、花生糖、米糖、番薯干……
有需要二次加工的面条、粉条、腐竹、豆干……
闻着屋子里散逸而出的各种香味，村民们一边吞口水，一边猜测，王兰花这是又抽的哪根筋？
做那么多吃的，是要开饭店吗？
第16章年代恶婆婆16
把各种吃的分别装好，石蒜迎来了归家的罗丽珍。
她回来得比村民们预料的要早。
当时大队长报完信，一出门就把她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整个村子都知道。
他是好意。
他深知村民们是怎么在背后说罗丽珍不能生的，又是怎样看这一家人笑话的。
他这样做，算是帮着打村民们的脸，也是以此堵住他们说闲话的嘴。
大家都以为罗丽珍起码得快生了才会回来。
没想到才怀六个月就回来了，由孙志民陪着。
“丽珍倒是想做多两个月，但厂里不同意，不过早些回来养着也好。”孙志民把妻子送到家，语速很快地跟母亲交待事情经过。
“我算是被解雇了，刚好现在厂里订单多，我和志民还有哥哥就一起找了领导，提出让玉凤去接替我的位置。”罗丽珍接道。
孩子满周岁之后，孙玉凤就有了出去打工的心思，毕竟赚的多，又不用和丈夫两地分离。
只是他们厂里不招人。
询问过别的厂，也不招。
“我现在就得去找玉凤了，我们得马上坐车赶回去，不然明天上班要迟到了。”孙志民跟母亲说明情况，握了握妻子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石蒜追上去，将提前准备好的一袋食物塞他手里，“拿着，路上吃。”
“谢谢妈。”孙志民抱着鼓鼓囊囊的一袋，头也没回。
年轻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于拐角，石蒜心中生出几分感叹。
奔波劳碌，不过是为了创造更好的生存条件。
乍一听到自己可以出去打工，孙玉凤心中首先涌起的，是强烈的不舍。
其时两个娃正在午觉，看着他们安静的睡颜，红扑扑的小脸，泪倾刻湿了脸庞。
虽不舍，还是以最快速度收拾了衣服，在邻居帮忙把婆婆从田里喊回来后，脚步坚定地离开。
目送丈夫的身影远去，想到接下来就是自己和婆婆的二人世界，罗丽珍不由得有些忐忑。
先前被苛待的那段岁月，已经深刻在她心底，难以忘怀。
特别是人年纪大了，性情不定，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在那傻站着干嘛，挺着个大肚子都不知道累的吗？”石蒜回过头，没好气地说。
“还好。”罗丽珍干笑着，揉了揉酸痛的腰，找了张凳子。
“别坐这里，坐那边去。”石蒜拦住她，指向墙边。
那里摆放着一新一旧两张躺椅。
旧的那张是孙志民父亲生前置办的，后来成了王兰花午睡专用。
新的这张，是石蒜先前请木匠做木桶时请对方顺便做的。
石蒜全程参与了这张躺椅的制作过程，提出了许多改良方案，十分适合罗丽珍这样身形偏瘦的孕妇。
她坐下去，背一靠，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恨不得就长在椅子上，永远不要起来了。
石蒜把饭桌搬过来，到厨房煮了一碗面条端出来，“吃吧。”
仓促间煮的面，却是有菜有肉有蛋。
香气扑鼻。
罗丽珍食指大动，刺溜刺溜，大口开吃。
第17章年代恶婆婆17
“妈，你怎么又杀鸡？”罗丽珍吃完面，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洗，正好看见石蒜在杀鸡。
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可是快要杀完了。
“你身体弱，得多补补。”石蒜头也没抬。
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罗丽珍没再说话。
想来婆婆还是很渴望抱孙子的，自己总算怀上，她会这样重视也正常。
洗了碗，上前去帮忙。
“这里用不着你，有时间收拾房间去，晚上好睡。”石蒜拒绝了她。
罗丽珍顿了下，点点头，带上行李回房去了。
房间里很干净，甚至连灰尘都很少（泥瓦房很难完全没有灰尘），和上次回来过年时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有些感动。
这次回来得突然，没能提前给家里送信，婆婆不可能特意抽出时间来收拾房间，定是时常打扫的缘故。
这倒是个误会，石蒜不知道他们回来的确切日期，但能猜到就在这几天。
原剧情里，村里好几个女人在打工期间怀了孕，都是六个月的时候被劝回来的。
掀开洗得十分干净的蚊帐，席子已经铺好，枕被叠得方方正正的摆在中间。
旁边一摞叠得高高的，罗丽珍伸手拿起一件，是漂亮的裙子。
高腰大摆的款式，那裙摆大得，轻易能容纳下她的大肚子。
又拿起几件，都是高腰大摆的款式，只颜色和一些细节有所不同。
每一件都很好看，比她在外面商场里见过的裙子还要好看。
再底下，是婴孩的尿布和小衣服。
尿布没有什么特别的，小衣服也没有什么款式，只布料柔软，线头都隐藏在触碰不到的地方，最令她讶异的，颜色都很粉嫩。
浅红、浅蓝、浅黄……
像是给女孩子准备的。
很不解。
放下小衣服，罗丽珍离开房间，来到厨房，“妈，我床上的裙子和小孩衣服是？”
“裙子是给你的，天气热，大着肚子更怕热，穿裙子凉快，小衣服和尿布，是给我未来孙女的。”石蒜抬头看她一眼，语气平静。
“孙女？”罗丽珍愕然。
这还没生，怎么知道是男是女？
不对！
重点是，这整个大队，几乎是个人，都在拼了命地想生儿子，或是拼了命地想儿媳、孙媳，女儿、孙女儿生儿子。
怎么看婆婆这样子，倒是挺希望她能生女儿？
性情大变，以前喜欢男孩，现在喜欢女孩？
所以才会突然对她、对玉凤，这么好？
“妈，”罗丽珍试探地问，“如果不是孙女，是孙子呢？”
“有区别吗？不都是孩子。”
“那，你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石蒜想了好一会，“作为女人我更喜欢女孩，但是，我又觉得女人一生要受很多苦，又希望你生儿子。”
罗丽珍看着她，脑海中回想起她这几十年的经历，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石蒜：“你不要有负担，男孩女孩我都会一样地对待，只是你这一胎，我梦到是女孩，才给做了浅色的衣服，其实，就算是男孩，穿粉嫩些也没关系。”
第18章年代恶婆婆18
饭后，石蒜收拾了碗筷，进房将夫妻俩先前给她保管的工资拿出来，递给罗丽珍，“你们小两口自己挣的钱，还是你们自己保管吧。”
罗丽珍怔愣住。
这次回来，她带回了夫妻俩这半年的工资，也打算交给婆婆的，没想到……
“妈，我自己保管，万一丢了怎么办？还是……”
石蒜打断她的话，“你做妈的人了，连保管自己工资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怎么给孩子做榜样？”
“妈，这是我和志民两个人的工资。”罗丽珍弱弱地补充。
“反正都是你保管。”
“哦。”
石蒜瞥她一眼，“你别这样不情不愿的，告诉你，手里有钱，万一男人变心，想要离婚再娶，将你赶家门，你也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目瞪口呆，罗丽珍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志民不会这样，他不是这样人。”
“我没说他是这样人，只是打个比方。”石蒜轻轻吐出一口气，“你不明白，很多时候，钱比人要可靠得多。”
“什么？”
“没什么，天快黑了，趁还看得见，赶紧去洗澡。”
“哦。”
白天坐了车的缘故，洗完澡，罗丽珍就感觉十分的疲累。
与婆婆打了声招呼，回房睡下。
但怎么都睡不着，小娃儿在肚子里各种闹腾，活动筋骨。
她笨重地翻了几次身，干脆起床，打算找点事情做做。
摸过放在枕边的手电筒，按下开关，雪亮的光束刺破黑暗。
这是婆婆特意买来，给她夜里起来上厕所用的，价格不菲。
“不说很累了吗，怎么不睡？”罗丽珍来到厅里，正好碰见刚洗完澡的石蒜。
“孩子踢我踢得起劲，睡不着。”罗丽珍摸着颤动的肚皮，语气有些无奈。
这么有劲的小家伙，真是女孩儿吗？婆婆的梦一定是做反了。
脑海中浮现孙玉凤的身影…都说侄女像姑……
“你发什么呆？让你坐呢。”石蒜捏住了她的手腕。
“啊？哦。”罗丽珍找准了躺椅的位置，坐了下去。
一只小蜜蜂循光而来，在雪亮的光柱中飞舞，不时撞向发出光的手电筒。
罗丽珍忙把开关关了。
蜜蜂不知去向，厅里被黑暗充斥。
石蒜摸黑搬过矮凳，在一旁坐下，“让我跟小宝宝打个招呼。”
得到罗丽珍同意，石蒜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与小宝宝互动。
顺便，给她检查了下胎位，很正，放下心来。
石蒜成为任务者之前，接受过岗前培训，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知识。
收回手，拿过大葵扇不停扇动，驱赶蚊子，一边给罗丽珍说起了故事。
她精挑细选的胎教故事，温暖、治愈、猎奇，不乏精彩。
罗丽珍听得入神，浑然忘记了时间流逝，连孩子什么时候安静下来都不知道，眼皮越来越重……
石蒜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喊了一声，“丽珍？”
“嗯？”睡意稍散，罗丽珍恢复了几分清醒。
“别在这里睡着了，我扶你回房。”石蒜打亮手电筒，伸手去扶她。
“不用，我自己可以，”罗丽珍婉拒了她的好意，撑着腰直起身，“妈，你讲的故事真好听。”
“以后我天天给你讲。”
“谢谢妈。”
第19章年代恶婆婆19
睡到半夜，罗丽珍被尿憋醒，起床方便之后，又觉得饿，摸到厨房去找吃的。
她很小心了，还是碰倒了土灶前的小板凳。
老人家的身体很醒睡，石蒜被惊醒，凭着本能摸黑起床，顺着光来到了厨房。
“妈，”罗丽珍有些尴尬，欲言又止。
“饿了是吗，想吃什么？”石蒜直接发问。
想说随便吃点剩饭就好了，但心底却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罗丽珍咬了下嘴唇，声音很低，“想吃苦瓜…炒辣姜，加点醋，再淋上点蜂蜜。”
“去厅里坐着等一下。”
石蒜扔下一句话，打开厨房门走出去。
月光明亮，给旁边菜园里的植物镀上了一层银光。
她走过去，自茂密的苦瓜藤中摸出巴掌大的一只苦瓜。
这瓜表面凸起密集，是很苦的一个品种。
苦瓜清洗干净，切片，辣姜拍碎，先后下锅爆炒，加醋。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飘散而出，石蒜皱起眉头，淋上蜂蜜。
苦瓜上桌，罗丽珍双眼发亮，满是期待地夹了一片送进嘴里，陶醉地眯起双眼，吃得津津有味。
石蒜热了米饭和晚饭吃剩的鸡汤，一同端出去。
“谢谢妈。”罗丽珍一口饭一口苦瓜，速度很快地吃完，将鸡汤一饮而尽，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食物驱走了困意，她感觉神采奕奕，一点不想睡觉。
“妈，你能再给我讲故事吗？”收拾好碗筷，罗丽珍试探地提出要求。
“当然。”
婆媳俩在躺椅上并排而坐，黑暗中只听见石蒜不徐不疾的声音，语调温和。
一连听了好几个故事，罗丽珍也没有困意，反而越发精神。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到时候绝对少不了难受。
“丽珍，咱们不讲故事了，我给你唱首歌听。”石蒜提议。
“唱歌？妈你还会唱歌？”罗丽珍很是惊奇。
石蒜没有回话，直接开唱。
苍老的嗓音，温柔婉转的旋律，宁静祥和的歌词。
像是看见了月光笼罩的静谧山村，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唱完一遍，石蒜没有停顿，从头再来。
又唱完一遍，罗丽珍打了个呵欠，“妈，我困了。”
石蒜长长地松出一口气，忙把她给送回房去。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经过王兰花家，总能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气味。
他们能分辨得出这是由食物发出来的，只不知道是啥食物。
听说是王兰花给儿媳做的孕妇餐，都以为是她愚昧，为了安胎，偏信不知哪来的偏方，能吃不能吃的都给儿媳吃。
有几个大妈还私下里找到罗丽珍，提出要给她撑腰，找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帮她谴责无良的婆婆。
罗丽珍哭笑不得。
她婚后过得不好，可那时候，这些大妈都是站在婆婆那边一道数落她。
现在居然要帮她？
抽空带着宝贝孙子来探望女儿的赵秋英一语中的：她们，不过是看在你能够外出打工挣钱，比她们有本事，所以巴结你罢了。
不会是真心替你打抱不平。
表面上同情你，暗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你呢。
她冷哼一声，满脸都是对那些墙头草大妈的不屑。
第20章年代恶婆婆20
“好了妈，咱不说她们了。”罗丽珍自裙子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和一些票，递给她，“你和爸养大我不容易，现在我能挣钱了，也该孝敬你们一点，这些钱和票你拿着。”
罗丽珍自小就知道父母对自己好，家里那么穷还愿意送她去读书，哥哥读了五年，她也读了五年。
这待遇在当年可是独一份。
赵秋英愣了下，立马扭头朝房门口张望，确认亲家没有在外面偷听，压低了声音，“丽珍呀，这是你偷偷攒的私房钱吧，留你自己花就好了，爸妈有钱的，你哥的工资都给我们了。”
“不是，”罗丽珍摇头，也压低了声音，“我和志民的工资都在我这里，婆婆要我自己保管，她还说了，我的钱我自己做主，爱怎么花怎么花。”
赵秋英看着她，良久才消化了这段话的内容。
“那你钱可都藏好了？”两夫妻半年的工资，那可是大数目。
“放心吧，藏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罗丽珍很是自信。
