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腊月初六这天是大周朝京城里,今年下的最大一场雪。 雪花从早晨的点点落落,到此时的鹅毛大雪。 路上鲜少有行人。 大雪把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白雪茫茫的世界里。 忠勇候府里的清荷苑里此刻却不平静,从里面传出来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跟鞭子声。 不用说,又是主子在用私刑惩罚犯错的奴仆。 跪在院子里的一众奴仆中,用过刑的小婢女汪彤儿从昏迷中心醒了过来。 她被眼前一幕给弄糊涂了,想起自己刚从某影视学院导演系毕业,站在影视学院大门前等家里的司机时,被一辆超速行驶的豪车给撞了。 这会儿理应躺在医院病房里,难不成眼前是在拍戏? 滋!被车撞真是疼······ 她记得小汽车是从侧面撞的,要疼也是手臂跟大腿疼呀? 怎么疼到膝盖上,疼到屁股上的呢? 不但是疼,她感觉全身笼罩在凉飕飕的阴风中,如掉冰窖里。 鼻子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这是被车撞了嗝屁,进了阴曹地府见阎王爷去了? 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冷,这么疼呀! 这时耳中传来一阵阵哀嚎声跟鞭子声,更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咦? 这是什么个情况? 疼痛中,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进脑中。 “啊?” 一如看电影回放一样回顾完原主短暂的一生,汪彤儿这才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穿越了!” 自己穿越到一个姓谢的侯爷府里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婢女汪彤儿身上。 回到原主十四岁时,在忠勇候府庶二小姐谢玉婉身边做小丫头受鞭刑的这一日。 记忆中因为忠勇候府庶女二小姐,今儿早上去街上的首饰铺子里买珠花,跟平亲王府同样娇奢跋扈的小郡主为争一副新款头面大打出手。 谢玉婉是忠勇候宠爱的张姨娘所生,忠勇候起了心事,想把她嫁到最受皇帝看中的平亲王府里的小王爷为侧妃,哪想到她自己竟然闹了这么一出事来,怎不让他怒火冲天? 这大雪天不好好地待在闺中,竟然出门惹是生非! 忠勇候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把庶子女宠得无法无天。 谢玉婉再怎么惹祸,他也舍不得惩罚她,只是小惩大诫,让她闭门思过而已。 于是,主子惹祸,奴才遭殃。 清荷苑里不管是谁,从二小姐的贴身大丫头,奶嬷嬷到小丫头,粗使婆子还有看门的小厮全都跪在院子当中受罚。 受罚最惨的当属谢二小姐的贴身大丫头青枝跟青叶。 她俩不但被鞭抽个半死还被当场发卖出去······ 不但如此,还把二小姐清荷苑子里一众奴才全部换了出去。 “滋!” 疼! 汪彤儿闭着两眼,用冻得麻木的小手,忍着疼痛往自己屁股上一摸,哦哟喂!小手上满是红红的鲜血。 难怪自己的屁股疼,原来自己已经被用了刑。 再加上膝盖跪在冰冷结实的雪地上,还真像是到了阴曹地府。 通过原主的记忆,自己是家生奴。 所谓家生奴,最好的结果就是配个下人,生的儿子女儿继续当下人。 其中还包括美貌的婢女做主子小通房的命运。 原主的爹爹是个侍卫,在她六岁时爹爹跟忠勇候一起外出办事遇到强盗时,舍身护主,落得两腿终身残废。 忠勇侯还算仁义,当即就让汪彤儿的爹汪重跟刚九岁的儿子汪家辉脱了奴籍。只留下汪彤儿跟娘赵氏在府里为奴。 假使侯爷不让汪彤儿的父亲脱了奴籍,一个残废之人也不可能留在府里,肯定会把他送到乡下农庄里孤独终老。 侯爷夫人容氏也大发善心,承诺在汪彤儿满十八岁时把身契给她,离府嫁人。 其实,汪彤儿的爹那天不舍身护主,忠勇侯要是有个闪失,汪重不是腿残废这么幸运了。 到时肯定会定个护主不力!老命不保已! 原身上辈子给侯府庶二公子谢玉淮做了个小通房,妄想凭着貌美让二公子高看一眼,做个姨娘,不能叫旁人看轻了去。 没想到,落得一碗毒药的悲惨下场。 原身也不想想,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哪轮到她去攀高枝? 等待她的最多是个贱妾而已。 不用说她,哪怕是高门院里的庶女,做豪门富贵人家的主妇都没资格,最多也是个贵妾罢了。 “王嬷嬷,把她的嘴给堵上,再喊叫,加罚十大板子!” 汪彤儿抬眸见一个三十几岁,穿得锦衣华服的美艳夫人,端坐在屋檐下的楠木太师椅子上,手往前指着,尖着嗓子呵斥道。 这夫人,是忠勇侯爷的妾室张姨娘,也是二公子跟二小姐的娘。 原主上辈子被同是谢玉淮的通房张小兰,在张姨娘跟前献好,明里暗里挑拨,说汪彤儿自持美貌,霸着二少爷夜夜笙歌······ 样貌平平的张小兰是靠算计爬上谢玉淮的床,因此,她嫉妒汪彤儿貌美。 原身傻,把嘴蜜心狠的张小兰当作自己的好姐妹。 张姨娘听到张小兰这么一挑唆,这还了得? 外室出生的张姨娘,最瞧不起登不上台面的儿子的小通房们。 原主每次跟二公子行房之后,都是她让王嬷嬷过来赐给原主一碗难吃且伤身子的避子汤。 不但如此,还要被喊过去,在张姨娘那儿立规矩,吃了不少瓜落。 话说,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大学生汪彤儿,不是原主侯府小婢女。 拘泥于男人后院做个卑微的小通房······ 这一世的汪彤儿只想做咸鱼,低调着,做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当然不会被那个谢二公子给看中,做他的卑微的小通房。 等到十八岁拿到身契出府,海阔天空······ 汪彤儿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自家娘亲求了候爷夫人,一会儿就要过来带自己回家养伤。 这具身体岁数还小,又冷又疼再也撑不下去了,眼眸一翻,小身子往旁边侧身晕了过去。 隐约中感觉自己被人搀扶着趴在一个温暖的脊背上,随着走动的脚步晃悠悠地离开。 第2章 世子 大雪纷飞中,一辆外表不算奢华的马车,稳稳地停在忠勇候府大门前。 紧跟在马车旁边还有一排骑着骏马的劲装侍卫。 随着马车帘子掀起,从马车中跨出来个长身玉立的二十多岁面容沉冷的年轻男子,只见他长眉入鬓,黑发俊面,眼廓格外深邃。穿着镶有指宽黑毛边的阔袖锦袍便服,金丝暗线流畅,随着雪花飘落时,袍角翩翩而起。 身旁的小厮忙给他撑伞,却被他随手接了过来,在漫天大雪中,执着伞柄行走,举止从容步履优雅,好似一幅流畅绝色的水墨画。 “奴才给世子爷请安。”守门的小厮一见是离府几个月的世子爷回来了,忙打开大门,点头哈腰地恭迎主子进府。 这便是数月前去了江南,查一桩贪银案的忠勇候府世子谢玉珩。 他一去便是三个多个月,走之前庭院里的桂花还没落,如今回来,桂花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不过,府里的腊梅却悄悄地绽放着。 刚走过垂花门,迎面就见几个奴仆拖着两个好像用了刑的婢子往角门那儿去。 沿途雪地上洒落着明晃晃的血迹。 他们抬眸见面前的谢玉珩,忙扔下手中痛晕过去的婢女,慌忙跟他见礼道:“奴才见过世子爷。” 谢玉珩微蹙着眉,“嗯。”了一声,知道这又是下人们惹恼了主子,被打板子发卖出去。 不用说,这受刑的肯定是翡清院里的婢子。 他跟娘亲惩治下人,虽说也是打板子,再把人送乡下田庄子,只是不可能把人打成这样,还拖着跑。 只有翡清院里父亲的姨娘们跟他的庶子女们,才会无所顾忌侯府的脸面。 他本来不想过问,因为父亲院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想起来便觉膈应。 谢玉珩是在此次江南之行,回程途中,受了风寒在病中重生回来的。 因太过匪夷所思,他要一个人静静。 把一直近身伺候他左右的小墨跟小砚都从马车里驱出去,让他们去骑马。 此刻无缘无故地心‘砰’地猛跳一声,于是,转头问道:“这是哪个院子里的婢子?” 刚刚拖着人走的那几个奴仆,正抓住那两个婢子的手臂继续外角门那儿拖去,闻声,停下动作,恭敬地回答道:“禀世子爷,是清荷苑里的婢女。” “嗯。” 几个奴仆见谢玉珩不作停顿,身姿挺拔如松柏,健步离去,他们依旧把人往角门那儿拖出去。 噫? 谢玉珩心中暗讨一声,奇怪,上辈子是腊月初十,因为庶妹谢玉婉惹事,导致她院子里的所有奴仆都受牵连,难道这辈子提了前? 谢玉珩心里一咯噔,暗道一声:不好,怕是小姑娘跟前世一样又是逃不过这顿鞭子了。 他记忆中天真懵懂,惯会用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瞧着自己的小姑娘,娇软软的声音唤自己一声:世子爷。 这辈子自己得好好护住她,别让谢玉淮那个蠢货看中,做他的小通房,害得小姑娘丢掉性命。 心里想着的同时,嘴里立即吩咐道:“黄宇,赶紧去清荷苑跟他们说,一个叫汪彤儿的婢子给免了罚。” 打小就在他身旁伺候的侍卫黄宇,愣了一下神,主子爷自从世子妃过世后,对女子从不动凡心,如今怎么就突然要关照一个小丫头了? 最主要的是,自家主子对翡翠院的事基本不过问,平常见到忠勇候也只是明面上尊敬,私下从不放心上。 抬眸瞧见世子爷那双冷酷的充满警告的眼睛,下意识地低下头,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说完,高大魁梧的身子快步离去。 大雪无声,素白如娟。 天地间一片静谧,唯余下雪的“簌簌”声。 侯府里所有的景致都被大雪覆盖着。 脚底下的青石道路怕是下人们刚刚清扫过,积雪只浅浅到脚面上。 绕过影壁,踏上游廊,老远瞧见自己娘亲容氏住的蕙居苑,见里面走出来一个低着头,用衣袖擦眼泪的婆子,出院门往翡翠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谢玉珩也没在意,不一会儿便进了蕙居苑,把手中的油纸伞扔给随身小厮小砚,另一个小厮小墨前去挑起厚重的门帘子,侧身让主子进去。 小墨放下帘子,紧随其后,帮谢玉珩把身上黑色裘袍解下来,直接挂在臂弯上,候在外室间。 侯夫人容氏坐在舒适的紫藤圈椅上,外面穿着烟紫色丁香妆花褙子,里面是靛蓝如意纹织金锦袄,下面是条青烟色百褶湘幅裙,中规中矩,很适合她这种年纪的贵妇人穿,素淡中不失华丽。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由于养尊处优,看着到像三十几岁。 她惊喜地看见挑帘进来的竟然是离家外出办差的儿子回来了,顿时面上绽开了笑,起身迎上前来,伸手拉住儿子的手弯,兴奋且关心地问道:“诶?是珩儿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娘好着人前去迎你。下这么大的雪,冷不冷?快让为娘看看,瘦了没有?” 谢玉珩看着容氏往夕红润的脸颊此刻略显苍白,心疼地回答道:“娘,儿子身体好着呢!只是娘亲到是清减了些。” 偌大的堂屋,里面的摆件样样精致华贵,房中央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瓶,插着满满一瓶腊梅。 怪不到一进门闻见一股扑鼻的梅花香味。 来自江南的梨花木苏绣屏风前燃着龙涎香的三脚香炉,靠窗的铜炉上的炭火哔剥烧着,使得屋里温暖如春。 容氏的陪房林嬷嬷也笑着上前给他敛衽行礼:“世子爷可算回来了,夫人每日念你念得紧呢!” 容氏屋里俩个大丫头,巧儿跟珠儿也笑着过来见礼:“婢子给世子爷请安。” “嗯。” 由于是娘亲屋里的婢子,谢玉珩还是很给面子的,温和答应一声。 巧儿乖巧地说道:“婢子去给世子爷泡壶龙井茶来。” “嗯。” 谢玉珩点头,应了一声。 因为谢玉珩平常爱喝龙井茶,因此,容氏这儿也存放着几小罐子龙井茶叶。 第3章 母子 谢玉珩搀扶着容氏坐到金丝楠木椅子上,自己也顺势在另一张金丝楠木椅子上坐下,他抬眸看了看容氏的脸说道:“娘的脸色不好,不若把李太医请过来给您瞧一瞧?” 容氏一听,忙摇着手说道:“娘的身子无碍,还不是翡清院里的破事惹人烦。” 巧儿手捧着紫檀木雕花托盘,把谢玉珩的茶端过来,摆放到他的面前,躬身禀报道:“世子爷,黄管事在外有事找您。” “哦,”谢玉珩对着一脸疑问的容氏说道:“没什大事,儿子去看看。” 容氏“嗯”了一声,“你去吧,正事要紧。” 等他到了外室,黄宇见到谢玉珩出来,拱手说道:“爷,属下办事不力,去晚了。那彤儿姑娘已经受刑。” 谢玉珩是心存一丝侥幸,没想到小姑娘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嗯,不怪你,你让院子里的婆子把她小心地背回去,找府医给她治伤。” “爷,属下刚刚好像遇到汪家的去了西院。” 黄宇对于同是侍卫出身的汪重还是熟悉的,顺带着对他的妻女也是认得的。 “嗯,那就算了。”谢玉珩转身进屋时,转头又吩咐一声:“叫个府医去她家给她治伤吧。” “是,属下这就去。” 黄宇正要离去,谢玉珩脚步停下,又提醒一句:“还是请李太医辛苦跑一趟吧。” 谢玉珩不顾他们惊诧的眼眸,走进堂屋,坐下抿了口巧儿送来的茶,虽然知道翡清院里出的什么事,却假装不知,接着容氏之前的话题问道:“娘,那院子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容氏无奈地说道:“还不是那个谢玉婉呀!一个未出阁的庶小姐,成天就爱往外跑,这么大的雪都不消停,还跟人平清王府的小郡主争吵起来,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容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知道你父亲怎么想的,竟然想把谢玉婉嫁给平清王府的小王爷。” 谢玉珩耐心听着容氏的牢骚,温言劝慰道:“娘,您耳不听心不烦就是了。” 容氏说完撇了撇嘴,谢玉婉跟她姨娘一样,一脸的小家子气。 张姨娘把她当作个天仙似的宠着,不知哪来那个脸的,肖想着嫁给深得皇帝器重的小王爷为侧妃。 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还好自己推脱说是等开过年来,请卢尚书的夫人前去王府探下口风,不然脸丢大发了。 “咳!看娘竟说烦恼的事,林嬷嬷,快去厨房里吩咐他们做些珩儿爱吃的菜来,咱母子俩好好聚一聚。” 林嬷嬷答应一声,边走边报着菜名:“老奴知道啦!这就去跟厨房里管事说,要做清蒸老虎斑,姜葱炒膏蟹,老参炖山鸡,豉汁蒸鲍鱼海参······哦,还有鸡丝粥。” 扑嗤!容氏也被她这番报菜名,差点给笑岔了气,心情顿时好起来。 ······ 汪彤儿娘亲赵氏,求了忠勇候夫人的恩典,把女儿带回家养伤。 汪彤儿爹汪重心疼又无措,赶紧让儿子去请大夫,“辉儿,快去东门街请余大夫来给你妹妹治伤。” 因为余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外科大夫,只是诊金比较贵,一般穷人家是请不起的。 “好,儿子这就去。”汪家辉答应一声,拿起蓑衣匆忙往外跑去。 刚到院门口,正遇到候府里的李太医披着沾满雪花的斗笠,拎着药箱来到门前。 “诶?李太医!”汪家辉打小就在候府长大,肯定认得他的。 “嗯,带我进去给你妹妹治伤吧!”李大夫捋了把花白胡子说道。 这大雪天的,世子爷竟然让他来替小姑娘治伤。可见这小姑娘在世子爷心目中的分量。 汪家辉吃惊之余,赶紧把他手里的药箱给接了过来,侧身请他进门。 “爹,娘!李太医来啦!”汪家辉一边把人让进屋里,一边高声跟屋里的爹娘招呼。 “李太医?”汪重跟赵氏俩口子对着眼神,“嗨!” 这还能有谁?肯定是忠勇候府里的李温咯。 这李温可是皇帝赏赐给忠勇候府的太医,他看病的手段了得。 只是他老人家惯常都是给府里主子们看病的,估计是候爷夫人的恩典,请他过府来替女儿治伤。 俩口子心里不用说,对侯爷夫人是感恩戴德: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李太医辛苦!这么大的雪还麻烦您替小女治伤。小的真是过意不去。”汪重坐在椅子上,拱着两手抱歉道。 赵氏来赶紧对着他福了福身,挑起房门帘子,请他进去。 汪家辉也去厨房泡来一碗红糖水过来,见李太医已经进寝室,只得把红糖水先捂在堂屋桌子上的一个棉焐子里。 小姑娘趴在床上昏迷着,掀开被子,拉开亵裤,只见她小小的臀部血肉模糊。 “唉!” 他从前在宫中惯常见到被主子杖责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见状不落忍地叹息一声。 等把汪彤儿的伤口敷了药,包扎好。李温留下药,叮嘱赵氏道:“每日早晚给她喂一次药丸,晚间给她伤口敷药膏。” “嗯,俺知道了,谢谢,谢谢李太医!”赵氏感激地连声感谢到。 “你们无须谢我,要谢就谢世子爷吧!”李太医出得房门来,对着他们一家人说道。 要不是世子爷派人请他来,他也不会擅自离府来替他们家女儿治伤。 “李太医,您先喝口水。”汪家辉忙把温着的糖水双手端着接给他喝。 李温不好拂来人孩子一番好意,伸手接过来抿了一口。 “世子爷?” 汪重跟赵氏又对了一次眼眸,奇怪,貌似他们一家跟世子爷从没打过交道的呀? 不管怎么说,还得谢谢人李太医,赵氏回寝室取来二两银子递给正要跨出堂屋门槛的李温。 “这是俺们一点小意思,望李太医莫嫌少。” 李温知道他们一家度日艰难,意思着拈了一块小碎银子,收到袖袋里。 其实,这些药十两银子都不止。 “辉儿,送李太医回侯府。” 汪重见外面下了一天的雪,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路肯定难行,于是吩咐儿子把人直接送到忠勇候府里去,横竖家离侯府不远。 第4章 养伤 前世原主受了鞭刑,三四天才苏醒过来,躺在床上十多天才能下地得。 没想到这一世,由于谢玉珩让李太医来替她治伤,第二天下午就醒了过来。 把个赵氏开心得高声着:“辉儿爹,咱彤儿醒啦!” 赵氏这几天逮到空就往家里跑,她自从汪重残疾后,主动求侯爷夫人把她从一等嬷嬷降为粗使婆子,在厨房那里打杂,如此才能有空闲时间回家照顾残疾的男人跟读书的儿子。 随后,汪彤儿听见小板凳子‘吧嗒吧嗒’移动的声音,这是汪重失去两条小腿后,两只手抓起小板凳子移动着走路。 汪彤儿睁眼就看见这一世的爹娘,心里也是暖暖的。 自己一缕孤魂穿到这遥远的古代,能有关爱自己的亲人,真好! 顿时心安下来。 “爹爹,娘亲!”汪彤儿哑声喊道。 汪重微红的眼眶,朗声答应着:“诶!彤儿醒啦!伤口还疼吗?” “不疼,就是有点痒。汪彤儿撅起小嘴说道。 “乖,痒也不能挠。”赵氏赶紧叮嘱道。 “彤儿,你肚子饿了吧!娘这就去窝两个糖水鸡蛋给你吃,补补身体。”赵氏说完赶紧往外走去。 不一会,赵氏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飘着香甜味的大海碗走了进来。“彤儿,快,趁热吃。” “谢谢娘!” 汪彤儿正准备伸手接过娘手里的粗瓷大碗,“不用,你刚生病,手没力气,还是娘端在手里,你自己拿筷子吃。” 汪彤儿见粗瓷碗里窝着四只荷包蛋,里面放着浓浓的红糖。 她知道,这鸡蛋跟红糖在古代穷人家可是吃不起的食物。 前世里,爹娘跟哥哥不让原身去做谢二公子的通房。她嫌弃他们穷,没给自己好的生活,责怪他们多管闲事。 自己不是原身,不会做任何人的通房。 肯定会珍惜这里仅有的亲人。 抬眸望着满眼宠爱自己的爹娘,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来。 “咳咳!乖,怎么哭呢?是不是哪儿难受?”赵氏见女儿哭了,不由慌了起来。 自己身上掉的肉,鞭子抽在女儿身上,疼在她身上。 “不是。” 自己是感动······ ······ 赵氏安顿好女儿后,就急匆匆地往谢候爷府里走去。 刚到忠勇侯府的后角门,迎面碰上不该在这里遇见的人,谢世子谢玉珩。 世子爷生得是一表人才,龙章凤姿! 两道长眉犹如墨染,一双眼睛寒若秋水,眉峰凌厉,眼神却温和。 高挺的鼻梁显示出他非凡的男子气概,而那方正的嘴唇,唇上点点墨青胡须,更是不怒自威又满是诱惑,叫人敬而远之,却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谢世子果真如京城传言,是个一眼惊艳、货真价实的美男子。 世子爷谢玉珩,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早在他二十岁时就跟徐丞相家嫡长女成了亲,奈何,徐丞相家长女徐颖意打小身体孱弱。也就是说是个病秧子。 成亲后,还没一年就撒手人寰······ 跟着,又与百年世族的礼部尚书邱家二小姐议亲。 这邱家二小姐到是个身体健康的,没成想,陪着母亲回乡下省亲时走山道遇大雨,被山上滚落的石头把马车给冲到山崖下去了······ 当然是不能生还了。 叁年时间去了一位妻子跟一位未婚妻,坊间便有了谢家世子爷命里带煞,克妻的说法。 谢玉珩想起前世时他看中准备收房的小姑娘,没想到前世去赣州办差,晚回来几天,竟然被自己的二弟给纳去做了通房! 自己的二弟跟他娘一样都是个蠢货,这么娇美可人的小姑娘被他纳去却一点都不珍惜,让那个丑女人张小兰给一碗毒药害死了! 重活一世,他得提前先把人安排到青松院中,放在眼前才安心。 小姑娘前世受了鞭刑,可是昏睡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的,这一世本世子给她找的府医是皇帝亲赐的太医。 肯定会比前世苏醒得早也恢复得快。 谢珩玉本来让身边的管事兼侍卫黄宇,让他把自己从宫里跟崔御医讨要过来的药膏送到汪家。 潜意识中,他走到侯府后角门,往汪家的方向来。 “老奴见过世子爷!”赵氏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世子爷,赶紧给他敛衽行礼。 “嗯!” 世子爷没出声让她离开,赵氏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走不是,不走又不是。 因为这会儿到了去厨房帮忙的时候。 “嗯,那个,你家女儿醒了没有?”谢珩玉声音低沉的温声问道。 “谢谢世子爷能让府医给小女看病,她已经醒了过来!”赵氏一听他问女儿的病,很是感激的回话道。 “嗯,你去吧!” 赵氏见世子爷让她离开,忙对着他福了福,躬着身子正准备离去。 “那个汪家的,”谢玉珩手里拿着一个被他手掌心焐热的小药瓶子,这药瓶子里是消肿祛疤膏,让她给小姑娘抹到伤口上,能叫她少受点罪。 谁让自己惦记了她两辈子呢! 这一世他是志在必得,一定会拦在二弟前把人纳了进来。 只是可惜小姑娘还小,得等她笈䈂后才能收进房中。 “世子爷,您吩咐!”赵氏本来就要进到院子里去,没想到又被他给喊了回来。 “这是药膏,你回去给她涂抹,会消肿祛疤的。” “呃!世子爷这也太金贵了,小女怕无福消受!”赵氏可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这么贵重的药膏可不是她们做奴才的所能用的。 要是赵氏是个眼皮子浅的,她早就被忠勇侯给收了房,也不会跟了个侍卫。 她心里打着鼓,暗暗的有个不好的念头浮出:貌似这世子爷对女儿太过关心! 随即又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自家女儿还小,况且老夫人也答应她满十八岁给身契出府的。 “无妨,放心地拿去给你女儿用吧!”谢玉珩淡淡的温声道。 “谢谢世子爷!老奴僭越了!”赵氏依旧躬着身子,低垂着眼睑,没敢抬头看世子爷一眼。很是惶惑地把那只小瓷瓶给接了过来。 第5章 爹爹 赵氏看着手中精致的小药瓶子,心说:到底是富贵人家用的药膏子,装药膏的瓶子都很精细。 “嗯,去吧!”赵氏见世子爷挥了挥手,手里抓紧药瓶对着他侧身福了福,匆忙离去。 谢玉珩暗讨着:是时候,给自己娶门亲事。 他依然看中的是前世的续弦,贤良淑德的沈家二小姐。 ······ 汪彤儿虽说屁股上的鞭伤收了口,也暂时下不了地,在这陌生的古代,一个人躺在床上既没手机电脑玩,又没电视小说可看,着实无聊。 于是,侧着身子朝堂屋门口屋檐下正在编竹箩子补贴家用的汪重喊道:“爹爹!” 做侍卫出身的汪重,耳朵很是灵敏,闻声高声答应着:“诶!爹爹这就来。” “爹爹,你能帮彤儿到哥哥那儿找本书来看吗?” 汪彤儿知道哥哥在一个交束脩不高的清芜书院读书,他房里书籍肯定不少。 “好!” 耳听着爹爹手抓着小板凳子离开的声音,她无聊地望着眼前一贫如洗的家,想起自己的父母在都城的豪宅,简直不能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在现代时,自己的爷爷奶奶从白手起家,到家财万贯。 老俩口只生了俩个儿子,没女儿。 大伯家有俩个堂哥,爸爸生了一儿一女。 家里的大伯从政,爸爸接管家族产业。 爷爷奶奶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老人,对自己很是宠爱。 老俩口写下遗嘱把他们在公司的股份全都留给自己。 爸爸妈妈跟哥哥对自己的好,更不用说,哥哥知道自己偏爱导演这门行业,去年就投资开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影视公司,签约了不少资深的新老鲜肉。 等自己毕业后不用求人,自家公司出资,自己做导演······ 唉! 想自己那时去贫困地区体验生活住的房子也比这好许多。 有水有电,家家都能吃饱穿暖还有余钱。 在这封建特权社会,穷人的生活是最苦的! 据说家里的房子还是当初爹娘成亲时,爹爹从一对刚去世的孤寡老人的侄子手里买了过来。 那时爹爹从没想到自己会娶妻生子。 本来侍卫的月例银子就比一般的下人银子多,他们是用自己的性命在保卫主子的安全。 也就是那种脑袋挂在裤腰带,早上出去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有命回来的人。 其他侍卫没事时都会拿着银子去花楼找女人或者喝酒吃肉,只有汪重从来不去这些烟花之地。 大家都笑话他是个没七情六欲的木头人。 当初的赵氏赵雯伺候老夫人,因侯爷夫人容氏怀孕,老夫人有心让她去伺候侯爷,做他的小通房。 赵雯只能求到侯爷夫人容氏那儿,容氏是不可能阻止婆婆给夫婿纳妾,更不用说是个通房。 便暗示她,让她挑个奴仆嫁了才能断了老夫人的念想。 老天爷就是这么爱眷顾老实人,汪重做梦都没想到候府里最漂亮的一等丫头,能看中自己这个啥啥都没有的平凡侍卫。 因此,爹爹毫不费劲地买下那座靠近候府的破宅子。 请来隔壁王木匠帮忙重新打造家具。 他自己利用空闲时间,加固了房梁,重新糊了墙壁,翻新了屋顶。 只是如今,日子艰难,只剩母女俩月份银子勉强度活,还要供汪家辉上学交的束脩。 日子虽说过得紧巴巴的,但是一家人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 特别是残废了的汪重更是一点都不怨天尤人! 不一会儿汪重移动板凳子的声音转了回来,他拿来一本《千家诗》来给女儿看。 他刚刚在儿子书房里的书架上翻了好久,没见什么《女戒》《内训》之类的书籍。 有的都是儿子为以后科考有用的书籍,像《四书》《五经》《鉴略》等...... 汪重知道女儿不识几个字,贴心地跟她说道:“彤儿,爹爹就在房门口做事,你若是有不识的字,喊爹爹一声。” “哦,好的呀!” 不识字是不可能的,自己从四岁上幼儿园到大学毕业,这十多年读的书不是白读的。 汪彤儿看着手里的书,书皮都磨破了,仍然是整整洁洁的。 可想而知,哥哥对书籍是多么的爱护。 她知道哥哥的读的书大都是从旧书店里淘来的,极少买新书籍。 原主的记忆里,哥哥为了妹妹以后拿了契书回家,嫁个人家不受夫家欺负。 自己不但不娶妻还拼命读书,希望考取个功名来给她撑腰! 唉!可惜,原身辜负了家人的一番苦心...... 自己虽说也是个大学生,这本《千家诗》拿在手里却像看的天书。 真像一夜回到解放前,成了一个文盲。 汪彤儿本性不是个服输的人,她的性格很是要强。 简体字是从繁体字演化过来的,应该不难学。 正好利用养伤的这些日子好好的把繁体字学会。 想到这,跟汪重撒着娇道:“爹爹,你来教女儿识字可好?” 汪彤儿知道不管在哪个朝代,不识字可不行! 不识字两眼一抹黑,被人卖掉哭都没地方哭! 汪彤儿见爹爹吃劲地移动小板凳,心中打定主意,等自己身子好点画张轮椅的图纸,去隔壁王叔家请他们父子帮爹爹打造个轮椅。 她知道隔壁王叔父子仨都是木匠,手艺很不错。 他们一家人也不错,特别是王婶子人更好。 当初爹爹刚残疾时,哥哥跟自己都还小,娘要是回家晚了,都是她每日来帮忙把饭菜做好。 ······ 午后,除了去了趟茅厕,父女俩是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 汪彤儿发现自家爹爹这半天的时间,好像开朗不少。 也是,平常爹爹一人在家,腿脚不方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肯定会寂寞。 汪彤儿识字进度快,因为她又不是真的目不识丁。 繁体字也是象形字,是简写字的鼻祖。 弄懂这些关门诀窍学起来也是很快的。 再有,汪彤儿不是原身,是新时代的大学生,识字对她太过容易。 第6章识字 汪重到是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聪明! 认字这么快! 嗯,明天让她学着写大字。 汪彤儿毕竟是新时代的大学生,跟原主卑微的小婢女怎可相提并论? ······ 等到晚上汪家辉从书院回来,汪彤儿这才第一次见到原主的哥哥。 俊美清瘦的少年一进来就关心地问道:“妹妹,还疼吗?” 汪彤儿摇了摇头说:“不疼。” 眼前十七岁的少年,刚刚抽条,虽然削瘦,骨架却是很大,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懂事的哥哥每日都是只吃两顿饭。哪能不瘦? 汪彤儿知道他不但要去书院读书,中途还要赶回来两次照顾爹爹。 不说其它,上茅厕爹爹一个人肯定不行的。 想起上茅厕,汪彤儿对那个茅厕座,真是一言难尽。 那哪里是个茅厕座? 根本就是一根棍子插在茅厕的两边土墙里。 有时间还是先画个茅厕座的图纸,请隔壁王叔打造出来。 不然,每次上个茅厕,不但那味是臭不可闻,总还担心自己会掉进茅厕池里。 ······ 汪彤儿梦里见到自己的外公,他老人家正在书房里泼墨挥毫,还不忘对着身旁小姑娘说道:“小彤儿,来,外公教你识繁体字,你不学,等以后用到时方知‘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好像看见十几岁的自己,歪着脑袋跟外公狡辩道:“繁体字笔画太多,彤儿写着手酸。” “哈哈!” 然后是外公爽朗的笑声······ 汪彤儿早已经睡了一觉,半梦半醒中,听到了爹娘的说话声才知道娘亲回家了。 “重哥,天这么冷,你可别再拎着灯笼去院门口等俺了。你的伤腿可不能冻着,生冻疮可怎生是好?”娘亲嗓子柔柔的轻声责怪到。 汪重的腿是从膝盖处断了的,自从小腿锯掉后,膝盖那儿长出厚厚的肉。 假使有冻疮,那里是一点知觉都没有的。因此很容易就会溃烂。 “没事雯妹,俺不是见你一个女人家的晚上回来看不见路吗?”爹爹的嗓子低沉醇厚,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原来爹娘私下里互相是这么亲热地称呼着的。 “女儿怎么样?今天还听她说伤口疼吗?” 汪彤儿听见娘亲提到自己,忙闭住气。 “这到没听她说,雯妹,没想到咱女儿好聪明的,下午跟俺学识字,竟然一学就会!” “是吗?真好!”赵氏的声音柔柔中带着清脆,听在耳朵中好听得不得了! “雯妹,锅子里温着热水,你先去烫烫手脚,去去寒气吧!” 随着父母你侬我侬的交谈声,汪彤儿被爹娘生生地喂了一嘴狗娘! 自己母胎单身,还没谈恋爱。当初在大学里追她的男同学却不少,只是自己一门心事扑在学业上。 她记起同学们一直不理解自己枉费了这么好的身材跟脸蛋。 不去读表演系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 “俺先去看看彤儿,下午俺去候府时遇到世子爷,他给了瓶涂抹伤口的药膏子。俺这就来给她抹抹看。” “什么?世子爷?这世子爷对俺彤儿也太过关照了,这样子不好。等彤儿去候府时,你要关照她离世子爷还有府里的少爷们远点。” 不怪汪重不怀疑,世子爷又是吩咐太医上门替女儿治伤,又是送膏药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俺知道。” 真没想到爹娘还有这眼界,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趋炎附势拿女儿去拍主子们的马屁,不顾她的意愿跟死活。 汪彤儿感动着红了眼眶,这里的爹娘是她在这儿所能依靠的最亲了亲人了! 同时,汪彤儿也警醒着: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别人哪能无缘无故对你好? 原身两世都跟世子爷没什么交集,他凭什么一而再的帮自己? 嗯! 等回到候府,不用自家爹娘叮嘱,自会离他远远的。 ······ 汪彤儿真是没想到古人治伤的药膏真是太牛了! 昨晚上跟今天早上娘亲帮她的伤口涂抹两次药膏后,伤口既不疼也不痒了。 自己不用人搀扶能下地吃饭,白天在院子里也能活动着筋骨。 “彤儿,跟爹爹去你哥书房里学写字去。” 早晨,娘亲跟哥哥都离开家,家里只剩下她跟爹爹俩人。 汪重还没忘记今儿教女儿练字的想法,饭碗一搁,他就对女儿说道。 “好的呀!” 汪彤儿正有此想法,还是上小学时每个礼拜只有一堂课学毛笔字。 到了古代,动笔写字唯一的用具就是毛笔字。 哪有用钢笔,水笔之类的现代的笔好写? 更不用说上网时敲敲键盘,笔都不需要用...... 所以,眼下还是首先要学会毛笔字。 想到这,她勤快地先把脏碗拿到灶上,用锅子里温的热水洗碗。 “彤儿,让爹爹来洗。”汪重见女儿手脚麻利地把碗筷拿灶上去洗,忙阻止道。 女儿难得因伤在家休息,他可舍不得女儿做事,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女儿在别人家为婢。不但行动受拘束,还要伺候主子。 挨打受骂还没冤伸! 自己只能暗暗心疼。 哎! 谁让自己跟她娘都是奴呢? “不用,这几只碗,很快洗完。”汪彤儿乖巧地回答道。 她从前没洗个碗,家里有阿姨,也有洗碗机,那用得自己动手洗碗? 等她洗完碗,跟着爹爹去了哥哥的书房。 这哪里是个书房哦? 只有十几平方大小的地方,屋子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屋子里被哥哥整理得干干净净,书籍等文房四宝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见那只靠窗的简易书桌上的笔筒里的毛笔,大都是用秃了的,要不就是笔杆裂开后用线再捆紧了的毛笔。 爹爹用矮凳子做脚‘哒哒’地‘走’了进来,他示意汪彤儿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块好像磨刀砖的平滑砖石出来,让汪彤儿倒点水在砚缸里。 然后叫她拿毛笔直接在砚缸里沾水在那块水磨砖上练字。 汪彤儿手握毛笔,不明所以地盯着那块水磨砖愣住了...... 第7章 相约 “爹爹,不用磨墨吗?”汪彤儿奇怪地问道。 “不用,等你会写字了,再磨墨写字吧。”汪重带着囧意说道。 “哦,好吧!” 唉!谁让咱家穷呢? 这笔墨纸砚都是很贵的。 今天跟昨天一样,依旧是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这半天下来,汪重比昨天还要惊诧跟欣慰:自家女儿真是太聪明了! 不但昨天教的字记住了,这没教过的字她凭偏旁跟上下字的意思连贯就认了出来。 真是个天才! 可惜,是个女娃子······ 你看她写的字是有模有样,拿笔的姿势真是太专业了。 汪彤儿从爹爹惊喜的眼神中读懂了他心中的想法,自己个堂堂的大学生,书可不是白念的! 上小学时每周不都有毛笔字课的吗? 想那时,自己还得过毛笔字比赛一等奖呢! 早知自己穿到古代,小时候就该跟着自己有着书法大师美称的外公多学学。 只是如今手有点生疏而已。 假以时日,定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汪重看女儿写着写着,怎么把个宽大的水磨砖给拿横着,字也横着写了起来······ “彤儿姐在家吗?”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 “在,在呢!”汪彤儿一听就知道是隔壁的小可爱王秀英,忙搁下毛笔,大声答应着。 “汪叔!” “彤儿姐!” 王秀英一进来先对着汪重咧咧嘴,乖巧地喊人。 再对着汪彤儿开心地打声招呼。 “嗯。”汪重态度温和地点点头,答应着。 “是英子啊!快进来!”汪彤儿微笑着把她喊起来。 “彤儿姐,你伤好了吗?”