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归来 “姐姐,我来看你了,你在这冷宫里可还好?” 寂静无声的冷宫大殿内,忽然响起女子清冷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便走进了视线里。 空荡荡的室内,只有那清冷的声音在回荡,“姐姐,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你那个丫鬟喜鹊,姐姐平日里真是太惯着她,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我已经替姐姐教训她了。我砍了她的手脚将她扔到乞丐窝里,并没有立刻要了她的命,姐姐,我是不是对她很仁慈?” “还有云雅那丫头,以为答应去军营做军妓就能换你自由了,真是可笑,她以为她是谁?” “薛姨娘就更有趣了,自己的女儿沦为军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却还苟活,大伯母死了,她竟然就吞金自杀了......” “哦,姐姐还不知道吧!大伯母啊,为了姐姐,甘愿喝下毒药,肝肠寸断,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哎,可怜她那么爱体面的一个人呢!” “还有呀,姐姐,你一定想不到,其实当初害死大伯父和哥哥的信,是我伪造的,这件事就是皇上提出来的,可怜夜容稷不想让你伤心,到死都不肯告诉你真相。不过现在夜容稷及其党羽都已经死了,他就是想说也没机会了呢!” “你身边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姐姐,你说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漫天火光中,云雪的脸部表情近乎扭曲,“姐姐啊,你安心的去吧,不要怪妹妹,要怪就怪你自己,高估了你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是你们,原来是你们......”云薇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冷汗湿了衣服。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丫鬟喜鹊拧了热毛巾过来帮云薇擦脸。 云薇的意识还处在梦中,她一把抓住喜鹊的手,又急忙去看喜鹊的双脚还在不在,见她手脚齐全的站在这里,这才松了口气:“还好,都在。” 喜鹊也握住云薇的手,出声安抚:“小姐别怕,梦都是反的。” 小姐自从前日开始就总是做噩梦,喜鹊看着心疼,想着晚上一定要给小姐多准备些安神汤。 喜鹊身材高挑偏瘦,不怎么喜欢笑,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板着一张脸,此刻眉头紧皱,更添了几分清冷。 云薇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便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你不要总板着脸,你才多大,要多笑笑才更好看。” 喜鹊咧着嘴笑了一下,云薇还没说什么,她自己倒是先感觉别扭,低着头走开了,“小姐你里衣被汗打湿了,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一下。” 上一世的喜鹊也是这样,不怎么爱笑,她记得喜鹊最开心的笑起来,一次是在边郡自己从奴隶主手里买下她的时候,一次是自己出嫁的时候。 后来,自己被已经坐稳皇位的夜容启灌下毒药,喜鹊要带自己出去找萧妍解毒,她背着自己一手握剑义无反顾的冲进层层包围的禁卫军中。 即便受伤,即便青衣被血染成红色,喜鹊都没打算丢下她独自逃走。 其实按着喜鹊的本事,她若是想走,那些禁卫根本拦不住她。 所以啊,当自己怒吼着让喜鹊快走,别管自己的时候,喜鹊才会露出悲伤又近乎绝望的表情吧! 当时喜鹊厮杀出去了,她以为喜鹊是逃走了,所以听宫女议论说有人胆大包天,竟然闯宫去挟持雪贵人,她只听一听,并没有在意。 直到云雪来了冷宫,告诉自己说喜鹊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要挟持她,让她叫萧妍进宫来救自己,她才知道那日宫女们议论的人竟然是喜鹊。 可惜喜鹊失败了,云雪不仅没给她个痛快,还砍了她的手脚将她扔到了乞丐窝里让她自生自灭。 ------题外话------ 霜月新书来了,欢迎大家多多支持哈,走过路过留个言评论一下都是可以的,也可以提建议哈!么么哒(* ̄3)(ε ̄*) 第二章游湖 “小姐,你怎么哭了?” 喜鹊找了干净的里衣过来,见到云薇眼圈红了,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小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有人惹你生气了?你别哭,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替你出气,好不好?” “傻丫头,我这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喜鹊还完好的活着,就在她的身边,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云薇笑了笑,挥舞着小拳头,“再说了,你家小姐我是那种会被人欺负的人吗?” 这一世,就换她来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再被人欺负。 喜鹊这才放下心来,“是是是,我家小姐最厉害了。小姐,奴婢伺候你换衣服。” “好。”云薇配合的换了衣服,看了眼外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喜鹊说:“已经辰时了。今日小姐要同二小姐,三小姐一起去游湖,再不起来,可就要去迟了呢!” 游湖...... 她明明已经死了,只是前日再睁开眼睛竟然回到了泰安二十三年。 她记得这次游湖,那日她不小心失足落水,就是当时还是皇子的夜容启义无反顾的跳下水救了她。 她众目睽睽之下落水,浑身湿透,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不仅自己丢尽脸面无法嫁人,还连累家人抬不起头,被人耻笑。 夜容启却对她不离不弃,后来不仅当众跟她表白,还去求皇上赐婚,风光迎娶了她,给她正妃之位,并许诺一生只爱她一个人。 她当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为了他的太子之位,为了他的帝王之路,她的父兄不顾自身安危在外四处替他征战,即便伤痕累累,给她的书信却只字不提,还叮嘱她一定保护好他,以防遭人暗算。 可夜容启呢?他刚坐稳江山,就用卑鄙手段害得父亲和哥哥惨死战场,他将她打入冷宫,纵容其他妃嫔来侮辱她,纵容云雪和二婶王氏折磨残害她的母亲、薛姨娘、云雅、喜鹊。 这还不算,他竟然亲手给她灌下毒药,却又不是立即就会死的那种毒药,让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最后,他让云雪到冷宫亲眼盯着宫人放火将自己烧死在了冷宫里。 想到上一世的种种,云薇心头怒火翻滚,她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好一会儿才将心头的怨恨压下去。 上天既然让她重活一世,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像上一世那般愚蠢。 她没记错的话,一会儿云雪会给她送来一件衣裳,上一世她就是穿着云雪送的衣裳去游湖的。 后来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导致失足落水,全身湿透,丢尽脸面,这才有了后面夜容启对她不离不弃,关怀备至,以至于她动了心的事情。 只不过上一世的她,对云雪这位妹妹很是信任,母亲更不会怀疑是衣服有问题,只会相信如大夫说的那般,是她气血不足才会出现头晕目眩。 现在想想,怕是那件衣服就是有问题的。 如果真是衣服的问题,验证一下并不难。 “哎呦!” 云薇忽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喜鹊顿时一惊,忙问:“小姐,您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云薇趴在床上哼哼了两声,“就是肚子忽然有些疼,可能着凉了,你让厨房煮碗姜汤送来。” 喜鹊根本没看出来她是装的,忙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第三章礼尚往来 “长姐。” 云雪果然来了,手中捧着托盘,上面叠放着一件水蓝色的衣裙。 她长相眉清目秀,穿着锦绣衣裙,发髻上戴着珠钗,从小学习名媛礼仪的缘故,一举手一投足都恰到好处,她这张脸,这身做派,任谁看了都会认为她是一位温柔贤良的姑娘。 见到她这张脸,想到上一世她对自己和身边的人做的事,云薇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结果了她。 可她又不想让云雪死的太痛快,这样岂不太便宜她了?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知道,云雪目前就是个虾兵蟹将,她背后的人才是最可恨的。 云雪见了礼,放下衣裙,笑着说道:“前日我去做新衣,见到这料子这颜色,想着姐姐穿上一定很好看,便悄悄的让人按着姐姐的尺寸做了一身,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姐姐等下穿着这件衣裙去游湖,一定会艳压群芳呢!” 云薇对上一世这件衣服的料子花纹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不过这件事是记得的,这衣服她自然不会穿。 “你有心了。”云薇冷冷的说道。 云雪没看出来云薇眼中的敌意,用手帕垫着衣服,亲切说道:“长姐,我帮你穿上,可好?” “这个不急。” 云薇目光看了眼梳妆台那边,忽然心头一动,她起身走过去,拿起桌上摆放的一根做工精致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是元宵节时皇后娘娘赏的,平日里云薇都不舍得戴,只在一些重要场合才戴过两次,可以说算是她身份的象征了。 原本是打算今日游湖得的时候要戴的,不过现在嘛,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用处。 她将簪子亲手戴在云雪的头上,“这簪子送你了。” 云雪自然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心头又惊又喜,假意推脱,“这簪子可是皇后娘娘赏给姐姐的,太贵重了,我怎么敢收下呀!” 她说着就要拿下来还回去。 云薇只淡淡的看她一眼,“既然皇后娘娘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你送我衣服,我送你簪子,也算是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妥?等下去游湖,你就戴着它吧!” 这样啊,云雪便不再推脱,欢欢喜喜的道了谢,又施了一礼笑着出去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戴着这簪子去炫耀一圈呢! 不多时,喜鹊端着姜汤回来了,“小姐,姜汤好了,你趁热喝。” “好。”云薇指了指桌子上的托盘,“我是不是有一件一样颜色的衣服?你去找来,今日游湖,我要穿。” “是,小姐。” 喜鹊将姜汤端给云薇,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裙子,好奇问道:“这是谁拿来的?小姐不穿的话,我就先收起来。” “不要直接用手碰。”云薇拦住她,拿了锦帕递过去,“这是二小姐刚刚送来的。你找东西把衣服包起来,我自有打算。” 喜鹊是个心思敏捷的丫头,立即猜到这衣服可能有问题,她找了布帛过来将衣服包好,听到云薇叫了一声“王海”。 半开的窗户传来轻微响声,一道人影出现在屏风后面,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王海是王管家的小儿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偏胖,脑袋圆圆的,看起来有些蠢,平日里不喜欢与人交谈,所以便做了暗卫。 别看他不是身轻如燕,可轻功却十分了得,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悄然出入皇宫,也不会轻易被禁卫发现。 只是上一世因为她的缘故,王海对夜容启并不设防,这才遭了暗算,身首异处。 第四章有迹可循 云薇收起思绪,将包袱交给他,吩咐道:“你悄悄去一趟萧院判家里,将包袱交给萧大小姐,让她检查一下这衣服可有什么问题。” 萧大小姐闺名萧妍,是她的至交好友,也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王海一向话不多,接过包袱应了声是。 云薇看着王海,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心头酸涩,叮嘱道:“万事小心。” 王海一怔,就是去送件衣服,难道会有危险? 不过瞧着小姐满眼悲伤的样子,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应道:“是,小姐请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他轻轻抬头看了眼云薇,踌躇了一下,难得多说了一句:“小姐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萧大小姐的?” “没有。”云薇摆摆手,“你去办事吧!” “是。”王海身影一转,又从窗户出去了。 ****** 云薇收拾妥当出去的时候,二小姐云雪,三小姐云雅,都已经在等着了。 “我忽然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所以出来迟了,咱们走吧!”云薇说了一句,便上了车。 云雪瞧着云薇的衣裙,怔了一下,她怎么瞧着不太像自己送过去的那件呢? 那件衣服送来后,她就拿过去给云薇了,当时自己没仔细瞧上面的绣花是怎样的,现在也不好问云薇穿着的这件到底是不是自己送过去的那件。 “长姐有倾国倾城之容,真是怎么样都好看,即便不施粉黛,不戴珠宝首饰,也一定是今日最亮眼的存在。”云雅与有荣焉,望着上车的云薇背影,满眼的欢喜。 云雅穿着一件粉嫩嫩的衣裙,梳着两个福包,一脸稚气,瞧了眼云雪头上戴着的碧玉簪子,脸色顿时一变,用力的哼了一声,“哼!不像某人,即便戴着娘娘赏的簪子,也不及长姐十分之一。” 说完,云雅双手放在嘴边朝云雪做了个怪脸,便朝着马车跑去,边跑边笑着说道:“长姐,你等等我呀!” 云雪站在原地,愤愤的瞪着云雅的背影,双手用力的绞着帕子。 不过就是姨娘生的,以为自己也是长房嫡女吗?看把她嘚瑟的。 只是很奇怪,之前云雅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总是欢欢喜喜的,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见到自己就好像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一般,不仅一脸不屑,刚才竟然还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云雅上了车,两腮鼓鼓的,紧紧抿着嘴巴,似乎很纠结又很气愤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云薇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告诉长姐,谁惹我们可爱的三小姐生气了?” 云雅又纠结了一下下,这才声音闷闷的的说道:“没人惹我生气,我就是看不惯二姐么,整日里端着温婉贤淑的大家小姐姿态,背地里对一直勤勤恳恳伺候自己的丫鬟都不手软,不过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就打了二十个嘴巴,那丫头的整个脸都肿起来了,可吓人了呢!” 说到这里,云雅忽然眼睛一亮,双手抱住云薇的手臂,笑着说:“还是长姐最好最温柔了,我记得上次你院子里的小丫鬟失手把你的白玉簪子摔碎了,长姐都没怪她,要是换作二姐,只怕会要打要卖的了。” 恍惚记得上一世云雅也跟自己说过这样的事,只是那时自己一直把云雪当亲妹妹看待,从未怀疑过她的为人。 犹记得那时云雅同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自己还劝她不要质疑云雪,云雪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现在想想,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云雪并不是慢慢变坏的,而是她骨子里的本性就是如此。 