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黑风高夜,调戏美人的好时候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鸡摸狗,哦不,调戏未婚夫的好时候。” 容阳国,定北王府上。 薄雾缭绕,一人端坐于温泉中,白皙的手臂绕在身后的温泉壁上,黑亮的长发铺在背上。 男子蓦地转身,眼神阴鹜,紧紧盯住虚空一处,喝道:“谁?” “砰!” 温泉的水花溅了老高,全都浇在了男子的头上,又顺着他的俊脸一路落下来,滑过胸前的白衣。 燕云岚一跳下温泉就先发制人,伸手向男子脑后探去。 男子反应迅速,冷着脸用胳膊紧紧扼着燕云岚的脖子:“说,谁派你来的?” “若你说实话,本王兴许给你留一条全尸。” 燕云岚呼吸受损,却不甘示弱,脚下一个用力踹向他的命根子。 男子身子向后避开这致命一击,顺势将她推了出去。 就是此刻! 燕云岚反手在他风池穴上一点。 确定男子一动不能动了,燕云岚才喘了一口气,靠在温泉池另一边,细细打量起此人来。 这一看,燕云岚简直惊为天人,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五官精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星辰,唇如薄翼,端的是龙章凤姿,气质卓然。 男子一双墨瞳闪烁着冷光,周身弥漫着低沉危险的气息,像一头恶狼瞧见猎物一般阴沉沉地盯着燕云岚。 燕云岚如芒在背,在男子重重的压迫下,她兴味盎然,目光游曵在男子身上,越发放肆。 一步步靠近男子,调戏似的抬起男子的下巴:“定北王容渊?” 容渊见此女子五官平平,一大片红色的胎记从眼角蔓延至嘴角,覆盖了整个右脸,偏偏完好的左半边脸鼻子旁还有一颗大黑痣,丑陋至极。 这人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处,他顿觉恶心。 “拿开你的脏手!” 燕云岚天生反骨,她的手越来越往下,逐渐摸过他若隐若现的胸膛和健硕的臂膀,来到他的手腕处。 “我没有恶意的,只是途径此处,见一美人在月下沐浴,心生爱慕,便忍不住下来瞧一瞧!” “这么俊的一张脸,不给人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燕云岚嘴上调笑着,心里却想着,看来是她的便宜未婚夫容渊无疑了,这手筋断裂,尚未修复,怕是脚筋也是如此,不然,堂堂一代战王,哪容得她如此嚣张。 被个丑女如此抚摸,容渊心生厌恶,杀心渐起,周身气息越发凛冽。 “摸够了吗?” 燕云岚感受着他的杀意,却不曾见他气急败坏,也不曾喊人,心中有几分赞叹。 “我若是把王爷轻薄了个遍,这可怎么办呢,要不王爷以身相许?” 她的手一刻不停歇的从容渊的手腕掠过,滑过他的腰际,一路向下,终于是到了脚踝。 不得不说,这手感是挺好的,只是可惜手筋脚筋不治好,这定北王就是废人一个。 哎,谁让他是她未来夫婿呢,她又是个很心软的人。 燕云岚将自己带来的药膏抹在容渊的脚踝上。 容渊双眸中的凶光越来越盛。 燕云岚丝毫不怀疑,要是容渊能动的话,她会被这头蓄势待发的狼一口咬掉脖子。 直到燕云岚将药膏抹至他的手腕。 容渊咬牙切齿:“你非礼本王,还下毒?” 燕云岚笑道:“你说对了,千万不要动气哦,你越生气,这毒药就蔓延地越快呢。” 贺成和贺启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家主子被一个丑女挟持了,那丑女还对主子上下其手,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 “我没看错吧?”贺成问。 “你没看错,不过当今之计是我们要把主子救下来啊,不然受罚的就是我们了!”贺启道。 贺成大喊一声:“主子,我们来救你了,贼人哪里跑?” 燕云岚三两下跃出温泉,还不忘和容渊挥手:“美人,我们下次再见,后会有期!” “给本王活捉!”容渊冷声道。 见容渊如此无情,两人又围堵而来,燕云岚不敢托大,暗叹一声失策了,将一个镂空小球甩出去,转了一圈儿,药粉飞扬。 贺成和贺启纷纷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燕云岚又是两枚烟雾弹扔出,借着烟雾的掩饰隐去了身形,三两下不见了。 追人追丢了,贺成和贺启惴惴不安,自行前来领罚。 偏偏贺成又是个嘴贱的:“主子,往常来刺杀你的都是专业杀手,这个怎么看都更像是采花大盗啊!” “您说,她会不会真的只是觊觎您的美貌啊?” 容渊的穴道已经自行冲开,冷冰冰地望了过来,一双墨眸不含任何感情。 贺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贺启道:“请主子给我们个机会,我们这就将功补过,马上去查,一定把人带回来!” 容渊闭上了双眸,若是那个女人落到了他手中,定要叫她生不如死。 “查不出来自去领罚!刑狱司五百鞭!” 待人一走,容渊盯着自己手腕处的药膏,眼眸渐深,那毒药竟然散发着清香。 摆脱了定北王府的人,燕云岚飞回白云观,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什么残王,容貌丑陋,根本就是世人胡乱杜撰的嘛,不过脾气不好,残暴倒是真的!” 不过倒也算是探出了一番虚实。 想起今晚种种,燕云岚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被容渊记恨上了。 苍天可鉴,她真的不是去找事的。 只不过就是想去看看这个定北王到底怎么样。 要是真的容貌尽毁,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对他下手了。 谁知是个如花似玉的俊美人。 见她回来,冉秀瞬间紧张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姐你没事吧,可吓死奴婢了!” 燕云岚一敲她的额头:“我能有什么事,这么不相信你家小姐?” 冉秀道:“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们跟,非要一个人去闯那龙潭虎穴。” 不待燕云岚再说什么,观主来了,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道:“你在这观中住了七年,我是一点点看着你长大的,明日你就要被接回去了,要万事小心啊!” “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有我们给你做主!” 燕云岚也不免有些感伤,为观主揩去眼泪,紧紧地抱了抱她。 冉秀嘟囔道:“还不知道是谁该小心呢!” 第2章 今日我就要打死这个孽障 翌日一早,燕云岚和冉秀站在白云观门口,冉秀频频回望,也不见有任何姐妹出来相送,不由有些失落。 “别看了,观主说怕舍不得我们,今日就不送了,只希望我们多回来看看她们。” 燕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前,只有一个小厮前来,还对她没有丝毫的恭敬,甚至连上马车的凳子都没准备,可见她有多不受待见。 “大小姐在这白云观里修行,自己上个马车是没问题的吧,小的出门急,脚凳忘带了。” 冉秀跟着燕云岚几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由道:“你别欺人太甚!” 燕云岚倒是不怎么生气:“忘带了没关系,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她一脚踹在小厮的腿上,让他被迫蹲下,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脚凳没有,你来当就好了,燕国公府没教过你吗?” 小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跪在地上了,又被踩了一脚,现在浑身都疼,“嘶嘶”地喊着。 这大小姐在白云观这么久,老爷都没来看过她一次,一看就是个不受宠的。 他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成想是个不好惹的。 冉秀呸他一口,有样学样,在他背上重重一踩,心情舒畅:“一个车夫,也妄想爬到我主子头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还不赶紧滚上来驾车?” 小厮连连讨饶:“这就来。” 心里却想着看老子一会儿回府怎么跟夫人禀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昨夜出去浪了一番,还担心定北王府的人追过来,燕云岚睡得不是很好。 如今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不期然想到了燕国公府的那些人。 曾经疼爱过原主的祖母,无情冷血且厌恶原主的父亲和排挤原主的那对母女…… 冉秀本来还想夸赞一声主子威武,见她闭目养神,乖巧地没再出声。 好在这车夫也没作妖,白云观离燕国公府也并不远,马车一路平稳地前行。 “主子,到了!” 燕云岚睁开双眼,不曾有本分睡意和困顿,看起来清醒得很。 冉秀一掀帘子,冲那小厮喊道:“还不快过来当脚凳?” 这小厮苦不堪言,也不愿再吃这苦,赶紧把藏起来的脚凳拿出来,放在地上。 伸出手恭敬道:“还请大小姐下车!” 燕云岚无意和一个受人指使的仆从计较,扶着冉秀的手下了车。 管家早已在门前等候,带着燕云岚一路绕过回廊,途径花园,终于是到了正堂。 一见了燕云岚,老夫人就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这是我的云岚吗?” 就连一向当燕云岚不存在的燕国公燕德明也很是诧异。 谢慧兰和燕书萱则是对视一眼,隐隐偷笑。 无他,只因此时的燕云岚就顶着昨夜面见容渊的那幅尊荣,任谁见了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她这一路上都戴着斗笠和面纱,直到进正堂的前一刻才摘掉。 老夫人颤抖着手,招呼着燕云岚到她面前,眼含热泪,细细抚摸着她的脸。 “我可怜的云岚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怎么了,被烫伤了吗?” “还有这痣,明明以前没有的啊,你是不是学那些媒婆胡乱点的?” 燕云岚能感觉是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疼她,也不忍让老夫人伤心。 “没事的,祖母,云岚好着呢。” “好什么好啊?都怪你这个狠心的父亲,居然舍得把你扔在尼姑庵里,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你走之前,还是个圆嘟嘟的小姑娘呢,现在都瘦弱成什么样子了!” 燕德明听老夫人这样说,瞬间不乐意了,冷哼一声:“是她自己犯了错,我才把她送过去让她好好反思的,要说狠心,谁能有她狠心!” “燕云岚,在白云观面壁思过这么多年,你可知错?” 燕云岚原本趴在老夫人的膝上,享受着这久违的亲情,听燕德明此言,站了起来,直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父亲。 “我何错之有?” “你!竟如此不知悔改!” 燕德明怒极。 “十岁那年,你把书萱推到水里去,要不是她的丫鬟会水,及时救了她,她这条命早没了,当时她高烧不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还时不时生病,身体虚弱。” “我燕德明,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燕书萱赶紧孝顺地拍着燕德明的背,柔柔弱弱道:“父亲别气坏了身子,姐姐当年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都怪我,是我想和姐姐亲近,也不知怎么惹恼了姐姐,打闹之间,姐姐才无意把我推下去的!” “您就别怪姐姐了!”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燕德明拍着她的手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为她开脱,我的书萱怎么如此善良啊。” “你看看她,没有一点儿悔过之心,根本不值得你为她说话。” 燕书萱转而对燕云岚道:“姐姐,不管真心假意,你就向父亲低头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书萱从未怪过你。” 燕云岚冷眼看着他们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 “怪我?你自己跳下去的凭什么怪到我头上来,真以为谁都是燕国公这样的傻子呢?” 燕德明暴起,甩开燕书萱,就要一巴掌拍在燕云岚脸上,被燕云岚狠狠捏住。 “你这个逆女!” “打我,你还不配!我自小在祖母膝下长大,无父无母,父亲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谢慧兰和燕书萱赶紧一左一右扶着燕德明,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谢慧兰怒斥:“当年你害书萱,我都没让你偿命,只是听老爷的把你送到白云观,让你修身养性,老爷和我对你这样仁慈,你竟不知好歹,对老爷如此大不敬!” 燕书萱更是泫然欲泣:“姐姐,我知道你有怨言,但你怎么能诅咒父亲去,去死呢?” 燕德明年少时便跟随在还是王爷的皇帝身边,同他一起建功立业,志得意满,皇帝继位,便封他为燕国公。 谢慧兰对他言听计从,燕书萱温柔听话,从未有人如此忤逆过他。 “都给我让开,今日我就要打死这个孽障!” 第3章 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 老夫人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燕云岚赶紧上前两步搀扶着老夫人,怎样气这一家子都无所谓,但她绝不会让祖母受到伤害。 “当年事发后,我就让你调查清楚,你一门心思地认定是我的云岚做的,二话不说就要把她送到白云观去,任凭我怎样劝说求情都没用。” “我宋云华养出来的孩子我自己清楚,云岚聪明懂事,重情重义,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显然,老夫人对当年的事也是耿耿于怀。 “那是母亲你偏心她,她以前那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你看看她说得都是些什么话,我这好好活着,她却说我……这成何体统!” “事实就是她谋害亲妹,我没把她送官府见官已经仁至义尽了。” 燕德明已然忘记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燕云岚在他这儿向来是透明的。 “好一个仁至义尽,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娘亲拼了命生下我,难产而亡,你不曾有半分难过,得知我是个女孩儿,就不再多看我一眼,若不是祖母怜我,特意找了奶娘,又亲自悉心照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为了巩固权势,我娘头七一过,你就娶了谢慧兰,不就是贪她一个丞相嫡女的名头吗?” “也正是因此,你偏爱燕书萱和燕景烨,燕书萱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燕云岚的脑子里回闪。 老夫人心疼地看着她,摸着她的头,任由她把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燕德明自始至终都对她说的这些无动于衷,要说有的话,就是怒发冲冠了吧。 因为她剥开了燕德明的外皮,拆穿了他的伪装。 谢慧兰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你胡说八道,我和老爷是真心相爱的,这些年,老爷疼我宠我,不曾纳妾,是你那早死的娘没福气享受这些。” 说着,寻求同意似的望向燕德明:“你说是吧,老爷?” 燕德明回避道:“一把年纪了,说这些干嘛。” 谢慧兰还要不依不饶,燕书萱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帮腔:“爹爹肯定是爱我们的,也是爱姐姐的,姐姐这样说话不是让爹爹……” “你闭嘴!”燕云岚道。 她一步步走近燕书萱,紧紧盯着她眼睛。 “这些年,午夜梦回,你不会感到心虚吗,不会觉得我日日都在看着你吗?” 燕书萱被逼得后退一步,佯装慌乱害怕道:“你在说什么啊,姐姐,我怎么听不懂,爹爹,我好怕啊!” 燕云岚一手压着她的胳膊,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双目对视。 语调忽然慢了下来:“看着我,告诉我,当年是我把你推下水的吗?” 燕德明要把燕云岚拉开,就见燕云岚如避蛇蝎一般让开了。 燕书萱地脑子像是卡了壳,眼神也有些恍惚,耳朵里听不到其他声响,只有燕云岚的这句话一直回荡。 谢慧兰眼见她状态不对,就要晃醒她。 燕书萱已经开了口:“是我看燕云岚不顺眼,见四周无人,就准备捉弄她,她又傻又笨,我一叫她,她就来了,我趁她不注意,想要把她推到池塘里。” “结果我个子比她低,力气也小,没推到她,反倒自己被绊了一下,就掉进了池塘里。” “她还想着要救我呢,但是……唔唔。” 燕书萱被谢慧兰捂住嘴,挣扎着醒了过来,见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脑子突然清醒,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指着燕云岚道:“你这妖女,对我使了什么妖术!爹爹,她一定在白云观修了什么邪术,控制了我。” “那些都不是真的,爹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谢慧兰赶紧为燕书萱说话:“老爷,你看云岚一回来,书萱就为她说话求情,她从小听话乖巧,连看杀鸡都不忍心,又怎么会残害自己的姐姐,断然是有人使用了妖术要污蔑她。”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燕云岚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操纵她,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她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燕国公,你不是向来偏听偏信吗,现在是真相大白,这一切都出自你的宝贝女儿之口,你总该相信了吧。” “要是她自己都说了事实,你还不信,那只能说明燕书萱在你这儿地位也没多高,只不过是你用来折磨我的顺手工具罢了。” 老夫人当然不知道燕云岚对燕书萱做了什么,但她一直都是站在燕云岚这边的,只感觉到欣慰。 “德明啊,偏心是人之常情,这也怪不得你,可两个都是你的女儿,不求你一碗水端平,至少不要一个视为明珠,一个视为草芥,哪怕你不对我的云岚好,也不能过于苛责她。” 老夫人这些年也曾偷偷派人去白云观给燕云岚送东西,燕德明发现后很不高兴,说燕云岚就该受点罪,才会认错,如果老夫人还是接济她,他就把人送到远处去。 燕德明干得出这种事来,老夫人迫于无奈妥协了。 燕德明骄傲了一辈子,是这燕国公府的天,哪怕就算是他判断错误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是书萱做的怎么了,她那时候才七岁,懂什么,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再说,她也受到了惩罚,身子一直不好,只能静养。”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没病没灾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这事就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事到了燕书萱的头上就变成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了,燕云岚当年解释的时候,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直接就给她定罪了。 “活、得、好、好、的。” 燕云岚一字一顿重复着这句话。 冰冷冷的,带着些恶意地对燕德明道:“燕云岚早就死了,死在了她到白云观的第二年!” 那时候的燕云岚刚到白云观还不适应,又是寄人篱下,一直窝在自己屋子里不出门,生怕麻烦别人。 一场风寒,她高烧不退,无人发现,悄无声息地丢了命。 第4章 已经死过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先说死了父亲,又说自己死了,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 “还有你这脸,出门就赶紧遮上,别给我们燕国公府丢脸!” 有老夫人护着,燕德明目前做不了什么,骂完就拂袖而去。 谢慧兰连忙追了出去。 燕书萱则抹着眼泪假惺惺道:“姐姐,我和娘亲好心好意和父亲说接你回来,谁知你竟如此恨我们,还忤逆父亲,父亲气坏了身子,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书萱现在真是有些后悔,还望姐姐诚心悔过,去给爹爹道个歉。” 还颇为有礼地对老夫人福身:“祖母,书萱先行离开了。” 待他们一走,老夫人就泄了那股劲儿,劳累似的坐了下来。 燕云岚赶紧给老夫人倒了杯茶。 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拉着她的手道:“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岚儿放心,祖母一定给你找最好的郎中,把这脸上的疤去了,让你漂漂亮亮的!” 燕云岚道:“祖母,这些年,孙儿很想你,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老夫人便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独剩她们祖孙俩。 燕云岚从老夫人的怀抱里退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液体来抹在脸上。 那烧伤的疤痕逐渐消融,直至完全消失。 她又随手一抠,那痣就完全脱落下来。 老夫人看呆了一般,又似欣喜:“这、这是怎么回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用来形容燕云岚是一点儿也不过分。 “祖母,你看,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你不用担心的。” “好,好啊,我们云岚长大了,都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 自燕德明当家做主以来,虽然对老夫人也算孝顺,但和老夫人意见相左时,也是独断专行,不喜老夫人插手。 再加上他对燕云岚的厌恶超过了对老夫人的尊敬。 所以有时候老夫人说话并不是很管用,并不能给燕云岚绝对的庇护。 “你父亲他们肯定没有给你准备住的地方,今晚就和祖母一起住吧,只要你不嫌弃我老人家。” 燕云岚笑着撒娇:“祖母说什么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乐意得很。” 老夫人也笑,低声道:“别太轻信你父亲他们,他们不安好心啊。” 燕书萱说他们好心好意把她接回来,接回来干嘛,真以为她自己不清楚吗? 不就是因为皇上有意把燕书萱许配给定北王容渊,燕书萱不愿,他们就想起她这么一个人来。 “不会,在这府里,我只和祖母一个人好。” 燕云岚也没法告诉老夫人这壳子是她的宝贝孙女的,可这灵魂却变成了她。 她也没有骗燕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 原来的燕云岚确实是死了的。 现在的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在现世界参加了一个关于虫洞和时间跳跃的实验。 她所在的组织一直都在查证穿越的真实性,为此招募了一批能人志士和对此感兴趣的高材生,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是有了一点眉目。 但是在第一次操纵仪器的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燕云岚一睁眼就来到了这儿,还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当时的燕云岚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幸好她在原世界就是个医生,又有组织发放的每人随身携带的监测手环。 这手环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自由缩放,放大了就类似于一个空间包裹,能存放东西。 燕云岚习惯存放各种药物。 也幸好得益于这个习惯,她才能够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 或许,她现在也应该庆幸,这七年她生活在白云观,和老夫人他们没有任何的接触,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但是有德报德,有怨报怨,她一定会替原主讨回公道的。 燕云岚在燕国公府闹了一通,定北王府也并不平静。 “主子,这不是毒药,而是上好的筋骨断续膏,您从哪儿得来的?” 辛凤是在贺成和贺启离开后收到容渊的传唤的。 在抵御曲宁国入侵的最后一战中,容渊遭人暗算,丧失了行动能力,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军医治疗的时候就说过了最佳时机,怕是修复不了。 辛凤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翻阅各种古书,试图找到那种生死人肉白骨的上好药材,但是都并无记载。 她只能尽量为容渊减少疼痛,却不能根治。 “一个奇怪的丑八怪给的。”容渊漫不经心道。 丑八怪? 辛凤好奇又震惊,什么时候丑八怪也能靠近主子的身了。 不对,哪儿来的丑八怪。 “那还有剩余的吗?可不可以给属下看看,说不定属下能看出其中成分来,先为您养着这筋脉。” “没有。” 想到那丑八怪在他身上乱摸,他就浑身难受得紧。 “那这药膏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您手去,难不成是他亲自给您上药的?” 容渊不带任何情绪地看过来。 辛凤感觉后背一凉。 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娘呀,这是什么样的勇士,不仅敢靠近自家主子,还能上手!膜拜! 面上讪讪地:“或许您知道他的下落也行,属下可以当面问。” “还在抓。” 容渊斜靠在软榻上,稍显慵懒,却不减气势,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琢磨着那丑八怪到底是何意。 他十六岁上战场,树敌良多,经常有结下仇怨的敌人前来报复。 也有他残废之后,各方势力派过来试探真假的。 丑八怪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有点儿新鲜。 但她若是落在他容渊手里,定教她生不如死。 辛凤不知自家主子所想,但是并不意外,果然,主子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碰到他的人的。 就是不知何方神圣能从主子手底下跑走。 还有贺成和贺启两个饭桶,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也抓不回来。 她倒是很想亲眼见见这个丑八怪。 正想着,辛龙忽然进来了,禀报道:“爷,皇上喊你进宫!” 第5章 我有伤,她有疤,绝配啊 “皇上,小女书萱年纪尚小,还未及笄,且自小体弱,臣和贱内怜她疼她,还想留她在身边多待几年。” 燕德明观察着皇上的神色,继续道:“定北王如今手脚不方便,需要一个手脚伶俐,能够照顾他的王妃,书萱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小孩子心性,从小娇生惯养的,怕是当不得定北王妃这个重任。” 皇上容弘盛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撩起眼皮看了燕德明一眼。 燕德明对他笑笑。 “那你认为这容阳国还有谁当得起渊儿的王妃?” 众所周知,容弘盛是疼宠容渊整个弟弟的,不仅封他为定北王,准许他居住京城,不去封地,就是教导自己的皇子时,也一再强调要尊重容渊这个皇叔。 在容渊受伤以后,上好的药材一股脑地全都送到了定北王府。 皇上更是要派御医常驻王府,被容渊拒绝以后,皇上竟什么也没说的应允了。 甚至给了容渊一块令牌,允许他的侍卫和仆从在宫禁以后自由出入,方便随时请御医。 燕德明跟随容弘盛多年,皇上心里在想什么,他多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定北王为国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如今落得个残废的下场,着实让人惋惜,臣只是不想让书萱再平白给定北王添麻烦。” “但臣的大女儿云岚却是个身体健康,聪明伶俐的,自小在臣母亲膝下长大,只是……” 燕德明犹犹豫豫的,迟迟不肯说完。 “哦?朕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这个女儿,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云岚懂事后在白云观为母祈福,近日才被臣接回来,是以您不曾听过,下人照顾不周,云岚受了点小伤,这脸上留下了疤痕,容颜受损,也不知定北王会否嫌弃。” 皇上的眼神意味不明,却是打趣道:“好你个老家伙,原来是瞧不上被毁容的渊儿,舍不得你那小女儿,才想把同样貌丑的大女儿给了渊儿。” “可你要知道,渊儿以前也是仪表堂堂,风流俊逸的,不知迷了多少姑娘的眼,朕和渊儿可容不得你如此糊弄!” 燕德明知晓皇上并没有生气:“皇上您也说了是以前,臣那大女儿受伤以前也是明眸皓齿,天生丽质,这样一看,两人的遭遇都是如此相似,岂不绝配?” 皇上打量着燕德明这个老家伙,燕德明丝毫不怂,回视过去。 “这是给渊儿选正妃,自是要问问渊儿的意见才是。” 容渊被人推进来的时候,皇上和燕德明正在下棋,一见容渊,皇上就放下棋子,亲手接过了素舆(轮椅)。 “还恕臣弟行动不便,不能给皇兄请安。” “何必和朕这么见外呢,朕早下令,免了你的礼,可要和燕国公对弈?” 燕德明早在皇上起身的时候就跟着起身行礼了。 “不了,不知皇兄召臣弟入宫是为何事?” 皇上坐回去,呷了一口茶,笑着道:“好事啊,你早过了弱冠之年,也是时候该娶亲了,朕和皇后为你物色了几个,最后选定了燕国公家的大女儿,问问你的意见。” 皇上也不瞒他,将燕云岚的情况如实告知。 容渊原是静静听着,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轻薄他的丑女人来。 皇上要给他和燕国公的千金赐婚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大家都默认是经常出现在人前的燕书萱。 这燕云岚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贺成和贺启把人跟丢了以后,就一直没再打探出有用的消息来,已经自行去领罚了。 “燕国公能否告知本王具体情况?” 容渊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哪怕现在久居王府,已经有所收敛,杀气和锋芒还是不可抑制地外露。 有的人,你只是看他一眼,就会觉得被刺伤。 燕德明至今不敢直视容渊,垂着眼一五一十地说了。 右脸的烫伤,左边的痣,全都对上了!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容渊搭在素舆上的手不自觉攥紧。 皇上问道:“渊儿,你觉得如何?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换,皇后那儿有许多画像,众位大臣家的千金任你挑选。” 容渊自嘲一笑:“虽未见过燕家小姐真容,但就臣弟这副样貌,怕是其他千金也不愿意嫁给臣弟。” “臣弟这道刀疤从左边额头一直贯穿到下巴,和燕家小姐倒是对称,正好相配,我们也就不祸害别人了。” “这门亲事,臣弟满意得很。” 燕云岚! 好一个燕云岚,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好,既然渊儿你没有意见,朕这就为你们赐婚!” 燕国公府。 燕云岚正给老夫人捏肩呢,就开始接连不停地打喷嚏。 老夫人关切道:“可是感染风寒了,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燕云岚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清楚得很:“没有的事,我身子好得很,祖母不用担心,许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就盼着是念叨你好,被坏人惦记上可了不得!”老夫人笑着道。 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旁的燕书萱看得不是滋味。 上前两步,蹲在老夫人的膝边,乖巧道:“祖母,书萱给你捶捶腿,以前你最喜欢了。” 说着,颇为挑衅地看了燕云岚一眼。 心里想着燕云岚你嚣张不了多久了,我可是知道父亲进宫去干嘛了,等你嫁给了那个残暴的定北王,一定会被虐待至死。 只要想想那个画面,燕书萱就兴奋得不行。 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应着:“有云岚就够了,你且去旁边歇着吧,不然你父亲该不高兴了。” 燕书萱撇了撇嘴,退到一边去了,真当她喜欢干这种事呢。 燕云岚暗觉好笑,想着现在白莲花也不是那么时兴了,都改绿茶了,不知道这妹妹茶艺高不高。 “老夫人,夫人请您和两位小姐到前面接旨呢!” “接旨?这圣旨给谁下的?” 老夫人有不好的预感,问的是管家,却是一直担忧地看着燕云岚。 燕云岚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安抚一般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轻声道:“祖母,我心中有数!” 脑子里却是一群乌鸦飞过,嘟囔着自己还真是乌鸦嘴,说被惦记就被惦记上了。 第6章 我以丑女身份出名了 谢慧兰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早早就在这儿和沈公公寒暄上了。 沈公公一见老夫人和燕云岚就先道喜:“恭喜老夫人啊,想来这位就是大小姐吧,恭喜恭喜啊!” 老夫人不见一点喜气,但是也没对沈公公黑着脸,勉强笑道:“劳烦公公了。” 燕德明是随着沈公公一起来的,府中众人到齐以后,便跪下来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燕国公燕德明之女燕云岚天生丽质、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朕的皇弟定北王容渊已过弱冠之年,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燕云岚待字闺中,与定北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定北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鉴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听到天生丽质,品貌出众,燕云岚的嘴角抽了抽。 沈公公笑着道:“大小姐,接旨吧。” 燕云岚双手接过圣旨:“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钦天鉴日子算出来,便可成婚,定北王得皇上盛宠,燕国公可要好好准备啊!” 燕德明给沈公公塞了点儿银子,客套道:“有劳。” “咱家这就回宫里复命去了。” 待沈公公一走,燕书萱就迫不及待地开腔。 “我的好姐姐,一回来就有这么好的婚事,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定北王原先是多少少女的梦啊,如今他要迎娶你,这就像天上掉馅饼一般,便宜姐姐你了。” “只是定北王如今容貌尽毁,不复原先的俊美,听说那脾气也时好时坏,喜怒无常,那手筋脚筋断了,人也就废了,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 “妹妹还真是有些担心姐姐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一时竟不知该为你高兴还是难过了。” 燕书萱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她巴不得看到燕云岚倒霉的样子。 那夸张的语气和表情,燕云岚真想给她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不过,姐姐你已过了二八年华,是大姑娘了,再加上你这个样子,定北王不嫌弃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妹妹合该为你高兴的。” 燕书萱指着燕云岚的脸,嘲笑她的丑陋。 “书萱,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姐姐讲话?”老夫人怒斥。 燕书萱心情好,也不再装作孝顺的样子了:“祖母,这可是圣旨,皇命不可违,您和您的好云岚就认命吧。” “定北王啊,当初多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是她燕云岚高攀了!哈哈哈。” 燕书萱扬长而去,像只斗胜了的花孔雀。 “你!燕德明,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燕德明不怎么在意:“母亲,书萱说得也没错啊,云岚这个样子,能不能嫁出去还两说,现在燕北王愿意要她,就偷着乐吧。” 谢慧兰也笑盈盈地:“云岚的嫁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她咬重了“好好”这两个字,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 “他们,他们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走,祖母带你去面见皇上,一定……” 老夫人风风火火就要往外走。 燕云岚倒是淡定得很,拉着老夫人的手,俯身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老夫人瞬间哑火,惊疑不定道:“真,真的?你没骗祖母吧。” “我骗祖母做什么,你看云岚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吗?燕书萱说得对,我这是捡到宝了。” “以后自有她后悔的份儿呢。” 她当日说让容渊以身相许,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容渊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门婚事,不会是知道我的身份,等着抓我呢吧。 想起容渊咬牙切齿的样子,无数种酷刑在燕云岚心中依次滑过,赶紧摇摇头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他这么讨厌丑女,那美人计应该行得通吧。 与此同时,大街小巷流言四起。 王爷的婚事都是要布告的,这告示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说这燕小姐是从白云观回来的,这以前不会是个尼姑吧?” “这谁说得准呢,我还听说,这燕小姐脸上有一大片伤疤,还有一颗大黑痣呢!” “以前定北王是咱容阳国的守护神,如今残了废了,吓人得很,笑一声,都能治小儿啼哭。” “也是可惜了定北王了,付出了那么多,受伤了不说,还要摊上这么个王妃,哎!” 惋惜的有,感慨的有,看热闹和笑话的也有。 最关键的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百姓都知道燕云岚有多不堪了。 一人戴着草帽坐在茶棚中,听着百姓们到处都在说燕云岚有多丑,勾了勾唇角离开了。 “太气人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小姐你有多漂亮,怎么能这么说你呢?” “还有说你大字不识一个,在尼姑庵里带发修行的,居然还有人猜测你是不是秃头!” 冉秀一手叉腰,一手拍桌,气坏了。 再观她家主子,气定神闲,翻阅着一本医书。 冉秀一把夺了燕云岚的书,坐下来,靠近燕云岚。 “我的大小姐,他们可是在说你啊,这是诽谤,污蔑,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 燕云岚曲起食指敲在她额头上。 “你是越发没规矩了,还敢抢我的书。” 燕云岚把书拿回来,继续做着标注。 “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事实到底是怎样的,你清楚得很。我们能堵住一个人的嘴,能堵住悠悠众口吗?” “有这生气的功夫,你还不如去给小姐我查查是谁这么碎嘴子,把那幕后主使揪出来。”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对呀,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小姐你回来以后根本就没见过燕国公府以外的人,不用查了,肯定是你那个缺根筋的妹妹做的!” 谢慧兰和燕书萱正洋洋得意呢。 “这下子我看燕云岚还怎么叫嚣,我要让全天下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丑女。” “我就是要让她颜面扫地,被众人和定北王羞辱,郁郁寡欢死了才好!” 燕书萱早在圣旨下来之后,就找好了人去散布这些话。 “对了,杜紫凝她们都说让我把这个姐姐带出去让她们瞧瞧有多丑呢。” 第7章 丑给你看 燕书萱在燕国公府举办了一场宴会,广邀京中千金和贵门子弟,名为斗文。 实则就是想让那一群小姐妹来看燕云岚的笑话。 甚至将贴子送去了定北王府。 “王爷,这燕国公嫡女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身份,也敢下帖子邀请您?” “要我说啊,直接不去,然后将这事大肆宣扬出去,她肯定会特别没面子。” 贺成握着这张贴子,都没给容渊过目。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这种小人物根本入不了主子的眼。 容渊淡淡一瞥:“身上的伤好了?” 贺成浑身一凛,感觉背后的伤口又密密麻麻疼了起来,但他不敢说疼,毕竟是自己把人跟丢了。 “拿来。” 啥? 贺成直接宕机,但他还是恭敬地递了过去,不明白的事他只能自己揣着,不敢多问。 容渊翻看着这张贴子若有所思。 “你和贺启去查查燕云岚。” 贺成乖乖领命。 燕国公府。 燕云岚没去打探谢慧兰母女都邀请了谁,她明白这俩人打的什么算盘,并不是特别在意。 倒是冉秀一直喋喋不休,比谁都着急。 “主子,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打扮打扮,脸上的那些东西就没必要弄了吧。” “咱又不是真的那么丑,可不能让她们得逞了啊!” 她能理解主子夜探王府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回来这里依然那副模样是想逗一逗府中的人。 但现在有一堆人就是冲着她的丑来的,这不得亮出自己的美貌,吓死这些人。 “那多没意思,生活如此无趣,有人上赶着送乐子,我可不得成全他们嘛。” “安啦安啦,你家小姐自有定夺。” 冉秀还想再劝两句,就被突然进来的燕书萱打断了。 “姐姐,你之前都在白云观生活,在京中没有熟识的人,如今刚回来又要嫁给定北王了,以后作为定北王妃,肯定要参加各种宴会的。” “妹妹好心,特地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了各位姐妹,带姐姐你认识认识。” 燕书萱已经把人安排在了花园中,怕燕云岚不去,亲自上门来找人,还带了两个粗使婆子。 燕云岚是真的有些佩服她的厚脸皮,明明撕破了脸,还能如此亲热的喊她。 “哦,对了,很多皇子王爷也都会来,姐姐,你是不是应该遮一遮脸上的疤啊,这要是冒犯了各位王爷,咱们燕国公府可担不起这罪名!” 说完,燕书萱掩嘴而笑。 燕云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手扯过放在一边的面纱,往耳朵上一挂,大摇大摆往外走。 “如果你实在看不得我这面貌,建议你自戳双眼。把你那丑陋的眼睛遮起来,我不就变美了吗?” 那些个王爷可都得喊她一声皇婶呢,容渊的这个身份和辈分真不错。 “你!” 燕书萱一时说不出话来,跺跺脚:“哼,有本事你一会儿也这么伶牙俐齿。” 一到花园,很多人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见燕云岚果真戴着面纱,一副不能见人的模样。 杜紫凝直接开口:“这就是燕大小姐吧,都是自家姐妹见面,又没有外男在,大小姐也不必戴着这面纱吧。” “先不说有些不尊重我们,难不成那些坊间传言竟说的是真的?” 其他千金都好奇地盯着燕云岚,那目光像是恨不得穿透这面纱。 燕书萱乐得看见这样的场面,却还要假惺惺地站出来挡在燕云岚面前。 “哎,紫凝,你也不能这样说,姐姐她脸上确实有些瑕疵,正是姐姐心善,不想污了你们的眼,才戴着这面纱的。” “若是各位姐妹不嫌弃的话,姐姐自然是会摘下这面纱的。” 燕书萱这话就坐实了燕云岚确实貌丑。 总有那么一群人,明明自己过得不错,但还是乐得见别人过得不好,仿佛这样就能显出自己的优越感来。 杜紫凝立马道:“怎么会嫌弃呢,而且听说大小姐脸上的疤是被烧的,这是多么不幸的事啊!” “就是就是,我们都替大小姐感到难过呢。” 杜紫凝还用手帕在自己的眼角擦了擦,好像真的为燕云岚遭遇如此不幸感到难过似的。 “姐姐,你看,大家都是很善解人意的,并不会因你的相貌而对你有恶意,你就以真面目示人吧。” 竟是不等燕云岚回答,直接将手伸向她的耳边要给她拽下来。 燕云岚的头往左一偏,没让她得逞,没什么情绪地瞥了燕书萱一眼,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燕书萱又想起那日就是这么一眼,她就脑子昏沉沉的,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又将抓空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 “姐姐,你别误会,妹妹就是怕你没有勇气,想帮你一下。你若还是对书萱有成见,不愿书萱碰你,那书萱听话就是了。” 三言两语之间,就给她营造了一个不喜妹妹的姐姐形象。 那些个和燕书萱熟识的大傻子们已经相信了,都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她。 真是有意思。 杜紫凝更是愤愤不平道:“书萱这么好,费心费力为你着想,你别不知好歹!” 燕云岚懒得和她们废话,燕书萱碰她一下,她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脸。 