小丫头梳着一对双丫髻,红扑扑的小脸上,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乌黑的小眼珠子朝书房四周滴溜瞧了一圈。 “差不多吧,再休息两天应该没事了。”汪彤儿伸手把王秀英拉着坐到书房里的圈椅上。 “彤儿,你跟英子说会话,爹爹先出去。”汪重见俩女孩子有自己的私房话要说,忙搬着两只矮凳子‘哒哒’地离开。 “彤儿姐,明天咱们一起去街上好吗?东街刚开了家糕点铺子,里面的枣泥糕还有糯米磁糕软软的真好吃。”小丫头自己家里只有俩个哥哥,又难得遇见汪彤儿在家里,小嘴里回味着糕点的香甜。 “英子快把小嘴擦擦,哈喇子流出来了!” 小丫头还真以为自己嘴角有口水流出来,小脸一红,忙用衣角就去擦嘴。 “哈哈!” 真可爱! 汪彤儿此时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心里年龄都二十出头了。 “彤儿姐,俺明儿刚好把绣活送去绣铺去,拿了银子就请你吃糕点。”小丫头生怕汪彤儿不跟她去,表情认真地承诺道。 “好的呀!”汪彤儿还蛮佩服古代女子,人人都是绣花做衣服的好手。 见她小脸圆润可爱,手痒痒的伸出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肉嘟嘟的小脸蛋儿。 哎! 看把小姑娘嘴馋的,说到糕点,眼眸都亮晶晶的。 都是穷人啊! 糕点不是咱们这些阶层的人所能品尝的。 自己家做的饼子还是参合着米糠。 汪彤儿记得自己好像有个小荷包的,里面有几枚小钱。 她可不能让王秀英请自己吃糕点,人小姑娘是辛辛苦苦地绣花换来的几枚小钱,自己吃了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咳咳!” 小丫头忙伸出小手来打落在自己脸上使坏的魔爪。 “哈哈!” 汪彤儿真的很开心,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 穷就穷呗! 为奴就为奴呗! 等自己到了十八岁,拿回契书。 一切将重新开始,凭自己是几千年后新时代的大学生。 她还就不信! 不信不能带着这里的爹娘走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汪彤儿小脸现着憧憬的光芒,抬眸看着头顶上碧蓝的天空。暗暗给自己鼓足了气! ······ 第二天一早,王秀英就喜滋滋地串门来喊她。 汪彤儿也刚起床,娘亲跟大哥早已离开家,各做各事去了。 她正跟爹坐在厨房里的饭桌上喝粥。 “汪叔,彤儿姐!”小丫头进来还不忘先跟她们父女俩打声招呼。 “嗯。”汪重一如以往地温声答应一声。 “英子,你吃了没有?”汪彤儿拿起一张纯面饼子来递给她。 这纯面饼子是这几天自己生病,娘亲特意做给她吃的。 “不啦,俺在家吃过早饭。”王秀英把一只花布小包裹往手腕上捋了捋,摇了摇头说道。。 汪彤儿赶紧的扒拉着把碗里的粥喝完,拿出手帕子擦干净嘴角。 “彤儿,你的伤虽然好差不多,也要悠着点,跟英子去街上玩,早点回家,” 汪重心里放心不下女儿,可是,也知道女儿一但回到忠勇候府里,人身就失去自由。到时是很难有机会地出来逛街的。 “嗯,爹爹,那女儿就走啦!”汪彤儿忙站起身来,跟爹爹道声别就要离开。 “彤儿,这是你娘留给你去街上花的钱。”汪重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包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角子跟十几枚小钱递给她。 “不用,我有钱。”汪彤儿眼眶红了起来。 这里的爹娘虽然穷,可是对女儿真是一等一的好! 汪重见女儿眼角湿湿的,心里也不好受。 谁让咱穷呢? 真是愧对女儿,不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承欢爹娘膝下。 从小就在主子家做着伺候人的事。 想到这,拉着女儿的小手,把手里的碎银跟小铜板一股脑都塞到她的小手上。 汪彤儿见推脱不了,也只能先收下。 她暂时还不想买什么,等回来时再把钱给爹爹就是。 于是,眉眼弯弯地对着爹爹欢喜地说道:“谢谢爹爹!等会带糕点给您吃。” “好。”汪重见女儿开心的收下银子,自己受女儿感染着心情也好了起来,抿着唇点头答应着。 汪彤儿刚穿来,对这古代的街市还是很好奇的。 趁养伤的机会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正好王秀英约她逛街,她是求之不得! 第8章 逛街 两个小丫头穿着不显眼的粗布棉袄,在冬日的阳光下手牵着手,无忧无虑地走在京城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 汪彤儿看着街上两旁挂着各种招牌的店铺,恍若在影视剧中。 使劲眨巴着眼睛,知道这些古朴的房屋跟店铺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她本身就学的导演系,对影视城里面古代街道店铺很是熟悉。 可是跟真实的场景来说是天差之别。 首先,这些店铺的一砖一瓦都是很古老的,也就是拿现代人来说是‘秦砖汉瓦’吧! 再有,处处充满古人生活气息的场景,也是演戏时所不能感悟到的。 不光如此,你看店铺子买的是些啥? 都是纯手工制造出来的产品,没一样现代化的痕迹。 在现代人建的影视城里肯定是没有这些道具的。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再好的群演也不了真实存在的古代人生活的众生相······ 汪彤儿意外看见一个大叔正在卖着用草绳子一溜捆着茅草鞋。 这茅草鞋有单纯茅草编织的,有用碎布条缠着茅草编织起来的。 她知道这种茅草鞋在现代社会六七十年代还有人卖有人穿,之后就绝迹了。 这茅草鞋跟草鞋不同,这种鞋子是冬天穿的,且是好天穿的。下雨天可不能穿,因为它毕竟是茅草编织的嘛! 据说,这种鞋子是穷人家实在没办法才会自己编织或是买来穿,因为茅草刺脚,会把脚皮刺红甚至刺破皮。 汪彤儿虽然好奇,她不想买。 都到了古代,这没见过的老古董肯定会很多。 到哪能买得了那许多的。 既是使自己能穿回去,也带不走不是吗? 只能饱饱眼福。 走了将近有半条街,王秀英拉着她去了一个小巷子里的一座小院落里,把她手里用一块干净棉布包裹着的绣品,拿出来递给了一个四十多岁干净利落的妇人。 原来这小院子里的人家就是王秀英所说的绣铺。 那妇人接过王秀英的绣活,细看一翻,指着其中一幅绣活说:“嗯,这次绣得比之前要好些,你看,这里的针脚再密些会更好。” “章妈妈,俺下次注意。”王秀英低着嗓子,乖巧地答应道。 那位章妈妈从怀里套出个小布包来,从里面取出十几枚小钱递给她。 再转身去身后橱柜里捧出来一叠裁剪好的素色锦缎来,从中数出十几块来让王秀英包到自己的包裹中。 “记住,五天之内送来。”章妈妈边说边从橱柜抽屉里拿出各种颜色的绣线给王秀英。 “谢谢章妈妈,俺记住了。”王秀英嘴里答应着,忙把钱接过来,小心地放进腰间的荷包里。 汪彤儿看着眼前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绣线,想起妈妈最爱用棒针编织的针织衣来。 自己以后从谢候爷府里出来没发家致富的本事时,可以试试织线衣度活。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自己一个现代人,难不成在古代混不到饭吃? “彤儿姐,走啦!” 王秀英把绣活送掉拿了钱开心不已,见汪彤儿在发愣,忙拉着她的手朝院门外走去。 她拉着汪彤儿的小手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见一家门前用竹竿挑着块幌子的小铺子。 还没进门,鼻子里满满都是糕点清香味道。 俩人走进去一看,里面的糕点品种不多,糕点也不精细,式样也不好看。 汪彤儿一瞧就知道这家糕点铺是偏贫民化的。 做糕点的炉子跟灶就在门边,案板也靠在灶口旁。 铺子里的糕点直接放在一张木头隔板子上,大多是常见的品种。 有枣糕,糖糕,麦糕,豆糕跟栗糕还有糯米糍粑糕。 汪彤儿转头见王秀英眼馋地望着眼前的飘着甜味的糕点,眼花地不知道想买哪一种好。 “老板,来一块糯米糍糕。”汪彤儿见店里只有一个不知道是卖糕点老板还是伙计,围着围裙,正用双手在敞口缸里踹筶的中年男子说道。 她记得昨天小姑娘说是想吃糯米糍糕来的,这糯米糍糕红橙橙的是包了红糖芯子的。小姑娘肯定爱吃。 “好唻!” “小姑娘,三文钱。”那人随即便用手直接把糯米糍糕拿起来,再用一张干的荷叶包起来递给汪彤儿。 “好的。”汪彤儿接过来随即转递给王秀英。 接着便从荷包里先拿出来三文钱递了过去。 “彤儿姐,俺有钱。”王秀英见汪彤儿跟钱,忙拦住她给钱的手。 “这是姐姐请你吃的。” “唔,彤儿姐你也咬一口尝尝。”王秀英嘴里吃着糍糕还不忘把糕点凑到汪彤儿的嘴角边。 “诶,我不吃,肚子里还饱着呢!”汪彤儿把小脸偏向一旁让开着,自己多大的人还要人小姑娘投喂? 等小姑娘把手里的糕点吃完,汪彤儿跟老板说道:“老板,再帮我拿四块枣糕,四块糖糕每种两块分开包起来。” 汪彤儿想着各买几块带回去给爹娘还有哥哥尝尝。 另一份留着送给王秀英的爹娘。 “小姑娘,这糖糕跟枣糕都是两文钱一只,一共是十六文钱。” 卖糕点的老板把糕点分开来用宽一点的干荷叶包起来,再用细麻绳捆起来在中间打个结。便于顾客好拎着拿。 汪彤儿把糕点钱给了之后,再把一份糕点递给王秀英:“英子,这糕点你带回家给你爹娘吃。” “啊?这怎么行呀!” “俺有钱,该买给你吃才是!” 王秀英正满足地把最后一口糕点送进嘴里细细地嚼着,只能鼓着腮帮子连连摇摇头。 她今儿一心想着请彤儿姐吃糕点的,没成想自己一文不花,怪不好意思的。 汪彤儿想着王秀英的爹娘对自家帮助颇多,买几块糕点也只能是略表感谢之意。 况且等自己进了候府门,想出门也难! 小姑娘做了多日的绣活只拿了十几文钱,也不落忍让她花钱。 俩人刚从糕点铺子出来到了大街上,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吁!”的一声,在她俩身旁街道上停了下来。 第9章 偶遇 一辆挂着谢家标记的青色棚顶马车停在她们身旁,汪彤儿没注意,只顾着挽着王秀英的手臂正要往一旁让去。 只听见马车里的人掀开窗帘带着笑意说道:“怎么伤好了,只顾着玩,偷懒不回府里做事啦!”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俊美如同天神的男人。 他端坐在马车中,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眉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下,樱花一般红艳的双唇薄薄的泯着,一双藏着锐利的黑眸盯着汪彤儿。 汪彤儿吓得一愣神,见马车里矜贵的年轻男子是个陌生人。 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原身的记忆,眨巴着可爱的如小鹿般的水眸直愣愣地望着马车中人。 坐在马车里的当然是谢世子谢玉珩咯。 他早朝后被皇帝留下来商议国事,直到此刻才出宫来。 正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地疲惫地用手捏捏眉心,掀开窗帘就看见人群中靓丽的小身子。 一转眼,当年垂髫的女童已经亭亭玉立。 只见小姑娘穿着普通的粗棉袄,心情愉悦地挽着同伴的手臂一路谈笑着,绝色的小脸在阳光照射下澄艳艳的。 简直是冬日里一道养眼的亮丽风景! 于是,叫停了马车。 “诶?” 莫不是小姑娘认不出本世子来? 她是从小就在候爷府里长大的,怎会不认识本世子? 这回家待了几天难道连规矩都忘了不成? 见了本世子竟然礼都不行一个······ 谢玉珩见汪彤儿迷茫的小眼神,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对着前面的车把式沉声:“走!” 马车里坐在谢玉珩左侧边,打小就跟着他身边伺候的小墨,见世子爷刚刚还抿着唇,怎么眨眼间就沉下脸来呢? 他顺着世子爷的目光,从世子爷掀开的马车的窗口空隙里偷偷瞧过去。 还没等他看清楚外面是谁时,世子爷已经黑着脸把窗帘子放了下来。 路旁的汪彤儿猛然间记起来马车里是忠勇候府的世子爷,也是不久后的忠勇候继承人,未来的忠勇侯。 哦吆!俺的妈耶!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屁股几天前刚开了花这才勉强好了的。 可别等自己进府后再落个大不敬的罪名,屁股再次开花······ 自己真是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候爷府里的奴婢! 这得罪了世子爷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找个由头给自己小鞋穿·。 同时,心里祈祷着:世子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个小婢子计较。 再有,我还要去候府找张小兰那朵白莲花报一碗毒药之仇! 汪彤儿此刻也没心事逛街了,刚刚开心的小脸也垮了下来。 站在她旁边的王秀英也觉察到她的不开心,不敢问刚刚马车里的贵人是谁? 估计应该是彤儿姐的主子吧! 哎! 彤儿姐真可怜,每天不但要伺候主子还有受规矩。 哪像自己每天自由自在的,日子过得多舒服呀! 小姑娘脑补着。 汪彤儿也顾不得小丫头同情的小眼神,哪还有心情逛街? 手松开挽着王秀英的手臂,自顾着走在前面,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心中打算着:明天早起还是跟娘亲一起回候爷府里去做事吧! 汪彤儿想着心事,迈开步子往家走,王秀英跟不上她的脚步,在后面嚷嚷:“彤儿姐姐等等俺!” ······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汪彤儿就跟娘亲赵氏一齐起床。 汪重本来还想让女儿在家多休息两天的,奈何女儿跟隔壁家英子逛街回来就焉焉的,精神不济。 赵氏也劝女儿家多休养一天。 没想到女儿很是懂事地反过来劝他们:“爹,娘,彤儿身体大好了,如若不去,被别人知道俺身体好了还赖在家休息,会被说道的。” 俩口子对了下眼神,知道女儿说的不错。 唉! 女儿太过懂事得让人心疼。 “咦?” 赵氏这才注意到女儿今儿怎么把刘海修剪得厚厚的,本来光洁的额头都被遮住,一直遮到眉眼下。 这样子一来,把她原本姣好的姿色掩去,人也变得不那么耀眼起来。 “哎!”赵氏跟夫婿俩人对视了一秒,心中愧疚地叹了口气。 试想天下那个小姑娘不爱俏? 别人都是费尽心事打扮漂亮的,自己女儿却在想尽办法扮丑。 怪只能怪父母无能,不能保护她······ 汪彤儿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她成功的掩去了这份不应属于自己身份的美貌! 虽说扮丑了点,人还是蛮开心的。 这样子自己就能在忠勇侯府里平安等到十八岁拿契书回家。 再过半个月,年一过自己就十五岁了,好像等到十八岁也不是那么难熬。 于是,这一大清早的,在父亲跟哥哥父子俩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赵氏带着女儿汪彤儿一起去了忠勇候府。 等进了忠勇侯府里,赵氏把女儿带进了侯爷夫人容氏住的蕙居苑里。 在原主的前世里,赵氏等女儿伤好了之后,也是直接把原主带进候爷夫人院子里。 之后,她就待在这儿伺候侯爷夫人容氏,直到十五岁那年给二公子谢玉淮做了通房才离开。 “老奴见过夫人!” “婢子见过夫人!” 母女二人一齐给端坐在金丝楠木太师椅子上的容氏敛衽行礼。 “嗯!起来吧!”容氏身穿浅紫色叁多纹刺绣袍,手上带着一对和田玉手镯,一个碧玉嵌金戒指,端庄秀美的面容上露出得体的当家主母的威严,对着她们母女淡声道。 “谢谢夫人!” 赵氏把女儿送到候爷夫人这儿,以为女儿往后就在这伺候侯爷夫人。 她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叮嘱她:“彤儿,好好做事,娘先离开。” “哦,好,娘您慢走。”汪彤儿也以为跟前世一样,她会待在候爷夫人身边。于是乖巧地对着赵氏点了点头,答应道。 汪彤儿心中早有打算,不跟原主上辈子那样,处处表像自己,做容氏近身大丫头。 这大丫头可不是好做的,不说其它,单就每晚不是睡在容氏拔步床的踏丌上,就是睡在靠近寝室边的软塌上,自己肯定受不了。 更不用说,每天抿着个唇,察眼观色,说些哄夫人高兴的话来。 还要防着其它婢子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第10章 变数 容氏望着眼前的小丫头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昨晚谢玉珩来陪她用膳时,竟然跟她讨要个丫头:“娘,儿子身边少一个伺候笔墨的丫头。” “行呀!这府里的丫头随便你挑。”容氏不以为意,因为她知道自家儿子不重色,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跟侍卫,再有就是打扫院子的粗使婆子。 谢玉珩没成亲时,容氏也曽送去了四个貌美的丫头去伺候他,都被他推拒了。 因为这伺候不是单纯的伺候,是让他看中意了挑俩个收过去做通房。 谢玉珩哪能不懂娘的心事? 被他给推拒了。 容氏只得想着以后等他娶了世子妃,再给儿子娶几房妾室吧。 因此,容氏也就歇了给他屋里塞人的打算。 哪想到,这儿媳却是个短命的,成亲没一年就去了。 白白给儿子落下个鳏夫的倒霉名! 如今儿子终于开了口要女人是好事,等年后再帮他重新定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娘,您想什么呢?儿子只想跟娘您讨个小婢子,就汪家的那个小丫头,儿子看着满讨喜的。”谢玉珩貌似不经意地淡声道,边说还不忘给容氏夹她喜爱吃的菜。 “汪家的?”容氏停下手中的筷子,把嘴里的菜慢慢嚼进肚子去,脑子里回想着是哪个婢子。 “哦,是赵雯家的小丫头。行,等她伤好了就派人送到你那儿去吧!”容氏这才记起来赵雯家那个白白胖胖的小丫头来。 前几日刚在谢玉婉院子里受罚,被她娘求到自己跟前来放她回去养伤的那个小姑娘。 自己也好久没见到那丫头了,想起丫头的爹娘都是府里一等的好样貌,这小丫头的颜色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会儿,容氏看着面前汪彤儿,心里不由一阵失望,因汪彤儿只是个十三四岁的青涩小丫头。 小姑娘的小脸蛋遮在厚厚的刘海下,瞧着,也不怎么出挑呀? 难不成儿子还想在眼前放几年,等成亲后再收房的打算? 还是自己想歪了?儿子本来单纯的想要个婢子帮他端茶倒水? “巧儿,送汪彤儿去珩儿的青松院。”容氏声音清冷地吩咐道。 “是,婢子这就带她去。” 巧儿对着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汪彤儿说道:“走吧。” “啊?” 汪彤儿可不知道候爷夫人心中所想。 她此刻惊诧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最担心的就是跟侯爷府里任何男性有交接。 更不用说去清贵无双,雍容华贵,生杀予夺的谢世子身边,还说伺候什么笔墨? 只是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世子爷这里暂时还没有女子,婢子也没有。 所以不用担心同性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争强好胜。 有女子的地方就有醋缸。 她浑浑噩噩地跟在巧儿身边像个游魂,跌跌拌拌地被巧儿带到世子爷的青松院。 往里一进院子便见一大副雁翅照壁,上刻松鹤延年、吉祥如意的花纹。 放眼望去,便见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依次排开来,左右各有山廊,上书匾额“入胜”,“通幽”。 唉!汪彤儿暗叹一声,前世没这一遭呀! 难道是自己的穿越有了这变数? ······ 这座院子是除了侯爷跟侯爷夫人的院子它是最大的,里面有三进院落。 这也是为以后世子爷娶妻生子住的。 不但娶妻肯定还有几房妾室,不用说往后院子里女眷跟孩子会有很多。 青松院里没有几颗松树,竹子到是栽种不少。 风儿轻轻吹过,便是一阵沙沙的声音。 除了竹子,还有几株腊梅,此刻腊梅正灼灼盛开着,鼻间也传来阵阵的幽香。 再加上前几日下的大雪还没融化,嫩黄色的腊梅花儿夹杂的点点白雪在翠竹的青枝绿叶映衬下,又是一副独特的美景。 汪彤儿可顾不得欣赏这些,她是被眼前的境况忧愁着。 怎么就被这小气的世子爷给惦记着呢? 哎! 还能怨谁?怨自己呗! 这世子爷还真是个小鸡肚肠的人,自己昨儿只是暂时没想起来,他竟然就把我给要进来,只怕是往后没好日子可过了······ “黄管事,这是世子爷要的汪彤儿。”巧儿像交待一件物品似的把汪彤儿往黄宇哪儿一送,就转身离去。 没想到巧儿跟前世一样仍旧是个急性子,汪彤儿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她就急匆匆的离开。 也难怪巧儿跟汪彤儿没话说,因为这一世俩人没在一起共事,服伺忠勇候夫人。 本来就不熟,哪有什么话可聊? 黄宇原来是个侍卫,平常他都是紧跟在世子爷左右,因为他办事成熟稳妥,深得谢玉珩的喜爱跟重用,把院子里的大小琐事都交待他去办,久而久之,他自然成了个管事。 “咦?” 浓黑剑眉,身材高大健壮的黄宇也疑孤着,世子爷没跟自己说要进来个丫头的事呀! 自从两三年前世子妃去世后,这青松院里的女眷都被遣散干净。 再也不复之前热闹的场景,加上世子爷离京后,这院子更是泠泠清清。 黄宇打眼一瞧这小丫头,畏畏缩缩的小模样。 这么小的婢子,世子爷不可能让她来打扫庭院,也不可能然她浆洗衣服吧! 端茶接水? 嗯,有这可能。 只是安排她睡哪里呢? 诶? 既然是来给世子爷端茶接水的,就让她睡到世子爷的隔间软塌上吧,这样子也方便主子随时使唤她。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汪彤儿,想起几天前刚回府时,主子让自己去阻拦受刑的汪家小姑娘。 汪彤儿哀叹着: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她只得拎着个小包裹跟在黄侍卫身后,心不情意不愿的往主屋里走去。 “嗯,那个黄管事,”刚刚汪彤儿听见巧儿这样称呼他的,“我晚上住哪儿?” 她心想着应该先给安排个住宿的屋子呀? 怎么就直接送世子爷主屋里来? 别到时候又被他责怪。 “嗯,彤儿姑娘,你先待在这,等爷回来再做安排。” 第11章 寝室 汪彤儿站在屋里瞟了一圈,除了主卧,还有两间屋子的门是锁着的。 仔细一瞧,这好像是主卧的外次间,两间屋子以碧纱橱隔断,说得好听点是个次间,其实是跟主卧相连的。 主子爷在房里睡觉,翻个身,咳嗦什么的她这儿都会听到一清二楚的。 这么一想,她可不愿睡在这里。 第一不方便,自己一个女孩子,到晚上洗嗽换衣服跟一个男子在同一室多尴尬? 第二,这是主子的卧室,自己一个奴婢近身伺候着传出去不好听,别人还以为自己被他给收了房! 再者,自己还是个长身子的孩子,这张软塌睡午觉还行,天天睡在这软榻上老腰不要啦? “不不,麻烦黄管事帮我找间小点的屋子住下。”汪彤儿撅着小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黄宇好像感觉到这小丫头怎么是一脸的嫌弃? 别人不管是谁,只要在世子爷这院子里做事,他一声吩咐,哪个还敢说“不?” 在他的头脑里,主子爷让他做事,他从来没敢置嚼过,也从没存这种想法。 因此他的心中,服从为第一。 “彤儿姑娘,你先待在这儿,等午时爷回来吃饭时再听他安排。”黄宇心想,左不过半日时辰,自己也不能自作主张,还是等爷回来再安顿她吧。 别看爷平常看似温和不跟人计较,待人从来都是客气而疏远的。 可要是驳了他的意,发起怒来,下人被打顿板子事小,发送乡下农庄去,到死都不能回来,这一世就算交待了。 汪彤儿见他这样子说也没办法,先把自己的包裹放到软塌旁的矮丌上。 黄宇安排好她,很快就退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待在外次间里。 低头见地下一整幅串珠玉兰金银地毯,难怪脚下软软的。 挑开珠帘就是一扇宽阔华丽的浅浮雕屏风,绕过屏风,就见四个角落里都点了炭盆,炭火烧得正旺。 怪不得刚进门时一股子热气迎面扑来。 还是富贵人家享受,这主子不在,炭火都燃得旺旺的。 真是浪费! 想想自己的那个家,冰冷冷的。夜里要不是娘亲把自己的小身子搂在她怀里捂着,怕是自己会冷了睡不着觉。 嗯,还是想个办法赚银子,这样子以后爹娘也能有银子买冬日烧火取暖的碳。 主卧虽大,摆放得满满都是宝贝,这也是富贵人家通常的摆饰,像之前原身伺候的二小姐闺阁里也摆满这些宝贝。 只是世子爷这里的宝贝更甚,价值更高。 博古阁阁子上放着一个紫檀木镂空雕花盒子,从里面隐约透出光亮来,里面应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 此时的夜明珠都是天然的,哪像现代大多是人工养殖的。 平常一颗夜明珠就价值不菲,单这一盒子夜明珠应当是无价! 另外还有景德镇的细白瓷、斗彩盖碗,定窑白釉玉壶春瓶,紫檀架子大理石插屏。 当中是座宝石白玉香炉,里面燃着淡淡的像松木味的线香,而不是富贵人家惯常用的檀香。 汪彤儿平常也爱香水,可是这古代富人家用的熏香味道都是很浓的。 她刚刚在侯夫人那儿时,她那堂屋里的燃的香味本来就重, 再混和着暖盆里的热气,真是让人闻久了会昏昏欲睡。 不管怎么说,他们屋内燃的香都是值银子的精心调制的熏香。 寝室里最大的家具就是一张缕嵌着鸽子蛋大的翡翠楠木拔步床。 哦吆喂! 这寝室里样样东西都是价值不菲,单这一张能睡四五个人的宽大楠木拔步床,要是在现代估计能买个天价! 不得不说,人有银子就是壕! 啧! 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就进了别人的寝室里来呢? 还是个年青男子的寝室。 真是没规矩。 汪彤儿不由唾弃自己来,赶忙地原路退了回去。 被人看见,别弄得个好奇心害死猫。 老天爷估计不会再让自己重生······ 她刚刚真忘了自己的身份,还当是原来的自己,只是去逛了个古文化博物馆。 等她回过神来刚走到偏间时,就听见门外黄主事的声音传了进来:“世子爷,您回来啦!” “嗯!” 随着脚步声,映入眼帘的世子爷外罩着一件黑色裘皮大氅,里面穿着一袭暗紫色的窄袖锦袍,袖口领口都用金线绣了流云纹,腰间扎着一根同色的革带。 紫色这种颜色根容易显得人老气,但是世子爷肤色冷白,气质若玉,不仅压住了衣裳,反而越发的丰姿出尘,眉目俊秀。 “奴婢见过世子爷!”汪彤儿认命地先给他敛衽行过礼,谁让自己穿越成个奴婢的呢? “嗤!这会儿认得本世子啦?”谢玉珩声音清冷,满满都是揶揄。 汪彤儿能怎么样?只能红着小脸尴尬地低头躬腰杵在那儿。 黄宇惊讶着:咱世子爷什么时候用这语气跟下人说话的呢? 更不用说一直伺候在他左右的小墨跟小砚吃惊了。 谢玉珩身旁伺候的俩个小厮小墨跟小砚,伸手就要帮他解去披在身上的大氅,被他手一挥,制止住。 “还不来帮爷把披风解下来?” “额?”汪彤儿猛然间抬头,映入眼前的是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眸。 貌似世子爷是对自己说话的,可自己这具身体如今的身高,最多有一米五吧! 她记得两年后长开也只有一米六多点。 站在面前的近一米八高的世子爷跟前,简直是个小矮人。 唉! 汪彤儿心中哀叹一声,真是个剥削阶级。解个披风还要人伺候! 无奈只能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来帮高昂着头的世子爷解系在颈间的大氅的带子。 谢玉珩感觉小丫头喷在自己颈间的呼吸,热热的,暖暖的。还有一股好闻的花香味。 汪彤儿试着踮起脚来也只够到世子爷的颈间,可解带子就难了。 她可不敢叫世子爷低头,灵机一动,见一张矮丌在脚前面,赶紧伸出小脚把矮丌用脚一勾,给勾了过来。 她心中一喜,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第12章 黑脸 她到是忘了自己两只小手还紧抓着世子爷颈间的带子,这么一做劲,把世子爷给拉底下头来。 汪彤儿站到矮丌上时,感觉世子爷真是好说话,主动低头偏于自己帮他解带子。 她正感叹着谢玉珩体谅她个矮时,莫名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迎面扑了过来,顿时小身子一颤抖。 咦? 奇怪! 明明屋里碳火燃烧得旺旺的...... 等她后知后觉才发现面前的人俊脸黑得像个锅底。 来自谢玉珩身上的气势太过摄人,“吧嗒!”一声,吓得她解带子的小手一抖,裘皮大氅往地下一落。 她自己的小身子本就站在矮丌上站不稳,这一吓,人就往后倒去。 “诶诶!” 预想中的屁股没疼,人却被拥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去了。 “啧!没想到你人不大,小心思到不少,还学会了投怀送抱!” 谢玉珩此刻是真的黑脸,他想着:上一世估计就是这小丫头动了歪心思,勾搭上二弟的吧! 谢玉珩跟汪彤儿靠得太近,这才看见小丫头额头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刘海直到眼敛处,丑是丑点,只露出如小鹿般惴惴不安的亮亮的黑眼珠子,却也萌萌可爱! 鼻子里突然闻到股好闻的花香味,不是屋里香炉里的线香。 而是…… 从胸前的人身上传来的。 汪彤儿刚感觉到面前的人散去了冰冷的气息,怎么眨眼间那飘去的冷气压又重新飘了回来呢? “没,” 汪彤儿心想: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会投怀送抱? 再者,自己还是一个小丫头,再怎么花痴如今也不可能的呀? 汪彤儿心衰一秒,主子爷快放下您老人家尊贵的手臂吧! “要爷抱?还不滚下去,打水来给本爷洗嗽。”谢于珩手臂一松把她丢了开来,带着一点促谐的语气说道。 切! 汪彤儿小脸气得红彤彤的,趁他手臂一松之下赶紧下地,掀开门帘往外溜去。 嘴里还不忘说道:“奴婢这就去。” 这动作引得谢玉珩心情爽朗起来,这小丫头还知道害羞。 谢玉珩看了一眼屋角的更漏,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他洗过手脸,重新换了一套锦袍出来,“走!”举步就往门外走去。 谢玉珩自从回府后,除了早晚在自己院子里面用膳,每日午膳都是去母亲的蕙居苑陪她用膳的。 等他走了几步,见只有小墨小砚跟在他身后,没听见那小丫头的脚步声。微皱着眉头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看。 小墨多机灵的一个人呀! 他打小就伺候着爷,但凡爷的眉头一皱,他就能窥见他的心事想法。 像昨日在大街上,爷对着马车外的人说话的语气,他虽说没见到车外的人,但从今儿那小丫头进了院子里来,再联系前几日那丫头被鞭责回家休养,自家爷又是吩咐府医去给她瞧病,又是去宫中寻来祛疤的膏药。 爷对这小丫头肯定上心的紧! 当然了,昨儿街上爷对着马车外说话的,肯定就是这个叫汪彤儿的小丫头了。 要是自己这点还瞧不出来,就别在爷跟前混了。 “世子爷,奴才这就去唤彤儿姑娘过来。” “嗯。” 汪彤儿懵懵的被小墨给喊了过来,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三人身后往院外走去。 他们一行人刚走出院外没多远,汪彤儿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子,身上衣服跟自己是一样款式,肯定也是个婢子。 她正嗲着声音对着谢玉珩躬身敛衽:“婢子小兰见过世子爷。” 哦吆喂! 好甜的嗓音哦! 只是听到耳朵里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 咦? 不对! 这声音太熟悉,汪彤儿抬眸仔细一瞧,嘿!这不就是前世给自己灌了一碗毒药的白莲花张小兰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汪彤儿捏着小拳头恨不能冲上前去,对着她那假笑的涂满劣质胭脂的脸打上两拳头。 可是不能呀! 自己这会儿对她来说还是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碰面是寥寥无几,冒然冲过去打人,别人还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呢! 忍!忍忍······ “滚!” 没想到,前面的世子爷直接无视她,还厌恶地呵斥她一声。 汪彤儿看见悻悻然的张小兰,抬头痴痴地望着刚离去的谢玉珩的背影。 “切!” 汪彤儿暗自给她竖了个中指,鄙夷着。 你当人人都跟谢玉淮一样是个耳根子浅的好色之徒? 况且芝兰玉树,矜贵不凡的世子爷能瞧得上你这样的姿色? 不说别的,单就她常年被劣质胭脂给掩遮住的满脸小雀斑,还不自知地以为有多漂亮! “欸?这不是彤儿妹妹?” 当满心想报仇,咬牙切齿的汪彤儿经过她身畔时,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汪彤儿来,跟她打招呼。 “你谁呀!”汪彤儿高傲地一扬小脑袋,在她错愕的眼神中,施施然地从她身边错开。 什么人呢? 这么小的小丫头还学会瞧不起人? 等遇到她的娘汪婆子,得好好跟她说道,让她管好自己的女儿,别轻易得罪人。 “诶吆!”张小兰只顾着暗戳戳着,没想到一头碰上一具硬邦邦的身子。 抬头一瞧,这不是二少爷吗? “对不起,二少爷!奴婢莽撞失礼!” 她这一吓,忙趴下磕头认错。 谢玉淮今日去书院看榜,被夫子跟同窗取笑一番,心情颇差。正要找人发泄一番。 正好瞌睡碰着个枕头,这丑丫头就送上门来。 原来,书院每到年前都会大考一次,用来评比学子这一年所学的成绩。 跟现代的期末考试差不多。 没想到他又是个垫底的。 “想他大哥,龙章凤姿,嫡子就是嫡子,几年前的状元郎,当初在咱骊山学院哪一次年前考核不是拔得头筹!” “唉!庶子毕竟是庶子哦!”两位夫子当着他的面边说边摇着脑袋,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谢玉淮最听不得别人拿他跟大哥比,更听不得别人嘴里提什么嫡庶! 当时脑得他一口闷气无处可出,先踢翻了课桌,再扇了跟着他的小厮两耳刮子。 气呼呼地回来却被个没眼色的婢子给撞了一下,顿时气急,抬起脚“砰!”的一声使劲踢了过去。 第13章谢严 张小兰没想到讨好不成,却意外碰撞了主子爷。 还没等她爬起身来,露出迷人的微笑讨主子爷喜爱时,顿时一脚踹心窝,胸口一阵巨疼。 “哦吆!”一声,张小兰霎时疼晕过去。 “呸!碍眼!把她拉下去!” 谢玉淮嘴里随从吩咐一声,然后厌恶地一甩袍摆快步离去。 ······ 谢玉珩一进膳堂,竟然见到很少出现的父亲。 因为父亲忠勇侯同母亲感情疏离,夫妻情分几乎等同于无,一年到头也难得来一趟蕙居苑。 跟他见过礼后,坐到饭桌上还没开始用膳,就听父亲跟娘亲说道:“夫人,淮儿年纪不小了,为夫打听到李侍郎李永家嫡三小姐下个月及笄,到时候还请你费心前去观礼,过后再请官媒上门议亲。” 下个月嘛,就是明年正月的日子。 “哦。”容氏不置可否地用膳。 谢于珩听爹爹这么一说,就知道果不其然,爹爹是无事不会来惠居苑的。 这是为他宠溺的儿子的婚事不惜抹下脸面,过来求母亲出面帮着议亲。 就凭他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宠妾,想要为儿子谋一门好的亲事估计难! 不过,上一世谢玉淮跟王侍郎家嫡女成亲,为此,害了汪彤儿一条性命。 这一世,呵呵! 谢玉淮娶王侍郎家嫡女,门都没有! 想到这,谢玉珩抬眸瞅了眼小姑娘,只见站在一众丫头嬷嬷中间的小姑娘,看他们眼神,圆溜溜的贼亮,一脸的八卦。 谢严这几日很是心忧,眼见得自己宠溺的儿子谢玉淮跟女儿谢玉婉都到了议亲的岁数,夫人容氏还是锅不动瓢不响的没动静。 不但自己急,身旁的俩个妾室也着急,一直催促他来蕙居苑找容氏,让她出面替俩孩子相看门当户对的嫡子女为议亲对象。 这才有了今天他少有的大驾光临蕙居苑,来陪妻子容氏用午膳。 谢严拿出求人的姿态来,很是热情的帮容氏布膳。 可惜,容氏不领他的情,但凡他夹来的菜她是一概不尝。 眼见得她面前的小碗被他夹的菜添满了,都没见她动一筷。 “怎么啦?这龙井虾仁还有这蜜汁莲藕不是你当初最爱吃的呀?”谢严奇怪地问道。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亏得他记得自己妻子爱吃的这两样菜。 他屈尊降贵地亲自为她布膳,她竟然不领情。 想自己每顿膳食都是张姨娘跟邱姨娘给自己布膳,恨不得不用自己动筷直接给喂进嘴里去。 “嗯,当初爱吃的菜,如今不爱吃。” 容氏心想,你夹的菜我就不爱吃,咋的? 忠勇候明知道容氏说谎,其实是不吃自己夹得菜吧! 不然,她不爱吃厨房怎么会做呢? 他压住自己的脾气,温声问到:“那刚刚为夫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况且为庶子女议亲也应派是你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事。” 站在餐桌后面的汪彤儿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去了。 只是此刻鼻子里嗅进餐桌上飘过来的三珍海味,真香! 咽着口水,小肚子差点就‘咕噜’叫了。 她还是早起跟家里的人一起喝了一碗玉米碴粥,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计。 奈何,他们吃饭又穷讲究,六大盘子,八大碗的往桌上送,细嚼慢咽的没一个时辰是吃不完饭的。 “哦?候爷也知道他们是庶子女?”容氏停下筷子,冷着脸怼道。 别人家的嫡小姐凭什么嫁给你家的庶子? 庶子也罢,关键还是那种自以为是,扶不上墙的那种。 那个谢玉淮十六岁时就有两个通房,如今除了死去的两个通房,屋子里都有了四个通房。 死去的两个通房,都是想攀高枝,梦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把避子药给偷偷到掉,怀孕后被张姨娘也就是谢玉淮的娘给一碗打胎药灌下去。 一个体弱的当场胎死腹中,大人孩子一齐损命。 一个身体健康些的,一碗打胎药孩子没打下来,接着又灌了两次。 得,不死也剩下半条命,没一年也去了。 世上的人真是奇怪,谢玉淮本来就是个庶子,张姨娘自己还看不起庶孙子。 不准自己儿子屋里的通房生下庶子女。 想到这,你让容氏怎么有这个脸去提亲? 主要是容氏她自己不想去提亲! 当初他们一进门时,有谁把自己当嫡母? 哦,如今到了议亲的年龄,想起自己这个正妻跟嫡母来了。 容氏这么一说,谢严知道她是在借机嘲讽。 老脸不由一黑,沉下脸来面露不虞:“不管怎样,淮儿他们的婚事都是你这个主母应做的。要是传了出去对你名誉不光彩,对珩儿名誉也不好。” 谢严也是气急,哪壶不提哪壶开,他瞅了眼一直吃吃,不言语的谢玉珩说道:“珩儿死了妻子跟未婚妻,你再为难庶子,往后恐怕他再难续弦。”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珩儿不是你的儿子?你配为人父吗?往后这个家不需要珩儿给撑起来?就凭你那俩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容氏气急地扔下手中的碧玉筷子,手颤抖着,一连声责问道。 儿子谢玉珩就是她的底线,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自己睁着眼闭着眼,还不至于跟他们计较。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都为了自己跟儿子博个好名声,隐忍不吭声,前年还帮他把庶长女风风光光地嫁给一个探花郎,虽说是个寒门子弟,可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家。 一直伺候容氏的林嬷嬷跟巧儿赶紧过来,一个给她顺气,一个端着茶盏让她喝口水别生气。 谢严也知道自己慌不择言说错话了,老脸一红,搁下筷子,临走时还不忘念叨:“不管你爱听不听,下个月你要记得去李家提亲!” 主子们这么一吵嘴,成功的把个肚子饿得咕噜叫的汪彤儿给吓得转移注意力。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打算着往后一定在主子们用膳前,先偷偷地顺两块糕点填填肚子,不然饿着肚子看别人吃着大鱼大肉的也太难熬。 第14章同情 谢玉珩一直冷着脸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假使自己驳了父亲的话,传出去对自己不利。 别人会说自己不孝,对父亲大不敬。 对自己今后的人设跟仕途的风评会大不利。 所以还是少说为妙,做个锯嘴葫芦! 他隐忍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失落,顿时让人同情起他的境遇来。 他打小看习惯父亲这些戏码,心中对妾室很是排斥。 因此他大婚前是绝对的不纳妾室跟通房,哪怕以后有了妾室们一定教会她们先尊敬主母。 打定主意不让她们生下庶子女来膈应正妻。 所有这些想法都不用母亲跟他说,他从父亲这里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不然,他的妻子都去世三年多了,假使有妾室,估计孩子都有了。 至于汪彤儿,她是他前世的一个执念:自己看中的小姑娘却被那蠢货纳去! 这一世,你想都别想······ 汪彤儿对谢玉珩不是怎么了解,前世也停留在他玉树临风的模样上。 刚刚对他是一秒同情。 感觉他还不如自己一个婢子,还有爹娘疼爱。 而他的父亲,却在揭他的伤疤。 假使她知道谢玉珩心里的想法,首先要想个万全之策,避之不及。 其次是翻个白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谢玉珩却在此刻不经意看了她一眼,竟然让他看见她眼里的同情。 嗤! 好笑! 自己竟沦落到一个小姑娘的同情。 汪彤儿觉察到世子爷瞟自己那冷飕飕的眼眸,不由小心脏抖了一下。 呵呵!被抓包了。 汪彤儿这会倒是很有眼力劲,见巧儿端着主子嗽嘴的汤碗,她勤快地从小婢女手里接过一只盛满主子嗽口的汤碗来,小心地递到谢玉珩跟前。 她不记得是看电视还是小说,说富贵人家用来嗽口的水,被家里来的穷亲眷当作能喝的汤给喝了下去。 她看着手里的嗽口的汤水,可不就能喝吗? 富人真是奢侈······ ······ 忠勇侯刚成亲时跟夫人容氏也是很恩爱,新婚夫妻蜜里调油的那种! 再加上随着儿子谢玉珩出生,夫妻俩更是相爱甚笃! 儿子刚满两岁时,胡族大举侵占大周朝的边境,明正帝委任谢严为副帅监军跟着许大将军去边关御敌。 你道皇帝为何只派谢严为监军? 还不是谢墨夫妻俩就谢严这个独苗,谢老将军常年在边关哪顾得上督促儿子的学业跟武功? 因此,在老夫人的溺爱下,谢严忠心是有的,只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谢墨本来是一个武将,且是个战功累累的战死沙场的老将军! 死后才被追封为一等忠勇候,世代享受俸禄。也就是世袭的那种。 老侯爷离世,身体本来就不好的老夫人也随后驾鹤西去。 朝廷每当派兵打仗时军队里都有监军,他们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具体一点就是以监督军事主将为目的,并没有战场的指挥权和决定权的。 也就是说是皇帝放在将帅身旁的眼线,不用上阵对敌的那种。 因此,对于监军一职谢严正合适。 古代帝王疑心病最重,既要有能力的将帅为他卖命保江山,又怕他们通敌跟功高盖主! 谢严刚开始去的头一年,他每隔十日都会写信回家,写回家的书信满满都是相思之情。 从第二年开始变成了一个月一份书信,写信的纸也从厚厚的一叠变成了薄薄的一页。 信里的内容从情意绵绵到家人式的简单问候。 之后就传出来他纳了个外室,生了个儿子。 几年后,战争结束,忠勇侯也满载而归带回俩个女人跟四个子女。 这四个子女由于当时在慌蛮之地,忠勇侯很是溺爱他们,对他们的教育方式是放养式的。 再加上他们的娘亲都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把他们兄妹培养成个自以为是的小纨绔。 在边疆时,只请了个不入流的酸秀才教俩个儿子启蒙。 不用说他们的学业好才怪呢! 关键是兄妹几个的脾气都很蛮横无理。 像之前汪彤儿受鞭刑,就是那个二小姐惹的祸,奴才跟着遭的殃! 忠勇侯一回京,随即把俩外室提了贵妾。 谢宇珩那年刚好十岁,见到爹爹归来最是高兴。满心满意地往爹爹跟前凑,没想到爹爹只顾着自己在外面带回来的子女,一点眼色都没留给他母子俩。 可想而知,刚十岁的小小少年对爹是多么的失望······ 那日迎接忠勇候回府时的情景,谢玉珩至今没忘。 娘亲容氏一人站前面,自己站在她身后。一起向谢严行礼。 谢严扶起夫人,客气地敷衍道:“这么多年,劳夫人操持家事了。” 容氏淡淡地:“应该的。” 呵! 虚情假意! 哪有你在外头惬意?左抱右揽······ 谢严又拍拍陌生的儿子谢玉珩就算了事,把这七八年的父爱就在这轻轻一拍之中。 接着就是四个庶子女给夫人容氏行礼。 容氏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先进府吧。” 谢严先带着庶子庶女去祠堂上了香,登记族谱。 然后才转移大厅。 谢严和夫人端坐上位。 谢玉珩先给谢严磕头。 谢严赠谢玉珩一把刀鞘上镶嵌着几颗宝石的匕首,被谢玉珩随手扔在那个犄角旮旯里。 然后是那两位庶子给谢夫人磕头。 容氏赠他们各一套文房四宝。 跟着是俩位庶女给容氏磕头。 容氏赠一套头面。 最后是两位姨娘分别给主母磕头敬茶。 容氏每人赠了一件首饰。 见礼就算完成了。 谢严打着如意算盘,直接说把庶子女记挂到容氏身边,往后相看婚事才能高嫁高娶。 张姨娘跟邱姨娘随即不干了,两人暗暗使了个眼色便拉着谢严衣袖,哭哭啼啼的:“呜呜,夫君,奴舍不得淮儿他们······” 她们哪懂谢严的苦心? 忠勇侯夫人容氏心想着:你们不愿,本夫人还不要呢! 帮别人教导孩子本来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脑子混不吝的才愿意去做。 于是,这件事也就作罢。 只是没想到的是,谢严理所当然地把那俩个妾室跟四个庶子女,都安排到他自己的翡清院子里去住了。 啧!果真如此! 第15章 过往 容氏也不是软性子可欺负的,她有自己的骄傲。 她的骄傲来自于娘家,容家是根基深的世族,她爹爹是吏部尚书容竟生。 自己更是容家最宠爱的嫡长女。 容氏出嫁时可是有二百抬的嫁妆。 这些年忠勇候不在京城,家里的田庄铺子都是她一手打理的。 自从容氏知道谢严在外有了女人还生下几个庶子女后,抹干眼泪,把家政大权一手握住。 因为她是从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理智第一,情爱第二。 深知没了男人的宠爱,家里的财政大权得要牢牢地把握在手里。也就是银子得有。 因此,容氏在谢严带着那俩个女人跟孩子们回京前,她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假使谢严对她还有夫妻之情,对儿子谢玉珩还有父子之爱。她也就选择睁着眼闭着眼。 依旧相夫教子,平安度日。 如若他露出一点宠妾灭妻,无视自己的嫡子的举动来。 呵呵! 可别怪她心狠,跟他耍心机。 她有意在装修候府时,把候府分为东西两个部位。 西院只有东院一半大小,留给谢严的那些女人跟庶子女住。 没成想,谢严不负所望,果真跟他带回家的女人孩子们住到一起去了。 你想那两个不是正经人家纳过来的妾室,手里除了谢严给她们度日子的体己银子,其它哪还有多余进账? 更不用说像容氏有娘家陪的丰盛的嫁妆傍身,有强大的娘家为后盾。 哪成想,容氏不与他们计较,那几个庶子女却无视她,任旧当着她的面,称他们的姨娘为:娘! 这当然是不合规矩的称呼,不问官贾,庶子女只有称呼父亲的正妻为娘,对生养自己的母亲只能称一声:姨娘。 容氏不是好惹的,那年谢严回来后不久就是新年,阖家团聚时,张姨娘跟邱姨娘目中无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们直接坐到主桌上来了。 容氏顿时沉下脸来,一声吼:“来人,把这两个没规矩的奴婢拉下去各打二十板子!” 耳听见那几个庶子女大声嚷嚷:“你凭什么打俺娘?” “凭什么?凭我是候爷府里的当家主母!”容氏高坐在主位上,挺直腰杆,声音清亮,霸气地说道。 在边关时,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是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哪有什么妻妾的规矩? 这时,刚刚七岁的谢玉淮不干了,想几个月前在边疆,有哪一个见了他不恭敬地称呼一声:“大少爷”的? 这回到京城,自己到成了个二少爷,底下的下人们不但不恭维着,还要规劝自己:二少爷,这样做不合规矩,那样做不行······ 顿时少爷的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冲到容氏面前大声责问道:“俺爹都没说什么?要你管!” “行啊!不要我管可以。从明天开始你们都去老家丁家所看祖宅去!到了那里随便你们怎么称呼,什么尊婢不分的,本夫人眼不见心不烦,落得耳根清净!” “想待在这里,就要受本夫人的规矩!”容氏很有气势地小手一拍楠木八仙桌,高声说道。 “看来是本夫人对你们太过心慈,像你们这尊婢卑,没大没小的早就该发卖出去!”容氏想想心里还是有股子气,不发作出来不舒服! “娘,咱们还是回塞外去!” 两个四五岁的庶小姐哪懂什么天高地厚? 她们平常被自家爹娘跟宠坏了,哪里受到这些委屈? 不但他们从来没受到这些委屈,就是他们的娘也没受到过这些委屈! 于是,好好的个年夜饭变成了个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日子。 谢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无可奈何。 他一边要安抚小老婆们,一边偷瞅容氏,真怕惹恼了她,担心自己万一哪天离府出外办差,容氏真把她们送走可就叫天不应了。 “放肆!李忠,李诚!把他们统统送家庙去,没本夫人的吩咐不准放出来!”容氏实在忍耐不下去,大声吩咐自己身旁的俩个侍卫。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哪怕候爷让放人都不行! 你当容氏在府里这些年是吃素的吗? 这府里任何人都是听她吩咐,忠心不二的。 哪怕是侯爷住的翡清阁,里面的下人除了他们从塞外带回来的,其余都是容氏的人。 他们院子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容氏的眼睛,基本上都了如指掌。 谢严在艰苦的塞外七八年,身子不但没瘦,却养成了个大胖子。此刻听容氏如此吩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本侯爷还坐在这儿呢!看谁敢动手把他们带走?” 随后又转头对着容氏低声说道:“她们在塞外照顾本候爷很是尽心尽力,还为咱谢家添了子嗣,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夫人竟容不下她们母子呢?” 嗤! 扎心呐! 自己的夫婿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竟然倒打一耙,说自己容不下她们! 说什么照顾他尽心尽力? 呸!恕本夫人做不到······ 忠勇侯自从边关回来,除了初一十五来容氏的院子里歇一宿,平常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 更不用说让那两个妾室来请安,伺候她的膳食。 所有这些容氏都不计较,她还嫌弃每日在她眼前晃悠着,膈应! 眼不见,心不烦。 耳不听,肚不恼。 乐得清静。 容氏只要他们不在自己面前称呼她们为“娘”,自己也不会较真。 不然,触犯了她作为当家主母的底线! 试想,有哪一家庶子女称姨娘为“娘”的? 这第一是无视她这个正妻之位。 第二,自己还没死呢!她们这是做了正妻做了继室? 当着自己的面叫妾室一声“娘”,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最后嘛,谢严只得让那几个孩子跟容氏跪下磕头认错。 容氏看清楚了自家不作为,宠妾灭妻的夫婿,没言语,只得先咽下这口恶气。 夫妻俩感情疏离,就差形同陌路了。 从此,忠勇侯夫人容氏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自己唯一的孩子谢玉珩身上。 打那之后,几个庶子女当着容氏跟外人的面,再也不敢叫姨娘声“娘” 第16章 自强 容氏心知肚明,怕是仇恨的种子已经埋在他们幼小的心里。 她也不想修复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只除了给他们该有的开支跟主子奴才的月份银子,其余,呵呵······没了! 亏得谢严有自己的体己补贴给她们花销,不然,哪能养得他的妾室无视当家主母,庶子女嚣张跋扈? 小谢玉珩全程站在一旁,失望地发现爹爹跟那几个弟弟妹妹才像是一家人。 满心想讨爹爹喜爱的心事付之东流······ 谢玉珩自小见到的,便是父亲忠勇侯如何宠妾灭妻,将两位姨娘捧得嚣张跋扈,忠勇侯府规矩尽失。若非母亲强势,外祖家地位摆在那里,他又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世子之位,未必会是他的。 即便如此,旁人只觉得他走运,入了陛下的眼,却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父亲的漠视、母亲的委屈…… 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对妾室的过度宠爱。 对父亲彻底的失望,让他更发奋图强。 十八岁就高中状元郎,年少有为,做事果敢,因此,很得新帝明正帝欣赏。 不然,凭他的资历也不会任命他为江南御史,让他去江南暗地里查贪银案。 他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妻妾有别,嫡庶有别。 这是规矩,是礼数,若是乱了,便是內帷不治、私德不修。 对于两个庶弟,对不起,他没耐心也没义务去教导他们做人的规矩。 厌恶还来不及······ 心中早就萌生另立府邸的打算,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不怕梦想不能实现。 因此,谢玉珩等自己有了实力后就暗地买下被贬官,举家搬回老家去的严侍郎家的府邸。 这严家的府邸不比忠勇候府小。 据说是当年先辈从一没落了的世家大族手里买来的,外观恢弘,颇有气势,经过这么些年的修缮重整,内里也是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无一不精巧。 他跟母亲容氏暗地里,慢慢地把侯府里值银子的东西基本搬空,搬到这座刚买的新宅子里。 并且让这些年培养的忠心不二的心腹在新府里暂代打理。 如今,忠勇侯府里仓库基本都是空无一物。 有的也只剩下各个院子里主子们室内的摆饰而已。 等自己羽翼丰满,就会带着母亲搬到新宅子里。到时候留下个空府给谢严跟他的庶子们生活。 外人应该不会置嚼。 这么多年下来,旁人都知道忠勇侯是那种宠妾灭妻关爱庶子女的人设。 豪门贵妇大都同情容氏一个堂堂的尚书家嫡小姐,在候爷心中还比不上来路不明的俩个妾室! 忠勇候夫人容氏日子过得憋屈呀! 其实要说忠勇候府谁的日子不好过,当属谢严的日子不好过。 他如今基本闲赋在家,自从边境归来之后,除了身上的爵位,并无一丝建树,不受新皇帝明正帝的重用。 忠勇候府自谢老将军去世,便渐渐没落。 因此也不受其他官员的待见,很是郁闷。 你想,世人皆是捧高踩低。 大凡有跟他交接的也都是看在他有个前途无量的嫡子而已。 再者,他没遵守封建卫道夫的礼道——尊卑有序。 做出了宠妾灭妻,宠庶灭嫡的举动。就更不受他们所看重。 他们是妾室有几个,通房也有几个,可都是把她们当作泄yu的工具。 高兴就让你有个孩子傍身,不高兴就给你灌碗伤身子的避子汤。 实在厌了她们,发卖出去都是常有的事。 要是你夫妻和睦,没有妾室。 双标的士大夫们又说你是个耙耳朵的,妻子肯定是个妒妇! 反正什么话都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想怎麽样子说,都是有道理可依的。 ······ 回到青松院,谢玉珩倒是没让汪彤儿替他取下大氅,估计也是因她个儿太矮的缘故。 “过来!” 平常伺候他笔墨的都是小墨跟小砚,他们抬头见主子爷的目光是对着今天新来的汪彤儿方向。 两人很是懂事地躬身侧着身子让过,让汪彤儿跟主子爷进书房里去伺候笔墨。 “哦。” 汪彤儿见他们的动作就知道,世子爷是喊她的。 书房就靠在主卧东首,汪彤儿跟在谢玉珩身后走进去一看,哦吆喂!书房的面迹比卧室还要大。 也不能怪书房会这么大,屋内什么都齐全,关键在里面还有张罗汉床跟净室,也就是洗澡上厕所的地方。 最里面还有间储藏室。 书房里高大的紫檀书架空透,临墙而置,满满地摆放着书籍和画轴。 厚实的楠木书案临窗摆放,上面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有水滴、笔筒、墨匣、笔帘、笔架、笔搁等但凡文人用品是一应俱全。 书案后面一张褐色粗藤圈椅,墙上是前朝著名画家的绝迹山水画。 在书房里还另设了一间茶室,茶具、炉、炭等都存放在这里,摆放得很周整。 书房内还摆放着高大的铜制双兽耳博山炉,里面依旧燃着味道清淡的不知什么的香木,了了烟雾,满室盈香。 这书房好像一个小家,只少了厨房。 “研墨。” 汪彤儿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书房,正瞧得津津有味时,猛然脑袋上方传来一声好听的温润声音。 “哦哦。”汪彤儿猝不及防下,嘴里还知道答应着。 磨墨谁不会? 倒点清水在砚缸里,水不能多,少点可以再加。水放多了墨淡了写的字不但不好看,还容易晕色。所以墨要磨得浓淡适中,不要太浓或太淡。 这些知识还要得益于她在现代时的外公。 她的外公祖上是书香门第,据说祖上还出了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汪彤儿小时候去外婆家,在书房里外公都会把她抱坐在腿上一边磨墨一边跟她说:“等咱小彤儿长大些就来替外公磨墨好不好?” “好的呀!彤儿现在就要帮外公磨墨。” 于是,年幼的汪彤儿不但会把外公的书桌弄得一团糟,自己小脸小手也都是沾满了墨汁黑兮兮的。 想到这,汪彤儿心里一堵:外公,彤儿好想你! 第17章 研墨 谢玉珩真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的会研墨,动作很是娴熟。 同时也奇怪打小就在谢玉婉那儿做小婢女的汪彤儿,是谁叫会她研墨的? 本来还想亲自教她研磨的,看样子是不需要了。 谢玉珩用的墨条是上好的油烟墨,因为油烟墨质地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是文人墨客写字作画必备用品。 小墨跟小砚一人端来一碟子糕点跟当季水果,摆放到身侧的茶几上。 平常从没见过主子吩咐他们来书房送糕点水果之类的吃食,二人估摸着主子爷今儿因为忠勇候的缘故,怕是没吃饱饭。 小墨去旁边的矮丌那儿给世子爷泡了一壶雨前龙井茶来,倒进茶盏里递给谢玉珩:“爷,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嗯,你们下去吧。”谢玉珩从小墨手里接过茶盏来,抿了一口,随手把茶盏放到书桌角边头,淡声说道。 汪彤儿边磨着墨,边看谢玉珩写字。 啧啧! 不愧是世家子弟,写字都是很有气势。 只见他立于桌边,先用镇尺放置在宣纸前方,手卷平铺于桌案之上,悬臂书写。 可见他练字的功底深厚,细瞧他握笔的手指处都有一层薄茧。 谢玉珩感觉到汪彤儿那倾慕的小眼神,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抿了抿唇。 心情愉悦地问道:“怎么?想学?” “啊?” 汪彤儿还没拐过弯来,自己个卑微小婢女,哪还捎想着写字? “你可识得字,写本世子看看。” “哦。” 汪彤儿心想着字肯定是认识的,只是这繁体字还有点勉强。 于是她踟蹰片刻,上前在纸上落下“人之初,性本善”几个大字,搁下笔又退到一旁。 谢玉珩看她写的狗爬体式的几个大字,真是白糟了自己这上好的宣纸。 这字要依汪彤儿来说写得已经够好了,但看在从小就在大儒们教导下勤学苦练书法的谢玉珩眼里,像个刚学会写字的幼童,字很丑,没眼看。 “过来。”谢玉珩好心情地把他揽进怀里,手把手地教她练起字来。 鼻子中忽然又闻到了一股,跟上午见到她时一样清淡的花香味,这香味不像是那寻常的熏香。 “你平常抹什么香膏?”谢玉珩不由出声问道。 “啊?” 汪彤儿猝不及防他会问这个问题,想自己就一小婢女,哪还有余钱买什么香膏? 想到这,轻声回答道:“没,婢子没抹什么香膏。” “嗯。” 他没想到是小姑娘自身的体香,还怪好闻的。 谢玉珩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带着薄茧的大掌裹着她纤细嫩白如葱的小手,让汪彤儿很是不习惯,如热窝上的蚂蚁,恨不得撂脸色,抽出自己的小手离去。 唉! 谁让自己是奴他是主子? 只好忍着被他占便宜的嫌疑,僵硬着小身子倚在他胸口前,被他带着执笔,规规矩矩地: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只是,从头顶上飘来的清淡松木味,也太好闻了吧。 谢玉珩却是心情大好,散去了午饭时的烦闷。 闻着身前小姑娘自身的带着体香的花香味,大掌裹着柔软无骨的小手。更坚定了早点把人纳进来的想法。 “把额头上的头发绾上去,好丑!” 看不惯汪彤儿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再被厚厚的一层头发覆盖住额头,只留下长长的睫眉跟整天低垂着的眼敛,叫原本绝色的小脸失色不少。 多亏有挺翘的小鼻尖跟小巧的嘴唇,不然,真是不待看。 “啊?” 汪彤儿正不明所以,自己留什么样的发型还用听主子的? 正在她心里吐槽时,黄宇在书房门前低声禀报道:“主子,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嗯,本世子这就过去。” 谢玉珩对汪彤儿好像不设防,他把重要的东西都收起来锁进抽屉里,却没叫她离开。 其实他值银子的名家字画跟藏书都收在里屋的储藏室里,没有他手中的钥匙是任何人都打不开的。 再有,事关朝廷的事务什么的,他不是锁进暗柜就是随身携带。 因此,也不怕什么人前来盗取,更不用说大字都识不全的小婢女。 谢玉珩临走的时把一本字帖扔给她,不忘叮嘱道:“这会儿无事,照字帖上的字,自己先练练。” “哦。婢子省得。”汪彤儿乖巧地答应着,被他拥在胸前,真是太暧昧了。 等他离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僵硬的小身子也松懈下来。 要不是知道这具身体才十四岁,她真以为世子爷是个登徒子,变态! 只是她没想到的,还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谢玉珩可不就是个心理有执念的变态吗? 汪彤儿见他刚刚写字时团在一起作废的宣纸,这些都是该扔垃圾桶的。 她灵机一动,宣纸柔软,用这些作废的宣纸,理好,折齐整,在上面覆盖一层棉布用针线缝起来,呵呵!妥妥的就是一个卫生巾呀! 不知道富家小姐来了月信是用什么东西的? 她记忆中原主都是用的草木灰,既不卫生也不方便更是不舒服。 只是自己要偷偷的做,万不能被世子爷知道,不然,他写字的纸被自己拿来做卫生巾那还了得? 只要自己做好藏起来,就不会被发现。 试问,谁还会拿你小婢女隐私东西出来瞧? 还有个好处就是这里除了自己没其他年轻婢女,不会被告发。 院子里只有几个洗衣服跟打扫的粗使婆子,她们也接触不了自己,到哪知道自己偷拿世子爷丢弃的废纸做卫生巾? 古人对女子来月信是认为不干净不吉祥的东西,据说男子成亲后妻子来了月信,夜晚夫婿都会去书房安寝的。 汪彤儿先把那些零碎的宣纸小心地收了起来,放进自己的缝制的小包里。 转过身子来瞧见小墨他们送进来的糕点,想起自己中午只在蕙居苑里跟巧儿她们一起简单吃了点饭,还没吃饱,就被小墨给喊出来:“彤儿姑娘,走啦!” 这会儿瞧见碟子里的糕点,馋虫上来,肚子顿时就饿了。 第18章 安顿 肚子饿了的汪彤儿,见到矮丌上放置的一碟子精致的糕点,随手从碟子里拈起块小巧的双糯玫瑰糕塞入口中,糯糯的甜甜的,跟自己在大街上买的,参杂的没去干净稻壳的糯米糍糕没可比性。 侯爷府跟其他勋贵世家们,都是在食物链最顶端的贵族家庭,吃食也是极精细的。 水果是那种皮很厚,个大的橘子,剥开来放到嘴里感觉是酸酸甜甜的。 只是籽很多,不是现代改良嫁接后无籽的橘子。 横竖这会儿没事,她想起来帮爹爹打辆轮椅的事。 这书房里纸笔多的是,她不但要帮爹爹画张轮椅的图纸,还要画张茅厕座。 在家几天里,最难熬的就是上茅厕。 上茅厕的座架做起来很简单,没什么技术性。 假使赶工,估计一天准能完成。 轮椅没这么快,它的技术含量颇高。 自己不但要把图画好,还要亲自去跟王叔沟通里面的细节。 因此先把茅厕座架做起来,省得爹爹一个不注意掉茅厕里去······ 她根据当初在农村体验生活见过村民家的茅厕,画画改改,画出来一张像个太师椅式的中间有个圆洞的茅厕座。 嗯,等明天趁世子爷不在府里,偷偷溜回去请隔壁王叔帮忙做出来。 等到天黑,汪彤儿后知后觉忘记跟世子爷提出来晚上睡觉的地方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间的软塌自己肯定是不会睡的。 ······ 谢玉珩夜里回来远远的就看见寝室里燃着一盏灯,进去后看见小姑娘坐在矮丌上趴伏在软塌上等自己回来。 心里暖暖的,还是小彤儿好啊! 本世子没回来,还知道等着自己。 嗯,再过几天就是新年,小姑娘明年就十五岁了。 等年后跟沈御史家的嫡长女议亲,大婚后,再名正言顺地把小姑娘纳进来。 自己不忙时先教教她的规矩,千万不能像父亲的妾室那样不懂礼数。 正准备伸臂去推她醒来,可是手伸出去又变为两臂把她抱了起身。 那若有似无的花香,一缕一缕地往他的鼻尖钻。 啧! 小姑娘好像没吃饭一样,抱在手里,也太轻了吧! 嗯,明天吩咐黄宇,让他去厨房,吩咐他们做些补身子的膳食给她吃。 汪彤儿趴伏在软塌上睡得不舒服,她是颈也酸来手臂也酸。 半睡半醒中感觉身子一轻,顿时醒了过来。 “世子爷您回来了!”汪彤儿虽然醒了过来还是迷迷糊糊的,嘴里还不忘自己的本分,跟主子爷打声招呼。 “嗯,以后本世子回来晚了你就不用等我。” “啊?” “哦。” “那个,世子爷您能不能给奴婢安排间小屋子住呀?” “嗯?” 谢玉珩一秒心衰,貌似小姑娘不是为等他而是没地方睡。 “黄宇!”声音冷厉得吓人。 “爷!属下在呢!” 黄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等候主子爷的责罚。 “给她找间屋子住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哦,原来是这么件小事,吓死个人! “嗯,你跟着他去吧!”谢玉珩没了刚刚的好心情,声音也低沉许多。 “哦,奴婢谢过世子爷!”汪彤儿对着他福了福,打了个哈欠,开心地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转身跨出门外去了。 她哪注意到谢玉珩的黑脸,她只顾着高兴,终于不用睡软榻,有个小房间安身就可以了,屁颠屁颠的跟着黄宇去给她安排的房间。 黄宇不敢把她的房间安排远了,想想还是安排在主卧旁边的耳房里吧! 原本这间耳房也是留下人住的,为了便于伺候主子。 只是主子也时常不在家,院子里也没主母,因此空了下来。 “彤儿姑娘,我先让婆子送一桶热水来给你用,你还少什么就跟我说。”黄宇把汪彤儿送进次间门口,对着她客气地说道。 “谢谢黄管事。” 这一天下来看世子好像对自己不是那么的讨厌,他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我这小虾米计较。 忐忑不安的心也松懈下来,只想快点洗洗睡觉。 汪彤儿刚从暖洋洋烧着炭火的屋子里出来,来到冷冰冰的耳房,不由冷得一激灵:“啊嚏”打了个喷嚏。 正好俩个四十左右的婆子拎了一小桶热水,拿着新的洗脸洗脚的盆桶过来。 “谢谢婆婆。”汪彤儿是第一天来青松院,不知二位婆婆的姓氏,只得含笑道声谢。 “哦吆!老婆子担不得姑娘的一声谢!”俩位婆子跟汪彤儿客气一声放下东西就离开。 “唉!今儿中午张嬷嬷家的丫头小兰,那丫头不知道怎么惹了二公子,被他一脚揣在胸窝上,给揣断了两根肋骨。” “是呀!可怜呢······” 汪彤儿隐约听见两位婆子边走边交谈的话音。 什么? 是那个张小兰吗? 中午自己不是刚刚遇见她时还好好的呀? 前世宠爱她的谢玉淮怎可能下得去脚? 算算时间,她比自己大两岁,应该年前也就是这两天张小兰会被二公子收房,做通房的呀! 难道这一世跟前世好多事都不一样了? ...... 第二天汪彤儿是在一阵说话声中迷迷糊糊醒过来,醒来后是头昏脑涨,鼻子还不通气。 睁开眼就看见几天前帮自己治伤的府医李太医正坐在案桌前,一只手提拉着袖口,一只手执笔开着药方。 黄宇正弯着身子跟李太医低声说着什么的。 她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姑娘你醒了,老婆子去把早饭端过来喂给你吃。”昨晚上送水过来的婆子看见汪彤儿醒了过来,忙走近前来热心的说道。 “诶,姑娘,你都不知道早晨你发热脸烧得通红。” 原来早晨谢玉珩用早膳时,没见汪彤儿过来侍候,以为小姑娘贪睡,吩咐黄宇过来喊一声。 黄宇在她房门上“啪啪!”几声,没人答应。 他是个男子,怎能进还在睡觉的小姑娘寝房? “陈婆子,去帮我把彤儿姑娘喊出来。”于是他把扫院子的陈婆子喊过来进屋子里帮他去看看。 “嗯呢,老奴这就去。” 第19章 生病 陈婆子进去一瞧:“哦吆!黄管事,这彤儿姑娘怕是生病了!” 她不放心地走到床前,用粗糙的大掌在汪彤儿额头上一覆,滚烫滚烫的,可不就是发热生病了吗? 黄宇立即禀报给谢玉珩,“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去把府医找来。”谢玉珩责怪道。 “哦,属下这就去。”黄宇拱手转身就往外走,谢玉珩接着说:“还是唤李温吧。” 候爷府里连学徒的有四个府医,只有李温是皇帝赏赐的太医。 因此,他的医术也是最好的。 大凡府里的主子们生病才请他出手医治。 谢玉珩早晨临外去办事前,还纡尊降贵过来瞧了一眼汪彤儿,一进门就被里面的阴冷的空气冻得皱了皱眉头,随即便吩咐小墨:“赶紧的去搬个碳盆来,这黄宇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难怪她不受凉生病。” 蹲在汪彤儿床前正在用冷毛巾帮她额上降温的陈婆子,抬头见世子爷亲自过来瞧汪彤儿,忙转身一跪行礼:“老奴见过世子爷!” “嗯。” “小心照顾着她。”谢玉珩转身离去还不忘吩咐道。 “老奴省得。” 陈婆子在青松院也十多个年头了,哪怕有主母时也没见他对哪个婢子好脸色。 见主子爷对这小姑娘关爱得异于寻常······ 自己得加倍小心伺候着彤儿姑娘。 想到这,回过神来的陈婆子又绞了一把冷棉巾,把它覆盖在汪彤儿的额头上。 “婆婆,我肚子不饿,麻烦你帮我倒碗热水来喝吧。”汪彤儿这会儿没食欲,只想喝口热茶润润干干的嗓子。 “行行,老婆子这就去倒水给你喝。” 陈婆子赶紧的去西墙角那儿的一张小桌子上,用棉捂子捂着的茶壶拿出来,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放到床头边矮丌上,再伸臂把汪彤儿扶起身靠在垫高的枕头上。 汪彤儿有气无力地跟陈婆子客气道:“麻烦婆婆了。” “咳!姑娘快别跟俺老婆子客气。”陈婆子小心的端着茶杯递给她。 这时,李太医已经把药方开好了。 转过身子对汪彤儿叮嘱道:“彤儿姑娘,你原本身体还没大好,还好你年纪小,按时把这一个疗程的药喝完就行了。” 李太医也看出来这小姑娘世子爷宝贝的紧,几天前世子爷吩咐他去给小姑娘治伤时,李太医就很奇怪:堂堂的世子爷竟然为了个小小的婢女请他出府看病。 聪明人不用点破说什么也知道原因呀! 你看这青松院里自从女主子不在,什么时候出现个年轻的婢子的呢? 可想而知,这小姑娘在世子爷心里的分量。 “多谢李太医,麻烦您了。”汪彤儿嗓音沙哑地感谢道。 她哪知道李太医脑补着啥? 自己就一奴婢,又不是小姐,没那么矜贵,哪还用细心调理? “黄管事,这药是在药坊熬好了你派人去端过来,还是在这院子里熬药?”李太医拎着药箱往外走时问道。 黄宇想都不用想,干脆道:“还是派人去医坊取吧。” 他知道自己主子爷不但有洁癖,还闻不惯怪味。 煎药的味也大,虽说汪彤儿在主子眼前跟别的奴婢不同,但毕竟还是个奴婢,也不能在主子院里的煎药呀? 这不合规矩的,被侯爷夫人知道的话,他们这些下人都会被责罚。 “嗯,那行,每日早晚我让小徒煎好药你让人来取。” “行!,我送你。”黄宇接过李太医的药箱客气地送他离开。 ······ 汪彤儿喝药后一觉睡到大中午,要不是尿急还不想起床。 