自己当时竟然蠢到连这些都没看出来,难怪最后自己会被害死。 不多时,云雪也上了车,云雅便没再说什么,只依偎着云薇安安静静的坐着,云薇也不想多说,干脆闭着眼睛养神。 第五章衣服有问题 游湖的地点是在郊外,云薇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贵门公子小姐们到了。 三个人下了车,云雪便过来扶住云薇的手臂,“长姐,那边亭子里来了好些人了,咱们也过去吧!” 云薇不动声色的推开云雪的手,“好像没见到萧大小姐的车呢!我刚好有些不太舒服,就在这里等她一下,让她给我瞧瞧,那边人太多,让她们瞧见,还以为我矫情呢!反倒不好了。” 云雪心头一紧。 萧大小姐萧妍的父亲是太医院院判,萧妍深得她父亲真传,医术很高,要是等下她识破衣服上沾染的慢性毒药,解了毒,恐怕会坏了计划。 不过送衣服的人说这毒药不易察觉,衣服穿在身上很快便能使人中毒,云薇穿了一路了,想来毒性已经蔓延进她的身体,衣服上的药味也会随之消失,她不相信萧妍还能发现有问题。 稳了稳心神,云雪说道:“这样也好,那我先去替长姐瞧瞧都有哪家姑娘来了。” 云雅撇撇嘴,白了云雪一眼,上前挽住云薇的手臂,将云雪挤到一边去,“长姐,我陪你在这里等萧姐姐来。” “不用了。”云薇拍了拍云雅的手,“我看那边有辆马车特别华丽,你去帮长姐瞧瞧,可是哪位贵人来了?咱们事先知道了,等下才不会失礼。” “嗯,我听长姐的。”云雅这才松开云薇,蹬蹬的朝着亭子那边跑去。 “阿薇。” 马车刚停稳,穿着素色衣衫的萧妍就跳下车朝着云薇走了过来,神色急急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云薇看着快步走过来的萧妍,神情有些恍惚。 萧妍看似柔弱,其实性子刚烈,上一世,哥哥死后,萧妍仍旧坚持要嫁给哥哥,却被家族不容,后来家人逼着她嫁人,她不肯,就被人使了龌龊手段毁了清白,这还不够,那些人竟然还挖了她的双眼,最后生生逼疯了她。 这一世,她一定想办法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要让哥哥风风光光的娶萧妍进门,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阿薇?”萧妍抓住云薇的手,担忧的看着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云薇抱了一下萧妍,“阿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坏人不得善终。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呢?”萧妍吓了一跳,想到云薇让人送过去的衣服,握紧她的手,谨慎说道,“有什么话到车上去说。” “说吧!那衣服到底怎么回事?”萧妍刚才扶着云薇上车的时候,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确定她什么事情都没有,所以一上车便直接问道。 说辞云薇已经想好了,“那件衣裳是我新得的,本来打算穿来游湖,可我刚穿上一会儿,就感觉头晕,便想让你帮忙瞧瞧,那衣服可是有什么问题?” 新得的? 萧妍心头一紧,忙问道:“哪里得来的?还是谁送你的?” 瞧她这样子,那衣服果真有问题。 云薇反而平静下来,“这么说,那衣服真有问题了?” 第六章二皇子夜容启 萧妍严肃道:“算你机灵,察觉到不对劲就没有再穿,那衣服被人熏了药性很强的软骨散,不用穿太长时间,只是从你家到这里,这一路的时间就足够了。 你想想,那时咱们都坐在船上,或者站在水边,你头晕目眩一头栽进水里,又四肢酸软无力,任凭你功夫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众目睽睽之下,还有那么多位男子在场,云薇浑身湿透,衣衫不整的从水里出来,被那么多男子看了,姑娘家的清白便算是毁了,以后别说能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为正室,就算去一些稍体面的人家做继室或者为妾,指不定人家都不肯呢! 更何况她下面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云雅,以后想嫁个好人家只怕也难了。 她的父亲母亲,哥哥,以后出门也会被人耻笑,更不要说她了,被人指指点点,还怎么见人? 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想到这个场面,还有后果,萧妍只觉得心惊肉跳。 “阿薇,这衣服到底哪里得来的?这是有人要害你,今日是一件衣服,那明日又是什么?还是要尽早找出幕后之人才是要紧。”萧妍拉住云薇的手,不安的看着她。 云薇的手指冰冷,眼底寒意森森。 原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云雪就已经有了要害自己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呢?她自认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云雪的事情,而且父亲母亲哥哥待二叔一家也是很好,就连薛姨娘和云雅,对他们也没有半点不敬。 云雪何至于此? “阿薇,你可是想到什么了?”萧妍用力握了握云薇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阿妍,这件事你不要管,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自有分寸。”云薇安慰道,拍了拍萧妍的手。 现在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她不能将萧妍牵扯进来。 “你有分寸就好。”萧妍说道,可这心里却仍旧七上八下的。 好在现在知道有人要对阿薇不利,一会儿游湖她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好了,以防对方还有其他准备。 云薇抬手抚了抚萧妍紧皱的眉头,温声道:“阿妍,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要是总皱眉的话,会影响眼睛的漂亮了呢!所以啊,不要总是皱眉,知不知道?” 这一世,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着啊! 萧妍笑了,道:“好,我知道了。” “长姐,萧姐姐。”外面传来云雅的声音,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气息有些不稳。 萧妍掀开车帘,笑道:“什么事这么急?跑出了一头的汗。” “当然是想快些见到萧姐姐嘛!”云雅笑嘻嘻的看着萧妍,朝萧妍福了福身,又看向云薇,“萧姐姐给我长姐诊脉了吗?长姐身体可还好?” “只是有些着凉,没什么要紧的,你不要大惊小怪。”云薇笑着说道,“你可打听到了,来了哪位贵人?” 云雅道:“打听到了,是二皇子来了呢!” 二皇子夜容启...... “云大小姐倾城绝色,有勇有谋,怎能被世俗流言所困。” “容启不才,心悦小姐许久,从那日见小姐第一眼,便动了要娶小姐为正妻的念头,希望小姐能给容启一个机会。” “只要小姐点头,容启定不辜负小姐,立即进宫求父皇赐婚,风风光光迎娶小姐进门。” 后来,他说:“阿薇啊,只有做了太子,才能不被人欺负,你可要帮我呀!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你。” 再后来,他做了太子,“阿薇,如今边境异动,你可愿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太平盛世,替我征战?” 父亲和哥哥去世后,他说:“阿薇,你放心,哪怕是亲兄弟,我也一定手刃夜容稷,为岳父和阿齐报仇,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办到。只是他手握兵权,你可愿意助我?” 再再后来,他坐稳皇位,却将她关进了冷宫,她问为什么如此对她,他毫无半点情分,冷眼瞧着她,“阿薇,朕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傻,自古手握兵权的重臣,都会被皇帝顾忌,当初你父兄是如此,现如今你亦是如此。朕与你之间,从来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所以后来云雪才敢如此残害了她身边的人,放火烧了冷宫。 没有他的允许,云雪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第七章云家大小姐 “阿薇?” “长姐?” 见她不说话,萧妍和云雅一齐叫了她一声,两人皆是担忧的看着她。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指甲镶嵌进了肉里,云薇用力的闭了闭眼,努力的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怨恨。 “刚刚想到一些事情。咱们走吧!” 云薇一边走一边想着,等下她要怎么才能避开二皇子的视线,让云雪落水呢? 如果那件衣服没有问题,她或许还不会现在就对云雪动手,可既然衣服果然有问题,那就怪不得她了。 这里是游湖的好去处,有凉亭有美景。 贵女们都在这边的凉亭里,而那些公子们都在桥上,三三两两的围在二皇子夜容启身边谈笑。 并不是所有的贵女都有机会能见到皇子,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难免有心动的。 可这些姑娘都是未出阁的,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的朝着那些公子们的所在张望,便用手中团扇或者是手帕半遮半掩的悄悄往那边瞧。 而那些公子们呢,也并不是都认识这些贵女们,也只是有和家中交好的官宦家的姑娘,他们平日里常见的,此刻瞧着身形才能认出来。 这些小姐们都是穿着华丽,身材也都差不太多,要不是相熟的,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真切谁是谁家的。 有一罗姓公子问自己身旁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公子:“听说今日护国将军府的三位小姐都来了,裴公子,你素来与云家的小姐们相识,不知可否介绍一下,哪一位才是云家的大小姐?” 虽然三位小姐都来了,但是大家最想认识的,还是大小姐,毕竟是护国将军的嫡女,身份自然不同。 青衫公子裴文光还没等回话,就听到一位刘姓公子指了指那边,笑着说道:“裴兄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是不是那位头戴碧玉簪子的姑娘?” 他语气很是笃定。 罗姓公子诧异的看他一眼,“刘公子说的如此笃定,莫不是早与云大小姐相识?” 刘公子得意的一笑,“前几日我妹妹出门游玩,有幸遇到过云家大小姐,当时云大小姐头上戴着的,便是那根碧玉簪子,听闻那簪子是皇后娘娘赏赐之物,很是贵重。” 皇后娘娘赏赐之物,自然不会轻易送给旁人了,出门肯定是自己戴着。 这下不用裴文光回答,大家便已了然,认定戴着碧玉簪子的便是云家大小姐。 裴文光蹙着眉头,心中有些诧异,那碧玉簪子的确是皇后娘娘赏赐给阿薇的不假,可现在怎么戴在了云雪的头上呢? “是那位......” 他的后半句话还没等说完,便被人给打断了。 “那些小姐们都上船去了,二殿下,咱们要不要也先上船?” 众人这才收回视线,都看向夜容启。 长相俊逸,穿着玄色锦衣,一身贵气的夜容启也收回视线,这些人中以他为尊,他微微一笑,没有半点架子,温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也上船吧!” 众人行礼应了一声是,便三三两两的各自登船去了。 奇怪,他明明记得让人送去的衣裙是水蓝色的,可为何云大小姐穿着的,却是一件碧绿色的呢? 难道是云雪那边出了岔子? 不过这都不要紧,只要云大小姐来了就好,刚才那位刘公子和裴公子都说戴着碧玉簪子的就是云大小姐,想来不会有错。 而他不知道的是,裴文光被打断的后半句话是:“是那位穿着水蓝色衣裙的,才是云大小姐。” 第八章打声招呼 这里经常有人过来游湖,所以大小游船画舫都是时常准备好的。 今日来的这些人都是贵门公子小姐,还有一位皇子,船家们更是小心再小心,里里外外将这些要用到的游船和画舫检查了不知多少遍,就是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丢了性命。 这些小姐们的游船相对小一些,三三两两的小姐妹们坐在同一游船里,只有一个相对大一些的画舫,云家三姐妹、萧妍,和其他几位权贵家的小姐同坐。 萧妍寸步不离的守着云薇,警惕的观察着船上这些人。 云雅听到云薇说不太舒服,这会儿也不自己去玩了,就守在云薇身边。 画舫离开岸边有一段距离,离二皇子所在的画舫越来越近,云薇瞧见云雪不时的看看那边又看看自己。 “阿妍,你带阿雅去玩吧!”云薇看了眼萧妍,眼神示意她放心。 难道她是察觉到什么不对了?所以要支开自己和云雅? “有事你喊我们。”萧妍叮嘱一句,这才带着云雅朝其他几位姑娘那边走去。 “长姐。” 云雪朝云薇走了过来,笑意盈盈,“长姐,二皇子那边的画舫朝这边靠过来了,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打声招呼?” 云薇她们现在的方向是背对着夜容启那边的,听到云雪这样说,她便微微一笑,“好啊!” 她还说:“我不知怎么了,忽然有些头晕,阿雪你扶我一下,别一会儿在二殿下面前失礼,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头晕啊...... 是衣服上的药起作用了! 果真如送衣服那人所说,药效进入她的身体后,药味便散了,刚才萧妍一直跟云薇坐在一处,都没发现问题呢! “长姐放心。”云雪压下内心的欢喜和想到云薇落水后的后果带来的兴奋,上前几步,伸手去扶云薇,“长姐,我来扶你。”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微风拂面,湖水波光粼粼,美景如画。 雕梁画栋的画舫里,穿着锦衣华服的二皇子悠闲地坐在软垫上喝着茶,姿态从容温文儒雅,好似今天他并没有筹谋什么,真的只是过来游湖,与权贵家的公子们同乐的。 “二殿下,那边的画舫靠过来了。”罗公子含笑朝夜容启行了一礼,“我们正准备过去同各位小姐们打声招呼,不知殿下可愿与我们同去?” 听闻云家大小姐倾国倾城,难得今日有机会一睹芳容,就算不能让她记住自己,好歹能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二皇子温润一笑,如微风拂面,他拂袖起身,“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打声招呼。” 众位公子听到“咱们”这个词,又喜又惊。 都说天家几位皇子中,二皇子最是平易近人,果然如此呢! 平易近人的夜容启还含笑提醒道:“你们啊,等下见到云大小姐可不要失礼,吓到了她。” 这个...... 二殿下待云大小姐可真是好呢,这还没见到,就先如此护着了。 他们怎么还从中听出了一丝丝宠溺的味道? 不过这也能理解,云家大小姐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若是她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貌美,再凭着她的家世和才能,嫁进皇家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想来二殿下这是对云大小姐有意,这话是在警告他们不要随便打云大小姐的主意吧! 众公子赶紧俯身行礼,应一声:“谨记二殿下教诲。” 第九章落水 夜容启走在最前面,目光遥遥望向对面的画舫。 护卫在一旁吩咐船夫将船停靠在对面画舫旁边,方便两只船上的人互相打招呼,如果殿下要邀请对面船上的小姐们过来一同游湖的话,也方便些。 只是船刚停稳,就在大家张望对面船上的小姐们,寻找云家大小姐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船上传来“噗通”一声。 刚要走到船头跟二皇子行礼的小姐们更是顿时喊起来。 “有人落水了。” “谁会水,快去救人呀!” “长姐,是我长姐!” “哎呀,云家大小姐落水了,快救人呀!” 对面喊声一片,有人往船头跑,有人往两人落水的方向跑,乱糟糟的一团。 这些贵女们即便有一两个会水的,这种情形下,也自然是不肯轻易跳下去的。 对面这么多公子看着呢,还有二皇子殿下在场,落了水妆容花了不说,衣衫也会湿透,到时必定狼狈不堪,虽然这是善举,可到底被这么多男子看到了,将来还怎么嫁人? 要是再被有心人胡言乱语,只怕连着家人都会被指指点点,损了颜面。 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有几个会水的公子倒是想试试,可又想到刚才过来前二皇子的叮嘱,他们便自动放弃了。