她脚步不快地走近杜紫凝,那一步步,明明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下下踩在了杜紫凝的心上。 杜紫凝不知怎得有些害怕,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钉在原地,不让自己显得很怂。 “你,你要干什么?” 结巴的语气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她吞咽了几下口水,才克制住逃离的想法。 “我能干什么,你不是想看我的美貌吗,那就让你看个够啊!” 燕云岚骤然扯下脸上的面纱,那疤痕狰狞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尤其在杜紫凝的眼中无限放大。 她再也顾不上维持自己的仪态,被吓得后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生得这么可怕!” 杜紫凝欲哭无泪。 “啧,就这么点儿胆量,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再回去修炼几百年吧!” “还有谁说不会嫌弃来着,是不是你?” 第8章 把真心话说出来 燕云岚如法炮制,边说边靠近那些人。 剩下的人就像兔子见了鹰一般,撒腿就跑,一个躲在一个后面,燕书萱站在了最前面。 就很像老鹰抓小鸡,燕书萱是那只鸡妈妈,而她,则是人人害怕的雄鹰。 “怎么,不是你们一直要看的吗,我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你们,你们又害怕了?” 杜紫凝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自觉刚刚丢了脸面,外强中干地道:“谁知道你这么丑的,简直和那夜叉一样!” “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怎么攀上定北王的,他见了你都会觉得倒胃口的吧。” 过了最初的惊吓,这些人都开始冷嘲热讽,毕竟她们今日就是为了羞辱燕云岚才来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就是,要我说啊,你还是日日戴着那面纱吧,别出来丢人现眼。” “看着你这么一张脸,我们一会儿都该吃不下东西了!” “你们看,她那颗大黑痣上竟然还有毛,呕……” 众人纷纷跟着,聚在一起笑成一团。 燕书萱不知有多爽呢,偏偏还要装出悲伤的样子。 “姐姐她只是脸上出了意外,心里也不好受呢,你们这样说她,她该多自卑啊。” “而且也是姐妹们自己说的不会笑话她的,大家这样,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受,早知如此,我就不举办这场宴会了。” 燕书萱说得都快把自己感动了,见燕云岚不说话,还以为终于是打击到她了。 假模假样道:“姐姐你别伤心,以咱们燕国公的地位,定能给你找到上好的郎中,一定能治好你。” “至于现在,要不你还是戴着面纱,这样众位姐妹也都能赏心悦目一些,也就不会说你了。” 燕云岚抱臂倚着栏杆,见她们一唱一和,不由发出了嗤笑。 “以貌取人,心口不一,惺惺作态,虚伪至极,你们父母知道他们培养出来的是这样的女儿吗?” “当面嘲笑一个女子的相貌,但凡有点教养的都做不出来,你们就和那些碎嘴子的八婆一般,令人生厌。” 明明无冤无仇,互不相识,只是一个照面,就能如此肆意妄为,口无遮拦地嘲笑一个人。 这和网上的那些键盘侠有什么区别,而且就这战斗力,键盘侠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们。 “怎么,你长成这样还不让人说了,我们就是实话实说,有本事,你长得像书萱一样美,我们自然会夸你的。” 杜紫凝又跳了出来,她算准了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就燕云岚这个样子,神医来了也救不了她。 “得了吧,你敢说我若是比你和燕书萱都美,你不会嫉妒得怒火中烧?” “你敢拍着胸脯说,你就没有说过燕书萱的坏话吗?” 燕云岚直直地看着杜紫凝。 就连燕书萱也望向杜紫凝,她和杜紫凝是最好的闺中密友,但是在燕书萱眼里,杜紫凝样样不如她,她也很享受杜紫凝的追捧。 杜紫凝不知怎得就有些慌张,避开燕书萱的视线,底气不足地道:“我和书萱是最好的姐妹,怎么会说她的坏话。” “哦?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燕云岚绕到杜紫凝的身后,双手板着她的肩膀,抬起她的头让她面向燕书萱。 杜紫凝想要挣扎,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这个燕云岚,手劲儿好大! “告诉我,在你心里,燕书萱是个怎样的人?” 燕云岚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如同恶魔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杜紫凝浑然不知自己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只想一吐为快。 “燕书萱就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仗着自己是燕国公府的嫡女,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根本就看不上我们,只是喜欢我们对她阿谀奉承而已。” “谁要是说话惹怒了她或是让她不高兴,她就命令其他人孤立这个人,还要暗地里捉弄这个人,非要毁了人家她才肯罢休。” “不就是有几分姿色,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呢,一见谁打扮得漂亮了些,戴了新首饰就阴阳怪气的,生怕别人越过了她去。” 杜紫凝心中积累了很多的怨气,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不就是怕刚回来的大小姐抢了她的风头和地位吗,一见大小姐容貌丑陋,就赶紧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 “杜紫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亏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燕书萱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杜紫凝,要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柔弱形象,她恨不得上去手撕了杜紫凝。 燕云岚早就放开了杜紫凝。 杜紫凝茫然了一会儿,见有相好的姐妹拼命向她眨眼,还有的躲避着不敢看她,离她好几丈远。 不由问道:“冯惜月,你眼疾犯了?” 燕书萱心里怒气冲冲,面上却是不敢置信加上被好友伤到了的心寒和哀伤。 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句。 杜紫凝这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她涨红了脸,嘴唇开合,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可也许是已经开了这个口,得罪了燕书萱,她恶向胆边生,竟然没有解释。 而是接着道:“我说错什么了吗?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举办这个宴会的目的吗,不过是大家为了讨好你顺着你而已。” “明明就是你有这个想法,却还要端着不说,要我揣度明白你的心意,替你说出来。” “如今这个局面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可我们做了恶人,你却要做出一副善良的样子,你那字字句句明面上是要维护燕云岚,可哪句不是在暗损她?” “燕书萱,我早就受够了,若不是靠着你爹这个爵位,你以为我会和你交好吗?” 燕云岚早在对杜紫凝下手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个场面。 她目光如炬,看人一向都很准,这杜紫凝在燕书萱面前刻意做小伏低,在提到燕书萱时,眼中却有几分嫉恨。 想来并不是真心实意和燕书萱相交的。 这狗咬狗的局面,实在是好看。 就在燕云岚思谋着是不是要扩大的事端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跑到燕书萱耳边轻语了几句。 第9章 愁人的未来女婿 那丫鬟走后,燕书萱竟然没再继续追究杜紫凝的事,也没有质问其他千金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而是颇为失望地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是真心实意待你们的,从来不曾以燕国公府的身份压你们。” “紫凝,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才会让你这么想我,其实我更觉得是姐姐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口不择言的。” “我想,我们姐妹俩私下里需要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也好早日解开,你说是不是?” 燕书萱柔柔地问着,刚刚的心寒已经消失。 她甚至端庄地坐了下来,将自己的裙摆放好,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袖口,扶了扶头上不曾歪的步摇。 燕云岚从她这一系列动作中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其他千金都眼神闪烁,不知那丫鬟和燕书萱说了什么,竟让燕书萱轻易揭过了此事。 不过,没有被追问,她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们都或多或少在背后议论过燕书萱。 杜紫凝尚且不知前路,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燕书萱就是从丫鬟那儿得知了皇子王爷正在往花园这儿来,这才赶紧整理仪容的。 尤其是定北王也在其中,这让她又意外又惊喜。 “我觉得,定北王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揣度,说不定他也相见见燕云岚本人,等见了以后,就会想要退婚了。” “到时候,燕云岚的名声和面子可都要丢了,她要是想再嫁也没人愿意娶,皇上也不会把我许配给定北王了。” 燕书萱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燕云岚颜面尽失的样子,大笑出声。 谢慧兰拍了拍燕书萱的手:“我们书萱就是最聪明的,一箭双雕,看那个燕云岚还怎么嚣张。” 真没想到,她和娘亲昨日里就是这么一说,这定北王还真如她所愿的来了。 燕云岚仔细回想了一下燕书萱今日说过的话,灵光乍现,再结合燕书萱突如其来的操作,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果然,守在花园外面的冉秀已经机灵地来报信了。 “主子,你那即将成婚的夫婿,我的姑爷也来了,你要不赶紧把脸上这些东西卸了吧,还来得及!” 冉秀抱怨道:“早就让主子你别搞这些了,哪个姑娘见到自己未来夫婿,不想漂漂亮亮的!” 燕云岚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 冉秀记的恨不得自己上手,但她并不敢,只能嘟囔一句您开心就好。 怪不得燕书萱表现这么奇怪,原来是容渊要来了。 想起那晚看到的绝美容颜,别的不说,燕云岚还是分外想念的,毕竟特别养眼。 她还正愁没法儿接触容渊呢,谢慧兰她们真是好人,懂得给她制造机会。 就是我这个未来夫婿,估计是来找麻烦的。 哎,愁人! 虽然心中这么想,可燕云岚一点儿也没有发愁的样子,反倒是颇为期待地看着花园口。 看着看着,就把人给看来了。 “定北王,景王,宁王到!” 燕德明和燕景烨在前面给各位王爷和名门子弟带路,谢慧兰则跟在他们后面。 作为燕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她自然是要好好招待这些人的,顺便也能为燕书萱物色个好夫婿。 依她看,这景王和宁王都很是不错! 燕云岚一见打头的景王,就羞红了脸,像开屏的孔雀似的立马从石凳上站起来,盈盈见礼。 “臣女燕书萱见过定北王,景王和宁王!” 众多千金都跟着上前,唯有燕云岚躲在后面浑水摸鱼。 她自觉藏得挺隐蔽,但有一道目光越过他人直直落在了她身上。 燕云岚抬眼望去,见容渊坐在轮椅上,戴着半边银白面具,明明比旁边的人都矮,可那气势却压旁人一头。 那景王和宁王都离他的轮椅有点远,像是不敢靠近一般。 燕德明也始终是半弯着腰,脸上挂着讨好的假笑。 燕云岚嘴角微微勾起,左眼一闭一眨,隐秘地抛了个媚眼过去。 容渊见燕云岚还敢这么大胆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仍然是一副调戏他的模样。 手紧紧握在素舆扶手上,那扶手竟吃不住劲儿,变成了碎屑。 在他身边的燕德明,景王和宁王都是一惊。 只有在她后面的辛凤目睹了全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燕书萱和众人都快蹲不住了,也不见这些个王爷喊起来,不由向景王投去求救的目光。 景王轻咳了两声,朗声道:“皇叔,是不是该让她们起来了?” 容渊沉声道:“免礼。” 燕书萱乖巧道:“谢王爷。” 赶紧站直了身子,想捶一下发酸的腿,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忍着。 燕云岚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明明是她惹到了容渊,受罪地却是这些个千金。 也算是容渊间接给她报仇了。 容渊见她笑得更欢快了,不由抿了下嘴角,眼神越发地沉了下去。 景王和宁王不约而同地又往外挪了挪。 燕德明见场面僵持,赶紧道:“还请各位王爷和公子入座吧,小女书萱向来爱读书,无奈久在这府中,无人与她交谈这些,才请了众位千金和公子前来。” “恰逢燕某的大女儿云岚回来,又与定北王定了婚,也值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下。” “云岚,还不来陪着定北王?” 燕德明这么一说,他身后的众人自然而然地看向了人群后的燕云岚。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都是神色各异,纷纷把头转向了一边,甚至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说些什么惹怒了定北王。 景王和宁王对视一眼,俱能感觉到彼此的震惊。 燕云岚才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高高兴兴地走过来,很自然地对辛凤道:“我来吧。” 辛凤握着素舆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王妃会越过自家主子直接来找她。 “爷,您是让属下接着来,还是让王……燕大小姐推着您?” 辛凤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她的内心是极其激动的。 赐婚圣旨刚来的时候,辛凤觉得很不可思议,主子怎么会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还如此爽快。 后来得知这赐婚对象很有可能就是那夜的采花大盗,辛凤就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第10章 变脸达人 本来辛凤也和贺成一样觉得自家主子是肯定不会来的,谁知她正在晒草药,突然接到命令,要来燕国公府。 那一刻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你很高兴?”容渊沉声问。 “没,就是要跟着主子你出门了,我比较期待。”辛凤掩饰着。 笑话,她对燕云岚这个未来王妃是满心钦佩,恨不得早点见到这个敢惹主子的“神话”。 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实话告诉自家主子,那不是找死吗。 如今见到了本人,虽然确实长得一言难尽,可王妃这人是真的有趣啊,似乎还有点不为人知的手段。 众人都屏息等待着,燕书萱和谢慧兰握紧了手中的锦帕,等着定北王无情拒绝,好看热闹。 容渊薄唇一启:“既然燕大小姐愿意效劳,便让她来吧。” 辛凤退到一边去,让出了位置。 燕书萱有些失望,想着容渊怎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见到这么丑的女人,不是该露出厌恶才对吗? 其他人在定北王面前仿佛鹌鹑一般,都不敢抬头看他。 燕云岚也是没想到容渊这么好说话,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的后脑勺。 她用力一推,轮椅没动。 再用力一推,还是没动。 众目睽睽之下,她,燕云岚连个轮椅都推不动。 燕云岚的目光默默地移向容渊放在两个轮子上的手,看起来就是随意一搭。 但燕云岚知道,他定然是用了内力。 好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燕书萱一见这知道定北王还是不满意燕云岚的,大家都能看到燕云岚鼓足了劲儿推素舆,却纹丝不动。 想来是定北王故意为难她。 不由道:“姐姐,匠人们常说,没这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你既然手无缚鸡之力,推不动这素舆,何必还要为难自己呢?” “你现在推着王爷,挡在这路中央,岂不是平添几分尴尬。” “不若妹妹来帮帮你吧。” 定北王停在这儿不能走,景王和宁王便陪同着,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公子哥也只得站着。 众家千金更是只能站着了,还是对着定北王的正面,垂着头,脖子早就累得不行了。 都对燕云岚有了几分怨言。 “好啊,那你就来吧。”燕云岚干脆利落道。 燕书萱出言本就是想引起众怒,顺便客套一下,没想到燕云岚不按套路出牌,竟真的让她帮忙。 没有定北王的命令,她是万万不敢靠近定北王的。 容渊淡淡瞥了燕书萱一眼,对她的多管闲事不喜,燕书萱就被这个眼神吓退了。 宁王见状解围道:“燕二小姐说得不错,若是大小姐你真的推不动,可以让辛凤来,或者我和二皇兄来。” 二皇兄便是景王。 容渊道:“既然王妃说出了这样的话,就要做到,怎么,王妃想要反悔?” 燕云岚叹了一口气,绕到他前面,蹲了下来。 “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只是王爷大概不愿我只是在背后推着你,而是更愿意看到我与你面对面。” “既然我推不动你,那我抱着你吧,公主抱怎么样?” 燕云岚丈量了一下轮椅到石凳的距离,觉得自己是可以接受的。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苍天啊,就她这张脸,谁愿意与她面对面啊。 大家比较了一下燕云岚与容渊的身板,尽是面色古怪。 说着,燕云岚就一手揽着容渊的脖子,一手往他的腿弯放。 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你将成为第一个被我公主抱的男人,感到幸运吗?” “别乱动,除非你还想让我在你风池穴上来一下。真以为这样一个小小手段就能让我下不来台?” “夫君,太小儿科了。” 两人的距离离得如此近,容渊的目光和杀气都有如实质,刺的燕云岚皮肤有点疼。 可容渊最先注意到的却是那双眼睛,明亮而灵动,称得上是这张脸上唯一出彩的地方。 他一蹬素舆,就离开燕云岚的怀抱,脱离了刚刚那个姿势。 吓得后面的人就是一跳,生怕自己的脚被压。 “推着本王走。” 燕云岚颇为遗憾,差一点就抱到了,她这个夫君还是脸皮薄。 众人都有些摸不清楚情况,这燕云岚不是推不动吗? 景王要上前一步,容渊把所有对燕云岚的怒气都凝成低沉的煞气冲向了景王,劝退了他。 燕云岚则直接握住了轮椅的后背,轻轻一推,轮椅就动了。 无论是众位千金还是公子哥都舒了一口气,这定北王也太捉摸不透了。 就是燕书萱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等到众人都坐下,燕德明赶紧让人上了糕点和膳食,还忙前忙后想要为容渊布菜。 辛凤赶紧阻挠道:“主子不喜他人夹菜,燕国公不必如此。” 燕德明讪讪收回了公筷,又招呼其他人吃好喝好。 容渊仍然坐在轮椅上,燕云岚就坐在他旁边,他气势太足了,让燕云岚忘记了他手筋尚未好全。 发自真心地小声问道:“需要我喂你吗?” 容渊总是用那种凌厉又深沉地目光看着他,试图用眼神吓退她或杀死她。 燕云岚确实被杀到了,这个男人太苏了,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夫。 没想到她在原世界二十多年都是母胎单身,一朝来到这容阳国,竟然被分配了对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燕云岚此刻相信自己不是非酋,而是有福之人。 容渊只觉得这个女人比起那晚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包天,敢轻薄他,也敢用言语逗弄他,就是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皇室出身的侄儿面对他时也会不自觉地敬畏。 可她坐在自己身边如此大快朵颐,既没有那些千金一小口一小口进食的矜持,但也没有满嘴流油地粗鄙之感。 只会让人觉得这些食物是什么玉盘珍馐。 “你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在等我喂你啊。” 被人如此打量,饶是燕云岚,也有些吃不下去了。 容渊的思绪被打断,骤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冷了下来。 果然还是那个该死的丑女人! 啊喂,川剧变脸都没你这么快。 燕云岚看着他的冷脸,内心吐槽。 第11章 不能给你吃鱼 容渊刚要用筷子夹鱼,就被燕云岚用筷子按住,别了一下,硬生生给他拐弯到一碟青菜上。 容渊不能太用力,但是也不愿吃青菜,干脆收回了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都看得出,定北王这是生气了,屏住了呼吸,觉得容渊要发火了。 燕德明先机夺人,怒骂道:“燕云岚,你这是反了天了,也敢管定北王吃什么了。” 战战兢兢地把那条鱼挪到容渊的手边,奉承道:“您吃,都是臣管教不力,小女不懂事,还望王爷您恕罪,臣这就罚她到祠堂跪着,好好教教她礼数和规矩。” 谢慧兰更是道:“这大小姐啊,刚从白云观回来,性子还比较野,经常和老爷臣妇顶嘴,但妾身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对王爷您,冒犯了您,多有得罪。” “云岚,还不赶紧向定北王道歉?” 容渊漠然地看着他们,有这个丑女人在,他连吃个饭都不安生。 这女人先前就惹怒了他,如今还不知收敛,真当他不会对她下手,教训她吗? 燕云岚顶着容渊的冷眼淡然地将那鱼拿开。 “人人都知道王爷的手上和脚上有伤,这鱼是发物,吃了这发物容易伤口溃烂。” “国公爷,夫人,你们是不愿让王爷的伤好,还是说明知王爷不能吃这些,却有意加害他啊?”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就是燕德明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谢慧兰慌乱地看向燕德明,燕德明也不知道容渊的伤偏偏不能吃这些,明明是想要讨好容渊,生怕燕云岚这个孽女惹怒了容渊。 谁知道燕云岚说得头头是道,反倒是他这马屁没拍对,拍在了马腿上。 燕德明暗自叫苦,狠狠瞪了眼燕云岚。 嘴上赔罪道:“恕臣和臣妇年纪大了,不记事,王爷如此神威,锋芒犹存,老臣已然忘记了您身上有伤,厨房的人无知,竟还端来了这些东西。” “老臣马上命人将这些撤了,重新上一些新的来。” 燕书萱和谢慧兰都以为定北王来了,燕云岚会有所收敛,甚至会被厌恶嫌弃,被定北王冷语相向,甚至嘲讽侮辱。 没想到燕云岚没怎么受影响,他们一直吃瘪。 燕国公这个爵位不低,虽然仍然要向定北王行礼,但是作为和皇帝一起打江山的老臣,燕德明备受荣宠,从未如此做小伏低过。 而这一切,都是拜燕云岚所赐。 容渊冷冷道:“不必。” 他蓦地想起那晚燕云岚调戏他之后,却给他上了筋骨断续膏,还骗他说是毒药。 今日又阻止他吃鱼,美名其曰是为了他好。 这个燕云岚,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 莫非,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伪装? 景王接收到燕书萱的再次求救,硬着头皮出声道:“皇叔不能吃鱼这些,吃其他就好,我们还是可以吃的。” “国公爷倒也不必太过麻烦,再者,想来大家都不是很饿,不若让人收拾一下,直接开始斗文吧。” 所谓宴会大多都是撑个门面,并没有多少人是为了吃东西来的,吃不饱已经成为常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也都没有心情吃了,不如早早下了。 宁王见燕书萱频频偷看景王,皱了皱眉,附和道:“本王也觉得二皇兄此言有理,国公爷,就这么办吧。” 燕德明感激地看向二位王爷,赶紧命人撤了。 燕云岚擦了擦嘴,喊来冉秀,吩咐她:“你去祖母那儿看看她老人家用膳了没。” 众人都觉奇特,这燕云岚明显和燕国公府的关系不怎么好,还会特意关心老夫人? 而且燕云岚这话倒像是燕国公夫妇苛责老夫人似的,一时间众人都打量着二人。 谢慧兰暗恨,自觉没面子,掩嘴道:“大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那儿自有专人照顾,这会儿老夫人怕是已经午睡了,就不要派人过去打扰了吧。” 谢慧兰一面在澄清她很了解老夫人的习惯,一方面在暗指燕云岚不清楚情况,是多管闲事。 燕书萱也道:“祖母一直以来都有这个习惯,姐姐你刚回来不清楚也是应该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众看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信谁了。 “哦,是吗?可自从我回府以来,就一直歇在祖母的偏房,她年纪大了,睡得早,醒的也早,是以需要安神茶才能安稳睡一觉。” “夜里休息够了,白日里精神自然好,这个点儿该在佛堂里诵经才是。” 燕云岚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向容渊。 “王爷,您的准王妃在这偌大的燕国公府里,连个自己的闺房都没有,您会觉得没面子吗?” 燕德明,谢慧兰和燕书萱俱是一惊。 他们三个都看不上燕书萱,恨不得燕书萱能早日消失在他们面前。 燕云岚回府后,没人想起要为她安排住处来,就算是安排,也不会在什么好地方。 这事被他们抛在了脑后,没想到燕云岚一声不吭,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和定北王告状。 容渊不见得会有多喜欢燕云岚,甚至因着那晚的事还对燕云岚有成见。 可燕云岚一日是他容渊的王妃,就由不得有人折辱。 “燕国公,竟有此事?” 明明容渊语气平平,燕德明就是感觉到了威慑,后背浸满了冷汗。 但这种后宅之事他一向不关心,只能推谢慧兰出来。 谢慧兰被迫做出回应:“大小姐回来的那两日正赶上府中事务繁杂,臣妇也是忙昏了头,没有思虑周全。” “加之大小姐和老夫人舔犊情深,臣妇想着让她们好好陪陪彼此,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哪知道就将这事给忘了,确实是应该怪臣妇。” “但老爷和臣妇没有慢待大小姐的意思。” 又对着燕云岚道:“大小姐也是的,缺什么尽管开口,直接和母亲我说便是了,哪怕只是提醒我一句,我也立马给你把这事办妥了,何至于要闹到王爷面前来呢?” “臣妇这就给大小姐置办屋子去,还请王爷放心。” 第12章 有心机的丑女人 谢慧兰匆匆离席,办事去了,不管她办得怎么样,都得摆出个态度来给容渊看。 燕德明讪笑道:“您看,就是后宅之事,一句话就能办妥,实在没必要搞得这么人尽皆知,平白坏了燕国公府的名声。” 这话就是说给众人听的了,没必要把今日看到的听到的声张出去。 若是有世人谈论此事,那么在座的必定都有嫌疑。 容渊甚至没多看燕德明一眼。 “燕国公府也是大户人家了,做事还是要掂量一下的,不然,还以为燕国公看不上本王呢。” 诚然,容渊和燕国公府的人都没把燕云岚当回事。 但是燕云岚顶着定北王妃的名头,和容渊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燕云岚这波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其实她住在祖母那儿小日子挺好的,不用晨昏定省,也不用面对燕德明,就陪着祖母唠唠嗑,吃吃下午茶。 可谢慧兰和燕书萱贴心的把容渊请了来,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这么好用的夫君,不用白不用了。 燕云岚志得意满,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燕德明就没那么好过了:“小女能嫁给王爷是整个燕国公府的荣幸,王爷您身份尊贵,又战功累累,属实是小女高攀了。” 燕国公就是个爵位,没什么实权。 当年皇帝登基后,就下了嘉奖的圣旨,名为封赏,实为夺权。 要不然,燕德明也不至于如此。 容渊虽然残废了,不能再上战场了,但是定北王手上还是握着三分之一的兵权的。 皇上也不敢轻易剥夺,怕引起反叛。 燕书萱见不得父亲如此低声下气,心中怨恨非常,容渊的那一眼却余威犹在,她不敢放肆。 “王爷,您为姐姐做主这也本是人之常情,可书萱斗胆说一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姐姐还未出阁,理应是顺从父亲的。” “纵然父亲和母亲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向王爷您解释过了,母亲也尽量去弥补了,还望您得饶人处且饶人。” 燕书萱尽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话里话外却不是这么回事。 景王一方面用欣赏的目光望着燕书萱,一方面又有些担心自己这个皇叔会治燕书萱一个大不敬。 “皇叔,书萱说得也没错,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您也为燕大小姐讨回了公道,此事便作罢吧。” “依侄儿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早点开始斗文吧。” 燕云岚的目的达到了,也很清楚容渊此举不是为了她。 便弯下腰来,直视着容渊的眼睛,笑意盎然道:“谢谢王爷为云岚说话,云岚很高兴。” “现在,云岚想邀请王爷去见一下祖母,可以吗?” 燕云岚和容渊有婚约在身,是过了皇命,具有强制性的。 不管容渊对她态度如何,燕云岚本人是很乐意的,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她是要带容渊去见家长的。 而唯一能称得上她的长辈的只有祖母。 容渊还是不太能直视燕云岚这张脸,一看到她,他就能想起自己那晚是如何被制住,又被这女人非礼的。 他之所以承认了这门婚事,就是想把她关在府上,狠狠地折磨,看她求饶。 可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旁人看他多是畏惧和同情,唯独她,真挚而热诚。 容渊鬼使神差地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当然,燕云岚也没给他机会,直接推着他往前走,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容渊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竟任由她了。 燕云岚在他身后笑开了花。 燕书萱可不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姐姐,妹妹请来定北王和各位是想要切磋一下文采的,也想让定北王做个见证,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把定北王带走了,会不会不太好,还是说,姐姐你仍然看不惯我,我做什么,你都要搞破坏。” 燕书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势必要在今日把燕云岚的名声搞臭。 “再者,这宴会是为了让你熟识一下大家才举办的,想来大家对姐姐你的文采也是很好奇的。见祖母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斗文结束了,再去也不迟。” “姐姐,你说呢?” 燕云岚扭过来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方点了两下道:“麻烦妹妹你办事前先动动脑子,定北王,他在战场上打仗的,你让他一个舞刀弄枪的来看你们一群舞文弄墨的,是他太闲了,还是你们太闲了?” “还有,如果你想炫耀自己的才气,大可不必拉上我,我没兴趣听你们在那儿念诗诵词,无聊至极。” 谁要陪着他们在这儿小孩子过家家。 她自己虽然是个医生,没那个本事即兴做出一首诗来,可她的文学储备量是够的。 随便背一首出来,就能艳压他们。 可以但没必要。 过了拐角,不见众人,那轮椅便停在那儿不动了。 燕云岚一扶额头,无奈道:“故技重施?这么幼稚的手段用两次,会不会有损王爷你的形象啊。” 容渊二话不说,调动轮椅转了方向,冲着燕云岚去了。 燕云岚再次惊叹容渊的变脸速度,被他追着上蹿下跳,左躲右闪。 只好往有台阶的地方跑。 没办法,谁让他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呢,他先动的手,就别怪她欺负他了。 “本王忍你很久了。” 容渊早在花园里的时候就想动手了,奈何人太多,又无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看出来了。 燕云岚心想,三两下又要绕到容渊后面去了,容渊反应速度也很快。 “别妄想二次得手,本王不会给你机会的!” 燕云岚摇了摇头,眼疾手快地在他麻穴上一点。 容渊浑身发麻,再次动不了了。 “每次我们见面都要打一架嘛,这也太费劲儿累人了,像这样的话,我得锻炼身体了。” “早这样乖乖的多好。” “你!这个该死的有心机的丑女人!” 用完了他就翻脸不认人,还敢对他下手。 燕云岚却没反驳他,而是掏出了筋骨断续膏,再次在他的手腕上涂抹了一圈。 “我不想在这院子里把你的鞋袜脱了,等到了祖母那儿再弄吧。” 第13章 娇俏的冷面王爷 容渊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手上的药膏也如那晚一样泛着淡淡的清香。 越发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本王不计较之前的事。” 燕云岚发现容渊真是可爱,明明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个人,可在她面前,竟像是个闹着要糖的小孩子一般。 “当然要计较,我可是轻薄了你,你若是那般大度,哪里来的我们俩的婚约。” “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你厌恶我,想要报复我是吧,那你可得赶快问问皇上,钦天鉴的日子算出来了没。” “你名正言顺地娶了我到王府,不就能光明正大地对我下手了吗,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都依着你,绝不反抗。” 不早日到王府,她怎么能把这个娇俏冷面王爷拿到手呢。 经过今日之事,谢慧兰母女可不会再把这么好的事送到自己手上了。 这燕国公府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待了,就是举行婚礼的时候,能把祖母带过去就好了。 容渊几乎怀疑燕云岚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她对自己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精确地猜出了他的心思,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摆明了就是不害怕。 容渊偏偏不想如了她的愿。 “还有,你这手和脚不能拖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所以我需要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给你治,还要做到掩人耳目。” “我们俩的关系就是最好的掩饰。” 燕云岚这就话是贴在容渊的耳边说的,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说了些贴己的悄悄话。 其实就是怕隔墙有耳。 容渊脸色猛地一变,不顾手上的上用力捏住了燕云岚的手腕。 “你能治好本王?” 燕云岚没被制住的手在他手筋断裂的地方轻轻地摩挲,把他的手拿下来。 语重心长道:“你不要这么用力,我又不会跑。也不必太惊讶吧,你身后跟着的那位郎中,应该看过我给你上的药了吧。” “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们现在就是两位一体,你若是不好,我一介弱女子如何在这群狼环伺的环境中存活。” 弱女子? 容渊冷哼,能巧妙用穴位把人制住的她,又哪里弱了。 如果她真的能治好他,婚事确实要提上日程了。 当年军医说错过了最佳时机,虽然辛凤为他接上了几根,但是有几根总是错位,长不好,只能用药物养着。 他也一直在派人遍访名医,辛凤也没有放弃。 见过了太多郎中,都是遗憾地摇头,他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至少简单的日常生活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用力,不能练功,也不能再挥动武器上战场了而已。 “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燕云岚骄傲道。 她本来想说十成的,觉得还是要谦虚一些,而且这一成留给容渊,看他的表现。 他的态度对她好一点呢,她就让他少吃些苦。 他若是还很讨厌她,她就,嘿嘿。 容渊眉心一拧,还是有几分怀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本王明日就进宫。” 这便是要去催婚了。 燕云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了翘嘴角。 拿捏。 燕云岚便推着她往祖母那儿走,远远地能听见花园那边的声音。 “你怎么会医术的?” “天赋吧,小时候自己生病,没有人管,偶然得到了一本医书,就爱不释手,天天抱着啃,啃多了自然而然有了一身医术。” 燕云岚胡编乱造,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原世界埋头苦读数十年,整日里读《内经》《伤寒论》这些,要上五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课程,还有做不尽的实验。 容渊嗤笑:“你糊弄本王?” “现在本王有些怀疑你的医术了。” 燕云岚耸耸肩:“爱信不信,需要治病的是你,又不是我,说真话你不愿听,非要我说有个世外高人在暗地里教导我你才信吗?” 这种用烂了的理由,若是以后再提起来,她上哪儿去找这世外高人去。 “夫君啊,看清事实吧,除了依靠你的王妃我,没有人会对你这么好了。” 就冲着皇帝能在她顶着这么丑的容貌的时候都能把她许配给容渊。 说明皇帝对容渊的荣宠是有那么几分虚假的。 容渊发现这个女人真是伶牙俐齿,本来以为她一无是处,结果发现她除了容貌丑陋外,八窍通了七窍,就是这性子也有些恶劣。 “你在那白云观莫不是除了翻阅你口中的医书,不曾读其他书,才借着本王的名义逃避那斗文会的。” 容渊就是见不得这女人得意的样子。 “那你可就猜错了,我是瞧不上他们做的那些酸腐诗文,怕打击他们,心地善良的我给他们留些尊严而已。” 容渊冷嗤来表示自己的不屑。 燕云岚这股劲儿也上来了,停住了轮椅,走到前面,直视着容渊。 “你别不信,我说给你听。”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是你。”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是我。” 说到这句的时候,燕云岚注意到容渊的嘴唇动了动。 “你想说什么?” “大言不惭。” 容渊还是没忍住。 哼,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他不爱听,她偏要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我们。” 还有好多好多形容我们的词。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一点通。”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容渊没听过这些,倒是真的觉得燕云岚是有几分才气的,倒也不是他想的那么胸无点墨。 燕云岚的脑子里回忆起了好多,接着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可告诉你,你以后不能纳妾知道吗,也不准抬别的小妖精进门,此生此世,只能有我一个!” “如若不然,我……了你。” 容渊直觉她省略的不是什么好词,再加上她的目光所向,不知怎的腿间一凉。 “你做梦!” 第14章 提前带你见家长 老夫人本就怕燕书萱举办这个宴会是要为难燕云岚,一直坐立难安,频频派身边的丫鬟去打探消息。 这下看见燕云岚推着定北王从外面进来,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燕云岚当即就撇下容渊不管,改去搀扶老夫人了。 老夫人目光一扫燕云岚,那大片的烧伤疤痕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暗红,不由责怪地横了她一眼。 在她耳边悄悄道:“你这样,王爷他不会嫌弃你吗?” 而且,这定北王戴着半边面具,必定是为了遮住被毁的容貌的。 上次赐婚的时候燕云岚告诉她,容渊容貌并未被毁,她才安心了一些。 现在,老夫人有些怀疑燕云岚为了安慰她骗了她。 “老身见过定北王!” 想归想,礼数不能丢。 容渊没有再黑着脸,伸出手虚扶了一下,有礼道:“老夫人还请起。” 老夫人本来也就是稍稍弯了弯身,低了低头,直起身来问道:“不知王爷到访,是为何事?” 按情理来讲,定北王是没必要特地来见她的。 容渊侧目,谁让他来的不言而喻。 燕云岚拉着老夫人的手,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小女儿情态。 “这不是王爷第一次到咱们府上来嘛,孙女和王爷又有婚约,就想把人带来给祖母看看。” “在这府中,最希望孙女幸福的就是您了,在云岚心里,见过了您才算是过了明路。” 老夫人颇为欣慰,又想到燕云岚才刚回来不过几日便又要嫁出去,眼睛便悄然湿润了。 燕云岚扶老夫人坐下,又推着容渊来到老夫人面前。 郑重道:“祖母,这是定北王容渊,云岚的未来夫婿。” “好,好啊,快给王爷上茶。” 老夫人用手帕抹了下眼角。 燕云岚不假人手,亲自给容渊倒了茶,将茶桌一旁的椅子搬开,连人带轮椅安放在椅子的位置。 这样老夫人就和容渊并排而坐了。 容渊作为王爷,地位比老夫人高,可老夫人是长辈,容渊是配合着燕云岚作为晚辈来的。 燕云岚也不想让容渊感到不舒服。 “祖母这儿藏了好些上品茶,她都舍不得喝,尝尝这刚煮的黄山毛峰,若是不喜欢,我就亲自给你煮洞庭碧螺春。” 容渊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口感并不是很好,但他没说什么。 在外的时候,他并没有那么挑剔。 老夫人也尝了,觉得火候过了些,见容渊给面子的没说话,便也不提这回事了。 转而道:“王爷,老身知道姻缘这事不得强求,是好是坏,端看你们两人的造化。” “皇上赐婚之前,你们二人未曾见过……” 想起自家孙女做得那件算得上的荒唐的事,老夫人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对彼此也不太了解,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两情相悦,可古往今来,多少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身当年也未曾见过老爷,却是携手走了大半辈子。” “云岚自小命苦,母亲早亡,她父亲,想必你也了解,狠心将她抛在白云观,未曾教导宠爱过她。身为祖母,老身希望王爷竭尽所能地对他好。但是身为燕国公的老夫人,老身自知是没有权力管王爷的。” 老夫人当然希望燕云岚过得很好,可她不是下嫁,而是嫁给了赫赫有名的定北王,燕国公府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如若这都是奢求,老身只求王爷能够保她性命。” 老夫人情真意切,句句肺腑之言。 燕云岚这么坚强的人,都忍不住泪目。 容渊也很难不有所触动。 可老夫人突然强势起来,狠厉道:“要是老身听闻云岚在定北王府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受尽欺负,就算是豁出老身这条命,跪死在那长安殿外,亦或血溅当场,老身都要为云岚讨回个公道。” “祖母!” 燕云岚扑进老夫人的怀里,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哭的不像样子。 燕云岚何德何能啊,有个如此疼爱她的祖母。 老夫人轻抚着燕云岚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不哭,不哭,岚岚不哭。” “祖母没什么大愿望了,就希望你承欢膝下,往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一世无忧才好啊。” 老夫人一直看着容渊,像是不得到承诺不罢休一样。 容渊前十六年在皇宫长大,看惯了尔虞我诈,钩心斗角。 十六岁后征战沙场,面对敌军,心狠手辣,招招致命,见多了生离死别。 此时此刻竟也会为如此温情的场面而感到震撼。 不管他到底对燕云岚怎样,但他无法拒绝一个老人对孙女的拳拳之心。 容渊点了点头。 老夫人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让祖母抱,羞不羞,可别让王爷看了笑话去。” 燕云岚又在老夫人身前蹭了几下,颇为不好意思地直起了身。 那颗黑痣微微起来了一点,要掉不掉的。 老夫人立马伸手一按,又假意手往上挪,借着给她擦眼泪摸了摸那片疤痕,见没有掉的趋势才放下心来。 容渊眯着眼盯着燕云岚的那颗黑痣看,仍然是在鼻子旁边,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燕云岚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不由在想自己是不是哭得太难看了。 可她没有化妆,应该不会脸花才是。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燕云岚迷茫着问。 