这大冬天的睡在床上多暖和呀! 额? 暖和? 她这才注意到身上盖的被卷比昨晚上的要厚,昨晚盖的是一条被子,这会儿是两条被子。 还有,还有屋里还燃了一盆炭火! 这些都是早晨谢玉珩吩咐人给弄来的,奈何她那会儿感冒发热烧得迷迷糊糊,哪知道? “姑娘你醒了?”陈婆子被黄宇安排在这照顾着汪彤儿,她见汪彤儿坐起身,忙走近关心地问道。 “啊?” “婆婆,你老还在这儿呢?”汪彤儿倒是没想到着陈婆子还没离开。 “嗯呐,黄主事吩咐老婆子在这照顾姑娘的。” “哦。”汪彤儿心里感激着黄宇人真好,自己个奴婢生病,不但去请府医还让人来照顾着自己。 同时也知道,这恐怕也是世子爷关照的吧。 不管怎样,她都得感谢世子爷跟黄管事的。 这份情得领下······ 只是心中过意不去,自己刚到青松院,还没能为主子做什么事,到是生病给他们添麻烦。 “俺去厨房里把煨着的山药糯米粥端过来给你吃。” “嗯,麻烦婆婆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陈婆子见汪彤儿穿衣服,先走过来帮忙:“彤儿姑娘你不用起床,只需披件衣服就行,俺把饭菜端进来放到这小桌子上搬到床头来就成。” “我要先去上茅厕。” 汪彤儿感觉头也不难受了,鼻子也通气了。 只是喝这苦兮兮的药,嘴里是真苦呀! “嘿!彤儿姑娘,俺一早就给你拿来只恭桶放在帘子里面呢!”陈婆子咧着嘴,手臂朝里面布帘子那儿指了指。 咳! 在屋里上恭桶那味道得多大呀? 汪彤儿本来就爱干净的一人,她前世也是有洁癖的。 “还是去外面上茅厕吧!” “彤儿姑娘你发着热不能受凉的。”陈婆子关心地劝说道。 “没事,我多穿点衣服就行。” 汪彤儿说话间早把外面的棉袄襦裙穿好了,没想到,她低估了这具身体的差劲,两只脚刚下地,就如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劲。 好想前世自己健康的身体,很少感冒。哪怕是脚着高跟鞋,走路都是健步如飞。 亏得陈婆子眼快一把扶住她的小身子,劝她道:“姑娘,你还是老实在屋里方便吧。” “没事,我慢点走就行。” 汪彤儿用帷幔帽子把自己的小脑袋遮好,外面的风太冷,还是细心些的好。 只是自己这帷帽好像小了些,戴着有点紧。 第20章 蜜饯 汪彤儿用帷幔帽子把自己的小脑袋遮好,外面的风太冷,还是小心些的好。 只是自己这帷帽好像小了些,戴着有点紧。 “那俺搀着你去吧!”陈婆子热心道。 “也行,只是麻烦婆婆了。” “咳!姑娘你喊俺陈婆子就行。” “好的,陈婆婆。” 她又不是主子,总不能称她:陈婆子,那样太不礼貌。 汪彤儿身上穿着像个蚕蛹似的在陈婆婆搀扶下,正准备慢慢的往后院边角落的茅厕走去。 “生病了都不知道好好在床上躺着?出来干什么?” 没想到迎面遇到刚从外面进来的谢玉珩,虽说语气不好,也是关心的话语。 汪彤儿做着心理建设,就当是自己的老板关心手下生病的员工吧。 “奴婢见过世子爷。”汪彤儿给他行了个礼,然后沙哑着嗓子跟他低声解释道:“婢子想去茅厕。” “老奴见过世子爷!”陈婆子也赶紧松开搀扶着汪彤儿的手臂给谢玉珩见礼。 “嗯,”“还不赶紧的扶着她去。”谢玉珩沉声地跟陈婆子说道。 心想这婆子太没眼力劲,外面天这么冷,还不赶紧的快去快回,别再把她给冻着。 “彤儿姑娘,这是蜜饯留着你喝药时吃。”小墨从谢玉珩身后伸出脑袋来,把手里用棕绿色的蒲包递了过来。 “还不接过去?”谢玉珩见她像个傻子似的愣在那儿,微皱着眉头,淡声说道。 “哦,谢谢世子爷。” 等谢玉珩离开往书房方向走去时,“谢谢墨哥。”汪彤儿带着笑意赶紧又对着经过她身畔的小墨谢了一声。 小墨:“墨哥?” 小砚:“那我就是砚哥了。” 黄宇:“怎么没听见她叫我声宇哥?” 嘻嘻!汪彤儿没注意到小墨他们诧异的神情,只顾着高兴,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世子爷还给自己带零食。 心里庆幸着自己遇到这么好的主子,真是老天爷眷顾! 虽说有时说话语气不是很好,可谁叫人家是自己主子,投了个好胎的呢? 对手下的奴婢一点都不刻薄,生了病不但让府医来替自己看病,还让人来照顾自己。 唉! 真是个好老板,哦,真的是个好主子呀! 汪彤儿在心里给谢玉珩发了个好人卡。 在她心目中,谢玉珩是一个少见的正人君子。 她从原主少有的记忆中,他不纳妾也没通房丫头,这估计是他童年的阴影,原因呗当然是他爹忠勇侯了。 汪彤儿记得前世他是在明年下半年跟沈御史家的嫡次女议亲的,婚事好像定在第二年。 那时他刚从外地办差事回来,同时跟他回来的还有地方官员塞给他的两个女人,被他安排在府外,也就是外室。 之后也不知道谢玉珩成亲了没,那俩个外室后来什么样? 原因呗,当然是自己被那个白莲花张小兰给一碗毒药给毒死了,哪知道后来的事? 不过,汪彤儿笃定她在青松院是安全的,因为世子爷肯定不会纳通房的······ 嗯!自己只要紧抱世子爷的大腿,何愁挨不到十八岁出府去呢? 汪彤儿顿时感觉浑身来劲,病也像好了许多。 只是不久,汪彤儿就被打脸了······ ······· 由于是年底,忠勇侯府里忙碌起来。 府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甚至连高大的树木都叫用金银叶子跟绒花装点起来。 挂的灯笼也比平时要多。 不愧是侯府就是壕! 相比府里的忙碌,青松院倒是很冷清。 汪彤儿两天都没见到谢玉珩,也许他在外忙到很晚才回府,也许是自己睡在床上所以遇不见他吧。 不但是谢玉珩没见到,哪怕时常在青松院的黄宇也没个人影子。 她感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想着无事不如把轮椅给画出来。 画轮椅肯定要纸跟笔咯,可是世子爷的书房不是自己想去就能去的,得跟人禀报一声,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汪彤儿也想回家一趟,得跟世子爷请示一下,把几天前画的茅厕座送回去给王叔,请他帮忙做起来。 ······ 今儿太阳大好,关键还没风。 这冬日里的太阳,说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温度,只是一连好几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晴天了,此时的太阳便显得尤其的珍贵。 陈婆婆搬了张椅子出来,让她坐到门前廊檐下晒太阳。 在她灵魂深处还没把自己真当作个奴婢,因此不拘一格,是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了。 整个人缩进了那一张圈椅里面,舒服地晒着太阳。 想起那天晚上隐约听到陈婆婆跟另外一个王婆婆交谈声,说是张家姑娘被二公子踢伤的事。 趁这会没事,正好问她一声:“陈婆婆,那天晚上你说谁被二公子给踢伤了?” 陈婆子见太阳不错,很是贴心地帮汪彤儿把棉被拿出来晒一下。 “扑啪,扑啪!”陈婆婆正用粗藤做的掸子,用劲地拍打着被子,闻言四处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这,忙停下手里的活,转头低声地对着汪彤儿说道:“彤儿姑娘,那张家姑娘张小兰不知道怎么就惹了二公子,被他狠心地踢了一脚,诶诶!可怜啊!肋骨都被他踢断两根。这怕是躺床上要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陈婆婆一脸的同情地接着说:“俺从小看她长大的,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每次见到俺都是嘴甜得很,老远就打招呼。” “唉······”陈婆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到屋里把汪彤儿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盆里端去后面井台那儿去洗。 “陈婆婆,衣服放那儿吧,留我自己来洗。”汪彤儿正愣神间,看见她手里盆中自己的脏衣服,这才喊住她。 “彤儿姑娘你可别跟老婆子客气,这是俺分内的事。”陈婆婆麻溜地把手里的盆端着离开。 切!等陈婆子离开,汪彤儿不由撇了撇小嘴。 还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呢? 其实就是个嘴如蜜罐,心如毒罐的心机婊,白莲花! 汪彤儿是切身体会到她恶毒的丑恶嘴脸。 第21章回家 前世,张小兰端来那碗毒药凑到汪彤儿嘴角时,那心灾乐祸扭曲的表情,更有让人恶寒狠厉的话:“彤儿妹妹,你不是自持漂亮的吗?二公子就爱你这幅小脸蛋的吗?啧啧!怎么样?还不是一碗毒药了事?” 汪彤儿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掐着下巴把一碗药给灌了下去。 真没想到那么瘦弱的女人,手劲真大。 “呵呵!让你跟俺争宠?实话跟你说,没人让你死。你的契书昨天就让你娘给拿走了。” “哈哈!等会你娘来接你时,接过去的只是一具尸体!” “你生这么美干嘛呢?放你出去逍遥自在再嫁个好人家吗?” “哈哈······”伤心病狂的嗤笑声! 跟着便大声呼喊:“来人啦!彤儿姑娘想不开自杀啦!” 汪彤儿想起来就是切肤之痛······ 恨不能食她一口肉方消心头之恨! 这口怨气,堵得汪彤儿胸闷难受。 应该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的一缕残魂产生的。 “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没想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那股压迫心脏疼痛的怨气如抽丝地消失······ 随着那股怨气的离去,汪彤儿心情也舒朗起来。 回过神来,想起陈婆婆的话来,猜测到:看样子自己的穿越真是产生了蝴蝶效应,照这样子看,张小兰估计也做不了谢二公子的通房。 哼! 不管怎样,仇还是要报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是,报仇的事暂时先抛开,当务之急先要见到谢玉珩,哪怕黄管事也行。 她正在想着怎么主子见不到,黄管事也没了影子时。 额? 这头一抬,黄管事高大的健朗身子正大步从外面走进院子里来。 “黄管事!”汪彤儿瞧见黄宇时两眼发着光,忙站起身来跟人打声招呼。 “嗯,彤儿姑娘身体还好吧!”黄宇冷峻的表情在见到汪彤儿时,略微收敛起来,点头客气地问道。 “谢谢黄管事,我身体已经无碍了。”汪彤儿还是习惯称自己为‘我’不习惯‘俺’。 称自己为奴婢嘛,本来自己就穿在一个奴婢身上。 “已经退烧了,不用喝药,麻烦你去跟李太医回一声不用再煎药,好吗?”汪彤儿乖巧地跟黄宇说道。 自己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每天喝中药喝得胃子冒酸水,嗓子里好像覆盖层苦药在上面苦兮兮的。 哪怕吃蜜饯,喝多少水都冲不去嗓子眼那股苦涩的味道。 “不行,李太医说过你最少得喝七天的药才能去根。”黄宇一口回绝,说完话也没打顿,依旧快步离去。 “啊?”汪彤儿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个什么的情况? 感冒还要喝七天的药?在现代几颗感冒胶囊就了事。 “黄管事,我下午能回家一趟吗?”汪彤儿回过神赶紧的对着黄宇的背影高声问道。 “嗯,早点回来。别再受凉!” 到底是会武功的人,离那么远,声音轻飘飘就传了过来。 关键是语气里还满是关心,汪彤儿听在耳里,心也暖暖的。 汪彤儿见黄宇答应了,午饭吃完跟陈婆婆打声招呼,把陈婆婆刚去厨房里取过来的几块糕点用蒲包包好,带给爹爹他们吃。 随后依照记忆往侯府的后院子的后门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忙忙碌碌的下人,他们也没注意到汪彤儿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汪彤儿很快就走到侯府后院门,出院门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小院子。 毕竟生了病刚好,她先靠在门外墙角歇了歇。略微平息一下,这才举步往家里走去。 家里的院门紧闭着,她先伸手推了一下,门开了。 “爹爹!” 她一进门就见坐在矮椅子上的爹爹在做手工活——编竹箩子。 “咦?彤儿回来啦?吃饭没?爹爹这就来给你做面疙瘩吃!”汪重抬头见女儿回来,眼神一亮,高兴地连声问道。 说话的同时,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双手抓住矮凳子一步步地移了过来。 “爹爹,你坐那儿,彤儿吃过饭了,你吃了没有?” “爹爹肚子不饿。”汪重两手抓着矮凳子就要去厨房。 汪彤儿哪舍得爹爹吃劲地挪动板凳,忙快步走过去,把椅子从屋檐下搬过来,让他坐下。 随后去厨房里绞了把热毛巾出来替他把手擦干净,再把自己带回家的糕点拿出来给汪重吃:“爹爹,我去煮饭,你先吃块糕点填肚子。” “不用,彤儿坐下先歇息。还是让爹爹来热粥吃吧!”汪重知道如果自己不吃,女儿肯定会不依的。还不如自己去热碗早晨剩下来的粥来喝。 汪彤儿麻利地走到厨房里,掀开锅盖,见锅子里还剩两碗薄薄的菜粥。 假使自己没回来,爹爹他即使是这一碗薄薄的菜粥也是舍不得吃的。 唉! 汪彤儿心里酸酸的,古代大多数穷人家的生活都是如此。 更不用说荒年了······ 在现代这样子的生活基本绝迹。 汪彤儿等爹爹吃完饭,帮他把锅碗洗刷干净。跟他说了一声:“爹爹,我去隔壁王叔家一趟。” “好,要爹爹陪着你去吗?” “不用。” 爹爹行动不便,等以后有了轮椅就方便了。 省得他一个人整天在家说话的人都没有,太孤寂。 王叔家紧挨自家屋旁边,走几步就到了。 他家的院门敞开着,汪彤儿高喊一声:“王叔,王婶在家吗?” “在呢!” 随着一声爽朗的妇人声音,就见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粗布棉衣的圆脸蛋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 “哦吆!是彤儿,快请进来!” “彤儿妹妹。” 跟着王婶子一起出来的还有她的二儿子十六岁的王家根,少年见到汪彤儿时白净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搓着两只手,拘促地对着汪彤儿咧嘴笑着。 汪彤儿见他笑着时,露出了满嘴白牙。 呵呵!这孩子又不是去相亲,紧张个啥? 汪彤儿还当仍是那个二十多岁的自己呢! 忘记此时的自己比他还要上小两岁年纪。 第22章 回家 汪彤儿不知道的是,自己前几天在家养伤时,王家根跟着娘还有妹妹一起去看望过她的。 那时汪彤儿没醒过来,王家根只在堂屋里待着,也没好意思进去看她一眼。 “王叔。” 汪彤儿见王叔王海只穿了件厚实的短打衣服在院子里做木器活,健壮的身子望前倾,两只手紧抓着刨子刨着木头。 抬头见是汪彤儿,温声答应一声:“哎,彤儿来啦!” 王家根早就去搬来张椅子让她坐下来,“二哥,不用,我跟叔说下事就走。” 汪彤儿小时候跟在王秀英后面管他们兄弟俩叫大哥,二哥的。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王婶子李氏也去厨房里倒了杯糖水过来给她喝。 “谢谢婶子。” “嗨!到了婶子家就跟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 “英子妹妹呢?”汪彤儿奇怪着怎么没瞧见活泼开朗的王秀英的? “她呀!她跟着大哥大嫂去街上的铺子里去了。” 王家在街上还租了个不大的铺面,里面卖的都是他们父子仨打的家具跟小物件。 平常都是他家大儿子夫妻俩带着两个小徒弟打理着铺子,铺子外面是店铺里面就是作坊,这样子方便客人随时能定做各式大小件家具。 “王叔,这是我画的个茅厕座,你看能不能帮我先做出来。”汪彤儿站起身来,把手里的碗放到椅子上,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图纸来递给王叔。 她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不能只顾着聊天,把正事给忘掉。 王海从汪彤儿手里接过图纸来仔细一瞧,眼眸一亮说道:“嗯,俺来做做看。”嘴里说着,随即就把放在一旁的工具箱里面的尺子拿出来就往外走。 汪彤儿图纸上画的东西,要是做出来,不管老人孩子上茅厕都很安全,特别便于腿脚不方便的人,小姑娘这是为了汪老哥上茅厕方便。 因为这个时代的茅厕座,哪怕富人家的都没有这样子的款式。 汪彤儿见王叔拿着工具,忙对着王婶李氏道别:“婶子,我先回家,等有空再来看你。” “诶,好的。”李氏也是看着汪彤儿长大的,这孩子打小就很懂事,惹人怜。 可惜啊,在候府为奴。 李氏对着汪彤儿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只是不知道等她十八岁拿契书回来,还看不看得上咱家的傻小子? 她见自己的儿子看见汪彤儿时的发亮的眼神,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汪彤儿临走前看见一个圆轱辘的纺线的机摆放在屋檐下,别问她怎么知道那是纺线机的,因为上面绕着线呀! 最主要的她看见只有在博物馆才能见到的最古老的纺纱工具——纺锤! 还有那圆轱辘上面装着的摇柄子以及地下扁篮子里的棉花。 应该是王婶子刚刚正坐在那儿纺线吧。 在古代先是单纯用手捻,后来才用专业的捻线工具——纺轮,捻线的工具一般叫作纺锤、纺坠,民间也有称作捻线砣的。 这点知识她还是知晓的,应该是错不了的罢。 嗯,等下次回家去问问婶子,看能不能问她买点线回来用棒针织条裤子。 这么冷的冬天,自己只穿了条亵裤跟略微厚实些的里裤,外罩了条厚实的棉糯裙。 在屋内有炭盆还行,这要到了外面,是真的很冷。 要是自己能织条棉线裤子衬在里面肯定不容易受凉感冒。 ······ 汪彤儿回到家见王海量好了茅厕座的大小,忙凑了过去:“王叔,我想帮爹爹做辆轮椅。” “嗯?什么东西叫轮椅?”王海一脸懵逼的问道。 不但王海如此,汪重还有跟在汪彤儿后面过来的王家根也是奇怪地把眼眸瞟向她。 “轮椅就是腿脚不放便的人坐的椅子,下面有两个大轮盘子,能滚动着走,自己用手或者别人帮忙推着走都可以的。” “王叔,轮椅的车轮盘就跟马车车轮盘差不多的样式,只是没那么大。”汪彤儿用小手比划着,简单地跟他们解释一下,等她把轮椅图纸画出来,到时再详细跟王叔介绍。 王海看了一眼汪彤儿,转头对着汪重羡慕地说道:“汪大哥,你有福了,生了个知冷知热的好女儿呀!” 汪重此刻也是深有体会,自从女儿几天前回家养伤,他感觉到女儿跟之前的不同。 之前还时不时的抱怨自己没生在好人家······ 如今却处处为自己这个无用的残疾爹爹作想,唉! 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儿女都孝顺乖巧! 汪重虎目微湿接过王海的话说道:“只是苦了俺彤儿······” “爹爹,您怎么伤心起来呢?彤儿一点也不苦的,再过几年,彤儿不就回家来吗?到时,彤儿天天陪着您!”汪彤儿弯着眉眼宽慰自家爹爹。 “好好好!爹爹不是伤心是开心,爹爹等彤儿回来后陪着俺!”汪重擦去眼角的泪水,咧开嘴来开心地说道。 心里是知道的,女儿即使回家也跟自己待不了几天,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呀! 王海望着父女俩父慈子孝的模样是羡慕嫉妒······ 自家女儿成天嘻嘻哈哈的哪有人家汪彤儿懂事孝顺哦! 俊秀的王家根更是眼眸深深地带着情意,偷着朝汪彤儿看过去。 汪彤儿哪注意到这些,她满心都是期待着爹爹往后能行动自由······ 等隔壁王叔父子俩离开,汪彤儿见天色不早了,跟汪重说了句:“爹爹,彤儿先回去,等几天抽空再回来看你!” “好的,你在候府里也要注意身体。”汪重叮嘱道,他不知道女儿又发热生病了,若是知道女儿生病又要心疼。 “嗯,彤儿知道了!” 汪彤儿离开家,赶紧的往候府后门方向快步走去。 心里打算着回去先把轮椅的图纸画出来,等过几天再找个机会出府一趟。 从汪彤儿的家去候府后院的路不像大街上是青石铺着的路,是个泥土小道,平时也没什么人打这走。 “怎么,身体好了又偷偷的溜出来晃啦?” 第23章 巧遇 汪彤儿身旁响起一声含着责怪的清冷声音,她慌忙抬起一双澄澈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刚刚她只顾着想心事,没听见身后马蹄声。 “啊?世子爷?” “婢子见过世子爷!” 汪彤儿见萧玉珩着一身玉色锦衣,外罩同色大氅,脚踩玄底刺金翘头履,身量颇高,犹如雪山之顶矗立的松柏,丰神俊逸,面上清冷,骄矜难掩。 此刻正骑在一匹通身纯黑的骏马上,手挽着马儿的缰绳,微微皱眉端正冷肃的模样瞟着她。 萧玉珩今天没坐马车,他见天晴朗无风。趁着年关将近去自己的授业恩师崔太师家送了点年货。 崔太师由于岁数大了,早就辞官在家不问朝中之事。 崔家的府邸跟忠勇候府离得不远,且地势也比这边略高些,从他家府邸出来就能远远的便看见忠勇候府。 刚刚谢玉珩从崔府出来,即将到自家府邸那条街道时,不知怎么的手拉缰绳就走到了汪彤儿家门前的那条路上来。 抬眸就见远处一个熟悉的小身子正往自家候府后门走去,这才把马的缰绳一拉,骑着马赶过来。 心想着到底是个小姑娘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病刚好又溜出来,别再发热了。 谢玉珩见汪彤儿还愣在那儿不由冷下脸来喝道:“还不回府去,杵在那儿等着喝西北风?” 世子爷真像个古板的家长管着自己,人倒是不错,只是太过严厉。 模样比娱乐圈里的小鲜肉还要俊美许多,假使在现代自己做导演肯定让他演个禁欲型的霸道总裁。 哎! 可惜,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社会最底层的奴婢。 端别人的饭碗,受人管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更何况自己是个奴,他是主子,肯定要受他管束。 汪彤儿只顾着小嘴里碎碎念,哪敢抬头看谢玉珩不易发觉的嘴角扬了扬。 “哦哦!”回过神来的汪彤儿忙不迭声地答应着,抬脚就往候府里跑去。 小墨骑在一匹棕色马匹上,见他家主子爷少有的抿着唇。 可见这汪彤儿在自家主子爷心中的分量,往后不管主子成亲与否,她在主子心中肯定是沾一席之地。 自己往后要对她客气些。 这会儿日头西斜,余晖映照的整片大地如铺上了一层碎金,虽说是冬季,可是忠勇候府中一如既往的绿意葱茏,在夕日笼罩下,显得暖意融融。 ······ 晚饭后,汪彤儿见世子爷没叫她离开,也就规规矩矩地待在他的寝室隔间里。 谢玉珩的寝室空间极大,东侧间暖房,西侧是小书房,正中间便是世子歇息处。 这是汪彤儿第二次进世子爷的寝室,上次进来时他的东西侧间的门都关着,她也没胆子推开来瞧,只待在寝室前的小隔间里,带着好奇心大着胆子参观了世子爷豪华的寝室。 “把本世子的亵衣送进来。” 汪彤儿正在神游时,从里面浴间传来世子爷沉冷的唤声。 “亵衣?” 这亵衣放在哪儿呢? 怎么眨眼间小墨跟小砚就不见了呢? 往常这些肯定都是他们俩做的,于是,汪彤儿清了清嗓子说道:“世子爷,婢子去喊墨哥来。” “不用,亵衣就放在衣厨里,你取过来就是。” “哦。” 汪彤儿只得走进去打开厚重的楠木衣橱,衣橱一打开,里面顿时飘出股好闻的熏香味。 抬眸就见摆放在最上层用上好的锦帛所做的雪白的亵衣,伸手把它拿出来,关好橱门。 手里捧着亵衣走到浴间门前,对着浴间门里面的人问道:“世子爷,衣服取来了,放哪儿?” 汪彤儿心想你个男子在洗澡,我一个小姑娘怎么方便进去? “进来,把衣服放到卧榻上。” “啊?” “好吧,”汪彤儿在浴间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浴间热气氤氲,雾气中见谢玉珩全身都泡在浴桶中。 忙眼观鼻鼻观心地,悄声走到卧榻那儿把亵衣放下转头就往外跑去。 谢玉珩见朦胧的水雾之中,这丫头脸颊微红好像喝了酒似的,嗤!人小还知道害羞。 嗯,先让她适应着跟自己相处,以后小姑娘习惯了就不脸红了。 汪彤儿哪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心里还在责怪着小墨跟小砚的不靠谱,自己主子在沫浴,贴身的小厮却跑得没影子。 她哪注意到是主子挥手让他们俩人离开的呀! 汪彤儿本想着离去,可是这里没人照顾,万一世子爷有什么事需要人做,唤不到人又不行。 唉! 她只得依坐在外面软塌上是走又不是留下又不是,正左右为难时。 谢玉珩着一身月白的中衣从浴间走出来对着她招手:“过来,替本世子把头发上的水擦干净。” 汪彤儿只得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纯白棉巾,等他坐到软塌上闭目养神,汪彤儿看着自己的身高还是够不着帮他擦头发。 想了想,把脚上的棉屦脱下,跪上软塌,拿着棉巾把他的长发一绺绺的轻轻擦干。 这期间,她是忍着瞌睡,无声地打着哈欠。 唉!好想有只电吹风,这么长的头发用它几分钟就能搞定。 谢玉珩眯着眼,察觉到小姑娘停下动作,这才想起小姑娘生病的事,问道:“药还在吃吗?” 汪彤儿听到谢玉珩问起她的病,赶紧回答:“回世子爷的话,还有明天再吃一副药就好了。” 谢玉珩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嗯,我这里不用侍候了,你且下去洗漱了睡吧。” “好唻!” 汪彤儿见谢玉珩这么一说,瞌睡全无,如释重担忙跳下软塌,对着他见了个礼快步离开。 走到门口还不忘细心地替他把门掩上。 谢玉珩见她像个小兔子似的蹦开,不由抿着唇摇了摇头。 汪彤儿回到耳房时,屋里暖洋洋的,炭盆里的火烧得正旺。 桌上的棉焐子里正温着一碗让她小脸直皱的汤药。 在温着药碗的捂子旁边还有一包新买的蜜饯,汪彤儿看着桌子上的蜜饯,心里暖暖的。 第24章 书房 看着桌子上的蜜饯,知道不是黄宇就是小砚买了送来的。 因为她刚刚回来时,小墨是跟着他家主子一起的,肯定不是他买的蜜饯。 照这样子,这一世自己定能平平安安地待到十八岁出府回家啦! 汪彤儿虽说不爱喝药,只是这碗汤药,它是从府里药坊煎好后再派人去端过来的,其中经过几个人手才送到这儿的,不说药草的贵重,主要不能白费了别人的辛苦。 想到这儿,汪彤儿端起精致的瓷碗,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口就把温热苦兮兮的药给喝了下去。正准备拿桌上的蜜饯吃时,只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彤儿姑娘开门。” 汪彤儿一听是陈婆婆的声音,忙走过去拉开门栓,只见陈婆婆正拎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水过来。 “俺就知道彤儿姑娘要回来,赶紧去厨房拎来一桶水留给你洗嗽。”陈婆子一边麻利地把一小桶热水拎到里间用布帘隔开放盆桶的地方,一边跟她说道。 “又麻烦陈婆婆了。”汪彤儿真是不好意思,这大晚上的还让人陈婆婆不得休息。 “嗨!不麻烦。” 在这照顾着很好相处的小姑娘,可比自己做粗使活计轻巧许多。 陈婆子也是个家生奴,她的男人在马厩那儿负责管理马匹。 老俩口子只有一个儿子孙勇是在侯府赶马车,也就是车把式。 她见汪彤儿不但乖巧还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比自己儿子还要小上几岁,这几天跟她相处心中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况且世子爷对她还蛮上心的。 她活到这么大岁数,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然,府里面那么多奴婢,你什么时候见世子爷对她们有个好脸色的? 要是世子爷对她没想法,凭什么对她另眼相看? 再说,也不可能叫俺来照顾同样为婢的汪彤儿吧! 谢玉珩本来也想找个小丫头来照顾生病的汪彤儿的,他怕麻烦。 想着等成亲后肯定会有不少的奴婢跟嬷嬷的,到时候把她纳进房中,拨俩个嬷嬷跟小丫头伺候她就行了。 ······ 今天谢玉珩没出门,汪彤儿喝完药正准备去跟他请示一下,跟他借纸墨画轮椅。 小墨身材颀长,大眼睛长睫毛,白净的脸蛋,看着像个高中生,走过来唤她:“彤儿姑娘,世子爷喊你去书房。”小墨的声音是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清新,朗朗的。 “诶,来啦。”汪彤儿甜甜地答应道,呵呵!正合她心意。 汪彤儿从小墨走路悄没声息还有健朗的身子,判定他定也是个练家子。 心情愉快地跟在他身后往谢玉珩的书房那儿走去,“彤儿姑娘,世子爷在里面。”小墨说完就退了下去。 “哦。” 汪彤儿也没多想,轻轻地叩了下书房的雕花楠木门:“叩叩” “进来。”随即书房里便传出来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青年男子的声音。 这声音跟他人的模样很相衬的,假使去做演员都不用找人配音的那种。 “奴婢见过世子爷。”汪彤儿推门进去躬着腰对着他敛衽,态度恭敬乖巧。 “嗯。” “上次给你的字帖,让你照着上面临摹,来,写给本世子看看。”谢玉珩随手把手中的书籍放下来,盯着她眼睛问道。 呃? 怎么感觉又到了上学那时,老师检查作业的光景? “哦。”她乖乖巧巧的立在面前,娇小的脸,水眸潋滟,像极了学生等待夫子训话的模样。 她根本就没临摹字帖上面的字,只顾着画了张厕座的图纸。 谢玉珩见她傻傻的站在那里,只得招手道:“还愣着干嘛?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 “哦!”汪彤儿听话的搬了把红漆圈椅过来,离的有些远。 “过来些。” 汪彤儿又搬近了些,谢玉珩像是不耐烦了,长腿一伸,脚尖勾了过去,椅子拖地的声音颇是刺耳。 “啊?” 谢玉珩见她有些受惊,无奈开口:“以后本世子说了你就照做,不要老是畏畏缩缩的,明白么?” 汪彤儿忙频频点头:“知道了。” 听明白了一个不惹世子爷讨厌的小窍门。 世子爷高兴了,自己伺候着他时就不用过分紧张。 照这样子三年多的时间眨眼就会过去的,自己也变回了自由身。 汪彤儿小脑袋瓜一转,反正自己就是个没文化的小婢子,此刻装呆是最好的办法,还是老实回答道:“婢子忘了,请世子爷责罚。” “下不为例!” 谢玉珩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把自己的话当事的婢子,看小姑娘诚实的份上,算了。 因此,这件事就被他轻轻盖过,没继续追问。 你就是罚她,也于事无补。 “婢子知道了。”汪彤儿知道自己理亏,像个学生似的,声音低低地答应。 人世子爷好心教你练字,自己却辜负他一番好意。 谢玉珩从书案厨角落里找出来四书五经,抽了一本出来,放在她面前书案上,翻开第一篇,“来,我读一遍,看你能记住几个字?” “哦,好的。”汪彤儿眨巴着水濛濛的杏眼,瞟了瞟书籍,主动地把圈椅往谢玉珩身旁搬近一点。 谢玉珩见她的举动,心情莫明地好了起来。 于是,谢玉珩如播音员好听的声音,耐心地逐字逐句的教了一她遍,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自己读来给我听。” “哦。” 汪彤儿答应一声,重回学生时代,声音清脆地读了起来,亏得这本书以前也读过,可终究因为繁体字的缘故,时不时就要问谢玉珩那字怎么读。 谢玉珩也不嫌烦,耐心指导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是用笔把不会读的字记下来,加深印象。” “你先读读看,有不识的字问我。想练字自己去磨墨。” “哦。” 汪彤儿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世子爷可是状元郎! 比做过侍卫的爹爹教自己识字,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有他教还愁不识繁体字? 汪彤儿不由眼眸发亮,眉眼弯弯起来。 第25章 练字 汪彤儿默读的同时,把不认识的字问过谢玉珩后,再在宣纸上写下来。 只是,她写着写着,笔画多的字写得又是没眼看。 “唉,你那个字写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谢玉珩看她写的字像蚯蚓,实在看不下去,抿了抿唇,见她瘪着小嘴垂下头去,脖颈如象牙般白皙弯曲,像个小鹌鹑。 好笑地转了语气,“不过无事,不会写那就多认字,想来需要你写字的地方也少,喏,多读一读,若是记得快,本世子让你看话本子。” 话本子? 话本子好呀! 本人专业学的就是导演系,见识见识一下古代的话本子也算不错嘛! 谢玉珩以为她瘪着小嘴大概是这些四书五经三字经什么的太过枯燥,女儿家读来没什么乐趣,想了想,便也不强逼她,说完自顾看起书来。 书房里静悄悄的,主仆互不打搅各自看起手中的书籍。 不一会儿,小墨跟小砚照例又把糕点跟水果端了进来,随后给世子爷泡了壶热茶。 “世子爷您先口茶。”小墨把茶壶的水倒在茶盏里端着放到谢玉珩面前的书案上,随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谢玉珩把茶盏拿手里轻嘬一口,抬眸见汪彤儿认真的翻着书小嘴在默念着,瞧见她把书都翻到一半。 他以为她是在走马看花,也不知道她认识几个字? 放下手中的茶盏,白哲如玉的大掌从她手里把书给抽了过去,很随手翻了一页说道:“把这一页念给我听。” “啊?” “哦·。”汪彤儿正在用着功,脑子里正在搞明白这些晦涩难懂的语句的含义,猛然间被谢玉珩从手里把书抽去还愣着神。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汪彤儿嗓音轻柔婉转,糯糯地读到:“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子曰······” 嗯? 还真是认识字不是在瞎蒙? “那彤儿懂他的意思吗?”谢玉珩只是随口一问,他知道刚识几个字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晓里面的含义? 汪彤儿论语在上小学时就接触过了,十多年来也忘了七七八八的,再加上那时学的又是简体字。 因此读繁体字时刚开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会儿已经读顺口了。 毕竟是自己读过熟悉的书呀! 这些都得感谢自己的外公,兄妹俩小时候起就受他老人家熏陶着古文言类的国学,其中包括这本论语。 外公不是想把他们兄妹俩培养成读死书的书呆子,只是让他们能够了解古代文化的精髓而已。 嘿嘿! 如果世子爷拿的是本三字经的话,自己还能背给他听呢! 她不但会读还能解释,于是,把这一页读完就说出译文来:“孔子说:几个人同行,在其中一定有人可以做我的老师。我选择他的优点向他学习,发现他的缺点,就对照着改正自己的缺点······” 啧! 不会吧? 难道是个神童? 谢玉珩眯起灼热的眼眸显示出不可置信,只这一注香的时间里她不但会读还诠译得如此精辟! 不是神童还有其他可解释的? 他是知道这小姑娘很聪明的,前世里在娘亲那儿,几个小婢子无事玩九连环,只有她玩得最顺溜。 “来,练字。”谢玉珩惊诧之余,心想着看她练字有没有识字学得快? 识字跟写字都非一日之功就能学会的。 特别是一手漂亮的字,更是要十几个寒暑每日苦练下来的成果。 “你把自己的名字写给我看。” “哦。” 汪彤儿在他笔筒里挑了一支小号紫毫,她的右手五个小手指全派上用场,用“擫、压、钩、格、抵”的方法将笔执稳,使手指各司其职,各尽其力,对立而统一于笔管。 五指执笔,其中留有空间,执笔就轻松自然,用笔也能灵活自如。 诶? 谢玉珩忘记几天前她是不是这样执笔的呢? 还是之后自己手把手教后的成果呢? 那时自己只是感觉到她写的字太丑了些,还真没注意到她如此标准的握笔。 小姑娘也太聪明了吧! 汪彤儿把自己的名字写好,放下手里的紫毫,把它搁在笔搁上,转头见那盘还冒着淡淡香甜味的糕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唉! 只怪自己岁数小,经不住食物的诱惑。 她眼馋的小模样被谢玉珩全程看在眼里,心软软起来。 “肚子饿吗?要不先吃块糕点?不然写字会没劲。”谢玉珩声音低沉醇厚,听在汪彤儿耳里痒痒的。 其实谢玉珩自己是不爱吃这些甜甜糯糯的糕点的,他本来就是留给汪彤儿吃的。 因为他知道但凡小姑娘谁不爱吃糕点? 重生回来第一次在大街上遇见她,她小手上不正拎着糕点吗? 小墨第一次被自家主子吩咐去厨房里取糕点时还愣了一下:咱主子爷什么时候爱吃糕点的呢? 然后,后知后觉知道主子爷这是把糕点给彤儿姑娘吃的。 “哦,好吧。”汪彤儿还镇静自若地答应一声,好像是世子爷劝自己吃糕点的。 