“那就好。”赵秋英放下心，接过女儿递来的钱和票，“对了，你们平时买肉什么的花费，都谁出？”
“这个月婆婆出，下个月我出，我们轮流。”
这是石蒜主动提议的，一味的无私奉献，她也怕养出个白眼狼。
“很好，这样很好。”
房门被推开，双胞胎兄弟捧着包子咬着，喊道，“奶奶，姑姑，外婆喊你们吃包包。”
“好。”赵秋英把钱和票揣进兜里，扶着女儿起身，一道出了房门。
破旧的泥瓦房里，香芋包的甜香四处飘荡，闻着都有了几分饿意。
包子放在饭桌上，被分成四份。
石蒜坐在一旁，咬开了一个酸菜包。
见他们出来，石蒜介绍道，“最多这份是香芋馅的，这份是馒头，这份是酸菜和白菜馅的，这两个是丽珍的。”
“丽珍的有什么特别吗？”赵秋英好奇。
她知道女儿怀孕后口味奇特，但不知道包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石蒜顿了下，“香蕉苦瓜馅，咸味的。”
赵秋英：“……”
默默拿起一个馒头，送进嘴里。
“妈，这是蜂蜜，蘸着吃更香。”罗丽珍把盛蜂蜜的小碗摆到了桌上。
“不用了，”赵秋英摆手，“这馒头很甜了，你把……”
话语戛然而止，她看着女儿包子蘸蜂蜜吃得津津有味，默默地咽下了口中的馒头。
—
家里多了个孕妇，石蒜干农活的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再次减少。
孙玉凤外出打工，罗佑华夫妇要照顾孙子，没空再过来帮忙。
罗丽珍很愿意下地，这边的孕妇都是平常一样干活，在干活的过程中，把孩子生在地里的例子数不胜数。
但石蒜不让她多做，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就把人给赶回去休息。
地里的庄稼主要依靠石蒜一个人打理。
不过她远不如村民们用心，马马虎虎，不让野草把农作物完全盖住就算了事。
施肥次数倒是没有减少，保证了庄稼所需的养分，至于它们吸收速度能不能比得过野草，那就是庄稼们自己的事了。
这样懒散，农作物长势自然就跟不上，比别家的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算起来，石蒜种下的东西里，也就油茶苗长得好，已经是小小树了。
但这不是她的功劳。
看见她那长势明显不如自家的庄稼，村民们总算气顺。
哼！
没有亲家的帮忙，你个懒散的王兰花啥也种不出个样子来！
第21章年代恶婆婆21
石蒜到花生地里锄草，和柠檬精大妈狭路相逢。
“我说四嫂，你种的这草真不错，长得比我的花生好多了。”
“是呀，锄了多少次都不死，就像你那张嘴，每天怎么漱口，都还是臭，一样顽固。”
柠檬精大妈：“……”
重整旗鼓。
“丽珍进门这么久，总算怀上，真不容易。看四嫂你天天好吃好穿的侍候着她，还不让干活，想来是那肚子和玉凤当年一样，怀了两个儿子。”
“你懂个屁！现在是新社会，生男生女都一样！”
“……你不生儿子，死后连给你送葬的后代都没有！”
“女儿不是你后代？再说了，如果儿子不孝，死后把你骨灰扬了都不知道。”
“希望你家丽珍生的都是女儿才好！”
“承你贵言。”
……
争吵暂时落幕，两个人不再搭话，各自干活。
大队长熟悉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来：
各位村民，请每家每户各派一名代表，中午一点钟到大队来开会。
重复两次。
“诶，四嫂你说会是什么事呢？”柠檬精大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张望，似是这样就能看到大队那边的情况。
她活了这许多年，召集所有村民代表开会的情况，寥寥无几。
石蒜：“许是，有儿子发？”
白她一眼，柠檬精大妈埋头干活。
用过午饭，石蒜和罗丽珍一道前往大队。
“妈，喇叭里说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我跟着去是不是不太好？”罗丽珍没走几步，停下来。
“你是代表，我才是跟着去的。”石蒜纠正她，“待会需要作出什么决定，可都得你来拿主意。”
“可我什么都不懂……”
“这话说的，你好歹读过几年书，又去城里见过世面，你都不懂，还有谁懂？”
“好吧，看看是什么事先，如果需要拿什么主意，还是由妈你来。”罗丽珍妥协了一半。
到了大队，见石蒜把罗丽珍这个孕妇带来了，众人都有些不解。
听说她才是家庭代表，想到她出去打工可是挣二百多块钱一个月，顿时释然。
罗佑华主动走过来，与婆媳俩闲话。
聊了几句，正式开会。
说的是建立水电站的事。
大队长申请的款项已经拨了下来，比预期的少了一点，不太够，希望大家自愿捐点。
考虑到大家都没有什么钱，他决定不请工人，把工钱节省下来，这样，建水电站的人手就得大家来出。
希望大家踊跃参与，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争取早日过上通电的日子。
大队长话没说完，底下就一片沸腾。
他们都去过已经通电的镇上，对明亮的电灯，还有神奇的电视印象深刻。
向往已久。
虽然眼下都买不起电视，但电灯不贵，又好用方便，必须得搞一个。
这个事情没得说，只得俩字：支持！
首先表明态度的，都是家里没钱只能出人，或是捐钱数目比较少的。
整个大队都很穷，除了外出打工的那批人。
大家齐刷刷的把目光聚集到了有亲人在外打工的人身上。
其中看着罗丽珍的最多，弄得她不禁有些紧张。
第22章年代恶婆婆22
罗佑华反应很快地挡在女儿前面，“我们家出不了人，只有出钱，但捐多少我做不了主，得写信去问过海胜，毕竟那是他挣的钱。”
大家纷纷附和，对此表示理解。
罗丽珍镇定下来，跟着表态，“我们家也是出钱，但出多少，也得问问志民的意思。”
其余有亲人在外打工的，先后开口，都说要写信去问过才能决定捐钱的数目。
大队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好，出人出钱都是自愿，但如果什么都不出……”
“就不给他家通电！”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不给他家通电！”其余人异口同声地重复。
散会。
“妈，我想从我工资里拿出五百来捐。”
到家，沉默了一路的罗丽珍突然开口。
五百，是她目前舍得拿出的最大数目。
毕竟她只打了一年工。
虽然婆婆说过，生孩子带孩子不能上班的时段，志民的工资得分她一半。
但家里还没盖新房，孩子又即将出生。
经济压力还是很大。
石蒜：“好。”
她的钱她自己做主。
—
寄出的信很快收到回复，大队长再次组织了一次会议。
确定每家出人出钱的数目。
人都是一两个，三四个，有一家很能生儿子的，出了十几个。
钱有几块的，几十块的，出自没有人员外出打工的家庭。
有亲人在外打工的，都是三百，五百、六百。
罗海胜捐了七百。
罗丽珍五百。
孙志民五百。
石蒜一百五。
“孙志民，一千一百五。”大队长接过钱，边念边在本子上写道。
“不是，”石蒜纠正道，“是孙志民五百，罗丽珍五百，王兰花一百五。”
大队长愣住，“四嫂，你们家怎么搞特殊化呀。”
“什么特殊化？”石蒜白他一眼，“我和丽珍这钱，都是我们靠自己双手挣的，凭什么算在孙志民头上？”
大队长：“是这么个理。”
划掉重写。
“那个，大队长，”罗佑华看了石蒜一眼，“刚才海胜那个也改一下，他的七百，有一百是孙玉凤的。”
听说要写信去问捐钱的事，赵秋英让丈夫把女儿管钱的事也写了上去，并表示：希望儿子也能这样尊重玉凤，她的工资自己保管，怎么花也是自己作主。
回信就说了，玉凤要他帮着保管工资，但怎么花是她自己做主。捐钱的话，他捐六百，玉凤捐一百，玉凤已经把一百给他，直接从家里拿七百就行。
“行，”大队长扭头看他一眼，划掉重写。
再次抬头，目光环视众人，“还有要改的吗？”
“没有，”那些人纷纷摆手。
“我们可不搞特殊化。”有个人笑着回了句。
其余人先后附和，就这事展开了快乐的讨论。
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取笑，石蒜和罗佑华打过招呼，喊上罗丽珍回家。
一直有些害怕被议论，罗丽珍这次却没有，反而感觉到有几分自豪，和父亲说过再见，与婆婆一道回家。
—
三日后，吉时，水电站正式动工。
几乎所有村民都抛下了家里的农活，前往围观。
石蒜和罗丽珍也在围观之列。
罗丽珍这才知道本次工程的总指挥是大队长。
水电站的设计图也是出自他手。
这位年近半百的叔叔辈，是村里目前唯一的高中毕业生。
他自学了水利水电工程方面的知识，并参与设计、建造过好几座水电站。
拥有独自设计的能力。
第23章年代恶婆婆23
简单的开工仪式后，大队长指挥着浩浩荡荡的人手，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石蒜带着罗丽珍跟在大队长的身边，听他讲述自己的设计思路。
利用地形，将高处的河水引至低处，借用水流落差带来的动能，通过能量转换，达到发电的目的。
罗丽珍听得云里雾里。
石蒜却是给大队长提了几个建议，帮助他纠正了几处小错误。
“真是想不到，四嫂你还懂得这个。”大队长很是佩服，把她的建议记在了本子上。
石蒜没有说话，她确实不懂得这个，只是看过剧情，知道水电站在修建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
“妈，你懂的可真多。”回家路上，罗丽珍有感而发。
能每天给她讲不重复的小故事，唱不重样的好听歌曲，做那么多好吃的美食，养蜂养得风生水起，连水电站的建造都懂。
“没什么，不过活得久了，见的多。”
—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石蒜不再让罗丽珍下地。
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听故事，就是沿着村里的土路散步，不时回娘家去坐坐，或是去旁观一下水电站的建造。
身穿漂亮连衣裙，因为生活安逸而面色红润的她成了大队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
就没见过哪个女人怀孕了还能这样漂亮！
生育过的妇女们羡慕不已，暗叹自己没有那么好命，能遇上王兰花这样的好婆婆。
临近生产，罗丽珍散步不再走远，只在屋子附近转转。
石蒜也不去距离远的地，只在屋子附近的自留地里忙活，罗丽珍有什么，喊一声她就能立马赶回。
这天下午，罗丽珍散步回来，扶着腰慢悠悠地进门，就看到婆婆在杀鸡。
“妈，你怎么又杀鸡？”
“想吃。”石蒜忙碌着，头也没回。
罗丽珍愣了下，想到婆婆养的小鸡小鸭都已经长大，没再说话。
煮好晚饭，石蒜把三副碗筷摆上桌，将大队经验最丰富的接生婆请了过来。
目前条件十分有限，难以达成去医院生产的目的，只能入乡随俗。
“妈，你这是？”罗丽珍满脑门的问号。
“你快生了，让三婆到家里暂住几天，方便。”石蒜把老太太让到饭桌前坐下，盛了鸡汤给她。
至于吗，她还不定啥时候生呢……
罗丽珍觉得婆婆有点小题大做，但心底却是暖暖的。
老太太上手来摸过罗丽珍的肚子，打包票道，“兰花呀，丽珍这胎有我在，放一百个心！”
“好，就拜托三婆了。”石蒜把炖得稀烂的一碗鸡肉摆在老太太面前，“三婆，你吃这份，这个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吃起来不费牙齿。”
“有心了。”老太太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老脸上浮现几分满意。
用过晚饭，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
石蒜洗漱过，安顿老太太睡下，照常来给罗丽珍讲故事。
今天的故事精彩不足，温馨有余，很美好很有代入感。
缓缓讲来，听的人心底一片平静，情绪无起无伏间，困意来袭。
听着黑暗中均匀的呼吸声，石蒜停止讲述，帮罗丽珍整理好随意盖在身上的薄被，转身出门。
撒了泡尿，也回房睡下。
第24章年代恶婆婆24
后半夜，罗丽珍被阵痛闹醒，迷迷糊糊之间，下意识喊道，“妈！我肚子痛！”
石蒜早有心理准备，睡得并不踏实，一听到声音就醒过来了。
“诶，别怕，我马上过来。”
翻身起床，摸过提前放在边上的火柴，擦亮了点燃一盏油灯，端着走出房门。
叫醒睡梦中的三婆，将油灯留给她，摸黑来到了罗丽珍的房间。
这具身躯在这房子里生活了几十年，对内部空间就像自己的器官一样熟悉，一点不受黑暗的影响。
罗丽珍已经打亮手电筒，她躺在床上不敢乱动，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神色慌乱。
“不要怕，这是要生了，”石蒜掀开蚊帐，蹲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想想，咱们很快就能见到小宝宝了，她一定很可爱，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慌乱之色褪去，罗丽珍期待而紧张，“妈，我要怎么做？”
“不要慌，老婆子来了。”三婆端着油灯，拿着把剪刀，步伐稳健地进房，“兰花，去烧热水。”
“丽珍，你听三婆的，我去去就来。”石蒜拍了拍她的手，走出房间。
知道罗丽珍今晚要生，她早有准备，饭后往锅里添了水，灶里添了柴。
现在水正烫。
用木桶，装了一桶热水，半桶凉水，并水勺和干净的木盆一道提进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婴儿洪亮的啼哭。
石蒜不由得一愣。
剧情里，罗丽珍第一胎是生得很顺利，但没有顺利到这种程度。
看来是身体好了带来的改变。
加快脚步进去，就见三婆抱着个皮肤红红的女婴，拿剪刀在火上烤过了，剪去脐带。
“真是乖孩子，不忍妈妈多受罪，麻溜地就出来了，看这小模样，真好看。”三婆絮絮叨叨地说着夸赞的话，听见石蒜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恭喜，是个漂亮的孙女。”