老夫人则有些紧张。 容渊收回目光,他确定那颗痣往上走了一些。 会移动的痣,很好。 “没有。” “那就好。” 毕竟她还没开始使用美人计呢,可不能出道未捷身先死。 “对了,你把腿伸出来,我给你……” 燕云岚蹲下就要去脱容渊的鞋袜,容渊往后一缩避开了。 “不用,太失礼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容渊是不会让燕云岚得逞的。 他甚至怀疑燕云岚是故意的。 先是给他上演了一出祖孙情深的戏码,告诉他她也是有人撑腰的。 现在又要让他下不来台。 这个丑陋而又引言狡诈的女人! “哟,王爷也会讲究这些呢,那行吧,你自己回去弄吧,要是怀疑的话可以让你那小女医看看。” 燕云岚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容渊的怀里。 “这可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一定得收好了!” 第15章 整治小人 燕云岚这边尚显平和,可她一离开花园,燕书萱那边就炸开了锅。 “这燕大小姐胆子可真大,居然敢直接推着定北王走,我看见定北王就发憷,太吓人了。”冷初雪说道。 她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她父亲以前也曾经上过战场,但也不像定北王这样让人害怕。 “而且我看定北王好像并不是那么反感她,真不知道她顶着那么一张脸,哪里能入了定北王的眼。” “我看啊,定北王是不想让我们觉得他是被迫娶的燕云岚,才在我们面前忍者的,你说是吧,紫凝。” 说话的女子攘了杜紫凝一下。 从刚才她说完那些话以后,就不再开口了,像乌龟样把自己缩了起来。 燕书萱没再多看杜紫凝一眼,仿佛是不再追究那事了一样。 “姐姐她就是这样的,做事随心所欲,也不考虑后果,这也就是姐姐和定北王皇上的赐婚圣旨护着,不然照她这口不过脑,惹祸的性子,燕国公府怕是迟早要遭殃。” “爹爹和娘亲早就告诫过她谨言慎行,她不仅不听,还出言顶撞爹娘。” “你们也看到了,姐姐根本就没把燕国公府放在眼里。” 燕书萱越说越真情实感,恨不得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燕云岚身上。 “不过,我也能理解姐姐,在我七岁那年,我们俩嬉戏玩耍,姐姐不小心把我推到了池塘里,我差点丢了命,爹爹他就狠心把姐姐扔去了白云观。” “姐姐有怨言,不喜欢我们也是应该的。” 尽管燕云岚从她这儿套出了事情真相,那又怎样,爹爹和娘亲不还是偏袒着她,不追究她的过错。 而眼前的这些人,全都不知内情,她说什么,他们就会信什么。 燕云岚,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行事太乖张,人人都看不惯你。 “什么不小心,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吧,竟然如此蛇蝎心肠,燕国公做的对!” “这样的人养在家里就是祸害,可惜白云观那样出尘的地方,也没让她受到半分熏陶。” “燕国公当年还是太心软了,就应该早点儿掐死才是!” 这话一出,突然寂静,落针可闻。 金鹏宣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丝毫不觉得说出这话有什么不对。 “我说错了吗?对我们有威胁的人就应该早点被扼杀在摇篮中,大户人家这样的事还少吗?” 他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子,那是因为早在他出生之前,他娘亲就派人捂死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庶子。 确实,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但是没有人敢公然说出来。 他身边的人都离他远了些,谁知道惹到他的人会不会突然遭了毒手。 “怎么,这就怕了?不狠一点怎么能成大事呢?” 金鹏宣丝毫不在意。 比他父亲官职低的那些个公子哥该巴结他的还是会巴结,也总有伯乐会看重他的这份狠辣。 比如宁王,就很欣赏。 燕云岚也不觉得他太狠毒,反倒觉得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可她还是要装作被吓到了:“毕竟姐姐有爹爹的一半血脉,虎毒不食子,只是爹爹那时候怎么也想到姐姐会冥顽不化吧,不管怎样,我觉得姐姐还是能够挽救一下的。” “就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改的,你的善心善意只会被当成驴肝肺,你给她不如给一条狗呢。” “我看她说什么没兴趣,分明就是自己没这本事,怕丢脸,才找了个借口跑了的。” “无貌无才无德,定北王也是太惨了,才会娶到她。” 这金鹏宣对燕书萱有点儿意思,为了讨佳人欢心,怎么贬低燕云岚怎么来。 “燕书萱邀请你这样的人来做客也是挺晦气的,一个大老爷们,不想着建功立业,附和着一堆千金小姐,你和那长舌妇有何区别!” “人前人后,妄议王爷王妃,又该当何罪?” “有几条命够你在这儿撒野!” 燕云岚送容渊出了府,要回祖母那儿,路过这花园,就听到这人出言不逊。 金鹏宣刚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往她身后一看,没见到容渊跟来,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是一点儿也瞧不上燕云岚。 “你就是又丑又坏,又蠢又笨,我说得不是事实吗?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嘴脸,没有定北王,你算哪根葱啊?” “还没过门呢,就以王妃自居,你还要脸吗?” 金鹏宣很是嚣张,他在府中就是个二世祖,猖狂惯了,在外也不知收敛为何物。 “没有定北王,我也是燕国公的嫡女,我确实算不得什么,在你眼里,燕书萱应该是一根金贵的葱,那燕国公呢?” “冉秀,去把父亲请来,就说有位公子说他生了一根葱,我想替这位公子问问,他什么时候土地成精了。” “是。” 冉秀忍笑,小姐的这战斗力还是杠杠的。 “你别血口喷人,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说书萱了,小辈之间的事何必要牵扯到长辈,你是还没断奶吗?” 燕书萱恼怒这个金鹏宣越说越离谱,就把她也内涵进去了。 不得不站出来道:“金公子虽然话不好听,但他定然没有瞧不起父亲和我们燕国公府的意思,姐姐,没必要闹得那么大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是心里不痛快,金公子给你赔礼道歉便是了。” 燕云岚啪啪鼓掌,称赞道:“妹妹你可真是当世活菩萨啊,他都骂你是根葱了,你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替他说话呢。” “既然不愿劳驾父亲,那想来定北王也还没走远。” “冉秀,去将王爷追回来,就说金公子骂他上辈子是个杀猪的,这辈子才会娶到我。” “我想让金公子亲口问一下王爷,娶了我是不是感觉特倒霉。” “还有,把京兆尹请来,让他拿着咱们容阳国的律例,我倒要看看辱骂皇亲国戚是不是要被砍头。” “我要治金公子一个大不敬之罪!” “奴婢这就去。” 冉秀根本不给别人拦她的机会,飞快地就跑走了。 “燕云岚,你来真的?” 第16章 让你出丑 “你看我像是个在和你开玩笑吗?” 燕云岚怡然自得地坐在石凳上,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尝了一口,又随便一扔。 那糕点咕噜咕噜滚到了金鹏宣脚前。 “冷掉了,不好吃,你们都坐啊,站着干嘛,等容渊一来,你们还得起身行礼呢,这样不累吗?” 在燕云岚之前,还没有人敢这么直呼定北王的名讳。 金鹏宣又想起燕云岚在定北王那儿也是如此蛮不讲理,定北王也没治罪于她。 不由心里发虚,他是不想和燕云岚认怂,但牵扯到定北王,这事就没法善了了。 他偷偷地看向了宁王。 宁王喜欢这样的狠人为他做事,可不喜欢这样的人给他惹麻烦,很蠢。 但是他若是救了金鹏宣,金鹏宣念他这份情,就算是间接搭上了兵部尚书这条线。 “燕大小姐,皇叔他腿脚不便,来回很是麻烦,就不必再特意让他跑这一趟了吧。” “再者,皇叔不喜欢有人因为这点小事就惊动他,他也不见得会回来为燕大小姐做主。” “让金公子给燕大小姐赔个礼,或者你提个要求让金公子做,这事就此罢了,如何?” 金鹏宣一听他还是得向燕云岚低头认错,就梗着脖子想要说话,被宁王警告了。 “你皇叔尚且能因为我在燕国公府没有闺房就能呵斥燕国公,如今有人蹬鼻子上脸,要爬到他头上去了,他能忍?” “赔礼道歉有用的话,要京兆尹干嘛,全天下的府衙莫不是都成了摆设?” “还是说,只要我和你们赔礼道歉,我就能把在场的人骂一遍。” “你们有喜欢挨人骂的受虐嗜好,我可没有。” 一群瓜娃子,这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这容阳国以后要是靠这些长舌妇那算是完了。 宁王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确实是认同金鹏宣的话的,一个未过门的燕云岚,还轮到她拿王妃的身份来压人。 只要她还住在这燕国公府,她就越不过他们这些王爷去。 偏偏燕云岚还痛心疾首地对着他们道:“景王,宁王,你们和我同为皇亲国戚,在他们侮辱我的时候,你们不会感同身受吗?不想站出来阻止他们吗?” “或者,你们也认同他们,认为我和你们皇叔就是这样的。” 景王和宁王这下都是心中一动。 他们的父皇还未立太子,但大多皇子都早已束发,像他们这样被封为王爷,搬出了皇宫。 容渊手里握有兵权,在皇上那里又有话语权,是他们这些兄弟想要争取的人。 所以他们时不时会往定北王府上送些好东西,以表敬意。 若燕云岚真的嫁给了定北王,不停地给他们穿小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景王立马识时务道:“那金公子要怎么做,燕大小姐才会满意?” 燕云岚赞赏地看他一眼:“好说,既然金公子是这张嘴惹的祸,那就自掌嘴巴吧,长长教训。” “除此之外,他要答应为我做三件事,供我差使。” 谁都没想到燕云岚如此狮子大开口,自掌嘴巴,是个有尊严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金鹏宣恶狠狠地道:“燕云岚,你别欺人太甚,不就是京兆尹吗,你让他来啊,小爷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动小爷!” “金公子锦衣玉食,好日子过惯了,想要尝尝牢狱之灾,本小姐自当成全。” “就是不知定北王会不会这么想了。” 经她这一提醒,众人才想起她不仅请了京兆尹来,还要把定北王也喊回来。 倒是燕书萱眼珠子转了转,迟疑道:“姐姐,刚刚说定北王刚出府不久,你那丫鬟走了也挺久的吧,现在人都没来,是不是说明姐姐你在唱空城计啊?” 花园离燕国公府的大门口并不远,就算慢慢悠悠地走,这会儿也该到了。 金鹏宣又恢复了那副嘴脸:“早说了定北王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自己看不清事实,还在这儿狐假虎威!” “哎,行吧,他不愿意帮我,只好我自己动手了,冉秀!” 燕云岚一声令下,冉秀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迅速靠近金鹏宣在他脑后一点。 金鹏宣惊恐地发现除了眼睛和嘴,他哪儿都不能动了,而且浑身发麻,踌躇不止。 “你,你这个贱人,对我做了什么?” “你不应该问我做了什么,而应该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燕云岚一伸手,冉秀便从怀中抽出一本书来递给她。 燕云岚将书一卷,“啪”地一下打在金鹏宣的右脸上,书脊抽在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红印,他的整个脑袋也不受控制地偏了过去。 “啊,燕云岚,我要杀了你!” “啪”地又一下,左脸对称地出现了红印,脑袋也被摆正了。 燕云岚观摩了一下:“左边颜色好像浅了点,右边好像偏上了一点,不太对称,真是太为难我这个强迫症患者了。” 左右开弓,又是一边一下。 “啊,燕云岚,我要你不得好死。宁王,景王,救救我,我不要再她侮辱了。” 冉秀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宁王和景王两人,她根本就没去出府,一直在假山后面待着。 燕云岚一开始就没打算麻烦容渊,先不说她在容渊心中的分量如何,她是个喜欢自己报仇的人。 没动手是因为不想费力,看能不能诓骗到金鹏宣为她做事,尽管她也没想好要他做什么。 可没有人能在惹怒了她以后全身而退。 燕书萱早在燕云岚打人的时候就惊叫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指头缝里往外看。 “姐姐,你怎么能打人呢,还下手如此狠,你打的可是兵部尚书唯一的嫡子,你这是闯下了大祸呀!” “我打的是他的嫡子,又不是他,燕国公若是连个兵部尚书都摆不平,还在这京城混什么混。” 她会让燕德明好过就怪了,巴不得替燕德明惹怒所有人呢。 景王和宁王也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动手,甚至没来得及救下金鹏宣。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燕云岚是不是还对金鹏宣做了其他。 金鹏宣他竟然尿裤子了! 第17章 暗中查探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金鹏宣很想控制自己,但是没用,被这么多人看了笑话,他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燕云岚捏着鼻子道:“金大公子怎么这么不经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尿裤子了。” “这若是传出去了,金公子还有脸在这京城中横行霸道吗?兵部尚书会不会丢尽了一张老脸啊。” 她那嫌弃地模样表现了个十成十。 在想要追求的人面前失了颜面,金鹏宣目呲欲裂。 “燕云岚,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燕云岚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耳朵:“你这样的话已经重复了三遍了,可事实是你没这个能力。” “而且辱骂皇亲国戚的罪名你觉得不大,可这谋害定北王妃,怕是要株连九族的吧。” “兵部尚书有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也是挺头疼的吧,我这是为民除害啊。” 景王和宁王已经不忍直视这个场面,心道果然是敢在皇叔面前都嚣张的女人。 宁王的谋算也被打破了,哪怕他此时出面救下了金鹏宣。 以金鹏宣受损的尊严,也不会再记他的好了。 宁王眸色深深,不知道燕云岚是不是故意的。 “今日之事传出去,沦为大街小巷的笑柄,还是答应我为我做三件事,你自己选。” 燕云岚老神在在,对于金鹏宣这种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来说,前者能要了他的命。 那些老百姓们可不会在意事实怎样,他们只在乎这些名门贵族是不是也会过得不如意,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兵部尚书,这可是个重要职位啊。 金鹏宣当然不甘愿为燕云岚做事,可他也明白了一个事情,燕云岚谁都不怕,还会拿定北王出来压人,景王和宁王也奈何不了他。 他相信燕云岚说到做到,会把燕国公府的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除了答应燕云岚,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你让我杀人怎么办?” 金鹏宣咬牙切齿地问。 “男子汉大丈夫,不心狠怎么成大事,这不是金公子你的原话吗?你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会害怕杀人吗?” “放心,你是这样的人,我可不是。” 好好地,燕云岚为何要让他去杀人。 只是必要的时候,兵部尚书的儿子这个身份很关键罢了。 “我答应你。” 燕云岚一拍手:“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何至于还要挨巴掌和……冉秀,写个字据,让金大公子签字画押。” “在座的各位可都是见证,如若金大公子出尔反尔,那你在众人那儿的名誉可就没了。” 冉秀竟随身携带纸笔,当即就在石凳上写了起来,写完后给燕云岚过目。 燕云岚满意地点点头。 冉秀便抓起金鹏宣的大拇指在印泥上一按,印在了字据上。 金鹏宣只能眼睁睁看着,仿佛自己签了卖身契一样。 “可以放了我吧?” “急什么,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呢。” 冉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黑丸子来,捏着金鹏宣的下巴,强硬地让他开口,喂进去,又一抬他的脖子,强迫他咽下去。 才在他后脑勺处一点。 金鹏宣发现自己能动了,就拼命地去抠自己的嗓子,试图把药丸吐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那药丸顺着你的嗓子下去的时候,就会化了。你只要乖乖听话,解药我会给你的。” “以后,没有我的召唤,你不准踏入燕国公府和定北王府半步,知道吗?” “滚吧!” 金鹏宣紧攥拳头,青筋暴起:“我记住你了!” 他现在裤子黏腻不说,身上还有一股腥臊味儿,早就在这儿待不下去了,灰溜溜地跑走了。 燕云岚看着剩下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摊了摊手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口上积德,不要轻易地惹女人哦!” 虽然被人骂了,但燕云岚自觉收获颇丰,该回祖母那儿歇息歇息了。 路过燕书萱时,燕云岚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再把你的那些个小伎俩拿出来了,上不得台面。” “自己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好嘛,非要和我作对,我不对你动手不代表我不能,是不稀得,懂吗?” 燕云岚只是平铺直叙地陈述事实。 可燕书萱却实实在在地被吓到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渗出了一身冷汗。 她蓦地想起个词来,放虎归山。 太可怕了,燕云岚这个人太可怕了! 这厢容渊被燕云岚送出府,上了马车,辛凤就紧跟着坐进去了。 “如何?” 容渊双目阖着,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他的马车是特殊打造的,有平常两个马车那样大,足以在里面放置一张软榻供他休息。 辛凤道:“她脸上的伤疤应该是真的,不似作伪。” 想了想,她也不是很确定,严谨地补充道:“不过燕大小姐能拿出那样上好的药膏来,也可能是她技术太好,属下看不出来。” 容渊又想起那颗难看的大黑痣。 “倒是她在去白云观后和在燕国公府时有很大不同,而且她似乎有什么独门绝技,能趁人不注意控制她。” “当然,不是说通过点击穴位使人麻痹,动弹不得,而是能让人说出自己不想说的话来。” 早在所有人都聚在花园的时候,辛凤就被容渊派去打探事情,她目睹了花园里发生的一切。 “哦?” 这倒是新奇。 “依你看,她是使用了什么手段。” 辛凤摇摇头:“属下不知,也没见燕大小姐做什么,如果是操控之术的话,也会有傀儡丝之类的东西,或是通过音律,这些都是需要一定的介质的。” “可她两手空空,就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但属下能确定,那人双目无神,呆滞恍惚,肯定是不清醒。” 清醒的人也不会那么蠢地说出那些话。 容渊的手指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辛凤知道这是主子思考时的小习惯,也不敢打扰。 她本人现在是对燕云岚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去皇宫!” 第18章 定婚期 皇上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听闻容渊来了,连忙让沈公公把人请了进来。 “臣弟参见皇兄!” 皇上笑着道:“你又不能起身行礼,偏偏每次来见朕都要说上这么一句。” 容渊也跟着笑:“习惯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自从最后一仗打完,就不太爱来这宫里,要不是朕三番五次地宣你,你怕是就窝在那定北王府了。” “能让你亲自跑一趟的,是有什么大事吗?” 容渊正色道:“臣弟刚刚是从燕国公府过来的,燕二小姐在府中举办了个斗文会,邀请了臣弟。” 皇上疑惑道:“朕记得许配给你的是大小姐吧,这二小姐邀请你是否有些不知分寸了?” “虽说不合理,但臣弟正是要感谢这位二小姐呢,之前皇兄给臣弟赐婚时,未曾见过燕大小姐,今日一见,虽然样貌和燕国公说得并无出入,是让人意外了些。” “可她面对臣弟,出奇地和常人不同,没有那么唯唯诺诺。” 容渊用胳膊肘锤了捶自己的腿,自嘲道:“皇兄也知道,自这手和脚废了以后,臣弟便早报自弃,性情大变,也是怕惹恼了皇兄,这才故意避着。” “坊间那些传言夸张了些,但也大多是事实。从战场上回归王府,且再也不能回去,臣弟心里落差是很大的,变得阴郁了许多。” “以前那些敬慕地眼神全都变成了畏惧和躲避,更有甚者,同情臣弟的遭遇,臣弟曾也是一代天骄,最是不能忍受这个。” 见皇上也是心疼地看着他,容渊笑了笑:“可燕大小姐让臣弟觉得自在。” “偌大的定北王府终究是少了这么个女主人,平日里也太无趣了些,臣弟便想请皇兄让钦天鉴算出最近的黄道吉日,早日迎娶云岚过门。” 容渊似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怕皇兄笑话,臣弟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往日里那些大臣的女子多有向臣弟表明心意的,这次燕国公府一见,竟都不拿正眼瞧臣弟了。” “臣弟和云岚倒不至于互相嫌弃,皇兄你也算是成全了一桩良缘没事啊。” 皇上怒喝:“胡说什么!谁说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朕已经发了皇榜,为你征寻天下名医了,肯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的。” “堂堂容阳国的战王,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放弃呢。” 容渊道:“皇兄为臣弟的事也是操碎了心,不管结果怎样,臣弟都谢过皇兄好意。” “你我兄弟之间,何谈这些,朕这就宣钦天鉴来,定让你早日娶得美娇娘。” 出了皇宫,容渊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周身气息浮动。 辛凤缩在一角是大气不敢出,怕惊扰了自家主子。 而燕国公府接到了第二道圣旨。 燕德明在沈公公跟前低声问道:“可是皇上有什么指示?” 他在皇宫中也就是挂了个闲职,加上爵位,每年俸禄不少,吃愁不穿,也乐得空闲。 就是等燕景烨长大了,要为他铺路,谋个好职位。 沈公公高兴着,用尖细的声音道:“燕国公不必如此恭谨,是好事啊,大小姐和定北王的婚期定下了!快快喊大小姐出来接旨吧。” 燕云岚暗道,这容渊果然是个行动派,她不过就那么随口一提,容渊出门就把此事办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北王容渊与燕国公府大小姐燕书萱八字相合,两情相悦,经钦天鉴监正夜观星辰,仔细推算,此月八月十五日为黄道吉日,宜嫁娶,特赐定北王与大小姐于此良道吉日成婚,钦此。” “大小姐,好事将近,恭喜啊!” 现在已经是八月五号了,只有十天的准备时间,燕德明道:“沈公公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 “这可是定北王怕夜长梦多,亲自向皇上求来的。您是嫁女儿,且与王爷成婚,自有礼部与钦天鉴操持,这时间来不来得及,哪里还需要您担心啊?” “燕国公只管坐享其成,写好宾客名单交给礼部便是了。” 燕云岚接过圣旨,塞了些辛苦费过去:“劳烦公公为云岚这婚事一趟一趟跑。” “咱家这也是沾沾喜气,还望到时能讨一杯喜酒喝。” 这意思就是,皇上也会到场? 一个公公可不能自由出入,除非他有皇上的命令,或者在皇上身边随侍。 “这是自然。” 沈公公一走,谢慧兰就道:“老爷,妾身早说了这大小姐啊,在那白云观定是学了什么邪术,也不知给定北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定北王在见了她的外貌后还能娶了她。” “可怜大小姐这生母早亡,张罗嫁妆的事落到了妾身身上。” 这谢慧兰怕是早忘了把她嫁给容渊就是他们一家人的主意吧。 老夫人冷哼一声:“国公府嫡女出嫁,那律例上可是规定了份额的,你最好按礼操办,不要少了云岚的一分一厘,要不然丢的可是燕国公府的脸面。” “云岚的添妆自有老身来准备,用不着你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老夫人拍着燕云岚的手道:“好岚儿,祖母定让你风光大嫁,不让你被人小瞧了去。” “老夫人,您每月的例银可就那么点儿,除了律例规定的,府库的可一点儿不能动。” “别怪妾身说话不好听,您给了大小姐多少添妆,这日后啊就要给书萱多少。” “都是您的孙女,您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啊。” 谢慧兰是断然不可能给燕云岚什么好东西的,那嫁妆都在箱子里放着,用红绸系着,不到王府不能开箱。 谁知道里面放些什么东西呢。 老夫人道:“到时候,嫁妆礼单老身要过目,一一比对,若是你敢以次充好,糊弄我们云岚,老身就状告京兆尹,治你一个虐待嫡女的罪名!” “岚儿,我们走,祖母啊,去给你挑一副好头面。” 燕云岚问道:“我回来之前,她们母女俩也这么顶撞您吗?” 还是说,是因为老夫人疼她,这对母女才这个态度的。 老夫人只说让她放宽心,姜还是老的辣,她不会平白让人欺负了去的。 第19章 第一封情书 定北王府和燕国公府同时忙了起来,喜气洋洋的。 沈公公说得没错,皇上确实很重视这桩婚事,不仅将礼部的人分派两拨分别布置两处,甚至送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而钦天鉴也按照风水摆置这些,颇为讲究。 谢慧兰他们只需要商量好宴请的宾客名单,再安排好喜宴上的菜肴糕点。 “这么大排场,和公主出嫁也没啥区别了,这个燕云岚怎么这么好命!” 燕书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还是有那么些嫉妒的。 谢慧兰指尖在她额头上一按:“别看明面上风光,她可是嫁过去受罪的,你别忘了,她能嫁给定北王,是你拱手相让的,是咱们不想要。” 燕书萱想起容渊看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一处深渊,吸引人掉下去,然后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觉得自己母亲说得对。 “再说,那宁王和景王不是都对你有几分意思吗,别管他们是冲着你爹这爵位来的,还是其他,这都是你的筹码。” “燕云岚她一个没娘的,你爹对她也不上心,那老夫人再疼她有什么用,这家是你娘我管着的,而且那老妇年纪大了,说不得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这府中就再无燕云岚立足之地了。” “燕北王是皇上的兄弟,尚且这么隆重,你若是嫁给了他儿子,那排场比这大多了。” 谢慧兰点醒自己这个钻了牛角尖儿的女儿。 燕书萱茅塞顿开,娇笑着:“娘亲说得对,是女儿迷障了,只是,娘亲真的会给她准备那些嫁妆?” 谢慧兰嗤笑一声:“你且等着看吧。” “夫人,定北王送聘礼来了,老爷请你过去呢。”管家道。 谢慧兰喜笑颜开:“这王爷的聘礼定然丰厚,嫁一个不受宠的燕云岚过去,我们还能得到大批金银珠宝,为娘带你大赚一笔。” “这聘礼啊,收在府库,以后都用作你的嫁妆。” 这一路上母女俩都盘算着要怎么利用这些聘礼。 直到管家打开了那些箱子,谢慧兰的脸都绿了。 “这都什么啊,他这么大一个王爷,就送这些破铜烂铁过来,除了占地方,能有什么用!” “老爷,这是欺负我们燕国公府啊。” 被打开的箱子里赫然放着的是断裂的长枪和钢刀。 完整的也就罢了,至少能用,全是毁坏了的,除了扔进熔炉里重新铸铁,啥用也没有。 第三个箱子更离谱,竟然是满满当当的战袍和铠甲。 第四个箱子还靠谱一点儿,就是常见的各类糕饼,鸡鸭鱼肉。 谢慧兰看到后面脸色稍微好了些,绸缎千匹,玉器二三十,玉如意四柄。 最重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铺满了好几个箱子,足有二十万两。 “我还当王爷这么小气呢,送了这么多破烂儿来,看在这白银的份儿上,我们也就勉强收下了。” 前来送聘礼的王府管家看不惯谢慧兰这幅嘴脸,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把清单交给了她:“我家王爷在沙场多年,士兵多有死伤,王爷心善,府中的银子都拿去给抚恤那些士兵家人了。” “王爷他义薄云天,并不小气,燕国公府若是连这都不能理解,可自让燕国公到战场上一试。” “这是王爷给王妃的婚书,还请务必交到燕大小姐手中。” 谢慧兰接过婚书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派人给燕云岚送了去。 燕云岚拿着婚书,只见上面规规矩矩地写着。 府亲翁如面: 小子与贵府千金经皇上赐婚,预结秦晋之好。 谨预定于庆元二十二年八月十五日为犬子容渊与贵府千金完婚之佳期。 “这应该拿给祖母看啊,他理应拿着婚书来给我下聘,结果就派了个管家过来。” “不过婚书这种形式还挺浪漫的。” 冉秀刚从前厅过来,说起这个就生气。 “你知道那王爷都送了些什么聘礼吗,居然是破刀破枪破衣裳,依奴婢看,都是那战场上淘下来的,一个王爷这么寒酸不说,这不是摆明了对小姐你不上心吗?” 燕云岚倒是没多生气,反倒是笑出了声。 冉秀人都傻了:“小姐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她时常搞不懂自家小姐的脑回路。 “我问你,这聘礼虽然是给我的,但它能到我的手里吗?” “那肯定不能,这聘礼是要留在燕国公府的,相当于这定北王替主子你报答一下父母的养育之恩,就是夫人也不会让你带走分毫的。” 就以谢慧兰那做派,会拿出一部分来给燕云岚才怪了。 “既然是给燕国公府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倒觉得容渊做得好呢,要不然他把定北王府搬空了,我嫁过去以后吃什么啊。” 虽然知道容渊根本就不是在乎银子,而是为了捉弄她,纯粹就是不想让她太高兴。 也想借着燕国公府的手让她闹笑话。 可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倒是他的零花钱,燕云岚决定克扣下了。 “嫁过去以后,他的就是我的,要是他能一直这么精打细算才好呢。” “对哦!还是主子你想得周到。” 冉秀觉得也是这么个理。 “这婚书,需要我回一个吗?” “按理来说是不用的。” 燕云岚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提笔就写。 她还是很不习惯写毛笔字,平日里虽然也会练字,可一落笔就是娟秀的小楷。 但她写得极其认真,她觉得自己是有点儿文人的浪漫在骨子里的。 “把这个交给王府的管家,让他带回去给王爷。” 冉秀有些好奇上面写了什么,但她也没敢打开看看,原封不动地交给了王府管家。 “这是?”管家问道。 “我家小姐给回的婚书,你可要拿好了,亲自交给王爷,路上可不能偷看哦!” 管家甚觉稀奇,这回婚书是头一次见,还有这个小丫鬟,他一把年纪了,哪里还会像小孩子一样好奇心那么重。 回去以后这婚书还不是他读给王爷听,根本不需要偷看,而是光明正大好吧。 管家颇为傲娇地想着。 第20章 你想逃却逃不掉 老管家敲响了容渊的书房门,贺成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容叔,什么事啊,贺启正在里面汇报事情呢。” 之前,容渊让贺启去查燕云岚的事,只查出了这七年她都居住在白云观,似乎总是闭门不出。 贺启亲自去问了白云观观主,也不知是出于情谊还是什么,那观主嘴紧得很,什么都不说。 容渊自然不满意,贺启只好再度进行深入调查,刚有了些眉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替咱家爷下了趟聘礼,那燕大小姐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回了王爷一封婚书,我这不是赶紧给送来吗?” 贺成瞬间露出了对什么都好奇地本质。 “爷和贺启还不知道啥时候结束呢,您给我吧,我替您转交给爷。” 管家脸皮抽了抽,紧了紧身前的衣裳:“既然王爷在忙,老奴就一会儿再来,不急在这一时。” 贺成面色古怪,大喊道:“容叔,你该不会是想偷看内容吧,才舍不得给我。” “看不出来啊,您竟然是这样的人!” 容叔被识破了也干脆不装了,敲了他一下:“你个臭小子还不是一样!” 两人全然忘记了这是在容渊书房门口,也没注意到他们早就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门突然开了,吓了两人一跳,贺启从里面出来,无奈地看着他们。 容渊沉声道:“进来。” 管家进去了,贺成怕挨骂,二话不说翻上了屋顶,继续履行自己的保护职责。 按照往常的惯例,管家正要打开那封婚书读给容渊听。 就见容渊轻叩桌子:“放这儿吧!” 管家心想得了,这下是谁都没看上,早知道就在回来的路上偷摸着打开看看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王爷对王妃果然是特别的。 双手呈着这份婚书放在桌子上,恭敬道:“老奴这就下去了。” 容渊正要打开,就见边上还杵着一个人,轻飘飘地瞭了一眼,贺启立马知情识趣地离开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容渊,从今之后,汝喜为吾喜,汝悲为吾悲,尽吾之所能,求汝展眉欢。” 这其实根本算不得婚书,更像是一封情书。 明明容渊该像第一次见她那样感到厌恶,该不屑一顾地嘲笑这封情书,甚至撕碎它。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对燕云岚改观,还是有想要折磨她的冲动。 可他看着这两句话,竟像是燕云岚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就如那日在燕国公府一般。 容渊眼前闪过的,不是她那狰狞的疤痕,而是她灵动的眉眼,骄傲的神态。 他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情书,眼神阴鹜。 这该死的女人,定然是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我。 等她嫁到这王府来,我绝不让他好过。 容渊将情书揉捏成一团,随意扔在了地上。 管家去而复返,急匆匆道:“王爷,太妃带着表小姐回来了,您要去迎接吗?” 容渊和他的母亲齐太妃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作为儿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接一下的。 “容叔,你推本王出去。” 管家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想来这太妃是为了王爷的婚事回来的。 这下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 燕云岚其实都能够想象得到容渊看到这封婚书时的神情,定是会说她不知廉耻,白日做梦,甚至会烧毁了它。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看上的,都会牢牢握在手里的,容渊他逃不过的。 “小姐,那尚衣局的尚宫亲自端着嫁衣来了,你快试试,哪里不合适好让她改一下。” 冉秀最近也是忙里忙外,还偷偷去监督燕国公府的下人干活。 “燕小姐好。” 尚宫在宫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到燕云岚也没露出一点异样来。 因为燕云岚还未过门,尚宫也无需向她行礼,但是也没怠慢了她,问了声好。 “这是我们尚衣局连夜赶制的嫁衣,之前虽然采集了你的尺寸,但是总有哪里不到位的地方,你试一试,我们也好修改。” “冉秀,给尚宫斟茶,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换上。” 燕云岚说得轻巧,等真正要穿的时候才发现这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繁琐得很,她一个人还真有点儿搞不来。 “冉秀,你进来帮帮我!” 冉秀正要应答,尚宫就放下了手中的茶道:“我来吧,这婚服是厚重了一些,不太好穿。” 这嫁衣除了用了上好的绸缎,还多用丝线勾勒上面的图案,点缀的地方也不少。 燕云岚见进来的是尚宫,礼貌道:“麻烦您了。” 尚宫手法娴熟,不过一刻钟便帮她穿好了嫁衣,又前后轻轻拍了拍,帮她弄得板正一些。 绕着燕云岚走了一圈,又特意站远了一些看效果,她觉得燕云岚特别适合红色。 “挺合身的,不需要改动,很漂亮。” 燕云岚看尚宫夸得挺真诚的,高兴是高兴,就是不知道尚宫哪里看出来挺漂亮的。 “尚宫过奖了。” 尚宫没多说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了下来,仔细折叠好放在托盘上。 “离大婚还有两日,这嫁衣要细心保管,最好是放在旁人够不到的地方。” “府中人多眼杂的,要是有人想使坏,剪刀随意一划拉,这嫁衣就毁了,到时再赶制就来不及了。” 太奇怪了,这个尚宫的态度。 燕云岚总觉得她这是在点醒自己,不由带着几分审视地打量着这个尚宫。 尚宫镇定自若,面色不变:“嫁衣没什么问题,下官就先行离开了。” “我送送尚宫。” 尚宫点头应下,出了门以后,突然道:“恭喜大小姐,愿大小姐和定北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燕云岚心头的疑虑越来越深,干脆问道:“尚宫可是认识我?” “不曾,只是下官对大小姐的祝愿而已。” 尚宫说完便不让她再送了,带着宫女离开。 “冉秀,待婚事过后,去查查这个尚宫。” 冉秀应下。 “小姐,我听说定北王的母亲回来了,这你嫁过去以后岂不是还要侍奉婆婆?” “我还以为定北王孤身一人呢。” 眼云烟之前调查容渊的时候就知道这事了,齐太妃在先帝驾崩后,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到皇陵守灵。 算算时日,也该到一月之期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家小姐我啊,不怕她。” 自古婆媳关系难处理,只希望那齐太妃是个讲理的人,不是个恶婆婆。 “恶婆婆”齐太妃此时正端坐在高堂上,对自己的儿子容渊怒目而视。 “你就任由皇上如此侮辱你?那燕德明的大女儿容貌丑陋,无才无德都传遍京城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父皇没了,也不见你请示本宫,若不是本宫得到了消息,你甚至都没想过通知本宫,容渊,别以为你长大就翅膀硬了,可以不受管教了。” “到时候拜高堂,你想要拜谁,太后吗?” 齐太妃想到自己和那管淑慧斗了一辈子,先皇对她宠爱有加,临到了,却是管淑慧的儿子坐上了皇位,管淑慧也母凭子贵,一跃成了太后。 这后半辈子都压了她一头,她当然不甘心。 容渊面对自己母妃的怒火也依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太后自然不会出席,那高堂的位置始终是父皇和您的。” “可母妃您别忘了,当初父皇驾崩,除了太后,您本是应该和其他妃嫔一起给父皇殉葬的。” “是儿臣以战功相求,才为您求来了这个恩典,您也不需避嫌住到别院去,而得以在王府中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齐太妃气得都站了起来,指着容渊道:“反了你了,居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第21章 睡醒了,就是别人的媳妇儿了 齐静竹赶紧抚着齐太妃的背道:“姑母,你先别生气,表哥肯定就是因为身体问题,心情不太好,才会如此口不择言的。” “不是静竹大不敬地说您,从您进了这王府,就没关心过表哥,还斥责了他一番,表哥肯定也觉得委屈和不舒服,他又是男子,肯定不像我一样能经常和您撒娇。” 齐太妃一想齐静竹说得也没错,只是从容渊出生,他们母子俩就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她从小就对容渊很是严厉,对他严格要求,希望他能成为人中龙凤,讨得皇上欢心,坐上那个位置。 无论容渊表现得有多好,她都觉得不够,不仅不会赞扬他,还会鞭笞他,说他可以更好。 久而久之,容渊对她总是一副公事公办地模样。 见齐太妃软了一下,齐静竹又赶紧对容渊道:“表哥,你也知道,姑母她其实是很关心你的,只是不善言辞。” “殉葬一事是姑母心中的痛,你再怎么委屈难过,也不能在姑母伤口上撒盐呀,母子之间,拌嘴争吵都很正常,哪有什么隔夜仇呀,你和姑母道个歉便是了。” 容渊看都不看她一眼。 “本王没说错什么,也不需要你这个外人在这儿当老好人,母妃舟车劳顿,好好歇息。” “大婚之时,那高堂之位给您留着呢。” 齐静竹的笑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她在齐太妃膝下长大,和容渊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就算没有一起长大,他们也有一半血脉相连。 她怎么就是外人了? 齐太妃更是怒发冲冠,那头上的金钗都摇摇欲坠。 “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子,要不是你擅作主张,应了皇帝,静竹就是本宫的儿媳妇了。” “你天生就是个没骨头的东西!” 容渊任由她骂的多难听,都充耳不闻。 这么多年,他的母妃也是挺坚持不懈的,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没变过。 习惯了。 管家在外面一直都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母子之间本来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只不过太妃想要的和王爷想要的终究是不一样。 不想让王爷继续受太妃的摧残,管家跑进去就要推着容渊走。 “你给本宫站住,这儿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出了这门,本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走。”容渊道。 管家便也无视了齐太妃,他是看着容渊长大的,更心疼这个孩子,也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伺候齐太妃的丫鬟们战战兢兢地,一个推一个的赶紧离开了。 齐太妃捂着胸口,跌坐在榻上。 齐静竹赶紧给她顺气,她自己也心气不顺,可还得先哄着齐太妃。 “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表哥终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就是静竹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齐太妃看了一眼这个养大的侄女,火气下去了一些:“有什么不能和姑母说的,但说无妨。” 齐静竹开始上眼药:“表哥之前从未如此忤逆过您,偏偏是这个时候,这前后的差别,会不会和燕大小姐有关啊?” “静竹也就是猜测而已,也是因为您提到了婚事,表哥才反驳的,真不知道是不是这燕大小姐太厉害了。” 齐太妃冷哼:“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齐静竹垂下了眼,掩盖了得逞的光芒。 ———— “老夫人,大小姐,这可是妾身严格按照律例上准备的,一件不少,给你们过目。” 谢慧兰命人将她们请到了府库,那系着红绸的就是给燕云岚准备的嫁妆。 老夫人拿着清单一一比对。 针线盒,合欢被,鸳鸯枕,龙凤毛巾这些日用品不说,都是准备的很齐全的。 谢慧兰竟也大方地准备不少头面和首饰。 珠翠燕居冠一顶,装饰有大珍珠,两只金凤,二十七个金宝花钿,一对金簪,一副珊瑚凤冠嘴。 珠面花四副、珠花四支……绫、纱、罗、锦各六十匹等等。 就是老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对谢慧兰和颜悦色道:“你有心了。” 谢慧兰道:“妾身回去想想,老夫人说得对,毕竟是咱们燕国公府嫁千金,可千万不能让他人笑话了去。” “要是您和大小姐都满意的话,妾身这就让人封箱了。” 谢慧兰当着她们的面封箱,为的就是告诉她们我可没动什么手脚,你们都亲眼看见了。 “娘,你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真的要把这些给她?我记得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吗。” 燕云岚她们一走,燕书萱就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是你的,都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娘给她们看了打消她们的疑虑,这箱子一封,谁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呢,放心,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定不会便宜了这燕云岚。” 谢慧兰不复之前的温和,满心满眼都是算计。 “还是娘亲高明。”燕书萱夸赞着。 “这谢慧兰虽然对你不怎么样,到底也是当家的人,还是比较明事理的。” 老夫人感慨道。 燕云岚笑而不语,将这事岔了过去。 老夫人也不多说:“今晚就和祖母一起睡吧,陪祖母聊聊天,然后高高兴兴地出嫁。” 谢慧兰果然是敷衍了事地安排了个院子,就是之前她母亲在世时居住的地方,长久无人居住,也没有人修缮。 房顶早就开始漏雨了,院落里也都是杂草丛生,好在她还是让人整理了一下的,勉强算是腾出了地方。 所以燕云岚也没有过去住,依然住在老夫人的偏房。 而在燕国公府的最后一晚,燕云岚和老夫人并肩躺在一张床上,祖孙俩紧紧贴着。 燕云岚感到很温暖,她在现世的时候是个孤儿,无父无母,靠着福利院和自己才能平平安安长大。 成为医生,她比常人付出了加倍的努力,也顾不上谈恋爱。 没想到,有朝一日,不仅能享受到亲人的关怀,老夫人还会送她出嫁。 燕云岚翻身坐起,从脱下的衣服袖子里拿出两个小药瓶来,一左一右系在老夫人的手腕上。 “祖母,左边的这个急效救心丸,您若是感到胸口憋闷或者心口疼痛,就吃这个。” “右边是常用的解毒丸,您在饮食上要多注意一些,有些食物一起食用会产生副作用,若是有中毒的迹象,就用这个。” “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孙女以后不在您身边,您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健健康康的。” 