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尊?下去吧你 大梁惠丰十三年夏,定南王夫妇宫宴上谋反,意图刺杀皇帝,被安北王拦下,安北王中剑身亡,安北王妃悲痛之下,自刎殉情。 今日是七月初九,安北王夫妇下葬的日子。 安北王独女谢辞酒冒雨送葬回来,浑身湿透,雪白的丧服下摆溅满了泥点。 婢女银霜从廊下小跑着撑伞来接,“小姐,快进去沐浴更衣吧,小心着凉。” 谢辞酒点点头往前走,余光瞥见长廊外的一盆花,忽的顿住了,“这是母亲走前养的那盆栀子?” “好像是,谁把花放在这儿了啊?下雨天别泡坏了。” 银霜说着把伞递给谢辞酒,提着裙摆就要过去。 然而刹那间,平地起风,所过之处,人物皆凝。 一朵祥云飘来,停在王府上空,上面站了两个人。 “冥冥子,是你和本君说定南王世子燕知回的身体最合适,结果呢?本君刚附身就被毒死了?” 一身玄色锦袍的男人伸手揪住白胡老者的衣领,脸色阴沉的质问:“你玩本君是吧?” “咳咳咳——元洄神君息怒,这不是你来的晚了,出了点意外吗?” “怪谁?”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元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君闭关修炼几日,你就把人忽悠下界了,你还有脸问?” 辞酒乃千衡神女,许久没能飞升上神,天界众人都急,最后是冥冥子提出来她乃石中仙,需下凡历劫,感受人间情爱,方能一朝顿悟,羽化飞升。 原本计划好好的,到时候他跟着一起去,结果…… 元洄越想越烦,挥手把这笑脸老头推了出去。 冥冥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颠颠的回来了,“神君别急啊,我给你选燕知回的身体,就是因为他和石仙的命格最匹配,那既然最匹配,肯定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且看那是什么——” 冥冥子伸手一指方才谢辞酒看到的那株花。 元洄剑眉紧蹙,片刻后愕然道:“这上面附着一缕魂魄?” “对喽,是燕知回的,他死的冤,执念颇深,无法投胎,就被吸引到了这里,这下正好,你直接融进他的魂里,附在这株花上,岂不是可以与如今石仙托生的谢辞酒朝夕相处?” 冥冥子冲元洄挤眉弄眼,笑的颇为暧昧。 元洄半信半疑:“真的?可他不是谢辞酒杀父仇人定南王的儿子吗?她若是知道了,怕是直接把花盆砸了吧?” “这就看你了。”冥冥子凑近元洄,小声说:“石仙下凡渡劫,是封了记忆的,现在就是个凡人,至于你,你陪她来,肯定不想封存记忆,我懂,但总不能你什么都知道,所以——” 元洄星眸微眯:“所以?” 冥冥子挂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后退一步,在元洄毫无防备之下,飞起一脚,“下去吧你!耽误老头的时间。” 元洄:“……”你给本君等着! 冥冥子哼笑:“你和燕知回神魂融合之后,他的记忆会被封存,事情真相如何,就靠你自己去查喽~” 说完,他挥一挥衣袖,解了此处空间的禁制,大笑着扬长而去。 元洄磨了磨牙,等他三世情劫渡完再回去找他算账。 眼下最重要的嘛…… 他看了眼亭亭立于伞下的谢辞酒,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还是追夫人啊。 于是他不再抗拒,顺着冥冥子的力道,投身于花苞中,与燕知回的一缕魂魄融合。 刹那间,风停雨歇,谢辞酒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有些恍惚。 她刚才怎么好像打了个盹? “咦?开花了?小姐你看,它开花了!” 银霜兴奋的捧起那一盆栀子,冲着谢辞酒晃了晃。 谢辞酒一怔:“母亲养了它两年都没开花,也长不大,本以为要枯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开花?” 她刚才还想着要不然埋到母亲的墓碑前算了,如今…… 似是看出了谢辞酒心中所想,银霜劝道:“奴婢知道小姐不喜欢这些香味浓郁的花,可这是王妃的心血,王妃刚刚下葬,这花就开了,说不定……” 银霜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小姐若是不喜欢,那就让奴婢带回去养吧?” 谢辞酒心头微动,视线落在那乳白色的丰润的花瓣上,眼眶也忍不住有些发热,“算了,给我吧,也许真的是母亲在天有灵。” 刚刚融合完的元洄,哦不,现在应该叫燕知回了。 他刚醒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整个花都不好了,所以她是把自己当娘了? 燕知回:“……” 要不还是再投一次胎吧? 第2章 刚见面不能矜持点吗? 谢辞酒不嫌花盆外尽是泥水,抱在怀中,小心的摸了摸花瓣,肉肉润润的触感很讨喜。 燕知回一肚子的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触电般的酥麻感。 摸……摸哪儿呢? 他很想蜷缩起身子,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有身子了啊! 于是谢辞酒就亲眼目睹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乳白色的栀子花瓣被她碰过之后,倏地卷了起来,又变回了花苞的模样。 谢辞酒:“?” 银霜瞪大了眼睛,“这这这……小姐,这花还能合上?” 她有些担心的问:“这到底是花还是什么妖精啊?” 燕知回: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 我是神君!神君懂不懂! 可惜谢辞酒和银霜听不到他心中的疯狂呐喊。 谢辞酒垂眸注视着花苞,神情莫测。 燕知回:她在想什么?不会真的信了吧? 银霜小声劝:“小姐,要不这花还是先放在外面吧?奴婢觉得有些诡异了。” 谢辞酒挑眉:“这会儿不觉得是母亲在天有灵了?” 银霜脸色微红:“忽然开花还能解释,可开了又合上的,奴婢还是头一次见,邪门的很啊。” 她伸手想拿过来,“先放在外面,奴婢一会儿去城外的寺庙请高僧过来看看。” 谢辞酒侧身躲开,银霜扑空,不解的看她:“小姐?” “你是妖精吗?”谢辞酒淡声问。 燕知回:他该怎么回答,他现在都不能现身。 那该死的冥冥子坑他进来之后,他才发现,他的一身神力都被封印了,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朵有情绪的花。 可不回答,她真的会把自己扔了吧? 燕知回犹豫片刻,最后羞耻的抖了抖自己翠绿翠绿的叶子。 谢辞酒:“不是?” 叶子上下翻飞。 谢辞酒来了点兴致,她上了台阶,抱着花盆往后院走:“那你是我母亲吗?” 燕知回:…………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了喜当娘的命运呐~ 等等——为什么她不觉得是她爹呢? 心有灵犀一般,谢辞酒自言自语道:“我爹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不可能恋恋不舍的回来看我,也只有我娘才放心不下……” 语气平平淡淡,听在旁人的耳中,却有些心酸。 燕知回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忽然又舒展了自己的身体。 栀子花开,纯洁而馥郁。 像她娘一样美丽优雅。 谢辞酒似乎是信了,眉眼柔和下来,“母亲,果然是你。” 燕知回内心流泪:你说是就是吧,为爱当娘,他认了。 他“慈爱”的把一片叶子伸出去,轻轻的碰了下谢辞酒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 谢辞酒指尖在叶片上点了下,唇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母亲不用担心,我很好。” 燕知回:你好,我也好。 “母亲,江叔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也觉得,说你殉情我是信的,但依照你的性子,要随父亲去,肯定也是安排好一切再说,不会走的如此突然。” 谢辞酒把花盆举起来,让花和自己面对面,“所以母亲,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燕知回: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可他真的回答不上来,他现在连自己怎么被毒死的都不知道,是谁在他的茶里动的手脚? 这些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思及此,他又在内心问候了一百零八遍冥冥子那死老头。 “母亲?”谢辞酒见花抖了一下就没了动静,疑惑又担心。 “是不能说吗?” 她舔了下自己干燥发白的嘴唇说:“我听闻人死不可复生,死后魂魄离体,不可再插手阳间事,所以这些都不能说,是吗?” 燕知回垂下一片花瓣,在她指尖蹭了蹭。 “看来真是这样……”谢辞酒有些失落。 不过这情绪稍纵即逝,她很快又笑了起来,“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查的,不管多难,我都要知道真相。” 她抱着花盆进了自己的卧房。 银霜在后面听了半天,纠结的脸都皱了。 “小姐……你真的觉得这是王妃吗?” 谢辞酒脚步微顿,背影有片刻的僵硬,但随后她又放松下来,把花盆放到了软榻里的小几上。 “我相信她是。” 谢辞酒只说了这么一句。 银霜:“要不还是找——” “不用。”谢辞酒打断了她的话,转过身来轻声说:“我渴了,去帮我沏一壶热茶来。” “……是。” 银霜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那朵漂亮的花,转身去了。 燕知回:哼。 然后他一转过花脑袋,就见谢辞酒开始脱衣服了。 燕知回:!干嘛呢?这么快吗? 谢辞酒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毕竟一朵花,哪来的眼神? 根本发现不了。 她一把扯开腰间草草扎上的麻布条,整个丧服就散开了,露出里面细锦白袍。 不过因为在外面待得时间久了,细雨打透了她的袍摆,洇出了一大片阴影。 “还是得换一件衣袍。” 谢辞酒说着绕到了内室去找衣服。 燕知回大大的松了口气。 花瓣低垂下来,掩住了里面透出的淡淡粉色。 …… 银霜心事重重的出了门,拐弯的时候没注意,差点撞到人。 “哎——银霜?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红雪?”银霜抬起头,“你从小厨房出来的?” “嗯,下了雨,我怕小姐在外面受了寒,特意去小厨房熬了碗姜汤。”红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银霜几眼,关切的问:“你脸色不太好看,不舒服吗?” “不是……”银霜想了想,扯住红雪的袖子,神秘兮兮的把人拉到了一边。 红雪疑惑:“怎么了这是?小姐斥责你了?” “没有,是花。” “什么花?” 银霜伸手比划了一下:“就是王妃临走前养的那盆栀子花,结了花苞但愣是两个月都没开的那株。” “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是,那花怎么了?” “刚才小姐回来,那花就开了,而且,还会动!” 银霜担忧的说:“我一开始以为开花是王妃显灵,可后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我劝小姐找个高僧看看,小姐不太愿意。” 红雪沉默片刻,蹙起了柳眉:“确实奇怪,不过小姐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劝也没用啊,还是先看看吧,若是对小姐没什么危害,就当给小姐留个念想了。” 银霜叹息一声:“但愿吧。” 第3章 母亲,好眠 “好了,你赶紧把姜汤给小姐送去吧,我去给小姐准备茶点。” “嗯,那我先去了,你也别想太多了。”红雪安慰了银霜一句,匆匆往卧房去。 谢辞酒换好衣服出来,燕知回立刻转头去看她。 说起来这画面颇有些诡异。 好好的一朵花忽然转过来,多少是带着点惊悚的。 谢辞酒没注意到,她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襟。 孝期未过,按照大梁的规矩,她须得穿三个月的素服。 所以她换了一件衣服,也还是白色。 不过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她气质冷淡沉静,着白色自有一股风韵。 燕知回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时他刚除魔回来,一身血腥气,而她刚刚飞升,就那么站在天门外,回眸看过来的时候,白衣胜雪,连他都自惭形秽。 只此一眼,就让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谢辞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过来在软榻边坐下,不确定的摸了摸他的花瓣,“怎么好像变粉了一些?” 燕知回瞬间回神,痒的缩了起来,别摸啊!那是我的腿! “原来是害羞了吗?”谢辞酒莞尔,“抱歉,母亲你要是不舒服,以后我不碰了。” 燕知回:…… “咚咚咚——” 谢辞酒抬眼:“进。” “小姐,奴婢刚熬好的姜汤,您趁热喝?” 红雪进来后,一眼就看到栀子花,眼神稍凝。 谢辞酒伸手接过碗:“嗯,多谢。” “小姐这几日都瘦了,若是不注意些,容易着凉。” 红雪起身把一边的丧服拿起来抱在怀中,“奴婢一会儿把丧服拿去烧了吧?” “不急,我抄了几卷佛经,到时候你一起烧了。” “好。” 谢辞酒端起碗一饮而尽,慢慢皱起了眉,“时间不早了,传膳吧,叫人给江叔传个话,我明日要见他。” “是。” 红雪领命去了,一句未曾提过花的事情。 谢辞酒很满意。 晚饭她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命人撤下,自己坐在窗边发呆。 她父母死的突然又蹊跷,定南王谋反…… “怎么会谋反呢?”她提笔在纸上随意勾勒,思绪万千。 “定南王是皇上的亲兄弟,向来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守卫南疆,功不可没,威望甚高,难道是滋生了野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谢辞酒又摇头否定了:“不可能,若是要反,定南王早就反了,何须等到皇上坐稳皇位?” “若是他没有谋反,那这就是一场局……”谢辞酒眼神一凛,双王陨落,南北无主,兵权自然而然就收回了皇帝手中。 他是最大的赢家,是最有可能策划这一切的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没有证据。 谢辞酒按了按眉心,有些烦。 燕知回看着心疼,叶子颤了颤,刚好碰到她的手腕。 细微的痒意从手腕传来,谢辞酒蓦地一怔,抬眼看去,就见雪白的花朵微微低垂,像是在难过。 她伸手想摸摸它,想起它的反应,最后只是摸了下他的叶片,“我没事,母亲别担心。” 燕知回:行吧,母亲就母亲。 他抖了抖叶子,虚虚的抱住了她的手腕,示意自己会陪着她。 “我真的没事。”谢辞酒侧脸笼在烛火中,莫名带着几分温柔的意味。 “母亲还记得吗?我小的时候有高僧路过给我算命,说我天生不通情窍,这辈子注定亲缘淡薄,姻缘无果。” 燕知回:?虽然是实话,但哪个傻子当人父母面说这些? 谢辞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当时母亲不信,父亲倒是信了几分,因为我从小就和常人不同,不爱哭也不爱笑,父亲说我天生是做将军的料子,从小对我严加教导。” “如今看来,这话半点不假,哪怕知道你们过世了,我也只是有那么一会儿的难过,想来我真的顽石一块,不懂人情世故吧,所以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她细白的手指从叶子边缘摩挲而过,轻声道:“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一切。” 燕知回见她顿了顿,似乎有未尽之言,但她却没说出来。 她抱起花盆往床边走,“天色已晚,该就寝了。” 燕知回:嗯,好眠……等等,你就寝抱着我做什么? 眼看着床越来越近,燕知回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了无数香艳的片段。 刚刚的愁绪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都是带颜色的东西。 “母亲,好眠。”谢辞酒把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俯身轻轻的在叶片上蹭了一下,全然一副眷恋的姿态。 她只是随心而动,完全没想过会给燕知回带来什么影响,起身之后她就脱了外衫,慢慢的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了。 而燕知回…… 他感觉自己刚才被蹭过的地方一阵阵发烫,烧的他整个花都白里透红。 花瓣和叶子一起蜷缩了起来。 燕知回:啊啊啊啊!她蹭我了,就差一点点就亲到我了! 谁能想到神界冷面无情的元洄神君,背地里是这么一副纯情少男的模样呢? 他自己默默的抽了会儿风,听着谢辞酒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浑身的热度也降了下去。 夜深人静,最是容易伤怀的时候。 燕知回探出自己的花,看着床上的谢辞酒。 心里却在想她之前的那一番话。 上辈子她是混沌石里孕育而出的仙人,力量纯粹且浓厚,比起一般的上神都不遑多让,可她偏偏不能飞升,一开始大家还敬她几分,但时间长了,知道了她不通情爱的真相,有些人便在背地里嘲笑她。 他撞见过好几次,她都是面无表情的听完才离开。 不知道她难不难受,但他很难受。 没想到下凡历劫了,竟然又被人家说不开情窍? 冥冥子那糟老头子,怎么选的身体啊? 燕知回憋了一股气,花瓣都气开了。 谢辞酒睡梦中似有所觉,往他这边侧了侧身。 燕知回一惊,忙收回了头,探出叶子在她脸上温柔的抚摸。 谢辞酒喃喃道:“母亲……” 燕知回:……哎,母亲在呢。 算了,他还是心疼自己吧。 第4章 找茬的? 曦光乍现,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隔着一层床幔,谢辞酒都觉得扰人。 她睁开眼睛,未动先闻到一股幽香。 昨日的记忆回笼,她侧过脸,就见一株栀子花静静的开在床头。 此情此景,倒是让她想起了父亲把这株花带回来时母亲吟的诗句了。 “孤姿妍外净,幽馥暑中寒(杨万里)……果然极恰当。” 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香味她闻习惯了倒也能接受。 “今日外面放晴,阳光不错,出去晒晒吧?” 谢辞酒起身穿好衣服,抱着花盆走了出去。 外面清风阵阵,隐隐带着雨后的草木味道,吹得人心情舒畅。 燕知回也伸了个懒腰。 叶子齐刷刷的往上竖起又落下。 他昨晚吸收了天地灵气,魂体凝实了些,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估计就能以魂体现身了。 到时候自己就不用继续当娘了! “小姐你醒了?这么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银霜端着盆走过来,谢辞酒把花盆放在廊下,没有让他直接被太阳晒。 “睡不着了,就出来活动活动。” “那先洗漱吧。”银霜边说边进了屋,谢辞酒点点头跟上去。 梳洗一番之后,她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坐在桌边等着红雪来。 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人,谢辞酒直觉不对。 “你去看看红雪在哪儿?” “是。”银霜也奇怪,红雪不是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吗?怎么还没从厨房回来? 她出门往小厨房那边去,结果刚路过院门,就听前面隐隐约约有争执声。 “怎么回事?” 她快跑几步出了院门,就见侧边的回廊上一群人正要往这边来,红雪拦着他们。 听到银霜的声音,红雪立刻看了过来:“银霜!去告诉小姐,二老爷一家来了!” 银霜心里“咯噔”一下,急匆匆的转身就往回跑。 “小姐,小姐不好了!” 谢辞酒站起身来,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银霜扶着门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二……二老爷他们来了!” “红雪拦着他们呢。” “二老爷?”谢辞酒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说:“我父亲母亲尸骨未寒呢,他们就急着找上门了?” “走,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谢辞酒抬脚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内室摘下了墙上挂着的长鞭。 银霜眼睛蓦地一睁,随即就兴奋了起来,小姐连自己最喜欢的武器都拿出来了,这下有好戏看喽! 她立刻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被扔在原地的燕知回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谢辞酒还没走出院门,那一群人就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红雪还在旁边坚持不懈的阻拦:“你们不能进去,这是小姐的院子!” “我进我自己侄女的院子还得她同意吗?你个贱婢,还没长教训是吧?” 穿金戴银的妇人,抡圆了手臂就给了红雪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红雪跌倒在地。 谢辞酒脚步一顿,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谁准你们踏进王府的?” 第5章 滚 “哎呦,辞酒可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妇人一张口,尖酸刻薄之感扑面而来。 谢辞酒眉眼冷峻,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到红雪身边把她扶了起来,“疼吗?” 红雪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侧脸,眼里泪光闪烁,却还是抿紧了唇,摇摇头。 银霜怒其不争:“怎么会不疼?你看都红了一大片……” 她越看越气,转头怒视妇人:“二夫人,二老爷,王爷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了,不许你们再踏入王府一步如今王爷王妃尸骨未寒,你们就闹上门来,不怕半夜有人敲门吗?” “你个死丫头,你诅咒谁呢?” 