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让给二皇子殿下表现了。 而且万一将来这云大小姐真嫁给了二皇子殿下,他们今日虽说救人有功,但是到底碰到了云大小姐的身,云大小姐又是衣衫湿透凌乱不堪的样子,那时二皇子追究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又是“噗通”一声。 夜容启在听到有人落水的时候,并没有贸然就下水,一直等到有人大喊云大小姐落水,他才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萧妍和云雅听到有人喊落水,急忙跑了回来,却见云薇和云雪都不见了。 云雅听到说是云家大小姐落水了,喊了一声长姐没人应,就要自己跳下去救人,好在萧妍在一旁,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你不会水,跳下去就是捣乱,安心在这里等着。” 萧妍亦是心急如焚,可无奈她也不会水。 明明阿薇没有穿那件被动了手脚的衣服,应该不会头晕才对,可她才带着云雅离开一小会儿,怎么两人就落水了? 萧妍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对方一定做了两手准备。 那么暗中动手的人,是不是还在船上? 萧妍一边用力拽着云雅不让她跳下去,一边四下里张望。 这船上的人乱糟糟的一团,她瞧着哪个都像有嫌疑,可又似乎哪个都不像,每个人的惊慌都不像是假的。 忽然,她目光一顿,船娘,是那个船娘。 能做船娘,一定是熟悉水性的,可有人落水,她却没有立即跳下去救人,反而站在船头朝对面画舫张望...... 难道背后之人在对面画舫上? 萧妍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去抓住船娘,可她刚抬起脚,那船娘转身跳进了水里,转瞬便不见了。 “二皇子殿下下水了。” “快叫船家来,快呀!” “大夫,快去请大夫候着......” 又是一片乱糟糟的喊声,如雷般响在耳边。 萧妍去找那船娘的事只得暂时作罢,只能等下云薇和云雪被救上来了,她们到了岸上,再吩咐人去暗中查访了。 如果真是那船娘有问题,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第十章救人 云薇对云雪说自己有些头晕,起身后佯装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便一下子到了船边上。 “长姐,小心。” 云雪表现出很担心的样子,像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 就是这两步,让云薇一把抓住了云雪伸出来要扶她的手,然后她身形一转,又佯装不故意的伸出脚绊了一下云雪,动作发生的太快,云雪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朝着水里栽了下去,双手下意识的朝着云薇抓去。 就在云薇要收回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银针,一下子刺中了她的腿。 她只觉得腿瞬时一麻,身形晃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她就被云雪的力道带着落了水。 不过好在云薇意识还在,落了水,她急忙甩开云雪,潜进水里,凭着方向感拼尽力气朝岸边游去。 上一世这个时候的云薇和云雪都是不会水的,可就是因为这次落水,后来云薇便去学了一下,所以重生回来的她,游水完全不成问题。 和每个不会水的人落水一样,云雪双手用力的扑腾着,脑袋一会儿冒出水面一会儿又沉下去,头发湿哒哒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遮住了容颜。 阳光下,她头顶发髻上的碧玉簪子格外的晃眼。 她想大声的喊她在这里,快来救救她,可一张口,湖水猛地灌进来,呛得她胸腔撕裂般的疼。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日她要么被淹死在这湖里,要么她成了笑话。 二皇子夜容启跳下水后,便直接朝着头戴碧玉簪子的人游了过来。 落水的人整个都没入了水中,根本没办法分清谁是谁,能分辨的,便只有头上戴着的珠钗首饰了。 夜容启找到人的时候,云雪已经昏迷了,飘逸的乱发遮住了脸,他也顾不上瞧她长什么样子,便急忙带着朝画舫那边游去。 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这样一副狼狈样子,被这些公子们瞧见了,实在有损名声,将来谈婚论嫁时这便成了污点,可自己却对她不离不弃,体贴关怀,再用些其他手段,不愁她不对自己动心。 只要她对自己动了心,他就有办法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唯命是从,到那时...... 船上一众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情况,待大家都看到这姑娘的狼狈样子了,侍卫才上前将披风给夜容启披上,“殿下,小心着凉。” “我没事。”夜容启扯下披风却给落水的姑娘盖上了。 二皇子可是个体贴周到的人,又问:“大夫来了没有?” 有人答:“殿下,萧大小姐在那边。” 众所周知,萧大小姐深得父亲真传,医术很是高明,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夜容启立即道:“还不快请萧大小姐过来!” 萧妍急忙上了那边的画舫,施针后云雪将水吐了出来,只是人还有些迷迷糊糊,萧妍正想问她云薇呢?却见云雪双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原本想施针让她清醒过来,可听到一旁有人小声议论云大小姐怎样怎样…… 第十一章路过的公子 萧妍神色一暗,一边将兜帽给云雪扣上,遮住她的脸,一边对夜容启说道:“她呛了水,又受了凉,要赶紧施针灌药,只是这里不方便,殿下,还是先送她回去要紧。” “萧姑娘说的是。”夜容启起身抱起云雪,“用本王的车。”又叮嘱其他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也都散了回家吧!切记,私下里不要胡乱议论。” 众公子齐齐行礼应了一声是,目送他们离开。 站在人群中的裴文光诧异的看着远去的夜容启和萧妍的背影。 这些不认识云家小姐的公子们没认出来很正常,二皇子与阿薇不相识,没认出来也并不奇怪,可萧妍和阿薇是闺中密友,她不可能认不出来这人不是阿薇。 可她怎么没说呢?而且他听到她刚刚只称呼“她”,连一声云二小姐都没叫。 “裴兄,你在想什么?”罗公子叫他,“游湖不成了,喝酒去呀?” “罗兄,你们去吧!我忽然想到有点事。”裴文光推辞掉,施了一礼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 岸边栽了一排的柳树,枝繁叶茂,投下大片阴影,斑驳的光影里,有人纵马奔来。 黑色骏马上,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唇瓣紧抿,一双凤眼深邃而犀利,透着浓浓不耐烦,再一次扬鞭催马。 身后跟着的灰色衣服年轻侍卫也跟着扬鞭催马,踏踏疾行。 天气太热了,即便走在树影里,纵马行了一路,额头还是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男子面色红润,抬手擦了擦额头,忽然吁了一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侍卫窗明也跟着停下马,惊讶问道:“殿下,怎么不走了?” 夜容稷没回答,翻身跳下马,随手将马鞭扔给窗明,便阔步朝着岸边一棵垂柳走去。 窗明接过马鞭放好,也急忙跟着跳下马,紧跟在夜容稷身后,他这才发现,那边垂柳树下躺着一个女孩子,浑身湿淋淋的。 这是刚从水中爬出来? 夜容稷蹲下,先探了一下鼻息,随即又将人翻过来放平,双手用力按压她的胸腔。 “公子,这人还有救吗?”窗明站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这姑娘虽然有些狼狈,不过瞧着容貌还是不错的,身上的衣服布料一看就是上等货,上面的金银线绣花做工精致,也不像是出自普通绣工之手。 “公子,这姑娘衣着不俗,想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我觉得吧,一定是富家小姐,来游湖不小心落水的。” 他又四下里张望了一眼,小声说道:“公子,湖中心那边乱糟糟的,会不会是这位小姐不小心落了水,船上的人正手忙脚乱的找她呢?” 窗明五官俊朗,皮肤偏黑,是个平日里话比较多的侍卫,就算主子不搭理他,他也能自言自语说一天。 “公子,她把水吐出来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夜容稷烦躁的皱了皱眉,看他一眼,眼神凌厉如刀。 只需要一眼,一个字都不用说,窗明立即闭了嘴,双手捂住嘴巴,连连后退了两步。 殿下好像生气了,太这可是很可怕的事情,殿下会不会割了他的舌头? 第十二章一脸嫌弃 云薇腿上中了针,当时只觉得腿发麻,使不上力气,掉入水中开始还能保持清醒,可渐渐地她便感觉到头晕,四肢无力。 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游到岸边,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树下,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转过去。”夜容稷忽然开口。 窗明赶紧转过身去,双手仍旧捂着嘴巴,就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又说了话,惹主子更生气。 夜容稷一手将云薇的袖子撸上去,一手拿出匕首,手起刀落,毫不怜香惜玉的在她莹白如玉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他用力按着伤口将血挤出更多。 手臂上的痛感让云薇渐渐清醒过来,只是眼皮还很沉,她用力将眼眸睁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的男子的脸。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年纪,黑发如墨,鼻梁坚挺,唇红齿白,白皙的面庞微微泛着红色,浓眉紧紧皱着,一双凤眼深邃而犀利,犹如浩瀚星空中最明亮的星子。 是他。 是夜容稷。 云薇心头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努力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没想到重生回来,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上一世她与他并未有太多的交集,甚至两人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那一世她听信了夜容启的话,认定夜容稷是害死自己父亲和哥哥的凶手,她与夜容启设圈套诱杀了他。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世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时,却用尽全力抓着她的手,眼神悲痛似乎还带着其他感情,叮嘱她不要轻信任何人,要找机会逃出去,离开皇宫,离开京城。 云薇眼神变幻,内心百感交集,抓着夜容稷的手不受控的加重了力道,将他的袖子抓的皱巴巴的。 夜容稷垂眸,犀利的目光落在被云薇抓着的手臂上,下一秒,他便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甩开了云薇的手。 银针的药性还没完全散去,她又在水里拼尽力气游到岸边来,身体也正虚弱,夜容稷也没怎么控制力道,这一下直接将云薇甩的趴在了地上。 夏日的草地绿草茸茸,临近湖边泥土相对很疏松,可云薇还是感觉到手肘触地的时候,有清晰的痛感传来。 这人真是......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呀! 她现在还是伤员呢,就不能下手轻点? 夜容稷已经站了起来,抚了抚衣袍的褶皱,目光微冷看了眼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女孩子,没有半点愧疚,更没有要上前扶她起来的意思。 而是一脸嫌弃的丢出两个字,“真丑。” 好不容易双手支撑着松软的草地要坐起来的云薇顿时身体一僵,诧异的抬头看向夜容稷。 真丑? 夜容稷抱着双臂,也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他不但不回避,反而挑眉讥讽一笑,神情甚是倨傲。 这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样子? 云薇:“......” “小姐!” 不远处有清脆又焦急的女声传来。 夜容稷侧头瞧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对站在一旁正努力表现出自己不存在的窗明说道:“站那里杵着是要当枯木吗?” 枯木一瞬间复活,急忙抬脚追上已经转身朝着马儿走去的夜容稷。 第十三章恩人 枯木一瞬间复活,急忙抬脚追上已经转身朝着马儿走去的夜容稷。 喜鹊跑到云薇身边,将手中拿着的披风披在云薇身上裹好,又将兜帽给她扣好,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就是提不起力气。”云薇把手搭在喜鹊肩上,视线却看向正疾步走向路边马儿方向的年轻背影。 喜鹊急忙扶着云薇站起来,也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皱眉,“小姐,他们是什么人?刚刚......” 要是自己没过来,他们是不是要对小姐不利? “他是我的恩人,刚刚就是他们救了我。”云薇说道,打断喜鹊的话。 已经走到马前的夜容稷忽然回头看过来,目光凌厉,警惕而防备。 云薇靠在喜鹊身上,微微一笑,朝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夜容稷冷冷一笑,翻身上马,没再看她,也什么都没说,直接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年轻侍卫倒是回头瞧了一眼,不过也什么都没说,便攥紧缰绳紧随其后。 等马尾巴都看不到了,云薇才收回视线,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喜鹊说:“奴婢在岸边,只听到说云大小姐落水了,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刚刚我看到二皇子殿下抱着一个姑娘上了岸,急急地朝着他的马车走去了,萧大小姐紧随其后。” 她努力回想着每一个细节,“上车前萧大小姐朝我使了个眼色,还对我说,二皇子殿下要亲自送落水的小姐回家去,让我快些先回去禀报一声,不要失了礼。” 虽然她当时没太听明白萧大小姐说的让她先回去禀报一声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认得被二皇子殿下抱在怀里的小姐头上戴着的碧玉簪子。 开始她还以为二皇子殿下救上来的是她家小姐,这时候她哪里顾得上先回家去禀报一声啊,她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可看到了那碧玉簪子,再结合萧大小姐那意味不明的话,她顿时想明白了。 这位被二皇子殿下抱着的落水的小姐,是她们的二小姐。 既然是二小姐被救了上来,那小姐必定是在别处了,她便急忙借着要先回家送信的理由跑开了。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婢女,就算不在自家小姐身边伺候,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因为众人的视线都被身份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给吸引去了。 果然,她家小姐在旁处。 可小姐怎么一身狼狈的在岸边呢? 云薇说:“咱们也快些回家去,一定要赶在二皇子到之前回去。” 二皇子救了落水的“云家大小姐”,现在又亲自护送回去,自然要慢行,好让街上的行人都清楚这件事,所以她们快一些,一定能比夜容启和云雪她们先到家。 可是到了家,家人必定会问,她该怎么说呢? 这个时候的她,是不会水的,落水的地点又是在湖中心,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从湖中心到岸边来的? 第十四章内宅 一辆并不十分华丽的马车穿过小巷疾行而过,圆圆的脑袋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明样子的车夫站在车前,一边大喊快让开,一边将手中马鞭甩的噼啪响。 