“很好，”石蒜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去看床上的罗丽珍，“丽珍，你怎么样？”
“感觉有点儿饿。”罗丽珍手放在空瘪的腹部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晚上的鸡汤还热在灶上，我给你去盛。”石蒜退出房间。
端着鸡汤回来的时候，三婆在给婴儿洗澡，罗丽珍在床上侧身看着，满脸柔和的笑。
“才说热水，你婆婆就弄来了，明显是提前准备，真是有心。”三婆一边洗，一边感叹。
正好看见石蒜进来，罗丽珍抬眼看她，目光真诚，“妈。”
“先吃一碗鸡汤，有别的想吃的我再去给做。”石蒜把碗送到了她的面前。
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罗丽珍轻轻摇头，“不了，这就是我最想吃的。”
婴儿洗过澡，被包裹好送进石蒜的怀里。
抱着这小小软软的一团，石蒜体会着第一次当奶奶的感觉，有些奇妙。
三婆给孕妇身上清理干净，回去补觉。
罗丽珍吃过鸡汤，抱了会孩子，也沉沉睡去。
熟睡的孩子在她身侧，呼吸匀称。
石蒜将用过的热水搬出去倒掉，看着黎明前最浓郁的黑暗，快步走出门去。
她得告诉罗佑华夫妇，他们升级做外公外婆的事。
最主要的，待会大队长会去镇上办事，她得托对方帮忙寄信，给孙志民报喜。
这穷乡僻壤的少有信件往来，邮差基本都不进村，要寄信都得跑镇上去。
第25章年代恶婆婆25
“那么宝贝着这一胎，呸！还不是个女儿。”
“就是，王兰花怕是很失望、后悔。”
“可我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失望，仍旧好吃好喝的服侍着罗丽珍，三天两头的杀鸡，地里的活都不去干了。”
“就是，听说孩子都是她在带，罗丽珍除了喂奶，啥都不用操心。”
“而且她对孙女儿也很好，尽心尽力，洗屎洗尿…对了，听说这孩子可乖了，不哭不闹，吃饱就睡，拉了饿了就喊两声。”
“你们懂什么！我看王兰花一定是装的，她心底不定多失望呢，只是怕被大家取笑，才表现得很宝贝这个孙女。”
“装你妈的大屁眼子！”石蒜提着刚洗干净的尿布，大步走来。
几个大妈同时扭头，被她怼了的那个脸臭了几分。
她看着石蒜，不忿，“你……”
“哼！满脑子落后的封建思想。”石蒜用余光鄙夷地扫她一眼，速度不变地走过去，很快走远。
“她，她……”
“这老太婆，还是那么会气人。”
到家，石蒜放下手里的木桶，首先进门去看望产妇和婴儿。
萦绕着奶味的房间里，罗丽珍背靠床头坐着，侧身看着一旁的婴儿，嘴里低低唱着石蒜教给她的歌曲。
小婴儿躺在一旁，睁着纯净的双眸，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
想到这孩子不哭不闹，晚上也不像别的娃那样折腾人，罗丽珍心里欣慰的不行。
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叫她生了这样贴心的小宝贝。
石蒜也很欣慰。
罗丽珍生女没受什么罪，次日醒来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就要起床替婆婆分担家务。
石蒜给她盘算了女人好好坐月子的好处与必要，并列举了一大堆的反面教材。
才把人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但石蒜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罗丽珍会做出什么不安分的事。
现在看来，她是真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会配合着好好坐月子，不用操心太多。
“妈，你回来啦，”罗丽珍满脸笑的抬头，“这孩子真体贴，看来是像志民，听妈说我小时候可闹了。”
“才不是，”石蒜感叹，“他那时候老爱哭，还喜欢吐奶，事儿特别多。”
罗丽珍：“看来是像奶奶。”
石蒜笑了笑，“你好好待着，我先去忙。”
—
孩子出生在秋天，又是深夜，孙志民回信说想到一个名，叫孙秋月。
罗丽珍觉得挺好，石蒜也没有意见，孩子的名字就此定下。
坐完月子，天气越发凉爽，地里的庄稼成熟。
罗丽珍月子坐得好，身体状况更胜从前，她提出要背着孩子到地里，婆媳俩一道把庄稼收了。
石蒜不同意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地里，建议以后婆媳俩轮流干农活，上午你带娃我干活，下午我带娃你干活。
想到是为孩子好，罗丽珍同意了。
因为疏于管理，庄稼长势一般，收成也很差。
望着又小又少又瘪的稻穗，罗丽珍握着手里的镰刀，感觉到阵阵心疼。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这么差的稻谷。
柠檬精大妈经过，一番冷嘲热讽，她不禁难受起来。
第26章年代恶婆婆26
“妈，以后你在家带月月，地里就交给我。”
石蒜有些意外，“怎么了，不是说好轮流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罗丽珍轻轻叹息，“妈你操劳了几十年，年纪也大了，本就该好好歇息，那些重活，就交给我们年轻人吧。”
她是不会说，看妈你没什么心思打理庄稼，收成那么差看得我好心疼，以后地里的活还是我包揽了吧。
你老人家就在家里做做煮饭带娃的轻松活吧。
想到这里，她再次为女儿的乖巧体贴而感到欣慰。
也只有摊上这样的娃，带娃才能称得上是轻松活。
石蒜稍一思索，明白了她的意思，“丽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就留在家里种田，是继续外出打工，又或是有别的想法？”
罗丽珍一愣，“我自然是想继续出去打工，种田一年比不上打工几个月，只是……”
只是她的职位被玉凤替了，现在的工厂根本不缺人，无数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
“既然这样，就别把太多心思放在田里，咱们不求多，种出的口粮够吃就好，你庄稼再丰收，吃不完的也卖不来几个钱，且得投入很多，还比不上我养蜂，没必要。”
罗丽珍沉默，想了一会觉得有理。
想要庄稼丰收，确是需要大量精力去打理，还不一定能成，还得看天吃饭，随便一场恶劣天气，就能让你颗粒无收。
只是，看着那歉收的庄稼，她还是……
“我觉得你有点闲了，不如咱们买架自行车回来，你抽时间学学，学会了以后要去镇上也方便。”石蒜提议。
罗丽珍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可咱们没有票。”
“咱们买二手的。”
“二手，哪里有？”
“隔壁村一户人家，男人摔断腿了需要钱治，要卖掉家里的自行车，很新的，没骑几次。”
自行车很快被送到家里。
在几个邻居围观之下，罗丽珍兴致勃勃地骑上去，没踩几下，连人带车摔了个狗啃屎。
引来好一阵嘲笑。
她臊得脸通红地爬起身，顾不上疼，再次尝试。
一次接一次地摔倒，嘲笑声吸引来越发多的村民围观。
罗丽珍咬着牙，不放弃地继续尝试。
当她终于学会，踩着车绕着围观村民转了好几个圈，笑得前所未有的得意。
石蒜从地里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妈，你看，我学会骑自行车了！”罗丽珍加速骑过来，笑得像个孩子。
“很好，”石蒜目光落在她摔破皮的几处伤口上，“摔了不少跤吧，痛吗？”
“还好，”罗丽珍在她身边停下来，“妈，现在你来骑，我教你。”
石蒜笑，“不用，我会。”
在一道道惊异的目光中骑上车，熟练地踩了几圈。
“妈，你居然会，真厉害！”罗丽珍不由得惊叹。
“没有你厉害，一学就会，我还说要教教你的。”
罗丽珍没有接话，只露出了格外自信的笑。
—
收完这一季的庄稼，处理好储存起来，又种下番薯与玉米。
这两样不需要怎么管理，婆媳俩有了些空闲时间，选了不太冷的一天，早早起来，带着孩子到镇上赶集。
第27章年代恶婆婆27
一个背孩子，一个骑车，婆媳俩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到达镇上的集市。
摊位一个接一个摆在道旁，多是卖各种农具、种子的，还有草帽、畚箕，各种竹筐，也有桌椅柜等家具，以及别的一些生活用品。
人很多，一部分在摊位前流连，一部分拥挤在路边的商铺里面。
石蒜推着自行车，罗丽珍背着孩子，婆媳俩顺着人流，慢慢逛着。
孙秋月在妈妈背上努力地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映入眼帘的一切。
小女孩戴着软糯的薄毛线帽，小脸圆润白净，十分可爱。
有与她对上目光的，都不自觉流露出和善的笑。
“咱们需要买一把镰刀，一顶草帽，一口瓦锅……”罗丽珍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就怕漏买了什么。
杂七杂八的必需品买齐，石蒜领着罗丽珍，买了许多布料、针线。
“妈，咱们买这么多布干什么？不对，咱家还有这么多布票吗？”
“布票不是咱家的，最近地里的活少了，怕你无聊，我接了几个做衣裳的活计，教你做衣裳。”
“可我会做衣裳……妈！你教我做裙子吧，这个我不会。”
“当然，我会的都教你。”
赶集回来，吃过午饭，罗丽珍哄了女儿午睡，兴致高涨地要婆婆开展教学。
石蒜先教最简单的款式，从裁剪布料，到缝合成品，详细解说。
还教了她关于裁剪的小诀窍，以及几种实用的针法。
裁好布料，做了针法的示范，让她在一旁练习，石蒜再次裁布，开始做几个村民订下的衣服。
她速度快，手工还特别好。
村民们收到衣服，上身之后觉得特别舒服，比穿惯了的旧衣服还要舒服好几倍。
来找石蒜做衣服的人数暴增。
婆媳俩不再下地干活，专心做衣服。
在这日复一日的锻炼之中，罗丽珍的技艺突飞猛进。
在经过一段忙碌的高峰期之后，来找她们做衣服的人开始减少。
市场暂时处于饱和状态。
盘算了这段时日的收入，罗丽珍笑弯了眼睛，“没想到能有这么多，可惜不长久，不然我都想一直留家里做衣裳了。”
石蒜编着一件颜色粉嫩的小毛衣，头也没抬，“这大队个个都穷，哪个舍得多做衣裳的，都是两身换洗，穿烂了补补继续，直到补不起来，一身衣裳能穿好几年。”
罗丽珍动作一顿，想到自己，衣服不说，光是婆婆做的裙子，就有六七条。
绝对是整个大队衣服最多的人…之一。
另一个是玉凤。
“妈，”她靠过去，抱住婆婆的手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仅仅只是性情大变？
仅仅只是怕自己不给她好好养老？
总觉得不像。
石蒜扒拉开她的手，“别碍着我织毛衣。”
罗丽珍并不在意，“为什么呀？”
“都是女人，更知道女人的不容易，所以惺惺相惜。”
罗丽珍有些动容，但眼中仍带着迷惑。
“我以前不是这样，”石蒜很努力地应付她，“大概是年纪大了容易心软，见着你总想起年轻时候的我，那时候我也被婆婆苛待，我想到自己一直渴望能有个好婆婆，你应该也是，我的渴望不可能变成现实了，但你的还有机会。”
眼中闪现两点泪花，罗丽珍嘴角弯起，“我以后，也要做个像妈一样的好婆婆。”
“好。”
第28章年代恶婆婆28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到了结婚高峰期。
这边大部分嫁女都是在年底，大概是平时农事繁忙，舍不得家里少个劳动力，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农活了，才能咬咬牙送出门去。
婚礼很简单，穷些的借个自行车到镇上扯了证就算了事，富有些的会请上亲戚，摆几桌酒热闹一下。
大多数新人都会为这特殊的一天，给自己添一身新衣服。
找石蒜做衣服的人再度多起来。
当中有好几个要做罗丽珍同款的毛衣裙子，被石蒜拒绝，经过交涉，对方同意改用厚实的土布。
有几家比较富有的要摆酒，上门来请石蒜去掌勺。
这一年多以来，大家对她会做吃的已经印象深刻。
石蒜想想也不费多少时间，应允下来。
罗丽珍目光灼灼地看着婆婆，表示自己也想一起去。
她对美食的兴趣不比裙子少，最近都有在练习厨艺，进步不少，打打下手不是问题。
在征得主家的同意之后，石蒜满足了她。
临时搭建的简陋厨房，热气混杂着菜香，驱走冬日的寒冷。
石蒜娴熟地翻动着大铁锅里面的精瘦肉，罗丽珍则在砧板前运刀如飞，将一根根胡萝卜切成均匀的细丝。
孙秋月在奶奶背上，时而往左边探出脑袋看奶奶炒菜，时而往右边探出脑袋看妈妈切菜，应接不暇。
另一个帮厨的大妈在洗青菜，脸上带着惊异，“只知道四嫂会做吃的，没想到丽珍你也这么厉害。”
罗丽珍谦虚：“没什么，都是妈教的，我可笨了，学了许久。”
话这样说，其实她在刀功方面，比炒菜有天赋多了。
新娘子接了回来，穿着石蒜量身定做的土布长裙，外面是同样出自石蒜之手的过膝长外套，一身穿搭显得整个人高挑苗条，鹤立鸡群。
新郎也是一身新衣，意气风发，目光不时落在新娘身上，透出坚定的温柔。
闲坐聊天的宾客们纷纷起身，围拢上前，说出各种祝福的话。
罗丽珍愣了下，眼中飞掠过一丝羡慕，很快压下，专心切菜。
石蒜也自她脸上收回目光，专心炒菜。
—
结婚高峰期过去，又有几个村民找到石蒜。
他们想要请她帮忙，做些过年吃的糕点、零食。
这些人都是有亲人在外面打工的，家里有钱，想要过个好年。
见她们要的分量不多，石蒜答应下来，反正自家也要做，干脆一起了。
“妈，咱们为什么买这么多食材呀？”罗丽珍看着满满的好几个箩筐，不解。
自家吃的，算上村民们要的，远远用不完这么多食材。
而且村民们要的都是甜味糕点，婆婆却是还买了一大袋木耳。
“多出这些是办酒用的，你嫁过来的时候没有办，现在家里有钱，我打算补回来，等志民回来就办。”石蒜张望着道路的另一头，等待运送泥沙回大队修建水电站的拖拉机。
东西太多，她带不动，打算让对方捎带回去。
罗丽珍愣了下，心底生出几分喜悦，嘴上却是抗拒，“妈，不用补的，太费钱了。”
石蒜回头看她，“咱们有这个条件，所以别人有的你也应该有，”她顿了下，“这个钱，就从志民的工资里出。”
“妈，这是不是从谁的工资里出的问题，这……”