二夫人不忿,伸手又要打,谢辞酒反手攥住她的胳膊,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 “我教训她怎么了?啊?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谢秋海,你看什么热闹呢?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你还装什么老好人?” 她咬牙挣扎,却发现谢辞酒的手和铁钳一样,有劲的很,根本挣不脱,就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揣手旁观的谢秋海。 谢辞酒也一道看了过去,“你们来做什么?” 谢秋海长得圆润,人也圆滑,未语先笑三分。 “这话怎么说的呢?我们好歹是一家人吧?大哥突遭大难,竟然这般年轻就去了,我身为弟弟,自是心痛难忍,不过之前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就一直没来吊唁,今儿好不容易得空了,当然是来上香的。” “就是,我们来看看还不行了?”后面一个青衣少女跟着出声。 谢辞酒瞥了一眼,应该是她名义上的堂妹,谢铃。 “吊唁就不必了,滚出去!” 谢辞酒甩开二夫人的手,冷声下了逐客令。 “哎呦——” “娘,你没事吧?” 谢玲和一群丫鬟仆从冲上去扶住二夫人,二老爷脸色微变,小眼睛里闪烁着不满的光:“辞酒你这就过分了,她好歹是你二伯母,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呢?” “我们是好心来吊唁,顺便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一点情面也不顾,一点道理也不讲,王爷王妃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谢秋海痛心疾首的指着她。 “和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如今王府没有长辈做主,我们身为血亲,自然是要来代行管教之责的,我今儿就替你母亲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这话一出,谢辞酒就明白他们今天来是打得什么主意了。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来要钱的,没想到你们心和脸一样大,竟然妄想霸占王府?” 谢辞酒哂笑,“做梦。” “哼,大梁有律法,家中长辈亡故,子女无人照拂,由血脉至亲继承家产,抚养子女,待子女成家后,分出一半家底陪送即可,你有何话说?” 二夫人推开身边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到谢辞酒面前,好不得意。 谢辞酒静静的看了她两眼。 二夫人挑眉:“怕了?” 谢辞酒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时候,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二夫人的脸上,“滚。” 第6章 屁股疼 “啪”的一声脆响,比之前二夫人打红雪的时候还要响。 “嘶——” 匆匆赶来的小厮丫鬟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红雪也瞪大了眼睛:“小姐……” “谢辞酒,你疯了!” 谢玲大喊一声,扑到二夫人身上就开始哭了起来。 谢秋海也气的不轻,“谢辞酒,我们好言相劝你不听,竟然还打你二伯母?你还真是反了天了!” “打她怎么了?别一口一个二伯母,父王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官府文书写的清清楚楚,你们这就忘了?” 谢辞酒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的鞭子。 “文书又如何?血脉是抵赖不了的!” 谢秋海站在那跳脚,却不敢上前,活像个水坑边上蹿下跳的癞蛤蟆。 “你们耍赖我就得惯着你们吗?还有,她打我的人在先,我还她一巴掌算轻的了,你们继续赖在这儿,就别怪我不客气。” “爹,你看她啊!”谢玲恶狠狠的瞪着谢辞酒,嫉妒两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燕知回全程旁观这场闹剧,被膈应的不行。 这都什么牛鬼蛇神啊? 可他没想到,战火很快就波及到了他。 谢辞酒不想和他们多纠缠,转头对小厮和丫鬟们说:“把他们给我赶出去,谁放进来的,一会儿自己去领银子离开王府!” “这……”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吃的是谁家饭不知道吗?”银霜挽起袖子第一个上前,拽着谢玲的胳膊就往外拉:“起来,赶紧走,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你滚开!谁允许你碰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滚开!”谢玲挣扎着和银霜打了起来,剩下的那些丫鬟小厮也跟着大打出手。 谢秋海带来的人和王府的人打成一团。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人声鼎沸,活像是菜市场。 谢辞酒终于受不了了,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甩。 “啪——” 鞭稍在空气中挽了个花,发出短促响亮的破空声。 谢秋海下意识的皮一紧,“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谢辞酒反手在地上用力一抽,又是“啪”的一声。 推推搡搡的人群顿时惊呆了。 而谢玲被挤到了廊下,摔了一跤,她愤愤的抬起头,自己这么狼狈,可谢辞酒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凭什么? 她不甘的咬咬牙,转头看到自己手边有一盆花,想都没想,抄起来就砸向了谢辞酒,可惜力气不够大,花盆没到半路就摔在了地上。 “啊!” “王妃的花!”红雪惊呼一声,谢辞酒转身,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花盆,当即瞳孔一睁,浑身的气息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攥紧手,大步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花捧了起来,“母亲,没事吧?” 燕知回:没事是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 他恨恨的磨了磨牙,他堂堂天界神君,下凡变成一朵花就算了,还被个凡人摔个屁股墩,传回去自己能被笑一万年! 他憋着气,却还得先安慰谢辞酒,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做什么,他就轻轻的用叶子扫过她的指尖。 谢辞酒松了口气,心里的火却一下子窜了起来。 “红雪,把花和土收拾好。” “是。”红雪心惊胆战的把花带着土用一大块陶片盛着捧在怀里。 刚退后一步,就见谢辞酒的鞭子银龙一样甩了出去。 “不滚是吧,那就别走了。” 第7章 这眼神一看就有猫腻 谢辞酒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大家就以为她脾气不好,然而此刻她真的发起脾气来,众人才知道什么叫可怕。 她自幼习武,身段柔韧匀称,耍起鞭子来也极有美感,像起舞一般游刃有余。 燕知回看的花枝都舒展了。 反观对面那群来找茬的,个个抱头鼠窜,院子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啪啪啪”的鞭子声和他们的惨叫声。 “救命——” “啊啊啊啊!痛痛痛!” “我和你拼了!” “啊!” 二夫人张牙舞爪的上前,狼狈不堪的滚回去。 很快那一脑袋的珠钗就落了一地,被凌乱的脚步踩得稀巴烂。 谢玲更是被重点关照了一下,谢辞酒不抽脸,专门往身上抽,她的胳膊和后背,一道道全是鞭痕。 想躲又没地方躲,一时间顾头不顾腚,陀螺似的被抽的团团转,哭都接不上气。 谢秋海一边喊:“住手,住手!别打了,我们走还不行吗?”一边往下人们身后躲,全程没被抽几下。 银霜看的痛快,叉腰冲着他们啐了一口:“呸,活该!小姐岂是好欺负的?就凭你们还想来王府撒野,打你们一顿都是轻的!” 谢辞酒全程冷着脸,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只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说明她此刻的心情。 “怎么了?辞酒?这是怎么回事?” 安北王的副将江津带着一群人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大步上前,看清挨抽的人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谢秋海,祝莲芳,你们还有脸过来?” 谢辞酒见他来了,甩了甩手腕,神色稍霁:“江叔。” “哎。”江津温和的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问:“他们来做什么?和江叔说,江叔给你做主。” “是啊,阿酒,他们又欺负你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跟在江津身后,担忧的看着谢辞酒。 那眼神,那表情,一看就不对劲。 燕知回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兔崽子哪儿来的? 江津听着他的称呼,不满的皱了皱眉:“兔崽子,阿酒是你叫的?” 江路笑着改了口:“是儿子冒犯了,小姐。” 谢辞酒冲他点点头,“没事,他们现在欺负不了我。” 燕知回:现在欺负不了?也就是说小时候欺负过? 红雪原本抱着花,正在检查有没有哪里损坏,结果损坏没看见,倒是看见这朵花变红了。 “嗯?我眼花了?”红雪眨了眨眼。 燕知回察觉到自己情绪太外露了,默默念起了清心咒,花的颜色又变了回去。 “果然是我眼花了……”红雪无奈的摇摇头,走到谢辞酒身边说:“小姐,奴婢去找个新花盆把它种进去吧?花盆虽然碎了,但是没有伤到花,种好了还能活的。” “不用,一会儿我自己种。”谢辞酒拒绝了。 “好。”红雪只好把花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 江路好奇的看了一眼花盆,“小姐不是不喜欢花吗?” “这朵不一样。”谢辞酒没有过多的解释。 江路清楚她的性子,也没追问。 倒是燕知回听到这句话,由内而外的舒坦。 听到没?他不一样! 第8章 再踏进来一步腿打折 嘚嘚瑟瑟的神君大人杵在长廊下,迎风抖了抖自己的叶子,反正没个人形了,也没人知道是他,怎么快乐怎么来吧。 谢辞酒不紧不慢的卷着自己的鞭子,随意的拎在手里,说:“他们想霸占王府,打着抚养孤女的名义,想名正言顺的入主王府,然后把我打发出去,私吞王府财物。” “你胡说!我们就是来吊唁的,然后和你商量这件事,结果你二话不说就动手,你看我母亲的脸,都被你打肿了,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谢辞酒,你还是不是人?” 谢玲柔柔弱弱的坐在地上,扶着二夫人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二夫人眼珠子一转,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就开始嚎:“哎呀我这命苦啊!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还要被晚辈这么羞辱,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啊?死了算了——” 谢秋海叹息一声:“唉,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江津:“……” 围观众人:“……” 谢辞酒:“呵呵。” 江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你们是把我们当傻子吗?当年是你们一家打着王爷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又收受贿赂,谢玲还差点害的小姐被拐子拐走,你们觉得大家都忘了?” “一家子在这儿唱什么戏呢?真晦气。” 一个跟来的将士不屑的啐了一口。 “就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了起来。 谢玲一家:“……” 这发展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你们不该同情我们吗? 谢辞酒上前一步,谢玲一家人下意识的齐刷刷后退,惊恐的看着她。 不过谢辞酒没有靠近的意思,走了一步就停住了,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家三口,没什么起伏的说:“父王在世时,就与你们断绝了关系,官府文书过了,皇上那边也是知道的,所以就算我们府上没人,也轮不到你们做主。” “收起你们的妄想,立刻滚,下次再敢踏进王府,我就打断你们的腿,说到做到。” 谢辞酒凤眼微勾,不怒自威,三人都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啊,辞酒,你不能……” “闭嘴!”江津怒斥一声,转头对自己带来的亲卫说:“还等什么,把他们给我扔出去!别扰了王爷王妃清净。” “是!” 几名高大的男子应声出列,也不管谢玲他们是男是女,扯起来就拖着走。 连带着他们的仆从一起,全扔到了大门外。 过路的人见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来帮忙忙。 这一家子在这里的名声早就烂透了。 闲杂人等被清理出去,谢辞酒看向了自己府里的下人,“谁放他们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主动站出来。 谢辞酒长眉一皱,厉声道:“说话!” 几个人抖了一下,你推我搡的出来了。 “小姐恕罪,奴才们想着他们到底是小姐的亲人,加上他们以死相逼,奴才们……” “无需多言,去账房领了银子立刻离开,王府不养吃里扒外的人。” 第9章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谢辞酒快刀斩乱麻,不听他们解释,直接把人打发了出去,剩下的人心头一凛,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江津赞赏的看着谢辞酒,“小姐处事果决,王爷王妃在天有灵,定然会很欣慰。” 谢辞酒闻言眸光微动,看向了那盆歪歪扭扭的花。 燕知回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挺直了枝干,花朵边的两片叶子尽最大努力伸展,看起来像是在等一个拥抱。 谢辞酒见状抬步走了过去,把花抱了起来,看着它叶子和花瓣上都沾了泥土,眉心蹙了起来。 燕知回瞧着细细的分辨了一会儿,料想谢辞酒此刻应该是有些心疼的。 真好,他这一天看到了谢辞酒两次情绪变化,都是因为自己。 江路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福至心灵,掏出了帕子递给谢辞酒:“栀子花冰肌玉骨,沾了泥也依然高洁。” 谢辞酒神色稍缓:“多谢。” 她接过来准备给花擦一擦,燕知回不乐意了。 你拿着野男人的帕子给我擦身体? 不行!我不接受! 他别别扭扭的把头扭了过去,叶子搭在她的手背上往外推。 嫌弃之情一览无余。 谢辞酒一愣,这是不高兴了吗? 她看了看帕子,再看看花,恍然大悟,“江路,谢谢你的帕子,我还是带它去洗洗好了,你和江叔先去屋里坐,我去去就来。” 江路疑惑的看着手里的帕子:“我……” “走吧。”江津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进了正厅。 江路随后跟上:“爹,那花是什么来历啊?为什么小姐那么看重?” 江津叹息一声,“你不知道,这花是王爷外出时偶然看到的,想起王妃喜欢就带回来了,结果一直没开花,王妃花了不少心思,小姐虽然不喜欢花,但想必看到它就想起了王妃,所以格外珍视。” “原来如此。”江路想起刚才谢辞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我还没见过小姐如此温柔的一面呢。” 江津挑眉:“温柔?” 江路点头:“不温柔吗?” 江津:“……呵呵,可能吧。” 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你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江路被他说的脸一热:“爹!” 江津笑了起来,“就你还想瞒过我?你那点小心思就差明明白白写脸上了。” “不过儿子,这件事,你还是憋在心里吧。”江津笑过之后,神色一敛,严肃的看着江路。 “为什么?”江路不解,“你不是也很喜欢小姐吗?为什么不让我说?” “你怎么一根筋呢?小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配不上小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小姐如今处境微妙,她的婚事,怕是不能自己做主啊。” 江津说着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头顶。 江路眸光一暗,沉默了。 …… 谢辞酒抱着花盆进了偏房,红雪立刻送了个新的漂亮的花盆过来,银霜端着铜盆,“小姐,水。” “嗯,放这儿吧,你们去给江叔和江路上茶,我一会儿过去。” “是。” “母亲,疼吗?”谢辞酒用自己的帕子沾湿之后轻轻的托着叶子擦了起来。 第10章 她亲我了?! 听到这一声亲昵的“母亲”,燕知回的身子抖了抖。 什么时候他能现身啊?他迫不及待的想摆脱这个称呼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纠结称呼问题,本来化身成花就很敏感了,谢辞酒还拿着帕子在他身上擦来擦去。 “对不起,母亲,是我没保护好你,下次不会了。”谢辞酒擦完叶子,托起花瓣,开始擦上面的泥。 花瓣更敏感,燕知回只感觉自己的脸被温柔的捧了起来,然后谢辞酒蓦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 燕知回:……啊,救命! 离得这么近,谢辞酒浓密的睫毛半垂着,看着真的很诱人啊! 燕知回叶子微微蜷缩了起来,红色从花心开始向外蔓延。 谢辞酒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母亲是害羞了吗?” 燕知回:是要熟了。 “好了,擦干净了。”谢辞酒收回手,退后一步打量他。 燕知回松了口气,然而这气松到一半,谢辞酒毫无预兆的再次靠近,在花心处轻轻的吻了一下。 燕知回:! 燕知回:!! 燕知回:!!! 她是亲我了吗?是吗? “母亲,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和江叔他们聊聊。” 谢辞酒极快的起身就要离开,燕知回连忙想伸出叶子想拉住她,可是叶子不够长,眼见谢辞酒要走远了,他努力的摇晃自己的身体。 枝干晃动,叶子簌簌作响,癫狂的很。 燕知回咬牙:在神界万年没丢的脸,到了人间短短几天丢的一干二净。 听到这动静,谢辞酒果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他连忙伸展叶子,做出一副想抱抱的样子。 谢辞酒挑眉:“母亲要一起去吗?” 燕知回点了点花脑袋。 “好。”谢辞酒折身回来,抱起他往外走。 燕知回靠在她怀里,只觉得心累无比。 她刚才的举动,应该只是出于对母亲的依赖,小时候她母亲会亲亲她,她也就有样学样,其实根本没意识到亲了哪儿…… 她倒是坦坦荡荡,自己被撩的七上八下,好苦啊。 燕知回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暗暗的记了一笔。 “江叔,久等了。” 谢辞酒走进正厅,江津和江路立刻站了起来。 江津说:“不久,小姐心里舒坦些了吗?” 江路视线从花上移开,落在了谢辞酒的脸上。 “好多了,多谢江叔关心,坐吧。”谢辞酒在对面落座,把花放在了手边。 “小姐今日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江津平和的看着她。 谢辞酒开门见山道:“昨晚我想了想,之前江叔说的对,这件事确实处处透着蹊跷,而且背后的水怕是很深。” 江津神色一肃,下意识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与小姐所想略同,但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我想上京一趟。”谢辞酒坚定的说。 “上京?可小姐以什么名义去呢?”江津皱眉:“你现在还在孝期,起码要百日之后才能动身。”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不急着走,如今父亲和母亲去了,北境的兵权归属也是问题,朝廷不会无动于衷的,我们且走着瞧吧。” 第11章 但愿不是赐婚圣旨 江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北境和南疆都没了主心骨,兵权就成了两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江路插言:“可小姐还在,这兵权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入旁人之手吧?” “你个傻子,哪那么简单?首先小姐是个姑娘这一点,能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 江津面露悲悯:“世人可接受妓子从良,却不能接受女子掌权啊。” 江路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他看向了谢辞酒,却见她神情平静,似乎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他们能不能接受不重要,北境的将士们能接受就行了,北境是我父王穷极一生守护的地方,如今他去了,我理当接过重担,其他人想从我手里抢?” 谢辞酒站起来,唇瓣微勾,端的是一身傲气,“先过我这关再说。” 江津赞赏的点点头:“小姐放心,末将会一直站在小姐这边的。” “多谢。” 谢辞酒冲他拱了拱手,江津也抱拳作揖,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知回看的津津有味,虽然下凡渡劫没了记忆,但那一身的傲骨仍在,辞酒还是那个辞酒啊。 “小姐若是要上京,带我一起吧?” 江路自告奋勇,“我定护小姐周全。” 江津皱眉:“你小子打起来都不是小姐的对手,小姐用你保护?” 江路:“爹……你能不能别总在小姐面前拆我的台?” “少废话,回去练功。” 江津转头对谢辞酒歉意的笑了笑说:“犬子无状,小姐勿怪。” “无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江叔不必如此客气。” 江津摇摇头,“私情是私情,但礼不可废。” 他直起身子说:“至于二老爷那边,末将会去处理的,定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小姐面前。” “好。” “末将告退。”江津说完瞪了江路一眼:“还不走?” 江路失落的低下头:“哦。” 燕知回:哼,江津可比他这儿子识趣多了。 他看向谢辞酒,就见谢辞酒看着俩人的背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立刻抖了抖自己的叶子,他们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看看我! 谢辞酒垂眸,缓缓的坐下,“母亲,你说朝廷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呢?” 燕知回:多半会给你指一门婚事,让你嫁出去,然后顺势把兵权收回。 不过他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谢辞酒也不是傻的,很快也想通了这一点,自言自语道:“希望等来的不是赐婚圣旨。” …… 之后的半个月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谢辞酒白天去兵营和士兵们同练,晚上回来抄一会儿佛经,到日子就给安北王和安北王妃烧过去。 燕知回则一心一意的修炼,半个月下来,他感觉身体里积蓄了不少的力量,很快就可以脱离花身了。 然而圣旨忽至,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前来宣旨的是一个太监,白面无须,逢人先笑,瞧着脾气很不错。 他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王府外,客客气气的让人把谢辞酒请出来。 第12章 永宁郡主 谢辞酒带着红雪和银霜来到大门口,太监立刻迎上前,“奴才季远给郡主贺喜了。” “贺喜?何喜之有?” 谢辞酒眸光深沉,稍稍抬头,看了眼后面的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东西,似乎都是赏赐? 季远闻言一展圣旨清了清嗓子,“谢辞酒接旨——” 谢辞酒一言不发的撩起袍摆,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北王之女谢辞酒,聪敏恭顺,贞静柔婉,堪为女子之表率,加之其父安北王救驾有功,朕甚慰之,特封其女为郡主,赐号永宁,赏黄金千两,良田……” 后面絮絮叨叨念了一堆赏赐,谢辞酒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垂着头掩去了眸中的讥讽。 什么聪敏恭顺,贞静柔婉? 确定是在夸她?还是——威胁? 而且封号竟然是永宁?不是安北? 她眸光微沉,听着太监念到最后一句:“朕与皇后忧心永宁悲痛过度,遂欲请其入京小住,待百日孝期后,由锦衣卫护送北上,钦此。” 谢辞酒心里一动,抬起头来,季远双手递过圣旨,笑眯眯道:“郡主领旨吧?” 谢辞酒缓缓抬起手,握紧了圣旨两边,叩首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哎——郡主快快请起!”季远伸手虚虚的扶了她一把。 红雪和银霜上前,一人一边扶着谢辞酒站起来。 “郡主如今身份大不相同,有单独封号的郡主,您如今还是头一份呢,可见陛下和娘娘对您的看重!日后去了京都,郡主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谢辞酒听不得这话,膈应。 她笑不出来干脆就不笑,淡淡的说:“借公公吉言,可惜如今我丧期未过,不宜请诸位入内喝茶,失礼了。” “郡主太客气了!”季远一拍手,后面的人排队上前,“这些是陛下和娘娘的赏赐,郡主瞧着放在哪儿?” 谢辞酒转头对红雪说:“红雪,你领着他们去库房。” “是,郡主。” “我听圣旨上的意思是要锦衣卫护送我入京,那锦衣卫人呢?” 季远冲外面扬了扬下巴,“在外面呢,郡主不必担心,他们这段时间会住在府衙,郡主有事可以召见他们,无事也不用理会。” 锦衣卫一共来了三十人,为首的是一二十出头的英俊男人,面色阴沉,一看就不好惹。 他上前一步,冲着谢辞酒拱手道:“卑职慕容文,见过郡主。” 底盘很稳,走路无声,一看就是个高手。 谢辞酒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免礼。” “谢郡主。”慕容文没有都说的意思,见过面后就退了回去。 季远见状讪讪的笑了下说:“郡主,这位慕容大人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 谢辞酒心道:果然来者不善,不过护送我入京而已,竟然就派了锦衣卫的二把手来,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呢。 “我知道了,劳烦诸位跑这一趟。” “不劳烦,奴才话已带到,这就回京复命了。” “慢走。” 谢辞酒看着人悉数离开王府,面无表情道:“关门。” 第13章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消息刚传开,江津就上门了。 “小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你困在京都了?” 他剑眉紧蹙,双眼隐含怒气,“王爷尸骨未寒,他竟然就急着要你入京,真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江叔稍安勿躁,皇上不是蠢的,他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后续安排能堵住悠悠之口。” 谢辞酒冷静下来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了一遍,声音微沉:“我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江津按捺住内心的愤怒,在椅子上坐下,“那小姐想如何应对?圣旨已下,不去怕是不行。” “可你若是去了,北境群龙无首,怕是要内乱啊。” “为何不去?”谢辞酒反问江津,“江叔,我之前还与你说,我要入京,当时还没有好的借口,如今机会送到眼前,我没有不把握的道理。” 江津一愣,“这倒也是,只是这一去怕是重重阻碍,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再难我也得去,我不能让父亲和母亲死的不明不白。”谢辞酒眸光坚定,“而且若是陛下真的想对北境出手,我在与不在,都不能反抗。” 江津沉默,还真是。 “那末将再派些亲卫跟着小姐吧?锦衣卫是皇帝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做些什么,到了京都,有自己的人也好办事。” “好,多谢江叔。”谢辞酒没有拒绝。 至于那些锦衣卫会不会拒绝……不重要。 …… 晚上谢辞酒沐浴后回了卧房,燕知回正无聊的数自己叶子有几片。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抬头看去,就见谢辞酒脸色泛红,眼神有些迷蒙。 他愣了一下,这是醉了? 果然,谢辞酒脚步虚浮的走到软榻边,身子一软就跌坐下来。 刚一张口,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燕知回抖了下叶子,遇到什么事了? “母亲,我要入京了。” 谢辞酒爬起来,趴在小几上看着燕知回这朵花。 燕知回已经习惯了做娘的日子,熟练的伸出叶子碰了碰她的手指安抚她。 然而听到下一句,他就炸叶子了。 “到时候你留在家里好不好?京都太危险了,我怕保护不了你。” 谢辞酒眨了眨眼,水光潋滟。 燕知回心神荡漾,却还是没有被忽悠过去。 不行,你不能把我扔下,我也要去! 他的叶子在她手腕处摩挲,然后稍稍的卷了起来,看着像是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般。 谢辞酒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慢吞吞的问:“嗯?你不想留下吗?” 燕知回猛地点了点花脑袋。 谢辞酒:“唔……” 她的手托着自己的脸,含糊的呢喃:“可我要是带你去很不方便啊……万一被人发现……” 被人发现怎么了?我可以保护你啊! 燕知回这段时间天地灵气吸收了不少,很快就可以化形了。 谢辞酒又嘀咕了几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燕知回:……睡着了? 他静静的凝视了她许久,小心翼翼的垂下花瓣,蹭了蹭她的侧脸。 带着几分怜爱的意味。 睡吧,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第14章 他只是想要个亲亲而已 谢辞酒睡到一半自己醒了过来,酒意散去后,她有点懊恼。 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不允许她喝酒的,他觉得将军必须时刻保持最清醒的状态,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上一任北境的将领,就是因为酒后误事,酿成大祸才被抄家流放,所以父亲很忌讳这一点。 他自己不喝酒,也不许她喝。 她想起当年在书房里,父亲手把手教自己学字的时候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翰)我不希望你有去无回,我希望你全身而退,所以给你取个小字好不好?” “正好你叫辞酒,小字就叫不醉好了。” …… “不醉,不醉……今天到底还是醉了。”谢辞酒按了按眉心,撑着小几站了起来。 正在修炼的燕知回被她的动静惊醒,伸了个懒腰冲她抖了抖叶子,来,抱抱~ 谢辞酒站直身子,脸上有点热,她伸手摸了一下,听到动静就转过身来。 燕知回正好看到她脸上压出来的红印,忍俊不禁。 “母亲,你不用睡觉是吗?”谢辞酒走过来抱起花盆,“抱歉,我今天破戒了,以后不会了。” 燕知回:别啊,喝醉的样子多可爱,我很喜欢。 他熟练的垂下花瓣在她手上挨挨蹭蹭。 谢辞酒笑着摸摸它的叶子,“不怕痒了吗?” 燕知回:习惯了,不痒。 谢辞酒走到床边把花盆放下,自己脱了鞋上床,“那我先睡了,明天见。” 燕知回忙伸出叶子卷住她的手腕,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谢辞酒茫然:“怎么了?” 燕知回卷起一片叶子犹犹豫豫的指了指自己。 谢辞酒:“……” 燕知回抬起自己的花脸倔强的与她对视。 谢辞酒茫然的大眼瞪没眼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 她起身趿拉着鞋往外走。 燕知回:?知道什么了? 很快他就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一点水声。 燕知回:? “好了。”谢辞酒端着茶盏回来,燕知回茫然抬头。 然后……兜头一碗凉水浇了下来。 燕知回:……我做错了什么? 谢辞酒还仔细的沿着花盆边缘淋了一圈,“好久没给你浇水了,土都干了,怪我太粗心。” 燕知回:你大可不必这么细心,真的。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附在花朵上,难免沾染了一点花的习性,喝饱水之后他觉得浑身都很舒服,就是心里不舒服。 他只是想要个晚安亲亲而已啊。 谢辞酒浇完水把茶盏放回去,又上床了,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好眠,母亲。” 燕知回:……好眠。 他郁闷的垂下头,花瓣都耷拉了下来,整个花就是个大写的“郁闷”。 不过很快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是谢辞酒在翻身,没当一回事。 然而那股熟悉的气息缓缓逼近。 他意识到不对,抬起头,谢辞酒刚好吻了下来。 “谢谢母亲一直陪着我。” 燕知回:不,不客气。 谢辞酒一触即分,躺回去后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只剩燕知回自己在黑暗里用叶子捂着花心,笑的春心荡漾。 他又可以了! 第15章 沐浴 “大人,永宁郡主今日又去城外的大营了。” 乔装打扮后的锦衣卫坐进了茶棚里,在慕容文的耳边低声说。 慕容文从斗笠下抬起头,鹰一般的眼眸微微转动,手里捏着茶碗晃了晃,他意味不明的说:“还真是厉害呢。” “大人,他们警惕性很高,属下没法靠近北境大营,只能在远处看,不过据属下观察,郡主在北境大营里的威望好像还挺高。” 慕容文抿了口茶,放下碗说:“谢辞酒,字不醉,年十六,自幼由安北王和王妃教养,学的不是女红刺绣,而是诗书策论,拳脚功夫。” “七岁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与将士们同吃同练,自然威望甚高。” 他侧头看向下属,似笑非笑的问:“你可知安北王只有一女,为何不请旨册封郡主吗?” “属下不知。” “因为……安北王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世子来培养,按兵不动不过是想等之后有机会让谢辞酒上战场,立下军功直接请封世子。” “原来如此。”属下恍然大悟。 慕容文看着街上走过的巡逻队伍,稍稍低下头,又压低了声音说:“派人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喝完最后一口茶,俩人分道扬镳。 …… “小姐,那些锦衣卫似乎没有异动,但末将觉得,没有异动本身就不正常。” 江津见谢辞酒从练武场上下来,递了块干净的帕子给她。 谢辞酒接过擦了擦额角的汗,“锦衣卫擅长收集情报,伪装和审讯,没有异动也可能是伪装,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里。” “看就看吧,我们也没什么好心虚的。”谢辞酒擦完汗把帕子折好收起来,“马上百日之期就到了,我要北上,这里就交给江叔了。” 江津正色道:“小姐放心,末将在一日,定保北境无忧。” “嗯,这个给你。”谢辞酒躲过众人的视线,把一样东西交给了江津。 触手微沉冰凉,江津一愣,随即大惊:“小姐,这不可——” “收好,这是最后的底牌,若是我在京都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是你和北境二十万将士的保命符。” 谢辞酒面容沉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津眼眶微热,“是,末将明白了。” “我走了。” 谢辞酒洒脱的摆摆手,翻身上马,“驾——” …… 这日之后,谢辞酒就很少来北境大营了,一心在府里闭门不出。 百日之期转眼便到,盛夏已去,初秋又至。 谢辞酒一早带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去给安北王夫妇烧纸,全程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专注的看着那一块石碑。 待最后一张纸钱烧尽,她跪着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脱掉素服,毫不迟疑的扔入了火中。 “回府。” 是夜,谢辞酒整理好衣物后,让人搬了浴桶进来,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 燕知回被放在屏风后的桌子上,虽然眼前有遮挡,但那朦朦胧胧的身影还是倒映在屏风上。 第16章 刺客,危机! 甚至因为多了这一层屏风的遮挡,若隐若现的更添暧昧。 燕知回看一眼就低下了脑袋。 但是听着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他又心里痒痒。 于是他悄悄抬头瞥一眼,就见里衣滑落,露出一片玉一般细腻莹润的背。 救命! 他猛地抬头往上看,太刺激了。 不行,不能看,非礼勿视! 他默默的伸出叶子抱住花盆边缘,努力的给花盆转过去。 然而这个姿势使不上力气,太用力感觉根都要拔出来了。 他只能小幅度的挪动。 那边谢辞酒脱完衣服已经入水了。 “哗啦啦——” 吭哧吭哧。 “哗啦啦——” 嘿咻嘿咻。 “哗啦啦——” “哒。” 燕知回好不容易把花盆转过来,没注意磕了一下茶盏的边缘,发出细微的响动。 他愣住了,屏风后的谢辞酒也猛地一怔,她眯了眯眸子,转过身看过来。 “谁?” 燕知回:……是你亲爱的母亲啊。 他无奈的抖起了自己的叶子。 唰唰的声音响起,谢辞酒放松下来,“原来是母亲。” 她没多想,转头靠在浴桶边缘伸展双臂搭在外面,闭上眼睛,准备静静的泡一会儿。 烛火沉默的燃烧,偶尔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的微微晃动,跳跃的光打乱了各处的影子。 一滴水从谢辞酒的锁骨滑过,落在水面上。 须臾之间,窗外的树枝好像晃了一下,隐隐约约有些细碎的声音响起。 气氛陡然间变得诡谲起来。 燕知回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屏息伸展了自己的身子,努力分辨。 谢辞酒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在灯花炸开的一瞬间,她一手扯过屏风上挂着的衣裳,一个纵身从浴桶里跃起,迅速的穿好衣服。 雪白的足尖在浴桶边缘轻点,再次腾空而起,一根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银针“唰”的贴着她的脚底飞过,刺入对面的窗框里。 谢辞酒稳稳的落在地上,“谁?!” 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很快泅湿了一大片。 破空声响起之际,她大步跃到床边,一把扯下青色的床帐,快速的旋转起来。 一支支箭矢破窗而入,燕知回“花容失色”,原本泛起的粉红色悉数退了个干净。 杀手? 怎么会这个时间来? 来势汹汹的箭矢被飞速旋转的床帐尽数拦下,谢辞酒手腕一震,床帐展开,箭矢以更强劲的力道折返。 谢辞酒将床帐从中间一分唯二,裹在身上,紧紧的束住了腰部。 燕知回看着她稍稍松了口气,辞酒的功夫很好嘛。 “砰——” “今夜必要取她首级,上!” 杀手踹开了房门,接二连三的亮出了兵刃冲进来。 谢辞酒冷眼瞧着他们,“谁派你们来的?” 杀手们不说话,对视一眼,从两面包抄而来。 谢辞酒不意外,她也就那么一问。 她伸手向后一摸,从枕头下抽出了她那根做工极精细的鞭子。 杀手见状哂笑着问:“你知道我们今夜会来?” 谢辞酒不紧不慢的握紧鞭稍,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不过,阴沟里的老鼠是憋不住的。” 第17章 中毒昏迷 “呵,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是不是也一样硬!” 为首的刺客提刀上前,向着谢辞酒劈了过去。 谢辞酒眸光一凛,鞭子卷起一边的小凳甩向了他的头。 “不自量力。” 杀手不退反进,一刀从中间劈开了凳子。 燕知回:啧,这刀不是凡品,他们来头不小。 谢辞酒也看出来了,她放开破碎的凳子,直接抽向男人的脸。 男人故技重施,这一次却没劈开谢辞酒的鞭子,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诧异的挑了下眉。 谢辞酒轻笑:“自以为是。” “上!”男人冷笑一声,后面的杀手蜂拥而至。 屋子里地方有限,就显出鞭子的好处了,谢辞酒不心疼那些桌椅板凳,反正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 而杀手们想躲就不容易,鞭子本来就长,他们近身困难不说,躲的时候也很容易被鞭稍甩起的东西砸到。 而“噼里啪啦”的声音四处响起,也会干扰他们的分辨能力。 是以短时间内,谢辞酒一个人竟然和他们一群杀手打了个平手。 燕知回静静的看着,觉得问题不大,以谢辞酒这个身手拖到援兵过来绰绰有余。 然而他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他身上。 “用金丝捆住她!我还不信,她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一声令下,几个杀手袖中金丝激射而出,从四面八方想着谢辞酒袭来。 谢辞酒向后一仰,飞起一脚踹在了冲在最前面的杀手身上,借力一跃而起,鞭子蓦地出手,游龙一般呼啸而至,与金丝纠缠在一起。 “是我们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为首的人提刀搅住鞭子狠狠用力往后拉。 谢辞酒一脚踩在床柱上,身子微微前倾,“废话真多。” 她在鞭梢上一按,机关弹开,三根细长的银刺落入了谢辞酒的手心。 擒贼先擒王,拿下为首那人,就好办多了。 她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杀手,银刺夹在指尖,一个旋身声东击西的收回鞭子,银刺飞射。 不过能做杀手统领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察觉到危险的瞬间,他提刀立于面前,“铛”的一声,银刺反弹而出。 方向却是…… 燕知回眼睁睁看着银刺向自己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是挺无语的。 自己只是一朵娇弱美丽的花,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就这力道真扎到自己身上,怕是能直接扎个对穿。 谢辞酒见状眼睛蓦地睁大,母亲! 她一脚踩在一个杀手的头上跃到桌边,一把抱起了花盆,银刺擦着她的手臂扎进了屏风,而且去势不减,直接把屏风扎穿了。 谢辞酒后怕的抱紧了花盆。 杀手统领眸光一闪,“别打她了,就打那盆花!” “是!” 谢辞酒当即变了脸色,连连后退。 燕知回:当我是软柿子是吧?还拿我威胁辞酒? “上!”杀手围拢过来,暗器不要命一样的往花盆上扔。 刀光剑影间,谢辞酒一手护着花,就显得左支右绌。 “嗖!” “呃……” 谢辞酒看着从肩头穿透的袖箭,剧痛之后意识瞬间模糊。 有毒…… 第18章 神尊之怒 谢辞酒在眼前彻底黑下去之前,抱紧了怀里的花盆,有点遗憾。 就这样死了吗…… 杀手统领也是这么以为的,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笑:“这箭上淬了剧毒,见血封喉,她绝对活不了了,撤!” “我让你们走了吗?”一道男声凭空响起,杀手统领脸色骤变。 