伸出小手拈起花瓣形细瓷碟子上层的一块梅花形稣糕,小嘴像仓鼠觅食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细无声地把一小块糕点吃了下去。 谢玉珩体贴地把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说:“喝口水,别噎着了。” “哦,谢谢世子爷。” 世子爷真是天下最好的主子! 汪彤儿心里感激的同时,又给谢玉珩发了个好人缘卡! 小手从他大掌中把茶盏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 等茶喝进肚子里,她这才注意到刚刚谢玉珩递给自己的茶盏是他喝的那只茶盏,小脸顿时酡红起来。 先不说这是那什么间接接吻,只是她知道世子爷是有洁癖的呀! 不过,自己也是有洁癖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人同用一只茶杯。 心颤颤地小心抬眸瞧了一眼谢玉珩,见他正盯着自己刚刚写的几个大字瞧。 诶诶! 汪彤儿小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的位置,庆幸着世子爷没注意。 第26章 取名 谢玉珩的确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怕小姑娘吃糕点嘴干,别噎着。 随手把自己手里的茶盏递了过去。 他此时的注意放在汪彤儿刚刚写的字上面,哪注意到茶盏的事? 在他的记忆里,汪彤儿两辈子都没接触过书本,更不可能有人教她练字。 谢玉珩哪想到汪彤儿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大学生呢? 只能猜测她是偶尔回家,她哥哥教的吧! “你知道彤字的意思吗?”谢玉珩猛不丁地问她。 汪彤儿奇怪着他有此一问,彤字谁不知道? 上小学时就学过了,自己从懂事时就听爷爷说自己的名字来历。 她的名字是比自己大十岁的堂哥汪东笙取的。 堂哥见到襁褓里的自己,小脸红彤彤的像个小太阳。 于是,小学生的大堂哥对着叔叔婶婶提议道:妹妹叫彤儿好不好? 自己的名字既不是纵横商海的爷爷取的,也不是文坛泰斗的外公取的。 竟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给取的名字。 想到这,汪彤儿回答道:“回世子爷,彤字是红的意思。” 谢玉珩目光深邃地望着面前小姑娘巴掌大的莹白如玉的小脸,想到初见她时还是在襁褓里一个小小婴孩。 记得那天他听母亲说爹爹年后就要回来了,心情无比的激动! 呵呵! 爹爹终于回家了,我要用心读书,等爹爹回来背书给他听! 还要勤练武功,等爹爹回来耍一套拳脚给他看...... 没想到满心欢喜的谢玉珩在母亲的寝室门口,听到母亲伤心的声音跟林嬷嬷说道:“明天吩咐人把西院子隔开吧,我不想见到他的女人跟子女。” 林嬷嬷低声劝慰的声音:“哎!夫人别再伤心了,小心身体。老爷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 母亲依旧不开心,“算了,我伤心也是没用,只是没想到这七八年的时间,他竟然在外面一下子生下四个子女!这不是膈应人吗?” “夫人,那几个女人跟孩子哪个也越不了你跟公子的身份。何况这个家这么多年来都是您管家主持中馈的。她们怎么弄也翻不了天不是?”许嬷嬷的意思很明显,男人的心不在这儿,只要银子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就行。 小谢玉珩满腔欢喜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原来爹爹在外面有了孩子,还不止一个竟然是四个...... 原来娘亲早就知道,只瞒着他一人。 他失望支开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厮,随着自己的脚步漫无目的地在府里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侯府后门那儿,碰巧遇到赵氏抱着满了月的婴儿来侯府跟几个仆妇闲聊。 赵氏生孩子,忠勇候夫人容氏仁义,让她在家过了孩子哺乳期再来侯府做活。 谢玉珩心情不爽,郁闷烦躁之时,一众仆妇见到他慌忙跟他见礼:“奴婢见过少爷!” 他抬眸就见到包在娘亲怀里的小婴孩,小脸红彤彤的,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珠子煞是可爱。 不由心情好了许多,开口问道:“这小孩子叫什么呀?” “回少爷话,孩子只取了小名,大名还没取呢!”赵氏微笑着轻声回答道。 “我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叫她彤儿可好?”谢玉珩清贵无双的小脸定定地望着赵氏,期待着她答应。 “好呀!奴婢谢谢少爷给孩子赐名!”赵氏一听谢玉珩给自己女儿取名字,不敢驳了他的好意。 何况这名字取得好呀! 手里的宝贝女儿不正是小脸蛋儿红彤彤的吗? 嗯,等将来长大后日子也会跟她的名字一样就好了。 谢玉珩想到这,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上去。 忽而一阵寒风自窗屉穿过,带起一阵瑟瑟凉意,不知何时太阳又被阵阵乌云遮住了。 汪彤儿忙伸出小手就要去关窗户,被一只骨晢分明大掌给拦住:“窗户不用关密,屋里燃着炭火要通风出气的。” “哦。” 自己差点都忘记,屋里燃着炭火不开窗户通气,会二氧化碳中毒的。 咳!自己上学时学的知识都白学了,还不如千年前的古人······ “看这样子,估计又要下雪了。”谢玉珩抬眸望了望窗外,早起只是多云的天气,这会儿已是西北风呼呼,天也阴沉下来。 ······ 饭后,谢玉珩临外出时对着汪彤儿叮嘱道:“下午无事去小书房里练字去,等晚上本世子回来检查。” “哦。” 汪彤儿又一次感觉到回到上学时代,老师布置作业,学生用功完成等老师检查。 呵呵! 不管他去,先把轮椅画出来再说吧。 横竖世子爷是个大忙人,他晚上还不一定记得这么个小事。 汪彤儿侥幸地想着。 自己从他的装满各种款式的笔的笔筒里,找了绘画当中用的最精细的笔来画轮椅。 于是,这半天时间,汪彤儿是画画改改,改改画画。依照她的记忆画着前世轮椅的模型。 不知不觉中,天暗了下来。 她画的轮椅图纸也完美完成,不由站起身来伸出俩臂:“呵——!”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画的这是什么?” 一个熟悉的低醇清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呃?”汪彤儿伸懒腰的手臂一抖,转过身子一看,见是谢玉珩刚从外面进来,正让小墨帮他脱去外面的玄色大氅。 他这会儿身着湛蓝色的锦袍,气质清俊迷人,乍一进来,身上还携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气,等大氅脱去,随即凑近过来瞧着她画的图纸。 “这个是?”没想到,那画上的东西,引起了谢玉珩的注意力,他将那画摆正了,细细地看了几眼,看着汪彤儿的眼神里,颇有些古怪。 “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细细地看了那东西一眼,面色也变得无比的惊讶又问了她一句。 汪彤儿见他都看见了,也不好隐瞒,她微顿了一下,便道:“这个叫轮椅。” 这边没有的东西,她也写上了替代品,但是能不能做出来,还不知道呢。 现代的轮椅肯定是仿制不出来的,大周王朝再怎么发展,也还没赶上现代科技呢。 第27章 祠堂 头脑聪明的汪彤儿想着,用同等物替换一下,换成木轮子,而上面的座椅则是换成虎皮或者是红木的,汪彤儿觉得可行,便试着画了出来。 汪彤儿准备偷空回去找隔壁王叔弄出来试试看呢! 没想到被谢玉珩看见了。 “这东西是为了婢子的爹爹腿脚不便利设计的,也不是婢子设计的,婢子也记不起在哪里就看见过一次,还想找个木匠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呢!”汪彤儿不敢不回答,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番。 谢玉珩拿起汪彤儿画着轮椅的图纸, 谢玉珩不由感兴趣地问了一声。“若是有了这个东西,腿脚不便的人,是否也能行动自如了?” 他是知道汪彤儿的爹是个残疾,只是没想到汪彤儿竟然如此的聪慧! 眼眸灼热地对她另眼相看了一眼,啧啧!小姑娘不知道是原本很聪明,只是过早地被谢玉淮纳入后院,失去了表现得机会? 还是,由于自己的重生,她这世跟前世的不同,变得聪慧呢? 难不成自己不常在府里,不知道小姑娘竟然能时常出府闲逛? 不然也说不过去? 她一个深闺里的奴婢,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他也不想深究,你就是追问,估计她也不会告诉你从哪儿看到这东西。 自己都能重生,小姑娘有什么奇遇也是不足为奇的。 怀疑归怀疑,每个人心中都有小秘密,谢玉珩也没点破。 想到这,谢玉珩对着汪彤儿温声道:“嗯,看在你孝心的份上,本世子给你找一个精于木工活计的工匠帮你打造出来。” “呃?真的?” “谢谢!谢谢世子爷了!”汪彤儿此刻欢呼雀跃起来,全忘了自己做奴婢的本分。 她心里想着,世子爷找的木匠肯定是个能工巧匠,比隔壁王叔的手艺会更好! 汪彤儿神采飞扬的小模样看在谢玉珩眼里,心情超好的同时,寻思着,她此刻要是有个尾巴肯定会摇摆起来······ “过来。”顿了一下之后,他叫了汪彤儿一声。 汪彤儿一愣,随后抬眼看了他一下,那一双亮晶晶的水眸里面,满满的都是迷茫。 “给本世子揉揉肩。” 汪彤儿…… 算了,小事一桩。 本来自己就是个奴婢,帮主子揉头捏肩什么的也是应该的。 汪彤儿内心吐槽,可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理所应该,又无比的高兴的模样,对谢玉珩答应一声:“是。”随后走到了他的身后,踮起脚尖,将自己的一双小爪子,按在了谢玉珩的肩膀上。 自己只有一米五多点的小个子,帮将近一米八多的谢玉珩捏肩真的是一个体力活。 她见刚刚坐的红漆圈椅就在身旁,聪明地用脚尖勾了过来,两只小手在谢玉珩肩膀上借劲,爬上圈椅,跪着给他捏着肩。 谢玉珩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肩膀上也满满的都是肌肉,这倒是和汪彤儿所想的差别有些大,毕竟她也只这几天才跟他有所接触,都是在这个书房当中。 她以为谢玉珩是个文臣,照他结实的肌肉来看,应该是文武双全,难怪皇帝一直派他外出公干。 单纯一个文官,时常被皇帝外派,基本都是上千里的路程,没一个结实的身体跟武功傍身,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也吃不消的。 她一开始捏动,就感觉手下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任由她那双白嫩嫩的小爪子在上面掐掐捏捏的,看起来很是显眼。 其实汪彤儿的捏肩技术,还真的是不怎么地…… ······ 果真如谢玉珩所言,等到傍晚天空就陆陆续续地飘起雪花来。 这雪下下停停直到年三十才算切底停了下来,终于有了个好天气。 大年三十一大早,忠勇侯府里面的主子们就要去祠堂里祭奠祖先。 汪彤儿本来不需要跟着去的,只是她很是好奇,好奇这大家世的祠堂是个什么样子? 从前看古言小说,都有小姐犯错跪祠堂什么的情节。 因此也跟在谢玉珩身后,一起去候府最东边的独门独院的祠堂。 当然,汪彤儿只是个奴婢,是不可能进祠堂里面去的,她跟其他人站在一旁等候着。 只能看见漆黑院门,上书两个厚重大字“祠堂”跟里面飞檐翘脊····· 不用说是汪彤儿个奴婢不能进去,女子里除了侯爷夫人容氏能进祠堂祭拜祖先。 也就是说,除非正妻,嫡女有资格进祠堂祭拜祖先,没其他女人的事。 其余所有女性都站在祠堂门口不能进去,除非你犯了错,被罚在祠堂跪着反醒,到是有机会进去瞧瞧祖先的牌位。 领头走在前面的是身材发福的忠勇候跟夫人容氏,紧随其后就是世子爷谢玉珩。 跟在他身后的肯定是谢玉淮跟弟弟谢玉威咯。 年纪也有三十好几的张姨娘跟邱姨娘,今儿着衣很是喜庆,穿红着绿,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们漂亮脸蛋上彰显着满满的不甘跟委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男人手牵着容氏的手走进祠堂里去。 不甘有屁用? 平常侯爷再宠你也不可能逾过正牌夫人带你们进祠堂? 正经日子就彰显示出尊卑有序的规矩来。 汪彤儿这是重生过来第一次见到,上辈子原主委身的谢二公子谢玉淮。 只见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袍,面容俊朗,薄薄的嘴唇,特别是一双眼神阴冷得目中无人,看得人心情不爽。 不知道原身想不开怎么的,竟然心甘情愿地给这种人做通房? 这一世,自己就是死也不会给这种人做通房! 不但不给这种人做通房,是不给任何人做通房! 汪彤儿怀着不予言表的心情看了看那嚣张跋扈的人,他除了贪原主美色,从来没关心她,默许张姨娘给她喝下伤身体的避子汤。 随即便瞌下眼眸,心中替原主不值,也不愿再看那人渣的一眼。 心中想着他只是个庶子,那模样好像比世子爷还来得矜贵高傲! 嗯,还是世子爷这个主子好呀! 第28章除夕 从祠堂那儿回到青松院没一会儿,慧居苑里的巧儿姑娘给汪彤儿送来了一套过年的新衣服。 这套新衣服跟自己身上的衣服颜色质量都要好上许多,跟巧儿身上是一样的。 嘿嘿! 不会吧,自己运气有这么好?刚来青松院就提升为一等丫头? 月例银子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谢谢巧儿姐。”汪彤儿心里高兴,乖巧地跟巧儿打声招呼。 巧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对着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快步离开。 原主的记忆里巧儿跟她一起伺候侯爷夫人时,对她很是照顾。 巧儿也曾劝阻原主不要跟谢玉淮接触,暗地里说道:二公子不是良人,跟着他日子不会好过。 原主哪听得进去良言苦口的话,以为巧儿妒忌她被二少爷看中做通房。 原主把早她一年做了谢玉淮通房的张小兰,当成个知心好姐妹。 没想到,她是个面善心毒的心机婊,被她暗地里使坏,在张姨娘那里挑唆,使得张姨娘忌讳原主是个狐媚子,吃了许多挂落。 最后落得一碗毒药的惨运,在人世间只渡过了短短的十几载······ ······ 除夕晚膳跟以往不同,是摆在蕙居苑的膳堂里。 膳堂里摆放两张楠木雕花八仙桌,一张依旧放置在原处,桌上面除了以往的容氏母子,今儿多了个忠勇候谢严。 另一张桌子摆放位置偏西,桌子上坐着都是谢严的姨娘跟庶子女们。 汪彤儿再次经历着主子们山珍海味地吃着,奴才们眼巴巴地看着的难捱的时光。 心里庆幸着自己不用去给主子布菜,不然到时候还不得咽着口水流着哈喇子给世子爷布菜? 眼看却吃不着,自己个爱好美食的馋猫岂不是活生生的一个折磨? 还好还好,世子爷没这个让奴婢布菜的爱好。 世子爷没这爱好不代表别人没这喜好。 你看那个谢玉淮,还不是俩个通房站在他左右? 一个给他布着菜,一个还时不时地递个锦帕子给他擦嘴。 真是个腐朽的剥削阶级,貌似他比世子爷还要尊贵! 汪彤儿鄙夷的同时,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 还是世子爷好呀! 诸不知她在看着谢玉淮时,同时也有一个深深的眼眸在盯着她看。 那人当然是谢玉珩了。 他见汪彤儿痴痴地瞧着谢玉淮的神情,心里厌气直升:还休想给那个蠢货做通房? 哼! 本世子不准! 汪彤儿哪知道谢玉珩的想法? 她心中给他发了张好人缘卡,目光不由朝他看去。 呃? 个什么情况? 世子爷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冷冷的不悦,有种很铁不成钢的意味,那双凤眸里深晦难测。 汪彤儿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世子爷不高兴? 只得像鸵鸟般的往后缩缩,这大过年的不能惹主子不高兴。 主子们的年夜饭吃完,接着就是在院子里放炮竹烟花。 汪彤儿站在负手而立的谢玉珩身后,小脑袋从人缝里往院子那儿瞟去。 几个小厮首先去院中空旷处早就摆放好的鞭炮那儿,用火捻子点燃地上那一排炮竹。 顿时“砰——嘭······”的炮竹声,紧随其后就是小厮们用竹竿挑着的鞭炮声“噼里啪啦······” 等鞭炮燃完,几个小厮又去捧来烟花。 一朵烟花在上空炸开,一瞬间把夜点的透亮。 光华璀璨,绚烂如耀目春华。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烟花“砰砰砰”窜上天空,华丽绽放。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似娇憨的花朵,有的像一场落雨,绿色的烟花娇羞的跳个舞,转瞬就与淡黄色的光芒融为一体,随着时间过去,烟火越放越多,整个谢府宛若白昼,漂亮璀璨的不像话。 等到她跟着谢玉珩回到青松院后,远处的鞭炮声烟花声仍然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这鞭炮跟烟花在古代也是个值钱的东西,不是平民百姓所能买得起的。 只是京城里高官贵族跟富贵人家太多,因此烟花爆竹也不是个稀罕物。 汪彤儿在现代时都好久没听见鞭炮跟烟花声了,原因当然是环保跟安全问题了。 “过来,喏,这是本世子给你的压岁钱。”谢玉珩到了青松院叫住了回房休息的汪彤儿。 “啊?” “哦!” “咦?呵!谢谢世子爷!” “婢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汪彤儿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一小锦袋金豆子,面部表情丰富,滴溜着圆碌碌的黑眼珠子,咧开小嘴甜甜地说着祝福的话。 妈呀! 是金豆子唻! 这是老板过年给的奖金哦! 照这样子等到自己十八岁离开忠勇侯府时,也是个小富婆了...... 谢玉珩见她开心得眉眼弯弯,小嘴都露出洁白的小贝齿。 早把刚刚在慧居苑里对小姑娘的不快忘掉。 只是这祝福语也真是服了,本世子有那么老吗? 长命百岁? 这一世本世子还真想长命百岁······ 因此,心情愉悦地对着她挥了挥手:“嗯,早点睡吧!” 同时又心情复杂地瞟了她一眼,好想问她,那张轮椅她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呢? 在他的印象中,不管前世今生小姑娘应该不会接触到这类书籍的。 谢宇珩想起自己把汪彤儿画的那张轮椅图纸,拿给宫中手艺最好的木工匠人吴松,他拿到手里仔细一看,顿时如获珍宝,兴奋地问道:“世子爷,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精巧物件的图纸?能不能让小的见一见这位大师?嘿嘿!真乃鲁班在世的神作呀!” 谢玉珩眼眸深黝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身上的宝藏太多,她不但能画出让人惊叹的轮椅图纸,甚至连论语都读得溜口,还能注解,真是匪夷所思······ 只是这么聪明灵动的小姑娘,怎么就甘愿被那个蠢货纳去做通房的呢? “嗯嗯!世子爷您也早点睡,祝您做个好梦!”汪彤儿见世子爷跟个长者般的还给她压岁钱。小脸堆满笑意,小手还打着谢玉珩看不懂的手势,甜甜地跟他说道。 第29章 初一 回到房里,汪彤儿洗漱后睡到梨木架子床上,听着远处的鞭竹声,心情又低落起来。 这是她来到古代过的第一个年,也是第一次远离自己的家人过的一个孤独的年...... 好想自己远在另一个时空的亲人。 忆从前,年三十晚上的阖家团聚围在桌子上的年夜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看春晚守岁,长辈给的压岁钱,拿着手机发微信给亲朋好友新年祝语的日子。 手机? 自己竟然把从不离手的手机隐给戒掉了。 汪彤儿穿越过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思念手机这个现代化的通讯工具。 同时心里也吐槽着之前看穿越小说不真实,小说里面的女主,她们大多都是有系统的呀!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没了系统这个福利的呢? 哎! 算了! 老天爷对我还算不错的,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 做人要惜福,本姑娘可不就是复生了吗? ······ 第二天正月初一一大早,王彤儿赶紧起床去给世子爷拜新年。 她穿着巧儿送来的一套忠勇侯府一等丫头的统一服装,是一身斜襟掐腰袄衣跟石榴红百褶长裙。 这一套衣服更衬得汪彤儿的小脸白里透红。 洗嗽好之后,喜滋滋地往谢玉珩的寝室那里跑去,她要给古代第一好主子拜新年。 没想到,一出自己的房门差点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咦?是黄管事!” “彤儿给黄管事拜年,祝您新年大发,万事如意!”汪彤儿一见自己差点撞上的人是黄管事,忙裂开小嘴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通吉祥词。 “嗯,多谢彤儿姑娘的吉言。”身材高大,平常很难从他小麦色肌肤的脸上看出表情的冷面侍卫黄宇,今儿也给汪彤儿露出一张笑脸来。 “世子爷进宫去了,爷让你今儿回家吃饭,下午早点回府。” “喏,这是世子爷给你的银锞子。”黄宇边说边把手里的一只跟昨晚装金豆子一样大的小锦袋递了过来。 谢玉珩早起时想起来,昨晚给汪彤儿的金豆子,她肯定舍不得花,也不放便花。 因此交待黄宇给她些散银,给她上街玩耍时买些女孩子的玩意。 “谢谢世子爷!谢谢黄管事!” 黄宇看着小姑娘激动的小模样,好笑也无语地摇了摇头离开。 跟在世子爷身边的贴身小厮跟侍卫,哪一个过年时世子爷不给他们几百两的赏银? 呵呵!小姑娘得了几颗银锞子就高兴得不得了······ 汪彤儿在心里给世子爷发了个新年好人缘卡,嘻嘻!世子爷真是太好了! 么么哒! 她正愁手里没碎银子使呢? 世子爷给的金豆子自己不好拿出来现世。 要是传出去对世子爷还有自己都不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跟嫉妒。 自己重生过来首要的就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她第一个就是要给陈婆婆包个红包,感谢这些天她老人家对自己的照顾! 虽说陈婆婆捧着主子的饭碗,是世子爷吩咐她来照顾自己的。 假使是个不情不愿也不尽心尽力的人来照顾你,给你使绊子,你吃了暗亏也无话可说。毕竟你只是个奴婢,又不是主子。 从陈婆婆那慈爱的眼神里瞅出来,她是把自己当成晚辈般的对待。 要是这点眼神自己都看不出来,前世自己白学了导演系! 咦? 今儿怎么没见陈婆婆的呢? 汪彤儿关好房门,去院子问了正在守门的小厮:“新年好呀小青大哥,你今天见到过陈婆婆吗?” 汪彤儿第一次知道守门的两个小厮叫小青跟小松,心里还曾吐槽说:怎不叫小白跟小青? “彤儿姑娘新年好,陈婆婆昨晚就回去还没过来。” 原来忠勇候府里的但凡成亲的家生奴,大年初一这天,你只要把自己的活计做完,就可以回家跟家人团聚吃过午饭再过来,除非主子爷有事吩咐你去做。 汪彤儿没想到,忠勇候府还蛮人性化的,有这等福利。 只是像娘亲赵氏就不可能有这福利,因为她是在厨房里做事的。 她不但不能回家跟家人吃个团圆饭,还会比平时更忙碌。 你想这可是过年,过年的菜肴比平常更多更精细。 再有整个候府里的主子奴才不用吃饭? 得! 想到这,她先去青松院里的小厨房里吃过早饭再回去不晚,给家里节省一顿是一顿,汪彤儿小脑袋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今儿起的挺早,回到家时爹爹跟哥哥刚吃完早饭。 “爹爹,女儿祝您平安幸福!” “哥哥,妹妹祝你学业有成!” 汪彤儿一进家门口,见到汪重跟汪家辉忙满脸堆笑,双手敛礼声音清甜地说道。 “好好!俺彤儿回家啦?外面冷,快进来,爹爹去做早饭给你吃。” 汪重见自家女儿回来了,一边招呼她进屋,一边双手抓住小板凳就要去厨房重新做早饭给来吃。 “哥哥也祝妹妹天天开心!喏,拿去捂手。”汪家辉说完,先塞了一个汤婆子给她。 汪彤儿从哥哥手里接过带着温热的汤婆子,感慨一声:啧,家里真冷呀! 农村人家里烧炕,大冬天的还能蹲炕上取暖。 这城里的穷人,大冷天的买不起碳,只能挨冻。 “爹爹,你在屋里陪妹妹,俺去下饺子给妹妹吃。”汪家辉忙拦住爹爹,举步就要去厨房。 “哥哥,我在侯府吃过早饭了。”汪彤儿说完转身关紧院门就往堂屋里走去。 等到爹爹“啪嗒啪嗒”地把小板凳子挪了进来,汪彤儿从背在身上自制的小包里掏出一个装金豆子的小锦袋,把小锦袋递给汪重。 “嗯?这是?”汪重奇怪地问道,拿在手里踮了踮,有点分量。 女儿上个月的月份银子雯娘已经拿了回来,女儿这又是从哪里拿来的银子呢? “爹爹,这里面是金豆子,是主子赏赐的。” “嗯?不会吧?候爷夫人如今出手这么大方?”汪重仍旧带着不信的眼神看了看汪彤儿,随手打开小锦袋子一瞧:“诶呀!”汪重吸了口冷气,一袋子都是金光闪闪的金豆子! 第30章 生气 “咦?” 汪彤儿见爹爹这么一问,难道娘亲没回来说自己在世子爷那儿当值吗? 哦,想起来,那天娘亲离开时还不知道自己被送到青松院去的。 算了,既然爹娘不知道,也就先不告诉他们,省得让他们替自己操心。 老实的汪重见女儿递给自己一小锦袋子金豆子,除了感叹主子的善心,也不疑有他。 假使他知道女儿是在世子爷那儿当差,估计又要愁神。 他跟赵氏都希望女儿在忠勇候府能平平安安待到十八岁拿身契回来,再给她寻个靠谱的好人家嫁过去。 不想她嫁给有钱人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只愿她嫁个知冷知热的好郎君,他俩口子就心满意足。 “辉儿去寝房衣橱下的抽屉里把一个小盒子拿过来。”汪重吩咐一声同样不可置信的儿子。 “哦。” 不一会儿,汪家辉就从爹娘的寝室里搬出一只两尺多长宽的漆着红颜色的松木盒子,把它放到杉木八仙桌子上。 “打开。”汪重做着手势让儿子给打开盒子。 “吧嗒!”一声,小盒子应声而开。 “哦吆喂!” 汪彤儿见盒子里摆放着串在一起的小钱,有好几贯。只有最上面是几两碎银。 怪不得见哥哥搬在手里好像挺沉的。 咦? 自己还以为家里因为爹爹腿残疾,都穷得掀不开锅呢? 原来还是有余钱的。 在此之前,她还想着把从小就戴在颈间的玉佩拿出来,去当铺典当点银子来补贴家用。 没想到,家里还有满满一小盒子铜板。 “彤儿,这是你从六岁起进忠勇候府时的月份银子。”汪重目光满是愧疚地望着女儿说道。 “从刚开始的一百文钱,到五百文,一直到年前的四两银子。爹跟你娘都替你存着呢!等你从忠勇候府出来拿去傍身。” “额?” 个什么意思? 她还以为家里日子紧巴是因为只剩下娘跟自己的月份银子,原来是只有娘亲的五百文钱在维持着一家人的开销。 怪不得爹爹跟哥哥这大过年的都穿着半新的旧衣服,哥哥去书院读书中午饭都不带。 父子俩平常都是一日吃两顿饭,哥哥更是个营养不良的模样。 还有他书房里的笔墨纸砚全都是破旧得不能再用,特别是笔毫都开叉······ “爹爹!” “呜呜——!”汪彤儿先是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 她怎能不感动? 不用说是在古代,哪怕在现代社会,不也存在着重男轻女的现象吗? 有些父母把女儿辛苦赚来的钱全部都贴给儿子花,像网络用语——扶弟魔。 没想到自己魂魄穿到的这俱身体的父母竟然如此的豁达,儿女都一样的对待。 汪重见女儿哭,心里也不好受,谁让自己没本事又残疾的呢? “嗨,大过年的应该开心才是,咱妹妹又长了一岁呢!可别把眼睛给哭肿了,变成个小桃子不美了。” 汪家辉忙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辨不出原来颜色的手帕子来,边劝慰她边替她擦去小脸上的泪水。 汪彤儿打着哭嗝,乖巧地让哥哥把她她脸上的泪珠给擦掉。 她知道爹娘出发点是好的,他们宁可忍饥挨饿也舍不得花女儿的辛苦钱。 随后,小脸一变,刚刚哭过的还红红的水汪汪的大杏眼对着爹爹瞪了过去,小手勒紧拳头,哭哑的嗓子生气地说道:“爹爹!你跟娘亲没把彤儿当成自家人看待!” 汪重:“······” 汪家辉:“······” “你们若是把我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就不应该如此的生分不用彤儿的钱!” “都是一家人,应该同舟共济。一家人同心协力渡过难关,而不是把彤儿排斥在外。” “爹爹怎会不把彤儿你当自己的亲生闺女?”汪重被自家女儿突然的撂脸色,不知所措,心痛地喃喃说道。 “就是没把彤儿当成你们的家人!” 汪彤儿小手指着他们父子俩控诉道:“爹爹,看,你跟哥都是一脸的菜色,营养不良,这过新年你们都穿着旧衣服。” “还有,哥哥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天两顿饭还没油水,他需要吃饱穿暖才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将来才能成为彤儿的依靠。” “你看看哥哥,这哪里像是一个读书郎?估计等不到彤儿从忠勇候府里出来,哼哼!哥哥的身体就垮了!哪还需要用功读书去考取功名?” “哥哥用的笔,那是笔吗?简直是一支竹枝!还想参加考取功名呢?就凭你那支笔,也写不出来好字出来。监考官一瞧你那字,呵呵!你哪怕是锦绣文章也没人会高看一眼的!” 汪彤儿想起那天在家去哥哥书房里练字看见那些破旧的笔,真是一言难尽。 她那时还以为家里是真真的没钱花了的。 像哥哥这样子的学子去书院读书,肯定会被其他同窗嗤笑的。 校园霸凌! 汪彤儿想到这个词,心疼极了。 她想象着,中午别的学子都会拎着食盒吃午饭,只有自家哥哥到了午饭时,一个人默默躲在一旁忍着腹中的饥饿。 哥哥每日去书院,穿着补着补丁的旧衣服,用着秃了不能再用的笔,还饥不果腹······ 他不自卑也只能说他心态好,这样子的氛围里,他能考取功名才怪呢! 所以说,寒门子弟科举能高中,那也是他运到好,是个真才实学且心态平衡的人。 汪彤儿小嘴吧嗒吧嗒地数说一通,说得汪重父子俩是目瞪口呆······ 父子俩顿时回过神来,貌似她不是嫌弃家里穷,爹娘偏心。 而是责怪他们没用她钱而生气。 “爹爹,哥哥你们听懂了没?”汪彤儿说得是口跟舌燥,眨巴着水雾的大杏眼在八仙桌子上搜寻着茶杯。 “妹妹你别着急,坐下来哥哥这就去给你倒杯红糖水来解渴。” 汪家辉心里暖洋洋的,妹妹真是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见妹妹那小眼神就知道她这是话说多了,口干呢! “不喝红糖水,喝白开水就行。”汪彤儿嗓子糯糯地沙哑地说道。 第31章 想通 这个时代的井水带着股子天然清甜,比红糖水好喝。 汪重父子俩一听,哎!她这是舍不得喝红糖水呀! 汪彤儿哪知道他们父子俩又会错意,她是真不爱喝这甜兮兮的糖水。 等汪家辉把一碗红糖水端了过来,只得把他好心倒来的红糖水喝了下去,然后双手搬着沉甸甸的小木盒子递到哥哥手中,小嘴还不忘进一步说通他们接受这些银子:“哥哥,只有你出息了才是妹妹往后的依靠。就这点钱有什么用?它能让妹妹过一世好日子?” 汪重虽说是个老实人,但是,他不是那种榆木脑袋的,他是个头脑聪明且通透之人,经汪彤儿这么声情并茂地一哭诉,还有什么不能明白女儿一番苦心的呢? 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女儿想得远。 只有儿子出息了才能给女儿好的生活,才能不教别人欺负。 想通了这些,汪重声音洪亮,开心地说道:“好好好!辉儿你就把妹妹的银子接过去,不能辜负彤儿的一番心意。往后咱们家多了一份收入,从今年开始,辉儿去书院带午餐。” 汪彤儿这才破涕而笑:“那彤儿去做午饭,等吃饭后帮哥哥去街上买两套厚实的新衣服。” “好,都听彤儿的!”父子俩弯着嘴角齐声答应道。 汪彤儿见他们答应下来,这才放下心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厨房做饭,今天是大年初一,可是厨房里除了饺子跟大白菜还有几块粗粮饼子再也没有其它什么菜。 这饺子还分成两种,一种多些的是灰黑兮兮的杂粮饺子,放在另一边是十几只白面饺子。 汪彤儿不由心一动,用筷子挑开一只粗娘饺子,只见里面包着的是白菜豆腐芯子。 再挑开白面饺子,里面果然是猪肉粉条饺子。 不用说,这猪肉粉条饺子肯定是留给她吃的。 原主最爱吃猪肉粉条包的饺子,每次回来赵氏都会包几只饺子放在一旁留给她一个人吃。 唉! 好感动······ 比前世爸爸妈妈给她的别墅,珠宝跟限量级的名牌包包还要来得感动! 这就好比爹娘只剩下一碗粥喝,还要把粥里面的米粒子留给你吃的恩情。 怎能不感动? “咳咳!彤儿咋又伤心的呢?”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汪家辉心疼地问道。 “没!”汪彤儿眨巴下眼睛,回他个笑脸。 “哥哥来烧灶,你坐那儿等一会儿饺子就煮熟了,马上就开饭。” “哦,行,我来剥蒜调佐料吧。” 汪彤儿一边拨蒜瓣,一边继续跟哥哥念叨着:“哥哥,不管什么时候衣服要穿暖和,饭要吃饱知道不知道?还有笔墨一定要买好的,千万别节约。没有好的笔墨怎能写得一手漂亮的字?” “在下知道了,汪彤儿大人!”汪家辉边说边跟她躬身双手一揖。 “扑嗤!”汪彤儿这才开心地笑起来。 “呵呵!兄妹俩说什么这么高兴?”汪重也两手抓住小板凳子“啪嗒啪嗒”地来到厨房里。 “等吃完午饭跟哥哥一起上街玩儿所以高兴呀!”汪彤儿一秒变成个不谐世事只想玩的小姑娘。 等简单地吃完午饭,汪彤儿拉着自家哥哥的衣袖就要去逛街,临走时先去上了个茅厕。 咦? 这茅厕座比自己图纸上画的还要完美牢固,坐在上面也挺舒服的。 她不由套用一句广告词:爸爸再也不用为上厕所烦恼了······ “哥哥你带足银子,别到时候不够花还要回来取。”汪彤儿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 她摸摸自己的小包,里面还有世子爷让黄宇送来的十几个银锞子,貌似也值不少银子呢! “辉儿街上人多,小心护着彤儿,别被挤了。”汪重对着儿子叮嘱道。 “爹爹,俺知道了。” 兄妹俩出门走过几栋别人家的大院子就到了大街上,今儿的街上是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大都是卖小吃的还有大姑娘小媳妇爱买的珠花跟胭脂花粉。 “黄黄的橙儿红石榴,红红的柿子跟刺梨,酸酸甜甜的吆!” “桂花糯米藕、拔丝地瓜又糯又甜的咧,快来买回去尝尝哦!” “耳坠香粉儿,绒花手串红,珠钗桂花油,小姑娘瞧瞧来咯!” 汪彤儿刚从家里吃完一碗水饺,肚子还不饿。 她一心想着帮哥哥买一套文房四宝跟名家字帖,当然还有衣服,因此闻声也不嘴馋。 只是街上的大些的铺子基本关门休息,只留大门上喜庆的对联面对着你。 不过也有几家小铺子开了半扇门招呼客人。 因为商家们知道,要买衣服首饰什么的年前早就买妥了,生意肯定清淡。 这一年忙到头,就歇这一天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儿逛街的都是出来玩的,除了买吃食的跟小玩意的,还有玩杂耍卖艺的。 春节大街上最热闹的当算杂耍,什么百技,上竿、跳索、鼓板小唱等,都是民间技艺,只是除了节日平常也难见过这些? 汪彤儿不关注这些好玩好吃的东西,她专注地四处看着,看有没有哪家书铺跟成衣铺子开门营业。 “彤儿,你嘴渴不渴?这里有卖马蹄糖水的要喝一碗吗?” “彤儿,肚子饿不饿,买几块细花糕和金钱花糕可好?” 汪家辉嘴里咨询着妹妹的意见,脚步已经停在卖糕点的摊子那里掏钱把这些糕点买了,商家用干荷叶包裹起来再用蓑衣草捆起来让他拎在手里。 他知道妹妹爱吃糕点,平常她又不在家。 自己也没有闲钱,这会儿是拿她的银子借花献佛。 人头攒动中,汪家辉怕妹妹被挤了,侧着身子,用没拿东西的一只胳膊小心地替她挡着别人的碰撞。 “卖糖人咯,卖甜甜的糖人······” 汪彤儿朝那卖糖人的吆呼声看过去,只见那个吆呼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手艺人,他面前的简易小长条桌上摆着一块平滑的石头,石头左边放着一只装满了糖稀的锅子,石头的右边竖着一个用草捆着的架子。 