燕云岚也就是要离开燕国公府了,照顾不到老夫人,尽可能地做到未雨绸缪。 “好,祖母一定随身带着,要是记不住了就让嬷嬷写下来。” 燕云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您跟着我到王府去住吧。” “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嫁过去,祖母跟着不像话,何况,那齐太妃还在府中呢,肯定是见不得这种事的,祖母才不要过去当你的累赘。” “再说,祖母在这燕国公府快五十年了,早就习惯了府中的一切,这搬过去怕是要水土不服,丫头你舍得看祖母难受吗?” 虽然老夫人不会去,可燕云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感觉很熨帖。 燕云岚环着老夫人的肩,和她头靠着头,享受着这温情时光,终究还是不舍地留下了泪。 她真的没有这么多愁善感的。 老夫人只当不知道,把人又搂紧了一些,拍着她的背。 “乖乖睡吧,祖母像小时候那样哄你睡觉。” “睡醒了,就是别人的媳妇了。” 第22章 今天我要嫁给你了 燕云岚早早的就被叫醒了,她还有些迷糊,睡眼惺忪,老夫人要上手帮她穿衣服。 燕云岚赶紧拦着,先穿了自己的衣服,洗漱完毕,才清清爽爽地和老夫人去了自己院子。 坐在梳妆台前,冉秀给她上妆。 “小姐,这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哎,你真的就要这样嫁过去?” 燕云岚道:“总得给人个看笑话的机会吧,先换婚服。” 果然,换了婚服没多久,谢慧兰和燕书萱就手挽手来了。 燕书萱道:“人家都说,新娘子出嫁之时是最漂亮的,妹妹倒是看姐姐和平时别无二致。” “这婚服出自尚衣局,用料上乘,做工精致,多少人梦寐以求啊,给姐姐真是有些可惜了呢。” “还有这屋子里竟也没个人帮忙,冷清得紧,你这丫鬟手巧不巧呀,不会给姐姐装扮成四不像吧,要不要妹妹把丫鬟借给姐姐用用啊?” 谢慧兰嫁妆斥责道:“书萱,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这日子就该乐乐呵呵的,那盖头一盖,不就什么都遮住了,不碍事的。” “就是这洞房,新郎对着这脸怎么也啃不下去吧,更何况是王爷这样的大人物呢,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母女俩在这儿冷嘲热讽了一阵儿,见没人搭理她,就连老夫人也只是冷着脸不置一言。 顿觉没意思,借口前厅要忙离开了。 冉秀看着燕云岚卸下了那些东西,露出了原来的面貌,也终于是快乐地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待化妆完毕,就是梳发了。 老夫人拿着梳子迟迟不肯落下。 终究还是怕耽误了吉时,这才颤抖着动了动,怕弄疼燕云岚,动作一直都很轻。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岚儿啊,嫁到夫家,也不必事事听从,要尽可能地让自己顺心如意,知道吗?” “受了委屈尽管回来,祖母给你做主,不要自己憋着。我的岚儿啊,真漂亮,是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老夫人从镜子里看着燕云岚,眼角眉梢透露着欢喜和不舍。 “这屋子之前你母亲住,如今你再踏进,竟是嫁人了。你母亲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燕云岚昨晚哭过了,今日竟还是被逼出了泪意,她仰起头,才不让眼泪落下来,不然这妆白化了。 老夫人掏出几张银票来塞到她的手中。 “这是祖母给你的添妆,虽然不够金贵,但胜在实在,有了体己钱,不至于让你在夫家受什么掣肘。” 燕云岚没有推辞,这是祖母的心意,她收下了。 “老夫人,要放盖头了。” 谢慧兰说得不错,这盖头一盖,什么都看到了,没有人会知道这底下是怎样的绝世容颜。 “老夫人,吉时已到,送小姐出门吧。” 冉秀和老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燕云岚,贴心地告诉她小心脚下。 冉秀则悄咪咪道:“小姐,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出嫁,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容渊本应该是骑马来迎接新娘的,奈何无法手持缰绳,也不能蹬在脚蹬上,上马靠内力还可,下马就要站不稳了。 素舆也不是个好选择,他干脆和礼部商量着弄了游街的轿子。 自然不是那种封闭的,而是用鲜花和彩纱装饰的,可以让老百姓看到他们的那种轿子。 燕国公府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容渊被贺成扶着从轿子上下来,贺启则将素舆放好,迎接新娘子还是需要的。 燕云岚在门内,容渊在门外。 隔着一道门槛,踏过去,他们就是夫妻了。 老夫人看着招呼客人的燕德明道:“本来应该是景烨背她姐姐出门的,可他还小,背不动,该你这个父亲送女儿出门。” “不管你对云岚是什么态度,今日这事你非做不可。” 这么多人看着,燕德明也没打算让家丑外扬,这点小事他还是做得来的。 其实燕云岚是有些嫌弃的,可入乡随俗,又是祖母希望的,看着燕德明在自己面下弯下了腰,还是有些爽的。 她趴在燕德明的背上,使了巧劲儿,没把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燕德明感到很轻松,没想到这个女儿如此轻,就在他踏出门槛,走过平地,要下台阶时,背上一沉。 燕云岚把全部力气都压在他身上,他瞬间就有点儿吃不住,踉跄了一下,堪堪稳住了身形。 “燕大人,你身体这么虚,怎么满足如狼似虎的谢慧兰啊?” 燕德明被她这话激得老脸一红,真想当场把她扔出去。 但是容渊在对面虎视眈眈,他不敢,莽足了劲儿把人背过去,交到了容渊的手上。 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隐约间,又听到了燕云岚的一声轻笑。 谢慧兰自然是要和燕德明一起招呼宾客的,新娘子出来了,嫁妆也该抬出来了,她向管家使了一个颜色。 管家会意,领着人去了后堂。 “定北王,老臣就把女儿交给你了。” 燕德明觉得燕云岚就是个烫手山芋,由定北王接过再好不过了,可场面话还是要说。 容渊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容渊和燕云岚一同坐上了轿子,贺成和贺启两人骑在马上,打头带路。 燕国公府的仆从跟随其后,管家向谢慧兰比了个手势,谢慧兰便知道事成了。 “我记得,别人成亲,都要拿个苹果的,我为何没有。” 许是想到这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燕云岚感到兴奋,开始天马行空地想一些东西,想到啥问啥。 “你不问燕国公府的人,却来问本人?” 容渊除了出门迎亲,什么也不需要他干,他哪里会关心这些小事。 见他还能如常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说明心情还是很美妙的。 “你有没有按时涂……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好好说话。”容渊低沉道。 明明能问他涂药没,偏偏要用这个词,他从头到尾都没承认。 他对她可没有情。 “我没有在好好说话吗?”燕云岚疑惑。 容渊决定不理她。 两人静了下来,百姓的话就入了耳。 “想当年,送定北军出征,定北王坐在高头大马上,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今竟连马都不能骑了。” “谁说不是呢,定北王可是最善马术的,每年打猎都拔得头筹,箭术也是一流啊。” “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还要娶燕国公府那见不得人的大小姐,婚姻大事自己也不能左右,沦落到如此境地,天妒英才啊。” 喂,她怎么就见不得人了,这些人会不会说话! 不过,容渊应该更难受吧,想来自他受伤以后,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话。 最开始大家肯定是惋惜的,但时间久了,他的那些英勇事迹就会被遗忘。 而大家再看到他时,只会把他的故事当成谈资而已,并不在乎会不会伤到他。 燕云岚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好夫君的脆弱心灵。 她握住容渊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摩挲着看他是不是涂了药膏。 郑重保证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要相信那些个大夫的危言耸听,我不仅要你能拿筷子,能提笔写字,还要你能拿起长枪,挥舞长剑,在战场上恣意!” 燕云岚想自己是真的完了,爱一个人不可怕,但你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怜惜,就真的陷进去了。 容渊还是不愿被她触碰,只要她碰到他,他就想把人甩开,再提着人的脖子按进那晚的温泉里。 可燕云岚的话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就在他想…… 意外突发。 “让开,快让开,前面的人!” 第23章 丑姑娘变仙女 只见一个小二装扮的人骑着一匹马横冲直撞,眼见着就要撞上容渊和燕云岚乘坐的花轿。 两边本就站满了百姓,怕被伤到,你推我,我推你,乱糟糟挤作一团。 那小二装作慌乱的要抓住点儿什么才能停下的样子,看准时机,就要从花轿侧边的镂空处越过帘子去抓燕云岚的盖头。 劲风掠过,那盖头有了被吹起的趋势。 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燕云岚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按在头顶,容渊也反应迅速的用胳膊将人揽过,按在自己的怀里。 贺成和贺启飞奔而起,一个抓人,一个控马。 “何人敢当众闹事!”贺成怒喝。 护驾的府兵也尽量安抚着百姓,维持着秩序,以免出现更大的祸乱。 那小二被贺成压着跪在地上,眼见事情已经不成,磕着头求饶。 “冤枉啊,小人冤枉,惊了定北王的大驾,实在是这马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发了疯从那马厩里跑了出来。” “小人只是前面的永福客栈里的一个打杂的,帮忙喂马,万万不敢弄丢客人的马,这才想着能不能制服它,没想到这马带着小的乱跑。” “还请定北王明鉴啊!” 从旁人角度看,这个小二已经被吓得不像样子,只有容渊和燕云岚知道他是故意为之。 “王妃你怎么看?” 容渊放开她以后,就事不关己地问道。 “今日是王爷和本小姐的大婚之日,不欲见血,但你绕了王爷的娶亲是事实,真相如何,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将此人拿下关押,待我们成婚之后再行审问,王爷觉得如何?” 其实燕云岚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可结婚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容渊想要高高挂起,她便把皮球踢回去。 “可。” 见两位主子达成共识,贺成一手提起此人,先走一步。 那小二还想挣扎,高喊着:“冤枉啊!” 不管是谢慧兰燕书萱还是另有其人,都成功惹怒了燕云岚。 再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毁她的婚礼,她就要他的命! 所幸无事发生。 两人到了王府门口,是要牵着绑有大红花的绸缎进门的,容渊那一段的红绸放在腿上,用小臂压着。 燕云岚则用手拿着,红绸歪歪扭扭的,别有一番风味。 齐太妃早早地就坐在了主位上,桌子上端正放着先帝的牌位。 明明是儿子的大喜日子,齐太妃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活像别人欠了她银子似的。 容渊不在意,被蒙着头什么也看不到的燕云岚就更不在意了。 礼部尚书亲自为容渊主婚。 “一拜天地!” 燕云岚转身面向堂外,容渊则自己转动素舆,两人都忘了身上的绸缎,那红绸绕在了素舆上,连带着燕云岚也被拽动了。 燕云岚小声道:“你转身的时候,把那红绸放了,我拿着,等转完了,再给你。” 容渊面色不改,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二拜高堂!” 燕云岚的头更低了点儿,这还是得益于容渊的状况,不需要下跪呢。 “夫妻对拜!” 两人一站一坐,燕云岚弯下了腰,硬生生和容渊齐平。 “送入洞房!” “你那身子不适合喝酒,让他们给你换成水,实在推脱不过,就沾一沾,以你的身份,他们应该不敢起哄。” 错身而过的时候,燕云岚迅速叮嘱着。 等燕云岚一走,管家就上来推着容渊,齐静竹扶着齐太妃到后堂休息。 “本宫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不识趣!” 齐太妃说完甩袖而走。 燕云岚一被送到洞房,就把人打发走了,自己一掀盖头,开始打量起这个婚房来。 看起来是精心布置过的,不过她也知道这都要归功于礼部的人能干,容渊是没有花费半分心思在里面的。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前,开始吃水果。 本来出嫁前她是要吃东西垫垫肚子的,奈何祖母一直盯着她,只允了她一小块儿糕点。 “小姐,看奴婢给你带来了什么?” 冉秀推开门提着个食盒钻了进来。 “一碗面条,几样小菜,但是没给你拿荤菜,你今儿一点儿荤腥没沾,吃了怕是要闹肚子。” “好冉秀,真贴心。” 燕云岚也不想吃得油腻腻的,她今晚可是有一场恶仗要打的。 这厢容渊被人推着挨桌敬酒,如燕云岚所说,大家都是意思意思,没敢太过分。 等敬得差不多了,容渊那是滴酒未沾,贺成在他耳边道:“爷,皇上来了。” 皇上此次出宫没有惊动任何人,趁着人多,穿着私服,带着沈公公溜了进来。 “拜见皇兄,皇兄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啊?” 如果是为了彰显他对容渊的地荣宠,那应该大张旗鼓地进来,何至于瞒着其他人。 “怎么,朕就不能来讨杯喜酒喝?渊儿,这是给你的贺礼。” 沈公公将怀里抱着的盒子递给一同进来的管家,管家便抱着盒子出去了。 “不打开看看?”皇上问。 容渊失笑:“皇兄拿来的东西必是精品,待臣弟日后慢慢看。” 沈公公又拿出一瓶酒来,给两人斟满。 “皇兄说是和臣弟讨喜酒,竟然还自备吗?” 皇上哈哈大笑:“这可是窖藏十五年的西风,是当年皇弟和朕一起埋下去的,皇弟怕是忘了。” “忘不了。” 容渊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叹道:“好酒!” 忘不了当年两人虽非一母同胞,却兄友弟恭,感情甚笃。 也忘不了两人是如何渐行渐远,互生嫌隙。 皇上也痛快地喝完了:“时辰不早了,朕就不打扰渊儿洞房花烛了,该回皇宫去了。” “更深露重,高处不胜寒哪!” “这酒,就留给你了。” 皇上大步迈了出去,沈公公立马跟上。 房里静了许久。 “啪”。 容渊整个人陷在烛光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唯有酒杯碎片散在地上。 “容叔,去王妃那儿。” 冉秀在门上敲了两下,双手在嘴边做喇叭状,朝里道:“小姐,王爷过来了!” 又大声对容渊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燕云岚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腿上的糕点残渣,三两步走到床沿坐下,将盖头往头上一扔,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端庄优雅。 容渊被人到门前,就摆摆手让管家下去了。 冉秀有眼色地帮他推开房门,容渊滑动着素舆进去了。 先前为了方便容渊,所有门槛都被拆了。 喜婆笑着要跟进去,容渊冷声道:“出去!” 喜婆一僵,踌躇道:“王爷,这不合规矩,老奴要进去帮你们完成后续流程的。” “不需要!” 容渊进了屋子,冉秀把门一关,挡在门前,喜婆完全被拒之门外。 只好前去请示齐太妃。 容渊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糕点和水果,想来是被那新娘子偷吃了。 燕云岚听到轮椅的滑动声,知晓他是进来了,而且在慢慢靠近自己。 “这喜称不是很重,你应该是能拿得起来的,不会伤到你的手。” 燕云岚也不是真的无所事事,她几乎排除了这屋子里一切有损容渊的东西。 仗着屋中无人,对面这个还什么都看不见,容渊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面色复杂,脑中闪过两人几次见面的情况,眼中翻滚着什么,肆意猜测这人到底是有何目的。 听不到动静,燕云岚知晓容渊迟迟没有动。 “怎么,你是怕我今日打扮得太过,丑上加丑,吓到你吗?” “堂堂定北王,居然……” 燕云岚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第24章 他站起来了 容渊面无表情地挑开了她的盖头。 映入燕云岚眼帘的是先是正红的大喜炮,然后是容渊的胸。 哎?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燕云岚的视线缓缓上移,瘦削的下巴,坚毅的线条,完好的右半边俊脸,熟悉的半边面具。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容渊他,站起来了! 燕云岚一下子激动地也站了起来。 “咚”的一声。 她的头磕在了容渊的下巴上。 容渊本就是一只胳膊靠在床柱,一只手拿着喜称,勉强立着。 受到她的碰撞,就不稳当地要向后倒。 燕云岚赶紧抱着他的后腰,将他往自己这边拉,她的腿磕在床沿上,两人拥抱着双双倒在了床上。 场面一度混乱。 容渊黑着脸捂着自己疼痛不已的下巴:“松开!” 燕云岚不仅不松,反倒抱得更紧了一些,两人如今可是名正言顺,有便宜不占的是傻子。 “surprise!” “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个美娇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虽然这个场景和燕云岚预想地有出入,但是也蛮不错的。 眼见着容渊还戴着面具,燕云岚便腾出一只手要摘,容渊把她往外一推,翻身坐了起来。 燕云岚揉着后背磕到的地方,抱怨:“就不能温柔点儿吗?” 也坐了起来。 容渊紧紧盯着燕云岚的脸,大黑痣没了,烧伤的疤痕也没了。 光洁的额头,弯弯的柳叶眉,明亮的眼眸,小巧的琼鼻,樱红的娇唇,整张脸滑如凝脂,在红烛的映衬下,面若桃花。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这个恶趣味的女人,一直故意捉弄他。 容渊火气上涌。 燕云岚见他面色不善,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贺成,进来!” “哎!我们俩合苞酒都没喝呢,你喊他干嘛,这么早就闹洞房吗?这不太好吧!” 贺成正和贺启侃大山呢,听到自家主子喊他,赶紧把酒瓶一放,从树上跳了下来。 “主子,有何吩咐?” “把她绑了!” 容渊此言一出,所有人俱惊。 冉秀从外面冲了进来,挡在燕云岚前面,恶狠狠地看着容渊:“你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贺启!” 贺启叹了一声,也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闹得哪出,直接对冉秀动手,冉秀毫不示弱,两人打着打着就出门去了。 “这个傻丫头,就这样被人牵着走了。” 燕云岚也没喊她回来。 “夫君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你要是想绑了我,直说便是,我又不会反抗。” “喏。” 燕云岚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 贺成早就从辛凤那儿得知这个王妃不是好惹的,生怕日后被报复,一直踌躇不前。 “嗯?” 容渊冷冷地看了过来。 贺成念叨:“王妃,得罪了,这可是王爷吩咐的,属下一个也开罪不起,您要是找人算账,就找王爷!” 他常年在外探查情报,绳子匕首之类的东西都随身携带。 绳子不长,就是两截,分别用来绑手和绑脚。 “你可下手轻点儿,我这细皮嫩肉的,很容易留下红痕,要是弄疼了我,你和王爷的日子可都不好过。” 贺成知道自己这是被威胁了,可他就是怂,被威胁到了。 三下五除二地绑了燕云岚,看也不看容渊就溜出去了,还不忘把门闭严实了。 “一来就玩儿这么刺激的吗?” 燕云岚丝毫没有被绑的自觉,反而媚眼如丝地望着容渊。 早在喊人的时候,他就坐回了素舆,在燕云岚的对面。 “燕云岚,你故意接近本王是何居心?” 燕云岚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多疑症犯了。 “我们俩可是皇上赐婚,明媒正娶,怎么就成了我故意接近你?王爷,颠倒黑白你是真的有一手啊。” “你夜探王府,故意扮丑,还……那般对本王,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既然我敢夜探王府,就说明我有本事脱身,事实证明,你的两个属下真的不怎么样。” 燕云岚还要追容渊呢,可不想他俩之间有什么误会,增加她追夫的难度。 解释道:“原本皇上要给你和燕书萱赐婚的,燕书萱不愿意,燕德明就想让我替嫁。” “但不知为何,皇上一直都没有下圣旨,这婚约也就没落实。但是既然皇上有这个意思,燕德明就想提前做好准备,所以要把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接回去。” “我呢,提前得到了消息,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毁容了,毕竟我可是个颜控,对未来夫婿的颜值很挑的。” 说到这儿,燕云岚嘿嘿一笑。 “也是赶巧了,我来踩点儿的时候,发现你在泡温泉,就觉得天时地利人和,看到你的容颜,就觉得惊为天人。” “而且我本意只是为了查验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伤,还有手筋脚筋的恢复情况,那不就得上手嘛。” “偏偏我俩素不相识,你可不就觉得我是登徒子吗?至于扮丑,就是一时兴起,不想暴露自己,又不愿戴人皮面具,仅此而已。” 燕云岚从来不是安分的主,虽然不能走路了,但她还是蹦蹦跳跳着靠近容渊,一屁股坐在离他最近的木凳上。 “我们俩一共就见过两次吧,第一次是我主动地,第二次是你主动的吧,燕书萱给你发邀请帖我可是不知情的。” “这么说来,你是不是也对我图谋不轨?” 他会对她图谋不轨? 笑话! 虽然现在是人模人样的,也勉强看得过去,可她也不想想之前那个样子,谁会看得上啊。 不过容渊倒也没怀疑她说得那些,都合情合理,而且,她确实没有显露出半分害他的心思。 反倒对他的伤口什么的都挺上心的。 容渊心里已经信了八分,面上是一点儿不显。 燕云岚见他无动无衷,也不着急。 “我看已经能站起来了,虽然持续的时间不久,但是说明恢复的情况挺好的,是我那药起作用了吧。” “夫君,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怀疑你的枕边人身上吗?良宵苦短,今晚正是治病的好时机啊。” 容渊其实在前两日就发现自己的脚能够蓄力了,也找了辛凤来看。 辛凤说他的筋骨在恢复活力,也是很神奇了,至于燕云岚给他的药膏,有几种药物辛凤说从未见过。 她也没有药方,并不能配出同样的来。 容渊抿紧了嘴唇。 “真的能治好?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燕云岚自信道:“有我就够了!” “还不给我松绑?” 燕云岚举着自己被缚的双手。 容渊淡淡道:“王妃本事大,想来这点儿小事难不倒你。” “行,容渊,你可真行,求人办事都不拿出点儿态度来,那就这样吧,老娘不干了。”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又回了床上,鞋也脱不了,就平躺下去,双脚架床沿,眼一闭,不吭声了。 容渊不知怎得感觉到了无力感,面对敌人时,他都是胸有成竹,斩千军于马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唯独燕云岚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素舆的轮子发出咕噜咕噜地滚动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燕云岚翘起了嘴角。 “怎么,王爷想通了,晚了!” 燕云岚拿乔。 容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劳烦王妃让让,本王也要躺下睡了。” 容渊想明白了,既然燕云岚还有时间在这儿和他磨嘴皮子,那就说明他的伤并不急在这一时。 燕云岚肯定有十足的把握治好他。 他会是那么容易就被威胁的人吗? 燕云岚睁开一只眼,觑着容渊,见他已经在脱鞋了,是真的要准备上床入寝了。 脸颊鼓起,气呼呼地像只河豚。 “你顺着我一次会有损你王爷的尊严吗?” 第25章 别样的洞房花烛夜 容渊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脱着自己的外衫,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谁都没发现。 燕云岚手腕上翻,手指灵活地扯开那个活结,一拽一拉,绳子就脱落下来,她弯身去解脚上的绳子。 容渊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睫,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没有人教过贺成,绑人要打死结,死结别放在我手指能碰到的地方吗?” 燕云岚没好气道。 在外面偷听动静地贺成内心直喊冤,他那是故意的好吧,没想到这王妃不仅不领情,还嫌弃他。 贺启和冉秀也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三人挤在门前,耳朵贴在门上。 “他不敢那么对你。” 容渊还是为贺成解释了一句。 贺成正要感激主子英明,就听里面又传来一句。 “他胆敢阳奉阴违,看来是上次受的惩罚还不够。” 贺成:!!! 感情就我里外不是人。 贺启和冉秀偷偷捂嘴笑。 燕云岚活动了活动手脚,倒了两杯合苞酒,递给容渊一杯,不由分说地挽过他的胳膊。 “一个要求,喝了这合苞酒。” 容渊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再惹怒这婆娘怕就是不好哄了。 他向来奉行简单有效的行事方法。 燕云岚倒也不是执着于这一杯酒,但她总觉得所有流程都走完了才算圆满。 容渊内力一扫,门突然大开,三人反应不及,闪了进来,还叠在了一起。 贺成挠挠头道:“属下这就离开!” 还不忘拉着贺启一起,留下冉秀独自一人,给她家主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也离开了。 屋外总算是清静了。 “把衣服袜子脱了。” “怎么,王妃治病还需要本王裸着吗?” 容渊配合地将衣服脱了,嘴上还要再欠一句。 燕云岚让他平躺在床上,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恢复情况,将自己宽大的外袍脱了,只着内衫。 古代的衣袍漂亮是漂亮,就是不方便,太累人了。 不过能拥有这么一个盛大而正宗的中式婚礼,她是很满足的。 蜡烛光线太暗了,燕云岚将几面镜子分散放开,又点燃了几根蜡烛,屋子里亮堂起来。 “要麻沸散吗?” 其实这本来是不用问的,但想起容渊事事都要和自己杠一下的性子,燕云岚出于道义还是问了一下。 她也不太想让自己的夫君在新婚之夜就疼死。 容渊越发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把燕云岚娶进来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燕云岚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听说麻沸散会麻痹神经,你趁机谋害本王怎么办?” 这也就是在危机四伏的古代,燕云岚还能称赞一句有警戒心。 要是在现代,这人肯定有被迫害妄想症。 燕云岚翻了个白眼,利落地准备好自己的手术刀,麻药,将一应器具消毒以后,就准备动手了。 “疼死你拉倒。” 容渊其实也想看看让军医和辛凤都束手无策的伤口,她会怎么做。 燕云岚嘴上说得狠,心里是一点也不舍得让他疼,还是用了局部麻醉,反正容渊这个木头也看不出来。 “方法比较凶残,你可以扭过头去。” 容渊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哪里会被这些吓到。 当他亲眼看着燕云岚眼都不眨地切开他手腕的皮肤,靠近他专注地寻找断裂的接口时,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说不上来是因为燕云岚的冷静,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些无情又冷血。 还是因为燕云岚专心致志地时候,有一种别样的美和魅。 燕云岚摸了两下,很快便发现他断裂的地方还挺多的,这大概就是辛凤觉得棘手的问题。 她一一将那些断裂的筋骨摆正,用一根细小微长的针穿上头发丝一般的线,帮容渊进行缝合。 在没有专业设备的情况下,燕云岚每一下都很小心。 她的手环里备的都是些常用的,还有以防自己发生意外时,能进行紧急处理的东西。 但是因为每次出门都会往里塞东西,数量也是很可观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 容渊别开头,忽然问道。 “下毒了,你别说话,可以想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 燕云岚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她做得并不吃力,但奈何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要对容渊的各项体征进行肉眼监控。 换了一根线后,容渊的左手终于缝合完毕。 燕云岚拿起之前就备好的内衬测量石膏的长度,在超出容渊手筋断裂的上下两个关节,铺两到三层的内衬,又在他的断裂口做了局部加强,将内衬的长度适当延长。 在容渊进洞房之前,燕云岚便吩咐冉秀打了凉水来。 石膏绷带卷在凉水中浸泡后,放在一旁微干,铺在内衬上,用绷带将石膏固定在他的手腕处。 “这是什么东西,本王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这可是超前了几千年的东西。 “这个呢,就相当于夹板,军医和辛凤肯定这么对你做过,但是效果不好。” 毕竟竹板什么的还是太简陋了。 处理完了左手,也才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工作量,燕云岚直起了腰。 这床也太低了点儿。 容渊的右手还可以稍稍动动,拿出一方锦帕来递给燕云岚。 “算你有良心。” 燕云岚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口茶,就对他的左脚下手了。 “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没有洗脚,应该不臭吧?” 想起他这一整日脚都闷在靴子里,燕云岚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下容渊的脸是真的黑了。 这个该死的,有心机的,可恶的女人! “冉秀,打点儿热水来!” 燕云岚朝外喊着。 贺成和贺启也听到了,瞬间八卦地对视了一眼。 “没听到动静啊,怎么就要热水了呢,难不成两人是害羞,所以在被子里?” 贺成贱兮兮地猜测。 “这种事不是应该主子来吩咐,王妃这么中气十足,不像是很累的样子啊?” 贺启摸着下巴,首次对自家主子产生了怀疑。 “你嫌弃本王?” 容渊真的是恨不得堵上燕云岚的这张嘴,总是能说出些让他生气的话来。 “医者仁心,我怎么会嫌弃王爷你呢,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治病前的必要一步,这么想,是不是会舒服点儿?” 冉秀早就知晓自家主子要做什么,也没会错意,就打了一盆调兑好的热水来。 燕云岚从她手中接过,没让她进门。 本来就不是无菌的了,很容易导致容渊的伤口感染,就没必要再让冉秀增添细菌了。 “哎,怎么是王妃接的水?” 贺成此时发挥了他打探情报时的敏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燕云岚将水盆放在地上:“要我伺候你吗,王爷?” “不用。” 容渊只有很小的时候,被宫女伺候着,等懂事以后,洗脚什么的都是自己来,他并不是很喜欢别人碰他。 他也不会再给燕云岚嫌弃他的机会的。 亏他还递了锦帕给她,一定是猪油蒙了心。 待容渊洗完了,默然地躺下去的时候,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燕云岚才想起是有脚套这个东西。 方便快捷,所以她还是给容渊干净的脚丫套上了。 容渊很想暴起杀人,燕云岚简直无时无刻不在触怒他。 燕云岚则严厉道:“别乱动。” 继而全神贯注地处理他的左脚。 他们房间里的床榻是靠墙的,燕云岚没法儿调换位置进去,而接手筋脚筋需要容渊的手平放。 容渊只好自己换了个方向躺。 “右脚不上麻沸散了吧。” 燕云岚的手一顿,放下了手中的麻醉。 “变聪明了呀,行,既然你有受虐体质,那燕医生满足你。” 容渊阖上了眼。 回想起废了的这日日夜夜,手和脚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他坐上了素舆,手几乎连拿筷子都有不成功的时候。 手和脚没有任何的感觉,断裂的地方却疼痛不堪,他其实早就习惯了。 第26章 血手帕 “我想记住这种痛。” 记住他是怎么兢兢业业在战场上厮杀,却被自己人捅刀的。 燕云岚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染上了心疼。 又很快闪过一丝厉芒。 胆敢伤害容渊的,她燕云岚都会讨回来的。 “那你忍着点儿,我要动手了。” 燕云岚想,她做过那么多的手术,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症和冰冷的尸体。 可她第一次觉得这么痛。 不止容渊记住了,就是她,也忘不了。 燕云岚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好像重一点就会在自己的心上开一刀。 刀子下去,容渊没什么反应,燕云岚便加快了速度。 有过前三次的缝合,她已经找回了最初的感觉。 直到她缝合的时候,容渊的内衫已被冷汗浸湿,可他只是闷哼了一声,没发出任何的喊叫。 他唇色发白,忍受着每一次针扎。 “啊!” 容渊紧紧咬住下唇,燕云岚拿出一块儿干净的布来,塞到他的嘴里。 “咬着,不要误伤自己。” 容渊张口咬住。 贺成和贺启不知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刚刚是主子的声音?不会是主子讨厌王妃,王妃霸王硬上弓吧?真彪啊。” 贺启听着他这么说,皱了皱眉:“可我感觉主子好像很痛苦。” “不会王妃对主子使用了什么酷刑吧,我们得赶紧去救主子!” 两人从房顶上飞下来,就要闯进去。 冉秀赶紧拦着两人,不让他们打扰主子。 “不能进去,放心,王妃不会对王爷做什么的,我家小姐在给你家王爷疗伤。” “疗伤?那为什么不喊辛凤来,你别以为这么说,我们就会相信了。” 冉秀一抱臂:“那什么辛凤的医术能比得过我家主子吗?要是真为了你们主子好,就别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贺成要莽撞一些,护主心切,就要闯进去。 贺启抓了他一把:“主子没有喊我们,那说明他没什么危险。而且主子的内力深厚,别人不清楚,但我们不能真的认为主子废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只让贺成听到了。 燕云岚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已经在打石膏了。 “虽然偶尔蠢了一些,但对你是忠心的,真好啊。” 燕云岚在这个世界除了冉秀,还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好想现世界那个和她各方面都很契合的好闺蜜啊。 “把这个吃了。” 燕云岚拿的是消炎药,本来环境就很不好了,她要把伤口感染的几率减到最小。 容渊看到她手心白色的药片,奇奇怪怪的东西见了不少,他听话的把药含了。 燕云岚端的白水让他喝了。 茶水减药性,不能一起用,但是王府里招待客人常备茶水,这也是燕云岚让冉秀提前带来的。 燕云岚给他擦了擦汗。 “你现在不能碰水,今晚先将就着吧,我不嫌弃你,睡吧。” 容渊确实筋疲力尽,又用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燕云岚在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好在没发烧,但是一切都还要看今晚,她不敢睡。 真是别开生面的洞房花烛夜。 好在容渊底子不错,也并没有发烧,燕云岚才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了。 新房里的龙凤红烛燃了一夜。 “姑母,表哥昨晚居然歇在了那个丑女人的房里,表哥他之前不是不近女色的吗?” 反正每次她靠近表哥,表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齐静竹一大早就跑到了齐太妃这里。 “毕竟是皇上赐婚,样子还是要做做的,而且他昨晚把喜婆赶了出来,那就是不想完成的意思。” “你放心,这定北王妃的位置定然是你的。” 齐太妃本来昨日就一肚子气,容渊在前厅闹完了,宴席散了也没来和她这个母妃请罪。 结果如今都要日上三竿了,还不见人,看来是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杨嬷嬷,去喊一下王爷王妃,顺便把那白帕子取来。” “有了这白帕子,就知道昨晚他们圆房了没,是静竹愚钝了。” 齐太妃对这个养在自己膝下的侄女是真心疼爱的。 “你呀,遇上容渊,这小脑瓜就不转了,说起来,是本宫早前不曾向先皇请旨,以为你俩是板上钉钉的事。” “谁知半路蹿出个燕云岚来。除了你呀,谁来本宫都不认。” 有了齐太妃这句话,齐静竹心里就有了底气。 杨嬷嬷领了太妃的命是大摇大摆地就来到了燕云岚的院落,贺成和贺启守了一夜,也是累了。 可听到脚步声还是很警惕。 “谁,站住!”贺启冷喝。 贺成比他早看到人:“这不是杨嬷嬷吗,来此有何贵干,可是太妃有什么指示?” 杨嬷嬷在宫里就是伺候齐太妃的,是齐太妃面前的红人。 “这新婚夫妇自然是要给长辈敬茶的,太妃早早就坐在了正堂,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这王妃。” “嬷嬷我就是来看看情况,这不会是王妃还未起来吧。” “哪有让长辈等的道理哟,嬷嬷这就把人叫起来,赶紧去给太妃赔个罪。” 说着,就无视了兄弟俩,往里走去。 容渊醒来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疼痛,想用胳膊挡一下天光,才想起双手双脚都被用了不知名的东西。 手指动了动也没把胳膊抬起来。 转动着眼眸,看到趴睡在床沿的燕云岚,身上什么也没盖。 好在是八月,天气热得很。 不过这睡姿怎么想也舒服不了,他的右臂往外挪了挪,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燕云岚。 燕云岚下意识地伸手在他身上和额头上一摸。 “还好,没有发烧,我身上怎么这么痛啊,胳膊好麻,呀呀呀,麻死我了。” 随着燕云岚的苏醒,身体上的各种反应也都跟着苏醒了。 她枕着胳膊睡了好几个时辰,血液不流畅,麻木不堪。 又看到罪魁祸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由没好气道:“看你以后还敢对我不好,本王妃可是为了你付出很多的。” “你惹我生气一次,我就扎你一次。” 等胳膊恢复正常了,燕云岚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药喂给容渊。 “冉秀,进来,我们带来的衣裳你放哪儿了?” 冉秀早就在外面候命了,她就知道自家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肯定不知道她们的随身行李放哪儿。 谁知,冉秀刚雀跃地推开门,就被人推开了。 杨嬷嬷带着人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 “你谁?” 燕云岚是个有起床气的人,更不用说她担心容渊本来就没怎么睡好。 “不知道擅闯别人房间是犯法的吗?” 杨嬷嬷直接大笑出声:“好笑的咧,嬷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太阳都要晒屁股了,王妃才刚刚起来,甚至没来及换衣裳,燕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嫁到咱们这王府来,就要守王府的规矩,说不得嬷嬷我今日得教教你。” 燕云岚揉了揉后脖颈,又扭了扭仿佛生锈的腰,来了个左三圈右三圈。 “一个下人教主子规矩,王爷,你这定北王府也不怎么样啊。” 容渊听出杨嬷嬷的声音,坐了起来。 “母妃让你来的?” 杨嬷嬷先是一惊,赶紧行礼:“老奴见过王爷,太妃已经在正堂坐了两个时辰了。” “按礼来说,王妃是要在卯时就要敬茶的,这已经晚了好久了,这可是大不敬。” 现在已经巳时了,确实晚了些。 “回去禀告母妃,待本王和王妃洗漱完毕会过去,滚出去!” 杨嬷嬷双手一绞,干脆利落地搬出齐太妃。 “王爷,太妃让老奴把那个象征王妃清白的白手帕带回去。” 燕云岚越过容渊从他的侧边拎起一块儿来,上面血迹斑斑。 “你说的是这个吗?” 第27章 天上掉下个齐妹妹 杨嬷嬷本以为看到的会是白白净净的帕子,没想到上面全是血迹,不由有些怔愣。 正常人应该不会流这么多血吧。 她藏起心中的疑惑,将帕子放在丫鬟端着的托盘上。 “老奴这就回去告诉太妃,还请王爷和王妃速度快些,不然太妃可是要生气了。” 冉秀摸着被撞疼的胳膊进来,嘟囔着:“什么人啊这都是。” “小姐,要奴婢帮你穿衣吗?” 燕云岚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哪怕是冉秀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帮她穿过衣服。 这杨嬷嬷一来,冉秀觉得有必要让自家小姐把架子端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帮王爷。” 容渊的手和脚都打着石膏,行动不方便。 他也不逞强,觉得自己还是挺听话的,谨遵医嘱。 冉秀嘟了嘟嘴,不怎么情愿地道:“好吧。” 燕云岚在屏风后面换完衣服,走了出来看着冉秀的动作,不由吩咐道:“轻点儿。” 她可不想让容渊的伤口再裂开或是怎么了,累得是她。 容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帕子上的血是我的?” 他是知道喜婆会在床上放桂圆莲子这些东西的,也会放一方白帕,但是昨晚两人的心思都在疗伤上,他根本忘了这回事。 “不笨嘛,就是我切开你手腕时,垫在下面的,其实也就是随手一摸,就地取材。” “这不就赶巧了吗?你母妃那儿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不过,真的不是每个人都会流血的。 古人还是太封建了,以这个来做评判,还不知道会误伤多少清白女子呢。 容渊本来想说母妃你不要太在意,但是想想自己娶燕云岚进门的初衷,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不能让燕云岚太得意了。 “这石膏按理来说是不能捂着的,但我不确定你这府中有没有别人的耳目,这样明目张胆会不会暴露什么啊。” 既然是被人暗算的,那就肯定有一个幕后主使。 燕云岚不知道内情,也没完全获得容渊的信任,一时间不可能从他这儿得到有效信息。 冬天还好一点儿,这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包裹得太严实容易化脓。 “要掩盖一下的。” 容渊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能够完全康复。 “那你有冰蚕丝一类的外袍吗,那个就可以。” 容渊喊了贺成去拿。 待两人装束整齐,洗漱完毕,又过去了两刻钟。 齐太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盏茶换了一次又一次。 齐静竹倒是暗地里高兴,想着这个燕云岚也不是个聪明人啊,进门第一天就惹齐太妃生气。 “许是两人有什么事耽搁了,想来燕小姐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不至于这么不懂规矩。” 齐太妃冷哼一声:“什么高门大户,小小年纪就被打发去了白云观,根本就不懂礼仪。” “容渊娶了个这么没教养的人,哪里比得上静竹你半点儿。” 齐静竹拍马屁道:“那是姑母您教导得好啊。” “杨嬷嬷,再去催一下。” 杨嬷嬷正要出门,就见燕云岚推着容渊款款而来。 她便又退了回去:“太妃,人来了。” 燕云岚和容渊一进门就看到了冷着脸的齐太妃和站在她身后殷勤侍奉的齐静竹。 不由低头在容渊耳边问道:“那女的是谁?” 不会一来就有个女妖精吧。 虽然她战斗力不俗,但是并不想有人时不时给自己添堵啊。 “表妹。” 容渊薄唇轻启,吐出两个燕云岚毫不意外的字来。 果然,自古有情人终成兄妹。 就齐静竹那含情脉脉的样子,想来是对容渊这个表哥有点儿意思。 还真是俗套的剧情。 “儿臣,儿媳拜见母妃!” 两人一起开口。 容渊坐着素舆,燕云岚屈身,双手交叠放在腰侧,手帕则垂在手下,很标准的行礼。 齐太妃自顾着和齐静竹说话,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摆明了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燕云岚是这么逆来顺受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她演技精湛,立马给他们表演一个脚下虚浮、体力不支、半身不遂,控制不住自己地就直直向齐太妃倒去。 这要是砸上去了,齐太妃非得疼死不可。 “太妃,姑母!” 接连两声惊叫,一声出自杨嬷嬷,一声出自齐静竹。 齐太妃倒是想保持住自己的优雅,但是燕云岚突然要倒,着实吓了她一跳。 这个距离她根本就躲不开。 “还不赶紧扶王妃一下?” 其他人都被打发走了,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 容渊坐在素舆上,手也不能动,想要帮忙都做不到,就静静地看着燕云岚。 杨嬷嬷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想护着齐太妃,不让她受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过来搀扶着燕云岚。 燕云岚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面色红润,但虚弱地笑着。 “让母妃见笑了,实在说王爷昨晚太厉害了,儿媳劳心劳力地伺候他,折腾了太久,鸡鸣时才堪堪睡着。” “一觉醒来就日上三竿,儿媳惦记着给母妃敬茶,有些睡眠不足,刚刚弯腰太久,头晕眼花,差点就跌母妃身上去了,让母妃见笑了。” 