他竟然分辨不出这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 这是个绝顶高手! “谁?” 他厉喝一声,随后就见谢辞酒的身体浮了起来。 她怀里的那盆花忽然发出了一阵温暖的浅金色光芒,花枝迎风见长,在这阵如梦似幻的光芒中抽条拉长,最后化成了高大男子的轮廓。 “啊——” 有人惊呼一声:“妖怪!” 杀手统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四面八方的白色光点飞过来没入光团中。 “该死。”淡漠矜贵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杀手耳畔。 “噗——” “呃!” 杀手们受不住这般威压,接二连三的吐血倒地。 杀手统领反手把刀尖抵在地上,硬撑着没倒下去,却也被逼得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 光芒渐弱,谢辞酒的身体下落,被一双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抱住了。 杀手统领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他隐约之间看到一张脸。 细腻如玉,淡漠胜霜,薄唇紧抿彰显着主人此刻的心情,再往上是剔透如琉璃的眸子,内蕴神光,尊贵不可直视。 杀手统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烧灼难忍,忙垂首避开他的视线。 “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要与我们为敌吗?”虽然明知道这问的是废话,杀手统领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谁知燕知回比他们干脆多了,根本不废话,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瞬间平地起狂风,风刃如刀,刀刀封喉。 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在场所有杀手尽数伏诛,一个活口不剩。 燕知回才稍稍平息了心情,飞扬的发丝落下来,外面乌云罩顶,电闪雷鸣。 一道道水桶粗的天雷从云层中探头,凶神恶煞的冲着他闪了闪。 燕知回扯了扯嘴角,随后一缕血从他唇边溢出,他闷哼一声,周身的光芒越发弱。 他原本还没到能化形的时候,但千钧一发之际,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谢辞酒身死? 何况若不是为了保护他,谢辞酒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理,便冲破了封印,释放神力。 逆天而为的代价就是遭到了反噬,外面没有伤口,内里的神力早已紊乱。 “轰隆隆——” 天雷还在乐此不疲的吓唬他,燕知回面色一冷,稍稍眯眸,“本君已付出代价,还在这儿嘚瑟什么?滚——” 这一声“滚”字正腔圆,振聋发聩。 天雷吓得一愣,僵在原地好久都没动。 燕知回哼了一声,抱着谢辞酒往回走。 天雷连忙钻回了云里,拖家带口的走了。 搞错了搞错了,还以为是花妖呢,原来是元洄神君,惹不起惹不起! 回到里间,燕知回脚步已然踉跄,他小心的把谢辞酒放在床上后,整个身影都虚化了。 第19章 花蔫了 他苦笑了一声,“好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深吸一口气,他汇集了全身上下最后一点神力注入了谢辞酒的体内。 肉体凡胎,中毒了还是很麻烦的,他操控着神力在她经脉里游走,所过之处,毒素尽数被灼烧干净。 谢辞酒热的脸色泛红,额角沁出了薄汗。 最后一点心脉处的毒素清理完,燕知回虚弱的趴在了床边,他低头看看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还好你晕过去了,不然我这样就现身,就算不被你当成妖精,也会当成流氓吧?”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蚊讷一般。 在谢辞酒睫毛微颤将醒未醒之际,燕知回忽然俯身在她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我食言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何时,先收点报酬好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化作光点消散,回到了花盆里。 原本生机盎然,乳白娇嫩的栀子花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一般,叶子和花都失去了光泽,微微蜷缩,看着好不可怜。 不过比起地上那些横七竖八死的没个好形的,它也就显得没那么可怜了。 夜风从门口吹进来,血腥味四处弥漫。 谢辞酒意识渐渐回笼,察觉到了一点凉意,她猛地整开眼睛翻身坐起。 入目所及,一地死尸。 “怎么会?” 她没死,反倒是他们都死了?那她又是怎么跑到床上来的?花呢? 呆呆的坐了片刻,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她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嘶——真的?” 她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左肩,伤口还在,但是血止住了,而且不是黑血。 到了外间,疑惑如乌云般盘踞在心头,压得她呼吸有些不畅,好在花完好无损的放在桌子上。 “小姐——” “你没事吧?” 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谢辞酒把目光从尸体身上移开,落到了门口。 下一秒就见江津和江路带着一群人举着火把冲了进来,红雪和银霜紧随其后。 谢辞酒见她们完好无损,稍稍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些许,“我没事。” “小姐,你受伤了?”江路一眼就看到了谢辞酒肩头的伤。 他忙冲后面喊:“去找大夫来!快!” 江津提着刀进来,刀身还沾着血迹。 “小姐,末将救驾来迟,请小姐责罚!” “江叔,外面的护卫呢?”谢辞酒冷静的问。 “末将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府外和一群黑衣人缠斗,一部分人察觉到不对就往府里来了,可半路又被一波黑衣人截下了,因为他们武功高强,所以护卫们迟迟没有脱身。” 谢辞酒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是声东击西呢。 江津抹了把脸说:“末将接到信号就立刻赶来了。” “小姐……”银霜和红雪挤进来,拉着谢辞酒好一顿看,“还有哪里受伤吗?” 谢辞酒启唇欲言,但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自己中毒的事,毕竟实在是没法解释。 “这些人都是一招毙命直接封喉的?” 江路发现了不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谢辞酒含糊道:“嗯,是我杀的。” “小姐武功越发精进了。”江路没有多想。 江津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第20章 神女之泪 “小姐,卧房弄成这样肯定不能睡了,奴婢们这就去把前院夫人一直空着的房间收拾出来,小姐今晚去那边将就一下吧?” 红雪看着遍地尸体和血,根本无处下脚,吓得脸色微微发白。 “嗯,去收拾吧。” 谢辞酒点点头,转头对江津说:“劳烦江叔找些人来把尸体处理一下。” “是。”江津当场从带来的亲卫里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善后,他给了谢辞酒一个眼神。 谢辞酒心里惦记着去看看花,没注意到。 江津:“……” 他只好咳嗽一声:“咳,小姐,末将有事要与小姐商议。” 谢辞酒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他:“银霜,请江叔和江路去前厅稍坐,我马上来。” “是,将军,少将军,这边请——” 江津也只好先跟着她走。 谢辞酒转身去里面取了干净的衣裳,路过桌边的时候顺便把花盆抱在了怀里。 她进了偏房后关好门脸色立刻就变了。 没有外人在,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忧之情,小心翼翼的把花盆放在桌上后,她俯下身来轻轻的摸了摸蔫巴巴的叶子,“母亲?是你救了我吗?” 燕知回:我们家辞酒真聪明啊。 他有气无力的想着。 谢辞酒没得到回答,心里更慌,“母亲,你还在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永宁郡主,声音竟然微微颤抖。 燕知回一窒,她是在害怕? “我要怎么救你?母亲?”谢辞酒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在战场上,受再重的伤,她也从未皱过一下眉头。 可如今看着原本开的正好的栀子花生气全无,她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了。 燕知回看在眼里,心疼又无奈,但凡自己能说话,也不至于把她急成这样! 都怪冥冥子那老东西,等他回去的,这些账定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谢辞酒低下头,细微颤抖的唇瓣贴在了泛黄的花瓣上,“对不起,母亲,是我没用。”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圆滚滚的落在花瓣上,晃了晃顺着缝隙流入了花心。 燕知回顿觉一阵清凉的神力顺着自己的嘴唇涌入了四肢百骸。 燕知回:! 对哦,辞酒虽然因为历劫封印了神力和记忆,但身为天地灵物的特性还在。 她因为动情而落泪,不经意便沾染了神性,对如今的自己来说简直是大补! 干涸的神脉得到滋养,燕知回身体里的酸痛和疲惫一扫而空,稍稍能聚起一点力气了。 他吃力的抬起花瓣,按在谢辞酒的侧脸,温柔的来回摩挲。 “母亲?!”谢辞酒一愣,随后惊喜的直起身子,“你没事?” 燕知回晃了晃叶子。 “太好了。”谢辞酒心情瞬间好转,细细的打量着花身,“好像是比刚才精神了一些,为什么?” 燕知回:因为你刚才的眼泪啊。 不过这种概率很低,不是每一滴眼泪都有这种效果的。 他想了想,忽然计上心头。 谢辞酒就见一片叶子努力的伸了出来,然后对着自己勾了勾。 谢辞酒:“?”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21章 燕知回的套路 她印象里的母亲好像没有这么活泼? 谢辞酒迟疑片刻,给自己说通了,人活着的时候要端庄,死了附在花身上,动作不大一点,一般人也发现不了。 嗯,就是这样了。 她把疑惑抛到脑后,背着手俯下身来:“母亲是有话和我说?” 燕知回:嗯嗯。 花瓣点了点,谢辞酒笑着凑近:“什么?” 燕知回的叶子坚持不懈的又勾了勾。 靠的不够近啊。 谢辞酒挑眉,又往前一点,这回距离够短了。 她温热的呼吸都扑在了花心里,热热痒痒的。 燕知回用花瓣托着她的下巴,稍稍仰头,在她的侧脸落下一吻。 很轻,一触即分,然后他就晃了晃叶子,看起来很是愉悦。 谢辞酒呆呆的看着他,好半晌反应过来,“母亲是想说,因为我亲你,所以你精神就好起来了?” 燕知回点点头,叶子也跟着弯了弯,简直不能再赞同。 谢辞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燕知回:就是这样,不要怀疑。 “这是什么原因?”谢辞酒不明白这一点。 燕知回:…… 他不动了,装死。 谢辞酒自嘲一笑:“是我糊涂了,你如今是一朵花,又不能说话,就算知道原因,也没法和我解释。” 燕知回抖叶子:对啊,所以你就信了吧,信了吧? 谢辞酒:“那我不问了,以后多亲亲母亲,让你尽快好起来。” 燕知回:乖~ 要是有人形,燕知回现在早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现在把谢辞酒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等谢辞酒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暴揍他一顿。 “既然母亲没事我就放心了,江叔那边还在等着我,我先去换衣服。” 燕知回:嗯,去吧。 他安静的等着,然后就见谢辞酒伸手就摸向了腰间缠的布条。 这是方才打斗的时候她顺手系的,一抽就开了。 然后…… 青色的床帐滑落,露出了里面湿漉漉的白色里衣。 谢辞酒自顾自的脱衣服,燕知回却整个花都不好了。 燕知回:住手!快住手!别这样! 谢辞酒低头一颗颗解开里衣的扣子,眼见着白瓷一般的皮肤半遮半掩。 燕知回的叶子“唰”的立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眼。 燕知回: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响了好一会儿,燕知回的颜色越来越深。 等谢辞酒换好衣服整理袖子的时候抬头一看,诧异的问:“母亲你怎么红了?” 燕知回:…… 他能说他想换个色吗? “小姐,前院的房间收拾好了。” 关键时刻,银霜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燕知回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辞酒没过多的纠结,抱起花盆走出去:“嗯,知道了。” 燕知回窝在她怀里,迎着夜风散热。 银霜看了眼她怀里的花,出了门光芒暗淡,花红的不那么明显,银霜也没发现异样,只是对谢辞酒走哪儿都带着它的行为,有点担忧。 “小姐,要不奴婢先把花送到房间去吧?您去见江副将和小将军,抱着盆花不合适。” 燕知回:你这丫鬟怎么懂事不过一炷香呢? 第22章 我偏要去 谢辞酒停住脚步,在廊下昏黄的灯火中回首看向银霜。 她面色平静,语气却格外认真,“银霜,这花是母亲寄身,不管是你还是红雪,待它都须恭敬,明白吗?” 银霜打量了那花几眼,心里发苦,小姐这是铁了心啊。 “……是,奴婢明白了。” 谢辞酒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若非心有不舍,死有冤屈,母亲又怎会在此处徘徊不去?” 银霜一愣,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我又如何能不成全她呢?”谢辞酒垂眸可以说是温柔的看着燕知回。 银霜微微动容。 燕知回:…… 当娘当麻了,心里苦啊。 好在正厅就在眼前,谢辞酒没有再说什么。 江津面沉如水的坐在正厅里,江路坐在他手边,“爹,你在想什么?” 江津紧抿着唇,好半晌才说:“杀手,这个时候,谁会派杀手来刺杀小姐?” “说来也是巧,今日恰好是百日之期最后一天,小姐明日就该动身上京了,难道是不想让她入京?” “可是她入京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江路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道理说不通。 江津也是想不透,“所以,才让人头疼啊。” “江叔无须头疼,想杀我的人,无非就是为了兵权。” 谢辞酒从门外走进来,银霜识趣的没跟进去,在门口守着。 “小姐。” 江津和江路站起来,谢辞酒摇头:“坐吧。” “小姐怎么还抱着这花?”江路不解。 谢辞酒把花放在桌上,“算是母亲的遗物,所以我格外珍视。” 江路:“哦,小姐莫要难过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 谢辞酒看向江津,“这批杀手武功极高,不像是江湖上的门派,倒像是什么人豢养的死士。江叔可抓到活口了?” 江津闻言面露愧色:“没有,他们反应极快,被抓后就直接自尽了,根本来不及阻拦。” 这无疑印证了谢辞酒的猜想,她眸光冷凝,“这个时候要我的命,无非是打得两个主意,要么是压根不想让我入京,想斩草除根,要么是想挑起北境和京都的矛盾。” 这一番话瞬间点醒了江津,他右拳猛地砸在左手心上,“对啊,末将怎么没想到?小姐身死,我们第一反应肯定觉得是京都的人做的,王爷刚死就对小姐下手,将士们心里肯定存着疙瘩,若有人这时候煽动,很容易收买人心。” “好恶毒的心思!”江路厌恶的皱了皱眉。 “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究竟是哪一种犹未可知,但如此一来,更坚定了我去京都的心。”谢辞酒站起来对江津说:“江叔,明日召集人手,随我入京。” “是,人已经找好了,只待小姐一声令下。” “好。” 燕知回默默的听着,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极快的闪过,他努力的去抓,却没抓住。 正巧这时院外又传来了动静,红雪提着裙摆匆匆进来:“小姐,锦衣卫的人来了。” 第23章 马后炮响了吗 谢辞酒极快的挑了下眉:“请进来。” “是。”红雪折身回去叫人。 江路不满的说:“这个时候倒是来了,早管干什么的?” 江津看他一眼,没说话,但这态度明显算是默认了。 谢辞酒下意识的摸了摸栀子花的叶子,“他们在这边,我却差点出事,他们怎么说都得来看看,不然怎么和上面交代?” 江路:“也是,马后炮罢了。” 很快红雪就领着慕容文和两个锦衣卫进来。 慕容文一脚踏进正厅就觉得此间氛围不对,他快速的扫了一圈,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有数了。 他规规矩矩的给谢辞酒行礼:“卑职见过郡主,让郡主受惊了,是卑职无用,请郡主责罚。” 谢辞酒收回手,垂眸看着慕容文,淡声道:“你们怎么接到消息的?” 慕容文原本想起身,听她这么问反倒是不好起来了,只好继续单膝跪地,“卑职是听巡夜的衙役说王府这边有人打起来了,卑职才带人过来的。” 江路闻言眼睛一瞪,“你们——” 谢辞酒抬眸瞥他一眼,暗含警告,江路心里一颤,讪讪的闭上了嘴,然而回过味来后,脸又莫名其妙的红了。 起码燕知回觉得莫名其妙。 瞪你一眼还能给你脸瞪红了?你脖子上顶的东西里装的是什么啊? 江津只是扯了扯嘴角,从头到尾没说话。 谢辞酒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案几说:“慕容大人起来吧。” 慕容文暗暗咬牙,“谢郡主。” 这是给他下马威吗? “杀手都已经被制服,我也平安无事,大人可以回去了,明日辰时三刻城门口汇合。” 慕容文:“……郡主不打算追查这件事吗?杀手如此猖獗,万一之后再来——” 谢辞酒疑惑的看他一眼:“这件事不在锦衣卫职责范围内?” 慕容文:“啊?在……” “那为什么问我?” 燕知回听得想笑,一段时间不见,她一本正经噎人的本事见长啊。 这段对话简单点说就是:这事本来就归你们管,你们就应该查,我不让查你们会听吗?不会听还问我干什么? 简直是脱裤子放屁。 慕容文哑口无言。 江津和江路对视一眼,江津轻咳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用茶盖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 慕容文余光扫见,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既如此,那卑职先行告退,不打扰郡主休息了。” 谢辞酒摆摆手。 慕容文转过身的瞬间脸就黑了。 两个属下跟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喘。 等人走远了,江路才问:“小姐,你直接不给他们好脸,就不怕他们将来入京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状?” 谢辞酒轻笑:“没什么好怕的,我表现的好与坏,对皇帝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何况,他在城内,你们在城外,你们都能第一时间赶来,锦衣卫却姗姗来迟,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我刚才看他那样就生气,不过是皇帝座下一条狗而已,还真……” “住口,别胡诌了。”江津瞪他一眼,一天到晚嘴没个把门的。 “小姐忙了一晚上,已经够累了,你少说几句,走。” “是……” 江路被江津揪着离开,亲卫倒是被留下来保护谢辞酒安全。 第24章 当着我的面塞人? 谢辞酒等人散了,自己在正厅里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知回也没动,他现在还很虚弱,随时都在修养。 一人一花默默的坐了快一刻钟,红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进来劝道:“小姐,夜深露重,秋来风寒,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辞酒眨眨眼,回过神来,“嗯,你们也休息,明日跟我一起走。” “是。” …… 谢辞酒其实是怕到母亲生前的房间里睡,她怕触景伤情,磨磨蹭蹭走到门口,燕知回也察觉出不对味了。 看来这位安北王妃,以前是真的对辞酒很好吧?所以才让她一直这么念念不忘。 燕知回心里柔软下来,叶子轻轻的在她指腹上拨了一下。 谢辞酒垂眸看他,“母亲,冒犯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里面已经点起了灯,一应摆设和母亲生前都没有区别。 进门前还觉得犹豫难受,进来之后,反倒是只剩下怀念和温暖。 燕知回也在打量这间屋子,装饰典雅,虽然是王妃,但没见有什么贵重的摆设,可见是个朴素的性子。 除此之外,软榻边的架子上还摆了很多小玩意,甚至还挂了块帕子。 好像谢辞酒小时候的玩具? 王妃竟然还留着摆在外面? 燕知回默默的想,估计是真的很爱这个女儿了,忽然觉得这次渡劫,冥冥子也算是做了回好事,起码给辞酒补了个幸福的童年,找了个称职的母亲。 谢辞酒走到床边把燕知回放下,转头深深的看了眼房间,吹熄了蜡烛,脱了外衫上床。 这一次她有长进了,没有忘记给燕知回的亲亲。 她在黑暗中吻了花瓣,“母亲,好眠。” 燕知回心情舒畅,怜爱的蹭了蹭她的脸:好眠。 谢辞酒入睡很快,听着逐渐平稳的呼吸,燕知回心境平和。 凡人需要睡觉,他不需要,他得抓紧时间恢复人形。 一片黑暗中,床头的花忽然亮了起来,隐隐有光华流转。 这一修炼就是一晚。 …… 入京要准备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也不需要费时间现找,是以谢辞酒吃过饭后早早的就带着银霜和红雪乘马车去了城门口。 燕知回自然是被谢辞酒抱在了怀里。 到城门下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银霜把伞递给谢辞酒,谢辞酒就一手抱着花,一手撑着伞。 “小姐!” 江路兴奋的冲她挥挥手。 