“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你爸妈说好了，你哥和玉凤的也要办，先办你们的，再办他们的。”
第29章年代恶婆婆29
在大家满心的期待之中，时间来到年廿六，外出打工的亲人归家。
这一次打工人回乡过年，动静格外的大。
他们携带了各种稀有贵重物品。
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电冰箱，电风扇……
虽然水电站还在修剪，预计还得好几个月才能通电，但不妨碍他们先把心仪的电器搬回家。
村民们接到消息，纷纷前往大队广场，围观他们把东西运回家的过程。
眼中都是羡慕。
缝纫机自行车这些不算十分稀奇，即使不曾拥有也亲眼见过不少，他们的目光都在几件电器上面打转。
能放出各种精彩画面的电视机，能制冷保鲜食品的冰箱，能制造凉风驱散暑热的电风扇……
真的很想拥有。
孙志民带回了一架缝纫机和一台电视机。
罗海胜、孙玉凤带回了一架自行车和一台电视机。
三人合力把两家的东西自车上搬下来，暂时兵分两路，孙玉凤骑着自行车把电视机拉回家，罗海胜则帮孙志民把电视机扛回去，孙志民自己扛缝纫机。
没到家，迎面碰上接到消息出来迎接的罗丽珍，抱着冰雪可爱的孙秋月。
“丽珍！”孙志民脸上绽放笑容，放下缝纫机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思念多时的妻子。
婚后第一次分别，一别就是好几个月，整日看着妹妹妹夫成双成对，他觉得自己比柠檬精大妈还要柠檬精了。
“放开我，哥哥在呢。”罗丽珍小声地提醒，轻轻推开他的手，换回正常的语调，把女儿送到他面前，“月月，这是爸爸，给爸爸抱抱。”
“哦，月月，”孙志民看着这粉嫩可爱的小丫头，那一双漂亮无暇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一点不怕生。
这就是他的女儿，他和丽珍的第一个孩子。
心软成了一团，孙志民赶紧舒展手臂，小心地抱住了那软软小小的身躯，“乖月月，爸爸抱。”
孙秋月不认生，乖巧地待在爸爸怀里，眼里的好奇分毫不减。
第一次抱孩子，动作不是很规范，罗丽珍耐心地纠正之后，扭头去和哥哥寒暄。
把东西搬进屋，罗海胜想要就此离去，被几人拦住，盛情难却之下，答应留下用饭。
边吃边聊，石蒜告诉两个男人，补办婚酒的事。
“明天办丽珍和志民的，后天办海胜和玉凤的。——海胜，我们明天得杀猪，你们可别忘了要早些过来帮忙。”
今年养的两头猪，一头已经卖掉，还有一头就是特意留着办酒用的。
两个男人对补办婚酒没有丝毫异议，他们在出去打工之后，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两个女人都说不用，说没必要费这个钱，他们就没有坚持。
现在家里父母做主要办，说明他们重视儿媳，他们对此只感到高兴。
罗海胜：“岳母放心，明天我们定会早早地过来。”
他想念着家人，草草地吃过一碗饭，抱了抱外甥女，送上见面礼，即告辞归家。
远远地看见家门，父母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门边。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靠着妈妈，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嘴里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孙玉凤手不停地抚摸着两个孩子，脸上笑容密布，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
脸上添了许多岁月痕迹的父母也是满脸笑容，目光慈爱地看着母子仨的互动，不时抬头朝门外张望。
第30章年代恶婆婆30
见到儿子，两个老人脸上笑容加深，直起身来。
罗海胜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加快了脚步，“爸，妈，我回来了。”
罗佑华：“回了就好，回了就好。”
赵秋英：“就等你了，快去洗手吃饭。”
笑着进门，罗海胜在妻子对面蹲下，伸手去抱两个孩子，“臭小子，来，让爸爸抱抱。”
突然被人自妈妈身边抱离，拥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两个孩子有些懵地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不情愿地挣扎，咬字不清地说着骂人的话。
罗海胜有些无奈。
离家一年，孩子们已经不认得他，比不得离家半年的妈妈。
幸好早有准备，他自兜里摸出两颗糖，递到两个孩子面前。
两个小家伙眼睛一亮，停止挣扎，同时伸手自他手里拿走糖。
罗海胜露出宠溺的笑。
两个孩子忽然同时使劲，一把推开他，逃回了妈妈的身边。
“呵呵呵，”孙玉凤笑声响亮。
罗佑华和赵秋英也笑，“好了，好了，先吃饭，吃完再说别的。”
饭桌上，罗海胜说起补办婚酒的事。
作为当事人之一，却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孙玉凤：“都杀一头猪吗，吃不完的吧？”
赵秋英：“咱们办隆重些，村里沾亲带故的都请一请。”
罗佑华：“说来这还是亲家的注意，还是她想得周到。”
结婚酒办得隆重，代表着看重这个儿媳，也代表着主家有经济实力，是很有面子的事。
次日不到五点，石蒜自睡梦中醒来，于黑暗中探手，取过厚实的棉衣穿好，起床。
摸索着到厨房，往土灶里塞进一把柴火，擦亮火柴烧起火来。
锅里她昨晚睡前就已经洗好，装了水。
脚步声随着电筒的亮光传来，还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孙志民和罗丽珍起床了。
敲门声响起。
夫妻俩将门打开，冰凉的寒风扑到脸上，驱走残存的睡意。
来的是罗佑华一家以及石蒜请来帮忙的几个男性亲戚。
其中罗海胜和孙玉凤抱着熟睡的娃，用厚实的毛毯严实包裹。
罗丽珍将他们领进房间，把娃放到了床上。
一群人在客厅集合，由石蒜分派工作。
男人们去扛猪杀猪，女人们打下手以及准备早饭。
忙碌驱散了寒冷。
猪与世长辞时的惨嚎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习惯早起的村民被吵醒，就此开始忙碌的一天。
早饭煮好，另外几个石蒜请来帮忙的女性亲戚也陆续上门，带来了好几个锅和盆。
吃过早饭，正好天亮，石蒜提前订好的鸡和鱼送上门来，大家埋头苦干。
男人们负责将猪变成猪肉，女人们负责打下手以及清洗整理各种食材。
工作量大，预计得午后两点才能开席。
但不到十一点，宾客就先后到来，带着桌子凳子，碗碟筷子。
这些亲戚不用招呼，自觉把桌凳摆好，从地堂摆到路上，从路上摆到不远处公用的晒场。
然后挤在地堂聊天。
作为主角的孙志民和罗丽珍已经换上新衣，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各种糕点、零食，招待他们。
第31章年代恶婆婆31
地堂一角砌起四个临时用的大灶，都架着大铝锅，一个烧开水，三个煲着猪骨猪杂汤，香味浓郁。
罗海胜往汤里放了盐，指挥两个男人帮忙端起汤锅，把炒菜的铁锅架上去。
孙玉凤在带孩子，他厨艺还可以，在这边帮忙。
大铁锅先后烧热，石蒜手抓大勺舀起油，分别放进去。
一个铁锅焖鸡，一个炖排骨，一个做糖醋鱼。
一人兼顾三个锅，仍游刃有余。
看得大家啧啧称奇，围拢过来，不绝口地夸她厉害。
罗海胜收回佩服的目光，走到烧开水的铝锅前，把面条放进去。
这地方穷苦，大家很馋肉，办酒搞什么特别菜式都是虚的，肉管够就好。
石蒜也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弄的菜都很大众：焖鸡，红烧肉，红烧猪蹄，排骨炖腐竹，瘦肉炒木耳，糖醋鱼，花腩炒豆干，拌面，猪油渣青菜，以及猪骨猪杂汤。
糖醋鱼是整条的，做好即上碟。
其余菜出锅后却是先装进盆里，待全部菜式完成，再统一装碟，送到桌上。
见满桌子都是肉，宾客们不禁眉开眼笑，热热闹闹地开吃。
但当吃下第一口食物，他们眼睛几乎同时亮起，不再吭声，埋头干饭。
孙志民和罗丽珍过来敬酒，“大家吃好喝好哈。”
众宾客满嘴都是食物，举杯，“好的，好的。”
“不好意思招待不周请见谅哈。”
“哪里，哪里。”
宴席在欢乐中结束。
待锅碗瓢盆洗干净，桌凳抹干净，宾客们各自带上自家的，打着饱嗝离开。
“亲家，志民，丽珍，明天可要记得早些过来帮忙。”罗佑华提醒一句，领着一家老小归去。
石蒜靠在王兰花专属的躺椅上，“放心。”
次日，一切像是昨日的复制粘贴，不同的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主角，也换了宾客。
两场婚酒都办得很圆满。
两个女主角都很高兴，她们也不知道高兴什么，明明花了那么多钱，想起来就心疼。
年无波无澜地过去，很快来到打工人回厂上班的日子。
罗丽珍依依不舍地送走丈夫，神色落寞地回到家。
石蒜正揭开一个个蜂桶的盖子，查看蜜蜂有没有发巢虫，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她丢魂似的模样。
摇了摇头，“丽珍，明年你和志民一道出去吧，月月就留给我带。”
“出去，那得有厂子招人才行。”罗丽珍不抱希望，就算有招，也根本轮不到她。
石蒜：“你非得进厂，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别的选择？”罗丽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别的不说，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衣食住行。”石蒜收回目光，继续手上没完成的事。
罗丽珍眼一亮，“对了，我可以做衣服来卖，也可以做吃的来卖！——妈！你觉得哪样更好？”
“吃的，民以食为天。”
“我现在会做的不多，妈你可得多教我些。”
“好，我会的都教你。”
—
又一年春耕。
大家忙着耕地整地，种下各种作物。
农忙期间，水电站的修建都暂时停止。
第32章年代恶婆婆32
石蒜请人耕过地，先种花生，再种玉米，浸泡谷种、下秧，种木薯、番薯、芋头……，种各种豆子。
把去年秋天种下的番薯挖回来，整理水田，插秧。
春耕就此完成。
对于懒汉或是石蒜来说，接下来就到了闲暇时刻。
只是控制野草生长，不让庄稼被遮盖住确实算得上是轻松。
石蒜立即着手教导罗丽珍。
从一些家常菜，到平时吃的点心零食，到制作繁琐、需二次以上加工的一些美食。
各种吃的。
类似于包子等新鲜即食的，每次都做不多的分量，除开婆媳俩吃的，还送些给亲家。
类似于番薯干一样经久耐放，和需要二次加工的面条粉条等，则做了很多的量，除开储存起来自家吃和送亲家的，还拿到集市上去卖。
这边人少有舍得买吃的，收获不大。
这在石蒜意料之中，她本身也不是冲着钱去的，主要给罗丽珍累积摆摊的经验。
一天教几种吃的，一样食材多样做法。
“妈，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吃的！”罗丽珍已经习惯婆婆的厉害，还是忍不住惊叹。
石蒜回忆起自己的岗前培训，随便扯了个理由，“我小时候贪嘴，谁家煮饭或是做什么吃的都去守着，看怎么做，然后自己一天到晚也琢磨，渐渐的会的就多了。”
“自己琢磨？”罗丽珍眼睛微亮。
石蒜心底生出不妙的感觉。
果然。
“啊！王兰花家这是在炒屎吗？这么臭？”
“怎么就扯到屎上面了，你炒过？”
“……”
……
“妈，你给我尝尝这个鱼腥草苦瓜叶鸡蛋汤呗，给我说说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我刚才拉肚子了，碰不得凉的东西。”
“啊，怎么办？我做了不少，一个人吃不完。”
“……你可以带去给亲家公亲家母尝尝。”
“是耶，我也两天不回娘家了，还挺想念他们。”
看了眼鱼腥草和苦瓜叶都煲融化了的汤，石蒜默默地跟罗佑华夫妇说了句抱歉。
最后，这道黑暗料理还是没有祸害到罗佑华和赵秋英。
罗丽珍吃下后，喜获肠胃大清理套餐，拉得几乎虚脱，还是石蒜采来番石榴嫩芽煲水给她喝下，才止住。
经此一遭，罗丽珍吸取教训，每次研究什么吃的，都做很少的量。
做出来不好吃也不再舍不得浪费而强迫自己吃掉，直接倒去喂鸡。
在不断的尝试中，她的厨商慢慢提升，逐渐掌握一些食物之间的搭配，做出黑暗料理的次数在减少。
这期间，石蒜养的二十窝蜜蜂再一次分家，她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每一窝都追了回来。
卖掉新添的二十窝蜜蜂，过后便是开桶取蜜。
这二十窝养足了一年的蜜蜂，每一窝产蜜都不少于十斤，共得了二百多斤蜜。
零头自留，另外整二百斤并所有蜂巢蒸成的蜂蜡，全部卖掉。
收获颇丰。
另外跟风养蜂的村民，也是各有收入。
其余一心种田的村民都有些眼热，但并没有加入这个阵营。
一方面怕蜜蜂会蛰人，一方面是不会养。
第33章年代恶婆婆33
石蒜仍在接做衣服的活计，接回来给罗丽珍做，并教她踩缝纫机。
虽然找她们做衣服的人很少，日积月累下来，罗丽珍还是积攒了不少做衣服的经验。
若日后卖吃的恰不上饭，她还可以去做衣服，再不济也还能依靠着经验，到服装厂去试试运气。
总好过只能在家里面死种田，寻不到别的出路。
—
春去夏至。
又一次的收获、播种之后，水电站正式建成，顺利投入使用。
一应的电线杆、电线，包括每一户村民家里的电表、电闸、电线、开关、插座、灯座……尽皆安装完毕。
电流顺着电线杆牵引的电线，被送进每一户人家。
修建的是小型水电站，发电量不大，仅能供应整个大队晚上用电几个小时。
但没有一个村民介意这个，在集体购买家里需要的电线、插座、灯泡等物品的时候，掏起钱来一个比一个爽快。
真正通电的这个晚上，村民们体会了一下电灯的便利，说实话，不是特别亮，有点昏黄昏黄的，但方便是真的方便。
体会了几分钟，大家很是默契地关灯，关门，摸黑前往有电视的人家。
白天的时候，他们都见证了对方安装天线的过程，对于今晚上电视的首播，十分期待。