小巷子里的路并不很平坦,马车难免颠簸,还要避免冲撞到偶尔路过的行人,坐在车内的人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总算平稳下来。 喜鹊抱着虚弱的云薇,着急又心疼,想让王海慢着点,都颠到小姐了,可又担心比二皇子他们慢了,不敢喊王海慢些。 马车停在了护国将军府后门,王海跳下马车对守在门口的小厮们吩咐了几句,小厮们打开门,立即有人脚步匆匆地向上房去报信,有人过来帮忙扶着云薇下车。 阳光明媚的天气,夏风都是热的。 护国将军府内宅上房里,云老夫人孟氏穿着家常衣服,倚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坐在炕上,地下两边椅子上分别坐着长房长媳徐氏,和二房媳妇王氏。 长房妾室薛姨娘立在徐氏一旁,手中拿着团扇,正在给徐氏扇风。 徐氏三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材,面色平和,穿着青灰色绣兰花绫罗衣裳,发髻上只戴着一支款式简单的银钗,简朴却不失体面,上过战场的缘故,目光随和中却带着坚韧。 她看向对面坐着的王氏,关切说道:“弟妹今日瞧着气色不错,想来身子必定是无碍了。” 这几日王氏一直称病闭门不出,都没来给云老夫人请安,今日却早早的就过来了。 王氏穿着墨绿色最新花样的绸缎对襟衣裙,头上戴着金钗银簪,略显华丽,她出身世家,举止间是大家闺秀从小培养起来的气质,相较于徐氏眼中的随和坚韧,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强势,还有一丝丝不屑。 从心底里,她是有些瞧不上出身普通的徐氏的,可人家偏偏是长房正妻,她再怎么瞧不上,明面上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听到徐氏的问话,王氏笑着说道:“多谢大嫂关心,我今日感觉好多了,这不嘛,就赶紧过来给母亲请安了。” “这些日子躺在家中,都没能过来,家中大小事务也是都由劳大嫂操劳,我这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呢,不过现在我好些了,多少也能替大嫂分担一些,大嫂可以歇息一下了。” 老夫人还在,但是并不怎么管事了,府中大小事务都由徐氏和王氏各司其职管理,这几日王氏有病在身,便暂时都由徐氏管着,这会儿她好些了,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管着的事情要回来重新接手。 除此之外,她今日肯出门,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云雪告诉她,今日会有热闹看。 能看长房的热闹啊,她怎么能错过? 徐氏哪里知道王氏是要看她们长房的热闹才出来的,还以为她这是担心自己抢了她的那部分差事,这是赶紧出来要回去呢! “本就应该如此,既然弟妹已经大好,原本你管着的事情,自然还要交给你管理。” 第十五章热闹 孟氏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年过六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对于两位儿媳妇的脾气秉性都很了解,只要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这等些许小事,她从不在意,也不过问,只微微笑着喝着自己的茶。 薛姨娘是妾室,虽然平日里帮着徐氏管些事情,也算是半个主子,可人家抬举你,你自己不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所以这种场合,徐氏和王氏又是在说管家的事情,她是没资格插话的,便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如同不存在一般。 室内气氛正好,忽然外面有小厮脚步匆匆的奔进院子来。 很快外面伺候的婆子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先行了礼,然后说道:“回老太太,两位太太的话,后门上小厮刚刚来说,大小姐回来了,今日游湖落了水,瞧着不大好。” 听到那仆妇的话,室内众人都吓了一跳,急忙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大小姐现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孟氏更是吩咐身边伺候的崔嬷嬷快些拿了她的名帖去请一位太医过来给云薇瞧瞧。 王氏走在最后,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心里却暗自窃喜,阿雪这丫头果然没有骗她,今日果然能看到长房的热闹。 只是长房的热闹还没等看到,自己的热闹却来了。 王氏心里再怎么迫不及待,面上仍旧要表现出很是担忧的样子,她大病初愈,身体自然要装出很虚弱,由近身伺候的嬷嬷扶着,慢悠悠的走在最后。 她还没等迈进云薇的小院,就瞧见自己院里伺候的丫鬟神色焦急的走了过来。 “夫人。”那丫鬟走近王氏,很小声说道,“刚刚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咱们小姐游湖落水被二皇子殿下救起,情况不太好,二皇子殿下亲自送了回来,就快到家了。” 王氏身子顿时一僵,面色瞬时惨白。 不是说今日游湖,云薇会落水成为笑话吗? 现在怎么变成了她的阿雪落水了? 还有被二皇子殿下救了并亲自送回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被云薇那丫头给累害的? 只是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二皇子殿下亲自送了云雪回来,二皇子殿下就要来他们府上了,这么大的事,根本就没办法瞒住。 “老二媳妇。”前面,孟氏忽然回头看过来,“你身体刚好些,不要太操劳了,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心意到了就好,阿薇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不会生你的气。” 说的好像她不识大体是的。 老太太孟氏可以对二位儿媳之间的事情不闻不问,但是对这个嫡长孙女云薇,却是格外的偏爱,甚至超过对嫡长孙子云齐的关爱程度。 王氏真是又气又恼,可这时候,也顾不上替自己辩解几句了。 她上前几步,走到孟氏身前,行了一礼,道:“母亲,刚刚外面传回来消息,说是......”说到这里停顿下,仔细观察着孟氏的脸色,“阿雪也落了水,情况不大好,幸好被二皇子殿下所救,二殿下亲自送了她回来,这会儿就快到咱们家门口了。” 听完,孟氏神色蓦然一怔。 二皇子殿下...... 第十六章谈论 云薇的父亲云思远是皇帝钦封的护国大将军,手中握着边郡十万兵马的兵权,虽然他驻守边郡差不多已经有十年没有回过京城了,可这一点都不影响有人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毕竟他手中握着兵权,位可能不算最高,但是权绝对重,放眼整个大晋,除了护卫京城的十万驻军,就属云思远手中握着的兵马最多了。 最近两年皇帝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原本安安静静恪守本分的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的愈发厉害,就连皇帝那两位远在封地的兄弟最近也不怎么安分了。 早就料到会有人上门,却不想最先找上门的,竟然是二皇子殿下。 为了不失礼,徐氏和王氏急忙去换了衣服,由孟氏亲自带领去了门口迎接。 二皇子殿下出行,说是低调些,可还是有三名侍卫在前面开道,后面也有侍卫同行。 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其中,前后都有护卫,二皇子夜容启骑着马,也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马车里的情况,他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对车内的人很是担心。 可是一行人一辆车,却仍旧是不急不缓,穿街而过。 大街上的人,酒楼里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在谈论这件事。 “听说了没有?是云家的大小姐游湖落了水,二皇子殿下不顾自身安危,毅然下水相救,现在还亲自送回去呢!” “我也听说了,当时游湖的公子小姐们都吓傻了,唯有二皇子殿下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下了水。” “二皇子果然仁善。” “那是自然,天家皇子,一言一行,都堪当众位公子之表率。” 很好,这些话正是夜容启想听到的,也是他想让别人听到的。 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他救了落水的云家大小姐,日后他求娶云大小姐的时候,大家只会称赞他仁善,痴心,真诚,就算云家想赖账,都不能。 湿了衣衫的姑娘被别的男子从水中救出来,又被那么多男子看到,有些脸面的权贵之家都不会求娶,更何况其他皇子,所以,就算云大小姐对他无意,云家也只能将其嫁给他,更何况他还真心求娶呢! 到那时,护国将军手中的兵马,还不为他所用吗? 夜容启目不斜视,从容优雅的骑在马上,一想到日后的种种,嘴角微微上扬。 临街最好的酒楼二楼一间包厢,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里面的人能将街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街上的人却看不到包厢里的情况,甚至都不能看清楚窗边有没有站着人。 此刻窗前站着一位身穿褐色锦袍的男子,他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普通,皮肤也并不白皙,束发戴玉冠,眉目清冷,唇边微微扬起,却是冷冷笑意。 如果不是锦衣华服加持,放在街上人群中,他几乎连那些权贵甚至是世家中教养出来的公子都比不过。 此人正是三皇子夜容轩。 “殿下。”一旁站立的灰色衣袍侍卫说道,“看来二殿下很快就会得偿所愿了,您要不要买些好酒,提前找二殿下庆祝一番?” 第十七章五皇子回来了 夜容轩将视线从骑在马上暗自窃喜的夜容启身上收回来,看向身旁护卫,冷冷一笑,“二皇兄可没将这件事事先同我说起,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先去凑热闹的好。” 二皇兄想得偿所愿,可有人偏要不让他如愿呢! 事情还没到最后下定论的时候,他才不去讨这个没趣。 这时,又有护卫从外面进来,抱拳一礼,恭敬说道:“殿下,五皇子殿下回来了,此刻已经进了皇城,入了宫门。” 五皇子回来了...... 夜容轩忽的哈哈一笑,“这下皇城更加热闹了。” 他迈步往外,一边吩咐道:“还不快些将这个消息送去让二皇兄知道。” 车马都停下,裹着披风的夜容启最先翻身下马。 “臣妇叩见二皇子殿下。” “叩见二皇子殿下。” 车马刚停稳,云老夫人孟氏就带着徐氏和王氏上前行礼。 王氏脸色愈发惨白,更显得病态,目光不安的往停稳的马车那边瞟。 云大小姐落水一下子变成了云二小姐落水,还被二皇子殿下所救,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天家威严最是难测,天家皇子的心思也是难测。 目前为止,瞧着应该还不至于是祸,只是这福......不知道阿雪这丫头能不能压得住啊? “老夫人,二位夫人快快请起。” 夜容启几步上前,温和一笑,抬手扶起老夫人孟氏,另一只手同时虚扶了一下徐氏。 “事出突然,容启没提前送拜帖就上门来,惊扰到老夫人和二位夫人,还请见谅。” 温文儒雅的皇子颔首,歉意一礼。 “二殿下说的哪里话,这丫头能得您所救,是她的造化,殿下能亲自送她回来,也是我们阖府上下的荣幸。”孟氏含笑说着,侧身抬手示意,“还请殿下进去小坐,喝杯姜茶去去寒。” 前面的话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听来都很让人心情愉悦,所以对于后面客套的邀请,夜容启略做出稍稍迟疑,便欣然答应下来。 “如此,那容启就叨扰了。” 老夫人孟氏再次对谦和有礼,不骄不躁的皇子温和一笑,“殿下,请。” “老夫人,您请。”夜容启谦让一下,便抬脚迈上石阶。 “阿雪。”王氏心头颤颤,见夜容启同孟氏都往院内走了,这才急忙朝着马车而去,口中下意识喊出云雪的名字来。 夜容启由孟氏陪着,管家和崔嬷嬷在前亲自伺候,徐氏便先跟王氏一起过来看云雪情况怎么样。 萧妍已经跳下马车,此刻就站在车边,见王氏和徐氏过来,福身一礼,“见过两位夫人。” “萧小姐,我家阿雪怎么样了?”王氏焦急问道。 “二夫人放心,小姐她只是受了惊吓,又着了凉,这会儿晕过去了,待我开了方子,她喝些姜汤再喝些汤药,便可无碍。” 虽然如此,可王氏悬起的心却仍旧不敢放下,她急忙吩咐身边的王嬷嬷,“快些将二小姐送到她房里去。” 徐氏对萧妍说道:“有劳萧小姐了,还请萧小姐暂到府中歇息片刻。” 原本萧妍也没打算立即离开,当时云薇也落了水,后来她见了喜鹊在岸边,却不见云薇,她着实不太放心,与其回到家中担心,还不如留在云府等消息。 “是。”萧妍施礼,随同云雪等人一起去了云雪院子。 第十八章纵马疾驰 “是。”萧妍施礼,随同云雪等人一起去了云雪院子。 一只脚已经跨进院门的夜容启,听到王氏那一声“阿雪”,不由心头一紧。 虽然他之前并未有机会见过云家大小姐的真容,但是她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云薇。 阿薇,阿雪,难道是他刚刚听错了? 只稍稍迟疑了一下,他便重新迈步走进院子里,并未将这一声“阿雪”放在心上。 情急之下喊出的声音不清,也不是没有可能。 冒着热气的姜茶刚端起来,还没等送到嘴边,有亲卫走了进来,在夜容启耳边低语道:“殿下,刚刚三殿下让人送来消息,五皇子殿下回来了,此刻已经入了宫。” —————— 皇城森严,巍峨的宫殿迎着阳光矗立,金黄的阳光在琉璃瓦上跳跃,璀璨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殿下,到了。”灰色衣袍的近卫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等下进了宫,他可算是能喝一杯凉茶降降温了。 穿着玄色锦衣的殿下冷哼一声,“我眼睛瞎了吗?用你多话。” 说罢,也不去看近卫什么表情,他用力一拍马头,黑色骏马得到主人的指令,扬蹄便朝着前面奔去。 窗明无奈的缩了缩脖子,这会儿却不担心主子嫌他话多割他的舌头了,他双腿一夹马腹,也催马疾驰。 “殿下,等等我呀!” 守宫门的禁卫分列两旁,还没等齐齐高呼“叩见五皇子殿下”,转瞬便只见马儿嘶鸣,扬长而去,他们也只来得及改口说一声:“恭送五皇子殿下。” 有最近新来的兵士不认得五皇子殿下,便问旁边的同袍,“这位就是五皇子殿下啊,这气势......” 果然不是其他皇子能比的。 进了皇城,谁敢在御街上纵马疾驰,除了这位五皇子,反正他是还没见过。 “大胆!休要私下议论皇子,你小命不想要了。”同袍厉声喝止,目光却也看向皇宫方向。 他守宫门已经许多年了,除了这位五皇子,他还真没见其他皇子敢如此嚣张的在御街上纵马疾驰狂奔的,就是太子殿下,也不曾如此。 太子啊! 太子殿下身体不好,喝药已是家常便饭,他很少出皇宫,一年中能到皇城门口望一眼外面的景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在天下人的心中,太子殿下一直是最和善的人,只是这和善的人身体不好,久病缠身,不怎么露面,皇帝也不用他管理朝政,久而久之,大家都要忘记还有一位太子存在了。 只是就算天下人都忘记深宫之中还有一位太子殿下存在,就算后宫嫔妃甚至皇帝皇后都忘记还有一位太子殿下存在,太子殿下本人却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皇宫一隅,庭院深深,院子里树木葱葱,几乎遮天蔽日,再往里,视线才更宽阔一些,颇有柳暗花明的意境,各色鲜花争奇斗艳,美景如画。 只是花香再浓,仍旧难以遮住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香。 此处便是东宫。 “殿下。” 太子近卫推开大殿的门走进来,拱手一礼,恭敬说道:“二皇子殿下亲自下水救了人,此刻又亲自用他的座驾护送‘云大小姐’回了护国将军府。” 第十九章太子殿下 太子五官清秀,脸色透着病态的白,唇瓣淡紫色,穿着宽松的家常便服,披散着头发正站在窗边书案前写字,窗外暖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彷如给他披了一层薄薄的雾。 清秀如画。 近卫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些懊恼刚才自己说话是不是声音有些大了,会不会惊扰到画中的清秀男子。 