容渊看着这个女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昨晚根本就没碰她好吗,一直都是她对他“动手动脚”。 齐太妃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还是第一次给下马威没成功,反倒自己惊魂未定。 越发对燕云岚这个媳妇看不顺眼。 齐静竹则心口一窒,没想到容渊表哥竟然真的碰了燕云岚。 这个女人这么丑……? 齐静竹定睛一看,坊间传闻的大黑痣呢?烧伤的疤痕呢? 这容颜,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实属上乘。 她忽然道:“你真的是燕云岚?不会是找人冒充的吧,我告诉你,有圣旨在,替嫁可是杀头重罪!” 齐太妃一心想治燕云岚,就没关注她的长相。 齐静竹这么一说,她和杨嬷嬷也都发现了不对劲。 燕云岚已经彻底站稳了,甩开杨嬷嬷的手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燕云岚本人是也。” “这位姑娘为何说我是替嫁呢?” 什么这位姑娘,难道燕云岚不知道我是谁吗? 容渊哥哥从来没和我提起我吗? 齐静竹哀怨地盯着容渊:“王妃喊我静竹就好了,我是王爷的表妹,自小和王爷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如此,那静竹也不必如此生分的喊我王妃,嫂嫂就好。” 齐静竹气结。 “众人皆知,燕云岚容貌丑陋,有标志性的黑痣和疤痕,而你的脸如此光滑,和那燕云岚一点儿都不一样。” 齐静竹想要扳回一城。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静竹在夸本王妃生得美丽,过奖了。只是不知这众人皆知又是怎么回事?” “王爷可是见过我本人的,总不至于会认错自己的媳妇儿吧。” 齐太妃也仔细打量着燕云岚,这和她派人调查到的确实不一样。 直接一拍桌子,吓唬道:“你胆敢欺上瞒下?” “儿媳不知母妃何意。” 燕云岚不卑不亢。 “你父亲进宫请旨的时候,亲口和皇上说你生得难看,突遭意外,脸上留下了疤痕。” “坊间见过你的人也都说你蒙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今,你以全新的面孔嫁入这王府来。” “若是被皇上知晓了真相,定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齐太妃话锋一转,对容渊道:“这么一个祸害,你确定要留着吗?要因为一个人,牵连我们整个定北王府?” 好家伙,这齐太妃可真会随机应变,不对她下手,而是为了命令容渊休掉她。 然后呢,让你的好侄女上位吗? 想得美! 第28章 婆媳见面,分外眼红 燕云岚轻笑一声。 “母妃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儿媳从未出现在皇上面前,皇上听信燕国公的一面之词,也能怪到儿媳头上来吗?” “燕国公厌恶儿媳,在皇上面前丑化儿媳,这事儿还是儿媳从您这儿听到的,要是早知道,儿媳早到皇上面前为自己正名了。” 燕云岚看着她们。 “至于坊间传言,那是因为家妹和我产生了龋齿,为了报复我故意传播出去的,这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越发不像样了。” “不仅轻信他们的母妃是受害者,作为被祸害的对象,云岚本人也是受害者啊。” “难道母妃有个如此漂亮的儿媳,带出去不觉得很有面子吗?” 燕云岚不伪装以后,巴不得有人赶紧举办场宴会邀请她去呢,她要看众人大跌眼镜的样子。 齐太妃还没碰见过像燕云岚这样自己夸自己美的人,简直是大开眼界。 偏偏燕云岚还没完,娇羞地看着容渊道:“更何况,王爷昨晚刚把人家吃干抹净呢。” “儿媳也没犯七出之错,王爷没道理休了我吧?” 齐太妃冷冷道:“我儿真的碰你了吗?” 齐静竹一阵发懵,那帕子上不是有血迹吗,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齐静竹一个未出阁的黄毛丫头看不出来,齐太妃和杨嬷嬷可是过来人,早就看出那上面的血迹是伪造出来的。 “那帕子母妃不是收着了吗,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 齐太妃颇为嫌弃地拎着帕子一角,扔到燕云岚脚下。 “你好好看看,这整张帕子都沾满了血,显然是故意有人弄上去的,也就你们未经人事会犯这种错误。” “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吗?” 齐静竹喜形于色。 其实落红和平时受伤流出的血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鲜红色的,也都会凝固,变成暗红色。 燕云岚也不能说这血是你儿子的。 “母妃的意思是,王爷不举?不然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为什么不肯碰我呢?” 容渊锁眉,冷沉着一张脸。 “胡搅蛮缠,姑母的意思明明是说表哥不喜你,所以才不碰你,何时说,说表哥……” 不雅的词齐静竹可是说不出来,甚至涨红了脸。 “那帕子上的血多了点儿,不过是因为我们新婚燕尔,玩儿的花样的多了些,王爷他误伤了我。” 燕云岚不经意地撩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红痕。 没办法,这身子还是比较娇贵的,贺成就那么轻轻一绑,就留下痕迹了。 齐静竹瞳孔一缩,根本不相信容渊是这样的。 就连齐太妃经历了大风大浪,自认对这个儿子万分了解,也是大吃一惊。 “容渊,可是她说得这样?” 齐静竹殷切地等待着容渊说不是这样的。 燕云岚眨巴着眼睛,暗藏狡黠。 容渊道:“事实如此。” 他要是否认了,燕云岚怕是会真的让他“不举”。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她的医术。 “母妃,我们的闺房之事您就不要过问太多了,敬茶吧。” 齐太妃原以为她能够发落燕云岚,散了心中这口郁闷之气,没想到这个燕云岚根本就不是软柿子。 反倒更加憋闷,只能给杨嬷嬷使了个眼色。 杨嬷嬷会意,用托盘拖着一杯茶。 燕云岚暗叹一声没新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碰茶盏,就烫到了一般收乐回来,放在嘴边吹着。 “杨嬷嬷,没想到你在母妃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竟如此忘恩负义,想要坑害母妃。” “这茶水如此滚烫,你是想借我的手烫死母妃吗?” “母妃,这杨嬷嬷竟如此蛇蝎心肠,您可要万分注意啊!” 杨嬷嬷这是得了太妃的授意,没想到这燕云岚根本不接招,还把屎盆子扣到了她头上。 杨嬷嬷赶紧跪下,将托盘放到地上,磕头。 “太妃明鉴啊,老奴别无二心,王妃本就错过了敬茶的时辰,茶水一直在炉子上煨着,老奴也是怕再拖延下去,才着急倒了一盏,绝没有谋害太妃的意思。” 要不是燕云岚自己怕烫,她真的会泼在齐太妃的身上,让她知道茶水为何这样烫。 “不是什么大事,再去换一杯便是了,而且,姑母喜爱喝热茶,杨嬷嬷也是知道的。” 齐静竹赶紧替杨嬷嬷解围。 齐太妃道:“不用换,就这杯吧。” 杨嬷嬷从地上起来,重新恭敬地端着,举到燕云岚面前:“王妃,请吧。” 可真是个老巫婆啊,不达目的不罢休。 既然你们这么二皮脸,那就怪不得我了。 燕云岚直接要连着整个托盘抢过来,杨嬷嬷不放。 “王妃,双手端着茶盏,献给太妃,您不必连着托盘一起拿。” 燕云岚不说话,用足了劲儿拽托盘,杨嬷嬷不放,也用足了劲儿,两人你来我往,拉扯了一会儿。 燕云岚突然放了手,这受力不均衡,杨嬷嬷用力过猛,向后栽了过去。 “诶呦!” 最要命的是,那托盘摇摇晃晃,茶盏上的盖子脱落,那茶水就要落在杨嬷嬷身上。 杨嬷嬷自救,一把子将所有东西扔了出去,自己摔了个屁股墩,躺在地上起不来。 燕云岚捂嘴惊呼:“杨嬷嬷,你没事吧,本王妃不是故意的,啊,你把我给母妃的敬茶打碎了,这可怎么办!” “会不会很不吉利啊,母妃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燕云岚那是嘴上喊得勤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静竹跑到杨嬷嬷身边关心道:“杨嬷嬷你没事吧,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啊。” 又对燕云岚道:“王妃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杨嬷嬷呢,我看就是你故意放手的。不过是让你给姑母敬个茶,你竟如此推诿,可是对姑母有意见?” 啊对对对对,我就是对她意见,你说得都对。 可燕云岚也很委屈地说道:“那茶水实在是太烫了,我身子又不爽利,先前就差点砸着母妃,心中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要是端不稳,茶水洒了,再烫到母妃,那我岂不是就会彻底惹怒母妃吗?” “我不想伤害母妃,也不想让母妃生气,这也有错吗?” “阿渊,我真的做错了吗?” 不就是绿茶嘛,谁不会啊,顶级好吧。 阿渊。 容渊挑眉,心想燕云岚怕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来恶心他,从未有人这么喊过他。 齐静竹简直想捂住燕云岚的嘴不让她说话,白的能被她说成黑的,死的能被说成活的。 你说什么,她都能反击回来,还要气一气你。 “姑母,您给评评理吧。” 齐静竹撒娇。 齐太妃肯定燕云岚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她的心里话,如果她真的拿到那一杯热茶,会付诸行动,将热茶“不小心”泼在她身上。 而且,什么身子虚弱,根本也都是她故意的。 是因为她一直不让她起身,燕云岚回敬她的。 好啊,和那太后斗了几十年,没想到来到儿子的王府上,还要和自己的儿媳妇儿斗。 一个贱丫头而已。 “杨嬷嬷,再去弄杯茶来,温度适宜便好。” 燕云岚只看一眼,便知杨嬷嬷刚刚摔到了尾椎骨,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了。 杨嬷嬷一瘸一拐的,只想看看郎中,上床休息,可她哪怕得齐太妃崇信,也只是个奴婢而已。 齐静竹看不过去,主动道:“杨嬷嬷歇着,还是静竹来吧。” 齐太妃默许,齐静竹便从桌子上的茶水壶倒出一杯来,直接双手端着,告诉燕云岚这个不烫,看她还能怎么推辞。 燕云岚利索地双手端着,半弯着腰道:“母妃请喝茶!” 齐太妃不接,厉声道:“跪下!” 第29章 嫁妆里面有石头 “新媳妇儿敬茶自然是要跪下的,你什么时候懂规矩跪下了,本宫就接了这杯茶。” 让她跪下,白日做梦。 “云岚自是晓得这个规矩的,但是因着王爷腿脚不便,昨日拜堂之时,云岚都不曾给父皇下跪,若今日只给母妃下跪,怕是不太公平,对父皇也是大不敬。” “云岚刚刚过门,对待公婆,不能厚此薄彼,母妃可以把父皇的牌位请来,儿媳应当同时敬上。” 历代皇帝都是入皇陵的,先帝的牌位也都放在皇陵的祠堂里。 容渊大婚的时候得皇上恩准,这才把先帝的牌位请了过来,新娘一入洞房,宫里就派人将牌位连夜送回去了。 这会儿正在去皇陵的路上。 “况且,嫁夫随夫,云岚对待母妃当同阿渊对待母妃一般,阿渊跪,云岚才会跪。” 从来到齐太妃这儿之后,燕云岚就发现容渊很少说话,对齐太妃也没有太恭敬,疏离得很。 想来母子关系经营得不是很好。 但容渊也未曾替她说上几句好话,说明是想看她们俩内斗,他自己好坐山观虎斗。 看来哪怕她辛辛苦苦救了他的手脚,他也还是没有放弃报复她的念头。 只是不自己动手了而已。 “这么说,今日你是打定主意不跪了?” 燕云岚举得手酸,干脆将茶往齐太妃的手边一放。 “太妃,云岚之所以还在这儿和你周旋,是敬你身为阿渊的生母,对他有生养之恩,无论方方面面,他都很优秀,足以称得上是如意郎君。” “但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容渊娶我,我嫁他,是因为我们两情相悦,并不需要得到谁的肯首,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不管你心仪的儿媳妇儿是我,还是另有其人,都不影响我和容渊的生活,这茶您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云岚也不会勉强,您自己随意,云岚就不奉陪了。” 燕云岚说完就要推着容渊往外走,她困着呢,一点儿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人身上。 “你就不怕本宫到皇上那儿参你一本,请皇上下旨让容渊休了你?” 燕云岚耸耸肩。 “您尽管去,看看皇上会不会如您的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皇上金口玉言,赐婚圣旨是他下的,他断不会朝令夕改。” “我建议您,要是真不想要我这个儿媳妇儿,就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我,抓我的错处和小辫子,等您手里掌握了我犯了七出的证据,再去向皇上请旨也不迟。” 燕云岚眯了眯眼,忽然凭借着多年来的直觉精确抓住了齐太妃的伤口,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怪不得做主后宫的是太后,而不是您,您的头脑,实在是差了一些。” “你,混账!” 齐太妃抓起手边茶盏朝着燕云岚的后背扔了过去。 燕云岚的耳朵动了动,迅速推着容渊往右边一偏,茶盏四分五裂,茶水飞溅,贱到了燕云岚的裙摆上。 眼中杀气乍现,又很快沉寂下去。 容渊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 燕云岚笑眯眯地:“是不是很感动?本来我只要自己往旁边一躲,就可以完美避开的,我还记得身前的你,生怕你母妃伤到你。” “这么一比,你母妃都没有我爱你啊。” 最后一句,燕云岚特意放大了声音,又在齐太妃的心上捅了一刀。 她低头在容渊耳边道:“热闹看够了吗?不帮媳妇儿调和婆媳关系,可不是一个好丈夫哦。” “我这个人怪得很,要是被惹急了,会做出什么来我也不知道呀,你要不要提醒你母妃一句,让她自求多福。” “还有,以你母亲的智商和手段,能在宫里活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啊。” 燕云岚拍了拍容渊的肩膀:“你像是个基因变异的。” 基因变异? 是说他的母妃蠢,但他很聪明的意思吗? 容渊琢磨着。 还未等两人踏出齐太妃的房门,就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太妃,王爷,不好了,王妃的嫁妆里竟有一半都是石头!” 从上次去燕国公府,容渊就看出燕云岚在那儿过得并不如意,燕国公对这个亲生女儿很不上心,燕夫人和她那个妹妹更是百般给她使绊子,像是见不得她好。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燕国公府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敢在他容渊面前耍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 容渊第一时间望向燕云岚,却见她一副了然的样子。 “你早就知道?” “对呀,这事是谢慧兰,哦,也就是燕国公夫人全权负责的,她会把好东西给我才奇怪。” “就是她脑子不太好使,居然用石头糊弄,还舞到你面前来,太蠢了。” 早在祖母和她说谢慧兰这人明事理的时候,燕云岚就起了疑心。 她让冉秀跟着谢慧兰一路到了库房,就见谢慧兰找管家等人将那些红绸从她和祖母看过的箱子上解了下来,绑到了另外一模一样的箱子上。 谢慧兰捏着库房钥匙,自以为万无一失。 “她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在白云观不是白待的,什么技术都学会了点儿,开锁轻而易举,进去以后打开一看,知道她把箱子置换了。” “我本来是要把属于燕书萱的嫁妆搬过来,给她把石头留下的,但是石头比珠宝绸缎重,怕管家起疑,我就掺和在一起了。” 燕云岚简单说着,这还不是她的最终计划,她要燕国公府和谢慧兰身败名裂。 齐太妃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小话,火气上涌,自以为这嫁妆就是她抓燕云岚小辫子的契机。 一步步从高座上走了下来,齐静竹寸步不离地跟着。 “好啊,在嫁妆上都敢糊弄,这已经不是定北王府的家事了,而是触犯了律例,京兆尹和皇上都可以介入!” “燕云岚,你还有何话可说?” 齐太妃前一刻还是斗败的公鸡,此刻便是骄傲的孔雀。 燕云岚轻叹一口气:“云岚无话可说。” 齐太妃还来不及高兴发作,就听燕云岚接着道:“劳烦母妃去上报京兆尹和皇上。” “云岚也想知道父亲和母亲缘何要如此对我,竟然连嫁妆都要克扣。” 齐静竹道:“还请王妃不要在这儿贼喊捉贼,这嫁妆礼单是要给本人过目的,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过。” “谁知道王妃是不是怕定北王府贪你的嫁妆,自己将另一半藏起来了,还推给了燕国公府。” 燕云岚很想遇上些智商正常的人和她对阵,这样她才有成就感,而不是像欺负小孩子一样。 “你是有多瞧不起你们定北王府,就凭太妃的月银和王爷的俸禄,还有这么多年论功行赏积攒下来的家财,会觊觎我那点儿嫁妆吗?” “求齐大小姐说话前先动动脑子,你觉得自己的话站得住脚吗?” “真的没必要为了给我扣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这样贬低定北王府,想来你姑母和表哥听到这样的话并不高兴。” 齐静竹感觉到了羞耻,连忙去观望齐太妃和容渊的脸色,果然见两人都不是兴致很高的样子。 一向疼爱她的齐太妃竟然横了她一眼。 她几乎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姑母,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提出了一种可能。” “毕竟,燕国公府这么做是肯定会得罪咱们定北王府的,要是王爷向皇上上诉,肯定要治燕国公府的罪的。” “静竹觉得他们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 这不就巧了吗,谢慧兰和燕书萱就是玩火自焚,怕是现在还在那儿洋洋得意整了她燕云岚呢。 “不要一口一个咱们定北王府,这个王府和你没有丝毫的关系,做人不能忘本,齐小姐还是要记得自己是齐家的人的。” 第30章 事情败露 齐静竹从前未曾以定北王府的人自居过,因为她认定自己会是定北王妃,会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直到听到皇上给容渊和燕云岚赐婚,她的美梦破碎了,可她也没有放弃过。 以她的本领,还有和齐太妃容渊的关系,挤走燕云岚是迟早的事。 所以她在面对燕云岚时,才会想膈应她。 没成想每次都是她自己被膈应。 齐静竹这么明显的心思,燕云岚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就喜欢坏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姑母,依您看,这事应该怎么办?” 齐太妃本来也就是想要挟一下燕云岚,想要她乖乖示弱,给她道个歉或者赔个罪,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定北王府被燕国公府欺瞒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再加上容渊现在行动不便,在外人眼里就是废人一个,说不得要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觉得定北王府要衰落了啥的。 “自然是要找燕国公府讨个公道,本宫这就给燕国公书信一封,问问这是什么意思,是否要闹到皇上面前去。” 齐太妃是要面子的人,她这个人最看重脸面。 更何况,这事传了出去,势必要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去,她绝不会给太后看她笑话的机会。 “以咱们定北王府的地位,只要施施压,燕国公府就得乖乖把剩下的嫁妆的补齐,甚至是加倍补齐,咱们决计不会吃了这个亏。” 这便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了。 燕云岚算是看出来了,齐太妃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让她不痛快,要是这个机会没了,她就另辟蹊径。 在齐太妃的眼里,折磨燕国公府和折磨燕云岚是一样的。 这下倒是燕云岚高兴了,最好燕国公全家都和齐太妃斗起来了,看他们狗咬狗的,岂不是别有趣味。 只要别伤到她亲爱的祖母,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隔岸观火。 “既然母妃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儿媳就和王爷回去补觉,静候佳音了。” 燕云岚打了个哈欠,喃喃着,却是让众人都听得到。 “都怪王爷,不够怜香惜玉,拽着我闹了许久,这才让我这么困的。” 容渊的确是罪魁祸首,可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他也懒得辩白,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能够痊愈这个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会一直被藏着的。 出了门,燕云岚就放开了容渊,将素舆交给了管家。 “这么大的王府,你肯定有很多事要打理,我就不打扰你了,要回去补觉了。” 容渊看着她愈走愈远,才对管家道:“去书房。” 他是定北王,手上仍有定北军收他管制,那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军队。 军饷,训练安排之类的东西都要靠她来安排,处理军务,或者到演武场去观看训练,都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 燕云岚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命冉秀把那些红绸都摘到了,新婚一过,这些东西就没必要留着了。 然后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冉秀点了点头,又不确定地道:“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齐太妃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顺便敲燕国公府一笔,你家小姐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可能吃了这么个哑巴亏的。” 其实燕云岚真没在乎过燕国公府准备的嫁妆。 她有自己的产业,也早早就定好了planb。 只是谢慧兰和燕书萱也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她自己的钱可不就要好好保存着了。 “快去办吧,我要睡一觉。” 燕云岚是真的困,她平日里可都是要睡够八个小时的。 在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的古代,她倒是调整好了自己的生物钟,早睡早起,美容养颜。 还有这一头黑亮的秀发,真是她梦寐以求啊,之前天天熬夜,她都快成秃头少女了。 “什么,不可能?” 谢慧兰骤然站了起来,动作过大,凳子“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燕书萱也从自己的房间赶了过来,匆忙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慧兰根本顾不上回答她,匆匆忙忙就往库房去了。 原本让燕云岚和老夫人看过的箱子还原原本本放在原地,而且都是谢慧兰记忆中的位置,没有人动过。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箱子前,粗暴地打开。 空的! 燕书萱也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箱子,不信邪地打开了其他箱子,全都空的。 只有最后一个箱子的底部放着一张纸条。 谢慧兰颤抖着拿起纸条。 “当你们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是不是很体贴啊,这是我出嫁前留给你们最后的惊喜。” 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谢慧兰泄愤似的撕扯着这张纸条,一下子神色恍惚,差点就跌坐在地上。 燕书萱赶紧扶着她娘亲,不再假哭,而是真情实感地落下了几滴眼泪。 “娘,怎么办啊,我的嫁妆全没了,都让燕云岚那个贱人搬走了,她还专门留下了字条来羞辱我们!” 塑料母女情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她娘都快气炸了,站不稳了,燕书萱也不关心她娘的身体,不问一句你怎么了,张口就是心疼自己的嫁妆。 “去,去定北王府找燕云岚,把属于你的东西都要回来!” “去什么去,还嫌老子的脸丢得不够?” 燕德明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遭了多少的冷眼和嘲笑。 他逆着光,谢慧兰看不清他的神色,燕书萱更是如往常一样跑到燕德明身边,贴着他要他为她做主。 燕德明一把推开了她,走到谢慧兰面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谢慧兰本来就心神不宁,这下更是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燕德明。 “老爷,你打我?” 她凄厉地质问着。 燕德明现在是滔天怒火,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住她。 指着谢慧兰道:“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货,老子是不是告诫过你,不管你在府中怎么对燕云岚下手都无所谓,不要在定北王面前搞那些小动作。” “哪怕你聪明那么一丁半点儿,都知道这事儿该做怎么办得滴水不漏。” “那么多漂亮方法,你偏偏选了最蠢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燕德明又是一脚踢在了谢慧兰的身上。 谢慧兰疼痛难忍,嘶嘶地喊着,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怨恨地看着燕德明:“现在后悔娶我了?当年江曼蓉怀着身孕呢,你就来勾搭我,拿着珍宝来哄我,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的。” “你真以为我这么爱你,就不会告发你了吗?你别忘了,江曼蓉是怎么死的!” “你住嘴!”燕德明喝道。 眼见着燕德明又要对谢慧兰动手,燕书萱胆战心惊,顾不得自己刚刚被磕到了。 赶紧跑到谢慧兰身边护着她,将她扶起来。 “娘,你没事吧?” 又责怪地看向燕德明:“爹爹,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这么多年,娘亲操持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谢慧兰的狠劲儿也被激了上来:“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你还说!” 燕德明右手高高举起,却没有落下去。 燕书萱反身挡在谢慧兰面前:“爹爹,你要打就打我吧!” 谢慧兰却是一把推开了她,扬着脸凑了过去,挑衅道:“你打啊,你要是不打我瞧不起你!” “被我说中了心事,心虚了吧,江曼蓉是没有回来找你,但她留下了燕云岚这个讨命鬼!” 燕德明再没有迟疑,如她所愿地落下了巴掌。 第31章 慈善事业搞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那定北王妃本来是要借着自己大喜,发发善心,要拿出嫁妆的一部分来接济那些乞丐的,谁知道,箱子一打开,竟然全是石头!”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不知道也很难,那些乞丐都欢欢喜喜地等着领银子,结果银子变石头,这不就是被戏耍了吗?” “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嫁女儿还尽可能准备点儿好东西陪嫁呢,就是为了女儿能在夫家过得好些,不让人欺负了去。你说,这燕国公府是咋想的。” …… 大街小巷都是类似的言论。 燕德明那么生气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往日的那些好友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燕大人呢,此事你做得不地道啊,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燕德明自己一头雾水,不得不拉住人问他发生了什么。 “你当真不知?” 燕德明摇了摇头。 “燕北王妃,就是你昨日嫁出去的大女儿,拿出了自己的一箱嫁妆要做好事,结果里面放的不是金银珠宝,是实打实的石头。” “乞丐们觉得自己是被有钱人耍了,竟然联合起来去定北王府闹事。” “你那女儿命人将所有的嫁妆都抬了出来,全都是包装严实的,没拆封过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竟都是一半石头,一半金银啊,还大多都是绸缎之类的东西。” 燕德明听着这些只觉脑子嗡嗡地,要说燕云岚这么好心,他肯定不相信。 这就是赤裸裸地报复,燕云岚定然是打开嫁妆发现了问题,这才用了这么一个法子。 可说到底,还是自家那坏事儿的婆娘,给了人家可乘之机。 燕德明简直觉得所有好友看他的眼光都变了,甚至来不及告辞就落荒而逃。 燕云岚一觉醒来,竟然黄昏了,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她觉得桌子前影影绰绰的,隐约坐了个人。 “谁?” 燕云岚问着,手已经伸到了枕头底下,随时都能把匕首抽出来。 “睡醒了?王妃可真是够警惕的。” 容渊将烛火点燃,倒了杯茶。 燕云岚收回了手,从床上下来,直觉这鞋穿穿脱脱不方便,等什么时候她一定要弄双拖鞋穿。 一把抢过容渊端起的茶,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坐下,又喝了一杯,才解了渴。 “王爷怎么舍得来我这儿了?” 以容渊的性子来讲不正常,除非他又想到了什么新的点子来惹怒她。 “王妃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本王总得来看看吧,母妃是勃然大怒啊,将她最珍爱的翡翠镯子都打碎了。” 燕云岚吩咐冉秀的便是把此事散播出去,既能让燕国公府颜面尽失,又能用谢慧兰给的那些银子收拢一部分乞丐。 这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燕云岚刚开始也就是闭目养神,观望着事态,待她在王府门口打开那些石头,又真心实意拿出一部分来补发给乞丐。 乞丐们高兴了,燕云岚也回来睡觉了。 “怎么听起来,你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更像是幸灾乐祸的,你和太妃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其实下午回来的时候她听冉秀说了一点儿。 “小姐,奴婢找几个姐妹打探了一下口风,她们说王爷和太妃的关系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王爷偶尔去陪太妃吃饭,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最最重要的是,太妃是在你们大婚前一日才赶回来的,据伺候太妃的人说,王爷惹怒了太妃。” “依奴婢看,这王爷会不会是故意的,所以这太妃才会把气都撒在小姐你身上。” 不怪冉秀阴谋论,实在是就她家小姐那日的装扮还非礼了王爷,要搁她身上也受不了。 王爷这么位高权重的人,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王爷你这招祸水东引玩儿的挺滑溜啊,自己不用动手,就能有人给我找麻烦,妙啊!” 怎么没腹黑死你。 “王妃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对本王有再造之恩,本王自当竭力相报才是。” 这竭力相报,是竭力让她过得不开心吧。 小心眼儿的男人。 迟早有一天,本王妃让你在我面前不再自称本王。 “嗯哼,希望王爷再接再厉,也希望王爷的母妃身体康健,不会被我气死。” “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说曹操曹操到,还是冉秀最贴心。 燕云岚刚念叨完,冉秀就带着人上菜了,还挺丰富的。 御用佛跳墙、黄焖鱼翅、烧鹿筋、爆炒凤舌、樱桃肉、百鸟朝凤和麻婆豆腐、清炒时蔬两道素菜,配着上好的白米粥。 很多都是宫廷御菜,是王爷才有的份例,对于燕云岚这样的吃货来讲,简直是满足了口腹之欲。 燕云岚用筷子在几个菜的盘子边点了点,无情地对容渊说道:“这些你都不能吃,要忌口。” 看着满桌子也没他几个能吃的:“辛凤没有吩咐厨房你能吃什么吗?” 又来了。 这种关心,容渊不知道是出自燕云岚作为一个大夫的职责,还是作为一个妻子对夫君的爱护。 他让贺启调查了燕云岚好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好像真的就如燕云岚所说的那样,只是提前探查他的病状和外貌,对他没有歹意。 可容渊始终不能相信。 “本王吃过了。” 辛凤是个很合格的大夫,对他的饮食什么的都有所把控,他的膳食向来是独一份的。 燕云岚点点头,大快朵颐起来。 “你在王府也戴着面具,是连你母妃也不知道真相吗,还是防着某些人啊。” 容渊这样的人的身边,多多少少都会有别人送进来的细作或美人,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岂止一双眼睛。 齐太妃是想要成大事的人,从来都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容渊满身是伤的回来时,齐太妃也只是怒其不争,说他若是坐上了皇位,哪需要在外面冲锋陷阵。 没有心疼他一星半点。 他从来没有在齐太妃那儿感受过温情。 燕云岚模模糊糊感知到了他的一点情绪,放下手中的筷子,忽然靠近了容渊。 容渊下意识地后仰。 燕云岚的手已经伸向了他的面具。 容渊要握她的手腕。 “你的手不能动,我不想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儿白费了功夫,要是你的手再断,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燕云岚故意夸大其词,容渊半信半疑,但还是不动了。 “这才乖嘛,听人劝吃饱饭。” 燕云岚如愿所偿地摘下了他的面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容渊的这条贯穿左脸的伤疤。 看起来也蛮逼真的,只不过比起她的手艺来略差一筹。 “其实看着还挺霸气的,就是放在那儿有了对比,半张妖半张俊的,视觉冲击太大。” “辛凤给你做的吗?” 也不用多想,一般医者更清楚刀剑或者匕首划出来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怎样才能避开要害。 “以后不用麻烦他了,交给我,还有,这面具不用戴了,我保证他们看不出真假来。” “在我这儿,你尽管做真实的自己。” 燕云岚在不弄疼容渊的情况下将他这条伤疤揭了下来。 “赏心悦目多了。” 燕云岚将铜镜从梳妆台上拿过来,放到容渊面前,自己则在他身后站着,微微低头。 “是不是很相配,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我说得没错吧。” “阿渊,我们之间没什么仇恨,只有情爱,放下那晚的恩怨,日子就会有趣很多。” 燕云岚循循善诱,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可快点儿爱上我吧。 燕云岚心中喟叹。 第32章 夫君,留宿吗? 容渊没给出回应,这是他们之间的常态,燕云岚也没怎么在意。 “今晚留宿吗?” 仗着容渊的手不能多动,燕云岚的手从他的肩膀滑下去,落在他的胸膛上,魅惑着问道。 容渊在被她碰到时就蓦地想起那晚,身体抵触地不行,直接把燕云岚弹开了。 “别碰本王。” 燕云岚从善如流地走开,暗道糟糕,看来是第一晚玩过火了,给容渊留下了心理阴影。 看来她只能对容渊使用脱敏治疗法了。 燕云岚难得地有些懊恼,夜探王府之前,她心中对燕国公府是有气的,本意也是想着能不能捉弄一下这个王爷,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容渊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触动了她的dna,肾上腺素被激发,她就对人家见色起意了。 当事人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昨晚碰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啊,莫不是你的胸膛是敏感点?” 容渊面对燕云岚时脸大多数都是拉着的,此时更是有风雨欲来的迹象。 “那是特殊情况,本王不会与你同住的。” 行,你有本事能一直这么硬气。 “我送你过去,顺便让贺成把辛凤找来。” 冉秀是燕云岚的得力助手,她早在昨夜便和贺成贺启混熟了,从他们得知了不少无伤大雅的消息。 关乎容渊的大事,贺成和贺启守口如瓶,是不会透露分毫的,至于那些府中的八卦和人际关系,还是会提点一下的。 贺成和贺启都有嘴贱的属性,他们是一对亲兄弟,脾性差不多,相较来说,贺启在大事上会更沉稳一些,功夫也比贺成高。 所以贺成都跟在容渊身边,帮他跑腿处理一些琐事,贺启则常年在外,收集情报。 辛家世代是大夫,在容阳国很出名,辛凤是在容渊废了以后才来到他身边的。 “王妃,你找我有事?” 辛凤是有些雀跃的,她看过燕云岚给容渊处理的,她一直觉得棘手头疼的问题,就是不能让容渊恢复如初,没想到燕云岚做到了。 她有些崇拜,还想请教一下燕云岚,这对他们整个辛家来说都是有益的。 就是不知道燕云岚会不会教她。 “你家主子这个手臂其实是要吊起来的你知道吧,因着他白天要掩人耳目,所以我就省略了这一步,现在你找些柔软的布来,系在他的床帐上。” 辛凤也知道这原理,胳膊折了也是要挂在脖子上的,静脉回流,有利于消肿。 她办事效率很快,从自己的药房中拿出药用的绷带来和专用的悬挂吊带。 “王妃,主子的胳膊两个都要吊起来吗?这脖子的负累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辛凤这样问着,却是有些跃跃欲试,想想主子一左一右两个绷带挂在脖子上,有损冷面形象,就很有意思。 “不挂脖子上,不然拆卸太麻烦了,你尽量给他安排个舒适的姿势,让他能够把四肢都挂在床顶上。” 这也算是古代比较方便的,那就是床榻都是三面围绕的,且富贵人家的都是经过设计以后,有镂空的。 “那这样一来,主子晚上还能睡着吗?” 辛凤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这不就相当于整个人都悬空了,只有躯干在床上,也不能翻身,僵持一晚上不得难受着。 但辛凤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很快就做好了部署。 容渊见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就好像是屋子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他自觉自己存在感并不低。 “这样可以吗?” 燕云岚拇指和食指搭在下巴上,装模作样的验收了一下成果。 “看起来不错,到底怎么样,要请我们的王爷躺上去试试啊,王爷,请吧。” 容渊见多出来四条吊带,就嘴角一抽,坐在凳子上不动,当没听到。 “阿渊,阿渊,不会睡着了吧?” 燕云岚叫了他两声都没动静,还故意提高了音量,容渊八风不动,打定主意不听她们的。 燕云岚走近容渊,靠他很近,几乎要脸贴脸了。 容渊此时发挥了全部的克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睁开眼睛,推开燕云岚。 “真的睡着了?那我偷偷亲你一下,你也不会知道吧,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呀。” 燕云岚喃喃着。 辛凤赶紧捂住眼睛转过身去,示意自己不会偷看。 燕云岚嘟起嘴巴,眼看着就要吧唧一口印在容渊的唇上。 容渊眼睛一挣,连人带凳子后退几丈远,冷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燕云岚笑着:“不装了?王爷你演技太差了,我一靠近你,你的眼皮就不停地在动,我才不信你坐着也能睡着呢。” “就是可惜了,没能一亲芳泽。” “别像小孩子一样了,还害怕这些,快过来试试,这样也能避免你睡梦中忘了这回事,造成二次伤害,你的筋本来就错过了最佳时机,也就是遇上了我,妙手回春,才保住了。” “但凡再断一次,就好不了了,容易造成习惯性断裂,就算没人伤害你,它也会自己断开。” 燕云岚说这些的时候很严肃,她必须让容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等熬过了这半个月,就可以进行康复训练了,你派人找些靠谱的木匠来,我有事安排他们做。” 辛凤也道:“王妃说得没错,这样确实有利于伤口恢复,我可以作证。” 容渊自知躲不过,认命一般坐在了床上,那种即将像犯人一样被绑缚四肢的感觉又来了。 “你们出去,本王自己来。” “那可不行,我们得帮你调整位置和松紧程度,你一个人弄不好的,乖乖躺上去。” 容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的局促,任人摆布的滋味很不好受。 “先把右脚抬上来,辛凤,似乎距离远了一些,阿渊他很容易从枕头上滑下来。” “左脚和右脚之间的间隔大一些,手臂的再往我这个方向调整一下。” 容渊的耳边充斥着燕云岚对辛凤的每一句指导。 她很认真。 这是他头一次在别人身上见这种完全投入的状态。 是为了他。 “好了,阿渊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燕云岚还是在乎容渊的感受的,而且她的职业道德也不允许她敷衍了事,要把容渊放在第一位。 容渊闭着眼,不忍去看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很滑稽。 他的一世光辉就要毁了。 辛凤在辛家的时候也接触过不少的病人,像自家主子这么惨的还真不多。 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生怕惹怒了主子,被他降罪。 燕云岚可没那么多顾忌,虽然她是很想把容渊追到手,但是看容渊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哈哈哈,容渊,你现在很像那个表情包,我是四足动物,只不过你是翻过来,哈哈!” “哦,你可能不知道表情包是什么东西,没关系,我知道就好了。” 容渊就知道这个死女人一定会吐出一些让他不太愉快的语句来。 所以一开始就想把她们赶出去。 见这个女人笑得如此开怀,他都有些怀疑燕云岚的用心。 “你是故意的?” 燕云岚像是回归了十七岁女孩儿应有的心性,居然朝他扮了个鬼脸。 “我就是故意的,你自己慢慢享受这漫漫长夜吧,想来也不会睡得太安稳,桌上有药,你记得吃。” “辛凤,还不快走?” 辛凤可承受不住容渊的怒气,以免被波及,跟上了燕云岚的步伐。 “燕云岚,你给我等着!” 容渊连名带姓地发出了怒吼,可见气地不轻。 偏偏燕云岚还要火上浇油,回身对容渊道:“略略略,阿渊,生气对肝脏不好哦!” 容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又想起燕云岚叮嘱地还不能用力,缓缓松开。 烦躁地闭上了双眼。 怎么到处都是这个女人! 第33章 抓住你的胃 “王妃,您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以前没有人能治得了王爷,如今他可算自己娶了个克星回来。” “我能跟着您吗,想问问您是如何治好王爷的,我保证,一定会保密的。” 辛凤举着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还眨巴着眼睛,让燕云岚看自己有多真诚。 “好啊,我们去你药房里,可以吗?” 燕云岚正好也想看看辛凤药房里的那些药材她还能不能认得,会不会有所生疏。 在现世界,她接触西药惯了,拿到药片虽然也能够知道成分,但是这儿的药材都是最原始的模样。 在白云观的这几年,她不曾懈怠,也让冉秀搜集了许多医书和药经,总归还是不全。 “当然可以,您跟我来。” 药房就是一个大夫的私人小天地,辛凤也是信任燕云岚,才情愿带她去的。 “当初王爷被救回来,军医束手无策,就被送到了我们家,还请了爷爷出山,可爷爷也只是能保住王爷,让他进行简单的吃饭穿衣。” “皇上和王爷给的银子很足,爷爷没能治好王爷,过意不去,就让我跟着王爷,帮他调养,也以防事情有变,能够第一时间通知他。” 她在这其中没能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给容渊提供止疼的药物。 容渊待她不薄,还特意吩咐人给她准备了药房。 “所以你就自愿跟着他,也没再回辛家了?” 燕云岚看得出来,容渊对待这些下属是很不错的,贺成和贺启的秉性可见一斑。 辛凤点头:“在王府的日子还挺不错的,爷爷也不会再逼着我天不亮就起床去采药,还有三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压得我简直喘不过气来。” 但她的脸上还是有很怀念的神色,想来也不是真的厌恶这样的日子,反而形成了习惯,没了爷爷的念叨,有些怅然若失。 燕云岚没点破,从自己的手环里一一拿出手术刀这些教辛凤辨认。 “王妃,这些是你凭空变出来的吗?” “是从我的袖子里拿出来的,我让冉秀在每件衣服里都缝了内袋,有些东西还是贴身放着比较安心。” 手环一直都在她的手腕上,平日里袖子挡着,没人看得见。 而且这个手环太智能了,她发现它也跟着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自动变成了符合这个时代的镯子,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 “那刀子放在里面,不会被割伤吗?” “刀另外用布裹着吧,我还没那么傻。” 越和燕云岚相处,越能感觉到舒服,燕云岚是一点儿王妃的架子也没有,不会拿身份压他们。 辛凤仍然很新奇,眼巴巴地望着燕云岚,希望她能拿出更多她没见过的东西来。 两人探讨到很晚,辛凤有些不好意思再留着燕云岚了。 “王妃,我能把这个事儿告诉爷爷吗?他这一辈子都在钻研医术,如果能见你,他一定很高兴。” “爷爷的接受能力怎么样,他不会觉得这是邪术吧。” 老古董的思想还是很顽固的,这么新颖的东西,燕云岚怕老人家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不要把她当成异端就好了。 “不会的,你这么高明的治疗手段,他肯定想领略一下的,爷爷常集百家之所长,要虚怀若谷,擅于学习,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您要是担心,我就先写封信回去试探一下。” “你自己看,我是很愿意和你们交流探讨的,也不会藏私,大家济世救人的心思是一样的。” “我看你这儿有毒经之类的书,能借我看看吗?” 