“怎么样，清晰些了吗？”
屋外，石蒜抱着安装了天线的笔直杉树杆，用力地轻轻转动。
“清晰了许多，我感觉可以了。”
屋内，罗丽珍抱着女儿坐在电视机前，满脸兴奋地看着播放出声像的黑白电视机。
“完全清晰再告诉我，”石蒜凭着经验，又转了下笔直的杉树杆。
“更清晰了，不过还差一点点。”罗丽珍觉得这样就很好了，但觉得距离婆婆的要求还差一点。
“现在呢。”石蒜幅度极小地又转了一下。
“行了！清清楚楚的。”罗丽珍声音拔高，语气崇拜。
婆婆真是太厉害了，不仅会安装天线，还这么懂得调整方位，转几下图像就这么高清。
石蒜走进屋，罗丽珍正拿了花生番薯干等零食放在饭桌上，嘴里一鼓一鼓的。
孙秋月被妈妈单手抱着，小脑袋努力探出去，漂亮双眼紧紧地盯在画面清晰的电视屏幕上。
石蒜顿了下，快步上前，“丽珍，这些吃的不要拿出来，蹭电视的人怕是快要到了。”
罗丽珍一愣，反应过来。
婆媳俩合力把零食收起来，没收完，迎来了蹭电视的村民。
“哟，四嫂这是知道大家要来，拿什么好吃的来招呼我们呢。”
人随声至，一个素爱贪小便宜的大妈小跑着上前，伸手去抓桌上的花生。
石蒜一把拍开她的手，将余下的吃的全部收了起来。
大妈后面几十个男女老少鱼贯而入，有的大人牵着娃，有的拿着小板凳。
“我说阿丽你也太不要脸了，到人家家里来蹭电视就算了，还想蹭吃的。”
“就是，招呼什么招呼，我们可不像你这么没脸没皮。——四嫂，不用收起来，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只蹭电视。”
“就是，你们爱吃啥吃啥，不用在意我们，我们能有电视看就已经很好了。”
“……”
这群人七嘴八舌，进屋后很快找好位置，专心致志地盯住了电视屏幕。
他们中带小板凳的不多，石蒜家里的凳子不够坐，相当多的人只能站着。
但他们毫不在意，眼睛粘在电视屏幕上就再也移不开。
第34章年代恶婆婆34
石蒜还是把吃的收了起来。
虽然这些人嘴上说不在意，但如果她真这样做了，怕是会有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好好看电视吧。
山旮旯里信号差，这边的电视只能接收到两个频道。
根据原身留下的记忆，石蒜直接切换到正在播放一部精彩武侠剧的频道，目睹着屏幕上飞檐走壁的主角，大家投入得几乎要忘了呼吸。
轻功也太神奇了，要是我也会……
这个时候即使石蒜在吃龙肉，也不会引起屋里任何人的注意。
广告时间，精彩的打斗画面消失，大家脸上同时浮现失落的神色，很快又被广告吸引了心神。
看起来很好吃的火腿肠，很好喝的酒，很厉害的五金厂……
一切都那么新奇。
时间接近十点，即将停止供电，石蒜不顾看得入迷的众人，关上了电视。
村民们不满，但埋怨的话还没出口，电灯熄灭，黑暗降临，很快反应过来。
停止供电了。
不由得一个个怔愣住。
当初大队长说供电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点，大家都觉得没问题，毕竟平时没有什么事，他们都是吃完饭洗漱过就睡觉，再晚都到不了九点。
通电之后最大的好处，是大家干活到天黑再回家的时候，照明方便。
虽然家里有油灯，但有时候一时顾及不到，突然没油了，也只能摸黑活动。
摸黑煮饭，炒菜时掉了蟑螂进去也看不见，吃到嘴里才发现不对劲……
摸黑洗澡，蜘蛛爬到身上也看不见，给当老泥搓到一半时发觉手感不对……
他们甚至觉得供电到十点有些多余，但想想并不碍事，也就接受了。
现在才发现，七点到十点，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可惜，小水电站发不来那么多电，不然他们想看多久电视就能看多久。
黑暗中响起一道道遗憾的声音，大家一时都舍不得离开，就此讨论起电视剧情。
石蒜打开提前抓在手里的手电筒，“时候不早，大家明早还得下地，还是赶紧回去睡吧，梦里啥都有。”
村民们没再多留，携老扶幼地去了。
因为蹭电视一事，石蒜一家在村里的威望水涨船高。
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看了她家的电视，大家都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样，在背后恶意编排她们。
遇到别人这样的，还会帮忙怼回去，并转告正主，以此刷好感。
“日子越来越好过之后，感觉这村里还是好人更多。”罗丽珍剁着肉，感叹。
“不过一些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石蒜揉着面，表情淡淡的，“不要管他们，过好我们自己就好。”
“说的是，有闲心管他们，不如多多琢磨怎么做出更鲜美的饺子。”
每晚追剧，心心念念想着后续的剧情，罗丽珍觉得自己对丈夫的思念之情都被冲淡了。
她仍在学习和研究着做各种吃的，做衣服的经验也在持续累积，时不时下地干些农活，满怀爱意地照顾女儿，隔三差五和婆婆一道去集上摆摊。
但因为生活中多了电视，感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又临近了年底。
孙秋月周岁的时候摆了酒，因为孙志民回不来，没有补办的结婚酒那样隆重，只摆了几桌，请了些近亲。
第35章年代恶婆婆35
天气越来越冷，婆媳俩不再出门摆摊。
结婚高峰期到来，有几家准备办婚酒的上门来请石蒜去掌勺。
石蒜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极力向他们推荐了罗丽珍。
罗丽珍欠缺这方面的经验，而整个大队现在没有多少适婚男女，下一茬长起来还得好些年，机不可失。
基于对石蒜的信任，有两家接受了她的推荐。
经过这一年的学习锻炼，罗丽珍的厨艺已经很出众，两次掌勺，无论宾客还是主家都很满意，对她赞不绝口。
“都是婆婆教得好。”
罗丽珍很是谦虚，把功劳都归到了石蒜身上。
那两家人和宾客们对她印象大好，此后每每和人说起她，都是连篇的好话。
随着临近新年而思念日增，罗丽珍总算迎来了回家过年的丈夫。
孙志民这次归家，带回了一台电冰箱。
“妈，以后咱们就不用天天买肉，可以多买些放里面冻着，要煮的时候提前拿出来解冻。剩菜放里面保鲜也不怕第二餐会发臭。”一进门，孙志民就迫不及待跟老母亲分享这个好消息。
石蒜脸上露出笑容，“很好，一路坐车辛苦了，快去洗手吃饭。”
“好，”孙志民答应一声，放下冰箱，满脸是笑地走向一路迎接自己进门的妻女。
一年不见，罗丽珍越发漂亮，状态好得像是十八岁，显见生活安逸。
孙秋月也白净漂亮，完全是妈妈的缩小版，一岁多的小女孩，已经会走路，安安静静地跟在妈妈身边，好奇地看着陌生的爸爸。
孙志民抱了抱大的，笑容慈祥地弯下腰，对小的张开了双臂，“月月，爸爸抱。”
孙秋月扭头去看妈妈，见她微笑点头，才伸出了小胳膊。
“真乖，”孙志民乐呵呵地抱起她，语气柔软得不像样，“月月，喊爸爸。”
长睫毛轻轻眨了眨，语气清脆，“爸爸。”
“真乖。”孙志民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这就是养女儿的好处呀，听说那些人养的儿子，都皮得很。
“月月，快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打开行李袋，孙志民自里面拿出玩具、零食、可爱的小裙子，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她看，“月月喜欢吗？”
“喜欢，”孙秋月眼睛亮亮的，盯住了玩具移不开。
孙志民把玩具递给她，她欢喜地接过，抱进怀里，凑到爸爸脸上亲了一口。
孙志民喜笑颜开，与她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逗得向来安静的小丫头咯咯大笑。
玩罢，开饭。
经过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孙秋月已经认可了这个陌生的爸爸，紧靠着与他坐在一起。
孙志民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片刻移到妻子身上，再移到老母亲身上，只觉得此生无憾。
边吃边聊，石蒜说出了年后罗丽珍要一道出去的事。
“卖吃的？”孙志民很是讶异，“妈也一道去吗？”
石蒜：“我不去，我在家里带月月，到时候就不种田了，你们记得给我留生活费。”
“可是……”孙志民欲言又止。
罗丽珍知道他的顾虑，问道，“今晚的饭菜怎么样？”
“很好吃，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孙志民发自内心地夸赞。
第36章年代恶婆婆36
石蒜：“这可不是我的手艺，是丽珍做的。这一年她都在学着做各种吃的，现在手艺不比我差。”
罗丽珍骄傲地挺了挺腰板。
“那感情好，”孙志民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在我们厂门口卖就可以，特别是晚上加班，工人们下班后都饿，要吃夜宵。”
罗丽珍憧憬着他所说的情景，嘴角弯起，但目光接触到他身旁乖巧的女儿，嘴角瞬间耷拉下去。
孙志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提议说，“妈，你和月月也一起出去吧，到时候租间大些的房子，咱们一家人不用分开。”
石蒜摆手，“不行，开销太大，家里还没盖起新房，过几年月月又得上学，哪里都要用钱。”
夫妻俩对看一眼，叹气。
不再提这个事情。
—
离别这天，罗丽珍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舍不得女儿。
这段时间她也想过要放弃外出，就留在家里照顾老小。
每每生出这样的想法，她都会问自己，此番外出，仅仅只是忍受不了与丈夫的分离吗？
也许最初生出再次外出的念头时是，但现在不是。
这两年来村民们态度的转变，让她渐渐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又穷又没有本事，就会受人欺凌，是个人都能唾你一口，即使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她得找机会搞钱，争取让家里一日比一日好过，给月月更好的生活，不要再让谁瞧不起她们。
孙秋月懵懂地看着妈妈，直到父母的身影远去，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石蒜抱着她哄了许久，又是给好吃的，又是给好玩的，好容易才止住泪。
春耕已经开始，石蒜在兄弟叔侄中挑了个家庭比较困难、人品又可以的，把那五分田给他们种。
条件是他们每年种出来的作物，要卖一部分给她。
对方欣然接受。
说是不种田，也不是绝对，离家不远两块自留地石蒜还是种了点番薯、芋头。
孙秋月跟着奶奶，第一次下地的她，对奶奶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好奇，跟在后边模仿。
神态学了个十足。
这两块自留地很小，不过一天就种完了。
石蒜就每天带着小孙女到处遛弯，去探亲家，去看村民们种田，看水电站的发电过程，看小学里孩子们读书。
悠闲自在得叫别的老太太们羡慕不已。
好吃好喝地养着小孙女，亲自给她缝衣、剪发，每天给她唱歌、讲故事，把个小丫头宠得白白胖胖。
经常出门见人的缘故，孙秋月的性子活泼了一点，但还是很安静，不爱跑动，也不爱说话。
即使经常跟她两个调皮捣蛋的表哥一起玩，也没能有多少改变。
原剧情的孙秋月也是这样，自小安静、乖巧，一直都很懂事。
石蒜也不是一味地宠娃，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教她穿衣、刷牙、洗脸、洗头、洗澡。
复读机似地跟她念叨，身上不能给别人看，不能给别人摸。
—
蜜蜂又一次分家过后，大队长带着孙志民和罗丽珍的信上门。
罗丽珍摆摊很顺利，目前卖的是粉、面、饭、炒菜等快餐，生意很火爆，赚的钱要比在工厂里上班多得多。
第37章年代恶婆婆37
孙志民果断递了辞职申请，准备夫妻同心，合力经营这小本生意。
他们在外面一切都好，每天很忙碌，也很满足，就是很想念家中的祖孙俩，每夜都要梦见。
“四嫂，你想回什么话，我顺便帮你写好了，下次去镇上直接寄出去。”大队长念完信，自口袋里掏出纸笔，放到了桌子上。
“不麻烦你了，信我可以自己写，自己寄，最近常常到学校听课，学了好些字。”石蒜摆手拒绝了大队长的好意。
大队长愣了下，把信递给她，“是吗，四嫂你看看这上面的字可都认得？”
石蒜接过来，这信是罗丽珍写的，那字比孙志民的要工整许多。
浏览一遍，抬头看着大队长，“都认得。”
眼中浮现一抹佩服，大队长收起纸笔，“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
“谢谢了，慢走。”
送走大队长，石蒜翻找出赶集时买的纸笔，左手握笔，把最近的事大致地说了一遍，着重突出祖孙俩都很好，特别是孙秋月都长胖了，让他们安心搞事业，不用担心，她会永远支持他们。
写完，看着上面歪扭的字迹，很符合一个刚认字的老太婆，将信折叠好。
待过两天去集上，再买信封装了邮出去。
过两月，收到夫妻俩第二封信。
他们首先对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快学会认字表示佩服，说她就是被耽搁了，如果能上学，绝对能有一番精彩的人生。
吹了一波彩虹屁，才开始诉说他们的情况。
孙志民已经从工厂里出来，小两口合力摆摊，每天从早忙到晚，很累，但赚得多。
罗海胜、孙玉凤以及别的同乡都很羡慕他们，想效仿，但没有这个手艺，又觉得干这个收入不稳定，不是长久之计，又放弃了。
有别的人模仿他们，分走了一些生意，但对方厨艺不及罗丽珍，比不上他们，暂时不足为虑。
如果顺利，一直这样赚钱，他们打算来年租个铺位，开店。
到时候换租大房子，把祖孙俩接出去，一家人不用再分开。
又两月，第三封信。
生意还是很好，最近多了很多竞争对手，虽然他们的厨艺一般，还是分走了不少客源。