画中的男子抬眸看过来,微微一笑,“本宫这位二弟,素来端的就是温文儒雅,体贴良善,他啊,最会用这些蒙骗人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这位护国将军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女,是不是也会被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给蒙骗了。 议论皇子的话,近卫不太敢说,便沉默着应了一声是。 太子便又问:“都安排好了?” 这话就可以回了,近卫便抬手在脖子前划了一下,“殿下放心,都已办妥,线索会指向二殿下。” 太子满意一笑,挥了挥手,“很好,你下去歇息吧!” “是,卑职告退。”近卫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 太子端详自己刚写好的字片刻,轻唤一声:“来人,给本宫梳洗更衣,今日天气大好,本宫要去走走。” ****** ****** 夜容稷带着近卫一人一马踏进皇城的时候,皇帝就得到了消息,立即便让身边近侍大太监福禄到门口去迎接了。 “五皇子殿下。”福禄太监看到夜容稷走过来,立即笑意盈盈的迎上前去,施了一礼,“殿下可回来了,快进去吧,陛下正等着您一起用午膳呢!” 夜容稷并不着急进殿去见皇帝,他双手抱臂仔细的端详福禄太监一刻,笑着说道:“宫中的膳食果然养人,瞧着福禄你的脸可比上次见到时圆润了不少。” 福禄太监服侍皇帝几十年了,有时候他的一句话,甚至比枕边风都要管用,别说朝中那些大臣,就是后宫的娘娘们,还有几位皇子,见到他都客客气气的,至少表面上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打趣他的,也就只有这位桀骜不驯的五皇子殿下了。 福禄太监也不恼,还笑着打趣回去,“奴婢瞧着殿下却比上一次见到时瘦了些许,想来外面的饭菜定是不合殿下的胃口,殿下等下可一定要多吃些,陛下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好些殿下爱吃的饭菜呢!” “回来了也不快些进来,站在殿外说什么话!” 大殿内传来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打断殿外二人的说话。 夜容稷一笑,喊了一声“父皇”,抬脚迈进了殿内。 坐在案桌后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抬头看向大步走进来的少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笑着说道:“阿稷总算舍得回来了?” 夜容稷不答,只俯身一礼,“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起身走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夜容稷,点点头说道:“果然瞧着比上次回来瘦了些。” 又回头吩咐福禄太监,“传膳吧!” 福禄太监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两人落了座,皇帝问道。 第二十章最大的靠山和倚仗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两人落了座,皇帝问道。 夜容稷歪靠在软榻上,一条腿曲起,一手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的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悠闲又自在,还有几分慵懒。 他说:“父皇,我这刚回来,屁股还没等坐热,您就问我打算待多久,听您这意思,是打算让我吃完这顿饭就快快离开了?” 皇帝一怔,笑骂一句:“小兔崽子,你就气父皇吧!父皇是这个意思吗?” 他抬手一指那边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你瞧瞧,父皇每日日理万机,可这些奏折还是堆积如山,你就不能体谅一下父皇的辛苦,留下来帮帮忙?” 夜容稷道:“想帮父皇忙的大有人在,哪里就偏要我留下不可了?” 不等皇帝再说什么,夜容稷又说道:“相比坐在这里时不时的与人动嘴吵架,我更喜欢去军中动手跟人打架。” 说到这里,夜容稷似乎来了兴致,身子朝皇帝那边倾了倾,眉飞色舞道:“父皇,您不知道,在军中,我看谁不顺眼,就打到他顺眼为止,别提有多痛快了。” 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整个天下的卫军都是皇帝的,五皇子在军中的一举一动,甚至一言一行,都会有人按时秘密送到他的案头来。 可他要佯装并不知道这些事。 皇帝露出吃惊的表情,“阿稷,你身为皇子,可不要仗势欺人。” 夜容稷哼了一声,神情甚是倨傲,“我是皇子,整个天下都是父亲您的,我就算仗势欺人,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要是有胆量,他们就尽管到您面前来告我的状,难道我会害怕?” 说来也真是奇怪,五皇子在外面张狂的很,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可这么久以来,还真没听说有人来找皇帝告状,平日里紧紧盯着皇子们德行是否有亏的朝臣们,也都好像看不到一般。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夜容稷,“你啊你,就仗着父皇纵容宠爱着你,真是愈发的张狂了。” 止住了笑,皇帝一瞬变得神色肃容,他道:“不过你说的对,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你身为朕最宠爱的儿子,仗势欺人如何,桀骜不驯又如何,只要有父亲在,父亲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和倚仗。” 夜容稷微微一仰头,神情愈发的冷傲。 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笑声,太子殿下便止住了脚,面色虽然看起来仍旧平和,可垂在身侧的手却蓦然紧紧攥成了拳头。 好一副让人羡慕的场面啊! 他有多久没看到父皇如此开怀大笑了?又有多久没听到父皇在他面前说一句父亲了? 果然啊,还是他们这位五弟最得父皇恩宠。 五弟在外面行事桀骜不驯,父皇不但不骂他,朝臣们上奏指责,父皇还会驳回奏折,反而训斥上奏的朝臣,他在军中随意殴打兵士,看哪位将官不顺眼,也敢随意打骂,父皇仍旧装看不到,若是有人敢指责,父皇却会替五弟说话。 看吧,都是父皇的儿子,待遇却是如此不同。 上一次他不过是对一个做错事的内侍严苛了些,父皇就责备他身为太子,要心怀仁慈,不可如此呢! 难道待遇不同,真的只是因为他是太子,肩负重任,而五弟只是一名皇子吗? 第二十一章难以入睡 “殿下。”小太监安康垂首恭敬轻声问道,“陛下正和五皇子殿下用午膳呢,您要进去一起吗?” 太子一笑,温和目光似不经意的瞥了眼殿内门边站着的小太监,含笑说道:“五弟难得回来一趟,就先让他陪父皇好好吃顿饭吧!我们兄弟,晚些时候再见也无妨。” 小太监安康应一声是,“还是殿下思虑周全。那奴婢先扶您回去?” 太子又朝殿内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回吧!” “陛下。”大太监福禄走到皇帝身边,一边俯身给皇帝盛汤,一边含笑说道,“刚刚太子殿下过来了,奴婢正准备禀报呢,太子殿下却又转身离去了,您看?” 他只看向皇帝,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奴婢去将太子殿下请过来?” 皇帝问:“太子殿下过来,可有说些什么?” 福禄道:“太子殿下说,五殿下好容易回来一趟,就先让五殿下陪您好好吃顿饭,他们兄弟,晚些时候再见也无妨。” 当然,皇帝知道这些话肯定不是太子对福禄直接说的,但却是有意让福禄知道并借福禄的口说给他这个父皇听的。 “既然如此,朕怎好辜负太子一番心意。”皇帝一笑,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就让我们父子,自自在在的好好吃一顿饭。” 福禄应一声是,“奴婢就守在殿外,陛下有事就吩咐一声。”说罢一礼,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关殿门时,看到皇帝亲自动手盛了一碗汤放到夜容稷手边,笑着说:“尝尝这鸡汤如何,合胃口的话明日让御厨再准备。” 厚重的殿门被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大太监福禄站在殿外石阶上,唇边含笑,五皇子殿下回来,陛下果然很高兴呢! 哎,这才是父子之间该有的欢乐嘛! “师父。”有小太监凑过来,笑嘻嘻的说道,“五殿下回来,您老人家瞧着也很高兴呢!” 福禄抬手拍了这小太监一巴掌,笑骂一句:“小猴崽子,你也敢来打趣我,仔细你的皮。” “不敢不敢,嘿嘿。”小太监嬉皮笑脸的,反而更靠近福禄一些,小声说道,“师父,奴婢刚才瞧见三皇子殿下从外面回来了,脸色阴沉沉的,瞧着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福禄侧头看过来,小太监不等问,便又说道:“三殿下往皇后宫中去了。” 三殿下已经来了,二殿下想必也不会来的太晚。 福禄公公仰头望向天空,轻叹一口气。 五殿下这一回来,想来会有很多人夜晚无法安然入睡了呢! 夜容稷忽然回来,的确有很多人没办法安然入睡。 护国将军府今夜也是灯火通明,不过不是因为五皇子忽然回来了,而是因为今日云家两位小姐游湖忽然落水的事情。 夜色渐浓,护国将军府里,灯火通明,人影浮动。 “阿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天二皇子夜容启将云雪送回来后,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之后大家都忙着询问云薇和云雪情况怎么样了,徐氏也忙碌了一天,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得空单独和云薇说说话。 第二十二章务必谨言慎行 室内除了徐氏和云薇,只有喜鹊和徐氏身边伺候的徐嬷嬷。 虽然如此,云薇还是加倍小心,朝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点点头,应一声:“小姐请放心。”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亲自守在外面。 徐氏惊讶的看着云薇,又淡淡一笑,“阿薇,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这是在咱们自己家中。” 云薇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妥。 在自己家中又如何,二叔一家还是亲人呢,她还一直把云雪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对待呢,可云雪却要害她。 上一世他们长房接连出事,其中就有二房的手笔,不仅仅是云雪,二叔二婶也都有参与。 她现在甚至都怀疑她这院子里的下人中,有多少是被婶娘王氏或者是云雪收买了的?又或者有多少是被夜容启亦或是其他人收买了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 别说她这小院子里,就是祖母和母亲的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不一定是一心只为自己所伺候的主子的。 所以啊,重活一世,她不能不万事都小心些,即便是在自己家中,至少在确定一下哪些是忠心的,哪些已经不是之前,她都要谨慎小心。 “今日这事儿太过蹊跷,敌在暗我们在明,小心一点总不会错。”云薇说道。 敌在暗,我们在明。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今日她与云雪落水,并不是不小心,而是有人想让她们落水。 徐氏紧紧握住云薇的手,肃容道:“阿薇,你将今日游湖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跟母亲说一遍。” —————— “阿薇那丫头就是这样说的。” 徐氏从云薇院子里出来,便直接去了老夫人孟氏所在的上房中,此刻房中只有孟氏和徐氏两人,两人近前伺候的嬷嬷都守在门口。 云薇同徐氏说了云雪送了一件衣服给她的事情,也说了自己在画舫上忽然感觉头晕的事情,还有腿上莫名中了一针的事也说了。 唯独没有说她没穿那件衣服,而是让王海拿着送去给萧妍检查了。 孟氏听完,叹息道:“只怕以后咱们这护国将军府,是不能再平稳了,你立刻给思远写信,务必将这件事也写上,叮嘱他和阿齐万事小心。再传我的命令,阖府上下务必谨言慎行,如果有人胆敢生事,休怪我不讲情面。” 徐氏应了一声是,又问:“阿雪那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听说今日游湖除了二殿下,还有许多公子在场。” 孟氏沉思片刻后,肃声道:“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来处理。思远手中握着兵权,思志也在军中,阿齐又是勇武后生可畏,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现如今形势又不比之前了,万事更要谨慎,千万不能牵扯到皇位之争上去,我年纪大了,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家中里里外外都需要你亲自盯着,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徐氏自然明白这些,福身一礼,“母亲放心,儿媳定不会辜负母亲。”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孟氏拍了拍徐氏的手,慈爱的一笑,“好了,不早了,你安排妥当,就去歇着吧!我去二房那边瞧瞧。” “是,母亲。” 第二十三章安排 徐氏随着孟氏出去,在院门口分开,回了自己院中,叫了家里各位管事的来,传达了老夫人孟氏的命令,散了众人后,又叫了护卫队长何平过来。 “夫人。”何平五官硬朗,皮肤黝黑,眼神锋利,抱拳一礼,“您找我。” 室内并没有旁人,徐氏却仍旧压低声音说道:“阿薇说她今日落水时,腿上不知被从哪里飞来的银针刺中,只觉得瞬间腿发麻,这件事我只同老夫人说过。” 她上前一步,肃容道:“你悄悄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就算查不到也不要紧,切记安全最重要,若是有了消息,直接来回我,先不必惊动老夫人。” 何平原本是云思远麾下副将,因受了重伤后便退了下来,孑身一人,退伍后不知道该干什么,云思远便让他做了家中护卫,替他守护云家老小。 听徐氏说完,何平自然明白事情的轻重,“夫人放心,我这就去。” —————— 云薇知道自己和徐氏说完,徐氏一定会让人悄悄去查,所以她就没让王海再去查是谁暗中使用银针对她下手。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王海去办。 “现如今我父亲手握兵权,哥哥也在军中小有建树,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眼红,暗地里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 虽然父亲放心将我们留在京城,可我们不能就安心在这里住着,不懂得居安思危, 如果风平浪静时不知道要未雨绸缪,那将来狂风暴雨袭来时,我们便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了。” 云薇说完,看向面前低着头的王海,她知道他在听。 “我身边能用的人,能完全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了,王海,你可愿意为我,为云家,隐藏身份,藏匿行踪,背井离乡,蓄力?” 王海抬头看向云薇,眼中满是诧异,随即他跪在地上抱拳一礼,郑重道:“单凭小姐吩咐,王海定拼尽全力,不辱使命。” —————— “阿薇。” 萧妍走进来,一眼看到正坐在书案前写字的云薇。 “刚好些就写字,这么用功啊!” 云薇放下笔,一笑,朝她招手,“阿妍,你来的刚好,我正要让人去叫你。”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正有事要找你。”萧妍走过去,握住云薇的手,先给她诊了脉,“并无大碍了,不过还是要多喝几碗汤药我才能安心。” 送云雪回来后萧妍就来看过云薇,也检查了那枚刺中云薇的银针,只是经过湖水的浸泡,上面沾染的药早就消失了,萧妍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毒。 不过瞧着云薇的状态,萧妍又给诊了脉,确定这毒并不会伤人性命,只是会让人四肢酸麻无力。 但为了安全起见,萧妍还是给云薇开了解毒的方子,并每一个时辰过来给她重新诊一次脉。 “遵命。”云薇拉着萧妍坐在自己身边,笑着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萧妍话还没说,脸颊却先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垂头静默一刻,这才抬头看向云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阿薇,我思来想去,觉得今日的事并不简单,我担心是有人要打将军手中兵权的主意了,所以啊,你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你哥哥一声?” 原来是这件事啊! 难怪话还没说出来,脸就先染了红晕。 提起哥哥,她这是害羞了呢! 第二十四章写给哥哥的信 提起哥哥,她这是害羞了呢! 云薇眨眨眼,俏皮一笑,佯装没听明白,故意说道:“阿妍你说的很是,这件事的确要同我父亲和哥哥说一声,你放心吧,我母亲已经给我父亲写信提醒他们万事小心了。” 萧妍脸颊愈发的红了些,“我知道伯母会写信告诉伯父,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哪件?”云薇含笑问道。 萧妍看着她,说:“是关于那件有问题的衣服的事。” 她觉得云薇一定知道那件衣服是谁送过来的,她只是不太确定,云薇会不会将送衣服的人是谁告诉她父兄。 她甚至有一个念头,云薇连她母亲都不会告诉。 云薇哈的一声笑了,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神神秘秘的说道:“要不怎么说你来的刚刚好呢!我正在想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我哥哥知道,偏巧你就来了。原本我还想着请你帮我出出主意,可一见到你,我一下子就想到了。” 萧妍有些懵,“你想到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刚好和她想到了一处,所以她才说自己来的刚刚好吗? 云薇重新铺好纸,将毛笔递给萧妍,并亲自帮她研磨,“这封信以你的名义来写给我哥哥,直接将衣服的事情同他说,并告诉他,送衣服的人是云雪,让他不要声张,心中有数就好。” 萧妍听完,大惊,“这......怎么会是她?” 云雪啊,那可是云家人啊,云薇一直当做亲妹妹对待的人啊。 “看吧!连你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我父亲母亲,甚至连我哥哥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这件事我不能亲口告诉他们。” 云薇握住萧妍的手,神情有些悲伤,“阿妍,这件事我连我母亲都没有告诉,我不确定云雪她是被人利用了,还是她知道并参与其中,我更不知道背后的人会不会利用我二叔对我父亲和兄长不利。” 这也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说辞了。 “目前为止,我除了提醒我哥哥警惕我二叔一些,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直接同我父亲母亲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萧妍自然明白,只是还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静默了一会儿后,萧妍点点头,接过了笔。 她写完信,先自己检查了一遍,确定要说的都写上了,这才拿给云薇看。 “你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云薇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又认真的想了一想,确定没有不稳妥的地方,也没有需要补充的了。 并不是她信不过萧妍所以才这么仔细检查她写的信,而是她现在有很多事情还没捋清楚,又事关这么多人的生死,她不敢也不能大意。 萧妍的信写的很好,言辞间透着对云齐的关心,也仔细写了游湖落水这件事,还写了她自己的观点,并写云薇让她检查一件衣服,发现有问题,后来她得知那衣服是云雪送的。 可是云薇认为云雪可能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她自己还是认为这件事可能就是个苗头,怕是有人要打云家的主意了。 而且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她叮嘱云齐万事小心,对他二叔云思志多少也要防备些,以防万一。 第二十五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写的很好了,我没有要补充的。” 云薇将信叠起来封好,唤了一声喜鹊。 门应声而开,有轻轻的脚步走进来。 “小姐。”喜鹊面无表情的看着云薇,“您有什么事吩咐?” 云薇将信递给她,“找个稳妥的人将信亲自送到我哥哥手中,其他的并不要多说,哥哥看了信,自会明白。” 夜色渐浓,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点点星辰,树枝随着风摇来摇去。 树影绰绰中,有人骑在马上,趁着夜黑风高穿过小巷,直奔城门而去。 如今的大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即便这么晚,城门也不会关,城门守卫会对进城的人检查,对出城的人,不会拦下盘问。 马儿疾驰,根本不用减慢速度,直接通过了城门,一直到城外十里亭,才停下来。 马蹄在原地踏踏,骑在马上的人一身黑色衣服,身材中等偏胖,圆圆的脑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握了握佩戴的宝剑,又摸了摸挂在马上的包袱,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不久前小姐对他说的话,对他的信任和重托,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说他是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她不仅完全相信他这个人,相信他对她和云家的忠心,还相信他的能力,小姐还称赞他是很厉害的暗卫,所以小姐交给他一项任务,希望他能想办法培养出来一批和他一样厉害的暗卫,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重任...... 如此重任啊! 小姐竟然就这么的交给了他。 王海抬手按住到现在还扑通狂跳的心,又按了按胸口,那里放着一封信,是萧小姐写给公子的信。 今晚上他不仅得到了小姐的认可和称赞,就连喜鹊都夸他了呢,还说他是她认为最稳妥的人,所以当时小姐让她找个稳妥的人送信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这都是因为小姐对他的信任。 他怎能辜负小姐的信任和重托。 夜风吹起衣摆,骑在马上的年轻人最后又深深的望了一眼来时的路,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小姐,请您看我表现,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和重托。 不再耽搁,他攥紧缰绳,扬鞭催马,冲着前方更浓的夜色奔去。 —————— 夜色深深,树影绰绰,平日里这个时辰本已经安睡的人,此刻却睡意全无。 护国将军府二房所在的院落里,仍旧灯光通明。 “云家两房,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夫人孟氏端坐在椅子里,手中端着一杯茶,却没有喝,她虽然年纪大了,眼角都是皱纹,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眼神中透出来的精明与犀利。 “今日我云家两位小姐同时落水,且皆是两房中长女,若是寻常时候还罢了,偏巧有那么多位公子在场,又偏巧阿雪是被二皇子殿下所救,那这件事,就不能以普通事对待,必定慎之又慎。” 二房媳妇王氏坐在下首椅子里,手中紧紧捏着锦帕,微微垂着头,静静聆听婆母训话。 第二十六章心思 二房媳妇王氏坐在下首椅子里,手中紧紧捏着锦帕,微微垂着头,静静聆听婆母训话。 可她的心思却在神游。 她家阿雪被二皇子殿下所救,这件事的确不能以普通事对待,毕竟对方可是皇子,而且这位皇子,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子,而且还有一位在朝当宰相的舅舅。 相比之下,二皇子殿下的身份,比太子殿下还要尊贵,还要显赫。 若是她的阿雪能借此机会嫁给二皇子殿下,哪怕不为正妻,做个侧室,等将来...... 太子殿下体弱多病,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是二皇子殿下做太子,荣登大宝呢? 到那时,她家阿雪就是娘娘,那自己就是皇亲国戚,自己母家王氏一族,也会因此变得尊贵。 王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将来真到了那日,她该是何等的尊贵,她再回王家时,族人又会如何尊重她,就连族长都要跪拜她吧! 到那时,看谁还敢说,她生母身份低下,她不过就是寄养在主母名下的丫头。 “现如今虽然有太子,可太子殿下身体不好,难免有人心思浮动,这个时候,咱们云家却手握兵权,所以还是不要和任何一位皇子走的太近才好。” 尤其是皇后所生的二皇子。 老夫人孟氏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语气也是十分平和,却一瞬间将王 氏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王氏猛地抬头,看向上座的孟氏,“母亲,您的意思,是让阿雪就这么不明 不白的......” 想到什么,她的话头又猛地顿住,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那么多位 公子在场,阿雪浑身湿透的从水中出来,这以后她还怎么议亲啊!” 她不说以后还怎么见人,却直接说以后还怎么议亲,孟氏便明白,她这是动 了要将云雪嫁到二皇子府上的念头。 就知道王氏会动这个念头,所以老夫人才没让徐氏过来同王氏说这件事的利 害关系,而是自己亲自过来同她说。 是她开始的时候就没说明白,还是王氏根本就没听进去?她苦口婆心说了那 么多,她这个二儿媳妇,竟然还有这个念头。 孟氏脸色微微一沉,淡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阿雪 嫁给二皇子殿下,可你有没有想过,先不说二皇子殿下会不会迎娶她,你觉得阿 雪嫁过去,可能做正妻?” 定是不能的。 云雪虽然出自云家,可她不是长房嫡女,她更没有一位皇帝钦封的护国将军, 并且手握兵权的父亲,所以,她能为侧室便已经是天家皇恩浩荡。 “即便是为侧室,她能做,其他权贵之女也能做得,你又凭什么认为,咱们 阿雪就一定能在内宅争斗中最得二皇子青睐?” 孟氏的声音徐徐传来,“可即便如此,她出自云家,一言一行代表的便也是 云家,我已经说过了,云家两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云家不能为二皇子 所用,那么阿雪,便会是被用来对付云家的利剑。” 她不能拿云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陪着云雪冒险。 第二十七章仅此而已 她不能拿云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陪着云雪冒险。 孟氏眼神犀利,看向王氏,并没有咄咄逼人,而是心平气和说道:“你凭着良心讲,你觉得阿雪能堪此重任吗?就算咱们做最好的打算,她能得到二皇子殿下宠爱,可二皇子背后的人呢?能容得下她吗?” 若是云家人手中握着的兵马不能为他们所用,他们也断然不会让他们为别人效力,唯一的办法,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除掉,这样才能以绝后患,这样才能安心。 而云雪云家人的身份,就会成为他们威胁或者重伤云家的机会。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为了将来考虑,她必须现在就打消王氏的念头,更确切的说,是云雪的念头。 孟氏道:“不管这件事背后是否牵扯到其他,阿雪总归是被二皇子殿下所救,既如此,咱们是该好好谢谢二殿下,我会亲自挑选一份厚礼,明日让你大嫂随你一同送去给二殿下,感谢他对阿雪的救命之恩,但也……” 她看着王氏,郑重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啊! 廊下挂着的灯笼随风轻轻晃动,投下一地斑驳的光影,王氏站在光影里,望着院门的方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就因为她们阿雪不是长房嫡女吗?就亲自来说上这么一箩筐的话。 若是她们家思志是手握十万兵马的大将军,她们阿雪作为二房嫡女,身份也会如云薇一样尊贵,那样的话,她还会来说这些吗? 说什么两房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实还不是因为心底里偏向长房? 今日的事若是换作云薇,她可不相信老夫人也会对徐氏说这些话。 云薇啊...... 王氏心头猛地一颤,转身快步朝着云雪的住处而去。 “母亲,祖母怎么说?”云雪躺在床上,见到王氏走进来,便先开口问道。 “你祖母她没说什么,就是叮嘱我好好照顾你,养好身体才是要紧,其他不要考虑。”王氏见到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女儿,有些不忍将老夫人的话如实告诉她。 “祖母是不是说,不要让我痴心妄想?她是不是还说,就算二殿下求娶,也不许我答应?她是不是还说,也不许您动这些心思?”云雪看着王氏,直接说道。 王氏一怔,随即淡淡苦涩一笑,“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她的阿雪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刚才老夫人来过,她自然能猜到老夫人说了些什么。 既然已经猜到,那她也不瞒着了,王氏坐到床边,拉着云雪的手,将老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雪。 云雪静静的听着,一直到王氏说完,她才轻叹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因为游湖落水这个计划里,二皇子殿下要救的人是云薇,日后要迎娶的人也必定是云薇,跟她云雪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父亲手中可没有兵权,能带给二殿下的利益并没有伯父能给他的利益重,二殿下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她呢? 第二十八章 如何 王氏听她叹气,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忙要安慰,却听见云雪先开口道:“母 亲,你也不必因为祖母的话生气,就算没有祖母的话,我们也不能动这个念头, 您更要时刻记得,我们除了对二殿下的感激之外,其他什么想法都不能有,还 有......” 云雪紧紧握住王氏的手,皱眉低声叮嘱,“先前我同您说的热闹,你要忘记, 千万不能同别人提起一个字,以后也不要再提落水的事,否则咱们都会有危险。” 她办砸了二殿下的事,若是二殿下追究起来,别说是她,就是父亲母亲都会 有性命之忧,不过好在他们都是云家人,二殿下看在伯父的面子上,暂时应该不 会对他们怎么样。 所以啊,她现在不但不能乱动其他心思,更要多花些心思讨好祖母和云薇。 幸好她当时只是告诉母亲说今日能看到长房的热闹,并没有直接说到底怎 么回事,要不然按着母亲的性子,她还真要担心母亲会不会说漏嘴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王氏帮云雪掖了下被子,又慈爱的帮她理了理乱发,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好,母亲也早些休息。” 等王氏走了,云雪翻开被子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做工精美的梳妆盒里拿 出一支上等材质的碧玉簪子。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今日的事,云薇会不会事先已经知道了? 可这件事具体如何,除了她自己,就是母亲王氏她都没有告诉,那件衣服也 是她的心腹丫鬟杏儿接了拿进来的,她已经问过杏儿,从拿到衣服到给她,期间 并没有遇到过长房那边的人,杏儿也并没有和其他人交谈...... 