燕云岚一进这药房,就垂涎上了这几本书。 “王妃您都拿走吧,这些我从小就被要求背诵,都倒背如流了,就是保留了偶尔翻翻的习惯,我不着急用,您看完了还我就行,不还也是可以的。” 就是会被爷爷骂几句,她应该能承受得住……吧。 “我不会霸占的,对医药世家来说,这些可是传家宝,若有机会,我想到辛家拜访,可以吗?” 辛凤连连点头,激动道:“这再好不过了,我到时候介绍我师兄他们给你认识,还有我亲哥。” 免不得又有些遗憾,要是王妃不是燕国公府的人就好了,这样的人很适合当她嫂子啊。 他们一家子都是大夫,她娘亲也是,药痴和医痴才是绝配。 燕云岚不知道辛凤脑补了些什么,她拿着医书和毒经如获至宝,一到屋子里就翻阅起来。 直到不知道啥时候谁去,醒来医书还摊着盖在她脸上呢。 “冉秀,什么时辰了?” 习惯性的问完,燕云岚才想起自己的手环是可以看时间的,已经十点了。 她睡了这么久。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那齐太妃又派了人过来,说以后都要晨昏定省,这是定北王府的规矩,奴婢怕打扰你睡觉,把人给拦住了。” “还赶跑了吧,你个小丫头,也不怕惹怒了太妃,降罪于你,怎么说,人家也是从宫里出来的,那惩罚手段可多着呢。” 冉秀吐吐舌头:“还不是因为主子你给奴婢的勇气的,再者,惹怒了也不怕,我们还有……” 见燕云岚不笑了,盯着她,冉秀缩了缩脖子噤声,差点可就说漏了嘴,被人听了去她就完了。 “谨言慎行,牢记这四个字,懂?” 冉秀比了个ok的手势,嘴巴紧闭,还伸出手在嘴前横空拉了一下,示意闭上了。 她可好久没见过主子发火了,太可怕了。 “厨房一般都几点开始忙活啊?” “如果要处理鸡鸭鱼肉的话,很早就会开工,小姐,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本小姐今日心情好,想要亲自下厨!” 冉秀倒是不惊讶,在白云观的时候,多是素斋,燕云岚吃腻了,就会自己买点儿食材下厨打打牙祭。 第一次被观主发现的时候还罚抄了经书呢,后来燕云岚做惯了,越发熟练,观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燕云岚用素菜做出了肉食的味道,观主她们也会跟着一起吃。 白云观中有很多都是和她们一般大小的姑娘,也还是对俗世生活有所向往的,观主也不拘着她们。 “那奴婢岂不是有口福了?” 虽然她跟着燕云岚在王府吃得不错,但是很多菜色只有燕云岚才做得出来。 “想多了。” 冉秀瞬间明白,贱兮兮地看着燕云岚。 “奴婢知道了,你是想做给王爷吃吧,试图用美食抓住王爷的心,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是不是呀?” 燕云岚特意穿了一件贴身的衣裳,胳膊被袖口紧紧裹着,以免一会儿沾上面粉和油污。 “bingo!” “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厨房的人看到王妃大驾光临,都战战兢兢地,管事地更是尾随着燕云岚,小心问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您若是想吃什么或是有什么忌口,让身边的丫鬟来告诉一声便是,厨房油烟大,别呛着您了。” 他们可是听过王妃的丰功伟绩的,昨日给太妃敬茶,竟一点儿也不惧怕太妃,反倒太妃被气着了,晚膳都没用。 还是表小姐亲自来熬了一碗粥,齐太妃才勉强用了些。 “不用管我,你们该准备什么准备什么,我就是想亲手给王爷做点什么,派个人给我打下手就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没人敢毛遂自荐。 燕云岚就随便点了一个顺眼的:“你来。”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没那本事。” 那人小心翼翼道:“王妃说笑了。” 倒是有些放松下来。 容渊是有些傲娇的属性在的,昨夜惹毛了他,今日还是要做些什么顺顺毛的。 燕云岚提着食盒在去往书房的路上这么想着。 等她在门口碰见齐静竹就不这么想了。 第34章 他只能吃我做的菜 “哟,王妃这是,来和表哥一起用膳吗?” 没了旁人,齐静竹也就不用装什么委婉了,也不给燕云岚行礼,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来做什么?” 齐静竹也提留着个食盒往上举了举。 “静竹亲手做了些糕点,表哥最爱这一口了,厨房总是把握不好甜度,每次都是我做好了给表哥送过来。” “王妃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应该不会做吧,厨房做好了,就会送过来,不用王妃特意跑一趟去拿的。” “要是累坏了王妃,表哥怕是要降罪那些不干事的奴才,被王妃你牵连了,他们怕是会怀狠在心的。” 齐静竹认定像燕云岚这样的大小姐是不会下厨的,故而得意洋洋的,自认为终于把燕云岚比下去了。 “齐小姐是只会做糕点吗?” 燕云岚问道,老实说,她是懒得这种人在这儿掰扯的,但是容渊爱吃她做的糕点,燕云岚心中不痛快。 本来她就缺失了容渊的前十几年了,如今她嫁入了王府,就不允许容渊再吃别人做的东西。 一个男人,是不能吃两家饭的,两个女人也不行。 “王妃是什么意思,这糕点是最难做的,要掌握好面粉的量,几分糖,火候,还是式样,不管我做什么,表哥都会喜欢吃的。” 齐静竹说起这个还是骄傲的,她就是从五岁起便守着容渊了,千方百计从宫人和齐太妃那儿探听容渊的喜好。 她对容渊的了解可要比燕云岚多得多。 “怎么说,这也都是我的心意,总比王妃你带下人做好的来有诚意吧。” “那你不知道,以容渊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能吃糕点这类不易消化的东西的吗?” “你赶着饭点儿来给他送,是想他占着肚子,用不了午膳,你想害死他!” 燕云岚上前一步,低头看着齐静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语气也是森森的。 齐静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色一白。 “你别血口喷人,我爱慕表哥,怎么会害他呢,只是我刚回来,想去看看表哥。” “他有我这个妻子照顾就够了,不需要你横插一脚,多此一举,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别做了,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废了你的手,和容渊作伴,让你什么都干不了。” 明明燕云岚的语气很轻,可齐静竹就是知道她在说真的。 不由后退了一步,在盛夏的太阳下冷汗涔涔。 “你,你敢!” 齐静竹不想弱了气势,硬撑着虚张声势。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就是把你赶出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别白费心思了,容渊他是我一个人的。” “谁觊觎他,我就挖了她的眼睛,砍掉她的四肢,把她装进罐子里,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让她日日夜夜想着容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你也能受得了吗?” 燕云岚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着,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死死冰冷和害怕缠绕着齐静竹。 她浑身发冷,却动弹不得。 齐静竹好像已经被关在了那里,无论她如何喊叫,都没有人理她。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个魔鬼,我要去告诉表哥,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 表哥一定会给她做主的。 燕云岚直接一根银针将她定在原地了,空着的右手拍了拍她白嫩的小脸蛋。 “近亲结婚是没有好下场的,生下的孩子不是残疾就是蠢蛋,加上你脑子有问题,怕是会拖累容渊。” 又从她手里夺过了食盒。 “容渊无福消受,我还是可以代他尝一尝齐小姐的手艺的,今日太阳这么好,正好晒晒你脑子里的水,帮你清醒清醒,我就不奉陪了。” 贺成早在两人狭路相逢撞上的时候,就从袖子里掏了一把瓜子出来,磕着瓜子看戏。 听完了全程,只想感叹一声王妃真狠,就赶紧去给王爷通风报信去了。 书房是重地,燕云岚纵然心中不爽,也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容渊早听完了贺成添油加醋的描述,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反而短促地笑了一声。 一闪即逝,快到贺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进。” 燕云岚想着今日倒是痛快,怕不是有什么后招在等着自己吧。 踢开门,她没有走进去,而是等了一下,没见有水和面粉之类的东西落下,才迈开了腿。 两只手腾不开,又用脚后跟将门闭上了。 燕云岚将食盒放在书桌上,避开了那些文件,怕给他弄脏了,审视了容渊的神情。 见他似乎没有记仇,罕见地心情还不错,不由狐疑地绕着他走了一圈。 “看什么?” “你不对劲,昨晚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喊着要让我好看的,今日我主动送上门来,你却坦然处之。” “说,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容渊内心发笑,面上不显。 “本王事务繁忙,岂会同你一个姑娘家斤斤计较。” 容渊算是发现了,他越讨厌什么,燕云岚就越做什么,还很来劲儿。 齐太妃和齐静竹就是两颗小石子,根本绊不住燕云岚的脚步,就能被一脚踢开。 唯独能拿捏燕云岚的,只有他自己。 燕云岚不是想要博取他的关注吗,又是给他疗伤,又是给他送饭菜的,他不理便是了。 燕云岚感到无趣就会主动放弃。 “行吧,谅你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翻不出什么大水花,饭要趁热吃。” 她特地准备了清炖鲫鱼、蒸鸡蛋羹、虾仁西蓝花、排骨山药汤和皮蛋瘦肉粥。 这些都是补充蛋白质的,还有一盘简单至极的炒青菜。 “你不是说鱼是发物,本王不能吃?” “我说过的话你倒挺清楚,这是鲫鱼,给你补充营养的,鲍鱼和那日的红烧鲤鱼你不能吃,会引发伤口发炎。” 虽然知道容渊的本意是反讽,可他能把她的话听进去,燕云岚还是有点儿满意的,心口的不快散了一个指甲盖那么大。 “快尝尝。” 燕云岚将瘦肉粥往他手边推了推,三荤一素摆放整齐,又亲自给他盛汤。 单看起来,摆盘精美,色泽上佳,闻起来也是香气四溢。 容渊舀了一口粥,糯而不软,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虾仁爽口滑嫩,鲫鱼已经剔骨,就连小刺也都被拔出干净,容渊可以大胆食用。 他不由意外地看了燕云岚一眼。 鲫鱼的刺是很多的,尤其是小刺,他每次吃鱼都很不耐烦,久而久之就嫌麻烦不吃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更秀色可餐?” 燕云岚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闪闪地。 不知羞。 容渊继续品尝着这些美食,排骨炖得很烂,轻轻一咬就能脱骨,搭配着山药,口感饱满。 鸡蛋羹就是一小碗,上面铺着酱油和葱花,容渊没几口就吃完了。 燕云岚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容渊。 “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挑食吧,青菜你必须吃,这个促进消化的,和西蓝花一起。” 容渊居然什么也没说,夹起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不自觉地多喝了两碗汤。 还想再吃的时候,燕云岚拦住了他。 “不能再多吃了,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欲罢不能,还想接着吃。” 她对自己的厨艺可是很有自信的,征服了不少人呢,她离开白云观的时候,很多姐妹都哭丧着以后不能享口福了。 “尚可。”容渊矜持道。 “切,既然王爷看不上燕某人的手艺,那就老老实实吃厨房吧,我明日里做些其他的请辛凤他们吃。” “白瞎我忙活了两个小时,好心喂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看我治不了你。 容渊的脸成功的黑了几度,这个女人居然敢暗指他是…… 不对,说好的冷处理和无视呢? 他好像犯了戒。 第35章 皇宫一日游 见容渊吃饱喝足,燕云岚打开另一个食盒。 拇指和食指拈起一块儿糕点来,模样小巧,玲珑剔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王爷,这糕点你不适合吃,以后就别麻烦外人了,不然人家吃力不讨好,怕是要埋怨你了。” 容渊发现燕云岚心情好或是关心他,又或者要膈应他母妃和齐静竹的时候就会喊他阿渊。 心情不好或是针对他的时候就会喊王爷。 “本王不爱吃甜的。” 这糕点确实也不甜。 燕云岚将手中剩余的糕点扔回了盘子里,难吃死了。 容渊瞭她一眼,换了话题。 “今日你得跟着本王到宫里去,收拾一下。” 新媳妇是要拜见长辈的,容渊身为被允许居住在京城的王爷,于情于理,都是要去宫里走一遭的。 “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来这儿七年,之前在白云观,也算是过得自由自在,不受约束,还是头一次要去皇宫。 影视剧里的那些皇宫都高大巍峨,庄严肃穆,总给人一种富丽堂皇却冷清寂寥的感觉。 只是望着便能让人却步。 “少说话就行。” 容渊又想起她每次用膳都很快乐的样子,补了一句。 “少吃点儿。” 燕云岚撇撇嘴,果然什么宴会都是面子货,在那样的环境和氛围下,根本就吃不饱。 要让冉秀给她备点儿东西才是。 “什么时辰去。” “刚过午膳,大约寅时。” 那就是三点到五点,肯定是三点去,五点一般就要用晚膳了,中间这俩小时用来磨嘴皮子。 “我进宫需要穿什么王妃专属的衣服吗?” 燕云岚记得这个还挺讲究的,有什么朝服,官服和宫服。 “你的宫服尚衣局会量身定做,今日只需要穿着素雅一些就好,太后不喜太鲜艳的颜色。” 巧了,燕云岚本人也偏向于浅一点儿的,不过她还挺喜欢大红色的,很喜庆也很妖娆。 “行。” 要面见皇上和太后,燕云岚也难免会有一点儿紧张。 这紧张就持续了一会儿,在她提着食盒走到院子门口,看见仍然在罚站的齐静竹时,就全部消散了。 “哟,还在这儿站着呢,看这小脸,晒得通红,回去以后可得抹点膏药,不然就得脱皮了。” 齐静竹浑身不能动,大汗淋漓,很是狼狈,嘴上不饶人。 “你个贱人,还不赶紧放开我,要是姑母和表哥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燕云岚嗤笑一声;“贺成就在那树上盯梢,你真的以为容渊不知道吗,他不来救你,就说明默许我这么做。” “痴情的小姑娘呀,一腔真心错付,真是可怜哦。” 燕云岚将食盒挂在齐静竹的手腕上,齐静竹使不了力,食盒自然滑落,里面的糕点滚落了一地。 “你!” 齐静竹本要破口大骂,却突然改了态度。 “王妃,静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表哥这么好的一个人,爱慕他的大有人在,也不缺静竹一个。” “而且静竹只希望表哥幸福,没有要破坏你们的意思,静竹只是想侍奉姑母,报答姑母的养育之恩,别无他想,你何苦如此防着我呢?” 燕云岚转身去看,果然见容渊坐着素舆往这边来了。 齐静竹泫然欲泣,柔柔弱弱地对着容渊道:“表哥,救我,我实在想不通哪里得罪了王妃,让她这般对我。” “王妃要是真的讨厌我,我离开王府便是了,没必要在这儿平白碍人眼儿,表哥,你以前很疼我的,也要赶我走了吗?” 这种人怎么到哪里都少不了啊,燕云岚心想她要出个绿茶经典语录,教教这些姑娘们怎么才能更高级。 她没好气地对容渊道:“你出来做什么,不在床上吊着?” 燕云岚没掩饰自己的心情,容渊也看得出来,淡淡道:“忘了告诉你,头饰简介一些。” “不要戴凤凰之类的东西,会冒犯皇后。” 燕云岚浮动的心绪被抚平了,不是为了齐静竹来的就原谅你,算你识趣。 “对我这么好啊,嘱咐完这个嘱咐那个,让贺成告诉我一声便是了,哪需要你亲自出来。” 容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再也不复之前的冷厉。 “你的声音太大了,打扰本王处理事情了,出来提醒你一句。” “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走了,想再多看我两眼呢。” “你的脸皮堪比城墙。” 说完这句,容渊就调转素舆,往回走了。 全然没有搭理齐静竹。 齐静竹这下是真的委屈得全身发抖了,她的心思很敏感,能明显感觉出容渊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看,你的表哥一点儿也不在意你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可太让人悲伤了。” 燕云岚没有一点儿悲伤的样子,反而笑语盈盈。 将地上的糕点踩碎,颇为惋惜地道。 “糕点很好吃,齐小姐这手艺在王府算是埋没了,应该在京城里开个糕点铺子的,厨房比较适合你。” “这穴道啊,再有一刻钟就开了,日光浴蛮不错的,珍惜吧。” “燕云岚,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表哥是我,王妃的位置也是我的,我要你一无所有!” 齐静竹发着狠。 “如果我是你,不会放狠话,而是悄悄地暗中动手,妹妹啊,奉劝你一句,不要动歪心思,我不好惹的。” 其实齐静竹也就是喜欢上了容渊,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容渊是她的人,不容许有人惦记。 “冉秀,我这头发是不是得盘起来啊。” 她见过那些嫁为人妇以后,发髻就和当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这个好像是有规定的。 “这种事小姐你就不用管了,冉秀都会为你考虑到的。” 燕云岚到现在也只会简单地扎个马尾,头发很长而且顺滑,但她一个人弄不了。 “就用白玉簪好了,大方一些。” 主仆俩捯饬了一会儿,燕云岚换好衣裳转了两圈。 “早这样多好,主子非要让那些个千金小姐看了笑话去。” 冉秀鼓着张小脸,燕云岚在她脸上捏了捏,手感超好,笑着道:“你不想看她们眼睛珠子都掉下来的样子吗?反正我是很期待。” “哪有那么夸张,小姐,你就偏爱这样。” 这么无趣,自然要找点乐子嘛。 “王妃,主子在门口等您。” 燕云岚跟着贺成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容渊已经坐进了马车里,那马车本就比寻常马车大了一倍,还用着云瑾,缀着流苏。 “王爷果然是财大气粗,这出门排场不小。” 马车里放着软榻,小木桌,桌上温着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还有各色糕点和坚果。 燕云岚往马车上一靠,挨着尝起糕点来。 看她津津有味的样子,容渊眉头蹙了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别多吃,一会儿该不舒服了,别在宫里给本王丢脸。” 燕云岚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为何要画蛇添足加最后一句。” 不过她没再吃了,这糕点的确不太容易消化,进了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她是要留着些肚子的,不能多吃,但是动动筷子还是要的吧。 王府离皇宫不怎么远,就在马车驶向宫门口的时候,燕云岚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你身上的石膏怎么解释啊?” “是不是只要不露出来就不会引起关注,但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宫中,皇上肯定要让那些御医替你检查的,唯一有个好处是,他们不认识这东西。” “你好像不是很担心?” 第36章 融化的冰山 燕云岚帮他想着如何将此事圆过去,发现容渊老神在在的,想来是有了主意。 她也就不再多言了,在皇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何应对,容渊比她更懂更熟练。 宫墙是青灰色的,很有年代感,走在其中,肃穆感油然而生。 燕云岚推着容渊,走在这长长地宫道上,竟也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他们俩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也不错。 沈公公是他们的老熟人了,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看见燕云岚,他难得地一愣,震惊浮于面上,拂尘不停地颤动。 “老奴见过定北王,这,这位是?” 燕云岚笑靥如花:“沈公公,你可给我颁过两回圣旨呢,这就不记得我了?” “原来是定北王妃,这大变样,老奴还真是认不出来了,还请两位跟着老奴来。” 沈公公心里还是疑虑甚重,却深知不能多问的道理。 皇宫里有专门的寿宴厅,因着八月,下午又凉快许多,皇上便命人把宴席摆在了御花园里。 “两位先请坐,咱家这就去请皇上,太后和各宫娘娘,小蝶,好生伺候着。” 小蝶给两人倒了茶,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燕云岚看着容渊脸上的半边面具,严丝合缝地遮住了他脸上的刀疤,而那刀疤是她亲手做的。 一模一样地做了十数条,放在容渊的书房和卧房。 就像她那一盒子的大黑痣和烧伤疤一样。 “笑什么?” 容渊出声询问,明明这里空无一物,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事,燕云岚却是笑着的。 听他一说,燕云岚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是勾着的。 “没什么。” 小蝶觉得定北王爷和王妃之间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皇上和太后的御撵一前一后,燕云岚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时刻准备行礼。 容渊也是到此时才察觉天不怕地不怕经常怼他的燕云岚在陌生的环境里也还是会有些许不安的。 他破天荒的伸出手在她的手上拍了拍,轻声道:“不用慌。” 燕云岚其实也不是慌,就是在这个刑法律例严苛的时代,皇上就是这世间的唯一法则,和她生存的人人平等的年代太不一样了。 她来到这儿过了最初的惊奇,适应良好,可跳出了舒适圈,定然会有不适。 容渊的声音低沉悦耳,莫名安抚了她,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甜。 这块儿冰在不知不觉地融化。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容渊被免了行礼,燕云岚是没这个福利的,她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地上,额头顶在手上。 “平身吧。” 皇上坐在正位上,太后则被宫女扶着坐在他的下首处,另一边则是留给皇后的。 想来沈公公已经和皇上通过气了,皇上看着燕云岚没什么惊疑,只是笑着像话家常一般。 “云岚长得可和燕国公说得不像啊。” 哪怕皇上笑着,燕云岚也能感受到他的威严,并不会因着他表现出来的和气就觉得他真的和蔼可亲。 “臣妇并不知家父在皇上面前是如何描述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好词,从臣妇出生,就没了娘,爹爹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就不喜臣妇,是祖母将臣妇带大的。” 她对燕德明也并没有什么怨怼,很平静地说着事实。 “七岁将臣妇送去了白云观,任由臣妇自生自灭,再没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直到皇上赐婚前,臣妇才得以回来的,是以家父并不知晓臣妇这些年过得如何。” 一字一句都是对父亲的控诉,变相地说明燕德明无论说了什么都不可信。 “那你的容貌是怎么回事,就算燕国公对你不闻不问,也总该是见过你的吧,这眼见为实,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 皇上势必要弄清这内情的,不止是相貌的事,燕德明很可能一点儿都不了解燕云岚。 他赐婚是基于燕德明不喜这个女儿,加之相貌丑陋,对容渊不会有任何助力。 “白云观名字好听,其实也就是个尼姑庵,她们每日里都穿着素衣,用布巾包着头,除了吃斋念佛,就是盘腿诵经,臣妇日日无事可做,又不敢打扰他们,只能拼命折磨自己。” “观里不允许涂抹脂粉,精心装扮,可哪个姑娘不爱漂亮,变美不可以,扮丑总是可行的,臣妇就在自己脸上胡乱折腾,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说到这儿,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实话,臣妇都没想过还有再回燕国公府的一天,是以那日刚扮了丑出门,就碰上了前来接臣妇的小厮,阴差阳错地就这样回去了。” 容渊听着她半真半假地哄骗着皇上,看不出之前的不安,也不再担心了。 燕云岚面色复杂。 “不怕皇上和太后笑话,臣妇还是希望能得到家父的关怀的,可家父不负所望的没有问起臣妇脸上的伤疤从何而来,臣妇一时伤心不已,也就没有自行解释。” 这些都是真的,就算是皇上问起燕德明来,也都对得上,他根本就无从辩驳。 “那你之后为何也日日如此装扮,让人误解,却又在嫁到定北王府之后放弃了装扮。” “燕云岚,你是何居心?” 皇上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燕云岚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匆忙解释。 “臣妇心底仍抱有一丝希望,为了和家父赌气,看他何时关心臣妇,哪怕问一句也好,这才坚持着,谁知家父对臣妇更加厌恶,说这张脸不能见人。” “家母和嫡妹更是对臣妇不满,竟然暗中派人将臣妇丑陋的消息传播了出去,搞得人尽皆知。” “臣妇尚且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家人讨厌至此。” 也不知是不是被戳到了痛处,燕云岚说着说着竟真的落了泪,她看起来也有些茫然。 容渊一时也分不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露出了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 心里像被什么蛰了一下,也跟着不痛快起来。 燕云岚赶紧扭过身去,用白帕子将眼角的泪擦了去,又转过身来。 “臣妇失礼,让皇上和太后见笑了。” 她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颇为羞涩地看着容渊。 声音也放低了些:“至于到了定北王府,实是臣妇忘不了王爷当时揭开盖头时的惊诧。” “女为悦己者容,哪怕王爷明确说了他自己也有伤疤,不在意这个,可没有哪个女子想让自己的丈夫厌恶自己的。” 燕云岚收回自己落在容渊身上的视线,直直地看着皇上,不卑不亢。 “若臣妇哪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神色不明。 容渊道:“皇兄,云岚说得句句属实,臣弟之前去燕国公府赴宴时,亲眼所见燕国公众人对她态度不善,她回府多日,连自己的闺房都没有,同老夫人居住在一起。” “她不曾刻意隐瞒众人,也不曾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一个姑娘渴求亲情罢了。” 哦豁,容渊居然会为她说这么多话,真不容易。 燕云岚面上凄苦,将一个得不到亲情的可怜姑娘展现地淋漓尽致,心里有些雀跃。 这一趟来得值。 久不曾说话的太后突然道:“今日是家宴,渊儿带着新媳妇儿来敬茶,皇上何必这么严肃,云岚不过十七岁的姑娘,有些小孩子心性罢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嫁为人妇,就更在意这个了,你们男人不懂。” “渊儿,你母妃近来如何?” 容渊回道:“母妃甚好,多谢母后挂念。” 第37章 快叫我皇婶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见沈公公从外面进来了。 “皇后娘娘到!” “温贵妃、丽贵妃、贤妃娘娘、良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到!” 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妃嫔和皇子给皇上和太后行礼,连带着也要给定北王行礼。 燕云岚则一一回礼。 皇子公主们则要挨着称呼。 燕云岚饶有兴致地看着宁王和景王。 只见他们俩同时面色一变,难言震惊,声音都变调一般。 “皇叔皇婶好。” 两人见了礼,还直直地盯着燕云岚,像是她脸上有花儿一样。 燕云岚嘴唇一动:“两位侄……王爷好。” 容渊难掩不悦,咳嗽了一声,沉着道:“看够了吗?” 两人回神,匆匆收回目光。 皇上问道:“你们见过?” “在燕国公府有幸会面过一次。” 皇上了然。 “入座吧,人都到齐了,可以上菜了。” 御花园里一共摆了两桌,皇上和他的佳丽三千带太后与容渊夫妇一桌,其他皇子公主一桌。 份位小一点儿的贵人和妃子是不配的。 宫宴是有讲究的,从饽饽到前菜,再到正菜,甜点,都要按品阶来做。 满满当当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燕云岚当即食指大动,恨不得都打包回去。 “家宴,大家便都随意一些,不必太拘束,渊儿,你和云岚给母后敬茶吧。” 太后没有怎么为难他们,痛快地把茶呷了一口,便说道:“吃吧。” 太后和皇上一动筷子,众人纷纷动筷。 燕云岚更是一早就盯上了那盘东坡肉,好在动作还是比较优雅的,吃起来也不紧不慢。 容渊也就没再管她了。 肥而不腻,御厨果然名不虚传,要是能拐走就好了。 燕云岚专心品尝美食,思维偶尔发散,桌子上静悄悄的,皇上不说话,大家都食不言。 反倒是皇子公主那桌因着都是些小孩子,要吵闹一些。 皇后见皇上略显烦躁,笑着道:“小孩子在一起,难免话多,皇上还多担待,若是不喜,臣妾这就让他们消停。” “难得他们高兴,叽叽喳喳的,平日里见了朕一个个都唯唯诺诺的,由着他们去吧。” 皇家亲情淡薄,嫔妃之间你来我往,这些个皇子公主也不见得互相信任。 大家都在各自的宫里居住,平日也甚少来往,关系没那么亲近。 一母同胞都难以交心呢,更不用说同父异母了。 “说得是,明明每日都在一起读书,也没见他们熟络起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皇上和皇后带头说话,其他妃嫔便也跟着,不甘落后。 温贵妃占了温字,应是温文尔雅的,或是温温柔柔的,可面相上却截然相反,给人一种侵略性很强的感觉。 那便是用了姓来做封号了。 燕云岚被她盯着,不解地回视过去。 “定北王妃长得可真标致,怪不得能嫁给定北王呢,也亏得你不嫌弃定北王毁了容。”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更像是讽刺挖苦。 燕云岚甚至要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吸引仇恨的buff了,还是体质如此。 明明素不相识,何以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贵妃有所不知,云岚和王爷初见之时,脸上有很大一块儿疤痕,承蒙王爷不嫌弃,还早早向皇上请了婚期,王爷英武神俊,能嫁她,是云岚的福气。” 谁知,她说了这话,温贵妃好像更生气了。 燕云岚不由怀疑这温贵妃是不是容渊的情债,递了个眼色给容渊。 容渊不解其意。 “许是本宫不太会说话,词不达意,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夸你好看而已。” 我信你个鬼。 燕云岚心中吐槽,面上却道:“贵妃过奖了。” 她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也没干怎么就得到了这个贵妃的注意,搜遍记忆的角落,也没发现自己和她有过交集。 难不成是原主小时候和这人有过节? 可她的记忆很完整呀,甚至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当初燕书萱是怎么要推原主下水,自己又跌下去的。 不对! 燕云岚忽然想到了其中关窍,却听到旁边那一桌一阵骚乱。 “五皇妹,你怎么了?” “乐瑶,父皇,母后,母妃,乐瑶昏倒了!” 燕云岚甚至没收起脑子里的思绪,就一个箭步飞了过去,容渊伸出的手拉了个空。 只见容乐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有紫绀出现,甚至口吐白沫。 “你们都散开,让空气保持流畅,脱几件外袍给我,愣着干什么,快宣太医!” 燕云岚见容乐瑶的脖子上,手上出现了红色的密集斑点,再加上气不顺,断定她这是过敏了,已经短暂性休克。 所有人都过来了,但是听燕云岚那么说,没有站在一起,而是远远观望。 “去把太医正带来,快点儿!”皇上您吩咐道。 唯有淑妃整个人都焦急地快哭了,想要过来抱起容乐瑶,燕云岚喝止了她。 “定北王妃,你要害死本宫的乐瑶吗?” 燕云岚轻轻抱着容乐瑶平放在地上,让她平卧,将宁王和景王脱下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给她保暖。 “你在做什么,地上凉,乐瑶她受不住的!” 淑妃就要冲上前去,容渊默不作声地滚动着素舆,恰恰好好挡在她的前面。 “定北王,你这是做什么,要是本宫的乐瑶有什么三场两短,本宫要定北王妃偿命!” 淑妃喊道。 又三两步跑到皇上面前,窝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皇上,快救救我们的乐瑶啊!” 皇上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放心,太医马上就来了,乐瑶不会有事的。” 燕云岚从袖子里拿出治过敏的药来,喂了容乐瑶一片。 “大侄子,拿点水来。” 燕云岚就近对景王喊道,景王面皮抽了抽,还是听话的端了水来,救人要紧。 容乐瑶的呼吸渐渐安稳了下来,燕云岚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的白沫。 太医正姗姗来迟,他年纪有些大了,教程慢,又十万火急,是被侍卫架着来的。 燕云岚退到了一边。 太医正顾不上行礼,就去查看容乐瑶的症状,迅速拿出银针在她的人中、十宜、内关扎了下去。 容乐瑶受疼,过了最初的难受劲儿,幽幽转醒。 淑妃见女儿醒了,急忙从皇上的怀抱里钻了出来,蹲在她的身边。 “瑶儿,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看看母妃,母妃在这儿呢,你别怕。” 容乐瑶的眼神没有什么焦距,她年纪还小,晕过去以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啊!瑶儿她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有人要害本宫的瑶儿。” 太医正抹了一下头上的热汗。 “淑妃不必担心,五公主应该是吃了或接触了什么东西,导致身体受不住,才有的症状,臣给五公主扎的那三针,可以缓解,让公主此时好受一些。” “现下就开个药方,按此服用三天便可大好,只是以后的饮食要注意,而且必须帮公主找出她身体受不住的东西,不可再使用了,否则会酿成大祸啊。” 太医正写下药方,皇上就派人到太医院去拿药,并让人送容乐瑶回宫,淑妃也跟着回去了。 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燕云岚。 太医正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有些疑惑:“回皇上,请问在老臣来之前可否有人对五公主做过什么?” 剩下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燕云岚的身上,太医正也跟着看过去。 皇上喜怒不辨,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第38章 谁要做笼中鸟啊 “不不不,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五公主情况危急,若是老臣再迟来一步,五公主怕是性命不保。” “可老臣扎针之时发现五公主脉象平稳,身上的症状却未曾消退,许是有人做了应急措施,故有此一问。” 太医正一解释,所有人才知道燕云岚真的是在救容乐瑶,并且成功了。 众人神色各异。 “是我让五公主平卧,又保证了她身体的温度,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待有人询问,主动开口。 太医正还未曾见过燕云岚,不知她的身份,怕说错话,连忙问:“您是?” 容渊道:“本王的王妃。” “原来是定北王妃,您做的这些都是正确的,太关键了,要不然五公主这条命老臣不一定救得回来。” “冒昧问一句,您可是会医术?” 皇上目光沉沉,锁定着燕云岚。 在容渊的手脚彻底好之前,燕云岚是不会暴露自己会医术这个事实的,她不能害容渊。 “谈不上会,就是闲暇时无意有翻阅过类似案例,加之我自己身体娇贵,总是对一些东西有反应,都说久病成医,被郎中如此救过,这才熟记于心。” “碰上这事,也就是歪打正着而已。” 她也不能完全否认自己会医术,不然到时候要是不小心露馅了没法解释,严重的话可能还会背上个欺君之罪。 燕云岚现在首要的就是要先保护好容渊。 太医正点点头,也没多问。 “桌子上的这些食物还有五公主房中的东西,臣都要一一检查,最好能找出让五公主不适的东西来,彻底避免接触。” 皇上允了,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到太医院去。 燕云岚不知太医正有什么检测方法,按理来说,过敏源是要点刺,皮试或者抽血的。 可就算太医正知道抽血,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也是不能做化验的。 她虽然掌握着先进的治疗方法和理论,没有精密仪器的帮助,很多时候寸步难行。 好在她最初的专业是中医药,望闻问切不在话下。 皇上面向在场的其他人:“小五这事虽然很突然,但是也给你们敲响了警钟。” “有些东西不能乱吃,如果不小心吃到,发生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及时喊太医,病从口入,古话一点不假啊。” 众人齐声道:“谨遵父皇(皇上)教诲。” “时辰已晚,渊儿也带着云岚来敬过了,朕乏了,就此散去吧。” 燕云岚刚刚想着终于是结束了,就听皇上突然关心道:“渊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正好太医正在场,让他帮你看看?” 燕云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用麻烦太医正了,臣弟这点儿伤,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连辛家老爷子都没办法,何必再为难他。” 容渊回绝道。 太医正道:“是老臣无能,实在治不了王爷。” “太医正也不必有所歉疚,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事自有定数,这大概就是王爷的命数了,没关系,哪怕他后半辈子就这样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既然看过了这么多太医都毫无进展,就不必一直把王爷的伤口拿出来展示人前了,我想王爷心中也不好受。” “但王爷肯定很高兴您这么照顾他。” 燕云岚也立马帮容渊说话,她不了解这个太医正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看出容渊的伤口正在愈合。 还不忘加上一句对皇上的恭维。 “是朕心急了,太医院随时开着,渊儿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朕都会满足的。” 容渊笑着道:“臣弟可不会和皇兄客气,先谢过皇兄了。” 两人被沈公公送出来,一上马车,燕云岚就靠在马车壁上假寐。 容渊很少看她这样。 谁知她忽然掀起了车帘,看着正缓缓闭合的宫门,和在她眼中变得越来越小的庞然大物。 “这皇宫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笼中鸟,外面的人挤破了头也想进去,以为进去了就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殊不知,被锁在这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会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逃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除非那些有雄心一直想要爬到权力顶峰的人,花费所有的精力在这上面,不然就会郁郁寡欢,终生不得志。” 这皇宫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藏污纳垢。 燕云岚不过是来了这么一趟,参加了一个小小的家宴,就感觉到了心累。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不压抑才怪。 她用胳膊盖了下眼睛,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认真的看着容渊,问他。 “阿渊,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容渊直觉她不是单纯的想问这个,而是更深层次的问题,好像这个答案关乎着某一种重大抉择。 他没有给出答案。 但他想,他知道燕云岚的答案。 马车里静了下来。 燕云岚好像睡着了,容渊靠在软榻上,脑中一时都是燕云岚的这个问题,不自觉地就看了她好久。 “王爷,王妃,咱们到了。” 车夫在外面轻声道。 容渊回神,在燕云岚睁开眼睛时闭上了双眼。 “我多么希望此刻你能把我抱回去,我窝在你的怀里继续香甜的梦,阿渊呀,你快点儿好吧。” 你若是好了,我就能做很多早就想做的事了。 “现在我劳心劳力的伺候你,你可要全都记在心里,以后也要像我对待你一样对待我。” 不,你得加倍奉还才是。 燕云岚推着容渊的素舆将他送到了房间,又亲眼看着他把自己吊起来,才满足的离开。 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件什么事。 朝着虚空喊了一声:“贺成,你在吗?” 贺成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 燕云岚直截了当地问:“当初破坏我和王爷婚礼的那个人被关在哪儿了,有没有审讯出背后之人是谁。” “王妃说得那人啊,我们去核实过了,他确实就是客栈里一个喂马的,略懂些驭马之术,他说自己收了一个兜帽人的银子,说是要他在您和王爷成婚之日,骑上马在大街上溜一圈。” 这人怂的很,贺成还没怎么逼供呢,他就痛哭流涕地招了。 “他就是见财起意,以为是寻常人家娶亲,当时排场很大,他就有些怕了,但是那人足足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他就咬咬牙,喂了马一点儿药物,那马发疯跑了出去。” 一百两银子,够一个普通人吃好几年了。 “他可还记得那兜帽人长什么样子?” “属下问了,说是裹得很严实,根本看不到脸,就是身量不怎么高,也偏瘦弱,他原本也不太相信有这种好事,那人当场甩了五十两银子给他,说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他。” 听起来更像是女子的体型,谢慧兰养尊处优,府中又无小妾烦心,她不注重身材管理,吃得膀大腰圆的。 燕书萱落了水,留下了病根,身体不好也是真的,而且以她那种煽动人的手段,断不会亲自出面的。 所以,这个幕后主使可能另有其人。 燕云岚本来是一口咬定就是她们母女的,想来是让她当街出丑,只有谣言肯定不够。 老百姓们都相信自己的眼见为实,要是大家都亲眼看见她有多丑,肯定会笑话她的。 不过,也说不准,她们派出身边的丫鬟也是可以的。 “有没有好好对待那个闹事的人啊?” 贺成摸着头一时分不清燕云岚说得好好对待是“好好”还是另有其意。 因为燕云岚说话还是很温和的,偏偏脸上的表情陷在阴影里,语调也不是那么回事。 “我不想轻易放过他,懂吗?” 第39章 逮个王爷回娘家 燕国公府携燕景烨,谢慧兰和燕书萱一大清早就候在了门口,等着定北王府的马车。 燕书萱还没怎么睡醒。 “爹爹,真的要这么早吗?反正门口有下人,让他们等着,看到了再去禀报我们也不迟啊,燕云岚哪里值得我们这么大动干戈!” 谢慧兰有些心疼的揽着燕书萱,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再眯一会儿。 也不怎么痛快:“景烨,书萱,你们都回去接着睡吧,娘在这儿等着便是了,不就是嫁给了一个残废王爷,哪有这么大的架子。” “我就不信她真的敢对我们做什么。” 燕景烨如今也有十六了,过了束发的年纪,燕德明本来想在朝中给他问个职位,他偏偏自己要参加科举。 他不像母亲和妹妹这样妇人之见,在燕德明身边,站得笔直。 燕德明火气又上来了:“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在燕云岚的嫁妆上动手脚,我至于腆着张老脸等在这儿吗?” “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要拿体己钱来补嫁妆的。” 提起这件事,谢慧兰就是一口老血闷在嗓子里,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她本来已经赔上了燕书萱的嫁妆,现在还要自己掏腰包补上这个窟窿。 那日他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后面更是不顾燕书萱在场,大打出手。 齐太妃派人送来的信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两人暂时休战,这封信像是在他们的脸上打了大大的一个耳光。 谢慧兰后知后觉自己的做法不是在羞辱燕云岚,而是定北王和齐太妃。 这可都是皇亲国戚,她已经认识到是自己的错误了,回信给齐太妃说自己一定会如数将嫁妆补齐。 可府库里的钱要供应整个燕国公府,谢慧兰只能忍痛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部分来。 三日回门,燕云岚就是想回来陪老夫人吃个饭,再聊聊天,所以睡到了太阳晒屁股,才悠然地洗漱。 “对了,王爷知道今日回门吗?” 她怕容渊这个大忙人不记得此事。 “王爷可是早早就让贺成备好了礼,比王妃你都上心呢,还好意思念叨王爷。” 冉秀和她插诨打科惯了,也不怕惹她生气。 反而燕云岚很喜欢这种氛围。 “原以为嫁了你,就能过上吃喝玩乐的宅女生活,没想到也是事情一堆,在燕国公府有谢慧兰和燕书萱,时不时就找茬。” “这到了定北王府,有齐太妃和齐静竹,你说她们就没有点儿正事可干吗,见天地盯着我,是不是嫉妒我比她们美啊。” 