好在附近多开了几间厂，人流量暴增，夫妻俩的收入不减反增，没有受到影响。
现在他们已经赚够开店的本钱有余，即刻开店并换租大房子，把祖孙俩接出去一起生活，也毫无压力。
但为稳妥起见，还是过完今年再计。
第四封信。
最近出现了两个厨艺出众的竞争对手，对方生意不比他们差。
好在附近又多开了一间大厂，保障了客源。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个，他们最先做的这行，累积了很多熟客，客源已经稳定，生意不会受到影响。
经过深思熟虑，他们决定提前开店，目前已经在寻找合适的店铺。
换租大房子，接祖孙俩出去的事还是等来年再说，现在他们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
第38章年代恶婆婆38
第五封信。
铺子已经租下，店顺利开张，名字就叫“秋月快餐店”，生意兴隆。
夫妻俩忙不过来，请了两个员工，为人都很勤快机灵。
开店虽然要交租金水电，还要发工资，但能接纳的客源是摆摊时候的几倍，除开成本，还是赚的更多。
他们都有些后悔没有更早开店，但想想一路走来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那么踏实，又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特别是现在天气转凉，寒冬将至，到时候肯定更多人愿意进店来吃，毕竟他们的价格和摆摊的一样。
他们已经在留意大房子了，想在回家过年之前租好，并布置好，到时候接了祖孙俩出去即刻就能住。
希望老母亲做好心理准备，另外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最好现在就开始着手，免得到时候赶不及。
收到信，石蒜就处理了家里的二十窝蜜蜂。
连蜜带蜂，卖了不少钱。
“四嫂，这养得好好的蜜蜂，怎么不继续养了？”
村里人都很不解。
“没什么，不想养了。”
石蒜随便扯了个理由，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来年要举家进城的事。
处理完蜜蜂，再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处理的，石蒜继续着平淡而温馨的带娃日常，任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
打工人回家过年的这一天，个个都是大包裹小包裹一大堆，唯有孙志民夫妇行李少得可怜。
村民们不免好奇，一问之下，得知这夫妇俩靠卖吃的发了大财，过完年就要接母亲和女儿进城享福，过好日子。
酸意涌上心头，原来大家都是柠檬精。
石蒜这个年过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自孙志民和罗丽珍归家，每天过来串门的村民是络绎不绝，门槛都要被踩断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单纯只是过来坐坐聊聊天的也还好，但很多都是来自荐的，他们想到孙老板的快餐店去打工。
说什么用外地人不保险，不如熟人可靠，说他们别的不敢保证，但人绝对勤快，保证能为孙老板的快餐店做强做大而出力……
面对这些人满脸的笑容，孙志民一时有些卡壳，不知怎么回应。
还是罗丽珍果断，直接拒绝，说目前人手足够，不需要。
那些人脸色一变，自动忽略掉她，继续去问孙志民。
孙志民见他们这样，心生厌恶，硬邦邦地表示：丽珍的话就是我的话，没有必要再重复一遍。
那些人眼中掠过不快，再次堆起笑脸，放软了姿态。
但无论他们再说多少好话，夫妻俩也没有分毫动摇。
最后，这些人黑着脸离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去远，孙志民面上浮现些挣扎，“妈，你说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过？”
“没有，咱们不欠他们的，”石蒜面无表情，“请谁都不要请这些所谓的熟人，不好处理。”
“就是，张口闭口就是看在熟人的份上，都说不要还死缠烂打，达不到目的就甩脸色，谁敢请他们？”罗丽珍冷声道。
石蒜看着她，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赞赏。
经过这一年的创业，她的成长是真的大。
扭头再看孙志民，石蒜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他不如罗丽珍。
不过也怪不得他，单亲家庭长大，自小缺乏父爱，身上的不自信是更难祛除些。
第39章年代恶婆婆39
年后，一家三口开始收拾外出要带的东西。
各自的四季衣裳，一些豆子番薯等杂粮，上百斤米，几只活鸡活鸭，以及自行车。
电视机冰箱缝纫机不打算带，放家里又怕遭贼，都二手处理了。
电视机卖给了大队长，另外两件都卖给了亲家。
把家里收拾好，孙志民骑着自行车拉着重物在前，石蒜和罗丽珍背着包牵着孙秋月在后，一道前往上车地点。
车子是一众打工人合力租的大巴，年底送他们回来过年，年后按约定时间来接他们回厂上班。
路上前前后后都是人，即将外出的和送别的。
目光接触到这一家四口，酸得不成样子。
车子还没到，大队广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正在各种不舍地等待着分别。
石蒜第一眼看见了孙玉凤，她坐在行李袋上，两个捣蛋儿子坐在她大腿，互相打闹，笑声响亮。
她看着那两张相似的小脸，泪水在眼眶中流转。
抬头见着母亲，想到日后在他乡多个亲人，心头忧伤稍减，朝石蒜露出笑来。
罗家另外三人分别出声问好。
两家人凑近，闲聊了几句，车来了。
大家语速加快，翻来覆去念叨着保重的话，分开了拉在一起的手。
孙秋月不是第一次上这车，先前石蒜带她上来玩过，不过她还是十分好奇，东张西望，这里戳戳，那里戳戳。
车子开动，她很快被窗外飞逝的景物吸引，凑在玻璃前安静地看。
半路上睡着，到达目的地还没醒，直到被妈妈抱起。
车子停在打工人所在工厂的门口，很方便。
大家背上行李鱼贯而下，罗海胜和孙玉凤没有回工厂，跟着孙志民去了他租的大房子。
几个大人分工合作，买菜的买菜，煮饭的煮饭，搞卫生的搞卫生。
一切安置好，饭菜也上了桌。
有肉有汤，才坐车的缘故，特意做了清淡的口味。
延续了一贯边吃边聊的习惯，几个大人说到了快餐店。
罗海胜沉吟了下，“志民，我觉得你们现在可以多培养几个员工，到时候开分店用得着。”
孙志民：“分店？我还没想过这个，现在一家店都够忙了。”
“我觉得可以，”罗丽珍接道，扭头看了眼婆婆，“培养几个厨艺可以的，到时候能够独当一面。”
“但就怕人不可靠，学会本事后不给你们做。”一直闷闷不乐的孙玉凤接道。
石蒜：“这个是杜绝不了的，怎么都会有，我建议只教一些最基础最简单的，或是直接高薪招聘厨师。”
“只教简单的镇不住店，好厨师也不知道容易招到不？”罗丽珍有些愁。
“或者你们另外搞个店，只做简单的汤粉面，炒粉面饭，再加上各种蒸菜快餐，这个店就不停的发展分店。现在这间‘秋月快餐店’，则可以不断开发新菜式，提升菜品的美味程度，往大饭店的方向发展。”石蒜给出了另一个建议。
几个年轻人思考了下。
觉得可行。
“哥，玉凤，”罗丽珍双眼亮起，“不如你们辞职，跟着我们一起干吧。”
第40章年代恶婆婆40
“是呀，辞职跟我们一起干吧。”孙志民重复了一遍妻子的话。
罗海胜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会，沉默不语。
他有个想法，但不好意思说出来。
石蒜猜到一点女婿的心思，接话说，“我有个建议，你们两边，各出一半的钱，合伙去开新店。菜式由我和丽珍确定，前面几批员工也是我俩来教，管理则交给海胜和玉凤，盈利平分。”
“好呀，”罗丽珍第一个表示赞成，“这样我们就不用两头跑，还要担心顾不上了。”
“好是好，”孙志民紧接着说，“但我们只出钱，不出力，是不是对海胜和玉凤有点不公平，要不……”
“志民，”罗海胜打断他的话，“你别这样说，这事是我们占便宜了……”
石蒜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都是一家人，就别算那么清楚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四个年轻人交流了一下目光，是了，他们这关系这么亲近，可不就是一家人？
接下来的话题，便是关于店子经营的各种细节。
次日，孙志民和罗丽珍打开店门，第一时间贴了招聘纸，才和两个员工一道打扫了店内的卫生，正式开业。
石蒜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饭，牵着孙秋月来到了店里。
卫生已经搞完，所需的菜、肉、蛋、米、面、粉等一应食材也买了回来，两夫妻和两个员工忙着整理，汗都顾不上擦。
石蒜没有多说，直接带着小孙女加入到忙碌的阵营。
孙秋月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喜欢模仿，喜欢参与大人在做的事。
虽然她做得不好，经常帮倒忙，但石蒜从来都不会拒绝她。
没有人一开始就什么都会做，多练练就好了。
食材整理好，开始准备午饭。
现在的“秋月快餐店”营业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供应午饭、晚饭和宵夜。
今天不是休息日，中午客人不多，平平淡淡的就忙了过去。
吃过饭，罗丽珍让两个员工回去休息，下午再来。
孙志民带女儿回去午睡，婆媳俩则开始琢磨新店的菜式。
俩人会做的菜很多，报菜名似地一人念一个，纸上很快写了七八个。
罗海胜和孙玉凤背着行李袋走进门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你们这是，辞职出来了？”罗丽珍愕然，这么快的吗？
“主管想带两个亲戚进厂，收到我们的辞职申请，立马批了，并即刻让财务到银行取了钱回来给我们发工资。”
“怕死我们会反悔。”
“很好，”罗丽珍也笑，起身进入厨房，“你们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罗海胜：“随便整点就好了，你的手艺比厂里厨师好多了。”
孙玉凤：“只要不往菜里放糖，我都可以。”
这俩吃完饭，带着行李离开，租房去了。
石蒜和罗丽珍确定好新店的菜式，把不重复的部分抄写一份，贴到了墙上。
不知顾客反响如何，得在店里试卖一段时间，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时间来到下午，休息的，哄娃午睡的，租房子的，都回到了店里。
第41章年代恶婆婆41
两个员工对店里一下子推出这么多的新菜式表示讶异。
罗丽珍告诉他们，关于要开新店的事，问他们愿不愿意学做菜，到时候作为第一批员工过去帮忙。
两个员工都觉得这是好事，会做些简单的菜总比只是打杂要好，欣然答应。
买齐了店里欠缺的食材，开始试做新菜式。
罗丽珍做，石蒜在一旁指导，并记录过程，其余人围观学习。
石蒜记得很清楚明白，从每一个步骤，调料的分量，以及放每一种调料的先后顺序、间隔时间，到每一样蒸菜的时长。
保证稍微有一点厨商的人认真地背一背，就能做出味道不错的来。
每样蒸菜做的不多，仅两份，毕竟第一次卖，不敢托大。
晚饭客人很少，也有对新菜式感兴趣的，但说明不了什么。
送走客人，吃完晚饭的一家人围坐一起，讨论关于新店的选址以及起名。
有个员工说他住的那附近有店铺出租，靠近商场，位置很好。
听他描述是很不错的样子，几人决定明天上午过去看看。
说到起名，两对夫妻都没读几年书，首先想到的都是直接用人名。
比如“秋月快餐店”。
但新店是两方合伙，选哪个人名都有点不妥当，组合起来吧，又不知道怎么个组法。
忽然，四个人同时安静，默契地看向满脸皱纹的老母亲。
名字就此确定。
时间渐晚，加了一晚班的打工人下班，带着饥饿的肠胃出来觅食。
快餐店短短几分钟就坐满了客人，还不断的有客人涌进门，见没有座位，有的转战他方，有的熟练地排队，等待座位，等不到就打包。
罗丽珍炒菜，孙志民涮粉，两个员工待客上菜，忙得脚不沾地。
石蒜撸起袖子加入到炒菜的行列，罗海胜帮着待客上菜，孙玉凤看顾小侄女，兼询问点了新菜式的客人吃后感，并记录。
分工明确，虽忙但不乱。
一批批顾客打着饱嗝满意离去，到了打烊时间，全部食材卖完，今年的第一天营业就此结束。
次日一早几个人去看了铺子，地段实在不错，虽然贵，还是直接租了下来。
装修期间，老店这边不断调整改进新菜式的口味，并告知客人们新店开张的日期，说明这些菜到时候这边不卖，想要吃就去帮衬新店。
同时，由石蒜对孙志民、孙玉凤和罗海胜进行特训，在短时间内把三人的厨艺拉升了一截。
由罗丽珍带老员工，老员工带新员工，各自熟练了需要做的工作。
“兰花快餐店”顺利开张，由石蒜坐镇，负责炒粉面饭这一块。
卖吃的，好吃很重要，罗海胜夫妇的水平还差不少，她得待上好些时日。
新店店租贵很多，但菜品价格和老店一致，还好吃，这边人流量又大，自开业就生意火爆。
不得不多招了几个员工。
其他人的压力是减轻了，但石蒜的没有，她抓锅铲的手都起了厚厚几层的茧，直炒到好几辈子都不想再吃炒粉面饭了，罗海胜和孙玉凤才终于支棱起来，接替了她的位置。
第42章年代恶婆婆42
“妈，这段时间累着你了，现在我们的手艺足够镇店，也带得动新员工，你可以好好歇歇了。”
“是呀，你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是好好享福的时候。”
“店里的事有我们，你只管安心养老。”
“好好休息保养，争取活到一百岁，多陪我们些年。”
几个年轻人如是劝说。
石蒜：“我可活不到一百岁，再陪你们十年，我就要走了。”
任务期间，有很多事是她无法改变的，包括原身的寿命。
几个年轻人一愣，都没有当真，堆起笑脸来哄她开心。
石蒜不是那种不干活就骨头痒的老太太，就此开启了安逸的养老生活。