谢辞酒转头看去,就见江津带着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过来,“末将见过小姐,这些是给小姐准备的亲卫,所有人的家世背景全都排查过了,可以放心。” “多谢江叔。”谢辞酒诚恳的道谢。 江津摇摇头,面露愧色:“是末将没用,才让小姐只身赴京。” “这不是江叔能改变的。”谢辞酒眸光悠悠,“东西江叔收好,以防万一。” 江津沉重的点点头:“好,对了——” 他伸手推了江路一把,笑着说:“小姐身边只有两个心腹丫鬟,做事不方便,让江路跟着去吧,他虽然笨了点,但可以信得过。” 燕知回:?当着我的面塞人是吧?前面刚夸了你懂事,你怎么回事? 第25章 雷神之怒 燕知回心里一万个抗拒,可谢辞酒听不到,她看了江路片刻,点点头:“好,谢谢江叔。” 江路笑着问:“小姐不嫌弃我就好。” 谢辞酒微笑:“怎么会?” 燕知回:我嫌弃啊! 江路非常上道,见谢辞酒抱着花,自告奋勇:“我帮小姐拿吧?” 他边说边伸出手,燕知回一下子就炸叶子了,野男人,走开!别碰我! 谢辞酒抱着花盆一侧身躲开了。 江路微怔:“小姐?” “这盆花不喜欢生人碰,我自己抱着就好。” 谢辞酒实话实说。 燕知回顿时舒坦了不少。 “好吧。”江路不由得多看了燕知回几眼。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锦衣卫的人也到了。 慕容文带头走过来,“见过郡主,卑职来迟,还望见谅。” 谢辞酒不欲与他计较:“走吧。” 她转头看向江津,隔着薄薄雨幕对他点点头:“我走了,江叔保重。” 江津不舍的看着她:“恭送郡主。” 谢辞酒转身上了马车,江津在江路的肩头捶了一拳,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路严肃的点点头,翻身上马,对着亲卫队一摆手:“跟上!” “是!” 亲卫们瞬间围在了马车左右,把锦衣卫隔开了。 慕容文:“……” 他冷冷的看他们一眼,没说话,忍了这口气。 这边上路了,上面也没闲着。 天界。 雷神司火阴沉个送葬脸,大步往天君的无极宫走,周身滋啦滋啦的闪烁着电光,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所过之处,众仙退避。 那真是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天雷砸过来。 毕竟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天界第一刺头不是白叫的,天君面对他的时候也觉得压力很大。 不过今天他还没来得及找天君,就被人拦下了。 “呦,雷神,今儿你怎么有空出来?不去看着凡人渡劫了?” 冥冥子摇着个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蒲扇,缓步而来。 雷神哼了一声,脸色又黑了一分,“别提了,下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施法,被我的天雷察觉到了,下去劈他,结果人没劈到,雷被吓得不轻,回来找我哭唧唧。” 他说着一摊手,天雷小蛇一般从他的掌心钻出来,冲着冥冥子闪了闪。 冥冥子:“……” 这玩意也没长嘴,你怎么看出来哭唧唧的? “啊哈哈,看出来了,是挺委屈的。”冥冥子笑着说:“那你这是要去给天雷找场子?” “不然呢?”雷神黝黑的脸上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瞪起来和铜铃似的,他瓮声瓮气的说:“我去找天君问问,哪个不长眼的下凡渡劫去了。” 冥冥子挑眉,伸手拦下了他:“哎~这个不用找天君,我知道。” “你?”雷神眉毛一扬,恶声恶气的问:“谁?” 冥冥子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元洄神君。” 雷神:“……” “噗——”的一声,他身上的雷电全灭了。 天雷抖了抖,也钻了回去。 雷神:“……” 就冲天雷这怂样,看来真的是元洄了。 奶奶个熊,怎么就能碰上他? 第26章 难道是阆苑仙葩? 冥冥子亲眼目睹了雷神变脸的全过程,忍不住在心里得意:瞧瞧瞧瞧,天界第一刺头也有害怕的人不是? 雷神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自在的问:“那位怎么下凡了?没听到消息啊?” 冥冥子笑容意味深长,“那位是三界第一人,要是人人都知道他下凡了,三界岂能这般太平?” 雷神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帮他打掩护啊,他不是一个人去的,等他们回来,这天界的排位怕是又要变一变呢?” 雷神听出冥冥子话里有话,有心追问,冥冥子却忽然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我特意来这里拦你,就是为了知会你一声,以后若是凡间又出异象,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雷神沉默片刻,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行吧,我装瞎就是了。” 冥冥子用蒲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去吧,干你该干的事。” 雷神冲他拱拱手,转头招来一片祥云,踏上去转瞬飞远。 空中却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多谢智者提点,这份恩情我司火记下了,来日必报。” 冥冥子轻嗤一声:“谁帮你?我是帮我自己,这事回头我告诉元洄,大概能抵消那一脚的仇吧?” 他叹息一声,想了想决定还是下界看看进展如何。 掐指一算,找准了元洄和谢辞酒的方位,冥冥子一跺脚,云彩下陷,驮着他往凡间去。 ……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冥冥子赶来的时候,谢辞酒他们已经快到京都了。 这一路上慕容文一直盯着谢辞酒,可她除了吃饭休息的时候出来走走,其余时间不是窝在马车上,就是窝在客栈里。 几次见面他都见她抱着那盆花,有时候还会对着那花嘀嘀咕咕。 慕容文一度怀疑她是父母去世打击太大,疯了。 不过她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神色清明,又不像是有病,难不成这是为了混淆视听? 慕容文深觉自己摸到了一角真相。 于是盯得更紧了些。 “郡主,前面是流云寺,天色已晚,继续赶路怕是不安全,咱们去寺里歇歇脚吧?” 江路出了安北就改了口,不再叫小姐了。 慕容文听到他这话,也赞同的点点头:“江公子说的是,郡主,此处离京都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也得走个半天,前面一段还是山路,没有借宿的地。” 谢辞酒掀开马车帘子,从窗口看了过来,“那就去流云寺住一晚。” 慕容文看过去,果不其然在她怀里看到了那株开的正好的栀子花。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花开好久了吧?怎么一直都没谢? “你在看什么?”谢辞酒冷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容文回神讪讪一笑:“卑职见郡主一直抱着这花,好奇,已入初秋,这花竟然还常开不败,也是稀罕。” 谢辞酒瞥他一眼,“特殊品种,你没见过也正常。” 说完她直接把帘子放了下来,隔绝视线。 慕容文:“……” 什么特殊品种?不就是栀子花吗?总不会是什么阆苑仙葩吧? 第27章 今天是不想开花的一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容文说的话燕知回一字不差的听进去了,他想了想,自己这样一直开花确实奇怪。 糊弄这个不懂花的外行还行,等到了京都万一被那些人精看出什么端倪……他倒是不怕,但是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思来想去,用花瓣拱了拱谢辞酒的手。 谢辞酒疑惑:“怎么了母亲?” 燕知回伸叶子指了指车窗,又卷回去指了指自己,随后“嗖”的一下,花瓣合拢,从盛开的花变成了一个小巧的花苞。 层层叠叠的叶子遮过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到了。 谢辞酒:“……” 亲眼目睹了大变活花之后她沉默了一下,“母亲是怕被慕容文察觉到什么?” 叶子弯了弯。 “嗯,小心点好。” 谢辞酒伸手摸了摸花枝:“越往京都去越冷,母亲会不会难受?” 燕知回:不难受,我有神力护体。 他亲昵的用叶子拢着谢辞酒的手,见他精神这么好,谢辞酒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下车的时候,她还是拢过了披风,给它挡风。 慕容文在一边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郡主,这里就是流云寺了,是京城里诸位达官贵人,命妇小姐最喜欢来的地方。” 慕容文指着绕山而建的巍峨寺庙对她说。 谢辞酒抬眸,古刹幽幽立于深山,峰顶云雾缭绕,颇有几分仙韵。 “庄严阔气,不愧是第一寺。”谢辞酒赞叹一声,江路附和道:“郡主若是喜欢,咱们改日再来便是。” 谢辞酒点点头:“走吧。” 红雪和银霜拿着包袱跟上,慕容文冲着锦衣卫道:“去几个人安顿车马,其余人随我入寺。” “是。” 他们这一行人加起来足有一百三十,分散着看不算多,此时排成两列跟在谢辞酒身后,就显得挺壮观。 来往香客皆侧目。 谢辞酒不为所动,神色淡漠的沿着石阶而上。 然后刚走到寺门口,忽听旁侧的树林里有呼救声。 “救命!你们放开我!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们好大的胆子!” “哼?民女?你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小偷?撞到人了转头就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你放开我——救命啊!” “你喊啊,本公子今儿非要看看你这小妮子长什么样,看谁敢拦我?” 有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和着姑娘的哭声随风传到了谢辞酒的耳朵里。 她长眉微蹙,脚步当即一转。 “郡主你要去哪儿啊?”银霜和红雪忙跟上去。 “郡主,那边不是入寺的路。”慕容文在后面喊了一声,谢辞酒只扔下两个字:“救人。” 树林里,三个公子哥带着几个仆从堵着一个姑娘的路。 姑娘被围在中间,想跑跑不了,手却还紧紧的护着脸上的布巾,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瞧着楚楚可怜,眼神却倔强的很。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公子哥穿了一身绛红袍,头戴玉冠,瞧着就不是一般富户。 姑娘咬牙:“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呦呵,好大的口气,我就上前了,你能拿本公子怎样?” 第28章 打你又如何 明明长得还不错,偏生一脸骄纵邪意,笑起来分外猥琐。 他搓了搓手作势要扑向那姑娘,姑娘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匕首,眼神微沉。 等他过来,自己就…… “啪!” 一声脆响,如惊雷乍起,吓得那红袍公子一哆嗦,脚步硬生生的钉在了原地。 一条鞭子堪堪擦着他的脚抽在了地上,瞬间留下了一道灰白的痕迹。 姑娘也是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谁!” 红袍公子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没长眼啊?差点抽到本公子,出来!” 树枝微动,被人轻轻的拨开,一片残叶悠悠荡荡的落下,停在了一双白色绣鞋前。 往上是月白色的锦袍,银丝绣祥云纹的披风边角随风轻轻摆动,一只素白的手正不紧不慢的把鞭子卷回去。 “长眼了,抽的就是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噎得红袍公子一愣,他伸手指着她就想骂,可在看到她摘下兜帽露出真容时,又瞪大了眼睛。 “好一个美人啊!” 他一改方才的嚣张态度,整了整衣袖上前,“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谢辞酒瞥他一眼,“一群男人在寺庙外调戏姑娘,好本事。” “哎,话不能这么说,是她先不长眼撞上来的,本公何等尊贵,她撞了本公子说一声对不起就完了?”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故意拦了我的去路,我一时情急才撞上去的。”姑娘气的不轻。 “那又如何?”红袍公子十分嚣张的笑了起来:“你们去打听打听,整个京都有谁不知道我康祖荣乃宁国公嫡孙?我姑姑可是宫里的贤妃娘娘,谁见了我不得客客气气的?” 果然,姑娘听到他的身份,当即脸色一白。 红袍公子得意的看向谢辞酒,可谢辞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由得有些挫败。 “说完了?”谢辞酒问。 “啊……” “道歉,放人。” 谢辞酒说的很认真,康祖荣却怀疑自己耳朵聋了,他挖了挖侧过脸来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道歉,放人。”谢辞酒皱了皱眉。 姑娘一愣,这小姐好大胆啊,竟然不怕这个二世祖,难道她身份比他还高?她怎么没见过? “我给你们脸了是吧?我见你有几分姿色这才对你客气点,你别蹬鼻子上脸!你算什么东西?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康祖荣一甩袖子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两个都给我抓回去,我要亲自调教!” “是。” 他的狗腿子一拥而上,姑娘害怕的往谢辞酒那边缩了缩。 谢辞酒眸光微沉,怀里的燕知回更是气的花瓣炸开,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下流话,真以为他好脾气呢?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花心里金光闪烁。 谢辞酒手腕一动,正要出手,忽见平地起风,树叶如雨般落下。 康祖荣一行人被树叶糊了一头一脸,偏生裸露在外的皮肤碰到树叶,就刀割一样的疼。 “嘶——你竟然使用暗器?”康祖荣一摸脸,摸了一手血,他当即就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谢辞酒长眉微挑,“好啊,成全你。” 第29章 月钟响,有缘人来 谢辞酒的鞭子和她这个人一样又冷又硬,甩起来呼呼作响。 那群仆从根本拦不住,被抽的团团转,更不用说那几个公子哥了。 “哎哎哎!抽我干什么?” “嘶——疼啊。” “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康祖荣恶狠狠的威胁,下一秒就被谢辞酒冷笑着一鞭子卷住腰拉到身前,“道歉。” “我呸——” 康祖荣驴脾气上来,咬牙切齿的威胁:“你有本事抽死我,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 谢辞酒揪住他的衣领,反手一甩,把人扔到了身后。 慕容文和江路不约而同的散开,燕知回看着犹觉不解气,他稍稍分出一缕神力,淡金色的光点飞到半空,打在了刚经过的飞鸟身上。 “咕——” 飞鸟受惊,屁股一紧,憋了半天的屎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啪叽” 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康祖荣因为吃痛而张大的嘴巴里。 目睹一切的慕容文:“?” 江路:“……呕。” 燕知回笑的花叶一起抖。 谢辞酒察觉到了,垂眸看他,若有所思。 “你们……呕……”康祖荣脸色铁青,翻身趴在地上大口的吐了起来。 “公子你没事吧?” 仆从们一拥而上。 谢辞酒唇角微勾,“慕容大人,此人调戏民女,仗势行凶,对我不敬,按照大梁律法,该怎么处置?” 慕容文思量片刻,如实说:“以下犯上,欺辱妇女者视行为轻重处罚,言语调戏侮辱笞二十,动手轻薄或殴打,杖四十,罚银五十两。” “拉去京兆尹行刑吧。”谢辞酒深深的看康祖荣一眼:“以后老实点,家世好那是你命好,可命再好,也抵不过你自己作死。” “你!”康祖荣被仆从扶起来一个劲擦嘴,听谢辞酒这么说还不忿的要上前较量,结果被慕容文抬手拦下了,“康公子,可认得卑职?” 康祖荣不屑的看他一眼:“你谁啊?” 慕容文轻笑,从腰间解下令牌给他看,“卑职慕容文,锦衣卫指挥同知,直属于陛下,如今奉旨保护永宁郡主,公子冒犯郡主,烦请随卑职走一趟。” 康祖荣:“?什么郡主?” 慕容文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转头神色一冷:“来人,送康公子回京。” “是。” “康公子请。” 几个锦衣卫上前扭住康祖荣的胳膊就把人拖走了。 谢辞酒看向身边的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摇摇头,感激的看着她:“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不用。”谢辞酒见她一直攥着头上的布巾,以为是面部有什么缺陷,就没有多看,转身往回走。 姑娘却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 …… 谢辞酒刚跨过门槛,就听寺内钟声响起。 “当” “当” “当” 钟声悠长而厚重,如天外梵音,听之让人心神俱静。 一位老者踏着夕阳余晖,在钟声里缓缓走来,最后在谢辞酒面前停住了脚步,冲着她行礼,和蔼的笑了笑:“月钟响,有缘人来,看来施主,与我佛有缘啊。” 第30章 原来是你 谢辞酒挑眉,“这位大师是在说我?” 老者颔首:“是。” “可我不信佛。”谢辞酒抱着花盆仰头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月钟又是什么?” “不是信佛才能与佛有缘,施主是有慧根的人,天生就佛缘深厚。” “大师从哪里看出来的?”谢辞酒笑了下,自嘲的说:“曾经有位高僧还说我七情缺失,天生凉薄,这难道不是矛盾?” 老者摇头:“非也,月钟乃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极有灵性,若非有缘人来,不动,不响。” 他感慨的说:“贫僧自幼在这此处长大,从未听钟响过,今日是破天荒头一遭。” 谢辞酒沉默,有这么离谱吗? 燕知回探出叶子瞄一眼,月钟立于半山腰的亭子里,周围无人,但钟却轻轻的晃动,迎风而响。 他分出神识探查,还真察觉到了几分神性,制造这钟的必然不是凡人。 “大师,我家郡主是来此地借宿的,不知你们这里的禅房可够?” 银霜见老者盯着谢辞酒的目光十分热切,生怕他劝谢辞酒出家,连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如此,诸位施主请随贫僧来。”老者也不强求,笑着在前面带路。 “多谢大师。”谢辞酒冲他点点头,带着江路他们跟着老者往后山去。 流云寺原本没有这么大,但这些年来的人越来越多,朝廷拨银扩建了一下。 禅房占地极广,别说他们这一百三十人,再来一百人也绰绰有余。 “女施主住东院,男施主住西院。” 老者指了指说:“若是有侍卫,也只能守在院外,免得惊扰院内贵人。” “好。”谢辞酒点点头对江路几人说:“你们去西院休息吧,不用你们守着。” “是,那郡主小心。” 江路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就走,慕容文迟疑片刻,也跟上去。 老者问谢辞酒:“施主,你与我佛如此有缘,不去大殿求个签吗?” 谢辞酒疑惑:“求什么?” “阿弥陀佛,自然是求心中所想。” 谢辞酒摇摇头:“我心中所想非神佛可救,罢了。” “施主豁达,既如此,贫僧告辞。” “大师慢走。” 谢辞酒目送大师离开,抬步进了东院。 …… 晚膳后,谢辞酒坐在房间里闭目养神,燕知回被她放在窗边透气。 透到一半,燕知回心念一动,花叶都立了起来。 有人来了。 下一瞬,有幽香自窗边飘入,谢辞酒长睫微颤,陷入了沉睡。 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散开来,白色的流光从四面八方汇聚,最后化成一人。 “元洄神君,好久不见。” 冥冥子摇着折扇笑的见牙不见眼。 燕知回叶子向下一卷抵在花枝上,无声的说:你来做什么?不对,你居然还敢来? 看着那硕大的花微微上扬,两片叶子却卷了起来,冥冥子莫名觉得他在叉腰。 不愧是元洄神君啊,做花都这么傲娇。 “哦,我忘了你现在不能现身,也不能说话了。”冥冥子说着一挥手,解了燕知回的禁制。 刹那间华光满室,燕知回从花里脱身,以人形立于冥冥子面前,“我就说那老和尚怎么神神叨叨的,原来是你扮的。” 第31章 我来提醒你做个人 燕知回随手折了两片叶子往身上一遮,瞬间就变成了绿色的长衫,穿好之后他神色不善的看向冥冥子:“你又来坑我?” 冥冥子:“哪的话?我何时坑过你?我做的每件事不还是为了你好吗?” 燕知回:“呵呵。” 冥冥子:“……” 他蒲扇摇的更快了点:“行吧,不就是踹了你一脚给你弄进了花里还封了你的神力吗?” 燕知回微笑:“不就是?” 冥冥子:“但我刚做了一件好事。” 燕知回哂笑,明显不信。 “你上次用神力杀人,天上的人都察觉到了,你还吓唬天雷,雷神差点找天君杀过来,我替你拦下了。” “哦?”燕知回盯着他:“我又不怕他,你让他放马过来。” “神君,你是不怕他,但是总弄出天雷,对凡人也不好,时间长了,四海八荒的仙神妖魔都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对你,对辞酒神女,都不是好事。” 冥冥子收了嬉皮笑脸,语重心长的劝他,“你说,这提前和雷神通个气是不是很有必要?” 燕知回沉默,这老头说的也是。 “所以你还是尽量低调一点,如非必要,不要动用神力,行吗?” “知道了,啰嗦。”燕知回摆摆手:“你来就为了这件事?” “差不多,还有就是提醒你一下,别一直给人家当娘了,这样下去,我怕她知道真相后想把你的头拧下来。”冥冥子瞥了眼床上睡得正沉的谢辞酒。 哪壶不开提哪壶,燕知回的脸色顿时黑了:“滚,谁害我当娘的?” 冥冥子:“……哈哈,那我先走了,告辞。” 说着他化作一缕轻烟飘出去,遥遥的说:“还有,今日月钟响起之事,他日会对你们有所帮助,不谢。” 燕知回寒眸微眯,是吗? 他沉吟片刻没想透这其中关窍便放弃了,折身往床边走,“辞酒……” 他心情好起来,正想着低头亲亲蹭蹭,身子忽然一轻,随后被吸回了花里,神力悉数封印。 燕知回:??? 冥冥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啊,差点忘了,你得靠自己找回记忆化成人形,我不能帮忙,你就姑且忍一忍吧。” 燕知回咬牙切齿:死老头,你给我等着! …… 谢辞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轻松,难得的神清气爽。 