念头闪过,云雪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可笑。 她啊,大概脑子进水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云薇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内宅女 子,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连二皇子殿下的计划都提前识破呢? 至于这根碧玉簪子,皇后娘娘赏赐的又如何,既然云薇敢送给她,那她就敢 戴。 云雪将簪子重新放到精美的首饰盒里,躺到床上睡去了。 ———————— “小姐。” 门外脚步轻轻,伴着一声轻唤,有人推门而入,随即关上门,走进了里间。 云薇只穿着白色里衣,正倚在窗边软榻,手握着笔,在案几上写写画画,听 到声音,她放下笔随手将刚写好的纸拿起来,看向喜鹊。 “如何?” 喜鹊施礼后上前几步,压着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将刚才老夫人 孟氏同王氏说的话,还有王氏去找云雪说的话,凡是她听到的,都同云薇说了一 遍。 最后又说道:“担心被家里巡夜的护卫们发现,我没敢靠的太近,只隐隐约 约听到这些。” 喜鹊看向云薇,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局促不安,“小姐,下次我会努 力多听些消息回来。” 为了避免被巡夜护卫发现给小姐带来麻烦,她没靠太近,能听到的有限,也 不知道对小姐有没有帮助。 第二十九章要拜师 云薇看出喜鹊的心思,不由得一笑,“这次是平叔不在家,你才能悄悄潜到房顶上去,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趴在房顶待这么久还没被发现吗?” 所以啊,这样的事情偶尔做一次就好,哪能经常做。 虽然即便喜鹊被发现,她也有借口搪塞过去,可万一打草惊蛇让云雪起了戒备,以后再想从云雪哪里打听或者试探出什么消息来,可就会不容易了,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喜鹊面露羞愧,低下了头,她的功夫不及护卫队长何平,即便她平日里从不敢懈怠练功,可还是不行,因为平叔也没懈怠,而且平叔还曾经在战场上身经百战,是真刀真枪经过厮杀活下来的勇武之人。 忽然,喜鹊眼眸一亮,“小姐,要不我明日去求平叔收我为徒吧!您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如果她能拜平叔为师的话,就能学到平叔的功夫了,只要她加倍努力,就算不能胜过平叔,至少下次小姐再让她去偷听什么消息的时候,她也能更好的隐藏自己,不用担心会轻易被发现了。 拜平叔为师啊! 云薇垂眸仔细的想了想,这个主意倒是很不错呢! 她之前在边郡和父亲兄长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学过几年功夫的,回到京城后要学做大家闺秀,就没怎么再练功夫了,不过底子还在,如果她拜了平叔为师,经过平叔的指点,她的功夫一定会有所精进。 云薇猛然抬头看向喜鹊,似乎这还不够,不足以表达她此刻内心的欢喜,她干脆直接站起来抱了下喜鹊。 “喜鹊,你的想法简直太好了。”云薇笑着说,“等平叔回来,咱们立刻就去找他拜师学艺。” 一个徒弟是教,两个徒弟也是教嘛! 喜鹊有些怔怔,自己去找平叔拜师学艺,小姐是如此的开心啊!早知如此,她早点将这个想法告诉小姐多好啊,其实她想拜平叔为师的念头已经有好久了呢! 不过小姐那个“咱们”——是什么意思? 难道小姐也要拜师学艺? “喜鹊。”云薇打断她的思绪,将手中的纸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 喜鹊接过,仔细的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是人名,这些人都是她们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人,还有两个是做洒扫的粗使婆子。 她不太明白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应该都是咱们院子里伺候的人吧?”云薇蹙了蹙眉,她其实有些记不太清了,想了好半天也只想到这几个人。 “是。”喜鹊道,“小姐是要对她们有什么安排吗?” 云薇道:“现在王海不在,我身边只有你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这些人你找机会都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用。” 若是都能为她所用,以后她再交代什么事,也就不用只差使喜鹊一个人了,那么喜鹊就可以去做更多更大的事情了。 而且她能用的人越多,她的耳目也就越多,她能做的事也就会越多。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改变上一世的命运了? 上一世的她,一心都在夜容启身上,恨不能将他交代的所有事都亲力亲为才放心,而且为了能更好的帮到他,即便他没要求自己做的事,她也都费心费力的亲力亲为了呢! 上一世她能用到的人,其实并不多,因为她几乎将自己所有能信任的人都交给了夜容启,以至于后来她身边用到的人,都是夜容启的人。 那时她还傻傻的以为这是夜容启对她的关怀,现在想想,那何尝不是夜容启对她的不信任,对她的监视? 第三十章 尸首 翌日,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瞧着比昨日还要好,还要更适合游湖,只是今日却没有那些公子小姐们去游湖了,因为湖里死了人,湖周围都被京兆府衙的衙役官差围住了。 很快的,湖中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放到了岸边,身上也被盖上了白布,遮住了外面围观人的视线。 有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官差,有人打伞,有人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大人。”站在尸体旁边的官差抱拳一礼,态度恭敬,“天气炎热,本不该劳动大人亲自走一趟,但案件比较特殊,卑职不得不请大人亲自过来查看。” 此人便是京兆府尹沈贤沈大人,身材中等偏瘦,眼睛不大,深思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将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彰显他的威严。 此刻他的眼睛就微微眯着,只是不知他是不高兴了还是在深思。 官差说罢让开,让沈贤走到尸体跟前,沈贤抬了抬手,那个官差立即上前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溃烂不堪,就是脸上都未能幸免,也是如此。 沈贤一怔,随即蹲下来亲自查看了一下这些骇人的伤口。 这并不是死的太久血肉腐烂而导致的,而是被人用利器所伤。 另一边,仵作说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日酉时,身上这些伤都是被同一把匕首所至,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想要一刀就要了她的命,我仔细分辨着数了一下,她身上一共中了三十二刀,脸上是七刀,而真正要了她命的,却是溺水窒息而亡。” 听到这里,沈贤又是一怔,抬眸看向仵作,眼神中满是震惊。 他心中的话还没等说出来,身旁的官差已经先一步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这分明就是报复,只有报复才会如此折磨人。” 沈贤又看了一眼尸体,站了起来,问道:“身份确定了没有?” 官差一挥手,立即有人带了一个穿着灰布袍子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是这边管理游船的船老大,姓潘,据他交代,昨日他们有一个船娘不见了,今日一早便有人报案,说在湖中飘着一具尸体,刚才已经让人来看尸体确认身份,只是尸体面部毁坏太厉害,几乎分辨不清,不过有人认出她的衣服正是昨日穿的那件,手上戴着的镯子也是那船娘日常戴着的。” 那个船头儿也急忙点头哈腰的应着:“是啊是啊,平日里他们都在一处说笑,大家穿什么戴什么都是熟悉的,就连家中有些什么人,晚上吃了什么,早上拉了什么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么多人确定过,那这具尸首的身份便基本可以确定了。 沈贤抬手一挥,“将相关人等都带回去,本官要亲自审问。” 官差应一声是,命人抬尸体,又命人将所有相关人员一并押送到衙门去了。 湖对岸一棵树下,站着一道穿着黑色衣袍的身影,那人双手抱着臂,一双凤 眼微微眯起,却仍旧挡不住眼神中的深邃犀利。 身侧皮肤黝黑的侍卫收回视线,问道:“殿下,您觉得这人会是被谁害死的?” “爱谁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去想?”公子眉毛一挑, 眼神危险,抬脚便踹在年轻侍卫的腿上,“跟你说多少遍了,在外面要叫我‘公 子’,再记不住,我就割了你的肉丢进湖里喂鱼。” 第三十一章震惊 “跟你说多少遍了,在外面要叫我‘公子’,再记不住,我就割了你的肉丢进湖里喂鱼。” 年轻侍卫并不生气,笑嘻嘻的跟上已经转身往前走的公子。 “公子,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晒的人口干舌燥,所以啊,他要劝公子嘛! “要不咱们去茶楼喝茶听曲儿?” 夜容稷对窗明的建议无动于衷,脚步不停大步向前,忽然他脚步一顿,猛地转头朝着斜上方望去,凤眼微微眯起,眼神锋利如刀。 身后跟着的侍卫也立即停下脚步望过去,眼神防备警惕,收起笑容低声说道:“公子,我过去瞧瞧。” 夜容稷拦住他,“不必。” 他低声吩咐:“悄悄打听一下就好,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 悄悄打听一下,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不至于让自己耳不聪目不明,但是这是别人的闲事,他可没兴趣掺和。 窗明明白了,应了一声是,收回视线,抬脚重新跟上已经向前走去的公子。 ———————— “平叔。”喜鹊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见到何平脚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立即站起来,上前两步,笑着打了声招呼。 何平脸色沉沉,神色急急,见到喜鹊,也只是淡淡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她的打招呼,便直接越过她,朝着东跨院那边而去。 这是去见大夫人徐氏了呢! 瞧着平叔的脸色,想来一定是有要事要同夫人说,喜鹊便没有跟上去缠着平叔说要拜师的事情。 “你亲眼看到平叔回来了?” 回到云薇的院子里,喜鹊将平叔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云薇如此问,喜鹊怔了一下,她刚刚是不是没有说清楚?以至于小姐还要这样问一句来确定。 “是,小姐,我刚刚在门口亲眼看到平叔回来了,他神色匆匆的朝着东跨院去了。” 是去找母亲了。 想来一定是从那位萧妍说的船娘那里查到些什么消息了。 云薇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刚好我也正要去瞧瞧母亲。” 小姐出门,喜鹊自然要跟着随行伺候。 “你不必跟着我。”云薇回头看她一眼,“昨日不是给了你名单吗?” 这是要让她趁着小姐不在房中不用她伺候时,去试探一下那些人哪些是可信可靠的。 其实她想说,即便小姐你在,我也可以找机会去试探她们啊。 东跨院书房中,只有徐氏和何平两人,徐氏身边最得力最可靠的徐嬷嬷亲自守在门口,以防止忽然有人过来打扰。 “你确定查到的线索是与二皇子殿下有关系?” 徐氏坐在椅子里,听完何平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端着的茶杯,神色震惊。 何平刚查到这些线索的时候,也是很震惊,不过现在他已经没那么震惊了,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这件事。 “起初我也不太相信,便又仔细查了一下,那个船娘前几日的确与二皇子殿下那边的人接触过,她没有丈夫,又无儿无女,只有一个眼盲的老娘,有人说她两天前花了一大笔钱存在族中,并给她老娘请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照看生活起居。” 一个原本贫穷的船娘忽然暴富,必定会引起注意,自然也就有人会留意到她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只是...... 徐氏静默沉思片刻,抬眸看向何平,眼神中震惊已经被诧异取代。 “按正常逻辑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十分隐蔽的事情,可偏偏你只用了一个晚上并大半天的时间,就查的如此清楚,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牵扯?” 第三十二章消息 “......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牵扯?” 比如这个船娘是二皇子殿下故意安排的,再比如这个船娘是别人安排的,就是为了陷害二皇子的。 二皇子殿下心思细腻缜密,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所以啊,像安排船娘办事,还留下这么容易查到的线索,怎么想都不太像是二殿下能做的事情。 那便很可能是第二种情况了,这样的话,其中有嫌疑的人选可就太多了,也更不好查,而且还不能继续追查。 何平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没有再继续追查,便先回来禀报徐氏来了。 “夫人,那还继续查吗?” 徐氏摆摆手,“还是先不要查了,咱们......” “大小姐,您来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徐嬷嬷的声音。 徐氏和何平便停下了说话。 “夫人,大小姐过来了。” 徐嬷嬷朝内又大声禀报了一声,便掀开纱帘推开了门,同时笑着说道:“何平队长正在同夫人说话呢!” “怎么这么巧啊,我刚好也有事情要找平叔说呢!” 云薇笑了笑,说话间已经迈进了室内,施礼道:“母亲,平叔。” “大小姐。”何平微微颔首,“你找我什么事?” 徐氏以为云薇是要找何平问船娘的消息,便招手道:“阿薇,你来的刚好,那个船娘有消息了。” 云薇坐在徐氏身边位置,看向何平。 何平会意,便将自己刚才同徐氏说的话又对云薇说了一遍。 云薇静静的听着,神色凝重。 上一世她游湖时穿了云雪送她的衣服,直接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落了水,当时并没有中银针,而且事先并无防备,萧妍亦是如此,自然也就没察觉到船娘似乎有问题,事后更不会让人去查船娘的消息。 不过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在她落水后好像听到过有船娘死在了湖里,她之所以还有印象,是因为当时听闻那船娘死相很惨,不仅身中数刀,就是脸都被划烂了,可这些竟然都不是致命伤,听说她其实是溺水而亡的。 犹记得这件事好像还牵扯到了二皇子殿下,夜容启可怜船娘遭遇,还出钱安葬了她,仁慈的名声更盛。 只是不知道这位船娘是不是替夜容启办事的,事后被灭了口,他出钱安葬了她,自己反而还得了仁善的美名。 可现在听何平说完,云薇一怔,“平叔,你在追查过程中,可有被人故意引导?” 夜容启是个做事很细心的人,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如此,断然不会马虎大意到如此程度,给人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何平仔细回想着查那个船娘时的细节,摇摇头,“并未发现被人故意引导。” 并未发现...... 可能是背后引导的人手法高明,做事严谨,并没有留下容易让人察觉的痕迹,但是她绝对不相信是夜容启故意让人留下这么容易查的痕迹,将矛头指向他自己的。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免得咱们还没查清楚背后是什么人,反而先暴露了咱们自己。”云薇郑重道。 第三十三章沈贤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免得咱们还没查清楚背后是什么人,反而先暴露了咱们自己。”云薇郑重道。 