识字的她，带着小孙女到处游玩，去儿童乐园，去海边，去动物园，去博物馆……去看一些古代名人留下的园林故居。
把B市值得一看的地方游览了个遍。
一年过半，新店开起第一间分店的时候，罗丽珍怀孕。
孙志民的厨艺已经练出来，店里另外又培养出了一个不错的厨师，为了孩子的健康，罗丽珍放下锅铲，安心养胎。
石蒜也停下游玩的脚步，尽心尽力照顾孕妇。
给她炖各种补品，按时陪她到医院产检，每天督促她到不远处的公园散步。
这些事情孙秋月都有参与，知道自己做姐姐了，她还挺高兴。
这也是大人们没有因小的而忽略大的，对她一如既往的疼爱。
特别是不再跟着奶奶到处玩之后，奶奶和妈妈每天都能陪她一起搭积木、玩拼图、做手工、看小人书、看动画片……
她可太喜欢小宝宝了。
时间在过，罗丽珍吃得好睡得好，胎象平稳。
几间店的生意也很好，很赚钱，没过几个月，第二间分店开张。
发展分店的速度并不快，罗海胜很稳重，务必把各方面都准备好了，确认风险不大，才开分店。
因为他考虑得当，两间分店生意都很好，不比老店差。
孙志民曾对新店的管理提过建议，罗海胜没听，坚持己见，事后证明对的是罗海胜。
那之后，孙志民忽然理解了为啥当初老母亲会提议，由罗海胜夫妇来管理新店。
明明他和丽珍在这方面更有经验的。
母亲真是慧眼识珠。
明白自己不如大舅哥，孙志民不再多嘴，安心在老店里面炒菜。
转眼年关将至。
随着工厂放假，工人们回家过年，几间店也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罗海胜和孙玉凤与同乡们一块包车回去了。
石蒜一家留在这边过年。
一是罗丽珍肚子大了，不宜奔波。
二是老房子一年不住人有得卫生要搞，辛辛苦苦搞干净了又住不了几天。
三是老家里啥都没有，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热水器，还得购买米肉青菜等各种吃的。
实在没有必要。
话是这样说，但孙志民和罗丽珍都很有些惆怅。
老家再不好，也是他们出生成长的故乡，寄托了他们无限回忆的地方。
离开一年，甚是思念。
特别是所有的外地人都回去了，这边整片区域都空了，更显得他们孤单寂寞。
第43章年代恶婆婆43
石蒜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买菜的时候，与当地人打听了这边过年有什么节目，回去就做了攻略。
重游一遍孙秋月最喜欢的游乐园和动物园，以及她觉得风景不错、距离又不远的几个地方，入乡随俗逛一逛花街，到广场上看烟花。
一通游玩下来，身心得到放松，孙志民和罗丽珍再没有多少愁绪，反而觉得这个年还挺有意义。
年后，罗海胜和孙玉凤把父母儿子也给接了出来。
他们年前已经抽空租好了大房子，与石蒜他们是同一栋，收拾妥当了只等入住。
家里比较值钱的大物件，包括养了好些年的牛都卖了，水田给了关系好的亲戚种，旱地全种了松树。
石蒜的油茶树，罗海胜回去前她跟他说过，就交给村里人管理，每年的油茶果按人头分。
他照做了。
一年不见，天天下地的罗佑华和赵秋英又老了些，一见面，赵秋英就拉住石蒜的手，直夸她变年轻了，一点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大半截身子都迈进土里了还年轻……
石蒜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把她的客套话当回事。
“外婆！”两个晒得黑不溜秋的小男孩飞奔过来，相似的小脸朝着她笑，露出白晃晃的一口细牙。
“乖孩子，”石蒜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把两个红包递给他们，“新年快乐。”
两个娃欢喜地接过，又去给孙志民和罗丽珍问好。
一个喊姑姑，姑父。
一个喊舅舅，舅妈。
“真乖，快高长大。”夫妻俩也送出了提前备好的红包。
笑嘻嘻地收了，一左一右地坐在安静的孙秋月身边，“月月，月月，还认得表哥吗？咱们以前一起玩泥巴的……”
“还乖孩子，皮得没边了。”罗佑华忍不住吐槽，“要有月月一半乖巧，都该烧高香了。”
“男孩子难免活泼些，过几日就上幼儿园了，有老师管教，定会变得更加懂事。”罗丽珍抚着高高的肚子，笑容柔和。
现在的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双胞胎兄弟去上幼儿园之后，罗佑华和赵秋英闹着要到儿子管理的店里去帮忙。
“我们还年轻，养什么老？不让我们帮忙，就送我们回家去种地！”
“我们又不是去管事惹你们嫌的，我们到店里，有什么要做的，你们吩咐就是。”
拗不过他们，罗海胜只得点头，由孙玉凤教他们做事，每个月发工资。
在大家的期待之中，罗丽珍的预产期临近。
“去医院？”罗丽珍不解地看着婆婆，“妈，我感觉还远没到生的时候呢，现在去医院，不是浪费钱吗。”
“我也觉得不急，丽珍这一胎很稳，又是二胎，咱们这里距离医院也不远，等发动了再去也来得及。”赵秋英说。
其余人没有说话，几个大男人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孙玉凤是没有生二胎的经验。
“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不管是几胎，怎么慎重都不为过，”石蒜一脸严肃，“丽珍，你生秋月的时候是没有这个条件，不然也得提前去医院待产，玉凤也是。”
第44章年代恶婆婆44
罗丽珍就这样住进了医院，石蒜陪着她，带上了一应所需的物品。
“妈，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小题大作了。”罗丽珍坐在病床上抚着肚子，看着婆婆一脸的无奈。
“我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你这胎可能没有那么顺利，没事最好，可就怕万一……”石蒜眼中透出担忧，她是真的不放心。
“妈，你就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罗丽珍朝老人家露出了宽慰的笑。
入夜时分，阵痛突然而至，罗丽珍并不慌张，抚着肚子笑得柔和，“宝宝要出来了呢。”
石蒜忙去叫来医生，并摸出大哥大给孙志民和罗海胜报信。
孙志民和赵秋英很快赶到医院，带着满脸期待的孙秋月。
“妈，怎么样了？”
双方在产房外面会合，孙志民一把握住老母亲的手，声音微颤地问。
石蒜看了眼他来不及取下的厨师帽和围裙，“刚进产房。”
“志民你别急，来这边坐着等，女人生孩子大多是头胎更难，二胎一般会比头胎顺利，丽珍生秋月的时候很顺利，相信这次一定也是。”赵秋英牵着外孙女在椅子上坐下。
她嘴上劝着女婿，却在不停地没话找话，一会儿问秋月更想要弟弟还是更想要妹妹，一会儿让女婿别走来走去晃得她眼花，一会儿又问石蒜东西都带齐了没，缺什么她去买……
孙志民听了丈母娘的话，走过来坐下，还把小棉袄抱到腿上，但没两分钟又把她放回去，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把女儿抱腿上，放回去，站起来，坐下……
“爸爸！”孙秋月嗔怒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
孙志民干笑两声，不再折腾宝贝女儿。
石蒜站在门边，沉默着，不安压在心底，脸上毫无表情。
罗海胜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石蒜让他过来把孙秋月带回去休息，这里就由她和孙志民以及赵秋英守着，有消息第一时间给他电话。
孙秋月很想等到宝宝出生，但还是乖巧地跟舅舅回去了。
奶奶说过，小孩子不能熬夜。
三个人继续坐立不安、喋喋不休、沉默不语地等着。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只露着双眼睛的医生。
孙志民和赵秋英猛地蹦起来，冲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大意解释了一下，说，“需要剖腹产，你们谁签一下名。”
“我！”孙志民听不懂医生说的啥，但听到要剖腹产，要签名，忙接过笔，在对方手指处签下名字。
因为紧张手抖，孙志民三个字前所未有的丑。
“不用急，安心等候。”安慰了一句，医生转身返回。
“老天保佑，一定要顺顺利利，大小平安，保佑保佑……”赵秋英念叨着，再坐不住，踱来踱去。
孙志民见她这样，反倒稍稍镇静了些，反过来安慰她别急，只是没有起到分毫作用。
夜幕渐退，天色一点一点亮起，至大亮的时候，那扇门再次被打开，医生走出来，眼含笑意，“恭喜，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护士姐姐把产妇和婴儿分别推出来。
第45章年代恶婆婆45
三人连忙上前，围在罗丽珍身边。
“丽珍！”孙志民握住她手，“吓死我了，你还好吧？”
“还好，就有点困。”罗丽珍一脸的疲倦，嘴角却是带着笑。
“困就好好睡一觉，妈守着你。”赵秋英心疼地看着女儿，握住了她的另一只。
石蒜：“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们。”
“诶，来个人来照顾小宝宝，”护士姐姐提醒说。
“我来。”石蒜给了罗丽珍一个安心的眼神，跟了过去。
孙志民和赵秋英也凑过去看了看小宝宝，一起把产妇推回到病房。
“妈，守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
“志民，你知道怎么照顾产妇吗？还是你回去吧。”
“不懂可以学，我可以问护士的，”孙志民看向护士姐姐，“可以的吧？”
“当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妈你就先回去吧。”孙志民把人推出了病房。
赵秋英耸了耸肩，并没有回去，而是找到石蒜，“亲家你回去好好歇息，我来照顾孩子。”
“好，下午我再来和你换。”
—
儿子出生在早晨，孙志民对照着女儿的名字，给他起名晨星。
后来在写的时候嫌弃晨字笔画过多，改为辰星。
孙辰星远不像姐姐那样安静，他很好动，每天各种舒展他的小胳膊小腿。
很早学会翻身之后，就在床上不停地煎饼。
会爬之后，屋子里不用拖地，就是有点费裤子。
稍大一点，会搬凳子爬窗子、爬阳台。
再大一些会走了，时刻像是一年遛一次的狗，跑起来没人能追得上。
更大一些了，会爬柜子、爬门，爬道旁的路灯、绿化带上的树。
因为看管不过来，附近幼儿园都不收他，撑不过三天就被退了学费送回来。
“我这是生了只猴子吗？”罗丽珍不知是第几次仰天发问，语气极其无奈。
石蒜沉默，次日就备了礼，带着亲孙子去拜访当地一个武术名家。
那老爷子给孙辰星检查一番，满意点头，“娃儿不错，不过学这个可得吃不少苦，你们舍得？”
“我回去问问他们年轻人，如果顺利，明天再带着学费一起把他送过来。”
“好。”
听说有个地方愿意收下这猴子，孙志民乐得合不拢嘴，即刻带上两家老少，出去吃大餐庆祝。
桌上好几个孙辰星爱吃的菜，他直吃得腮帮子都要撑裂了，再没有心思上蹿下跳。
大人们连干了三杯以示庆祝，高声说笑着发泄内心的喜悦。
孙秋月和两个表哥坐在弟弟身旁，神色古怪，不停地给他夹菜。
这可怜的娃呀……
刚开始学武，因为新奇，孙辰星学得格外认真，可没到一个小时，他就恢复本性，不按老师傅教的做。
被老爷子整治了一番。
他闹，他哭，他无动于衷。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倒头就睡。
“还是妈有办法，”孙志民乐呵呵地捡碗、洗碗。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安静了，真是难得。
罗丽珍看着儿子的房门，脸上却是流露出几分心疼。
石蒜宽慰她，“玉不琢不成器，只要能学到本领，吃些苦不算什么。”
罗丽珍收回目光，“妈，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第46章年代恶婆婆46
近些年，B市发展迅速，光是每年新增的工厂就堪比雨后的野草。
无数的打工人慕名而来，为这座城市注入巨量的活力，为经济的腾飞添砖加瓦。
罗海胜抓住机会，加快速度发展分店，占据市场。
他带领着妻子、妹妹、妹夫，忙得是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吃饭都是随便对付几口，一天只睡几个小时。
“秋月快餐店”的管理交给了底下的员工。
石蒜都再次出山，帮忙去培训员工。
付出很多，好在回报也丰厚。
没几年，“兰花快餐店”就遍布B市各个区域，生意兴隆，声名鹊起。
罗海胜、孙玉凤、罗丽珍、孙志民都因此挤入了富豪圈。
手里有钱，他们也跟风做了不少投资。
罗海胜和孙志民随大流，投资了好些工厂、企业，收益可观。
罗丽珍和孙玉凤听从石蒜的建议，则是买了不少的房子、铺子，每个月收租也有不少。
这一段高速发展过后，罗海胜再次放慢“兰花快餐店”的发展速度，暂停了分店的开设。
快餐店的发展进入平稳期，很多工作底下的员工就可以完成，不用管理者亲力亲为。
他们抽空回了一趟老家，迁户口。
这些年，他们在B市买了房，买了车，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打算真正在这座城市落脚。
这趟回家是在暑假，两家人老老少少一个不剩地回来了。
大队长接到电话，带领了几乎所有的村民出村迎接。
车子缓缓驶来，泥土路坎坷不平、曲折崎岖，快了极易翻车。
透过玻璃窥着车内的人，村民们各种议论、感叹。
想当初都是面朝泥土背朝天的农民，大家一样的皮肤黝黑、衣着简朴，手上各种划痕，指甲缝里藏着洗不净的泥垢。
短短几年，他们还是老样子，甚至脸上新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手上的划痕、指甲缝里的泥垢也比以前更多。
但对方却是越来越年轻，皮肤白净，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车子在大队广场停下，孙辰星第一个拉开车门下去，好奇地打量着映入眼帘的一切。