梳洗更衣后,她刚推开门,就见外面站了一院子人。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你们想做什么?” 银霜和红雪走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郡主,这些是宫里来的,说是陛下和娘娘请郡主入宫一叙呢。” “娘娘”两个字让谢辞酒想起了昨天那个二世祖,他是不是说自己姑姑是宫里的贤妃来着? “给郡主请安,奴才周全,是贤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奉陛下之命来请郡主入宫,请郡主即刻随奴才入宫面圣。” 还真是贤妃。 谢辞酒眸光微动:“既如此,那便走吧。” 一行人早膳都没吃,就匆匆上路。 午时一刻才堪堪入了城。 第32章 佛珠落了一地 这不是谢辞酒第一次入宫,五岁那年安北王和安北王妃带着她进京给皇帝贺寿,她就来过一次。 十一年过去,她对这里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依稀辨认几个宫殿。 “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吧?”谢辞酒在一处岔路口停住脚步,偏过头看向周全。 银霜和红雪跟在她身后,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银霜胆大,直接就问:“这位公公,你说皇上要见郡主?那是去哪儿见呢?” “回郡主,这是去后宫的路,皇上在贤妃娘娘的宫里等郡主呢。” 周全不慌不忙的说。 谢辞酒瞥他一眼,“带路吧。” 周全点点头,一甩拂尘走在前面。 银霜瞧着他这傲慢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声对红雪说:“贤妃娘娘很厉害吗?怎么这奴才如此嚣张?” “嘘。”红雪小声警告她:“别让人听见了,谨言慎行。” 银霜撇撇嘴,抱紧了花盆。 进宫不能带杂七杂八的东西,这花还是谢辞酒死活坚持又因为确认没什么危险才被破格带进来的。 不过谢辞酒不好抱着,不像话,只能让银霜先拿。 而江路和亲卫被拦在了宫门外,不许进,慕容文是锦衣卫,但没皇帝口谕不方便入后宫,所以就提前去御书房等。 是以这一行只剩谢辞酒主仆三人,夹在一群宫人之间,显得势单力薄。 贤妃住在宜安宫,位置极好,宫殿也大,里面来来往往的宫人个个安安静静,分外规矩。 谢辞酒不动声色的观察,看来这贤妃果然很得宠。 周全领着她穿过中庭来到后面的正殿,还没进门呢,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语。 谢辞酒脚步微顿,她听到了那二世祖康祖荣的声音。 所以,这是准备唱哪出呢? 周全停下脚步,对谢辞酒说:“郡主稍候,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谢辞酒点点头。 银霜趁机蹭到她身边,担忧的问:“郡主,这下怎么办?瞧这架势,贤妃很得宠,皇上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对我们发难吧?” 燕知回也看了过去,只听谢辞酒声音平静的说:“静观其变。” 银霜抿抿唇,“也只能如此了。” 燕知回:怕什么,有我在,总不可能让辞酒吃亏。 周全进去的时候,贤妃正端着个白瓷盅给皇帝喂什么东西,康祖荣坐在下首的位置,百无聊赖的强撑着笑脸。 “奴才给皇上,贤妃娘娘请安。” “周全回来了。”贤妃放下勺子,细心的给皇帝擦嘴,低眉敛目,很是温顺:“永宁郡主呢?” “回娘娘,郡主在外面候着呢。” 皇上燕震挑了下眉:“让她进来。” “是。” 康祖荣一听谢辞酒来了,瞬间打起精神,腰板挺直,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还敢让人把我送去京兆府,哼,今儿我看你怎么收场! 皇上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神情莫测。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谢辞酒领着银霜和红雪走了进来。 皇上的手当即一顿,力道之大直接把佛珠的线抠断了。 第33章 犹似故人归 佛珠一颗颗滚落砸在地上,“哒”、“哒”的声音一下下响在皇帝的心头。 那一刻,他仿佛透过谢辞酒看到了过去,看到了那深藏不可见光的晦暗心思。 也在冥冥之中听到了天道伦音: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他这般反常的模样自然是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好奇。 贤妃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了看谢辞酒,又看看身边人,“皇上,怎么了?” 皇上瞬间回神,迎着谢辞酒探究的视线,极浅的笑了下,“没事,朕方才看到永宁,就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贤妃美目一转,“皇上说的可是安北王妃?” 皇上毫不避讳的说:“安北王妃与朕幼年相识,算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亲近,后来她嫁给安北王去了封地,就很少回京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却不成想……” 他喉头一哽,眼眶即刻就红了。 谢辞酒瞧着,心下生疑,他这般模样不似作伪,他是真的伤心? 可若是母亲和他的关系真的那么好,那他会对母亲动手吗? 她不确定了。 她上前一步对着皇上行礼,“臣女谢辞酒见过皇上,贤妃娘娘。” 皇上起身虚虚的扶了她一把,手很有分寸的没有碰到,“免礼,辞酒,是个好名字。” “谢皇上。”谢辞酒站起来,贤妃忙对一边的宫人招呼:“给郡主搬把椅子来。” 皇上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谢娘娘。”谢辞酒也不客气,搬来她就坐下,红雪和银霜就站在她身后。 燕知回细细的观察着皇上的反应,总觉得他看辞酒的眼神不对劲。 康祖荣见皇上和贤妃对谢辞酒都和颜悦色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轻轻的咳嗽一声,让大家注意一下这还有个人呢。 贤妃瞥他一眼,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哎呀,皇上你看,荣儿还在,说起来昨日他和郡主闹了些不愉快,今儿见面了,就让荣儿给郡主道个歉吧。” 康祖荣:“?” “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贤妃笑着看他:“是啊,你这驴脾气,一出门没人管着就犯浑,郡主一瞧就是个端庄的,肯定是你对人家不敬,人家才出手教训你的。” 皇上深以为然的颔首:“贤妃说的是,昨日的事——” “皇上,娘娘,臣女昨日到了流云寺,正好撞见康公子和一群狐朋狗友调戏良家女子,言语轻佻还意图逼迫,此事锦衣卫众人都可作证。” 谢辞酒说着站了起来,看向了康祖荣:“之后他又对臣女出言不逊,臣女乃从一品郡主,他不过一介白身,以下犯上,乃是大不敬,臣女这才让人送他去京兆府领罚。”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康祖荣几眼,笑了:“不过见康公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想必是没受刑?这是何意?” 贤妃讪讪一笑:“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女竟不知康公子比天子还尊贵?” 此言一出,贤妃脸色骤变。 燕知回兴奋:不愧是打遍天界的千衡神女,她好敢,我好喜欢! 第34章 辣眼睛 康祖荣就算是个二世祖,也知道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他吓得脸色一白,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了,“皇上,草民绝无此意啊!” 贤妃深深的看谢辞酒一眼,竟然还是个带刺的,是她自以为是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做好了选择,当即呵斥一声:“还不跪下!平时你父亲祖父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你不听,如今犯下大错,本宫也保不了你了!” 说着她站起来先跪到了皇帝脚边,“皇上,祖荣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管教好他,请皇上责罚。” 谢辞酒挑眉,能得皇上宠爱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贤妃不简单。 皇上垂眸看着贤妃,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语气温和:“此事如何能怪你?你且坐着。” 他看向康祖荣,脸色沉了下来,“放肆!” 康祖荣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身为公侯子弟,行为失当,当街侮辱女子,还敢对郡主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朕看你就是被宠坏了,来人——” 季远和周全从外面走进来,“奴才在。” “把他带下去,送去京兆府,数罪并罚,打他五十大板叫他长长记性!” “是。”季远和周全对视一眼,周全暗暗心惊,看来这永宁郡主,得罪不得啊。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草民知道错了,真的是知道错了!” 康祖荣被拖住胳膊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求饶了,可是皇上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季远和周全立刻捂住他的嘴拖了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贤妃美目盈盈的看向谢辞酒:“如此处置郡主可还满意?日后本宫定会对他严加教导的。” “娘娘客气了,臣女不过是按律办事。” 谢辞酒面不改色。 贤妃还想说什么,皇帝先开了口:“坐吧,别站着了。” 谢辞酒垂眸坐了下来。 皇上面容温和又哀伤的看着她,叹息一声说:“你父亲母亲的事,是朕对不住你,若不是为了救朕,他们也不会……” 他顿了一下,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 谢辞酒:“……” “皇上节哀顺变吧,你这样,不又勾起郡主的伤心事了?”贤妃拿起帕子给皇上擦了擦脸。 皇上按住她的手,点点头:“你说得对,朕不该再提。” 俩人对视一眼,瞧着浓情蜜意的。 谢辞酒:“……” 眼睛有点疼。 燕知回翻了个白眼,虽然他现在没有脸,但这不妨碍他的魂魄翻白眼,惺惺作态的,给谁看呢? “救驾而死,父王和母妃想必是觉得值得的,皇上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但若是冤死的…… 谢辞酒垂下眼帘,就等着遭报应吧。 “皇上——” 季远快步走进来,打断了皇上和贤妃的对视,低头说:“皇后娘娘来了。” 贤妃眸光微闪,她来做什么? 皇上:“让她进来。” “是。”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莲步轻移,进来后向着皇帝欠了欠身:“臣妾听说永宁入宫了,就想着来看看。” 第35章 骗来成婚 听皇后这么说,谢辞酒当然不好再坐着,她站起来转过身冲着皇后行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眸光剧颤,瞳孔蓦地放大。 像,太像了!她简直像是和她母亲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安北王妃”。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在贤妃面前失态。 她连忙垂下眼帘,一把握住了谢辞酒的手,抓的她都有点疼。 “永宁……本宫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她语气难掩激动,隐约听着还有些哽咽。 谢辞酒抬头看着她,“娘娘节哀。” 燕知回看的颇觉好笑,明明在场最难过的应该是辞酒,结果这群人看起来比她还要难过的多。 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做戏。 “好孩子,快坐。”皇后拉着她坐下,还抓着她的手不放,细细的打量。 谢辞酒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皇后的热情她有点招架不住。 皇上见皇后如此,轻咳一声:“辞酒性子恬静,不喜热闹,皇后莫要吓到她了。” 皇后闻言用帕子抵在唇边笑了起来:“臣妾喜欢她还来不及,哪里会吓到她?” 皇上满意的颔首。 贤妃冲皇后欠身:“妹妹见过姐姐。” “贤妃妹妹坐吧,不必拘礼。” 她又转头看向谢辞酒,想了想从自己的头发上拔下了根金步摇插在了谢辞酒的头上。 谢辞酒正要推拒,皇后就按住她的肩膀说:“第一次见面,本宫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这步摇还算珍贵,辞酒莫要嫌弃。” 谢辞酒只好应道:“不嫌弃。” “你这一路舟车老顿辛苦了吧?本宫早就和皇上说了,让你在流云寺休息好了再来,偏生皇上是个急性子,非要尽快见到人才能放心。” 皇后语重心长的说:“本宫和皇上都很担心你自己在北境,一个女儿家的会受委屈,这才想着把你接到京都来。” 谢辞酒精神一震,终于说到关键点上了。 “娘娘和皇上的好意臣女心灵力,只是臣女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不习惯。”谢辞酒试探着说。 皇上不赞同的说:“多住一段日子就习惯了,再说有朕和皇后在,谁敢欺负你?朕若是没记错,你今年该有十六了吧?” 谢辞酒点点头:“是十六了。” “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早就婚配了,你如今家中无父母亦无长兄,婚姻大事就只能本宫和皇上多费心,等你成婚了再回北境也不迟。”皇后说的十分真诚,好像真的是在为她考虑。 燕知回:?婚配?所以果然是要把人骗到京都来成婚吗?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皇后和皇上的神情。 这般默契,该不会早就定下了人选吧? 谢辞酒也是这么想的,她颇为动容的说:“娘娘一番好心,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如今还在孝期,不能成婚,怕是要辜负娘娘。” 皇后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本宫自然明白,现在不能成婚,但可以先相处看看嘛。” 谢辞酒心下微沉,面上却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娘娘的意思是——” 第36章 太子怎么样 皇后看向皇上,笑着说:“本宫和皇上商量了许久,思来想去,一般人怕是配不上你。” 谢辞酒微笑。 “所以你看——太子怎么样?” 皇后的一句话如平地一声雷,炸的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贤妃和谢辞酒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前者是觉得皇后果然老谋深算。 后者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安抚北境的后招。 做太子妃的话,自己就和皇室绑在一起了,北境那边的人想动都得掂量掂量,而如无意外,太子日后定然会登基。 自己现在是太子妃,等太子登基后就是皇后,这样一来,都是一家人,北境的兵权顺理成章的被收回,还挑不出错。 真是好算盘啊。 谢辞酒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对了,太子近来在外面办差,暂时回不来,等他回来了,本宫让你们见一见,他性子好又洁身自好,必不会辱没了你。” 皇后说的好像这事已经成了一样,语气亲昵的就差直接喊“儿媳妇”了。 只是皇上的脸色却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稍纵即逝,没人注意到。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天纵英才,臣女出身北境,性子桀骜,怕是不堪良配。” 谢辞酒站起来,“还请娘娘和皇上三思。” 贤妃也附和:“是啊,感情这种事还是得讲究两情相悦,还是等人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她可不想看到皇后和太子拉拢到北境的势力。 皇后瞥她一眼,倒是没有发作,好脾气的问皇帝:“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沉默一下说:“此事不急,等太子回来再议,辞酒千里迢迢过来,想必也累了,先回府休息,改日朕给辞酒办接风宴。” 皇后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好,那臣妾送送辞酒,顺便和她说说话。” 皇帝一愣,欲言又止。 皇后笑着说:“皇上还担心臣妾欺负她不成?” 皇上微微蹙眉,摆摆手:“去吧。” 谢辞酒敏锐的察觉到了点异常。 怎么瞧着皇上好像有点怕皇后? 是她的错觉吗? 贤妃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谢辞酒的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笑。 “走吧。”皇后起身拉着谢辞酒往外走,银霜和红雪远远的跟着。 出了贤妃的宫殿,一行人走在长街上,皇后好奇的看了眼银霜怀里的花,“刚才本宫就想问了,辞酒怎么进宫还带着盆花?” 谢辞酒把花接过来自己抱着,动作轻柔的摸了摸燕知回的叶子,低声说:“此花是臣女父王送给母妃的,母妃很是珍惜,入京前还在念叨它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原来如此,辞酒是留着它睹物思人吗?” “嗯。”谢辞酒点点头。 “唉,你母亲也是红颜薄命,本宫为此伤心许久,见到你才觉得好受一些。” 皇后语气哀伤,谢辞酒心念微动,“娘娘和母妃关系很好吗?” “是啊,本宫与你母亲出阁前是手帕交,后来她嫁去北境,来往才少了。” 皇后摸了摸她的手,“若非如此,本宫怎么会这么愿意撮合你和太子呢?” 第37章 异常 皇后温柔的注视着谢辞酒,看起来颇为善良。 她的长相不够明艳,算不上多美,但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很是动人,加上气质恬淡无争,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有那么一瞬间,谢辞酒隐约从皇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回过神之后,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 她垂眸错开皇后的视线,故作哀伤的问:“那娘娘当时也在场吗?能与臣女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皇后收回视线,“当时本宫确实在,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可怕了,本宫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只是午夜梦回,总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心有余悸的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说:“当时席间就本宫,皇上、定南王夫妇和安北王夫妇,原本吃的好好的,定南王忽然发难,他竟然在腰间藏了软剑,直接向着陛下刺了过去。” “定南王”三个字一出,燕知回忽然感觉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激的他头有点疼。 叶子忍不住细细颤抖。 谢辞酒察觉到了,眉心微蹙,这是怎么了? 皇后不知这边发生的事,还在自顾自的说:“定南王妃好像事先不知情,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愣了好久。还好安北王反应快,直接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剑。” “入宫不是要搜身吗?定南王如何能带软剑进去?”谢辞酒心中存疑。 “唉,你有所不知,定南王是皇上的弟弟,皇上一向对他信赖有加,不然也不会把南疆的兵权交给他,甚至还下了令,定南王入宫无需搜身。” 皇后面露悲戚之色,“所以守门的见他没佩刀,自然也不会多问,却不想给了他可乘之机。” 谢辞酒沉默,手指一遍遍的摩挲燕知回的叶子安抚她。 就冲母亲这个反应,事情绝对不是皇后说的这样! 只是幕后黑手,究竟是皇后还是皇上,她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皇后见她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反过来安抚她:“你父亲是忠臣名将,将来定然青史留名,你母亲亦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般深情,举世难寻。” 谢辞酒苦涩的笑了笑,“臣女明白。” “定南王既然如此得皇上宠信赏识,为何还要谋反?” 皇后抿了抿唇,眼神发冷:“人心不足吧。” 燕知回:一派胡言! 他用叶子按着自己的头,忍着里面一跳一跳的刺痛,努力梳理忽然涌出来的回忆。 虽然事发之时燕知回不在现场,但就从燕知回被人毒死这一点,就知道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幅幅画面飞速在他眼前闪过,燕知回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住。 他需要个安静的环境修养。 他颤抖着探出一片叶子在谢辞酒的指尖挠了挠。 谢辞酒低头看它,见它状态不好,便对皇后说:“劳烦娘娘送臣女,宫门就在前面,臣女自己走就可以了。” “好,那本宫就不送了,改日本宫得空再邀你入宫坐坐。” “谢娘娘,臣女告退。” 