燕云岚暗叹自己是个劳碌命,就没有停下来过。 容渊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每次她说点儿什么时候,前面还很正常,后面就不正经起来。 总要夸上自己那么两句,他竟然也习惯了。 燕德明和谢慧兰上了些年纪,早就站不住了,燕德明干脆让人搬来了凳子,就放在门口,他们坐在凳子上频繁张望。 “人家都不一定来呢,我们巴巴地在这儿等着,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哪家的岳父岳母会这样等女儿女婿啊。” “说不定燕云岚就是想报复我们,故意晾着我们呢。” 谢慧兰正抱怨着,就听见马蹄声逐渐靠近。 燕德明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袍,推搡了谢慧兰一把:“少说两句,别再惹事。” 就跑到尚未停下的马车前候着了。 燕云岚刚掀开帘子,准备踩着脚凳下来,就看见燕德明站在跟前。 “麻烦让让,你挡着我下车了。” 燕德明本能的不悦,听到燕云岚的声音就想骂回去,谁知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你是谁?燕云岚呢?” 燕云岚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父亲。 “您睁大那双狗眼,再仔细瞧瞧,我不就是燕云岚吗,你不觉得我和我娘很像吗?” 燕云岚还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燕德明,那和江曼蓉神似的五官的眼睛冲击着燕德明。 燕德明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垂下了头,避开了这双眼睛。 燕云岚的眉毛挑了挑。 燕德明的态度不对! “你脸上的那些东西呢?” 短暂的心虚过后,燕德明重新端起了作为父亲的姿态。 “摘掉了呀,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我就是逗着你们玩儿呀!” 燕云岚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姑娘,带着明媚和灿烂的笑容,在燕德明看来却很是恶劣。 他也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是燕云岚,还是一个他没见过的燕云岚。 摆好的姿态和恭迎的神色全都让燕云岚看了去。 心里不舒服,脸上也没什么好表情:“你就是这么和父亲说话的?一点儿规矩不懂!” “还不赶紧下来,挡着定北王了。” “阿渊不会被我挡着,但是燕国公你站的位置,是要放阿渊的素舆的,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吗?” “怪不得皇上让你做了一个闲散国公,原来是火眼金睛,早就看出你不行了。” 燕云岚对待这个父亲真的是毫不留情。 贺成还要附和着:“国公爷还请您让开一些,我家王妃说得不错,你占了我们王爷素舆的位置,王爷不好下来啊。” 燕德明吹胡子瞪眼睛,敢怒不敢言。 什么不行! 他行着呢。 容渊就像是没看到也没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脸色如常,冷冷淡淡,不近人情的样子。 对燕德明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燕景烨知情识趣,跟在燕德明的身后,也没表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见过定北王,定北王妃,姐姐,带着姐夫往里走吧,午膳备好了。” 燕云岚不由多看了燕景烨两眼,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弟弟沉默寡言,跟着燕德明,并不出彩。 燕景烨倒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还对着她笑了一下,以示友好。 燕书萱早就做好了挖苦燕云岚的准备,看到燕云岚的真面目时就是一惊。 顾不得还有容渊在场,跑到燕云岚面前,就要上手去抓她的脸,燕云岚轻松一避,燕书萱一举不成,还要继续。 燕云岚干脆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甩了出去。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燕云岚,我要看看你是不是丑的不能见人,戴了人皮面具,这一定不是你的脸!” 燕云岚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我自己哦,如假包换。” “是不是恨不得这张脸是你的呀,我知道你羡慕嫉妒恨,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继承了娘亲的全部美貌,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当初就是耍着你玩儿呢,结果你还当真了。” 燕书萱被刺激得眼睛发红,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大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那么丑,怎么可能嫁了人就变漂亮,邪术,一定是邪术!” “定北王你可得小心这个人,她能控制人,还能改变自己的相貌,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书萱受不了这个打击,又见自家亲哥对燕云岚如此,不由愤愤不平,心中恨意四起,已然丧失了理智。 容渊脸色一冷。 “燕国公,你就是这样教育千金的?对着本王和王妃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谢慧兰脸色也很难看,她们大肆宣扬燕云岚是个丑女,是个草包,结果人家转身就变了个样。 她的儿子燕景烨也在故意讨好燕云岚。 但她还有理智在,连忙拉着燕云岚赔礼:“定北王还请息怒,这孩子就是见到王妃不太一样,一时比较激动而已,只是小孩子还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等她平静下来就好了。” “大家也都不要站在门口了,老爷,还不请王爷和王妃进府!” 燕德明经她提醒赶紧躬身请人进去。 贺成在身后和车夫抱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燕国公府的管家赶紧接过。 第40章 祖母生气怎么办 谢慧兰看着礼单笑了笑,这定北王府出手阔绰,回门礼备的不错。 “都先放到库房里去,等我随后清点。” 燕云岚道:“祖母的那份送到她房里,不要入库房,我会去看祖母的。” 那礼单上写得清楚,谢慧兰也不敢昧下。 燕德明在容渊旁边赔着笑脸道:“还请王爷赎罪,真不是我们有意怠慢云岚,而是这管家啊,在封箱的时候,不小心搞错了,这才把嫁妆和石头混在了一起。” “绝没有看不起王爷和云岚的意思,管家已经受过责罚了,贱内也承诺齐太妃,会将嫁妆补上悉数送到王府。” “毕竟关乎两家的颜面,云岚做事不考虑后果,对燕国公府也没什么归属感,只由着自己性子胡来,依我看,就没必要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吧。” “皇上日理万机,关注的都是各地民生大事,家事还是在自己家里解决,您说呢?” 燕德明以前跟着皇上,还是年轻有为的好少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斗志消磨得差不多了,但他也不能把脸皮扔到皇上面前。 皇上是少不得要怎么取笑他。 容渊淡漠道:“这是自然,云岚自己也没计较什么,只要嫁妆双倍还上,这事本王就当没发生过。” “好,好,就知道王爷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抓着不放。” 燕德明大喜过望,满口应着,才反应过来容渊说得是双倍,一时面色发苦。 却也不敢讨价还价了,总有人的尊严和面子价值千金。 不就是破财消灾吗,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燕德明请容渊上座,燕云岚推着他的素舆拐了个弯儿就要往外走。 “我们不在这儿吃,去祖母那儿,不想有人打扰,回门,人来了,礼也到了,本就两看生厌,不必假装相亲相爱了。” “王爷,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容渊心想你这也没给我机会啊,反正素舆在你手里,你推到哪儿是哪儿。 “哎,这怎么行,一起吃顿饭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不愿意在这儿,那我们可以直接将饭菜移到母亲那儿去。” 谢慧兰想着是撕破脸了就没必要再装了,她看见燕云岚就心口疼,被坑害了一把,那打掉了血泪往肚里咽。 燕书萱在谢慧兰的安抚下比刚刚好了很多,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演。 “姐姐,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你是在咱们府里出嫁的,这里就是你的后盾,我们姐妹相处的日子不多,你去了定北王府,更是难以相见,真的就一点儿不珍惜这短暂的聚在一起的时光吗?” “我们都很想念姐姐,没想到姐姐如此铁石心肠,一点儿不记挂家里。” 燕云岚道:“你可真是蝙蝠身上绑鸡毛,你当自己是个什么鸟,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不怕被气死吗?” “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啊,说不过我,就开始亲情捆绑是吗,我们之间有这个东西吗,还是说你真的是一只老母猪,听不懂人话,我,燕云岚,不想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 “都别跟过来,我和祖母不不习惯跟不是人的生物一起吃饭。” 燕云岚骂痛快了,直接就去祖母那儿了。 燕书萱上气不接下气地,跺着脚跟她爹告状。 “爹,你看她说得什么话,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尊重我们,当个定北王妃就敢指着我们鼻子骂了,岂不是要爬到您头上去!” “您可得好好治治她!” 真是兢兢业业,自己被骂委屈了还搁这儿拱火呢。 燕德明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终于不囿于以常规的手段来对这个女儿了。 “她伶牙俐齿的,你们在这上面吃了多少亏,还不长记性,自己送上去让人家骂,以前还觉得你聪明,现在看来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三言两语就跳脚,能成什么大事,别一天跟着你娘妇人之见,瞎胡闹,沉下心思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从根上扳倒燕云岚。” 燕书萱被这么说,看着她的父亲,直觉父亲变得不一样的,以前父亲是不会这么说她的。 谢慧兰更是对燕德明道:“怎么,现在看我们母女不顺眼了,早干嘛去了,你也是没什么本事,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好,让人家在这燕国公府里随便撒野。” “你说我和书萱有什么用,有本事就把燕云岚拿下啊,白活了三十多年,让一个丫头片子蹬鼻子上脸的,你迟早就败在这上面。” “书萱,我们走!” 燕书萱却忽然被点醒了什么一样,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娘,我想到对付燕云岚的好办法了,这一次,定然一击必中,让她痛不欲生。” 谢慧兰好久没见到女儿这样自信满满的样子了:“无论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燕云岚和容渊到老夫人那里的时候,见老夫人坐在高堂上,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屋子里气氛都很凝重。 不由向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嬷嬷的眼神询问,嬷嬷摇了摇头。 燕云岚扬起笑容,走到老夫人身边。 “祖母,云岚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云岚好想你啊,你不想云岚吗,怎么不看看我呀。” “不会是云岚一嫁出去,祖母就不稀罕,有别的小宝贝了吧。” 老夫人本来就是装装样子,见燕云岚越说越离谱,还有点儿小委屈,没忍住就睁开了眼。 只是依然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祖母在生气?为什么呀,可是云岚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指出来,别闷着,气坏了自己,那云岚不得心疼死。” 老夫人摸着她的头:“在王府可有受委屈?” 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容渊。 容渊自行转动着素舆,离老夫人她们更近了一些,嬷嬷给她倒了茶。 “没有,云岚在王府过得好着呢,王爷也很护着我,再说,云岚这么厉害,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燕云岚起身转了个圈,活力四射,向老夫人证明她是真的过得很好。 老夫人见她一直笑着,也不想合着个脸,给她添堵,她就是怕燕云岚报喜不报忧。 听说那个齐太妃是个不好相与的,先皇还在的时候,她就仗着得宠横行霸道,飞扬跋扈,还试图抢皇后之位。 只是后来的结局谁都没想到,皇室内斗,王爷们死得死,流放得流放,皇后也没能有个好结果,中毒而亡。 “哎呀,祖母你就别太过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相信云岚有这个本事,云岚可不是会吃亏的主。” 老夫人抱紧了她:“我的云岚啊,命再好点儿就好了,不要吃那么多的苦。” “云岚的命已经够好了,你和阿渊,都是上天给云岚的恩赐。” 也算是弥补了她在现世未曾有过的亲情和爱情。 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对她来说,如今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很感激。 但老夫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她放开燕云岚,对着容渊,不是很热络,还有些敌意。 容渊能感觉得到,从他一进来,老夫人的不悦就是冲着他来的。 可他并不理解自己哪里得罪了老夫人,在他们俩成婚之前,老夫人的态度都不是这样的。 仅仅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叮嘱或者说警告他要对燕云岚好。 虽然他刚开始确实是抱着一些不纯的目的,但是也并没有付诸实践。 燕云岚也没有在说假话。 “云岚说,你对他很好,那请定北王解释一下,这堆礼品是怎么回事吧!” 第41章 被催生了 礼品被嬷嬷一件接一件扔到了地上。 燕云岚不知道内情,还有些懵:“祖母,这些礼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容渊和她一同上前检查那些礼品,他要弯腰拿起来查看,燕云岚阻止了他。 “我来,你安稳坐着。” 老夫人看着燕云岚护着容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护着他作甚,让他好好瞧瞧自己带来的东西,摆明了就是不重视你,糊弄我们。” 嬷嬷也很无奈,上前解释。 “老夫人听说管家来送东西,就兴奋得像小孩子一样,说是小姐您带着姑爷来尽孝心了,也顾不得先入库,马上就要拆封,想着你们送了什么好东西。” “结果打开以后,发现那些个参药竟然掺了假,还有些沙石之类的东西,器具也都是水货。” “老夫人当即就生了气,不是贪图王府送些什么好东西,是觉得王爷不重视你,对你不上心。” 回礼看得就是姑爷的心意,准备的礼好一点儿,说明这门婚事他很满意,在对待媳妇儿事上比较用心。 若是胡乱塞点儿什么东西来,只会觉得他是对新娘和婚事不满。 燕云岚当然知道容渊做不出这种事来,他让贺成去准备礼物,贺成定然会把此事办得妥当。 这其中出了差错,容渊就要直面祖母的怒火。 容渊也不会推诿辩驳,而是真诚地对老夫人道:“此礼确实并非本王亲自备下,而是吩咐手下人去置办的。” “在王府府库,珍玩礼品奇多,而见什么人送什么礼,王府都有明确的规定,管家每次备礼都会严格按照规定来。” “这其中或许出了什么差错,待本王回到王府后,查明此事,定然给老夫人一个交待。” 他严肃且认真地看着两人。 “本王之前确实不怎么待见云岚,甚至因着某件事想过要让她受到些教训,但云岚救过本王,本王就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 “这点儿还请老夫人放心,本王既不会迁怒于燕国公府,也不会故意以此来羞辱云岚。” “待真相查明,本王定亲自备礼,带着云岚再次登门致歉。” 老夫人听他一口一个云岚,叫的还算亲切,态度诚恳,没有端着王爷的架子,还能放下身段说要致歉。 对他的观感好了太多,那口怒气也就消散了。 “道歉就不必了,老身也不太受得起,既然此事与王爷无关,老身也不会揪着不放了,年纪大了,没什么所求,你只要对云岚好,老身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些东西本也就是身外之物,放在那儿对老身也并无太大用处,不如给云岚补补身子吧。” “你们俩也好给老婆子生个大胖重孙。” 听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催生,燕云岚开始头大,以她现在的年龄来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再者,容渊这样的身体也有心无力啊。 容渊倒是若有似无地盯着燕云岚泛红的脸颊和耳朵,隐约露出一抹笑意。 “老夫人说得是,本王会记得的。” 燕云岚瞪了他一眼,扶着老夫人坐在餐桌上:“祖母定能长命百岁,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 如果燕云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她一定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三人吃着饭呢,谢慧兰就让人提着礼品盒子闯了进来,将东西往地上一扔。 “你看看这拿来的都是什么东西,当打发叫花子呢!” 谢慧兰插着腰,头上金钗乱飞,鬼知道她喜气洋洋地去看得了什么宝贝东西,发现是一堆破烂玩意儿。 怒火已经烧毁了所有,包括她对容渊的恐惧。 容渊冷冷地看过来,老夫人和燕云岚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看谢慧兰发疯。 “你这样闯进来,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老夫人呵斥。 “规矩,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还要什么规矩,我就不信一个那么大的王府,拿不出好礼品来,这传出去不丢脸吗?” “齐太妃还好意思斥责我们呢,那我燕国公府是不是也要书信一封,让她好好看看,不行咱们就到皇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谢慧兰也是一下子就情绪上涌,说话都开始不过脑子了,把积累已久的怨气发泄了出来。 “这么说来,本王是不是应该请燕夫人到府上参观参观?” 容渊给老夫人薄面,那是因为她是燕云岚敬重的人,而且对他没什么恶意。 燕德明和谢慧兰几次三番地下他的面子,当着他的面为难燕云岚,且咋咋呼呼,对他无礼。 他本就不是什么性情温和的人,有那也只是对身边那几个,容不得谢慧兰这么说话。 冷气和杀气同时释放,杂糅在一起冲向谢慧兰。 谢慧兰一哽,像是忽然想起面前是什么人,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臣妇也只是想要个公道,并不想得罪王爷您,臣妇自知理亏在先,也会双倍奉还云岚的嫁妆,那这礼物,王府是不是也应该双倍奉还。” “不然,还以为王爷是瞧不上我们燕国公府,故意为之呢。” 燕国公怎么说也是皇上钦封的爵位,哪怕没有实权,地位也是在那儿摆着的,不容人侵犯。 “本王就是瞧不上燕国公府,你能奈我何?” 容渊本就是皇子出身,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时候受先皇宠爱,现在又被皇上护着。 自己也是早早地建功立业,被封了定北王。 无论是权力和地位,都是胜过燕国公的,他说瞧不上燕国公府那就是真的瞧不上。 “不要妄想本王娶了云岚,燕国公府就能攀附本王,燕国公府和定北王府差得远着呢。” “更何况,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排斥云岚,早就不当她是燕国公府的人,纵使本王要对燕国公府做什么,你们拦得住吗?” 容渊将身前的茶盏扔到谢慧兰脚前,茶盏破碎,茶水溅在谢慧兰的鞋面上,她却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 “本王拿捏定北王府,就像摔碎它一样简单,别再惹本王生气。” 燕云岚直想为容渊摇旗呐喊,简直是太帅了。 哦,这是谁家的男人,原来是我家的,谁爽了我不说。 老夫人也很满意容渊的表现,怪不得都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燕云岚淡淡道:“这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这事搁在你身上就受不了了,那燕夫人先前这么对我,可有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啊?” “理亏的人就不必站在制高点上指责别人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提溜着这些东西滚出去,不然我把你提溜出去。” 谢慧兰相信燕云岚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让丫鬟捡起地上的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她走得太快,燕云岚反倒不怎么放心,总觉的他们是有什么后手。 燕云岚不由担心地握住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我离他们甚远,他们害不到我,可我怕他们把怨气撒在你身上,他们送来的东西还是要小心一些,平日里你就让嬷嬷在小厨房做些东西吃。” “一会儿我给你写个单子,就让嬷嬷照着上面做,也好给你补补身子。” “要不,你还是跟我到王府住吧。” 燕云岚旧事重提。 怕老夫人又用容渊来搪塞她,特意转身问道:“阿渊,可以吗,我想让祖母到我的院子里住。” “本王没意见。” “王爷没意见,老身有,要真想把祖母接过去照顾啊,你们就早点开枝散叶,趁着祖母还能动,给你们看看孩子。” 第42章 存在过的情敌 “祖母!” 怎么到了这儿,没有逼婚的,反倒开始逼生了。 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呢,燕云岚还没玩儿够。 再者说,容渊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有心无力呀。 “还害羞了,嫁为人妇,就是大姑娘了,就算祖母不催,那太妃也是要着急的。” 燕云岚想齐太妃才不着急呢,人家只想要自己的宝贝侄女给定北王府开枝散叶。 “不过,你才刚刚嫁给定北王,还能再考虑考虑,祖母不想你有朝一日后悔,却脱不了身。” 这话是老夫人在燕云岚耳边说的,故意避着容渊。 燕云岚知晓老夫人心思,也没用言语来搪塞,她的生活肯定过得不错的,让老夫人看到感受到比什么都管用。 “要不我把冉秀给祖母留下吧,让她在这儿给你解解闷儿。” 既然自己不能照顾祖母,派个自己信任得过的人也能防住一二。 “有个贴心的丫鬟不容易,她一路跟着你从白云观到燕国公府,对你的喜好这些了如指掌,你在定北王府也不容易,还能有个人说说话。” “老身有桂花就够了,要冉秀做什么,她和你年纪相仿,你们小姑娘更有话说。” “别再提这事了,不然祖母要生气了。” 燕云岚便不再提了。 容渊看着这祖孙俩若有所思,他总觉得燕云岚有些过于忧虑老夫人的安危了。 在燕云岚回来之前的七年里,也没听说过燕国公不孝顺,毕竟老夫人是燕国公的母亲。 燕国公府的人不至于对老夫人下手才是。 难不成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对了,祖母,我还有一事想问,就是宫中的温贵妃您知晓吗?” 温贵妃? 老夫人一愣,不由问道:“怎么了,听说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选秀进宫以后很得恩宠,一路成为了贵妃,皇后之下,四妃之上,这地位可不低了。” “云岚与她素未谋面,可她那日却对我释放出了敌意,或者说,不止是对我,还有王爷,她那话颇有些怨怼的意味。” 老夫人蓦地哼了一声:“这你就要问问定北王了,听说这温贵妃先前属意定北王,多次向他示意,都被他拒绝了。” “后来这贵妃心灰意冷,恰逢皇上选秀,尚书便让她作为秀女进宫了。” “祖母您还知道这样的八卦呢?” 燕云岚嘴上打趣道,眼角余光却一直飘在容渊身上,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这在京城也不算是什么奇闻,当初爱慕定北王的又何止她一个,每次定北王打了胜仗回京,几乎全京城的女子都会前来围观,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啊。” “那这么说来,确实是我捡漏占便宜了。” 容渊也是有些无奈,他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那时他的心里只有敌军和容阳国,根本顾不得儿女私情。 他此刻才明白过来在宫中宴席上燕云岚为何瞪了他一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我云岚这么优秀,能娶到你是他定北王的福气,无论他多辉煌,都过去了,你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便是。” 在老夫人的眼里,燕云岚可是个大宝贝,无人能比。 燕云岚一直都很在意容渊的心境,老夫人是她尊重敬爱的长辈,容渊是她要携手度过余生的人,她看不得其中一个受到伤害。 所以燕云岚郑重地握着容渊的手,认真的看着老夫人。 “祖母,他的辉煌会一直存在,过去的荣誉不会被抹杀,现在的伤痛不会被遗忘,而未来,我会陪着他,一起走上巅峰。” “他们不懂得珍惜,那便由我来收藏,很多时候,我的运气都很差,可有您和容渊,我特别知足。” 非酋的命运很难被改写,可世间这么多锦鲤,总有一两条是属于你的。 燕云岚抓到了这两条锦鲤,就会好好豢养着。 容渊心神俱颤,低头凝视着交握的双手,感受着燕云岚手心的温度,竟也不舍得甩开。 我只是在老夫人面前给她留面子。 容渊想。 “好啊,夫妻一体,祖母会等着你们走上巅峰的。” 两人又在老夫人这儿坐了很久,用过下午茶,老夫人有些犯困。 “老夫人算着小姐您回门的日子呢,从昨日里就开始张罗,让下人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还换了很多摆设,让厨子备好您喜欢吃的菜。” “夜里怕是高兴得没睡着,但身子顶不住了,要去小憩一会儿。” 嬷嬷替老夫人解释着。 燕云岚看着老夫人睡下,又帮她掖了下被角,像出嫁前一晚那样靠在老夫人的胸口,聆听她的心跳声。 “祖母,你要好好的。” 也不过是一个期盼孙女儿多回来,希望得到关注的老小孩儿罢了。 因着先前的事儿,燕德明和谢慧兰内心都不痛快,但出于礼节,还是出门相送。 “王爷你看咱们怎么说也是亲家了,以后相互帮扶的地方还有很多,你若是有空,也可以多来走动走动。” “云岚之前在白云观长大,回来以后又马上出嫁了,老臣反思了一下,自觉亏欠了云岚不少,还希望您能恩准她多回家,也给老夫一个弥补的机会。” “云岚啊,父亲知道待你不好,你心中有怨,以后你常回来,父亲会尽量补偿你的。” 这些人都这么善变的吗,她还什么都没做,燕德明就态度大变,像是换了个芯子一样。 燕云岚会信就怪了,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你过去所犯下的错,未来再付出多少的心力,都不能抹平这些过错,我受到的伤害是既定的事实,不需要你做什么。” “如果你非要做点什么,那就请你带着你的好妻子好女儿离我和阿渊远一点。” “阿渊他公务繁忙,不像燕国公你这么闲,天天把心思放在一群女人身上,这一来一往太费时间,我们就不来了。” 无论燕国公是真心悔改,还是心中有鬼,死去的燕云岚都回不来了。 她会替原主讨回公道,但是并不能替原主原谅这个人。 唯有死亡不可跨越。 “就送到这儿吧,我刚在祖母那儿吃了不少好吃的,看到你就反胃,不想吐个干净。” 容渊从头至尾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哪怕燕德明提到了他,他也不作出回应。 让不喜欢的人唱独角戏,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 他对待燕云岚,构想里是要采用多种方法折磨她,结果在新婚夜就被打乱了。 然后他决定冷处理,漠视燕云岚,结果燕云岚亲手给他做了菜。 齐太妃和齐静竹好像也不是她的对手。 如今容渊要想全新的办法来对付燕云岚,以解第一晚的非礼之仇和心中的郁结之气。 燕德明眸色深深,划过一丝狠厉,双手紧紧攥着,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似乎做好了某种决定。 “贺成进来。” 马车驶离燕国公府后,容渊将贺成喊了进来。 “主子有何吩咐?” 因着在马车上,贺成也未行礼,侧坐着,没有直面容渊。 “今日带来的礼是你亲自到库房拿的?” 贺成道:“属下老大粗一个,怎么会知道拿什么礼品,自然是去找了容叔。” 容渊颔首,让他出去了。 贺成一头雾水。 “你觉得问题出在了管家这里?是他对我这个王妃不满啊,还是有人对我不满啊。” 容渊没有太过猜测:“问过便知。” 话音刚落,容渊突然一把将燕云岚拽到自己的怀里,捂着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同时侧身一避。 破空声响起。 “主子小心!” 第43章 光天白日杀人 燕云岚没有内力,就算她再耳聪目明,也很难听到一些细小的动静。 容渊很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支利箭从他们头顶穿过,他迅速放开燕云岚。 外面打斗声起。 燕云岚顾不得整理自己散落的头发,拉着他的手:“你不能动,再坚持半个月就能做复健了,别功亏一篑。” “他们就是冲着试探你来的,也不一定就会要了我们的性命,你动手就输了。” “我去。” 燕云岚就要钻出去,容渊忽然拉住她的手:“小心。” 前所未有的,容渊的眼里倒映着整个她。 “我有秘密武器,不会和他们近身肉搏的。” 论打斗,她肯定是不行的,可论毒,她绝对不在话下。 几个黑衣人试图突破防线,举着长刀要往马车这边来,容渊的人和贺成也不是吃素的,两边打得有来有回。 “王妃,你怎么出来了,小心弓箭!” 暗地里还藏着个弓箭手,时不时地就发一支冷箭,帮助黑衣人打开局面。 燕云岚站在马车上简直就是个活靶子,贺成不仅要和自己对阵的人过招,还要分心关注燕云岚的情况。 “给你这个,接着!” 燕云岚快速扔出一个药瓶去,贺成去接,黑衣人阻止他,长刀一碰,瓷瓶破碎,白色粉末纷纷扬扬。 贺成早在燕云岚扔出瓷瓶时就捂住了口鼻,他还记得当初燕云岚就对他们用了这个。 黑衣人反应不及,吸入了大量粉末,头晕目眩,控制不住自己的从半空中掉下来。 “有毒,捂住口鼻!” 黑衣人只来得及喊一声,勉强用刀支住了自己的身子。 “贺成,去把弓箭手找出来!” 容渊只要不出马车,暴露自己,有内力傍身,还是可以躲闪过这些弓箭的,他的听力很是敏锐,能够捕捉弓箭的方向。 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解决。 “贺启去了,王妃,我来保护你!” 这些黑衣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迎着燕云岚的毒药也要冲过来。 燕云岚干脆利落地扔出四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白雾炸开,阻挡了这些人的视线。 “容渊,去死!” 不知何时有人从马车后面绕了过来,眼见着长刀就要从车厢背后捅入,燕云岚几乎是反应不及。 容渊从马车中飞跃而出,搂着燕云岚的腰飞下马车。 不知是脚还是不能用力,还是容渊故意做出来的,他几乎是滚下的马车,但燕云岚被护在他的怀里。 “主子!” 贺成和其他人已经解决掉了不少黑衣人,与身后的那人缠斗,很快就擒住了他。 “留活口!” 燕云岚将容渊扶起来,就想去查看他的脚。 “没事儿,我用了内力撑着,没触到地面,给敌人看的,别在这儿。” 容渊难得和燕云岚解释这么多。 “那弓箭手被我解决了,主子,这人怎么处理,先带回去吗?” 贺启早在利箭发出的时候,就从暗中现身,奔着那弓箭手去了。 剩下的人也都训练有素地隐匿了自己的行踪。 “噗”的一声,被抓住的人大口喷血,很快就没了气息,很明显服毒自尽了。 “去查!” 贺成扒开这些人的衣服,仔细查看:“主子,没有明显的标志,不清楚是哪派的人。” “清扫一下,别惊动旁人,尤其是百姓。” 这是他们回王府的必经之路,是一个小巷子,虽然偶有行人,但不是完全没人。 杀手早就埋伏至此,不怕被路过的人看到吗?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什么人会选择在这青天白日下,对你动手啊。” 好像有些过于明目张胆了吧,这杀人不都悄悄的吗,刺杀一般都在乌漆嘛黑的夜里才是。 “如你所说,应当不是冲着要我命来的,就是派人来试探一下我是否真的废了。” 筋脉断了,内力是无法聚集在手上和脚上的,之前容渊也是用胳膊圈住的燕云岚,内力只在他周身涌动,无法通过他的手使用出来。 “这里会有百姓经过,我从前征战沙场,为的就是保百姓和国家安危而已。” “大概他们是想看看我会不会为了救这些路人出手吧,反正这些人也不过是用来试探我的而已,对他们没有影响。” 纵然容渊说他的手和脚没碰到地上,燕云岚还是拉着他检查了一番,手和脚确实没事,但后背衣衫都被磨破了。 “那今日运起不错,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我还以为这杀手善心大发,把老百姓们提前引走了呢。” “王妃,你还真别说,听说东市那边来了个杂耍的,吸引了不少人去看,会不会这事儿蓄谋已久?” 贺成也难得的动起了脑子。 “其实这种事很常见的,从主子受伤以后,总有不同的人擅闯王府,或是半路拦截,我们甚至都习惯了。” “所以我当时闯了王府,你们也以为我是来打探虚实的?” 贺成点了点头。 怪不得,身处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光有贺成和贺启是不够的,更不要说贺启常常外出打探情报。 那些暗中跟着他们的人都是保护容渊的。 容渊的手拢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着,刚刚抱着燕云岚,假意摔下马车,很考验他对力度的把控。 他的手好久没这么用过,手腕一阵一阵发疼。 可燕云岚说得那句大发善心就像是无孔不入一样,回响在他耳边,似乎要点醒他什么。 回了定北王府,容渊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燕云岚则是喊来了管家。 “容叔,我听贺成这么喊你,你在王府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我便也这么喊你吧。” 容叔道:“承蒙王爷和王妃看得起,不知王妃召唤老奴,是为何事?” “今日我回门,阿渊让贺成备礼,礼品带的不少,但是里面都是些粗制滥造的假货,容叔能给本王妃解释一下吗?” 燕云岚开门见山,容叔叫得那么亲切,本王妃这个自称又给了管家压制感。 管家略一回想,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还请赎罪,这礼单是老奴管着的,可若是进库房,还需要太妃和王爷的肯首。” “昨日里老奴去备礼,遇上了表小姐,表小姐说太妃将此事全权交予她了,她会准备好的。” “您有所不知,在您进门之前,这府中中馈一直是太妃在管,偶尔繁琐的事,太妃便会交给表小姐。” “老奴未曾过目,便交到王爷手里,给王府蒙羞,让王妃难堪,还请王妃责罚!” 管家立马就要下跪认错。 燕云岚赶紧虚扶着他,不让他跪:“这事儿错不在容叔,您哪里会想到这送个礼还有人给我使绊子呢。” “既然此事是齐小姐办的,那便和容叔无关,本王妃只需和齐小姐要个说法,王爷那边若是问起,你便如实告知。” “王妃明鉴,老奴这就去告知王爷实情。” 管家是偏向容渊的,燕云岚能感受得出来,他提出中馈之事,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提醒燕云岚。 她现在是府中的女主人,应当将此事接过来。 “中馈要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有主动权,才能够对府中的所有仆人和财物进行调动,不会受制于人。” 燕云岚想起祖母悄悄嘱托她的话来。 看来祖母早从礼品一事上看出了端倪。 “冉秀,府中可备了晚膳,你家主子我忽然想吃点别的,你跟着我到厨房去!” “你想吃什么吩咐厨子做便是了,为什么非要动手,不会又是给王爷做的吧?” 燕云岚虽然会自己做吃的打牙祭,可她本身是有懒惰属性在的。 冉秀对此深有体会。 第44章 火锅yyds “贺成,端个木炭的火炉来,冉秀,去把铜锅端来!” 燕云岚坐在石凳上,老神在在地磕着瓜子,吩咐着旁边的人干活。 “原以为主子你要亲自动手,原来就是动动嘴,看着我们干活。” 冉秀没好气道。 “我出门前,你还抱怨,说我为了阿渊放弃了自我,变得勤快起来了,还想拦着我呢。” “现在我不动手了,你还是不满意,你到底想怎样?” 燕云岚用一种“你别无理取闹”的语气对冉秀说着。 冉秀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活,不说话了。 “王妃,我们这样主子会不会不高兴啊,在他的书房外面吃东西不太好吧!” 贺成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可一点儿不慢。 “那有什么,他说看不上我的手艺,不爱吃我做的,那我就做给你们吃呀,总有欣赏赞美我的人。” “他自己不吃,总不能还强压着不让我们吃吧,快生火,别磨磨唧唧的。” 燕云岚故意对着禁闭的书房调大了音量。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容渊放下手中未曾翻过页的书卷,外面的声响从燕云岚带着人过来以后就没断过。 他试图让贺成将人驱赶过去,没想到贺成叛变了,说是对王妃即将要做的很是期待。 容渊还真有点好奇燕云岚在做什么,那四道菜还挺美味的。 “辛凤,你来,我需要你准备点儿别的东西。” 辛凤早就化身燕云岚的小迷妹了,一听她喊,很快就过来了,附耳过去。 “王妃,你是想……” 燕云岚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辛凤表示自己懂了。 “王妃,新鲜的牛肉,羊肉,鸭血,毛肚,和各种各样的您要的菜,我们都清洗好了,全放在这儿了。” 厨房的掌事带着仆人和丫鬟将一盘又一盘的菜端来,放在石桌上。 燕云岚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没错,她就是带着冉秀去厨房逛了一圈儿,视察了一下都有哪些比较新鲜的食材,吩咐他们洗好了送过来。 “王妃,火炉和木炭都准备好了,现在生火吗?” 眼见天色暗了下去,容渊书房里的烛火还没燃起来,院子里的灯笼和烛火亮了起来,燕云岚点了点头。 贺成掌握着很多野外生存技能,生火这事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很快就弄好了。 冉秀将装满清水的铜炉放在炉子上。 燕云岚从一旁抓起花椒、干辣椒、草果、八角、香叶桂皮和姜片、蒜头葱、牛油、糖都放入清水中。 现成吃的火锅底料不需要加工,只需要弄好比例就是了。 很快,水咕嘟咕嘟沸腾了起来,属于火锅底料的香气飘了出来,飘到了容渊的鼻子里。 “王妃好香啊,这是什么吃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可惜主子不喜欢,没有口福喽。” 贺成把刚做完任务的贺启也拉了过来,贺启深嗅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去和容渊汇报。 “主子,这是我最近打探到的,那些杀手似乎是……” 容渊还是往常那样静静地听着,贺启也在仔细汇报,只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他的主子应该是走神了,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外面在做什么?” 容渊突兀地问道。 贺启被打断了,卡壳了一下,才继续道:“听贺成说,王妃研究了一种新吃法,很是新奇。” “他刚刚还盛情邀请了我,怎么,王妃没有喊您吗?不应该啊,没有您的肯首,王妃怎么敢在书房。” 贺启突然噤声,他感觉到了危险。 容渊正用一种很冷漠的表情看着他。 “属下查到的那些杀手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这些组织身上一般都会用鲜明的标记。” “如果没有的话,只能是各府培养的死士,当然还有一个地方,是属下暂时查不到的。” 那个地方他们都心知肚明。 “会不会是暗阁的人?” 容渊的食指轻扣在桌子上,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贺启震惊,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暗阁可是您……” 容渊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燕云岚他们隐约能听到屋子里偶尔的说话声,但是听不清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探知。 书房里一时间静了下去。 “贺启,出来吃东西了!” 燕云岚估摸着他们是谈完了,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故意漏掉了容渊。 贺启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知道王爷和王妃在闹什么别扭,一时竟也不敢动。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主子您不去吃吗,我正好推您出去吧,下午遇到了那样的事,回来以后就待在书房里,您应该也饿了吧。” 容渊道:“本王不去。” 贺启也不想在这儿和主子大眼瞪小眼,得了命令以后麻溜地出了书房。 房门打开,容渊能看到燕云岚端着一个白瓷盘,将里面的东西放到了冒着热气的锅里。 热气氤氲着,遮挡了燕云岚的面容,可他偏偏能感觉到了她身上一直散发着的快乐和温馨。 门很快被贺启闭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人声。 热闹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燕云岚似有所感地看了一眼刚刚闭合的门,拉过了贺启,悄声询问着什么。 “大家都不要拘谨,赶快坐下吃吧,这牛羊肉啊一烫就好了,再煮就老了,口感不好。” “还有这毛肚,你们要像我一样夹着,默念七上八下,沾着锅底八次就能吃了。” 燕云岚的声音不间断的传来,夹杂着贺成他们的赞叹。 “好吃,原来就这么简单的煮一下食物就是最好吃的,还有这蘸料,此物只应天上有。”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不再来邀请我,就这么和贺成他们吃上了。 容渊无端感觉到气闷。 他冷着脸,将门打开了,扑鼻的香气一涌而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儿吃东西的?” 贺成和贺启一下子都站了起来,生怕主子真的生气了,还是小声试探着:“主子要一起吗?” 燕云岚微微翘了翘唇角,见容渊明明望着这边,还佯装无意的样子。 夹了一块鲜嫩的牛肉裹上蘸料放进自己的嘴里。 “这么辛辣的东西,你家主子吃不了,可惜了,是吧,辛凤?” 辛凤连连点头,也没放下手中的碗,而是筷子在铜锅里快速地捞了很多东西。 “趁着贺成和贺启这俩狗东西不能跟我抢,我要都吃掉,刚刚都没吃饱。” “辛凤,给我留点儿,那是最后一个了!” 贺成眼巴巴地看着辛凤夹走了最后一只虾,他还碍于主子的威慑不能去抢夺。 不由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燕云岚身上。 燕云岚一手一个将他们按在石凳上,他们俩顺从地坐了下去。 “别看着了,本来就是给你做的,这世间所有我知道的接触过的,都想展示给你看,让你也尝试一下。” “今天我们一同经历了人生第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死里逃生了,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吗?” 燕云岚一边推着容渊往这边走,一边给辛凤使了个眼色。 辛凤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到铜锅另一边的清水里,那是燕云岚特意给容渊留出来的。 “独属于你的山药凤尾火锅。” 容渊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安置在所有人给他留住的主位上,手里端着燕云岚塞给他的碗。 碗里应该也是特质的调料,和旁边燕云岚红彤彤的碗不一样。 他没有感觉到被冒犯,也没有感觉到厌烦,看着燕云岚一股脑地给他涮牛羊肉。 容渊感觉到了久违的烟火气。 那夜里突然出现的丑女带来的反感和恶心就这样悄然地消散了。 “愣着干什么,快吃啊,要趁热吃才香!” 第45章 要被气死的齐太妃 “你说什么,燕云岚已经能够自由出入表哥的书房,甚至在他书房外面吃了东西?” 齐静竹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丫鬟,是容渊书房门前的洒扫丫鬟,不被允许进入其中。 容渊的书房是定北王府的禁区,是贺成亲自整理的。 齐静竹多次送糕点或者带着齐太妃的要求去找容渊,都没踏进过那扇门。 她燕云岚,何德何能,刚入府,就能够做到如此? “千真万确,而且奴婢听说,是王妃擅作主张来书房门前吃的,但王爷并没有追究,反而和王妃一起吃了。” “不仅如此,贺成,贺启和辛凤这些大人也同他们一起吃的,在咱们王府,从来没有出现过主仆同桌的情况啊!” 这洒扫丫鬟一直不能够贴近容渊,就是一个下等丫鬟,得过齐静竹两三次赏银,便偶尔向她汇报一些容渊的动向。 “这样坏规矩的事儿,定然要让姑母知道才是,你做得很好。” 齐静竹拿出一些碎银子扔在这丫鬟面前。 丫鬟一下子就握紧了,欣喜道:“谢谢表小姐,奴婢会做得更好的。” “姑母,你看看王妃都能够煽动表哥身边的人了,假以时日,她的手就会伸到您这边来了。” “静竹实在是担心,以后这儿还会不会有静竹的立足之地啊。” “我就是想待在您身边,侍奉您,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王妃她容不下我。” 