第32章 新衣 汪彤儿见稻草架子上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糖人:机灵可爱的小猴子,威风凛凛的老虎,贼头贼脑的小老鼠…… 糖人在现代社会还是经常会看见的,不稀奇,汪彤儿把视线挪开。 没想到,汪家辉见妹妹好像感兴趣地看了一眼,知道小女孩爱吃甜。忙走过去问道:“这凤凰多少文钱?” 因为女孩子肯定喜爱漂亮的凤凰,再说这凤凰比其它的糖人要来得大些。 “小兄弟,二文钱。” “哦,给。” 汪家辉赶紧套出钱来递了给他,从草捆架子上把那个凤凰的糖人拿了过来。匆忙往前寻着自家妹妹的身影。 “彤儿——” “诶,哥哥我在这儿没走。” 汪彤儿就站在买糖人的小桌子旁边,卖各种绒花的小摊子那儿。 抬头见哥哥弯着嘴角伸手把手里的糖人递给她,“咳咳!”汪彤儿瘪了瘪小嘴,心说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姑娘,吃什么糖人? “谢谢哥,只是哥哥可别再给彤儿买什么了。彤儿只是看看不想买什么东西。” 汪彤儿怕她哥一个不注意又把这绒花再买下来。 “汪师哥!” 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年纪跟汪彤儿差不多的小姑娘从人群中挤过来,正弯着眉眼跟汪家辉打招呼。 汪彤儿见那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丱发上各绑了一根银丝穗子,小脸儿红润,杏眼清润,声音轻轻软软的很是悦耳动听。 “雨蝶师妹。”汪家辉眼眸中带着一抹惊喜,朗声地跟她打招呼。 汪彤儿见他们俩人的眼神不对,细心地瞅见哥哥的耳廓可疑地红了起来。 “嗯哼!”假咳一声,歪着脑袋对着哥哥问道:“哥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 她见那小姑娘也是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估计也想问自己是谁吧! “妹妹,这是先生的小女儿雨蝶。”汪家辉随即跟妹妹介绍道。 “哦,雨蝶姐姐新年好呀。”汪彤儿一听,眉眼弯弯地跟她打着招呼,把手里哥哥刚买的糖人递到她手里说:“雨蝶姐姐,喏,这是哥哥刚买的糖人。” 心里想着自己都二十几岁了是个假的小姑娘,眼前的可是真正的小姑娘。她肯定喜爱吃甜甜的小糖人。 “诶诶,小妹妹这糖人还是留着你自己吃。”雨蝶忙又把小糖人往汪彤儿手里送去。 “雨蝶姐姐你嫌弃哥哥买的小糖人不好吗?”汪彤儿促谐地把双手避在背后,天真地问道。 其实心里恶寒着自己:多大岁数人了······ “没有,不是。”小姑娘被彤儿这么一说,她是递过来不是,拿回去又不是。 那个雨蝶也不是个忸怩的,把伸出的小手缩了回去,声音甜甜地对着汪彤儿道了声:“谢谢小妹妹,等妹妹什么时候有空跟汪师哥来清芜书院找姐姐玩哦!” “好的呀!等有时间彤儿一定会跟哥哥去书院找姐姐玩。”汪彤儿声音糯糯地一口答应下来。 汪彤儿对这个叫雨蝶的小姑娘很有眼缘,一见她就喜爱不排斥。 这小姑娘跟她的婢子刚一离开,兄妹俩又听见一声熟悉的听在耳中竖汗毛的喊叫声:“姨兄,姨兄!” 唉! 还真是地方太小,大街上人流如织怎么就遇见她的呢? 汪彤儿这是第一次见到汪家人不喜的曹家女儿曹晓芳。 曹晓芳是汪彤儿姨妈的女儿,她一心想嫁给姨兄汪家辉。 当初汪彤儿的娘赵雯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女童,正赶上百年难遇的荒年。 爹娘本想把十岁的大女儿赵琴签个活契卖给大户人家做婢女,等日后日子好过了再花银子赎回来。 没想到,只比赵雯大三岁的赵琴对爹娘说:“把妹妹卖了,俺会做绣活补贴家用,妹妹不会。” “爹爹,要签就签死契,死契银子多些,还能给哥哥娶媳妇。” 只有六七岁的赵雯哪懂这些? 只会咧着小嘴伤心地痛哭,心中知道:爹娘不要她了! 之后,每到发月份银子时,她这个大姐都会准时去那时还是武将的谢府,把妹妹的月份银子取走,直到赵雯成亲。 真正让汪家不喜的是赵琴竟然捎想着等汪彤儿拿身契回来,嫁给他的痴儿! 此刻,汪彤儿见曹晓芳的打扮是不忍直视,今儿她穿着一身紫红的棉布袄裙。黄痩的脸颊上涂着像从前舞台上小丑那样子的两坨圆圆红胭脂,薄薄的大嘴唇上也抹着红红的口脂。 只差在嘴角点个媒婆痣,活生生的把自己打扮成个媒婆样子。 这一身紫红的衣服衬着她涂着红胭脂的黄肌肤的脸蛋,更是说不出来的怪模样。 真是一言难尽······ “姨兄,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呀?” “呃?”汪彤儿奇怪地睨了她一眼,这么明显的包装不是糕点还能是啥? “俺来给你拎着吧。” “啊?”不用说汪彤儿诧异得翻白眼了,汪家辉也无语地把拎着糕点的手往后掖。 “那个晓芳姐,我跟哥还有事就不陪你唠嗑了。”汪彤儿小脸堆着假笑,机灵地拉着哥哥的手就往人堆里钻。 “咦?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们有什么事需要去做?” 曹晓芳的叫喊声,被乱哄哄的人群说话声还有小贩子们的吆喝声给掩埋去。 切!真没眼色,难道看不出来别人恶嫌你在躲你吗?汪彤儿暗自翻了个白眼。 “咦?这有间成衣铺子。”她一眼就看见屋檐下大牌匾上‘许家成衣铺’的黑匾红字招牌。 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还就被兄妹俩找到见开了一扇门的成衣铺子。 “请问二位是买衣服还是布匹呢?今天是新年,小店打八折优惠。”店里没伙计,是一个中年掌柜的人跟他们热情地说道。 掌柜的知道今天但凡进门来的顾客肯定是来买衣服的,不会只是来逛逛的。不然外面那么多好玩好吃好看的多了去,何必来瞧无趣的衣服布料呢? “把那件棉袍拿过来给我看一下。”汪彤儿一眼看中挂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的一件靛蓝色棉袍。 第33章 购物 “啧啧,还是这位小姑娘有眼力,这件棉袍的颜色很衬这位小哥的身材跟容貌。”店掌柜适时地夸赞到。 到底是生意人,他夸赞顾客的同时也夸赞了自家的衣服。 汪彤儿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还是比较柔软的,里面的棉衬也比较厚实。 “哥,你去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汪家辉也不矫情,今天出来本来就是给他买衣服的。 于是把手里拎着的糕点放到柜台上,伸手从她手里把棉袍接了过去。 “小哥儿去那门帘子里面换衣服。”掌柜用手指了指后门那儿的方向。 “嗯。”汪家辉答应着,回头叮嘱汪彤儿道:“彤儿先坐那儿等一会,哥哥马上就换好衣服。” “哦。”汪彤儿乖巧地答应道。 “小姑娘吃块糖果。”掌柜很是客气地把柜台里面案桌上放糖果的碟子,端来送到她面前。 “哦,谢谢掌柜。”汪彤儿从那碟子里拈起一块芝麻扔进嘴里,顿时一股芝麻的香甜在嘴里四溢开来。 她无聊地在店里四处逛了一下,见靠里面的丌桌上有做棉袍的半成品。心一动,问道:“掌柜,这块布料怎么卖?” “这是做棉袍的半成品料子,你要布料那边有的是,随便挑。” 因为是做棉袍的所以里面已经铺着一层棉花,且里子也跟棉花缝合着。只要买回去自己就能做棉袄跟棉裤的。 汪彤儿想跟掌柜的买下来给爹爹做两套棉衣,爹爹身体的特殊,是买不到成衣。 掌柜的见她诚心想买,仍然是打八折卖给她。 转头又看见柜台扁箩子里放着好几对的棉耳套子,不由问掌柜道:“这耳套子怎么卖?” 汪彤儿穿过来总共也没一个月,逛了两次街。 正是隆冬季节,虽说今儿阳光明媚,可是西北风不但吹得脸颊子皴了,耳朵也冻红了。 想起王婶子纺锤上的棉线,打算着买些来给自己还有哥哥织条围巾吧。哥哥的脸颊跟耳垂上都有了冻疮。 “小姑娘,这耳套子等会儿送两副给你兄妹俩戴吧。” 掌柜的心想大年初一就有财进了,今年生意肯定红火。 这耳套子本来就是零碎料做的,不值几个钱。 “诶?那就先谢过掌柜了。” 汪彤儿心想这掌柜真会做生意,不但打折还送赠品。跟现代的商家营销手段有一拼。 此时,汪家辉刚好换了衣服出来喊妹妹看他身上的新衣服:“妹妹,你看——” “啧啧!” 汪彤儿不由眼前一亮,这件靛蓝色的圆领竹纹棉布袍,哥哥穿在身上整个人清秀又俊郎。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还是新衣服,穿在身上精神许多。假使日后哥哥出息了,穿上鲜亮的锦袍肯定更是俊美不凡。 汪家辉从妹妹亮亮的眼神中看出来她是中意这件衣服的。 “那就买这件衣服吧,待我进去把它换下来。” “哎!不用,今天是新年艾!本来就应该穿新衣服的。”汪彤儿忙出声阻止道。 “嗯啊嗯啊!小姑娘说的是,这位小哥就不要换了吧。” “也行。” 汪家辉自我感觉这件棉布袍子穿在身上很舒服也暖和。 汪彤儿从哥哥手里把旧棉布袍接了过来,等她折衣服时才发现,这件半新的旧棉袍子原来已经补了好几个补丁,只是,从外面看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补了补丁的。 原来补丁补得很巧妙,这说明补衣服人的手不但巧,针线活也精湛。 这补衣服的巧手肯定是娘亲咯。 帮哥哥买了衣服再帮爹爹买了布料,汪彤儿又拉着哥哥去寻卖笔墨纸砚的书肆,到了书肆陪哥哥买齐全了文房四宝。 回去时她记得离家不远又间粮食铺子的,就是不知道今天开不开门营业。 她想买些米面回去,最好能再买点猪肉,大过年的家里竟然猪肉都没有。 没想到生猪肉没看见,却看见一个卖熟食的摊子。 摊子上鸡鸭鹅驴肉齐全,汪彤儿每样都买了一点。 趁卖熟食的摊贩子用干荷叶包裹时,眼尖地看见前面竹竿子挑着酒肆的酒铺的开着半扇门,忙跟哥哥说一声:“哥,我去买两壶酒。” 她也不知道爹爹喝不喝酒? 只是这大过年的家里只留爹爹跟哥哥父子二人太过冷清,父子俩有碗老酒喝喝这才有过节的气氛。 “好,你把银子拿去买酒。”汪家辉从钱袋里掏出个银角子递给她,“不用,我这里还有银锞子没花呢!”汪彤儿对着他挥了挥手,一溜烟地跑取酒铺里去。 她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酒香,她前世为数不多几次喝过红酒,对酒不是很懂。 乖乖!一进门见不大的酒铺里摆放着十多口酒缸,柜台里是灌满酒的各式酒坛子。 “小姑娘是买酒的吗?”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身穿棉褐,头戴幞头的酒保走上前来来,满脸堆着笑问道。 “嗯。” “我要买二斤酒味醇厚不上头的好酒。” 汪彤儿不想买什么寡淡的水酒还有烧刀子的烈酒,要买就买口味纯正的好酒。 “有有有,这一坛刚从酒窖里取出来的十年陈酿,口味浓香,哪怕是小姑娘你喝了也是口齿留香,不上脑的。” “只是价格嘛,有点贵。” 酒保见小姑娘衣服光鲜,虽不是富家小姐也应是家境不错的人家。 “嗯?这一小坛子酒有多重?卖多少文钱?”汪彤儿想着不管多贵,总归是有价格吧。 “这一小坛子酒是三斤重,今儿是大年初一优惠价,只要给三百文。” “哦,可我只有银锞子,没带小钱。”汪彤儿暂时还没弄明白一两银子是多少文钱。 因为各个朝代银两替换铜钱时换算不同,有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钱,有的朝代一两银子能换一千六百多文铜钱。 “没关系,俺们这有秤,你把银锞子拿来秤一下就行。” 因为银锞子有大有小,小的有05钱的1钱重的,大的银锞子有2钱3钱重的不等。 不是每颗银锞子都是足斤足两的,所以,客人拿来购买商品时,商家都会先用秤称一下的。 第34章 暖心 酒保拿秤称一下这一颗银锞子刚好3钱重,便把银锞子收到里面账桌子抽屉里去。 这时,汪家辉也买好了熟食拎了过来。 兄妹二人只见酒保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一坨细麻绳,手脚麻利地先把酒坛子下首捆一圈,再从坛子底部叫叉绕出来,最后在坛子颈部打了个活结再留一指长的绳子打了个死结。很快打包好古代板的网状包装。 “小姑娘你拎好,等你家大人喝完了下次直接用这个酒坛子来酤酒便宜些。”酒保还不忘贴心地叮嘱道。 “哦,好的。”汪彤儿点头回答着,小心地把酒坛子拎在胸前。 果然,在靠近家门前那拐弯角上还真是有间粮食铺子。跟其他几家开门营业的铺子一样,只开了半扇门。 只是兄妹俩手里拎满了动西,只能先回去,转头让哥哥自己来买米面。 汪家辉今天像个跟班跟在自家妹妹身后,她想买啥就买啥!一点不置嚼。 何况妹妹买的这些东西都是买给他的呀! 妹妹这份心意他铭记在心,一定加倍苦读圣贤书,开春过来争取县试通过。 等日后考取功名才能护她一世无忧。 “快进来,看把小脸冻红了。”汪重望着兄妹俩采买的迟来的年货虎目含泪,心疼女儿大过年的都没去耍。 女儿大了,懂事得令人心疼,也令人欣慰! 想当初自己腿还好好时,每年也是把年货采买齐全。 过年时托侯爷一家恩典,也能全家团聚吃年夜饭,然后到年初二再去府里听差事。 自从自己残疾后,家里不但少了一大块收入,开销却大了起来。 原因当然是儿子读书需要大把的银子,因此平常只能从嘴里节省。 过年不但不能全家团聚,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哎!是自己拖累了他们兄妹······ 汪彤儿也不知道爹爹的感慨,她叮嘱汪家辉道:“哥,你把东西整理一下,晚上跟爹爹开开心心喝一盅。我去隔壁王婶子家一趟拜个年。” “喏,这还有几颗银锞子给你,你拿四五十文钱给我。”汪彤儿自己只留下俩个银锞子,其余都从小锦袋子里抓出来放到八仙桌子上。 然后,把身上背着的小包掀开袋盖子,让汪家辉把铜钱放里面。 汪重跟儿子都张了张嘴准备说:留着自己零花。 想想上午的情景,父子俩把要说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这是她对家人的一番心意,他们不能再驳了去。 “爹爹,彤儿等会直接回忠勇侯府去,你跟哥哥今儿要吃好喝好!”汪彤儿看看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回忠勇候府。 “嗯,好,你自己也要注意保暖,不能受凉。”汪重温声地叮嘱着。 “走,哥哥送你到门口。”汪家辉边说边把碟子里还剩下的几颗糖果跟花生一股脑地倒进她的小包里。 “诶诶!哥哥!袋子里装不下啦!” 本来就不大的小包里,已经放进去四五十枚铜钱,再放进花生糖果的,小包的盖子都差点盖不上了。 不过,蛮暖心的。 汪彤儿几步就走到隔壁王叔家,没想到王家过年院门廊下还挂着一对喜庆的红灯笼,衬着院门上的红对联更是一派新年的景象。 她进去跟王婶子说好棉线的事,顺便留下钱,让她把棉线绕好,几股拼起来,等娘亲取过去带到忠勇候府,她直接去娘亲做事的厨房里去拿就是。 汪彤儿从王家出来直接就从后面的小路回忠勇候府,打算着进府里顺道先去寻下娘亲,跟她说一声,回家时去隔壁王家把自己要的棉线取回来带到府里,便于自己随时来取。 没想到人刚从王婶子家院门里出来,抬头就见世子爷正手握缰绳骑在高大的纯黑色骏马上,挺拔冷峻,贵气慑人,幽黑的眸子清冷地正盯着自己瞧呢! 身上的黑色金丝大氅在微风中漾出许波纹。 “婢子见过世子爷,世子爷新年吉祥!”汪彤儿小脸上露出尊敬的笑容,对着他恭敬地敛衽行礼。 额? 为嘛每次回家都被他抓个现行? 只是这一次她有底气,原因当然是他允许的呀! 诶!冷脸就冷脸,人家是矜贵的世子爷有这个底气。 没办法,谁让自己魂穿到封建特权不平等的社会呢? 汪彤儿从穿过来那天就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是个渺小的社会最低层的奴婢。 他是自己的主子,得把马屁拍好,安安稳稳地把三年时间平安度过。 啧! 只是不知道这世子爷怎么好好的前门不走,却爱走后面的小院门? 其实汪彤儿这是冤枉他了,谢玉珩本来就是个清冷的脾气,见她冻红的双颊,心疼着呢! 小姑娘真不懂事,不知道戴上帷幔帽子。 “嗯,回府。”谢玉珩高坐在马上嘴角微微上扬地睨了她一眼,貌似嫌弃地看着她的双丫髻。 扬起马鞭率先往忠勇候府的方向跑去。 “墨哥,新年大发呀!” 骑在棕色马匹上的小墨对着她点了点头,声音清亮地回道:“彤儿姑娘新年好。” 小姑娘唤他‘墨哥’这个新的称呼,几天来早已习惯,可听到耳里还是有那么的突兀。 只是自己个仆从,又不是商人,发什么发? 小墨随后拉起马的缰绳‘哒哒’地紧随他家主子身后。 汪彤儿只得迈着小短腿跟在他主仆,还有另外两个侍卫马匹后面小跑着,心中想着今天没机会去娘亲那里了,只能明天找时间了。 唉!刚刚要不是等王叔帮自己削棒针,估计还遇不见谢玉珩。 汪彤儿的两只小短腿,哪比得上他们马儿的四只健壮的长蹄子? 她跟在后面小碎步子迈得急,双环髻上簪着的蝴蝶飘带也跟着一颤一颤,眼见得他们已经到了侯府后院门口,谢玉珩下了马,把马鞭跟马的缰绳扔给后面的侍卫。 等她‘吧嗒吧嗒’地跑到后院们时哪还有谢玉珩一行人的影子? 骑着马了不起! 腿长了不起! 汪彤儿只能瘪着小嘴小声地吐槽一番。 唉—— 骑马了不起,腿长了不起,关键是人家还有了不起的权势······ 第35章侯府 从后门进去,穿过一条两旁栽着四时花草的碎石小道,左边是下人们住的小院子还有马厩。 在马厩再左边是高大的院墙,那里面占居着忠勇候府三分之一的地盘,住着忠勇候跟他的妾室及庶子女。 右边也是高大的院墙,院墙里是侯府后花园。再往右就是忠勇候府里的祠堂跟家庙。 然后往前面的院落就是忠勇候夫人容氏的大院子蕙居苑,跟同样大小的世子爷的院子青松院。 另外有几个小院落空闲在那里。 最前头就是正堂,是接待往来宾客的所在地。 府中处处玉瓦琉墙,院子跟院子的间隔都是水池山石,抄手游廊,亭台阁楼皆掩在一片残雪间····· 容氏的蕙居苑只有两进院子,因此院子后面还有规模不小的花园,里面栽的都是梅树跟桂花树,只有少数的海棠还有爬墙的茉莉。 此时正是腊梅盛开后将落未落,红梅正打着花骨朵时,里面的景致不用说是风光无限美呀! 因此忠勇候的翡清阁离容氏的蕙居堂远了不是一丁点的路程,这也是容氏早就算计好了的,为了少跟那两个妾室碰面有意而为的。 所以汪彤儿每次从忠勇候府的后门回家得贯穿大半个侯爷府。 只是不知道谢玉珩怎么也要如此费事多走路也爱从后院门回府,难道是为了马儿去马厩方便? 汪彤儿正走到忠勇候府主院前的青石板铺着的宽散岔道那儿时,只见前面簇拥着一群人走了过来,汪彤儿忙侧身站到岔道上的小路上去跟其他下人们一样,低头躬着身子等主子们过去。 原来今天是宫里举办宫宴,但凡有诰命加身的内宅夫人都要进宫去的。 这是宫宴结束,身着朝服的忠勇候跟同样着一品诰命服的夫人刚从宫里出来,夫妻二人到了岔路口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道扬镳。 估计世子爷也是从宫中回来的,他骑马肯定比忠勇候夫妇俩坐马车要快上一步。 忠勇候摆着个阴沉的肥胖脸,甩了甩衣摆带着随从跟侍卫大步往西边的岔道上快步离去。 侯爷夫人容氏则撇了撇嘴,姿态优雅地在婢子嬷嬷的簇拥下往东首的岔道上走去。 啧,真跟现代的形婚差不多,是同一屋檐下的一对陌生人。 汪彤儿轻叹一声,在这封建社会世族之间的联姻能有几对是夫妻恩爱的? 即使有夫妻恩爱的也都被男人的妾室们跟庶子女给膈应着,情分早淡了。 ······ 等到汪彤儿到了青松院时,谢玉珩已经在书房里埋头办公事了。 汪彤儿还要犹豫要不要敲门问一声,世子爷大年初一办公否? 要不要自己进去伺候世子爷端茶接水或是磨个墨什么的? 想起来,自从到了青松院既不扫地洗衣服,又不跟着世子爷外出办差。只有少数几次研墨。 话说自己这个婢子也做得太清闲了吧! 恰巧这时门开了,小砚从里面走出来说道:“彤儿姑娘主子喊你进来研墨。” “哦,我这就进去。””砚哥,新年快乐!”汪彤儿还不忘给她说着新年的吉祥语。 “彤儿姑娘新年好!” 只比汪彤儿高上半头,肌肤白哲的小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这小姑娘磨的墨真比自己磨得好? 自从她来到青松院后,世子爷都不让他跟小墨研墨了。 书房里也不要他们伺候,平常主子不爱吃的糕点也让送进来。 看来主子从世子妃故去的阴影里终于走出来了,肯亲近女子啦! 嗯,是个好兆头! 以后要对彤儿姑娘客气些。 “婢子见过世子爷!”汪彤儿掀开厚候的门帘进去,迎面拍来一股暖暖的热气。照旧是恭敬地跟谢玉珩敛衽行礼。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每见到主子就得见礼。 进了烧了炭盆的书房,汪彤儿这才记得把耳朵上的耳套子取下来,放进自己的小包里,随手把小包放到角落矮丌上。 此时她想起世子爷骑在马上看自己嫌弃的眼神,估计是嫌弃这一副土不拉几的耳套子吧。 “嗯,研墨吧!”谢玉珩手捧着书,头抬都没抬一下,声音冷淡地说道。 “哦。” 汪彤儿抬头见一向不穿大红大绿的谢玉珩,今日竟穿了件朱红色蟒纹锦袍。 他本就生得一副俊美无俦的好相貌,这朱红色一衬,威严不减,容色更甚。这模样真像是战场厮杀的武将,哪是个丰神俊朗的江南巡察御史? 汪彤儿先搓了搓小手,赶紧行动起来,倒了点水在砚缸里拿了块松烟墨磨了起来。 今儿逛了半天的街,两只小腿一直没歇息,话说逛街是件累活哦! 她最想的是往椅子上来个惬意的葛优躺······ 此时的书房里鸦雀无声,只除了谢玉珩提着紫毫在宣纸上泼墨挥毫的‘沙沙’声。 汪彤儿偷瞟他的字跟自己的外公行云流水般的清俊风骨的字风格不同,他的字锐利张扬,变得有了灵魂,横撇竖直尽是铁画银钩。 额?怎么看他的字跟给她的字帖是一样的呢? 之前接到他给的字帖,心中还奇怪怎么给的字帖太难临摹? 原来是谢大师的字,难怪自己怎么临摹都没有字帖上的字十分之一的风骨。 汪彤儿跟谢玉珩主仆二人在书房里不知不觉一直待到天渐渐暗了下来,这才赶紧去点燃了屋里的蜡烛。 又过了近盏茶功夫,门外传来小墨的声音:“主子爷,该去蕙居苑陪老夫人用膳了。” “嗯。” 谢玉珩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把笔搁置在笔架上,走到放置脸盆那儿。 汪彤儿一见,忙快步走过去从炭盆上搁置的铁壶里,倒些热水在铜制脸盆里,站在一旁,等他洗完手,服务周到地把一块干棉巾递过去让他擦手。 谢玉珩随即便去寝室里让小墨伺候他换了套锦衣,外照上黑色金丝大氅。 “嗯,走吧!” “哦。” 唉!这是又要饿着肚子跟着去看他们一家子,吃着七大碗八大碟,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呀! 第36章新年 汪彤儿一路兴致缺缺地跟在他们身后往蕙居苑走去,哀叹着自己等会是眼见嘴吃不到,闻着菜香,暗自流哈喇子的煎熬。 唉!宝宝心里苦哦······· 怪都怪自己这副身子太年轻,忍不住食物的诱惑。 嘿! 自己的小袋子里不是有哥哥给的花生,还有王婶子给的几块花生糖吗? 呵呵,等会儿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吃上一块花生糖解解馋。 ······ 忠勇侯府年三十跟正月初一的膳食,往常都摆在前厅正堂里的,昨晚容氏吩咐摆在她的蕙居苑里,忠勇侯爷也没异议。 所以今晚依旧还在容氏的蕙居苑。 从青松院到蕙居苑沿途路上都挂着喜庆的灯笼,蕙居苑廊檐下更是高高挂着几只大红灯笼。 打眼望去,整个忠勇候府的亭台楼阁,抄手游廊都隐在灯光璀璨中,树影婆娑,好一片朦朦胧胧的美丽晚景! 忠勇侯跟夫人容氏还有谢玉珩依旧坐在主桌上,另外一张桌子今晚竟然是用屏风给隔了开来。桌子上当然是张姨娘跟邱姨娘她们带着各自的子女咯。 今晚他们一家用膳真是做到食不言寝不语,整个吃饭过程除了碗碟的声音跟下人们上菜的走路声。 等到酒足饭饱,忠勇候在下人们伺候下嗽了嘴,擦个手后,“嗯哼!”一声,首先打破沉默。 “夫人,明日别忘了把帖子送到李永李侍郎的府邸上,邀请他家女眷初四前来赏梅。” “嗯,妾身知道了。”容氏闻言,敷衍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坐到黄梨木八仙桌那儿的太师椅上了。 她早就换下一身一品诰命服,这会儿穿一件烟青色的长褙子,配一条淡紫色襦裙,袖口领口一圈蓬松白毛,衬得脸颊雪白,显得年轻许多,发髻上只简单地插了支一枚价值不菲的海棠鎏金步摇,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只戴了个红玛瑙鎏金镯子。 忠勇候直接被容氏给无视,要放在往常他还会黑下脸来说道几句。 今儿是新年,不能置气。 他抬眸见容氏保养得体的丽颜跟手执茶盏的皓腕,一时间晃了下神。好似看见二十年前的娇美可人的容氏······ 唉!岁月好像只是催自己变老,依旧不变的是自己的发妻。 容氏见忠勇侯灼热的视线飘过来,眼神都没留一个给他。 自顾坐在黄梨木太师椅上,两只漂亮的杏眼,正欣赏着昨天巧儿帮她刚染上去的殷红的凤仙花指甲。 看看,看什么看? 这些年来夫妻情分状如陌路,谢严你自己没点p数? 忠勇侯还能咋样? 老脸一红,正打算期期艾艾地想留下来,找个借口说是陪夫人过新年时,他的俩个姨娘已经从屏风那头走过来,很有默契地一人一边搀扶着他就往外走去。 临走时身穿嫩黄襦裙,头上插满珠花的张姨娘还不忘娇声娇气地跟容氏告辞:“夫人,妾先退下伺候侯爷安寝!” 张姨娘跟邱姨娘平常在院子里也是争风吃醋得很,只是两人很是默锲,一致对外。 谢严自从塞外回来怎么一直没诞生子女?也一直没再纳新妾? 原因还不是她们一直相互使坏,在饮食里都下了避子的药。 忠勇候应付她们俩个人都接应不暇,哪还有心事纳新妾? 容氏眼眸都不抬一下,心说:走走快走! 本夫人不稀罕! 诶呀!啧啧!多大年纪人了...... 容氏被她嗲声嗲气说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谢玉珩满眼都是不屑,父亲跟他的妾室还有庶子女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之人。 叽叽喳喳的早走早清净! “娘亲您也早点安置,儿子先行告退!”谢玉珩陪着容氏说了一会儿话,站起身对着她躬身行礼道。 “好,珩儿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容氏声音温和道。 还好自己有个知冷知热,前途无量的儿子,不然这日子有啥奔头? “小墨,小砚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容氏见他们主仆几人离开还不忘叮嘱俩个小厮。 谁让儿子至今没个贴身的婢子伺候? “夫人放心,奴才们定会小心伺候世子爷!”小墨跟小砚忙对着容氏恭敬地双手交叠地拱着双手,高声答应着。 汪彤儿也跟在后面低头对着容氏敛衽着。 容氏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小身子,一言难尽! 想想就头疼,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府里那么些娇小可人的美艳婢子不要,非要个还没长开的青涩丫头放在自己院子里。 年前据说还生病了,不但照顾不了主子,儿子还弄了个老妈子伺候她。 算了,夫妻情分冷淡如陌路,母子关系一定要相处融洽。 更何况儿子跟自己是一条心,儿子心事正,有主见,仕途前程无量。 ······ 等到了青松院,走在前面的谢玉珩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跟在后面小跑着的汪彤儿说道:“回去加件厚实的披风,随本世子外去。” “额?” “诶呀!” 汪彤儿心里正郁闷着,白天自己的两只小短腿比不了四只蹄子的马儿,这会儿却是比不了成年男子的双腿······ 偷空自己得锻炼锻炼这具小身体了。 汪彤儿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哪知道世子爷突然间停了下来,猛然间自己的小脑袋撞上了一堵厚实的肉墙。 “对不起世子爷,婢子冒犯了。”汪彤儿伸出小手,揉了揉额头,一脸的惶恐,对着谢玉珩小心赔礼。 静静的夜晚沉默的可怕,世子爷肯定动怒了。 汪彤儿偷偷地抬起小脑袋眼眸朝上瞅了一眼,在院子里微弱的灯笼里的灯光照射下,她看见世子爷俊美无双的脸上,微不可见抿了下唇,转系及逝。 “慢点走。”低醇好听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了过来。 咳! 放心了,貌似世子爷没动怒。 “得勒!” 汪彤儿狗腿子似的咧嘴答应一声,麻溜地去耳房里把那件世子爷年前赏赐的灰色兔毛披风取过来,戴上棉耳套子。 第37章 灯会 汪彤儿动作迅速地,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自己打理好,出来时,见谢玉珩带着小墨他们都已经站到院外的青石板路上。 抬眸见谢玉珩身姿挺拔,外罩着黑色金丝大氅,内里一身圆领织金竹纹锦袍,衬得他贵气清俊。在院门廊檐下的红色灯笼映衬下,如一幅水墨画卷。 可惜! 若是在现代,此人妥妥的是个影帝的存在。 什么霸道,禁欲总裁。什么仙界天人之姿,武功出神入化的宗师,少侠······ 假使让他来饰演,肯定会霸屏。 自己这个导演也肯定会成为一个著名导演,在演艺界横着走的那种! “走吧,随本世子去看灯会。”谢玉珩见到她人,率先迈开大长腿往外走去。 虽说汪彤儿兴致缺缺,这寒冷的冬天,她只想着早点钻进温暖的被窝,美美地睡觉。 在加上白天到一直此刻她的腿除了走路就是站着,一刻没歇息,累得很。 她是真不想一天逛两次街。 可主子爷的话就是圣旨,不能违驳,只得打起精神来跟在他后面往侯府大门走去。 ······ 大周一年有叁次灯会,分别是春节、元宵、中秋。 在这一天的夜晚,街上的人也会比往日翻上数倍,许多高门世家小姐亦会出门游玩,可谓是十分热闹。 要是有马车坐着就舒服了,她自从穿过来还没坐过马车。 她也知道今夜出门不宜坐马车,街上必定是摩肩接踵没有个沾脚的地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欢乐雀跃的气氛中,街上人来人往,有许许多多汪彤儿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汪彤儿没想到谢玉珩竟然伸出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掌握住她微凉的小手。 耳畔传来谢玉珩好听的嗓音解释道:“别走散了。” “哦。”汪彤儿乖巧地答应一声。 手里握着小姑娘嫩滑的小手,哎!谢玉珩心里满足地喟叹一声。 小姑娘的小手软软的,身上也是一股好闻的梅花香味,不是那些女子身上浓浓的难闻的脂粉味。 他的动作看得后面小墨他们吃惊不小。 咱世子爷什么时候主动牵过女子的手? 世子妃在世时都不成有过! 可见,汪彤儿在主子爷心中的分量。 汪彤儿抬眸看见面前摊子上卖各色面具,不由多瞧了一看。 “喜欢?”身旁传来股好闻的松木香味,谢玉珩声音温润地轻声问道。 “呃?” 我只是看看罢了,谈不上喜欢。 汪彤儿还没来得及出声,谢玉珩示意小墨走上前去买了一只小狐狸的面具递了过来。 “谢谢。” 她拿着小狐狸的面具朝自己脸上比了比,这面具是卖给小孩子戴的,还没有谢玉珩巴掌大,汪彤儿戴上刚刚好,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闪耀着灵动的光芒。 谢玉珩牵着她的手,人潮人海中紧紧握着不曾松开,汪彤儿跟在他身边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撞上一些顽皮的小童,两人很快就走到街心,就见那儿摆了好大一个花灯摊子,周围围满了人! 新春佳节,许多小贩远道而来,在京城街道摆摊做生意,运气要是好的话,光是这一天晚上,就够他们赚好几个月银子的呢! 这花灯摊子也是如此。 摊主是个圆圆脸的看起来很圆滑的中年男人,他将花灯依次序放好,然后给看客提供弓箭,只要一连十次射中靶子,就能任选一只花灯。因为一文钱一回,花灯又很是精致,许多人都上去试了。 汪彤儿到也不好奇,她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怎么可能让你射中? 不然,他岂不赊本。 她只是无聊地看,还真的是没人能射中靶子。 你看那画了白线的地方距离靶子足足有两丈远,且摊主提供的弓箭非常轻非常小,有些人力气稍微大一些的,弓刚拉开就被扯断了,还能射个鬼呀! 谢玉珩见汪彤儿兴致嫣然,他瞧中了中间那盏活灵活现的兔子花灯,就问她:“本世子去给你赢一盏来,嗯?” 汪彤儿眨巴着眼睛看他,“……” 我又不是个小孩子,要那花灯做什么? 况且这花灯也不是说赢就能赢过来的,别到时候射不中,失了你世子爷的面子······ 这时候有个带自己娘子来看花灯的年轻男子,输上了头,据说已经花了快半两银子,他娘子都说不要了,他却还是不肯走。 汪彤儿从他夫妻二人的衣着,看得出小夫妻家境不错,反正摊主看到这样的冤大头,嘴都要笑歪了,恨不得他继续不服赌下去。 谢玉珩带她拨开前面人群行至前方,问摊主要了一把弓与三支箭。 众人见是个清贵无双,气势出众的少年郎,一看便跟旁人不一样,怕是哪家乔装出来的公子哥儿,摊主连忙赔着笑递来一把弓并三支箭。 心里了开了花:哈哈!又来了个送银子来的有钱傻子。 谢玉珩伸手接了过来,轻轻拉了下弓,心里立时就有了底。 他虽说不是武将出身,但从小就习武。一把弓的好坏,自然掂量掂量就知道。 随即便了然,这弓是特意做成这样的,寻常人射箭不懂技巧,本就射不中,可那些箭术不错之人也射不中便奇怪了,这弓根本就撑不住力气,箭也是,箭头看似锋利,其实是钝的,因此边上那汉子明明射中了靶子,箭头也不会没入靶中,而是落到地上。 这些伎俩不过是商人的把戏。 谢玉珩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第一箭就射了出去! 没中。 接下来的第二箭、第三箭,同样未中。 “嘘——!”众人原以为能看到个神箭手,不曾想这位公子爷根本不会射箭。 哪知道谢玉珩对摊主说:“再给我十支箭。” 摊主刚刚看谢玉珩拉弓的架势,原本怪自己高兴早了。还担心这位公子哥很厉害,怕自己这回要赔老本的摊主。 这会儿,二话没说又取了十支箭出来,这奖励想要拿可不容易,十支箭必须是连续中了靶子才算,他觉得这位公子爷的银子应该是要落入自己口袋了。 第38章 灯谜 汪彤儿乖乖站在边上看着,她见谢玉珩先前射了三支箭,估计已经拿捏准确了这弓箭的用法,这一回短箭搭在弓上,五根齐发,只听嗖嗖嗖几声,五根箭矢齐刷刷射中了靶子,正中红心! “哇!”果不其然射中了。 汪彤儿忍不住拍起小手:“好厉害!” 汪彤儿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俊美无俦手拿弓箭的谢玉珩,小嘴张成'O’字型。 额滴个娘咧,这可忒威风······ 谢玉珩又拿起剩下五支箭,更是胸有成竹,箭无虚发! 十支箭,结结实实没入靶子正心!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惊呆了,刚刚不看好他的众人,片刻后纷纷鼓起掌来。 “这位少爷好本事!” “公子真厉害!居然真的射中了!” “好箭术啊!” 紧跟在后面小墨见世子爷射中,早已取出铜板付给摊主。 谢玉珩沉冷自若,指着那盏小兔子花灯:“喏,取下那盏兔子灯。” 小墨他们早就惊诧得怀疑今晚是个假的世子爷! 他们沉稳冷漠,俊美不凡的世子爷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纡尊降贵地到这小摊上当众炫技? 还是彤儿姑娘脸大,把自家不拘言笑的主子给拉入凡尘。 摊主苦着脸去把花灯取了来,谢玉珩接了花灯,牵住汪彤儿的小手随即离去。 剩下的人一见真有人能中,立刻更加激动起来,不少观望的人都开始问摊主要弓箭,直把摊主给忙活的咧着大嘴开心得直笑! 刚刚还以为赊本的,没想到那公子爷是帮自己免费做宣传。 脑子里想象着银子‘哗哗’地飞进口袋里来了······ 等出了人群,谢玉珩才将手里的花灯递给汪彤儿,他低下头,正巧撞进那双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大眼睛里。汪彤儿杏眼亮晶晶,盛满是崇拜:“世子爷好厉害呀······!” 这要是拍武侠片,替身都不需要的那种! 谢玉珩心里比得了皇帝的夸赞还要来得舒爽,抿唇:“拿去。” 汪彤儿喜不自禁且小心翼翼地接过花灯,笑弯了一双眼眸,“谢谢世子爷。”拎着花灯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古人工匠的手艺真精湛! 两人随着人流又往前面走,有个猜灯谜的铺子,猜对最后一个灯谜的人能够赢一支梅花簪子。 那支梅花簪子相当精致,少说也得值个几十两银子! 古代猜灯谜是较为风雅的一桩事,围在周围的老百姓们就是看个热闹,主要则是一群文人书生。 因为有了梅花簪子这个彩头,这家首饰铺的生意格外吸引人,也格外红火,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的人。 