谢辞酒欠了欠身,转头之际,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后见她走远了,笑意尽散,眼神便冷淡下去。 第38章 你还尿我一身呢 谢辞酒带着燕知回出宫就见江路正在宫门口走来走去。 “江路。” 她喊一声,江路立刻转身看过来,“郡主!” 他小跑着迎上来,“没事吧?” 谢辞酒摇摇头:“回去再说。” “好,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 谢辞酒跟着江路的指引上了马车,他上马带着亲卫们跟在旁边,直奔安北王府而去。 安北王在京城也有府邸,是皇上为彰显恩宠赏赐的,方便他们入京之后住下。 谢辞酒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 她一下车,安北王府的管家就带着一干下人行礼问安:“恭迎郡主回府。” 谢辞酒一眼认出了为首的管家,笑着点点头:“陆叔,好久不见。” 陆可闻言有些激动的说:“郡主还记得老奴?” “自然记得。” 陆可也是安北王的心腹,早些年是安北王身边的侍从,后来受了伤就从战场下退下来,被安北王派到京城来当管家,清闲又好修养。 那个时候谢辞酒才八岁。 一晃又八年过去,陆可没想到谢辞酒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感慨之余,心里又颇感欣慰。 “主屋都收拾好了,郡主直接就可以住。”陆可引着她往府里走。 “好,辛苦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老奴就等着哪天王爷王妃和小主子来呢。” 谢辞酒看着陆叔稍显沧桑的脸,心里不是滋味,但她不擅长安慰人,也只能是静静的听他说。 江路接过话来,“那陆叔你还认得我吗?” 他指了指自己,陆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认识?你是江津家的那小子嘛,我知道,小时候皮的很,我抱你你还不乐意,尿我一身。” 江路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银霜和红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辞酒唇边也泛起了笑意。 “陆叔!”江路红着脸看了谢辞酒一眼,转头恼怒的瞪陆叔:“您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陆叔笑呵呵的看着他,“是是是,你现在算是半个男人了,要脸。” 江路:“……” 半个是什么鬼?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主屋去,但关于宫里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到了主屋,谢辞酒无视了江路探究的视线,对他们说:“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也回去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好,那郡主有事就叫老奴。”陆叔识趣的退出去,江路欲言又止,谢辞酒对他点点头:“去吧。” 他便也只能先离开。 银霜和红雪把衣服和一些首饰之类的放好,又给谢辞酒端了茶点来。 等到她们也离开,谢辞酒关好门窗,这才回到桌边抱起花盆担忧的问:“母亲,你为什么在发抖?是哪里难受吗?” 燕知回:头疼的厉害…… “我怎么帮你?”谢辞酒抿紧了唇,想起之前燕知回说的那个方法,她低下头在花瓣上亲了亲:“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燕知回鼓励似的用叶子点了点她的鼻尖。 虽然不能缓解头疼,但能让他心里舒服。 第39章 燕知回想起来了 谢辞酒以为有效果,眼睛微亮,又连着亲了几口。 可能底线这个东西一旦突破了,那么做一次和做无数次也就没什么区别。 放在过去,谢辞酒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亲一朵花的举动,然而现在,她的动作和姿势都越来越标准了。 燕知回被亲的花瓣泛红,终于受不住的用叶子抵在她的唇瓣上,够了,真的够了,再亲花要自燃了。 谢辞酒眨眨眼,直起身来看着它,“好些了吗?” 燕知回点点头。 “那就好,你怎么会忽然不舒服?是因为见到皇上和皇后?”谢辞酒想了一下,“不对,你是在后来皇后说话的时候才有反应的,那是因为她说的不对?她在撒谎?” 燕知回:当然是在撒谎,没有一句是真话! 他“唰唰”的抖着叶子,很明显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谢辞酒若有所思,“看来是真的在撒谎,母亲能告诉我问题在哪儿吗?” 燕知回: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啊。 要是他真的是安北王妃,早就蹦出来把真相抖落出来了,可关键是……他是那个倒霉催的定南王世子,人在家中坐,毒酒天上来的早死鬼啊! 谢辞酒盯着燕知回看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了,怅然的叹气:“看来是不行了。” 燕知回安抚的用叶子拍拍她。 虽然他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定南王夫妇从未想过要谋反。 他的记忆受到刺激后恢复了一部分,那一部分里,定南王是个很慈祥又有才华的父亲,他教给燕知回的,从来都是忠君爱国。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毫无预兆的谋反? “皇后和皇上想让我嫁给太子,这么做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所以那刺客,真的不是他们派的?” 谢辞酒有些想不通了,“那会是谁?” 难道有人提前知道了这一消息,不想让自己成为太子的助力,干脆斩草除根? 谢辞酒脑中顿时闪过贤妃的脸,然而很快她又摇摇头否定了。 方才在宫里,贤妃的表情和自己差不多,看起来也是才知道,不可能事先就派人去杀自己。 不过也不排除她是在演戏,那她城府还真是深不可测。 “啧……”谢辞酒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不透前路归处。 “我该从哪里下手呢?” 她是真的有些迷茫,她孤身一人想对抗大梁最上面的两个人,想和皇权较劲,太难了。 燕知回见她愁眉不展,心疼又高兴。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她永远快乐,不用为这些琐事烦恼,但她不经历这些,哪里会懂爱恨悲欢? 一直做一块不开窍的石头,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不想看她独立山巅,孤寂万年。 这大好河山,红尘滚滚,爱一场走一遭,才不虚此行。 见谢辞酒实在心烦,他抽出一缕神力融于花香,借着花开之机,安抚谢辞酒的情绪。 熟悉的香味环绕着她,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抚摸,没一会儿谢辞酒就觉得有些困了。 第40章 神尊入梦来 谢辞酒睡着之后,栀子花忽然绽放出一道金光,笼罩在谢辞酒身上。 随后她整个人就被托了起来,轻轻的放到了床榻上,还帮她盖好了被子。 然而金光做完这一切却没有消散,它在床榻上盘旋了两圈,最后化作一缕从谢辞酒的眉心钻了进去。 眉心隐隐发烫,谢辞酒的睫毛颤了颤,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燕知回叹息,她心里装的事太多了,自己也只能帮到这儿。 睡梦中谢辞酒觉得自己周身温温热热的,好像泡在了一汪温泉里,身心都很放松。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她,时远时近。 他是谁? 她上前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样,结果刚一靠近,那人就消失了。 可等她不动,那人又出现在了不远处。 “你是谁?” 那人似乎想转身,却又堪堪停住了,良久,就在谢辞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忽然出声,“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谢辞酒:“什么?” 她盯着那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不待她细问,那身影忽然消散,梦境也在一瞬间崩塌。 …… “郡主?郡主你醒醒——” 谢辞酒意识回笼,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红雪?” “是,郡主可算醒了,你这一觉睡到日落,奴婢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这才贸然叫醒你。” 谢辞酒一愣,“日落?” 她撑着坐起来,掀开床帐往窗外一看,夕阳映窗红,是将尽未尽的颜色,确实是挺晚了,她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郡主头晕吗?睡这么久会不会难受?” 红雪扶着她起身,又端了杯温温的茶给她。 谢辞酒一饮而尽,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摇摇头:“我感觉很好,身上很舒服,就是有点饿。” “能不饿吗?你早上就没吃饭,中午回来只吃了点心,又睡了这么久,没饿醒都是难得。” 红雪接过空茶杯笑着打趣她。 谢辞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不说还好,一说更饿了,让人……算了,让人在前厅摆桌,我和陆叔江路一起吃。”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 谢辞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是穿着外裳睡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睡前没脱衣服? 她站在原地回想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睡前发生的事了。 “嗯?”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余光瞥见栀子花正冲着她,她福至心灵,走过去轻轻的点了下叶子,“是母亲送我去床上的吗?” 燕知回:是你英俊体贴的道侣。 “谢谢母亲。”谢辞酒笑着在叶子上落下一吻,抱着花盆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 燕知回:哎呀,矜持一下,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我先去吃饭了,母亲要一起去吗?你也好久没见陆叔了吧?” 燕知回:我对那老头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还是得去,江路那兔崽子心怀不轨,我得看着点。 这么想着,他冲谢辞酒伸出了叶子,谢辞酒就把花盆抱了起来,“走吧。” 第41章 你故意的吧 谢辞酒到的时候,江路和陆叔已经在桌子边坐下了,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来迟了?” 谢辞酒走过去,江路和陆叔立刻站了起来,“没有,是我们来的早,我和陆叔一早就在这里坐着叙旧。” “饭菜都齐了,先吃饭吧。”谢辞酒把花盆放在后面的架子上,自己在主位上落座。 江路难得和谢辞酒一起吃饭,很兴奋的观察谢辞酒吃菜的喜好,见清蒸鱼她很喜欢又放的远,就抬手把鱼端过来和其他的菜换了一下。 “郡主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吃鱼。” “多谢。”谢辞酒冲他笑笑,“鱼肉不腻,鲜甜可口,你们也多吃点。” “好。” 江路闻言立刻夹了一块细细品味。 燕知回:? 爱吃鱼? 他盯着谢辞酒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颇有些哀怨。 谢辞酒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点异常,转头看了过来,燕知回立刻开花,开的可灿烂了。 谢辞酒便也冲着他笑了笑。 燕知回:瞧瞧,还是对我笑的最好看。 等谢辞酒转过去,他就悄摸摸的剜了江路一眼。 江路浑然不觉,吃的极香。 一顿饭吃完,碗筷被撤下去,几人坐在圈椅里喝茶。 “郡主,听说今日皇上召你入宫了,他们可有为难你?”陆叔先起了话头。 谢辞酒指腹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外的花纹,轻声说:“没有。” “那便好。”江路松了口气,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但皇上和娘娘有意让我嫁给太子。” “噗——” 江路一口茶没憋住全喷出来了,他怕喷谢辞酒脸上特意转了个头,然后…… 燕知回愕然的看着自己往下滴水的叶子。 “抱歉!郡主我不是故意的!”江路看清自己喷哪儿了,也慌了,连忙站起来掏出帕子想给燕知回擦擦。 燕知回:江、路!你故意的吧? 谢辞酒拦住下他的手,自己掏出帕子抱过花盆小心的擦拭,“没事,我来就行。” 江路的手顿在半空,神情有些无措。 他小心的打量着谢辞酒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茶水不烫,加上是喷出来的,根本不热,就当浇花了。 谢辞酒倒是没生气。 陆叔看不下去了,笑着伸手隔着虚空指了指江路,“你先管管自己吧,口水都顺着下巴流了。” 江路:“啊?哦哦哦……” 他赶紧转过身擦嘴和下巴。 “不是,他们想让你嫁给太子?下赐婚圣旨了吗?” 江路擦完还是惦记这事。 谢辞酒给燕知回擦完,把花放在手边,“没有,皇后说先让我和太子相处看看,我毕竟父母新丧,按照大梁的习俗要守孝三年,三年内是不能嫁人的。” “看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看来他们的心也不怎么诚嘛。”江路撇了撇嘴。 陆叔也拉下脸来,“郡主打算如何?” “我?”谢辞酒讥笑一声:“我不可能嫁的,我学了父王一身本领,就是为北境而生,怎么会甘心困在深宫里?况且——” 她眯了眯眼,看着厅外凄凉夜色,冷声道:“我父母之死是否与他们有关尚未查清,若真是他们一手促成,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42章 他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江路问:“那若是皇上非要你嫁怎么办?我让我爹召集北境的将士杀到京都来,直接把你抢回去?” 陆叔:“……你从哪儿学的这一身匪气?咱是正规军出身吧?” 谢辞酒摇摇头:“不能把北境那么多将士拖下水,我一个人,牵连那么多人,不值。” “那怎么办?”江路心焦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现在担心这些无用,贤妃提议要我们两情相悦,皇上也答应了,既然如此,太子能不能看上我还是两说。” 谢辞酒摸了摸花瓣说:“就算他真的看上了,我也有办法提前脱身。” 燕知回受用的享受她的抚摸,心道:到时候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谁也不能把人从我手里抢走。 太子不行,江路这愣头青一样不行。 “对了,我记得父亲在京都也是有些好友的吧?”谢辞酒转头看向陆叔,“如今御林军的统领朱振,和父亲是有几分交情的,对吧?” 陆叔皱眉沉思,“是有些情谊,当年他们一起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但……这趟浑水太浑了,他未必愿意掺和。” 谢辞酒抿唇不语。 那就得看着情谊有几分了。 她抱着花盆起身,“劳烦陆叔带我去书房,我要写封信给他。” “行吧,试试。”陆叔起身在前面带路。 …… 谢辞酒的信写的很简单,只字未提宫宴的事,只说了些陈年往事,表达了自己对朱振的敬仰之情。 然后让亲卫悄悄的送到他的的府里。 亲卫趁着天黑躲过巡逻队,飞檐走壁来到了朱府。 朱振平时在大内当值,很少回家,但没事的时候一定会回来,今天正好是休沐日,朱振此时正在院子里练剑。 亲卫伏在院外的大树上,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他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石子,打在了一处空地上,随后就见不远处的巷子里隐约传来了点动静。 亲卫眸光一凛,这里果然有人。 而且不是朱府的人,大梁的规矩是御林军统领不能私养暗卫,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些人是来监督朱振的? 来不及细想,趁着那边短暂的混乱,他从树上一跃而入,摸到了朱振的卧房,把信放下就准备离开。 结果被回来的朱振抓了个正着。 一片黑暗里,朱振剑光湛湛,无声的袭向了亲卫的后心:“你是谁的人?” 亲卫猛地转身,举起双手:“大人手下留情,属下是奉郡主之命来给大人送信的。” “郡主?”朱振眸子一眯,“永宁郡主?” “是。”亲卫站在原地打量朱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 朱振和安北王年纪相仿,可那鬓发竟已泛着霜白。 是因为备受折磨吗? 朱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紧绷,似是在忌惮什么,“告诉郡主,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 亲卫:“……那信?” “我会看的,然后烧掉。” 朱振收剑,“就当你没来过。” 亲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着他一抱拳,“是。” 第43章 祥瑞之兆? 等亲卫走远了,朱振才点起油灯,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外面盯梢的人注意力立刻被这边吸引。 朱振坐在桌边打开信封,犹豫了很久才展开信纸看。 “她竟然什么都没问?”朱振面露愕然,不可置信的翻过信纸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不信邪的拿起信封抖了抖,还把信封拆开了,依然是空无一物。 他这才信了,瘫坐在椅子上羞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是不想牵连自己,所以用这样一封信试探,若是自己答应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没有回复,她也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好一个进退有度的姑娘啊! 可惜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注定要对不起他们一家人。 …… 这边亲卫回去之后把朱振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谢辞酒听。 谢辞酒立于廊下,看着远处随风起伏的树枝,声音平静的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是。” 红雪拿着披风过来给谢辞酒披在肩上,神情黯然:“郡主,这条路行不通,我们要怎么办?” 谢辞酒拢过披风,小心的给栀子花盖住,只露出了最顶上的一点绿色。 她垂眸看着怀里的花,轻声说:“其实也不是毫无收获,朱振这个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不是和上面的人有关系,他为何避而不谈?” 红雪眸光微颤,“郡主,太难了。” 谢辞酒轻笑一声,“这世间哪有什么容易的事呢?” 燕知回伸出叶子拍拍她的手,谢辞酒回神,“走吧,回房。” “是。” …… 一连几天,安北王府的赏赐络绎不绝。 今天是皇上赏的,明天是皇后,后天是贤妃,反正就是源源不断。 原本众人还对这个永宁郡主持观望态度,如今见皇宫里的人对她都如此看重,也就歇了心思。 谢辞酒来者不拒,送什么都让人收到库房去,然后锁头一挂,吃灰去吧。 她闭门不出,专心在家里待着,没事练练字,养养花。 燕知回也趁着这段时间抓紧修炼,白天黑夜都在吸收日月精华。 是夜,外面月光雪亮,谢辞酒已经睡下了。 燕知回隐隐察觉到自己神力汇聚到了一个关键点。 他屏息凝神,操控神力在经脉里运行一周,与此同时,月华如水般流泻而下,被他牵引着吸入花瓣里。 流转的神光包裹着这一株花,衬的枝叶青翠欲滴,花瓣层叠如雪浪,美的如梦似幻。 刹那间,金光大放,甚至从窗户露了出去,燕知回都来不及理会。 他全身热的厉害,还在膨胀,马上要化形了。 花朵脱离了叶片,旋转飞升至半空中,随后越变越大,幻化成硕大的花座,一个赤裸的男子端坐其上,双眸紧闭。 与此同时,夜空中乌云汇聚,压顶而来,隐隐有电光闪烁。 京都一处高楼上,一个人猛地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激动的看着夜空,“这是……天降异象之兆啊!难不成有什么大人物要降世了?” 他激动的揪了揪自己垂在胸前的胡子,一不留神揪下了几根,结果,雷劫酝酿到一半,忽然没了。 人:“?” 第44章 我还是装死吧 九天之上,层云之中,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来,一把攥住跃跃欲试的天雷,直接薅了回去。 “你怎么不长记性?你劈得起吗?别到时候被人家一吓又回去找我哭唧唧,没出息的玩意。” 天雷:“……” 告辞。 于是天电光闪烁片刻,忽然哑火,乌云也逐渐散去,月亮重新露面。 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高楼上的男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祥瑞之兆,而是妖孽出世? 他一撩袍摆重新在蒲团上坐下,闭上眼睛掐指开始演算。 然而算了半天只看到了一片混沌,男人睁开眼睛,越发严肃。 “看来只能卜算了。” 他下了阁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龟甲开始卜算,第一次算完,他看着龟甲上的纹路,大惊:“竟然是大凶之兆?还直指皇室?” 他摇摇头,觉得此事不能儿戏,就又卜算一次,结果又变成了大吉。 男人:“……” 他可能是在做梦,还是洗洗睡吧。 就这结果拿去和皇上说,皇上肯定以为他失心疯了,说不定直接给他砍了,他还是当做无事发生吧。 …… 安北王府上空的光转瞬即逝,在燕知回化形之后,他就及时收敛了神光,所以看到的人很少,就算看到了也当自己是眼花。 