其他人先后下来。
村民们涌上去，七嘴八舌地叙旧。
罗佑华夫妇，罗海胜夫妇，孙志民夫妇努力应对。
石蒜装出一副耳聋眼花样，和孩子们一起躲在后面，她实在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场面。
拿出各种礼物分发给村民们，一行人摆脱开他们，跟着大队长去办手续。
期间大队长一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终像是舔不下脸，低低叹息一声，收敛起所有表情。
“大队长，怎么了吗？”孙志民不解问道。
“没，没事。”大队长有些生硬地摆了摆手。
办完手续，罗海胜把一张银行卡交给大队长，“这里有一笔钱，是我们四个人捐给村里修路用的，密码是六个六，大队长你收好了。”
“这，这……”大队长瞬间结巴，泪水自细纹密布的双眼中涌出。
他抬手随便擦了一把，接过卡，用力地握住罗海胜的手，“谢谢，谢谢，谢谢你们为村里作出的贡献。”
第47章年代恶婆婆47
孙志民：“大队长不用客气，我们虽然户口迁出去了，但还是这里的人，有能力，自然是要做些事。”
罗丽珍：“就是，再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忘记家乡，以后还要经常回来看看。”
孙玉凤：“修路也不知道得多少钱，如果不够，你到时候记得问我们。”
“真是太谢谢了，”大队长又抹了一把涌出来的泪。
他把卡收起，“村里没什么能回报你们的，户口迁走，田地房屋都得收回，这样吧，房子我给你们留下，就当是你们买的。”
石蒜有些可惜，可惜她种的那么多油茶，现在就这样易了主。
“好，谢谢大队长了。”几个年轻人礼貌道谢。
“当不起，当不起，”大队长不停摆手，“对了，这次难得两家老小一起回来，就留下来住几天吧，村里盖了不少平房，有些还没入住，我亲自出面和那几家商量，看谁愿意让你们住几天。”
他们的老房子都很久不住人了，在城里养尊处优那么久，肯定住不来。
“不用，我们就住老房子。”石蒜拒绝了。
刚才她已经看见，村里确实盖起了不少漂亮的平房，这些应该都是有亲人在外打工的家庭。
这些年在外面，快餐店招了不少老乡，其中不乏仗着认识老板而欺压其他员工，或是没做几天就胃口大开提升职提加薪的，弄得乌烟瘴气。
最后罗海胜一咬牙把那些气人玩意儿全炒了，定下了不招老乡的规定。
此举很得罪人，在B市老乡群里，他们的名声臭得不行。
不招他们，还要住他们辛苦打工挣钱盖起的新房……
石蒜摇了摇头。
其余几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大队长反应过来，尬笑两声，“那我找人帮你们打扫，放心，我不找别人，就找我家里人。”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
屋子收拾好，两家人就此住下。
一应生活所需物品，都从村民那里购买，也不用多费口舌，出门问一声，就有村民排着队提着东西上门，任他们挑选。
“奶奶，你为什么非要走这一趟呀，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孙辰星不解。
原本这一趟只是罗海胜夫妇和孙志民夫妇要回来，他们打算就留老人和孩子在外面，然后也不在村里住，迁完户口就走。
石蒜说是想念家乡，要跟着一块回来。
罗佑华和赵秋英也好久不回了，提出一起。
不得不把几个孩子也带上。
路上，罗海胜说既然这趟全家老小都回去，不如住上一段时间，他和志民刚好想要办件事。
石蒜当时看了他一眼，第一个同意了。
“这地方是有很多不好，但也是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是我的家乡。落叶归根，人无论去到多远，到最后都是要回到家乡。”石蒜看着天边悠远的云朵，语气飘忽。
她前两天感受到召唤，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了，可以提前离开。
原身是一辈子都不愿意离开家乡的，更别说是死在外面，石蒜决定给对方最好的尊重，回到这里再死。
“奶奶！”孙秋月一把握住了她干枯的手，漂亮的眼眸透出不安。
第48章年代恶婆婆48（完）
这聪明的丫头……
石蒜暗暗叹息，揉了揉女孩黑亮的头发，“月月不怕，人都有这么一天，很平常的。”
孙辰星看看奶奶，又看看姐姐，不明白她们这是在说什么。
泪水盈上眼眶，孙秋月咬着唇，倔强地摇头。
石蒜没再多说，“给你爸爸打电话吧。”她快坚持不住了。
孙志民和罗丽珍正在大队开会，罗海胜和孙玉凤也是。
今日大队长聚集了全体村民代表开会，告诉了大家四人捐款修路的事。
在众人感激兼崇敬的目光下，罗海胜说出了他和孙志民要在村里开服装厂的事。
原本他们打算等路修好再说这个事的，这次就顺便了。
他们负责投资、提供技术性人才，兼后期的销售。
大队长则负责管理。
“我管理？这不行，不行，这可是你们的厂。”大队长连连摆手。
罗海胜：“如果大队长不愿意管理，那我们就不开这个厂了。”
孙志民跟着点头，大队长是他们最信得过的人，交给别的谁都不放心。
至于自己管？
他们才不要自讨苦吃！
大队长愣了下，“好，就由我来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对这方面可一窍不通，管不好你们不要怪我。”
开厂可是能带动村里经济，提供大量就业机会，他可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孙志民：“大队长放心，我们会给你请个帮手，你主要管好人就行了。”
大队长呆了下，反应过来，面上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孙志民手机响起，“月月，怎么了吗？爸爸妈妈就回去了。”
孙秋月带着哭腔，复述了一遍她和奶奶的对话。
孙志民大惊失色，语气一下变得急促，“我们马上回去！”
“志民，”罗丽珍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孙志民一把拉住她，“妈，妈……咱们回去再说！”
他拉拽着老婆往门口冲去，忽然停下，扭头，“海胜、玉凤，你们也来一下。”
说完话，回头，拉着老婆飞奔出门，转眼就跑没影了。
罗海胜和孙玉凤对看一眼，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奶奶，我不要你走，我要你永永远远的陪着我。”
四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进门，就看到孙秋月泪眼汪汪地抱住老太太的手臂，满脸不舍。
孙辰星一脸天真地问，“奶奶，你要走吗？去哪里？为什么要走？”
“妈！”孙志民扑上前来，双眼紧紧地看着她，“你……”
石蒜轻轻点头，“我要走了。”
罗丽珍上前来拉她的手，“可你当初不是说还能陪我们十年的吗？”
“命运多变，有时候预料出错也是有的。”
“妈，可我们舍不得你。”孙玉凤伤心落泪。
“舍不得也没用，人都有这么一天。”
罗海胜也走近来，在老太太跟前蹲下，他没有说话，只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罗佑华和赵秋英带着双胞胎兄弟急急赶到。
孙秋月给爸爸报信之后，石蒜让她通知的他们。
见人齐，石蒜一一说过道别的话，放弃抵抗。
那股召唤她的力量将她自王兰花的身躯里拉出，包裹着她带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题外话－－－－－－
有些人可能会在意原主身躯被占这事，后面会找机会说明一下
修改中 第49章虐文恶婆婆1
那股召唤的力量消失，现出石蒜凝实的魂体，身形纤瘦、面容姣好，是她原本的模样。
一栋栋五花八门的建筑映入眼帘，上面挂着各种“XX快穿公司”式样的招牌。
不时有各种服饰的魂体凭空出现，走向所属的公司。
都是任务者。
纵观这一方天地，魂体最为凝实的，还是石蒜。
她左右张望一眼，找准方向，往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
“小姐，”一个帅气的男人拦住她，笑眯眯的，“你就是林易那个废物刚招收的员工吧。”
石蒜看着他，眉皱起来。
“听我说，像你这样魂魄强大的人才，待在那样又破又小的地方实在是委屈了，我们公司……”
“没兴趣。”石蒜越过那人，继续向前。
“小姐，”又一个帅气的男人跳出来拦路，不等他往下说，石蒜往边上一闪，过去了。
“小姐，”
“小姐，”
“……”
数不清是多少个帅气的男人跳出来，完全堵住了石蒜的去路。
他们笑容堪比弥勒佛，声音柔和地说着拉踩林易公司、抬高自家公司的话。
吵闹得像是一群饿了三天的鸭子。
石蒜叹气，给老板发去了求助信息。
一股无形的力量迫近，将那群喋喋不休的帅气男人炸飞，道路恢复畅通。
咒骂声四起，石蒜大步远去。
角落里一间带着许多破洞的小平房，门口挂着一块纯黑色一个字也没有的招牌，就是石蒜任职的地方。
她走进去，屋里很简单，一张条桌，一个捧着本不知啥书的男人坐在后面，男人后面有个架子，上面摆放着孤零零的一份文件夹。
“回来了，”男人抬头，露出一张令破屋生辉的面容，嘴角上扬，笑得和那些拦路的鸭子有几分神似。
“嗯。”
“我说，”林易放下书，上下打量着她，“作为公司最优秀的员工，你得支棱起来，不要总是这样恹恹的，精神面貌很重要！”
“嗯。”
林易收敛起表情，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你过来。”
石蒜走过去。
他抬手，手指跨越空间，触碰她的眉心，一道光芒闪了进去。
是一部修炼功法。
“作为公司最优秀的员工，没有修为可不行，”林易收回手，“这部功法非上乘，但主修魂魄，且在任何一个小世界都能修炼，勤奋些，也能有成。”
“谢谢老板。”
“嗯，你去吧。”
石蒜走出大门，那股将她召唤回来的力量再次出现，包裹着她将她送往小世界。
—
身躯传来坠感，石蒜发觉自己正扒在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斜对面的房门大开着，一个冷冰冰的俊美男人将一个女人拖出来。
女人生得瘦弱清丽，肚子微微隆起，显是有孕在身。
男人一脸的厌恶，扔垃圾似地把女人甩在过道上，“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进我的房间！”
女人小心地护着隆起的腹部，任手肘狠狠磕到地板，疼得低呼一声。
“哼！”男人冷哼一声，用力地将门甩上。
看着颤动的门板，女人脸上现出一抹悲苦，泪水无声下滑。
修改中 第51章虐文恶婆婆3
同时，他也知道了楚父和白母之间的渊源，以及楚母杀夫的事。
他痛恨母亲这些年对白茉儿的折磨，提交证据将人送了进去。
楚母在里面没蹲多久，实在受不了那种生活，自杀了。
楚寒找到了白茉儿。
那时候她已经巨人观，漂在江面，把第一目击者吓得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通过DNA对比，确认是她无异。
楚寒疯了。
……
浏览过一遍剧情，石蒜推门出去。
白茉儿听到动静，扭头看来，她脸上即时流露出惊惧，忙胡乱擦去脸上的泪，自地上爬起来。
石蒜走过去。
见她靠近，白茉儿脸上惊惧更甚，护着肚子连连后退，“夫，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给我看看你手肘上的伤。”
“啊？”
石蒜一把抓住她手臂，翻转过去，就见手肘处淤了紫黑色的一块。
“伤的不轻，得去医院看看，走，我陪你去。”
白茉儿身躯一颤，声音发抖地哀求，“不要，求求你了夫人，不要。”
同时她的两只脚死死的定住地面，一步也不肯挪动。
打死她都不信婆婆会这么好心陪她去看医生，绝对是又想到了什么整她的法子。
刚才她会进楚寒的房间，也是她逼她进去打扫，说什么这是做妻子的本分。
结果她刚进去就被突然回来的楚寒扔出门，而婆婆就躲在背后看戏。
石蒜无奈，看着她的肚子保证说，“白茉儿，我想通了，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肚里怀的毕竟是我亲孙子，看在他的份上，我不会再害你。”
白茉儿不信，她还记得婆婆说过，不认这个孙子，更不会因此对她手下留情。
她两只脚仍死死的定在原地，分毫不动。
石蒜叹气，扭头朝楼下喊人。
老管家领着几个佣人跑上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石蒜松开手，换了严厉的表情看着白茉儿，“你是自己走着去，还是我让他们抬你去？”
白茉儿咬了下柔软的唇，不情不愿地迈步，往楼下走去。
石蒜点了两个身材最壮的女佣人，“你两个，给我好好的跟着她，别让她摔着哪里碰着哪里。”
“是。”
司机把一行人送到楚家名下的医院，白茉儿被两个女佣人架下车，她不知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满腔的忐忑。
进入医院，接到消息的院长带着一大群白大褂匆匆赶到，“夫人，不知您来，没能提前迎接，还望不要见怪。”
“找人给她看看手肘上的伤，再给她做个产检，对了，再做个全身检查。”
“是，”院长答应一声，朝身边喊出几个人名，几个白大褂应声而出，拥着白茉儿进入了电梯。
“没什么事了，你忙你的去吧。”石蒜对着院长和颜悦色地说了句，跟着进入了电梯。
院长想要跟上，但那电梯里还有别的人，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只得放弃，微笑着看着电梯门合上。
白茉儿的手肘没有大碍，上几天药就能好，医生给她处理过，将她送进了B超室。
忐忑不安地躺下，感受着冰凉的仪器在腹部移动，白茉儿前所未有的警惕。
婆婆不会这么好心带她来做产检，绝对是憋了什么坏招，要对她的孩子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