齐静竹一边上眼药一边将之前去送糕点的事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 “贺成和贺启拎不清谁是他们的主子吗,居然会这么听燕云岚的话。” “还有这个容渊,本宫何时教导过他,对下人如此宽容,允许他们挑战主子的权威。” “杨嬷嬷,把容渊和王妃叫来,本宫倒要亲自问问。” 齐静竹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脸上却是有些担心:“姑母不必为了静竹大动干戈,上次您和表哥的关系还没恢复,这次怕是会更坏的。” “他眼里若是有本宫这个母妃,早就来认错了,他以为自己是定北王了,能够反抗本宫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本宫。” “现在还被燕云岚这个妖女迷惑了双眼,本宫今日就非要打醒他不可。” 这些年,容渊一直都在齐太妃的掌控之下,是齐太妃眼里的懂事的好孩子。 就是从容渊十六岁上战场,有了战功被封为定北王以后。 齐太妃就觉得手中的这枚棋子不再按照她的心意走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母子关系就是从那时候有了缝隙,逐渐破裂的。 “回去告诉母妃,本王有很多要事办,要去校场一趟,没工夫去看她,让她安分一点儿。” 容渊让杨嬷嬷带回来的这句话无疑又惹怒了齐太妃。 燕云岚踏入齐太妃的屋子的时候,就被这股怒气中伤了。 但她还是作为一个医者发出了好心的提醒。 “母妃,您现在火气太旺,肝火郁结,长此以往下去,肝脏会出现问题的,若不及时救治,恐成大祸,祸及生命。” 易怒的人是很容易引起各种疾病的,不仅是器官上的,更是脑袋里的,搞不好就是癌症。 “你是在诅咒本宫吗?” 齐太妃只当是燕云岚故意找事儿,成心惹她不痛快,才说出这些话来。 “若您不信,自可找太医前来查看,不必大动肝火,于您身体无益,更不要讳疾忌医。” 燕云岚这话明明是在解释,但在齐太妃的认知下,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齐太妃不仅火气没有降下来,反而上去了。 “姑母身体好着呢,每年都会让太医检查,都说无碍,没有什么疾病,你却两次提到姑母有疾,你是何居心?” 燕云岚干脆不在这事儿上继续说了,前两年那是因为齐太妃没遇到她。 依目前的局势来看,齐太妃有可能会被她气死。 “齐小姐没有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真的是出于好心,母妃可以多喝点有助于精心的茶,也可以念念佛经之类的,修身养性,白云观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不说别的,白云观是真的空气清新,雅致素净,偶尔闻一闻佛香,听一听禅音,心中就会安宁很多。 “你这是在暗示姑母要做个尼姑才能保护自己的身子吗?” 齐静竹不仅曲解了燕云岚的意思,还浑身颤抖着指责燕云岚,就好像是她逼迫着齐静竹去当尼姑一样。 “齐小姐的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我只是出于对母妃身体的考虑,让她少生气罢了,气大伤身,这是常识吧。” “母妃如果每见我一次,就要生气一次,是会缩短她的生命年限的。” 燕云岚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这要是哪天一口气喘不上来,很容易就救不过来的。 “够了,你少惹本宫生气便是了,或者,你真要为了本宫着想,就让容渊休了你。” “这才是真正的为本宫好。” 好一个得寸进尺的老太婆啊。 “那母妃您还是气着吧,比起我的幸福来,您的身体如何与我无关,也不值一提。” 没有了婆婆在一旁不停地干扰,她的小日子应该会过得更舒适一点儿吧。 怎么办,好像有点儿心动呢。 燕云岚盯着齐太妃就像是盯着一头待宰的小羔羊,摸着下巴寻思着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齐太妃浑身发毛,比见到管淑慧更让她警惕。 有时候她也会想,燕云岚行事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就像是在皇宫里摸爬滚打过一样。 “你嫁过来以后,本宫还未和你说过这定北王府的规矩,以致于你行事太过肆意,居然允许仆人上桌。” “尊卑不分,不在下人面前树立威严,就是在给他们以下犯上的机会!” 齐太妃言语严厉,试图用气势压倒燕云岚。 燕云岚便知道她是为何事而来了。 “但母妃应该也听过,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吧,一味地对他们使用强权镇压,对得到他们明面上的驯服,但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引起他们的反抗。” “怀柔政策是很必要的,软硬兼施,既能让他对你感到害怕,又能适当地抚慰他,让他对你保持敬畏,才是最好的驭下方法。” 想来齐太妃这样强势的女人是不会对谁使用怀柔政策的。 毕竟对自己的儿子容渊,都是采取的打压手段,怪不得会把容渊越推越远。 “本宫用得着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教吗?” “母妃当然用不着我来教,我们只是友好交流而已,我不认为让他们上桌吃饭是他们是会以下犯上的因,而且您说的这个结果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是没有说服力的。” “如果真有这么一日,也不是因为这顿火锅,而是容渊治人不力,您应该找他,而非找我。” 燕云岚平视着齐太妃,就像是和她交流什么学术一样。 “当然,如果您是觊觎我做的火锅,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也可以为您做,很美味哦!” 齐太妃:“……” 齐静竹:“……” 生气又无语,她怎会贪念燕云岚做的火锅,先不说她不知是什么东西,就是知道她也怕燕云岚在其中下毒。 谁会因为这个专门把你喊过来啊。 看着齐太妃和齐静竹双双表情空白,燕云岚觉得好笑,欺负人可真是太有趣了。 “王妃,别想转移话题,姑母就是想让你学习一下规矩,懂得尊敬长辈罢了,没什么恶意的。” 齐静竹可是知道杨嬷嬷调教起人来是什么样的。 “这就不用了吧,我跟着王爷去宫里,皇上和太后也没说我不懂规矩呢。” “不如我们来聊聊府中中馈的事儿。” 第46章 我是为了你好 齐太妃面色不善地看着燕云岚。 “府中中馈一直在本宫手里,你想聊什么?” “聊一聊关于昨日王爷带着我回门,让贺成准备礼品,结果全是水货,被管家告知礼品是齐静竹准备的这件事。” “敢问一句,齐小姐在定北王府如此行事,是母妃您的授意啊,还是齐小姐自作主张?” 齐太妃还真不知道齐静竹瞒着自己干了这么一件事,淡淡地瞅了齐静竹一眼。 齐静竹便紧张地攥紧了手帕,抢先一步。 “姑母,这事儿确实是静竹鲁莽冲动,擅自做主了,但这都是因为他们燕国公府欺人太甚,糊弄我们在先,静竹实在是替您和表哥咽不下这口气。” “管家到库房备礼的时候,静竹正好在,这才计从心头来,调换了礼品,姑母若是生气了,尽管责罚静竹便是。” 说着,齐静竹便双膝跪倒在地,一副积极认错,任君处罚的样子。 齐太妃就是被燕国公的行径气到了,以此为由多要了燕国公府的一份嫁妆,说来是他们赚了。 前脚刚斥责过人家的这种行为,后脚就做出了一样的事儿。 在齐太妃看来,这就是打了自己的脸,她也没想到从小教导大的齐静竹竟沉不住气,在这种事上较真,报复了回去。 “看在你是替本宫和容渊气不过的份儿上,才做出了这种荒唐事,本宫且先饶过你,不可再犯,知道吗?起来吧。” 齐太妃重拿轻放,就放过了齐静竹。 “母妃,齐小姐虽是您的侄女儿,和您有血缘关系,也算是和咱们定北王府沾亲带故的,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借住在咱家的表小姐。” “这样冒然插手咱们的家事,是否越界坏了规矩呢?” 燕云岚问道,既然你要和我谈规矩,那我就和你谈规矩,以你之矛攻你之盾。 “只要有本宫的肯首,静竹可以在这府里做任何事,坏了哪门子规矩啊?” 燕云岚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刚刚我们提到的这件事齐小姐就未曾过问您,您如此轻拿轻放是默许她这种行为吗?”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日齐小姐在王府中横行您不管,他日齐家所有人在王府中横行您也不管。” “母妃,您是想协助您的本家在王府夺自己儿子的权吗?” 燕云岚知晓齐太妃一直都想掌控容渊,所以才故意将问题上升到这个层面。 因着齐太妃的缘故,齐府众多男子都在朝中任职,作为容渊的母家,皇上不可能看着他们坐大,定然是竭力打压他们。 齐太妃将齐静竹放到自己的身边,不可能没有私心,就是想将齐家绑到容渊的身上。 “王妃,你别血口喷人,齐府和我都清清白白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你休要胡言乱语,给我扣上这么一顶大帽。” 燕云岚猜齐静竹刚开始想说别给她乱扣屎盆子,觉得这么说侮辱了她自己才改口的。 “燕云岚,你好生厉害,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出齐府要夺权的话来,无凭无据,何以敢张这个口啊?” 齐太妃罕见地没有发怒。 可越是平静,越是能说明问题,齐静竹沉溺在齐太妃刻意营造出的温情中,丝毫不知齐太妃的打算。 “这也只是云岚的猜测罢了,并无他意,母妃口口声声要教我规矩,可是放在齐小姐身上,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易就放了过去。” “母妃如此双标,帮亲不帮理,既然做不到公正,母妃自然也不适合掌握府中中馈了,该由我接过来才是。” 燕云岚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话锋一转,她可不是来和齐太妃她们吵架的。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想要掌家权,你一个刚入门的新妇,觉得自己够资格吗?” “年纪轻轻的,野心倒是不小。” 齐太妃是不会轻易让官家权易主的,她手握这个权利还压制不住燕云岚,若是拱手相让,她就会失去话语权。 容渊更不会听她的,她只会处处受气。 “容渊未娶我之前,母妃您料理后宅之事,这是理所应当的,但他娶了我之后,我才是定北王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若是您懂规矩的话,在我敬茶的那一日,便该将府库的钥匙交到我手上来,那日对你我二人来说颇有些不愉快,您不想交出来也无可厚非,再拖延下去便是不应该了。” 齐太妃年近四十,鬓边白发已生,燕云岚眼尖地看到了。 “母妃您年事已高,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何不退位让贤,自己舒舒服服的,颐享天年呢?” 齐太妃冷哼一声:“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本宫身体康健,头脑清醒,很多事都还可以决断。” “他容渊站在本宫面前,也不会多说一言,轮得到你在本宫这儿撒野?” “你要是铁了心地想要这中馈,且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本宫瞧瞧。” 齐静竹心中焦躁,手帕都被她攥成一团,要是姑母真的把中馈交了出去,那她在府中可就不好立足了。 燕云岚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无论如何她得帮姑母。 燕云岚叹了一口气:“母妃若执意如此,那我只好进宫一趟,向皇上请命了。” “有名无实的定北王妃,鸠占鹊巢的齐家小姐,要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皇上对齐家起了疑心,这可就不好了呀。” 齐太妃的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指着燕云岚道:“你威胁我?” “真以为你个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皇上对齐家开刀,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如果母妃觉得我说话并不管用,为何这么大反应呢?就很像那个词,什么词来着,让我想想。” 燕云岚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一般:“无能狂怒,母妃,你知道这词什么意思吗,需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 齐静竹一面扶着齐太妃,一面怒瞪着燕云岚:“你别太过分!” “母妃觉得被我威胁到了吗?” 容渊在齐太妃的眼里是个半废之人,且不上进,近来更是处处顶撞她,和她离心离德。 她手中最大的仰仗早已不是容渊,而是齐家。 无论燕云岚只是用这话套她,还是真的会到皇上面前无中生有一番,齐太妃都赌不起。 打蛇打七寸,燕云岚精准地抓住了齐太妃的七寸。 齐太妃闭了闭眼,坐了下来:“杨嬷嬷,去将府库的钥匙和账本一同拿来,交给王妃。” 齐静竹惊呼:“姑母,您就这么给她了?” 齐太妃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无波无澜:“王妃说得对,主母执掌中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本宫替容渊管了这么多年也累了,合该换人了。” 齐静竹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太妃,在她印象中,姑母是不会妥协的,和太后明争暗斗那么多年,她都没放弃过。 依她对齐太妃的了解,定是想好了什么后招。 齐静竹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没再吭声了。 燕云岚也没有什么得意的,拿到了一连串的钥匙和很厚的一叠账本以后,还颇为有礼。 “多谢母妃谅解,您放心,您和齐小姐的吃穿用度我都会仔细安排的,以前您是什么规格,以后还是原样。” “您就安安心心的,浇浇花儿,养养鸟儿,听听小曲儿,快乐轻松就完事儿了。” “至于齐小姐捅下的篓子,我这个主母自会去填补,也不用你们多费心思了。” 燕云岚一出门就收了脸上的笑,将一半的账本扔给了冉秀。 “您说您好好地给自己找事儿做什么,这么多的账本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啊。” “小姐,你等等我!” 第47章 嘿嘿哈嘿 “姑母!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齐静竹一跺脚,满脸的都是不甘心。 齐太妃伸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她既然能从我手中夺走,我便也能够夺回来。听过一句话吗?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想要从我这儿全身而退,她还不够格。” “你且附耳过来。” 齐静竹的心一定,俯身凑过去,仔细听着齐太妃的每一句吩咐,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姑母果然高明!” 齐静竹奉承完,便去办事了。 “贺成,你家主子呢?” 燕云岚从齐太妃出来,正准备去找容渊报备一下这件事,结果没见到人。 “主子今日去校场了,您知道的,用兵一时养兵千日,兄弟们的训练是不可能落下的。” 校场啊,燕云岚还没见过真实的,很想去见识一番。 “那你能带我去吗?” 贺成为难道:“主子有命令,非兵士,闲杂人等不得踏入校场一步,否则按军规处置。” “就是属下没有令牌也进不去,只有贺启跟着主子可以去。” “这样啊,没事,我就随口问问,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我从他老娘那儿把中馈夺过来了。” 燕云岚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着这么大一件事。 贺成嘴角抽搐了几下,越发觉得自家王妃不好惹。 “木匠找来了吗?” “他们已经到了,王妃你要做什么啊。” “对外你就说我想自己打造几件小玩意儿,不管谁问起来,都这么说知道吗?” 贺成憨憨点头,他从燕云岚的语气中感知了事情的严肃性。 燕云岚尽量地把器材的图纸画地准确和简洁,以便做出来的东西能尽可能地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木匠们看着这图纸深思了一下。 “做不了吗?” “能做的,就是这高度我们还要再确认一下。” 定北校场。 “嘿哈,嘿哈,哈哈,嘿哈……” 士兵们都在操练,容渊被贺启推着在看台上观察。 “参见将军!” 潘阳德看到容渊来了,一跃而出,抱拳行礼,军中士兵都喊容渊将军而非王爷。 这是对容渊的尊重。 “将军新婚燕尔,不在府中陪新娘子,来看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过招,莫非是吵架了?” 潘阳德是军中的老油条了,也是容渊最得力的副手,偶尔调侃容渊两句,没大没小的。 “来看看你们有没有松懈,骨头和皮都绷紧了没。” 容渊一来到校场,整个人周身都有一股肃杀的气氛,很容易就把人带到战场上去。 潘阳德也收起了嬉笑。 “纵使不在战场上,我们也牢记自己的使命,不会忘了定北军的军规的。” “战士们,把你们的精气神拿出来给我们的将军看。” “之前不是说要给将军新婚送上一份大礼吗?这机会来了,你们可要把握住!” 容渊大喜之日,定北军的其他军官本来是要去的,容渊不许,只派人给他们送来了上好的酒菜。 那酒量正好能让他们每人喝上一点儿,又能让他们保持清醒,不会耽误了大事。 “是!” 耿鹏程得到命令,立即将士兵们有序组织起来。 “第一场,武器操练。” 弓箭手们训练有素,站好位置,耿鹏程将以沙包吊在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无数箭矢飞向沙包,瞬间将沙包扎破。 耿鹏程让人移动着沙包增加难度,既要让他们在目标移动中射中沙包,又要他们小心不能伤到同袍。 接下来是刀剑等冷兵器,两两对战,长刀对长剑,打趴其中一方的为胜者。 “第二场,体力训练。” 士兵们扎着马步,不停有人往他们身上加沙包,直到其中有人受不住接连退出,负重最多的人成为胜者。 摔跤也是他们的训练项目之一,两两比拼。 “第三场,队列阵法。” 兵书里记载了不同情况下对敌的不同阵法,容渊很注重阵法的使用,不仅对将军有所要求,士兵们也要掌握一些。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容渊希望他们在主将失利的情况下也能够随机应变。 这也是他带领定北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你不准士兵们给你送礼,我们冥思苦想,才想出你应该最想看的是这个,怎么样?” “是不是很欣慰啊,都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狼,即使你这头狼王受伤了,他们也不会消磨自己的血性,你在担心什么。” 潘阳德作为容渊的左膀右臂,能够在某一刻精准的摸到容渊的所思所想。 “这样按部就班地训练,没有实战,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好的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死不休,会有伤亡,但也会更好地激起他们的凶性,使他们更进一步。 “缺乏对手,哪怕我们会帮他们安排,也都是自己的同袍,小打小闹而已。” 容渊当然不希望看到战火再起,百姓们流离失所,他只是有些担心这些人的状态。 这支队伍需要求变,这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潘阳德竟也没有多问:“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容渊不会让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定北军烂在这京城里,他在不断地寻求出路。 好在,他的手脚快好了。 容渊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除了疼痛,他终于能感受到些许的力量。 “先这样练着吧,容我再想想。” “军饷什么的,若是不够用,你拿着我的印信到王府支取便是。” 在容渊还是容阳国的神话,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时,他带领定北军赶走了那些宵小,军饷从未缺过。 如今,他们一同被困在这京城之中,兵部明目张胆地缩减了他们的军饷。 容渊已经拿出了不少自己的私银来补贴。 “这钱不让皇上出,却要你自己来出,将军,你真的要一直这样忍让下去吗?” 早在容渊变成废人之前,潘阳德就这样问过他,当时容渊是怎么回答来着,他甚至有些记不得了。 先前的那些似乎变得久远起来。 “潘副将慎言。” 容渊还未说话,贺启先行阻止了他 “当时伤主子的人虽然抓到了,也对他进行了严刑拷打和折磨,逼问他为何背叛,但他是个硬骨头,死前什么也没说。” “能够在主子背后捅他一刀的绝不止这么一个,军中是否还存在潜匿者谁也不知,人多眼杂,潘副将要想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容渊对待这些将士们一向宽厚,会适当地敲打他们,但是绝对不会伤害他们。 贺启自觉有些话还是自己来说比较合适。 潘阳德这人对容渊绝对信服,忠心耿耿,只是有时候未免太过耿直,说话不注意分寸。 他的心是好的,是在为容渊的遭遇感到不平。 “时候未到,多余的话潘副将不必再说。” 容渊这话模棱两可的,独留下潘阳德一人在那儿琢磨。 “主子,你回来了?” 贺成迎了上来,将府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在说到燕云岚将中馈拿到自己手中时,容渊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他那个母妃算是提到铁板了。 “去王妃那儿。” 容渊甫一进去,就听到院子哐哐当当的声音,那些木匠们都在忙着赶工,都没注意到王爷进来了。 燕云岚一眼就看到了他,又吩咐了那些木匠们几句,随意地用裙摆擦了擦手。 “今儿是什么风把王爷您这尊大佛都给吹过来了?” 除了洞房花烛夜,容渊还没来过这儿。 “不是王妃喊我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喊你来了?” “听说王妃打了场胜仗,特意让贺成告诉本王,不就是想邀功吗?”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隐匿于闭合的房门。 第48章 不太安分的睡美人 “你召集这些工匠来是做什么?” 容渊之前就听凤九歌说要找工匠,他将此事交给贺成去办,刚刚才见到这些人。 “这你就不用管了,时候到了自会知道。” “怎么突然到校场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据燕云岚所知,容渊手下的这支定北军身经百战,打仗都是一把好手。 不该出什么问题才是。 “贺成告诉你的?” 贺启被他带走了,辛凤从来不过问他府上的事,一心一意扎在他的病上。 也就贺成这个大嘴巴,对燕云岚毫无防范之心,一顿火锅就把他收买了,什么都说。 “除了他,还能有谁。” 燕云岚毫不客气地就出卖了贺成。 “我观你兴致不是很高,是触景生情,想和战士们过两招,发现自己不能剧烈运动而难过。” “还是军中出了什么事,让你拿不定主意啊。” 这当然也是燕云岚的猜测罢了。 容渊琢磨着,还是将心中之事压了下去,没有告知燕云岚。 “没什么,出了一趟门,有些乏了。” “晚膳吃什么?” 燕云岚挑着眉看他:“你应该问厨房啊,问我做什么,是不是被我的厨艺完全折服了,只想我吃我做的。” “忙其他事了,顾不得准备你的膳食,我自己也累得慌,随便吃点儿吧。” 冉秀得了吩咐,让厨房那边将容渊的那一份也送到了燕云岚这儿。 “青菜粥,没有我的时候,你晚上就吃这个啊,和苦行僧一样,真是个小可怜鬼。” 容渊本该习以为常的,青菜粥熬地软糯可口,他也不觉得难吃,可比起燕云岚给他做的那些丰盛的饭菜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草草地喝了两口便放下了。 燕云岚本想寻摸一下自己吃的有没有能给容渊的,发现全都重油重盐重辣,一点儿也不清淡。 “有没有想过府中换个厨子,这么重口味,不是很健康。” 古人不都很注重养生的吗? “你若是不喜欢,自可以重新找一个,这种事本就该当家主母自己安排的。” 容渊略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燕国公府没有教过你怎样管家吗?” 燕云岚比他更惊奇:“就我和燕国公府的关系,你凭什么会以为他们教我。” “谢慧兰会这么好心吗?” 谢慧兰和燕书萱不弄死她就好了。 说起来,她原本还想着谢慧兰和燕书萱雇佣了那个小二,冲撞车架是为了掀她的盖头,让她的丑貌暴露在人前。 可她回门的时候,燕书萱完全没提起这件事来。 以燕书萱的性格,绝对会抓住一切嘲笑她的机会,要是燕书萱做的,肯定按捺不住。 “你祖母呢?” 容渊以为老夫人肯定会教燕云岚一些治家之道。 “祖母疼我,每日里就陪着我吃吃玩玩,聊聊家常,珍惜我在燕国公府的最后时光,把这事儿忘脑后了。” “主要是,祖母可能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把掌家权从太妃那里夺过来了。” 容渊看她笑眯眯的样子,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是挺厉害的。 “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地把自己吊起来啊?” 容渊想到这几日晚上不太好的体验,还有燕云岚故意十足的恶趣味,心情又荡了下去。 “别觉得我在逗你,真的是为你好,我看看恢复地怎么样了。” 有石膏的遮挡,燕云岚肉眼也看不出什么来,也就是确认一下有没有撕裂或者碰撞。 “你试着握握手,将你的大拇指攥在你的四指之中。” 这也是康复训练的第一步,就是让容渊感受一下力量,做一些简单的活动。 容渊试着做了,他平日里也能握住筷子,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虽然辛凤他们当初对你的治疗治标不治本,但是也做到了最好,不然错过了时机,我也没有办法,好在恢复地不错。” 这些对容渊作用不大,也不需要白费力气。 “晚上睡这儿吗?长夜漫漫,我孤枕难眠啊。” 燕云岚伸出手指在容渊的胸膛一点,娇俏而幽怨。 容渊没躲。 难道容渊可以接受小面积的接触吗? 好像没有上次那么大的反应啊。 “你不怕半夜压到我的手脚吗?” 容渊捉住她的手指,反问。 “我的睡相挺好的……吧。” 燕云岚睡觉的时候身边没人,她自己也不知道睡相怎么样。 不过她入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一模一样的,这不就说明她挺安静的嘛。 “你还敢说你安静,老娘和你睡了两次,每次和你并肩躺着,第二日,你的jio就在我嘴边。” “燕云岚,你好本事啊,竟然能在睡梦中完成三百六十度陀螺大旋转,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睡前醒来一模一样。” 闺蜜的怒吼突然响在耳边,燕云岚脑子里浮现这一幕,对此比较存疑。 “你怎么了?” 容渊见燕云岚陷入了某种迷惘的状态,不由问了一句。 燕云岚连忙摇头,欲盖弥彰:“没什么,没什么。” “想起了一个河东狮。” “你说得对,我睡觉睡得比较死,可能会不记得你受伤了,你还是老实回自己的房里睡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联络感情,也不急在这一时。” “阿渊你再忍耐半月。” 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燕云岚同床共枕,什么话都让燕云岚说了,只是静静听着的容渊:“……” “着急的是你吧。” 容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完这句就撂下还没从迷蒙出来的燕云岚,驱动着素舆走了。 燕云岚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还有些自我怀疑。 “冉秀,今晚你跟我睡!” 有个人帮她验证一下不就好了。 冉秀道:“主子,你不是不喜有人同你一起睡吗?” “我现在又突然喜欢了。” 冉秀做惊恐状:“你不会是把我当成王爷提前练习吧,你要对我做什么?” 燕云岚伸出魔爪,脸上一副阴险的表情,色眯眯地盯着冉秀。 “你猜猜我要对你做什么?” 冉秀逃跑:“主子,你好变态,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弱小无助且可怜的冉秀当然逃不过某人的追捕,被迫躺在了某人的身边。 然后,冉秀这一辈子都不愿回想她经受的折磨,睁眼到天亮。 燕云岚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冉秀已经先一步跳下了床,远离了这个对她而言的恶魔。 “冉秀,你怎么这么大黑眼圈啊,没睡好吗?快把我送给你的眼贴敷上,消一消。” 冉秀控诉地看着她:“这一切还不是拜主子你所赐,你一眼上手臂伸过来好多回,全都精准地打在我的脖子上。” “要不是我一直躲,你会一巴掌糊在我的脸上。” “还有你的腿,搭在我的腿上,我怎么都搬不动,每次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你就会把我弄醒。” “我和你做了一晚上的争斗,最终无奈放弃了。” 燕云岚倒是还挺淡定的,略显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喊醒我?” “我不仅喊了,还推了,你就像是屏蔽了一切,什么都感知不到,睡得贼香。” “主子,你的睡相简直一言难尽到了比你扮丑还让我无语的地步。” 燕云岚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觉得自己警惕性还挺高的啊,可能你比较无害吧。” 内心倒是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幸好我提前让冉秀感知了一下,不然毫无准备的和容渊睡,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冉秀这个受害者听着她自言自语差点崩溃。 她就知道,这个主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王爷,她就是只得不到垂怜的小白鼠。 第49章 黑暗料理 “你们听说了吗,王妃去了太妃那儿一趟,这管家的就变成了王妃。” “太妃那么厉害,都斗不过王妃,王妃不是个善茬儿啊,我们以后办事可得小心点儿。” “我知道点儿内情,太妃本是不愿的,结果被王妃威胁了,这才不得不妥协的,真是好手段啊!” 几名洒扫仆役和婢女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齐静竹站在长廊的柱子后,听着他们的话,笑了一下。 “谁准你们在这儿嚼舌根的,敢议论王妃,这就是你们先前的规矩吗?” 冉秀跟在燕云岚身后,最是听不得这些话,掐着腰就喝止了他们。 几个人正说得上头,转头就遇见了正主,赶紧闭上了嘴,噗通几声跪下。 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王妃饶命,小的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闲聊几句。” 齐静竹完全将自己的身子掩藏在柱子后,也不探头去看,被紧紧靠在柱子上,竖着两只耳朵仔细去听动静。 “抬起头来。” 这一路上,燕云岚已经见了不少扎堆的仆役说着这些差不离的话了。 几人战战兢兢地,将头抬起来一点儿,不敢直视燕云岚,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就被逮住了。 “怎么,不敢看我吗,我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洪水猛兽啊,让你们怕成这样。” “你们在如此宽阔的,人人经过的庭院里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被人听到吗?” “下次说悄悄话啊,一定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或者呢,就扒住一个人的耳朵,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燕云岚没说什么责怪的话,可地上的几人都出了一头的冷汗,身子匐地更低了。 “当然,如果这话你们是特意说给我听的,那我接受到了,你们说我手腕厉害,那我不得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几人的身子都开始发抖了,哆哆嗦嗦道:“王妃饶命,小的们这就自掌嘴巴,以后再也不敢非议主子了。” 有人带头,院子里接连响起了巴掌声。 燕云岚瞟了一眼那柱子,惊讶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们看一下我的手啊。” 燕云岚捋起袖子,露出一截洁白的腕子来。 “瞧瞧,是不是皓腕凝霜雪。” 几人的头埋得更深,巴掌也更响亮,哪里敢多看一眼,王爷非得把他们的眼珠子剜了不可。 “真没意思,身在王府,就该懂规矩,守规矩,再让我从你们口中听到一句关于主子的,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燕云岚带着冉秀走了,几人才停了手,虚脱地瘫了下去。 齐静竹从柱子后出来,佯装关系道:“你们没事吧,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妃这是借助你们立威呢。” “人已经走了,起来吧,这脸得冰敷一下,或许你们可以到辛大夫那儿拿点儿药。” “谢谢表小姐。” 几人感激地走了。 齐静竹则循着燕云岚的脚步跟了上去。 燕云岚自然是来厨房给容渊改善伙食的,因着上次她颇为和善,厨房里的人没有那么怕她了。 “奴婢水君,愿意给王妃打下手。” 燕云岚没怎么在意:“你就帮我递下调料之类的便可以。” “盐。” 水君转身去拿盐罐子,接着衣袖的遮挡,将白粉撒在舀盐的勺子上,放进了锅里。 “够了吗?” “这盐得三勺,才能入味,再加两勺。” 水君便在燕云岚的视线下老老实实加了两勺。 等一切调料放好,燕云岚将锅盖盖上,便离开灶台,到食材那边挑选。 水君见燕云岚不注意,迅速掀起锅盖,将手边的不显颜色的调料都加了一遍。 燕云岚好似不知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一心一意地将肉切成肉片。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燕云岚便拿起锅盖,用旁边的勺子舀起一点儿来,吹了两下,就要放进口中尝味。 水君的手指手绞在一起,紧张的盯着燕云岚。 却见燕云岚忽然看向了她,朝她招了招手:“水君,来,你来替我尝尝味道。” “我对自己有滤镜,肯定觉得自己的手艺天下无敌,估计尝不出来好坏,要你们来尝才是。” 水君甚至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了,连连摆手。 “这不好吧,奴婢怎么能尝王妃您做的东西呢?况且这味道一闻就很香,一定很好吃。” “好吃不好吃要尝过才知道,不尝就没有话语权,我允许你尝的,你怕什么?” “还是说,你只是嘴上恭维我,心里却觉得我做的不好吃,所以才一再推拒?” 燕云岚眯了眯眼,看着水君。 水君已经有些慌了,可要是拒绝燕云岚,也会惹得她不快。 “奴婢尝便是了,王妃别生气。” 燕云岚亲自拿着勺子喂给她,水君先是闪躲了一下,想要自己将勺子拿过来。 借此机会要是勺子能够掉在地上,或是汤洒了,她就不用尝了。 “我拿着喂你便是,你就尝个味道,不用那么麻烦,冷了这么一会儿,已经不烫了。” 水君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眼睛一闭,将那汤喝了下去。 一瞬间,各种味道充斥在嘴里,要不是水君拼命闭着嘴巴,她真的会吐出来。 强逼着自己喝下去以后,又咸又甜又酸,还有胡椒粉地辣和麻,芥末更是上头。 她捂着鼻子,眼泪从眼角落下。 燕云岚邪魅一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水君:“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好?” “我看你已经感动地哭了。” 燕云岚将勺子放在案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是敲打在了水君的心上。 其他人也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明明王妃是笑着的,他们却都感觉到了寒气。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燕云岚的嗅觉还是很敏感的,从她打开锅盖,那味道就呛人的很,放多少料都是经过她精确计算的。 而且,她不让冉秀打下手,就是因为冉秀能在她忙碌的时候作为一个局外人观察厨房。 很多人都顾着恭维她,忘了冉秀的存在。 水君终于缓过了最初的那股劲儿。 “王妃您在说什么,水君不明白,水君就是见您厨艺高超,仰慕您,想要为您打下手罢了。” “是不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放错了料,破坏您的汤了,奴婢刚刚尝的味道不对,一定是这样的。” “还请王妃责罚。” 水君已经开始掉眼泪了,演绎了一个想要帮忙却帮了倒忙,只能主动认罚的可怜小女仆。 “哦,这料是我看着你放下去的,我让你放多少你便放多少,这味道怎么会不对呢?” “许是奴婢慌乱之间拿到了相似的东西,王妃您只是指导奴婢放多少,却没确认奴婢拿的对不对。” “白盐和白砂糖就相似的紧。” 水君一口咬定是她拿错了东西。 旁边的嬷嬷不落忍,也帮腔道:“王妃,水君说得也不无道理,厨房里的人忙起来的时候,也常常会拿错东西。” “不过都是发现不对及时更换的,水君第一次给您打下手,心中定然也是紧张的,这才犯了些错。” 燕云岚居然顺着这嬷嬷的话说了下去。 “嬷嬷说得也对,冉秀,见者有份,这汤阿渊是决计不能再喝了,全都盛出来,给这里的人尝尝。” “一定要均匀一些,免得说我这个王妃不公平。” 冉秀暗道主子可真是太坏了,等厨房里的这些人都尝了以后,就没人会替水君说话了。 嬷嬷有心替水君求情,也不敢违逆燕云岚,直接断过一碗便喝了起来。 不过是刚刚入口,便被奇奇怪怪地味道惊了一下,竟是一口喷了出来,吐了她对面的人一脸。 “嬷嬷,你做什么?好恶心啊。” 那人也顾不得燕云岚还在场,一边擦脸上的汤,一边怒道。 第50章 成语大师水君 这人怒骂完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什么味道啊,这么难闻,阿嚏,阿嚏……” 在他又大大地打了喷嚏之后,对上了燕云岚似笑非笑的脸,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 “嬷嬷喝了,你们不喝吗?” 其余众人看着嬷嬷和这人的反应,哪里还不知道是汤出了什么问题,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仿佛那汤是什么毒药。 嬷嬷现在也是叫苦不迭,再傻也知道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会在放调料的时候手抖成这样吗?” “这……” 嬷嬷看了一眼水君,说不出话来了。 燕云岚挑起水君的下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只要你实话实说,这事我可以不追究。” “奴婢刚来这厨房,很多东西还不习惯,这才出了差错,无人指使奴婢。” “刚来厨房,就有胆量主动给我打下手,心理素质很不错嘛,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把这些汤都喝了吧。” 水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疼起来了,她很抗拒,迟迟不肯下手,也不说话。 “莫非这汤里还有其他东西,你才不敢喝?” “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 冉秀干脆为燕云岚搬来个凳子,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将上面落的灰尘擦干净了,才让燕云岚坐下。 “王爷还等着本王妃的爱心午餐呢,实在是没时间和你在这儿耗。” 水君紧张地眼珠子乱晃,频频往外看,齐静竹在一个死角比了个手势。 燕云岚观察着水君的变化,见她突然镇定下来,视死如归一般端起桌案上的碗。 “只要奴婢喝了,王妃就会放过奴婢是吗?” “当然。” 水君得了她肯定的回答,再也不犹豫,忍着那股恶心劲儿,头一抬,就开始给自己灌汤。 看起来挺豪壮的,实际那汤洒下来不少,全都浸染在她的衣服上。 “要一滴不漏哦,你再这样喝的话,我就收回之前的话了。” 水君知晓此事不可能轻易揭过了,在燕云岚和冉秀的虎视眈眈下,她根本做不了假。 痛苦地喝完所有的的汤,水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很痛。 “王妃,奴婢能走了吗?” “本王妃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水君当然着急,她急着去茅厕。 燕云岚偏偏不如她的愿,就坐在凳子上把玩儿着自己刚涂好的指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水君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很想一走了之,可没有燕云岚的肯首,她不敢动。 “奴婢肚子不适,恳请王妃高抬贵手,放奴婢一马,奴婢定当感激不尽。” “成语用得不错,王府里的奴婢都有这么高的学识啊,那本王妃可有些自愧不如了。” 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出,那嬷嬷先前出了风头,这会儿却是不敢了。 也有人试图道:“王妃,人有三急,有什么天大的事儿都可以等水君去完茅厕是不是。” 看来这个人常年憋着,深知其中痛苦,这才出声。 水君的肚子突然开始咕噜咕噜叫,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始放屁。 这屁不仅臭,还伴随着一股什么别的味道。 众人纷纷捂上了嘴和鼻子,远离脏物一般不停地往后退。 水君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可她还是倔强地愤恨地瞪着燕云岚:“王妃这下可满意了?奴婢不过犯了一点儿小错,您就让奴婢成为了这厨房的笑柄。” “今日您能如此对奴婢,他日定会这样对其他人,太妃管家的时候府中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燕云岚的目光一一落在其他人身上,果见他们都有些畏惧,显然被水君的话煽动了。 “冉秀,去将辛凤找来,让她帮忙瞧瞧水君到底是因何出丑的。” “这不是本王妃第一次来厨房了,上次指定的人就手脚伶俐,和本王妃配合得很好。” “本王妃原本是还想要她帮忙的,是你毛遂自荐,本王妃才允许的。” 燕云岚叙述着事实:“在此之前,本王妃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连你姓名都不知,为何要对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下手?” “如果你说是因为你加错了调料,本王妃想要责罚于你,可你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的调料,几勺都是固定的,当时也不曾这么难闻。” “这只能说明,在我离开灶台准备其他配菜的时候,你又祸害了我的汤。” “至于你现在的丑相,我只能说你自作自受,待辛凤来了,一切自有分明。” 经燕云岚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是水君主动请命,自己先凑上去的。 按照他们做奴仆的想法来,在不确定自己不犯错的情况下,确实不会自讨苦吃。 因为他们想在主子面前表现,只是想得到主子的奖赏,看看是否有机会往上爬。 “怪不得王妃会问是不是有人指使她,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啊。” “嬷嬷你替她说话,王妃也没责怪你,只是让你亲自尝了汤,证明王妃所言非虚,这汤确实不对。” “我记得,水君是昨日才来的吧,之前我没见过她。” 仆人们悄然互相议论起来,燕云岚听得到,水君自然也听得到。 她承受了这么多,该做的都做了,可事情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发展,这个王妃,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王妃,你找我啊?” 辛凤不用忙容渊的事了,很快就闲了下来,整日里不是在药房里鼓捣那些药材,就是和燕云岚在一起探讨医术。 偶尔为燕云岚解解惑。 “你帮我看一下这汤里有没有加别的东西。” 燕云岚让冉秀舀汤,就是因为可以在锅底留下一些,方便她行事。 辛凤诧异,这汤里如果有什么东西,王妃自己就能看得出来,为何多此一举找她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王妃不想暴露自己。 她很快检查了那碗汤,对燕云岚道:“这汤里加了巴豆粉,也就是泻药。” 众人都齐齐看向倒在地上蜷缩着借以掩饰自己拉在裤子里的水君。 “哦?这汤里怎么会有巴豆粉呢,是有人故意放在厨房里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在这汤里啊。” 燕云岚这话一出,人人自危。 没有人会再帮着水君了,甚至他们开始转移了话头,冲着水君喝问。 “水君,你赶紧和王妃说实话,不要连累了我们啊。” “我们没有得罪过你,你可别拉我们下水。” “你怎么敢在王妃给王爷做的汤里放这种东西的,你这不是要害死我们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语围着水君,生怕比查出这巴豆粉是在厨房里出现的。 燕云岚微微抬头,众人便不再说话了。 “水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幕后之人,我便饶你一命。” 水君的身上一股臭味,早已不复之前的干净整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巴豆粉也可能是王妃你自己放的,却要加害在奴婢身上。” “毕竟靠近那灶台的,除了奴婢,还有王妃你自己啊。” 冉秀将一块儿手帕围在自己的脸上,勉强能阻挡一下气味,颇为嫌弃地在水君腰间搜寻。 她提着一个纸包,里面空空如也,交给了辛凤。 辛凤用手在纸包附近扇了扇:“没错,这里面原本装的就是巴豆粉,巴豆味辛,和辣椒差不多。” “水君,你还有何话说?” 燕云岚厉声问道。 “这巴豆粉是奴婢给自己准备的,之所以空了,是因为早晨用了,没来得及扔。” “落在锅里,应是奴婢的指甲里沾着了,没有清理,王妃可还有什么疑问?” 水君这时候反而能笑得出来了,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