卧房里,燕知回运转了一遍神力后,修长的手指一招,花盆便飞过来落入了他的掌心,他摘了两片叶子往身上一放,绿光闪烁,落下后就变成了淡青色长袍。 另一片叶子化作长靴。 他从花座上起身走下来,广袖一挥,花座化作流光飞入他眉心。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握了握拳,感受着久违的力量,心情颇为复杂。 他虽然恢复了人形,但是现在还不能在辞酒面前现身。 嗯,得找个好时机,不然要怎么解释自己糊弄她的那些事? 想想就心虚,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脚步轻轻的走向床榻。 因为他在花香里动了点手脚,所以谢辞酒睡得极沉,根本醒不过来。 燕知回在床边用极为专注的目光描绘着谢辞酒的轮廓。 这张脸,和她原本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缺的那两三分就是飞升后的神韵。 他叹息一声轻轻的抚上她的眉眼,“阿酒。” 谢辞酒梦中如有所感,微微皱了下眉。 燕知回轻笑一声,俯身轻轻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睡吧,我陪着你。” 谢辞酒的眉头便缓缓舒展开了。 燕知回顺势在床边坐下,此时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他干脆就握着谢辞酒的手闭目养神。 待晨光穿破云层,暖洋洋的落在他身上,他长睫微颤,露出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燕知回眼里漫起笑意,身形一闪又回到了花盆里。 一刻钟后,谢辞酒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发觉不对劲。 “嗯?” 她睁看眼把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怎么这么香?” 燕知回:啊,那是我的体香…… 忘了这一茬了。 谢辞酒换了只手闻,这回没有味道了。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第45章 太子回来了 燕知回悄悄探出头去看谢辞酒,见她盯着自己的左手出神,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她要是问起,自己要不直接承认? 正当燕知回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郡主,起了吗?” 是银霜。 燕知回松了口气。 谢辞酒坐起来,“起了,进来。” 银霜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刚才奴婢在门口看到了一队御林军飞驰而过,往城门那边去了。” 谢辞酒穿好衣服,洗漱后随口问:“是接人吗?” 她没再纠结手上香味的事,燕知回顿时又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感谢银霜,这个小话痨,他一看就知道是有大智慧的。 然后就听银霜说:“听说是太子回来了。” 燕知回:…… 他好像听到了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的声音。 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知回暗暗的磨了磨牙,这不就意味着辞酒马上要去见这个野男人了? 气的想开花怎么办? 谢辞酒擦手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向银霜:“确定?” 银霜摇摇头:“奴婢也只是听说,但多半是真的。” 谢辞酒放下帕子,若有所思的坐到了镜子前。 “郡主,太子回来,皇后是不是就要请你入宫了?那你这身衣服就不太合适,要不换一件?” 谢辞酒拿起木梳,又放下,“等宫里来人再说,你帮我绾发,庄重简单点的。” “是。” 在孝期里自然是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所以银霜给谢辞酒挽好发髻后就在上面插了两根雕花玉簪,素雅而又不失贵重,刚好配她的身份。 “好了郡主。” 谢辞酒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去用膳。” 然而刚走出门,就见陆叔沉着脸走了过来。 谢辞酒眸光微动,“陆叔怎么了?” 陆叔未语先叹气:“太子回来了。” 谢辞酒和银霜对视一眼,还真是。 谢辞酒笑了下说:“那更得吃饭了,要不一会儿入宫,一天都得饿肚子。” 陆叔:“……”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谢辞酒,方才的紧张情绪一下子被冲淡。 “郡主说的极是,宫里的东西不能乱吃,小心着了道。” “那奴婢这就叫人去传膳。” ……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太子一撩蟒袍跪了下来,皇后欣慰的打量着他,“瘦了,也结实了。” 皇上颔首,“免礼,赐座。” “谢父皇。”太子从地上站起来,身姿颀长,挺拔劲瘦。 坐下的时候腰板也挺得笔直,一举一动优雅而规范。 “这次江南贪污案你办的很好,百姓满意,朕也很满意。” 皇上笑容和蔼,“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皇后也打趣:“你父皇最近新得了不少好茶,你开口讨来,母后也能跟着尝尝。” 太子笑了起来,他面如冠玉,眸若点漆,相貌随了皇帝六成,端的是个翩翩公子。 “母后就别拿儿臣打趣了,若是您想要,父皇怎么会不给?” 皇后莞尔,“那不一样。” 皇上思量片刻,正色道:“你如今身为储君,诸事不缺,只差一样,朕想着,这一样是时候给你补全了。” 第46章 婚姻大事 太子不解,看向皇后,目露询问。 皇后笑容温和:“你父皇的意思是给你定下婚事,马上过了年你都十九了,是该成家的年纪,男儿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再立业。” 太子被这突然的消息砸的有点懵,反应了一下才说:“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父皇母后有意,儿臣自是不会反对,只是儿臣希望所娶女子为两情相悦,若是儿臣不喜欢,怕是难以接受。” 皇上垂下眼帘,“朕明白你的意思,不会强求你的,只是打算让你先看看,你若是不喜欢,便也罢了,另觅佳人便是。” 皇后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太子诧异,这意思是他们已经有人选了?就等自己相看?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客气的问:“不知父皇母后说的是——” 皇后柔声道:“说起来你也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安北王的嫡女,如今的永宁郡主——谢辞酒。” 太子一愣:“永宁郡主?” 随后他就陷入了沉思,一面之缘……他什么时候见过?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嗯,是个极为标致的姑娘,整个京都里都挑不出第二个了。” 皇后手指轻轻抚着自己腰间的玉佩,余光却一直落在皇帝身上。 皇上沉默半晌才说:“既然你回来了,今晚朕给你办个接风宴,请她过来一趟,你先看看,若是可以,改日让你母后办个小宴,你再多接触接触。” 太子性子温和,却不傻,知道谢辞酒的身份后,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他站起来对着皇上和皇后一拱手,“儿臣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好孩子。” 皇后满意的笑了笑,皇上也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 谢辞酒这边刚吃过早膳,坐着消食呢,宫里就来了人。 这次来的还是季远,他一来就笑眯眯的和谢辞酒问好,态度竟是比在北境的时候还好一些。 不是很明显,但谢辞酒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次的客气里带着几分恭敬。 这般感觉,让她不太舒服。 就好像她已经和太子绑在一起了一样。 “郡主,今晚的接风宴,还请务必出席,皇上和娘娘都惦记你呢。” 谢辞酒点点头:“我知道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晚上我会准时去。” 季远笑容满面的打量她几眼,凑近了小声提醒:“郡主这一身太素净了些,纵然你在孝中,但赴宴入宫,还是得穿的隆重些才得体,你说是吗?” 谢辞酒眸光微冷。 季远说完就退开了,谢辞酒瞥他一眼,“多谢公公提醒,慢走不送。” “奴才告退。” 季远见谢辞酒没什么表情,摸不准她的心思,讪讪的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银霜这才冲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明知是孝期,还如何能盛装出席?那语气像是让郡主好好打扮一番等人挑选一样,卖货呢?” 陆叔脸色也不好看,哼了一声。 “他说他的,我穿我的,太子看不上最好。” 谢辞酒转身回房,直接挑了件浅青色绣竹叶的袄裙,素淡的不行。 第47章 有点诡异的萌 谢辞酒转身的时候发现花蔫哒哒的,疑惑的抚摸着他的花枝问:“母亲今天精神不好?” 燕知回:能好吗?你都要去见那个什么太子了,母亲……啊呸,夫君我能高兴就怪了。 他有气无力的探出叶子虚虚抱着谢辞酒的手不放。 谢辞酒想走走不了,只好在桌边坐下,单手支着下颌,偏头看他,“不想我走?”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一人一花已经达成了无障碍交流成就。 燕知回叶子抱着她的手腕晃了晃。 酥酥痒痒的触感传来,谢辞酒忍不住想笑,“可是我去赴宴不能带你啊。” 燕知回:也不是不行。 他想了下,花瓣忽然绽开,然后在谢辞酒的注视下……掉了一片下来。 谢辞酒:“……” 她愕然的看着那片花瓣,“这,是到了凋谢的时候?” 燕知回:…… 还好他昨天化形成功了,现在受到的限制就小很多,不然今天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的阿酒去见野男人。 一道金光从花心飞出,倏地落入了花瓣里,谢辞酒就见纯白无瑕的花瓣立了起来,向着她蹦了过来。 谢辞酒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母亲这样没事吗?” 燕知回:没事,好得很,放心吧。 他嘿咻嘿咻的蹦到谢辞酒手边,见她不动,弯下身子用自己的头拱了拱她的手背。 谢辞酒这才摊开掌心,看着他吃力的爬上来。 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和……萌。 一片糕点大小的花瓣没手没脚的,努力往你手心里爬,爬到之后似乎累了一样瘫平,看的人心都软了。 谢辞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指尖在花瓣中间戳了一下,“这样好像是方便很多,以后我去哪儿都可以带着你了。” 燕知回:嗷!戳哪儿呢!痒死了! 他瞬间蜷缩起来把谢辞酒的手指抱在怀里。 谢辞酒:“……” 她一脸木然的把手指举了起来,上面顶着个淡粉色的团子,活像戴了个指套。 怎么说呢……谢辞酒内心复杂难言,母亲是本来天性就如此还是变成花之后有所改变呢? 也太活泼可爱了点? 燕知回晃晃悠悠的从她指尖飘了下来,谢辞酒忙伸手接住,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怕把他吹飞了。 “那我用荷包装着母亲,还是藏在袖子里?” 燕知回坐在她手心里,思量片刻,又站了起来,顺着她的胳膊往上爬。 谢辞酒一动也不敢动,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她想干嘛。 片刻之后,她听到自己耳边窸窸窣窣的,好像是爬到自己头上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燕知回爬到上面之后,垂下来用头顶碰了碰谢辞酒的额头边缘。 谢辞酒:“……” “母亲要待在上面?不会掉下来吗?” 她想摸摸倒是找不到位置,便起身去了梳妆台前,低头照镜子。 美人入镜的那一瞬间是极有韵味的,燕知回坐在头顶悠哉的看着。 如墨乌发间,一片乳白色格外显眼。 谢辞酒挑了下眉,燕知回起身哒哒哒的跑到了她的发髻前牢牢贴住,乍一看和玉簪融为一体,倒也不突兀。 第48章 这算不算肌肤之亲 谢辞酒晃了晃头,燕知回纹丝不动。 她静坐片刻,忽然掩唇垂眸笑了起来,“好傻。” 燕知回也笑了,只是他没有脸,笑也没人看出来。 “行吧,那晚上我们就这么去。”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亮起。 原本白日还晴好的天忽然阴沉下来,星月掩于云后,寒风起于林间。 谢辞酒出门的时候红雪给她加了件银白色的披风。 “陆叔,马车备好了吗?”谢辞酒问陆叔。 陆叔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备了,里面还放了伞,老奴怕待会儿下雨。” “好。” 谢辞酒点点头,银霜却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这个天儿下的怕是雪吧。” 话音还没落呢,在料峭寒风里打着旋,忽然就飘了片雪花下来,堪堪落在了谢辞酒的睫毛上。 谢辞酒脚步一顿:“……” 她转头看向银霜,“要是哪天安北王府倒了,你就算出去摆摊算命也饿不死。” “啊哈哈……” 银霜讪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奴婢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老天爷这么赏脸。” “快走两步吧,雪越下越大了。” 陆叔笑着冲几人招呼。 然而一出大门,就见一行人站在石狮子前,为首的穿着蓝色太监服,手里还执着拂尘,听到脚步声,他边哈气搓手边转身,“呦!郡主出来了,奴才见过郡主。” 谢辞酒定睛看了这人两眼,确认没见过,这才问:“公公是——” “奴才季前,是季远公公的徒弟,奉师父之命前来接郡主入宫。” 他一甩拂尘笑眯眯的指着后面的轿撵说:“天冷,皇后娘娘体恤郡主,特意让奴才带人来接。” 谢辞酒看一眼轿撵,微笑道:“多谢娘娘。” “郡主请——” 谢辞酒扶着红雪的手上了轿撵,季前刚想说起轿,谢辞酒就掀开了帘子对旁边的红雪和银霜说:“上马车。” “是。” 季前:“……” 他看了眼红雪和银霜,眼里有些羡慕。 他们还只能跟着轿子走呢,这俩直接坐马车,看来郡主对身边人还挺好的。 季前收敛心思摆了摆手说:“走。” …… 坐在轿子里,谢辞酒伸手摸了摸发簪的位置低声问:“母亲,会不会冷?要不你还是进我袖子里待着吧?” 燕知回本来是想在头顶方便观察其他人,但外面属实是冷的厉害。 他犹豫片刻,还是乖乖的爬到了谢辞酒的手心里。 谢辞酒收回手,笑了下,“我袖子里还暖和些。” 她把手心放到袖口处,燕知回直起身子扒住袖口爬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舒服了,他滑进了里面,贴着谢辞酒温热的皮肤,滑滑嫩嫩的,还带着淡淡的体香。 燕知回:早知道就该早进来的。 谢辞酒感觉胳膊痒痒的,忍不住按了一下。 燕知回瞬间贴在了上面,脸又热了起来。 这算不算是肌肤之亲? 算吧?燕知回有些熏熏然的想着。 很快轿子到了宫门口,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被直接抬去了会英殿。 轿子刚停下,谢辞酒正想掀开帘子,就听外面人有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第49章 情敌见面 谢辞酒手顿了一下,季前却已经上前掀开帘子了,“郡主,到了。” 他一出声顿时吸引了回廊上太子的注意,他回眸看,谢辞酒刚好从轿子里走出来。 雪势渐大,鹅毛般纷纷扬扬,在外面站一会儿就落了满身。 青衣玉立雪中仙,眸如寒星观红尘。 就那么平静看过来的时候,太子只觉心神俱震,浑然忘我。 这就是永宁郡主吗? 红雪和银霜后一步跟上,一左一右跟着谢辞酒。 谢辞酒侧过身来冲着太子欠了欠身:“太子殿下。” 太子回神,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免礼。” 谢辞酒直起身子,“太子先行。” “……嗯。”太子有话想说,但对上谢辞酒的眼睛又说不出来,只好快走一步先进了会英殿。 银霜打量太子几眼,压低声音说:“太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和皇上很像呢。” 红雪点点头:“听说太子殿下是个难得的君子,很受欢迎,只可惜……” 她叹息一声,未尽之言银霜也明白,讪讪的闭上了嘴。 谢辞酒不为所动,再好的人,对她来说都没什么两样。 进了殿内,季前引着她去了位置上,“郡主请——” 谢辞酒环视一周,自己的位置十分靠前,差点就和亲王平起平坐了。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而太子就坐在她斜对面。 行吧,皇上和皇后的心思简直一览无遗。 红雪替谢辞酒除了披风抱着站在后面,谢辞酒平静的落座,季前识趣的退下。 皇上和皇后没到,殿内还算热闹,大臣们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当然也有不少人好奇的往这边看。 谢辞酒垂眸无视那些或怜悯或探究的目光。 燕知回从她袖子里探出一点头,视线直接锁定住了斜前方的太子。 他挑剔的上下打量,半晌后移开了视线。 也不过如此嘛,比自己差远了。 虽然他长得也算是芝兰玉树,但辞酒肯定不喜欢这样的,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般配,一点也不配。 他暗暗唾弃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恰好太子也看过来,被燕知回抓了个正着。 燕知回:……看什么呢? 这眼神……不会吧?不会真的看上辞酒了吧? 他心里立刻敲响了警钟。 殿内的大臣们都穿着官服,带来的子女则穿的各有特色,大多是艳丽的颜色,相比之下,谢辞酒这一身虽然素淡低调,可放在人堆里,反倒成了最显眼的那个。 太子想忽视都不行。 旁边有人正在谈论谢辞酒,被太子一字不差的听了个全。 “哎,那就是安北王的嫡女吧?长得真是标致。” “人家现在是永宁郡主了,不可无礼,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看重她呢。” “是吗?她是不是没婚配啊?皇上该不会是想……” “嘘,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太子默默的攥起了拳。 随后他察觉到有人看过来,他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端坐不动。 “该说不说,单论相貌,太子和郡主倒也般配。” 第50章 各怀鬼胎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季远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太子立刻回神起身,跟着群臣一起行礼。 皇后和皇上并肩而来,穿的颇为隆重,直到在主位上坐下了,皇上才一抬手:“诸卿平身。” “谢陛下。” 各自落座,皇上面带笑意的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谢辞酒的身上,稍稍一顿。 “永宁今日穿的还是这般素淡,之前皇后和朕赏你的料子,你都放在库房里吃灰了?” 谢辞酒不卑不亢的站起来说:“臣女犹在孝中,不宜穿大红大绿。” 皇上挑眉:“是不宜,还是不喜?” 太子也看了过来,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殿的人皆屏息看着,有点拿不准皇上的态度。 倒是皇后依然面带微笑。 谢辞酒沉默片刻,直言道:“不喜。” 群臣诧异,好啊,真敢说,皇上赏了你那么多料子,你直接来一句不喜? 不少人看向谢辞酒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看不谙世事的愣头青。 皇后眼里的笑意却一寸寸冷了下去。 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回答。 她转头看向皇上,过不其然,皇上笑的越发开怀,“好,既然你不喜,日后朕就不赏赐那些了,前些日子边陲小国进贡了些月光锦的料子,朕瞧着很适合你,就赏给你了。” 谢辞酒也不推辞,“谢皇上。” “坐吧,别站着了。” 皇上摆摆手,殿内的气氛顿时又缓和下来。 皇后打趣:“这月光锦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今年就进贡了三匹,皇上都赏给你了,你这次可不能再辜负皇上的好意了。” 谢辞酒笑了笑没说话。 几句话引得众人暗中揣测,皇上和皇后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么捧着谢辞酒?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北境的兵权?亦或者只是捧杀? 虽然没人敢说话,但满座都是千年狐狸,一个眼神,瞬间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殿内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皇上举起酒杯终于说起了正事,“今日此宴是为太子接风洗尘,江南贪污舞弊一案,太子抽丝剥茧办的极好,朕心甚慰,这一杯,朕敬太子。” 太子诚惶诚恐的站起来,双手捧盏,“为君分忧,乃为人臣子之责,儿臣不过做了分内之事,父皇过誉。” 皇上对他谦恭的态度颇为受用,“今日不谈君臣,只谈父子。” 他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太子仰头饮酒的时候,余光落在谢辞酒身上,见她看过来,差点呛到,脸色微微泛红。 燕知回:你脸红什么?? 他磨了磨牙,转头抱着谢辞酒的手腕蹭了蹭,别看他了,看我。 谢辞酒果然低头看他,正好错过了皇后的视线。 “除此之外,也是为永宁接风。” 皇后给皇上倒酒,满上之后,皇上端起酒盏转向了谢辞酒。 谢辞酒被点了名,只能站了起来。 “安北王救驾有功,为了护朕周全,舍生取义,朕心中有愧,日后定会好好照拂永宁。” 皇上言辞恳切,眼神专注,看着颇为真情实感。 谢辞酒垂眸掩去了里面的暗色。 有愧?怕是不见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