其实大多数富裕的文人书生,他们也不一定就是为了这枚值几十两银子的梅花簪子,他们主要是为了出出风头,要是赢了这枚梅花簪子,在同窗好友,知己友人跟小姑娘跟前倍有面子不是? 再者,能把自己彰显着比别人才高一等,赢来的梅花簪子送给心爱的小姑娘,更是人生之乐事! 汪彤儿忍不住看了那支梅花簪子一眼,做工是真的很精细。 全是手工打磨,精雕细琢出来的,要是放现代,手工费不知值多少钱呢! 谢玉珩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问她:“喜欢?” 她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婢子只是觉得很好看而已。” 谢玉珩见小姑娘不好意思开口,她既然喜欢,他便去给她赢来。 于是汪彤儿提着花灯被他牵着手带进人群,他小心把她护在怀中,不让旁人碰到她,汪彤儿见人太多,也怕人误撞伤到自己,所以也温顺地依偎在谢玉珩的胸前。 到了里面,这些人都好有学问,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信口拈来。 她见一只灯上的谜面是:高原相逢诉乡音。大杏眼眨巴着,声音低低地说道:“厢。” 谢玉珩低下头来怀疑地问道:“这上面的字你认识?” 他刚刚可是听见倚在胸前的小姑娘说出了正确答案。 没想到小姑娘还真是听话,叫她无事读书练字,果然很乖把自己说的话记在心中。 还没等他把答案写到花灯底下贴着谜面的小纸条上,就被前面青衣锦袍的年轻书生捷足先登,把答案写了上去。 汪彤儿看谜面没其他人快,她首先先要把繁体字先认清,然后再猜谜。 跟着又是打一字: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担心答案再被别人给抢了去,兴奋地大声道:“是滩,滩!” 她这一高声,随即引起身旁众人回眸朝她看过来。 “咦?是个小姑娘呀!” “啧啧,不简单,还真被她猜中。” 汪彤儿小脸骄傲地一昂,哼!射箭没本事,本姑娘也是堂堂的大学生,猜个小小的灯谜还猜不出来吗? 果不其然,又连续被她猜中四五个灯谜。 谢玉珩也不跟她争着猜灯谜,他乐得看小姑娘把那些自炫文采斐然的读书人,给比了下去。 同时也冷眼旁观,疑孤着,她识字还是自己年前刚教的。 哪怕她再聪慧也不可能猜谜这么轻巧? 莫不是她也是重生的? 即使她是重生的,她死之前也就短暂的十六岁,被拘在后宅里,也不可能接触到这些知识! 凭谢玉淮那蠢货,他不会教她识字更不用说猜灯谜的。 难道小姑娘真的是天资聪慧? 啧! 自己的小姑娘还是个宝藏,待本世子往后慢慢挖掘。 直到一个打一个动物的灯谜,把众人给难住了。 汪彤儿一瞧谜面是:高山树林梅花开,不学套起还真乖。一声惊雷看赛马,富在山中还不呆。 吆呵! 难道他们没听说过梅花鹿吗? 汪彤儿声音清脆地答道:“是梅花鹿。” “梅花鹿是什么动物?” “什么动物是梅花鹿?” 嗯?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还重复着问。 难到大周朝没有梅花鹿这动物? 要是没有梅花鹿,那这个商家是从哪里找来谜面的呢? 估计梅花鹿是有的,只是少数人知道见过的吧。 汪彤儿小手执笔,在一旁白纸上很是用心地把梅花鹿画了出来。 第39章好主子 “咦?” “这就是梅花鹿?” “原来它的头上长着像梅花的犄角。” “不是,是它身上的梅花花纹。”汪彤儿忙纠正道。 谢玉珩也在他书房里的杂文志异里,好像看见过这种动物。 也是,小姑娘记忆好,肯定是在书房看见那本杂文志异吧! 嗯,这就说得通了。 最后是一个深奥晦涩的灯谜,前面好多人都没能猜得出来。 汪彤儿看见谜面几个字如看天书,她肯定是猜不出来谜底的。 刚刚汪彤儿猜中的那些灯谜,只是小奖。 只有猜中了这盏灯的谜底,才能得到那支值银子的梅花簪子。 你想那精美且值钱的梅花簪子是轻易能得到的? 跟之前引人去射箭的那个小摊主是一样子的,哄人多来买花灯而已。 就在众人冥思苦想时,还是世子爷比其他人都厉害,他成竹在胸地走上前去,执笔把答案写了上去。 嘿!竟然被世子爷给猜中了。 那些人答不出来的,他轻而易举地就将那支桃花簪子拿到了手中。 不愧是状元郎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汪彤儿不由在心中给他吹了个彩虹屁! “喏,本世子给你的新年礼物。”说完随手簪在了汪彤儿的发丱上,微微翘了一下唇,表情看似一如既往的淡漠。 汪彤儿哪注意到他的面部表情? 嘿嘿!心中乐开花,没想到跟着世子爷出来逛灯会还有这等好事。 她早就把疲惫二字抛到脑后,心中感叹:世子爷真是个好主子呀! 灯会就举办在西市与明清宫之间的永胜街,永胜街毗邻衮水河,河边有迎客的青楼,唱曲儿的画舫,绵延挤在两侧,四处高挂的宫灯,映得满街流光溢彩,萧鼓炮竹不绝于耳。 街上人满为患,摩肩接踵,年轻的少爷小姐居多,珠光宝翠,喧声笑语叠叠而过。 也有不少装扮得粉雕玉琢孩童横冲乱撞。 迎着灯火惶惶,汪彤儿开心得眉眼弯弯,小嘴也露出了几颗糯糯的白牙。 人群越发稠密,虽有浮香,也有汗臭。 谢玉珩终是撑不住嫌弃地摆了摆手,“回吧。” ······ 汪彤儿虽说今天很是疲惫,但是今天收获颇丰的。 不用说猜灯谜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奖品,主要的是自己终于拥有了唯一的奢侈品——一支精美的梅花簪子。 不是,是除了颈间的一块小玉佩,这支梅花簪子是自己第二个值银子的首饰。 想自己从前收在橱柜里面的限量款的包包,首饰,名表什么的。 如今,真穷啊! 汪彤儿直到睡进暖暖的被窝里,心里还庆幸着自己遇到一个手脚大方的好主子啊! 要是谢玉珩知道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费劲心事,劳心劳力陪小姑娘看花灯,最后只得了她的一句‘好主子’,估计得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怪也怪小姑娘人小,还没开窍,青松院里不用说黄宇跟小墨,他们早就看出来自家主子对汪彤儿的不同,就是照顾她的陈婆子,也瞧出来世子爷对小姑娘很上心。 不然也没道理,让自己照顾同是为奴婢的汪彤儿呀! 只是汪彤儿没想到谢玉珩对自己存了那样心思的,这一夜,她无忧无虑地睡了个开心舒服的觉。 ...... 第二天早上,汪彤儿刚睡醒,陈婆婆就在门外轻轻扣门:“彤儿姑娘醒了没有?” “陈婆婆,等会儿,我来开门。” “哦,没事,不着急,你慢慢地穿衣服,可别冻着。”陈婆婆的声音带着长辈般的关心。 等汪彤儿穿戴整齐出来,见陈婆婆手上拎着一桶热水过来,留给她洗嗽用的。 “陈婆婆新年好呀!”汪彤儿说了一句迟来的新年祝福,随后把早就准备给她的一个银锞子递到陈婆子面前:“陈婆婆,这是彤儿的一点小心意,望你别嫌礼轻。” “哦吆吆!这可使不得!哪能叫老婆子收姑娘的钱?”陈婆子诧异之下连连推拒。 陈婆婆真没想到汪彤儿这么个小姑娘还懂得人情世故。 “陈婆婆,年前彤儿生病,多承你老的照顾。”汪彤儿边说边把银锞子塞到她的手掌中。 陈婆子见推拒不了,“诶诶,照顾姑娘是老婆子应该的,那老婆子多谢彤儿姑娘的赏赐。” 汪彤儿没想到,陈婆婆竟然对着自己感激地福了福。 咳! 自己又不是个主子,怎能受她如此的礼节? 汪彤儿忙对着她还了个礼。 “彤儿姑娘,老婆子先来帮你把细软收拾起来,等会儿帮你搬家。” “啊?”汪彤儿一脸的懵懵,什么细软?搬什么家? 好好的,谢玉珩不会把自己送到其他院子里做事? “昨天世子爷让人把后罩间给收拾出来,留给彤儿姑娘去住。” “哦,好。”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她没往其它之处去想,以为这间屋子应当不是奴婢能住的。 估计那天自己猛然来到青松院,世子爷也只是暂时让自己住进去吧。 只是没想到,昨天大年初一,世子爷没让下人们歇息,就让人把罩房给拾掇好了。 在主子家做奴的,不是上班族,有年假可休的。 做奴仆的哪分年节?都是全日制没假期的。 总不能过年时主子们自己亲手去烧煮洗刷? 只是年节比平常多一份赏赐而已。 想通了这些,汪彤儿释然,主子让住哪儿就住哪儿。只要有个安身之地就行。 至于细软嘛,自己个奴婢哪来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就几套换洗的衣服吧了。 拎包入住就行。 汪彤儿在陈婆婆带领下,喜不自禁地搬进了后罩间,等走进去,才知道这后罩间还不小,竟然有三四间屋子。 后罩间原来在正房后面,被谢玉珩让人给隔开来,自成一个小小的院子。 房子分为主室也就是寝房跟东西次间,还有间放杂物的屋子。 汪彤儿再一次的感叹着自己真是遇到个善解人意的好主子! 因为青松院只有自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除了俩位粗使婆子,其余都是年轻男子。 能有自己私人的空间,真好! 第40章 赏花宴 眨眼间就是正月初四,初四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寒风习习。 今天的忠勇候府到处是喜气洋洋,充满着欢声笑语。 汪彤儿早晨起来就没看见世子爷,以及他身边的黄宇小墨他们,她知道今日忠勇候府举办赏花宴,是替府上的几位少爷小姐相亲的。 当然,在候爷夫人容氏眼里是替她儿子谢玉珩相看,相看合适的,门当户对人家小姐作为议亲对象的。 前世里,世子爷看中沈御史家的嫡次女沈梦溪,跟沈家议亲。 忠勇候肯定是为了替他宠爱的二儿子谢玉淮,跟前世一样,父子俩中意的仍然是是李侍郎家嫡二小姐李琴。 这李侍郎的妻子是个狠角色,家里的妾室没有哪一个能诞生下庶子女。 两个妾室也在前几年被李侍郎让人送到老家祖宅子里去了。 据说她的几个女儿都不是弱将,特别是这个嫡二小姐李琴,得到娘亲的亲传,相比沈家另外俩个女儿的脾气更甚。 不然,前世张小兰也不会假借李琴的威名,用一碗毒药把原主给毒死! 估计那个张小兰不借机把原主毒死,依照原主那样子的貌样,等李琴嫁过来,原主待在谢玉淮的后院日子也不会好过。 首先那个谢玉淮本就是个人渣,从不把后院女子当人看,假使通房被女主子搓磨死,他到时会眼眸都不眨一下。 其次,自从原主心甘情愿去给谢玉淮做通房,对原主还算不错的忠勇候夫人,对她失望之极,肯定不会对她施与援手的。 下场就跟谢玉淮那两个被灌下打胎药,枉死的通房一样,在容氏眼里是一点水花都没翻动······ 想到这,汪彤儿浑身冒起无名火来。 既是对原主的恼火,也是对张小兰的怒火,以及谢玉淮渣人的鄙夷。 有机会也给那个张小兰灌碗毒药下肚,让她尝尝肝肠寸断时的痛苦! 特别是那个渣人谢玉淮,真想打到他不能人道! 汪彤儿看了一眼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打人就算了,希望今生再也不会跟他有所交接了······ 她知道谢玉珩今儿要相亲,所以他没时间待在青松院。 刚好,自己可以先去找娘亲,看她有没有把王婶子的绕好的棉线给带到候府里来。 要是娘亲没带过来,自己再偷偷的出府一趟。 只是这一次世子爷应该只顾相看美人,不会再被他给遇到。 ...... 忠勇候府里本来就有暖房,四节花草不断。 平常不管下雨落雪,等雨雪停了后,府里的花匠们再把残花败柳换下去,摆放着生机盎然的花花草草。 更不用说今儿是个赏花宴了。 汪彤儿走出青松院外,看到那煊赫的排场时,啧啧!还是狠狠的惊艳一下。 原本后花园里的暖房里本就栽种了各种颜色,各式各样的品种的菊花,开得灿烂鲜妍,又从外头采购了一批各种花卉的盆栽,不单有墨牡丹、白牡丹、玉翎管,还有瑶台玉凤、仙灵芝和绿水秋波等品种,碧莹莹金灿灿的摆在园子各处,衬着水榭亭台小桥流水,很是赏心悦目。 忠勇候府里景致清幽,山石错落,花木扶疏,游廊曲壁都高悬着华美精致的宫灯,沿路曲廊折转,为了夫人小姐们不受冻,路边亭阁里皆摆着炭炉,赏景也不觉得冷。 忠勇候府里每一处,都昭显着用心,精致奢华。 更不用说忠勇候夫人容氏的蕙居苑后花园里,早有热闹的红梅探出墙头,满院的盛开的腊梅与打着花骨朵的红梅。 整个后院如同置身花海一般,满是杏白与桃粉色的花瓣。 汪彤儿为了不遇到那些来赏花宴的贵小姐们,专挑人少,僻静的小道走。 她绕过巨大的人造假山,花径两旁的华松茂柏。 那些柏树苍劲翠郁,树叶摇欹,疏影横斜。 没想到迎面还是遇到来赏花宴的客人,看衣着应是主仆二人。 只见那位小姐一身盛装打扮,穿上了一身织金软缎的绫裙,配上素净的袄儿,外面再罩了一件白色的长绒狐皮大氅,衬托得她那一张中等姿色的脸,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她身旁的婢子对着汪彤儿喊道:“喂!你,过来。” 汪彤儿一见四周无人,肯定是喊自己的,于是小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位小姐福了福,转头对着喊她的婢子问道:“这位姐姐何事?”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遇到她们主仆二人,汪彤儿奇怪,她们主仆二人理应不会走错路的,忠勇候夫人一清早就派出众丫头婆子在府门前迎候,把客人引到蕙居苑里去。 “我们迷路了,你把我们送到你家老夫人那儿去。”那个婢子的语气很冲,估计是找不到路着急。 汪彤儿身份就是个小婢女,哪问别人的态度好差? “哦,好。”闻言,点了点头,打前面引路。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婢子?”刚走几步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问道。 汪彤儿掉头看,见是那位相貌清秀的小姐问自己,忙答道:“婢子是青松院的。” 由于离得近,汪彤儿鼻子中嗅进一股浓浓的脂粉味,这脂粉味汪彤儿倒也不排斥,原因呗当然是这脂粉是上好的,没那股腻人的味道,只是味道太过浓了一点。 “青松院?”那位小姐闻言微蹙眉头,带着探究的眼眸盯着汪彤儿。 她见眼前的小婢女虽然青涩,却是个美人坯子,假以时日定是个绝色的美女。 只是,传闻都说谢世子不近女色,很是自律,他院子里从未有年轻的婢子出现过。 难不成传言有误? 或是眼前的小婢女是他中意之人? 她可不想以后有个比自己美貌许多的婢子放在跟前晃悠,得想过法子把她给弄走。 汪彤儿不知道的是,这位贵小姐就是沈御史家的嫡二小姐沈梦溪。 年前沈梦溪便听爹娘说起谢家中意自己的话来,当时心中便是一喜,如能嫁给俊美无俦,清贵无双的谢世子,不但自己是高嫁,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第41章 沈小姐 沈梦溪在今日来时,父亲专门跟她暗示过了,她心里大抵也有了一些准备,今天一定得在忠勇候夫人跟世子爷跟前好好表现。 想到这,心中是止不住的高兴。这高兴就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 从很久很久以前,沈梦溪就在心里头念着这一天了。 谢世子虽说是个鳏夫,可是他的身份不但是侯府世子,身材样貌都是无话可说。 家世显赫,又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状元,那才是了不得的事情呢。 勋贵子弟还能考上状元,更是证明了他的能力!受人追捧,也是应当的! 最主要的他还凭自身的能力得皇帝的重用。 因此,他是京城闺女们魂牵梦萦的未来夫婿最佳人选。 但凡世家子弟,大都是些二世祖,靠着祖上的庇荫,不惹是生非,骄纵玩绔弄个三四品官做做就算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沈梦溪对着身前带路的小婢女,眼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狠厉,没想到,前面引路的汪彤儿见蕙居苑就在眼前,转头正准备跟她主仆说时,看见那贵小姐盯着自己一闪而过狠厉的目光,小身子不由一抖。 妈呀!好吓人! 莫不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不成? 沈梦溪对着汪彤儿点了点头,神色不明地道声:“谢过了。” 她身旁的婢子用目光头瞅了自家小姐一眼,却是不明白小姐什么时候还用对着个婢子客气? 这时,刚好蕙居苑的巧儿迎了过来:“婢子见过沈小姐,是婢子失责,让您多走弯道。” 原来容氏吩咐巧儿要亲自去侯府门前迎候沈家小姐,巧儿正领着沈小姐往蕙居苑去的路上遇到珠儿,说了两句话的功夫,没成想她们主仆俩眨眼间就不见了。 把个巧儿顿时大冷天的吓得一身冷汗来。 沈梦溪刚刚好像看见一个俊美不凡,英姿灼灼的青年男子往西走去。 这么优秀的男子,估计应是谢世子,她心不由一动,想走上前去来个偶遇。 哪想到,偶遇到没有,到是迷路了。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见到谢世子院子里唯一的一个美貌的小婢子,把她暗暗的记在心中。 吃惊不小的还是汪彤儿,她远远的听见巧儿好像唤刚刚那位小姐:沈小姐。 是那个谢玉珩上辈子定了亲的沈御史家的小姐吗? 妈呀! 要是她,刚刚那吃人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 估计等谢玉珩成亲,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 ······ 汪彤儿把人送到蕙居苑那儿,心中带着一丝担忧,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她依照原主的记忆,终于走到紧靠惠居苑旁边的侯府大厨房那儿。 厨房建在蕙居苑不远处,这也是为了方便容氏用膳时,食物能及时送到。 候府的大厨房是一个独门独院,里面有两进院子。 前院一溜五六间房子是厨房工作间,厨房分为灶房,糕点间,粮仓,储藏间。 另外还单独避开一个小院子做磨房,里面还养着两头拉磨的毛驴。 后院是厨房里做事下人们住的,虽说是下人们住的,还在中间用道墙隔开,把男仆跟女仆分开住。 由于今天府里举办赏花宴,既要准备大量的糕点,又要准备众人的精美菜肴。所以厨房里上到厨师,下到打杂的都忙过不停歇。 汪彤儿走进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眼望过去,所有人各司其职,择菜的,洗菜切菜的,烧灶,炒菜的,做点心,装盘子的...... 另外还有前来端糕点的婢子们,她们今天很忙碌,要不时地把糕点端过去,送给前来赏花的客人。 等客人们吃掉,还要随时增添。 厨房里面不管男女老少,全是统一颜色的着装。 男仆是藏青棉短褐,女的也是上身着藏青棉大褂,下着束裤脚棉裤。 汪彤儿进去时,见到一个择菜的婆子,忙跟她打听到:“婆婆你好,你知道我娘赵雯在哪儿做事?” 因为厨房里的人多,她只能先打听一下。 “诶呀!是汪家的小姑娘!赵妹子,你女儿来找你!” 汪彤儿没想到这位婶子嗓门真大,她这一声吼,引得厨房里好多人,把头转过来朝这边看过来。 正在厨房里帮着糕点师,把各式糕点装盘的赵氏,闻言跟糕点师打声招呼,跑出来一瞧,“哎!”还真是自家女儿,忙朗声唤到:“彤儿!” “娘亲!” 赵氏的声音虽说也不低,可就是好听,是那种温婉清柔的声音。 她一边走过来,一边用干净的抹布,把沾着面屑子的两只手擦干净。 汪彤儿一眼在人群中看见身材纤细,面容依旧姣好的娘亲。 她要不是穿着状如老年人的藏青色仆妇服,才三十多岁的年龄,应该跟盛开的鲜花一样,成熟美丽······ 赵氏来到女儿面前,伸手把女儿拉到旁边的空地上,那儿正好有张凳子,“乖,先坐下歇会儿。” 同时又关心地问道:“你这会儿出来,夫人知道吗?” 赵氏知道侯爷夫人,这会儿正忙着招待贵妇人跟贵小姐们,身为她的婢子今儿肯定也是很忙,不得空闲的。 她怕女儿冒然离开,会被夫人责罚。 就跟上次在二小姐院子里那样,女儿挨鞭子,疼在娘身上。 额? 个什么情况? 难道娘亲不知道我没伺候侯爷夫人?如今是待在青松院伺候世子爷的事? 算了,既然娘亲不知道,就不告诉她就是了。省得她又要替自己担心,怕自己做了主子爷的小通房。 只是娘亲放一百个心,谢玉珩跟别人不一样。是个自制力很强的男子,私生活严谨,很讲究规矩,尊礼道的人。 不是个贪慕女色的公子哥儿,肯定不会跟忠勇候爷一样纳妾室的。 不然,侯府那么多美艳的适年婢女,他怎么会独独地让我这个小不点来青松院伺候他? 再说了,人家老婆都过世几年,也没见他纳个妾什么的。 “女儿是偷空溜出来的,一会儿就要回侯府。” 第42章 母女情 汪彤儿把凳子让赵氏坐下,握着娘粗糙的手依在她身旁。 “哦,彤儿,你在这等会,娘去拿块糕点给你尝尝。” “不用了娘,娘这几天回家了没?”汪彤儿撒娇地两手把赵氏的一只手臂搂住。 她今儿来是要跟娘拿从王婶子那儿买来的棉线。 赵氏见女儿提起,说道:“初二晚上回去一趟,顺便把王嫂子给你的棉线带了过来。” 赵氏一脸欲言又止,女儿要那棉线干什么?想想还是不要问了。那棉线女儿肯定是有用处的。 “娘这就去把棉线拿来给你。” 赵氏怕耽搁女儿回去做事,说完站起身来,迈着小碎步去后院,她临时休息的房间里把汪彤儿要的棉线拿了过来,经过糕点房那儿,用一只小瓷碟子,取了一块芙蓉酥。 “是小彤儿过来啦?”四十几岁做糕点的巧手李师傅,听到是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来了,忙又拿了一块八果芝麻花糕。 “别,这块糕点金贵,被别人看见不好。”赵氏忙推托着,平常女儿也不怎么过来,过来嘛拿块不显眼的小糕点给她吃吃就行,倒也没人说什么。 可李师傅拿的这块糕点不但做时费工,费食材,也比一般糕点大一倍。 假使被有心人给说给管事知道,没得让他跟自己吃挂落,甚至还被罚银子。 李师傅见她不肯要,知道她怕别人会嘴碎,只得重新给她拿了块夹了果脯的细花糕。 “谢谢李大哥。”赵氏感激地道声谢。 她自从来到厨房里做事,李师傅人好,平常多亏他照应。 有时家里有事,耽搁时间来晚了,他也不会说什么。默默地帮她把要做到事帮忙做了。 “咳!汪家的可别跟俺客气。” 李师傅知道赵雯苦,男人残疾需要人照顾,可是她自己又在府里为奴,家里府里两头跑,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自己能帮着点就相帮着吧! 汪彤儿见赵氏还带来两块糕点过来,笑弯着眉眼,小手拈起一块芙蓉酥往小嘴里送去,“唔,真好吃。”边说边用另一只小手把那块细花糕送到赵氏嘴边,声音娇糯地说道:“这块娘亲吃。” “诶,娘亲那儿有,乖,彤儿自己吃。” 汪彤儿见赵氏不吃,像小孩子似的撒着娇:“不嘛,娘亲快吃。” 她自己听着都感觉恶寒,寒毛掉一地······ 汪彤儿好像记得开春过来,哥哥应该去县试。 于是问道:“娘,哥哥今年会去县试吗?” “嗯,哥哥跟你说的吗?” 赵氏也是初二那夜才回去,刚听儿子提道。 之前儿子还想再等上一年去考,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改了主意。 “娘,哥哥身体营养跟不上,你要让他吃饱穿暖。特别是要时常买些有油水的肉食给他补身子,最好去买个炭盆,让他晚上读书时不被冻着。” 赵氏红着眼眶,望着自己懂事的女儿,声音发哽:“唉!娘知道了,只是苦了彤儿你了。” 赵氏回去,从他们父子俩口中听到女儿责怪家里不用她银子的事,心里既欣慰着女儿懂事,也感觉家里亏欠了女儿。 不过,女儿说的道理也不错,只有等他哥哥出息了,才能护得住她。 等女儿从候府里拿到契书后,一定给她相看一户不搓磨儿媳,女婿厚道的好人家。 到时候,哪怕倾尽家里所有,也要陪足嫁妆让她傍身,不被婆家小瞧了去。 “唉!”赵氏望着女儿还没长开的白玉般,美艳小脸蛋。心里喟叹一声:但愿这几年女儿能在候府平安度过······ 汪彤儿哪知道赵氏脑子里想了这许多呀? 她开心地从娘手里把棉线接了过来,跟她挥了挥小手:“娘亲,您快去忙吧!等几日得空彤儿再回家看爹爹去。” 汪彤儿知道今儿厨房是最忙的一天,厨房里的糕点跟菜肴肯是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嗯,乖,你在夫人那儿要好好的。”赵氏离开时还不忘叮嘱一声,只得转身去做事。 “娘亲放心,彤儿很乖的。”汪彤儿赏给赵氏一个乖巧的大大笑脸。 她手里拿着棉线,原路返回青松院。 不过,经过惠居苑时,免不了抬头朝出墙的那些梅花看了一眼。 只是,侯爷夫人容氏后院里的那些梅林花海,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所能欣赏的。 ······ 汪彤儿加快脚步,赶紧回去先把哥哥的围巾编织好。 只是这棉线没一点弹性,又是素白的。 凑合着,素就素色吧,只要能遮风保暖就行。 到了青松院她住的后罩房里,先从炭盆上架着的铁壶里,倒了些热水在铜盆里,洗了洗冰凉的小手,这才去取来棒针,坐了下来。 因为是没弹力的棉线,她也不想编什么花俏的花式,给哥哥的围巾就编织上下针。 这上下针编起来既快也厚实还有点伸缩性,今天带点晚应该能编织完,明早再偷空送厨房那里,让娘带回去给哥哥。 等哥哥的围巾编织好了,再给自己编织条围巾。然后给一家人编织棉线裤子。 横竖棉线少了,再去跟王婶子买就是。 汪彤儿坐在门口廊檐下晒着太阳,正一门心事,小手麻利地编织着围巾时,猛然间感觉头顶上有一片阴影罩了下来。鼻子里也嗅到一股熟悉的好闻松木香味。 她抬头一瞧;“呃?” 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他走路都没声音? 难道他会传说中的轻功? 还有,他不是在相亲吗? 难不成赏花宴这半日就结束了吗? 不会吧,忠勇候府这么小气,饭都不留人吃? 汪彤儿虽说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是慌忙扔下手中正编织的围巾,站起身来对着他敛衽行礼:“婢子见过世子爷。” “嗯。” 面前的谢玉珩,一袭湛蓝暗纹的束腰绣金线锦袍,腰束金银错蹀躞带,乌发以玉冠固定。 站立在汪彤儿的面前,在明媚的阳光应衬下,被一团光影给笼罩住,端得是清隽无双,灼灼仙姿,皎皎明月。 第43章敲打 汪彤儿小脑袋里正猜测着,像这样耀眼的世子爷,今儿肯定是来赏花宴众小姐最中意的夫婿人选吧! “没几个月你就要有新的女主子,到时候你要乖乖的。”没想到,谢玉珩出其不意地说着汪彤儿听不懂的话来。 “哦。”汪彤儿羽似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大杏眼直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只能先应一声。 她被谢玉珩这么一说,脑子里好似云搅在雾里,不知道世子爷说的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哦—— 听出来了,世子爷这句话意思很明显嘛,今儿相亲成功啦! 可自己只是个奴婢,怎么可能在主子们面前不乖乖地做事? 借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不听主子们的话呀? 哪还用您老亲自跑来敲打一番? 看样子世子爷对这个未来主母宝贝得很······ 谢玉珩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懵懵无知的汪彤儿,见小姑娘乖巧懂事,满意地转身里开。 临走时瞟了一眼汪彤儿仍在椅子上编织的东西,嗤!真难看! 诶诶! 这人真是的,娶个老婆了不起? 噫!还特地跑来冷着个冰渣子脸显摆一番。 所以说,世子爷只能是个主子,要是做老公,呵呵!整天面对着这副高高在上,冷漠严厉的扑克脸,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呸呸! 想什么呢? 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自己首选老公必定是暖男型的,事业有成的儒雅俊秀的男子。 还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护得住老婆斗得过流氓······ 因此,汪彤儿对着谢玉珩是一点那方面的心事都没有,不感冒的。 再说,汪彤儿自从穿到这气死人的男权社会,尊卑有别,贵贱有别,男女有别······ 所以说她打定主意决不嫁人,不为男人而活,为自己活着的信念! 今儿见到那沈小姐,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 谢玉珩却不然,他见小姑娘乖乖的,心里很满意。 前世里他就知道沈二小姐样貌清秀,脾气温柔。 娶她回来,肯定会接受小姑娘的。 自己要求不高,就一妻一妾好了。 到时候,等正室生下嫡子后,让小姑娘生个孩子伴身,然后提她做个姨娘。 再把她的孩子记在主母跟前抚养,这样子不管对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不错的归宿。 嗯!这辈子自己不等到明年大婚,日子就看在今年。 等自己大婚后,再过几个月就是小姑娘生日,小姑娘正巧到了及笄的年纪,那时候再把她收到房里来。 估计那时也没人置嚼,因为是成亲后才收的小通房。自己的正妻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谢玉珩自以为是的,想像着齐人之福。 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忽视当事人的想法...... ...... 没想到,正月初头,天回暖了几天,过了初十后天就阴了下来,接着稀里哗啦地连着下了几天大雨,天气跟着又寒冷起来。 陈婆婆对汪彤儿说:“初春的天气有点倒春寒。” “哦。”汪彤儿庆幸着还好把家里亲人的围巾跟棉线裤子编织好了,早已送回家给爹娘还有哥哥穿上。 谢玉珩不在青松院时,她就自己去他的小书房里看看书,练练字。日子过得还蛮惬意。 汪彤儿自我感觉良好,这几天写的字跟之前是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前世有书法大师美誉的外公亲自教导,也算是有点基本功的。 只是她看自己字,怎么看都跟谢玉珩给的字帖上的字不一样。 自己的字好像是女版谢体,遒劲不足,清秀有余。 这天上午,汪彤儿照旧在谢玉珩的小书房里练字,正在这时,陈婆婆站在外厅声音不高的喊她:“彤儿姑娘!” 汪彤儿听见后,答应一声:“诶!来啦!” 先把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架上,站起身,推开屁股下面的黑漆圈椅,走了出来,打开外厅的门,一瞧——呃? 只见陈婆婆身畔站着一个,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小俩岁的圆圆脸蛋的小姑娘,睁着一双丹凤眼,可爱又忐忑地看着自己。 “彤儿姑娘,这是李家的娃儿,也是家生子,名字叫招娣,来青松院跟着你的。”陈婆婆满脸笑容地,把身旁的小姑娘推到汪彤儿跟前。 “好呀!” 汪彤儿打眼一瞧这还有点婴儿肥,养的圆圆身子的小姑娘,就很有眼缘。 看模样不是那种有心机的女孩子,有了这小姑娘跟自己一起在青松院,伺候着主子,多个人说说话,往后也不寂寞。 汪彤儿在青松院没一个同年女孩子可以交谈,寂寞是有点寂寞的,可是也省了不少是是非非。 毕竟也有不少像张小兰,曹晓芳之流的心机婊,白莲花的女子,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假使跟她们一样的女子跟自己一起共事,日子肯定‘精彩’得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不注意,给你使绊子,那日子太过糟心。 本人还要留着小命把自己前世,原身的前世,两世短命汇在这一世好好的,长命百岁岁! 小姑娘侧身福了福,声音清脆地,对着汪彤儿打声招呼:“招娣见过彤儿姐姐。” “咳咳!” 汪彤儿被小姑娘的操作吓得呛了一口气,忙拦住她道:“唤声姐姐就行,当不得这样的礼。” 自己还是个奴婢,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自己客气个啥? 要是被有心人给瞧见,打小报告给侯爷夫人还有世子爷,自己不是屁股开花的问题,这小命怕是真的不保了······ 小姑娘小手拎着包裹,怯怯地看了一眼汪彤儿。 哎! 看把人小孩子吓的,“走吧,姐姐带你去住的地方。” 汪彤儿边把招娣往后罩房领,边开玩笑地问她:“招娣,你是长女?” 名字取招娣肯定是要给自己招来个弟弟嘛。 “嗯啊,爹娘只生了俺一个女娃子。”招娣本来就是个开朗活泼型的性格,见这个漂亮姐姐很是可亲,不是难相处的模样,这才放下惴惴不安的心,开心地回答道。 第44章 上元节 汪彤儿边把她往屋里领,边带着笑意地问道:“所以,你爹娘跟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希望能生个儿子是吧!” “嗯啊,可惜娘亲还是没能生下弟弟。”招娣说道这,小嘴还难受地瘪了瘪,心说娘亲不但没生下弟弟,甚至连个妹妹都没有。 陈婆婆也跟着来到罩房,她这几天下雨都是宿在这里的东次间里。 因此,汪彤儿把招娣领进西此间,那里也有一张小的架子床,招娣住刚刚好。 “招娣,你看看里面还需要什么,让陈婆婆去帮你找黄管事领来就是。”汪彤儿正跟招娣说着话,转头一看,哪有陈嬷嬷的身影? 从外面传来熟悉的“啪啪啪!”的用藤拍子扑打被子的声音。 原来勤快的陈婆婆把汪彤儿跟自己的被子趁好天,晾在太阳下晒呢! 陈婆婆手拿着藤拍子走进来,对着汪彤儿说道:“彤儿姑娘,你有什么事尽管让招娣去做。” “哦,还有,招娣的绣活不错,她原来就在府里绣坊做事。” 陈婆婆意思很明显,汪彤儿需要做什么让招娣做,绣点什么,也让招娣绣呗! “我哪有事要她去做?招娣,你教我绣花呗!” 汪彤儿心想,同是奴婢,自己怎么能以大欺小? 况且人家还是个小毛孩,自己也不忍心用她做事的呀! 只是听陈婆婆说她会绣活,这倒是自己感兴趣的事。 自己反正是不会的,原主针线活还成,绣活就差强人意。 陈婆婆本来想说:这招娣本来就是世子爷吩咐来伺候你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彤儿姑娘还是个懵懵的小姑娘,还没被世子爷收房。 不可说,说了小姑娘会害羞。 只是,看世子爷这么在乎她,收房是迟早的事。 算了,还是自己勤快点,早晚来帮彤儿姑娘洗衣服,送热水吧! ······ 转眼间便是上元节,上元节跟春节一样,不但举办花灯,同时也是中国传统情人节。 现代人大都以为,中国传统情人节是七夕。 其实,七夕是牛郎和织女一年一度相聚的日子,可以说是悲情的节日。 古代人最忌讳生离死别,怎么会将情人节定在这天呢? 因此中国传统情人节是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而不是七夕。 上元节是春节之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正月是农历的元月,古人称夜为“宵”,所以把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正月十五称为元宵节。 汪彤儿由于春节那天已经见识过花灯的盛景,作为一个现代都城人,什么花灯盛况没见过?因此也不感觉到多惊奇。 再者说,春节的赏花灯也不是她自己要去的,主子想去,做为奴婢的肯定会跟着去。 可是,等到天暗了下来,新来的婢子招娣却是兴致盎然,小胖手拉着汪彤儿的白嫩的小手晃着,翘着小嘴,可怜兮兮地说着:“彤儿姐姐,去呗,好不好?” 汪彤儿是真不想去,又不忍小姑娘期盼的小眼神。要是放她自己一个人去,又怕小姑娘出事。 因为她知道,但凡热闹处,特别是晚上,常有丧尽天良的拍花子躲在暗处,专等落单的孩童还有小姑娘。 正在汪彤儿两难时,陈婆婆拎了一桶热水过来给汪彤儿洗嗽。 她在门外就听见招娣的乞求声,进来就对着招娣瞪了一眼,心说,这小丫头也太不懂事了,都不知道自己来青松院是干嘛的? 你是在照顾彤儿姑娘的,知不知道? 唉!到底岁数小,涉世不深,忘了自己的本分! 招娣被陈婆婆的眼眸一瞪,这才惊觉过来,忙松开拉着汪彤儿的手,不吭声。 汪彤儿见小姑娘的可怜样,不由弯起嘴角说道:“好好,我陪着你去就是了。” 她心想着,今儿早去早归,大不了不去猜灯谜什么的,陪着招娣买点好玩好吃的就行。 只是自己要出府肯定要跟世子爷说一声,这些天都没看见世子爷,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在不在? 招娣见汪彤儿答应,高兴得恨不能跳了起来,忙溜进西次间里把她的小荷包拿过来,里面也不知道有几枚铜钱。 “哎!”陈婆婆叹了生气,笑着说道:“彤儿姑娘你就宠她吧!老婆子再去给姑娘温锅子热水,等你回来用。” “好,麻烦陈婆婆了。” “咳!彤儿姑娘别跟老婆子客气。” 陈婆婆临走时,无奈的用手指狠狠地指了指招娣,惹来招娣耍宝地做了个鬼脸,讨好地对着陈婆婆买乖:“陈婆婆最好啦!等招娣回来带糕点给你吃可好?” 陈婆婆很铁不成钢,无奈地用手点点她的额头说道:“你呀你!照顾好彤儿姑娘,早点回来。” 招娣立马跳跃着连声说:“好的,好的!” 汪彤儿见招娣开心的小模样,也抿唇笑着。 唉!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这话说得,好像她到是有七老八十,也刚十五岁,还是个花骨朵的年纪呢! 这几天白天有太阳,蹲在家里还有碳炉不感觉到冷,这到了晚上还是冷飕飕的。 汪彤儿没戴耳套子,把自己编织的围巾取出来把脸跟脖颈都裹得密密的,只留一个头顶在外面,然后身上再披件灰色兔毛披风。 招娣则是戴了个厚厚的帷幔帽子,只露出两只圆圆的两眼在外面,其余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汪彤儿原本也有个帷幔帽子的,等她重生过来时,已经嫌小戴不了。 况且她也不爱戴那种帷幔帽子,原因当然是头上梳着俩只揪,帽子戴头上真不舒服。 而且她外出又不是头顶怕冷,是脸颊跟脖颈怕冻。 汪彤儿荷包里有上次哥哥给的买棉线的铜板,还剩下三四十枚,另外两个银锞子给了个陈婆婆还有一个,今晚逛花灯应该够花吧。 到了谢玉珩的主院门口,除了廊檐下挂着的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寝室跟书房都黑灯瞎火的。 这说明世子爷今儿还没回来。 世子爷不在,那就去跟黄宇说一声吧! 第45章 皮影戏 汪彤儿跟招娣要去看花灯,去找谢玉珩请假。 谁知,谢玉珩还没回青松院,只得再去找黄宇,也是一个没见到,只有几个侍卫跟奴仆们。 汪彤儿想了想,只得让陈婆婆帮忙看见世子爷回来,跟他说一声。 不然,自己私自外去等回来要被怪罪。 “好好,老婆子就在这耳房里做针线活,主子回来就跟他禀报。”陈婆婆连声答应着。 跟着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彤儿姑娘,人多别挤着,也要注意别落单,早点回府。” “嗯,我知道,只是让您受累了。”汪彤儿点头答应着。 等她们到了街市上,只见人流如潮,四处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景象。 卖花灯的,卖小玩意的还有卖吃食的小贩层出不穷,垂角小童们拿着糖葫芦满街跑,银铃般的童稚声不绝于耳······ 初一那天跟着谢玉珩出来,只顾着射箭,猜灯谜。哪注意到这些好吃的零食? 只见一位麻衣货郎举着一根木棍,草秸上面插满了一串串晶莹鲜亮的糖葫芦,他边走边用自己特殊的口音吆喝着:“卖糖葫芦,糖葫芦。” 有卖热气腾腾的冰糖绿豆百合汤的担子,有用竹签子签着的蜜汁莲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的小推车,有卖现做的冒着热气的桂花糖,还有热气蒸腾的鸡汁儿小馄饨的摊子······ 汪彤儿见招娣露在帷幔帽子外的两只亮亮眼眸,忙招呼买冰糖葫芦的货郎:“来两跟糖葫芦。” “小姑娘,四文钱。” 汪彤儿从小包里掏出荷包,递给他四文钱,再把他手上的糖葫芦接过来,递了一根给招娣。 “谢谢彤儿姐!”小姑娘把帷幔帽子取了下来,拿在手里,笑咪着眼把糖葫芦往嘴里送去。 汪彤儿看着小姑娘满足的,一脸享受的模样。心想着这古代的糖葫芦真有那么好吃? 汪彤儿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比现代的冰糖葫芦的颜色要暗许多,且只有薄薄的一层红糖敷在山楂上。 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也没现代的糖甜,还微微带着点苦味。 估计山楂上面的裹着糖不是那么的纯。 还没等汪彤儿吃完一颗糖葫芦,招娣就买来两串用蓑衣草川着的油炸山药蛋,递给汪彤儿。 汪彤儿正吃得牙酸呢,刚好解解嘴里的酸味。 她没想到小姑娘虽说人小,却是个不占人便宜的主。 上次逛花灯是跟在主子爷后面的,什么零食都没尝一口。 今儿得好好的过个嘴瘾,尝尝这古代的小吃食。 汪彤儿在现代什么美食没吃过? 没上大学时,从不住校。 在家里吃饭有哪顿不是色香味俱全,珍馐美食? 还有精心烹制的西餐。 等到了大学,学校附近各种小吃更是不胜枚举······ 只是悲催地穿到这古代,做了侯府里的一个低等奴婢。 从此以后,美食跟自己无缘,只有看着眼馋的份,嘴是无福消受······ “来两碗馄饨。”汪彤儿闻见那飘着鸡汤味的馄饨,跟摊主说道。 “好唻!”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负责煮馄饨,招呼客人。女的只顾着埋头包馄饨。 汪彤儿没想到这小摊子上的馄饨还真是好吃,味道鲜美,汁多馅大。 她闷着头不停顿,一口气连汤吃完。 吃完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彤儿姐姐,你看前面围了那么许多人,肯定有好玩的。”跟她同样满足咂咂嘴的招娣,吃完混沌一抹小嘴说道。 汪彤儿也听见前面锣鼓棒子声,还有观众的叫好声,估计是唱地方戏的草台班子。 等她们挤进去,汪彤儿一见这草台班子还有招牌,在搭建的高台旁高高的飘着三角旗子:清亭戏班。 哦,原来是个唱皮影戏的,好像演得是战争片。 她从看戏的人群议论声中得知,这清亭戏班在中原一带素有盛名,在当地,每出新剧目,宾客盈门,座无虚席,哪怕是听一曲调子的人,远远地排着长长队,八个小街堵得个水泄不通。 只见从兽皮板上,投着黄酒一般醇厚的光芒。成群的影人,刀光剑影,风声鹤唳,倏然,梆子鼓锣声破开,传出急促的人喊马嘶声。 你看那战鼓越捶越激烈,让人眼前浮现旌旗蔽日、金戈铁马的血腥厮杀。 紧接着二胡、笛子、扬琴弹奏得精湛,中间夹着激促的鼓点。 一众乐器声是时而低沉嘶哑,时而激昂尖厉。 搏斗也越来越险象环生,精彩绝伦。 直杀得日月无光,血肉横飞。 每一根柱子、屋瓦、影人,傀儡木偶、皮鼓乐器······ 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如亲临其境,汪彤儿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还真是精彩之极! 好想发个朋友圈······ 戏到尾声,有几位观众悄悄离去,汪彤儿这才注意到原来是戏班子里的一个小伙子,手捧着一个铜盆子,这是来收票钱的,怪不到有人悄悄离开呢! 那个手拿铜盆手钱的小伙子,估计是见怪不怪,只是看着那些离开的观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不管什么朝代,总有那么几个没素质的人。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乖乖地拿出钱包来,或多或少地往小伙子手中的铜盆扔铜钱的,一时间只听见:“叮当,叮叮当!”的铜钱落进铜盆的清脆声。 也有不少人扔些碎银子进去,那位小伙子只有有人扔钱进铜盘里,不管多少,都是很有礼貌地点头说声:“谢谢!” 汪彤儿也从小包里的荷包中,把那枚银锞子拿出来,话说,这么精彩的节目,值得给一颗银锞子。 等收钱的小伙子到面前,她小手一扬潇洒地扔了进去,只听见清脆的“叮当!”一声响,那收钱的小伙计看见铜盆里竟然仍进来个银稞子,以为是哪个富贵之人所赏,忙抬头循着仍银子的方向,一看竟然是一个衣着寻常小姑娘。 等他抬头对着小姑娘道声:“谢谢!”时,汪彤儿已经拉着招娣离开,钻到人群中瞧不见了。 第46章 梅花灯 “彤儿姐看前面的花灯好漂亮呢!”招娣双眸发亮地指着前面的各式各样的花灯。 有萌萌可爱的园乎乎的兔子灯,有精致美丽的八角宫灯,有小巧玲珑的梅花灯...... 最耀眼的便是衮水河畔的灯会,硕大的荷花灯宛若天灯盛放在衮水河正中,粉红的花瓣缓缓转动,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招娣伸手指着梅花灯对着摊主说:“大叔帮俺把那盏梅花灯取下来。” “哦,好的小姑娘!”摊主感叹着小姑娘眼睛真亮,这盏梅花花灯是今年最受欢迎的灯款,只剩下最后一盏灯了。 正当卖花灯的摊主,把梅花灯取下来递给招娣时,却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接过去。 “诶?” 汪彤儿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跟招娣同时转过身子朝后看去,只见一个漂亮的女子把梅花灯拿到手里,还不忘朝汪彤儿瞪了一眼:“看,看什么看?这盏灯笼是俺家小姐先瞧见的。哼!” 嗤!神气什么?原来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婢子。 额?不是,这婢子怎么莫明的眼熟? 汪彤儿见她把花灯举在手里,来到一个衣着华丽,头上插着耀眼珠衩,戴着面巾的小姐跟前。 “这花灯是俺先看到的。”招娣憋着小嘴低声嘟囔着。 没想到招娣跟汪彤儿抱怨的说话声,被那位小姐身旁另一个婢子耳尖地听到,很是嚣张地伸手指着招娣说:“哼!也不看看自己的穷样!还敢跟俺家小姐争花灯?” “算了,咱们再看其它的花灯吧!”汪彤儿正拉着招娣的手离开,闻言朝她们主仆看了一下,那小姐在街上如织的灯笼照映下,汪彤儿见她一身的华服,虽说小脸遮在薄薄的面巾下,可那一对露在外面的眼睛是汪彤儿记忆深刻的。 啧,自己还真幸运,大街上这么多人,竟然跟未来青松院的女主子,沈二小姐沈梦溪遇上了。 怪不到刚刚瞧着那位从招娣手中抢花灯的婢子眼熟呢! 原来是熟人。 汪彤儿这几天,跟随谢玉珩去蕙居苑,从他们母子俩口中,大体知道,沈御史家有三个嫡女,一个庶女。 嫡长女嫁给程国公的次子为妻,嫡三女跟庶女都还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面前的沈二小姐沈梦溪未来嫁得最好,嫁给年轻有为的谢世子,是为高嫁。 汪彤儿裹着围巾,估计沈二小姐没看出来是自己吧,不然,以她温淑贤良的标价,肯定不会嚣张的指使婢子来抢花灯这种有损她温良的面子。 “石榴,还不去把银子给了。”沈二小姐的声音冷淡地吩咐道。 “是,小姐,婢子这就去。” 原来那位汪彤儿眼熟的婢子叫石榴,刚刚也是她从招娣手里夺花灯的,闻言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小钱,随手扔给卖花灯的摊主。 “还不把这花灯给扔了?下等人看中的,亏你还拿来污了本小姐的眼!”沈梦溪语气里说不出来的,能使人寒毛一冷的种话语。 “哦哦,婢子省得。” 汪彤儿就见另一个婢女,赶紧的把梅花灯往地下使劲一摔:“啪!”地一声,她还不忘用脚去踩踏几下。 刚刚精致小巧的梅花灯顿时就四分五裂。 汪彤儿见未来的世子妃的这种操作,莫明的小心脏颤了一下。 她不但从沈小姐话音中听出股高高在上,鄙视人的话语。还听出来一股暴戾的坏脾气。 汪彤儿从那天侯府举办的赏花宴,就窥出这位沈二小姐,未来的世子妃是个不好相遇的。 亏得世子爷还说什么:世子妃是个脾气温淑贤良的女主子呢! 这说明沈二小姐平常隐藏得好,今儿以为是遇到俩下乡小姑娘,这才露出本来面目吧。 汪彤儿拉着招娣的手往回去,心不由猛然间咯噔一下。 她担忧着依沈二小姐这样娇蛮的脾气,跟世子爷成亲后,处处找自己茬怎么办? 不怪汪彤儿这样想,原因当然是青松院,除了自己还有小招娣,没其它婢子呀? 再有,汪彤儿不是自夸,自己这容貌太过艳丽······ 唉!等过几个月,身体长开了,再厚的刘海也是遮隐不住自己的好颜色。 这副不应生在自己个婢子身上的容貌,不知是福还是祸? 话说,不要说主子无故找茬,就是打骂自己,哪怕把自己发卖出去,做奴婢的都是无冤可申的呀? 呜呼! 好不容易在青松院过了几日,无忧无虑的好日子,貌似快要到头了! 哀哉! 等世子爷成亲后,估计就要过那暗无天日,被女主子搓磨的苦日子了······ 不行! 得找世子爷,求求他能不能帮我换个工种? 哪怕去别处做粗使丫头也行。 汪彤儿从前怕个谁? 从小到大最是看不惯持强凌弱,是个爱抱打不平的主! 那时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谁还敢欺负她? 主要是因为那是个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 汪彤儿心里装着心思,也顾不得再帮招娣买花灯,匆匆忙忙地拉着招娣就回到忠勇候府。 没想到汪彤儿跟招娣刚到青松院,就被黄宇拦住:“彤儿姑娘,世子爷找你。” “啊?黄管事,你知道世子爷这会儿找我有什么事?”汪彤儿担忧着自己私自外去玩耍,怕被主子责怪,想从黄宇这儿探听点消息出来。 “不知道。” “哦。” “招娣你先回房吧,我去去就回。”汪彤儿对着招娣挥了挥手,抱着世子爷要罚家罚自己一人的打算。 “哦,那彤儿姐俺先回房帮你把热水送过去。”懵懂无知的招娣暖心地跟汪彤儿说道。 汪彤儿对着她点头道:“嗯。” 她暗讨着:世子爷罚就罚吧!自己也正想找他,求他把自己随便安排到其它地方做事。 等她快步走到谢玉珩的外厅门口,见廊檐下挂着的灯笼映照中,身着月牙白绣竹锦袍的谢玉珩,端看着是风流俊秀,器宇不凡。 只是模样挺拔冷峻,贵气慑人,幽黑的眸子却泛着寒湛湛的冷意。 汪彤儿吓得匆忙跑过去‘扑通’一声跪来下去:“婢子错了,求世子爷责罚!” 第47章 远门 谢玉珩本来是一肚子怒气,等她回来发作的。 这几天,明正帝因为赣州皇商造兵器的事,他大都很晚上才从衙门回来,从陈婆婆口中得知,她竟然跟刚来的小婢女一起看灯会去了,心中既担心,又恼火。 担心她这么小的姑娘要是被人贩子拐跑怎么办? 尤记得他徐世叔的儿子在六七岁时就是跟着大人去逛庙会被拍花子给拍走了,如今都是音讯全无。 恼火的是小姑娘太贪玩,明明自己大年初一晚上刚带她逛了灯会,怎么又偷着溜出去?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到吓得小姑娘给自己行大礼。 算了,这一次先不跟她计较。 想到这,微微点颌:“嗯。”了一声。 “起来吧,下不为例。一个小姑娘成天往府外跑,一点规矩都不守!” 汪彤儿心说,我有跟陈婆婆说请她跟黄管事打招呼的呀? 难道陈婆婆忘记?还是没遇见? “下次没本世子的准许,不准外出!”谢玉珩说完,转身就要进室内去。 汪彤儿见谢玉珩就要离开,也不管是不是个提请求的时机,慌不择言地说道:“世子爷,婢子求您,能不能把婢子拨到其它地方去做事?” “嗯?” 刚刚有许好脸色的谢玉珩,闻言厉声呵斥道:“滚!” 汪彤儿虽说有一秒的懊悔,可话已经说出去,又不是发微信还有三秒的收回余地的。 再说,要不是为了求你,放我去其它地方做事,又何必给你磕头行礼? 刚刚情急之下这么一下子跪下,膝盖还有点疼。 汪彤儿无精打采地回到后罩间,没一会儿,就听见黄管事在门外轻轻扣门问话:“彤儿姑娘睡了没有?” “没呢!” 汪彤儿顿时兴奋起来,这是世子爷准许自己离开青松院让黄管事来通知? 虽说离开青松院好有点舍不得,其它主子那儿,哪有青松院福利好?活计轻松? 最主要的没那些院子里人员复杂,没有婢子间的嫉妒跟捧高踩低。 可是,再怎么好,等世子爷娶了世子妃回来,也没小命来得重要。 嘴里忙不迭地答应着,打开房门。 抬头见门外站着身材高大,浓眉虎眼的黄宇,手里拿着个包裹还有只小钱袋子,见汪彤儿开门,随即就递了过去:“这是世子爷给你的衣服,明辰寅时随主子出府公办。” “哦。”汪彤儿答应一声,关上房门。 额? 刚刚她正在神游,没弄明白黄宇说的什么? 猛然一激灵,个什么的什么? 忙又打开房门想问黄宇是个什么意思? 跟谢玉珩外去公办? 他外去公办带着我个婢子干嘛? 又不是老板出差带个小秘书跟着的,再说他的秘书是小墨跟小砚。 寅时?不就是三到四点? 自己这儿既没有个看时间的钟表,又没古代计时的更漏,到哪知道个寅时? 汪彤儿这一夜由于有心事,到哪敢熟睡? 迷迷糊糊一睁眼,爬起身,倚在床头,干脆不睡了。 拖拉一会儿,披衣下床,去窗前案桌上把蜡烛点燃。 打开黄宇送来的包裹一瞧,是两套跟小墨一样的小厮棉袍。 忠勇候府里除了谢玉珩身边的黄宇,小墨等几位穿的衣着跟其他院子里的仆人服不一样,他们都是青衣棉袍或者劲装,而不是短打。 谢玉珩这是要自己作男子打扮? 嘿嘿!正好,男子的头发可比女子的头发打理起来简单许多。 就着碳盆上温着的一小壶热水洗嗽,手举着烛托,轻车熟路去西次间院角落处的茅厕方便一下。 等她回到房间里,门外传来小墨的声音:“彤儿姑娘走吧!” “哦,来啦!”汪彤儿嗓音清脆婉转地答应一声,随即把昨天黄宇给她的银袋子,放到自己的小包里,再拎起装衣服的包裹,带好房门,快步往外走去。 走到前院正厅时,谢玉珩也刚好从寝室里出来,“世子爷早安!”汪彤儿赶紧的敛衽见礼。 “嗯。”谢玉珩微点了一下头,在侍卫们簇拥下往外大步离去。 谢玉珩今日穿了镶有指宽黑毛边的阔袖锦袍,金丝暗线流畅,站在浓浓晨雾之中,是泼天富贵才能蕴养出的尊贵。 汪彤儿忙不迭地拎着包裹,跟在后面迈着小短腿小跑着。 忠勇候府门前早已停着一辆青顶马车,在马车旁还有十几匹健壮的马匹被几个马倌牵在手中。 那些着劲装的侍卫们,脸上全围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两只黑亮机警的两眼,走到马匹那儿,从马倌手中姐过缰绳,动作迅速,翻身上马。 黄宇跟小墨小砚也是如此,动作一气呵成,登上马鞍。 这情形好像真是要出远门的架势。 汪彤儿眼见谢玉珩捞起锦袍一甩,潇洒地登上马车。 她漂亮的大杏眼四处一瞟,只有这一辆马车,也没有多余的马匹可骑,她前世跟着几个哥哥在马场学会了骑马,自己还寄养了一匹纯种欧洲小红马在马场那儿。 因此,对于骑马,她还行。 诶?不会得让我跟世子爷同乘一辆马车吧! “还不快点滚进来?”正当汪彤儿犹疑时,从马车里传出来谢玉珩生气的声音。 诶!世子爷好像对‘滚’字情有独钟······ “哦哦,来啦!”汪彤儿心里吐槽着,小嘴忙答应着,慌忙登上马凳子,掀开门帘进了马车里,还没等她坐下来,就听见谢玉珩对着车把式沉声:“走!” “诶吆!” 随着马车一摇晃,汪彤儿身子不稳往谢玉珩方向跌了过去。 慌忙中,汪彤儿朝后紧拽着他胸前的衣服,让自己不至于跌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动下,人顿时跌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随即满鼻子里都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松木香味。 耳畔传来轻嗤声:“啧!小小年纪,小脑袋里想着的都是投怀送抱。” 其实心里很是慰贴,小姑娘身子软软的,香香的,真不想松开手。 汪彤儿听他这么一说,小脸霎时羞得红彤彤的,忙挣脱开他的两臂,离他远远的角落坐了下去。 第48章 途中 等汪彤儿坐了下来,这才看见马车从外面看来并不起眼,里头却是宽敞华丽,里面摆着一方卧榻,卧榻铺着柔软的兽皮,搁置着一块毛毯。 卧榻上面放着茶几茶几上温着一壶热水,摆放着两碟子水果糕点,还有一个精致小香炉,香炉内燃着松脂的线香,很是醒神。 嗯,坐在这辆马车上还真是享受! 她注意到碟子上的糕点都是双糯玫瑰糕,好像自从自己第一次在谢玉珩书房里几样糕点里吃了最上面的那块双糯玫瑰糕后,每次小墨送进书房的糕点都变成了双糯玫瑰糕。 汪彤儿只是一秒好奇,之后也就不再在意。 除了道路跟马车的速度,其它丝毫不逊二十一世纪的豪车。 汪彤儿原本夜里就没睡好觉,此刻缩在角落里,被马车颠簸着竟然睡着了。 谢玉珩看着缩在角落里睡着着男装的小姑娘,奶萌的可爱小模样,随手给她扔过去一块兽皮毯子,给她盖在身上。 他本来就没想把她带身边,只是,小姑娘一点都不安分。 白天不是偷溜着回家,就是晚上偷偷溜出去玩。 这要是自己离开个把月,她还不知道怎么野? 说不准,野着野着就野到谢玉淮那个蠢货怀里去! 谢玉珩这是逮到汪彤儿离府的几次证据,再加上昨晚,汪彤儿请求离开的事,因此,想着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放心。 ······ 马车辘辘颠簸中,汪彤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着身上盖着的兽皮毯子,心里暖暖的,世子爷真是个好主子,离开他估计再也遇不到如此体贴的主子了。 眼前浮现出沈二小姐的身影,想想往后天天被女主子搓磨的日子,还是算了吧! 她偷看了眼前硬朗俊颜的世子爷,心里直犯疑狐,一直想问谢玉珩:为什么带着她个累赘出来?只是看他一直垂目,阴沉着个脸,捧着本书在看,识相地没胆子问他。 汪彤儿依坐在榻上的角落,猜测着,难道是上一世谢玉珩去赣州查案的事提前了? 她知道前世谢玉珩是几个月后才去赣州暗查铁矿的事件的,并且就是那次还带回来地方官吏送给他的两个女子,被他带回来安排在外面住着。 这一世,好多事件都不一样了,估计是本小姐穿越引起蝴蝶效应吧! 算了,既然他打定主意带自己出来,问不问没啥用的。 熟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谢玉珩如今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年刚过,每日都被明正帝宣到宫里,商讨着赣州铁矿跟兵器的事。 明正帝从安插在四大家族里的内线得知,这是一起官商勾搭狼狈为奸,偷工减料而成。 赣州铁矿的事不能再拖了,于是昨天谢玉珩进宫后,明嘉帝派他往赣州,去暗地里查朝廷管辖的铁矿跟制造兵器商官商暗通曲款的事。 大周朝打了几十年的仗,兵器损耗严重,造兵器肯定是要铁的呀! 而大周朝主要铁矿生产地都是在赣州。 虽说铁矿属朝廷所有,但兵器制造是被赣州四大家族把持着。 这四大家族分别是季,薛,任,刘,其中以季家为首。 季家家主季永真年事已高,早就不问家族之事。 如今打理季家事务的都是他的侄子季啸,因为季永真跟妻子只生了两个女儿,他为人很是刚直,只有一个妻子,也没纳妾。因此没儿子可担当家主之职,只能让野心勃勃的二房侄子来担当。 早先耿志刚正的季老家主掌权时,秦南兵器制造商们还算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家主位置传到他侄子季啸手里没两年时间就变质了。 三十岁的新任家主季啸,早就看不惯伯父那一套‘质量为首,利益为辅’的信条。 他联合另外三大打造兵器的家族,宁愿花大把的银子给朝廷前来验货的朝中大员,也要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当然,重金花出去,肯定要在产品上给赚回来,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怎么能暴利? 如今赣州生产出来的兵器,没有从前质量好,也没从前厚重,轻薄且易折。 这兵器的好差可是直接关系到战争的胜败,也关系到将士们的生命安全! 其实,前世里谢玉珩也是因为此事被明正帝派往赣州查此案的。 等他去时已经失去最佳时机,因此,重生回来后,他也知道去赣州的差事还是自己的,与其到时棘手,还不如早一天解决的好。 其实,最好的时机是两年前,季啸刚登山帮主之位没两年,羽翼没丰满,屁股还没坐热时是最佳机会。 奈何,那时他还没重生回来。 因此,他让人提前把此事捅到皇帝跟前。 这也是汪彤儿奇怪怎么比上一辈子提前几个月的原因。 ······ 整个白天他们一行人只在午时打尖,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随即便又继续赶路。 中途因为汪彤儿要方便,又耽搁了一盏茶的时间。 一路上,汪彤儿无聊时,会掀开窗帘子欣赏沿途风景,由于此时走的是山道,两旁的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坐在马车里,行驶在山道上往上看去,云雾在半山腰遮住视线,太阳从云雾间隙中照射下来,光芒四射,此等奇山异景在京城自是看不见的。 等到天黑才到了一个叫双菱的小集镇,找了镇子上最大的一个客栈住宿。 别小看这小集镇,因为地处南北枢纽,因此镇子还算热闹,客栈也比别的小集镇多上几家。 谢玉珩仍下手里的书,撩开门帘子抬脚跨下马车,抬腿往客栈里走去。 汪彤儿心里挺钦佩谢玉珩的,这人年纪轻轻,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没道理的。 你瞧他这一路上简直就是书不离手······ 等汪彤儿从马车上下来,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客栈,有的去客栈后院把马匹喂马料喝水去了,有的找伙计领着自己去安排食宿,只有谢玉珩一副大爷的姿态在掌柜点头哈腰的带领下去了楼上的上等的客房。 第49章 客栈 汪彤儿看着自己一身男装打扮,心说总不会跟那些侍卫们住在一间客房吧! 哪怕给自己一间小小的客房,有张床铺就行。 想到这,她想着先去找黄管事,看能不能给自己一间单独的小客房。 抬头一看,黄宇正从楼梯上下来,汪彤儿还没开口问他自己住在哪间客房时,黄宇见到她,朝一间最大的客房一指:“彤儿姑娘你的客房在这儿。” “哦哦,麻烦了黄管事。”汪彤儿忙着双手合十地对着皇宇感谢到。 黄宇奇怪地瞅了眼汪彤儿,这是个什么礼节? 啧,又不是出家人! 不过,彤儿姑娘这模样莫明地也太可爱了,真像幼时家里养的那只大黄狗。好想伸手捋捋她的发髻,可想到屋子里的主子,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汪彤儿眉眼弯弯,哦吆喂! 不会吧! 自己个奴婢住这么一大间客房? 世子爷还真是有银子任性······ 这时,两个店伙计手里都拎着满满一桶子热水进来。 汪彤儿欢欢喜喜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去,呃?只见屋里头谢玉珩正四平八稳地端坐紫藤圈椅子上,对着她眼眸深深地瞟了一眼,淡声说道:“过来,伺候本世子沫浴。” “啊?” 原来是世子爷的客房,汪彤儿很快被打脸。 “婢子去唤墨哥来。”汪彤儿假装没听明白他的话,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切! 别以为我这会儿穿着男装,就把我当小厮使唤,洗澡这么隐私的事,还让我个黄花大闺女伺候? 啧! 古人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不知道避嫌? 谢玉珩不耐地冷声说道:“往那儿跑?还不过来帮本世子宽衣?” “哦。”汪彤儿红着脸对他轻声答应。 正在这时,救星来了,小墨跟小砚俩人捧着马车里面的衣笼箱子走了进来,汪彤儿趁机闪出门外去,边走边说:“主子爷,小的要去方便一下。” 汪彤儿又不是真正的古人,没见识的奴婢。 主子吩咐咋样就咋样? 拘泥于规矩,不敢违主子的话是不行的。 话说变通是王道。 这也是汪彤儿这些天把世子爷的脾气给估摸出来,知道他是个面冷心不硬的人。 不是谢玉淮之流的冷厉入骨,性情怪癖狠厉且无情的人! 不然你借个胆子给她,她也不敢的! 等忍过这半注香时间再上楼去,到时自己厚着脸皮再跟世子爷陪过不是。 汪彤儿其实也真是人有三急,再有,她感觉肚子隐隐地疼痛,算算日子,怕是这个月的小日子要来了。 还好把自创的品牌汪氏月事带带过来了,她用废弃的宣纸外罩一层面布做成卫生巾的式样,然后再做了几条三角小内裤,在内裤里加缝了两条带子便于卫生巾的摆放。 到时,卫生巾脏了从三角内裤里抽出来扔掉再换新的,这样子既卫生也方便。 问题是刚刚只顾脚底抹油——溜得快。 忘记包裹还放在客房里,只得先去跟客栈老板娘讨要几张上厕所的粗麻纸。 “小客官,你个男子上茅厕要什么粗麻纸?茅厕里有枯苞叶,粗麻纸只有小姑娘上茅厕才用的。”三十几岁的胖胖的老板娘好笑地拒绝了汪彤儿的要求。 咳!这老板娘也太小气了吧! 那枯苞叶······ 算了,只能忍会儿,忍到世子爷洗完澡再上去拿姨妈巾。 等到汪彤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世子爷应该沫浴好了,走到楼上那间最大的客房,轻轻推开门,伸出小脑袋,探头朝里一看时,没见到人。 诶?难道世子爷外出啦? 脑子里想着,脚也跨了进去,目光巡视着自己刚刚放在矮榻上的包裹。 等她走进去才发现,这间客房还真的是不小,竟然有两间房,中间用拱形木头花格子给给隔了开来,里面是张不算小得的床,外间是张榻,浴间是用屏风隔开的。 抬头一瞧见谢玉珩正坐在那间朝南靠窗的书案前,执笔挥毫。 “世子爷,婢子来研磨。”汪彤儿对上那双冷若寒星的眼眸后,识相地不敢提再去上茅厕的事,先忍一忍吧。 走到他身旁时,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气,仿佛屋子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冷,要结冰碴子一样。 她知道,世子爷这是生气了,怕是劝不好的那种。 于是,汪彤儿呼吸都轻轻的,夹紧尾巴做事。 一时间,除了谢玉珩的笔在宣纸上‘沙沙’写字声,静谧氛围在悄悄地流淌。 许久,谢玉珩才重重搁下手中的笔,抬眸睨了眼汪彤儿,见小姑娘脸上一派单纯无辜,纯洁如同冬天里,天上飘来的那一朵雪花,白白净净的,让人不忍心责怪。 “呼!”谢玉珩轻舒一口气,“去看看膳食怎么还没送来!” “得勒!”汪彤儿见世子爷好像消了气,没责怪自己,忙咧着小嘴,狗腿似的躬身退下。 刚出木格子拱门处,就见小墨跟小砚手捧着漆盒托盘把食物端了进来。 汪彤儿注意到不管盆还是碟子,上面都用同色盖子盖得密密的。 汪彤儿麻溜的到屏风后面把世子爷刚刚洗澡还剩下的小半桶热水拎出来,舀了一瓢热水在脸盆里,端到谢玉珩跟前:“世子爷您洗手。” 小姑娘乖巧着,嗓音绵软还莫名有些可怜兮兮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扫了一下谢玉珩的心。 “嗯!” 算了,小姑娘还小,不懂事,下次再这样加倍罚过来就是。 谢玉珩本来就是个治下很严厉的主子,对上汪彤儿,他那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有序的思想,一再被妥习。 汪彤儿见谢玉珩准备用膳,悄悄地把包裹里面上茅厕用的纸,还有自制的卫生巾取出来,放到自己随身带的小背包里,赶紧的去楼下茅厕解决去了。 没想到等她解决了个人问题去楼上客房,貌似客房里冰冷的气息比那会儿还要骇人! 汪彤儿见谢玉珩端坐在饭桌前椅子上,一双眸子漆黑冷厉,使人噤若寒蝉。 不由揣揣猜测:这又是谁惹了咱世子爷生气啦? 第50章 福星 谢玉珩见小姑娘站在那儿,不耐烦道:“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点滚过来用膳?” “啊?” 咦? 咱什么时候又惹主子生气啦? 呵呵·,看我这记忆,肯定还是刚刚没伺候他沫浴的事吧! 只是,主子吃饭,照例做奴婢的不是应该在旁边看着他吃的吗? “哦哦哦!婢子,小的这就来。”汪彤儿一想自己是男仆装扮,忙改口道。 汪彤儿此刻用那水光盈盈的杏眸,望着桌子上冷盘热菜跟汤盘齐全,另外还有几盘子点心,馋虫勾上来了。 别看这只是个小集镇,镇子里的酒楼做的菜肴还是蛮不错的。 桌子上的菜肴都是黄宇一到双菱小集镇时,匆忙前去定好的,小墨跟小砚刚去取过来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用晚膳。 这吃了一天的糕点,嘴里淡的很,见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哈喇子都要流下来。 这是汪彤儿穿过来,哦,是重生过来第一次跟主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就是感觉不习惯······ 刚开始,汪彤儿还有点拘谨,不敢去夹菜,只是埋头吃碗里面的饭,偶尔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这吃吃就忘记自己是谁了,两眼放光,只见面前全是好吃的菜,一直吃得“嗝!”小手揉着肚子打着饱嗝,满足地放下手里的筷子。 貌似刚开始的那股让人害怕的冰冷气息,随着这顿晚膳也消失干净。 她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谢玉珩早就搁下筷子,微抿唇,边把远处的菜往她面前送,边眼眸深黝地盯着她看。 自己刚刚吃相估计很难看,小脸顿时酡红起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羞的。 谢玉珩见小姑娘吃饭刚开始很是拘谨,慢慢的像个小仓鼠觅食似的,小嘴吃得鼓鼓的。但是动作却很优雅矜持,跟大家族世家有教养的女子一样。 小墨跟小砚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从汪彤儿来到青松院后,不管主子爷发多大的怒火,只要有她,主子爷莫明的就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往常,遇到世子爷冷眸,浑身散出生人忽近的冰冷气息时,他们都是战战兢兢地小心伺候,生怕一个不擦惹恼爷,被罚事小,气坏爷身体事大。 最主要的,主子爷身上有了许烟火气。 看样子,彤儿姑娘真是个福星,往后,咱们对她要客气更客气······ 汪彤儿哪知道她的形象,在他们二人心目中提升到能扑灭世子爷冷气的高度? 她这会儿是既解了馋,又把小肚子冒出头的点星隐痛给压了下去。 心情好得很! ······ 第二天一早起来,汪彤儿的小日子如期到来。于是小脸发白,小肚子隐隐的钝痛起来。 前世来小日子时,只有四天,头两天量多,有点不舒服,后两天量少感觉还行。 这具小身子,体质不好,自己穿过来后,第一来例假时,不但小肚子疼得厉害,时间也拖拖拉拉的有五六天。 出门时匆忙,准备不齐全,没把自己的小汤婆子带过来,不然,用它暖暖肚子也缓解些疼痛。 等吃过早饭,坐上马车,汪彤儿依旧离得谢玉珩远远的,坐在边角落处,把昨天谢玉珩盖在她身子上的兽皮小毯子拿过来,盖在肚子上。 她正皱着个小脸蛋,小手摁着肚子时,面前出现个白晢如玉的大掌,上面托着个用兽皮罩着的黄铜小手炉。 “呃?” 抬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俊美无俦的世子爷坐到自己身旁,眉眼间满怀关心地望着她。 “哦,谢谢世子爷。” 这黄铜手炉是世子爷出门在外惯常笼在袖子里捂手的,汪彤儿道了声谢,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她自从到了青松院,跟在谢玉珩身边,早就摸熟了他的习性,他赏赐给你什么,你就乖乖地接受好了,不然,他会摆臭脸,生气时还会说个‘滚’字。 刚才,谢玉珩把手里的书放下来,准备唤她倒盏茶水时,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脸色发白,小手紧捂着肚子。 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转夕就了然,小姑娘怕是来了葵水。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人家好歹也是娶个媳妇的人,又怎么不知道女子的小日子? 况且前世他的世子妃,身子孱弱,每次来小日子都是疼得要死要活的。 这一世,他没经历过娶妻,他是在去江南替皇帝办差事,生病发高热时重生回来的。等自己病一好,立即快马加鞭返回京城,为的是能免去小姑娘一顿皮肉之苦,可惜,还是没能赶得上。 ······ 他们一行人在路上晓行夜宿的第四天中午,天公不作美,早晨上路时还是多云的,突然下起大雨来。 他俩坐在马车上到无所谓,可是骑着马的十几个侍卫,他们没来得及穿上蓑衣,戴上斗笠,眼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黄宇,前面有避雨的地方吗?”谢玉珩挑开窗帘的一角子朝外面问了一声。 “爷,容属下前去打探。”从马车外隔着雨雾传阿里黄宇的声音。 谢玉珩听见雨点落在马车棚顶的声音,感觉到雨势非小反而见大了起来。 谢玉珩跟着又挑开马车窗帘子吩咐道:“小墨,去前面的集镇,找家客栈。” “是,小的这就去。” 他们这一行人只得冒雨去前面的小镇子上找客栈,提前住宿歇息下来。 本来道路就是泥路,不下雨还好,这雨一下,道路就变得坑坑洼洼的,马车更颠簸起来。 汪彤儿就好似前世小时候,爸妈带她去公园骑的小木马,上下颠簸起来。 只是这种颠簸跟小时候骑着的小木马不同,颠得她胃子里翻江倒海,使劲憋住,这才没呕出来。 马车里茶几上放糕点水果的碟子跟茶盏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汪彤儿忙把糕点水果的瓷碟子,还有茶盏都收到车壁那儿的抽屉里,茶壶跟香炉虽说也被颠簸得直摇头,却是无碍的,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身子有一半卡在矮桌子上的,也就是固定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