正说着,忽然外面又响起徐嬷嬷的声音,“夫人,大小姐,前面人来回禀,说是京兆衙门里来人了,有几句话要询问小姐。” 京兆府? 云薇只觉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现在的京兆府尹应该还是沈贤沈大人,上一世沈贤是追随夜容启的人,她嫁给夜容启后,与沈贤也是有过接触的。 沈贤说他之所以选择追随夜容启,正是因为一桩案子矛头指向夜容启,可夜容启非但没有追究,反而还出钱安葬了那人,他就是被夜容启的这种胸怀和仁善之心所打动,决定追随与他。 只是后来沈贤却被夜容启以谋逆罪论处,夜容启当时跟她说,沈贤竟然是先太子的人,投靠他其实另有目的,现如今不仅要害他,竟然还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 夜容启还说他念在往日情谊上,祸不及家人,可后来沈氏一族的人却几乎都死了,夜容启说与他无关,他还表现出很是心痛的样子,让人安葬了沈家人。 现在想来,怕是一切都是夜容启的阴谋,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背叛自己的人,以及他的族人呢? 她们一家不就是如此吗?父兄母亲死了之后,他连她们长房的下人都没放过,只不过是借着云雪和王氏的手解决掉的罢了。 上一世她虽然不太相信沈贤会与敌国勾结意图谋反,但是夜容启摆给她,或者说是摆给天下人看的证据,却是明明白白的指出沈贤通敌叛国。 后来的后来,夜容启还同她说,先太子死后,沈贤便投靠了五皇子夜容稷,她的父兄战死沙场,其中就有夜容稷的手笔,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夜容启联手谋害夜容稷的原因。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上一世夜容启与沈贤之间一定是产生什么嫌隙了,沈贤定然也做出了让夜容启不能容忍的事情,以至于为此连累了沈氏一族的人陪葬。 沈贤是有才华智慧的人,管他上一世是太子的人还是夜容稷的人呢,总之她要想办法与他交好就是了。 就算此人不能为她所用,只要阻止他去跟随夜容启,是不是也就能避免他发生上一世的悲惨? 上一世沈贤说的那桩案子,该不会就是与这个船娘有关的吧? 云薇一路思索着,一面跟随徐氏何平一起到了前厅。 来的人不是沈贤本人,而是京兆府一个官差。 “小的京兆府差役张旭,见过护国将军夫人,大小姐。” “张铺头不必多礼。”徐氏道,“快请坐。” 张旭却没坐,直接说明来意,“今日郊外湖中打捞上来一具女尸,正是昨日小姐游湖时所坐画舫的船娘,刚巧听闻昨日府上两位小姐皆落了水,大人怀疑此事会不会与船娘有关,故此大人特派我来,询问小姐几个问题。” 还好她事先让何平去查了一下消息,不至于现在会有些慌乱。 徐氏便道:“既如此,快些去请二小姐也过来。” “妹妹昨日受了惊又呛了水,身体还未大好,不必叫她过来了,我当时与她就在一处,大人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便好。”云薇说着,已经站了起来,看向徐氏,“母亲,此事重大,岂有在家中被询问的道理,我要亲自去同大人说。” 第三十四章 议论 天高云淡的好天气,连一丝风都没有,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普照着大地。 街上摆摊的小贩,提篮叫卖的百姓,都躲在阴凉处歇息。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免不得就会闲唠嗑,唠嗑说什么呢?自然就会说道这两日发生的新鲜事。 卖绢花的小媳妇说道:“听说昨日好多富家公子小姐们去郊外游湖,单是马车就排了半条街,再加上伺候的丫鬟仆从,那个排场呦!啧啧,可真是气派呢!” 回想起那日见到的场面,她的眼中不免露出羡慕又向往的光芒。 一旁卖凉糕的大婶眼中没什么羡慕和向往,反而有几分心有余悸,“我可是听说昨日游湖有人落水了,差点淹死。” 她的消息比较灵通一些,四下望了一眼,又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还听说,是二皇子殿下亲自下水将人救起来的,要不然......只怕就淹死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旁边一个卖馄饨的摊位主也凑了过来,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今儿早上在那湖里打捞上来一具女尸,据说就是昨日游湖落水那位小姐所坐画舫的船娘。” 这......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显然这个话题引起了人更大的好奇心,旁边又有人凑了过来,竖起耳朵聆听,摊位主为自己知道这件事感到几分得意,便更加声情并茂的讲述了起来,“我当时听到这消息,还悄悄跑到湖边去看了,当时......” 他讲的认真,听着的人也很认真,大家几乎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听他讲,丝毫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一个年轻人。 没人注意到他,那些人正听得起劲儿,馄饨摊主也正讲到最精彩最要紧的时候。 “我听说啊,昨日那位小姐落水可谓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受了惊吓也遭了罪,心里不痛快,便朝着这船娘撒气,哎呦,你们是不知道,那船娘死的可惨了,身上脸上都被刀子划烂了,你们想想,中了那么多刀却不让人死,如此折磨人,不是泄愤还能是什么?” 还真就有人附和,“可不嘛,要不是泄愤,谁会对一个老实巴交的船娘下此毒手啊!” “哎,这船娘可真是可怜,也真是够倒霉的。” “就是就是。” 有人就忍不住问了,“哎,说了半天,你可知道这位落水的小姐是谁家的?咱们大家也好躲着点。” 这个摊位主还真知道,见大家竟然连这个都不清楚,他更加得意了,“别说,我还真知道,这位小姐啊,她就是......” “咳咳!” 身后忽然响起两声咳嗽,不像是病了咳嗽,倒像是故意为之,大家正屏气凝神等答案,忽然听到咳嗽声,都面露不悦,齐齐朝那人看过去。 谁啊,这么扫兴,正听到最关键时候呢! 却见那里站着一位穿着青灰色的衣袍,面色白皙的年轻公子,他长相偏文弱, 颇有几分白面书生的样子,即便此刻他眉头紧皱,唇瓣紧抿,却仍旧没什么气势。 大家都没把他当回事,正准备催促摊位主快讲,却听到那人又开口说话了。 他说:“私下里议论京兆府衙办的案子,且此案中还可能牵扯到天家皇子,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不过你们自己不想要不要紧,难道也不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了吗?” 第三十五章 公子裴文光 “哪里来的小子,我看你分明就是......” “胡说八道”四个字还没等说出来,摊位主脑子里忽然闪过“二皇子殿下”几个字,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脸色一瞬间惨白一片,张开说话的嘴巴也因为惊悚一时间忘记闭上。 他当真是太过得意忘形了,竟然胆大包天到敢私下里议论皇子...... 那可是死罪啊,搞不好自己死了不算,还会累及家人。 这时刚才受好奇心驱使听故事的那些人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刚刚他们可都听到说二皇子殿下亲自下水救了人。 可他们都在说二皇子殿下勇武仁善,又没说其他什么不敬的话,而且他们在说那位惨死的船娘,还有那位落水的小姐,这和二皇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有脾气大的,就要张口怒骂,却被身边的人立即拦住,“你可别生事,你瞧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人家懂得肯定比咱们多,看的事情也比咱们透彻,公子都这样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其中必定有咱们想不到的事情啊!” 有人也跟着劝,“就是啊,你不要命了,你也不想想你那七十岁的老娘还活不活了?” 听到提到老娘,那人才蔫了下来。 这里有人议论,就难保别处不会也有人在议论,一传十,十传百,若是大家都这样议论下来,那云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文光轻叹一声,又对那些人叮嘱道:“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我只是在告诉大家,不要妄自揣测,免得害人害己。” 说罢,他又是一声叹息,转身离开了这片阴凉处。 刚走到街边,便看到远处走来一队人,他们穿着差役的衣服,前后左右分散而行,在他们中间,是一辆马车,因着天气太热,马车两边的木板被卸了下去,换上了轻薄遮光的纱帘。 随着马车前行,纱帘微微飘动,映出车内端坐的人影。 这是一位女子,能看出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梳着垂鬓分肖髻,发髻上戴着一支款式简单的白玉簪子。 她端坐其内,目视前方,即便隔着一层纱帘,仍旧能够看出少女有着姣好的容颜。 斑驳的阳光照耀下,裴文光甚至还看到少女微微扬起的唇角,一双剪水秋眸中闪着盈盈笑意。 这才是云家的大小姐,云薇。 裴文光站在街边,看了眼马车四周捕快打扮的几人,又看了眼他们去的方向,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 京兆府衙的捕快怎么会带着阿薇去京兆府衙? 莫不是因为那位被从湖中打捞上来的船娘一案? 该不会是沈大人也认为这桩案子与阿薇有关系吧?所以这是要请她过去询问? 可落水的明明是二小姐云雪,为什么现在只见云薇却不见云雪?难道有人指证此案与云家大小姐有关系? 是了,大小姐是长房嫡女,父亲又是陛下钦封的护国将军,若要找船娘泄愤,自然云大小姐更有这个资本与嚣张的底气。 “官爷。”裴文光摆了摆手,笑着朝官差们走了过去。 他施了一礼,不待对方询问,便先笑着道:“昨日游湖我也在场,听闻有船娘落水而亡,我正准备去府衙看看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可巧就遇到了几位官爷,不知可否与几位官爷同行?” 第三十六章谦谦君子 “......我正准备去府衙看看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可巧就遇到了几位官爷,不知可否与几位官爷同行?” 官差停下来,马车也跟着停下来,原本走在马车左侧的张旭走到了前面来,刚想呵斥何人如此大胆,敢拦下京兆府官差办事,却见面前站着一位书生气质的公子,不由得一怔。 “原来是裴公子。”他随即抱拳一礼,含笑说道,“若是能得裴公子相助,我们大人必定会很高兴。” 裴文光还了一礼,也含笑说道:“若是能帮到忙,也是我的荣幸。” “既如此,那就有劳裴公子同我们一起去府衙。”张旭抬手,“公子请。” 裴文光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着急走,而是走到了马车跟前,施了一礼,“小姐请勿担心,是非曲直,沈大人自有定论,说清楚了便好。刚巧我昨日就在现场,也可以做个证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云薇不用担心,他是相信她不会做出找一个船娘泄愤而残害船娘的事情的。 云薇并没有听到市井中那些百姓的议论,所以并不清楚这些,不过她从裴文光的言辞中听出来一些意思,大概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船娘被害案与她有关,刚巧被裴文光知道了,所以他站出来说去京兆衙门作证,其实是为了她。 虽然船娘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就凭着他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她也是很感动的。 “多谢你啊!”云薇掀开车帘,微微一笑,“裴大哥,敢不敢上来与我同坐?” 裴文光听到这话,简直吓了一跳,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摆手,“多谢小姐美意,我走着就好。”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又是在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说出邀请男子同坐的话来。 虽然对她的邀请他心中是有些欢喜的,可他万不能这样做,这实在有损她的名声。 裴文光红着脸,后退了好几步,又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见大家好像都没听到一般,没人议论也没人说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深呼一口气,朝云薇长揖到底,然后转身走到了张旭身边,与他并肩同行。 张旭颔首,抬手一挥,同时高喝一声,“继续前行。” 队伍马车便继续朝着京兆府衙而去。 裴文光没再回头看向马车的方向,他随着队伍前行,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阿薇妹妹就是如此可爱又心胸坦荡,所以啊,那些说她会暗地里残害无辜船娘泄愤的人,都是眼瞎心盲。 坐在马车里的云薇,忍不住要笑出来,一旁的喜鹊小声提醒道:“小姐,要注意形象。” “哦。”云薇这才没有大笑,只望着裴文光的方向淡淡一笑,叹息一声,“裴大哥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呢!”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喜鹊不太明白,诧异的看着云薇,“小姐,您在说什么?” 云薇收回目光,摇摇头,“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裴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彬彬有礼,谦谦君子。” 和上一世一样。 ------题外话------ 有没有小可爱在看啊?求个评论怎么样? 第三十七章 拿命来护 和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的裴文光便是如此,彬彬有礼,谦谦君子。 他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却不想从军,励志要饱读诗书用以治世,他心地善良,心怀天下,在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官拜御史中丞。 眼见着他的心愿就达成了,可他最后却为了她,弃笔从戎,毅然决然的奔赴战场,提刀上马,不死不休。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一世他离开京城奔赴边郡之前来向她辞行的时候,叮嘱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活下去,一切就还会有希望。 他还说:“阿薇,以前我被欺负,都是你来护着我,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让你来保护,这一次就换我来保护你吧!我来替你杀敌,换你在京城安坐,可好?” 他还说:“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了,其实我被那些公子们刁难的时候,我嘴上说读书人不该随便动手与人打架,不过是说辞而已,事实上是我心里害怕,不敢与他们动手,不过现在我都敢奔赴战场杀敌了,我便无所畏惧。” 命都可以舍弃了,还会担心被人嘲笑胆子小吗?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他那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军报回来说,他中了埋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都是因为她啊,他是因为她而死的。 要不是她亲自去找他,同他说想请他代她去支援边郡,他在朝中好好的做他的御史中丞,又怎么会葬身火海? 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云薇只觉得心痛如针扎。 他说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她一直护着他,现在回想起来,哪一次不是她被人嘲笑,争辩又争不过,是他挺身而出护她。 而她对读书人间的争辩实在不耐烦,所以干脆直接动手解决问题。 明明是他在护着她啊!他不仅从来没怪过她,反而觉得是她在护着他。 这就是那个重情重义的裴文光,她不过是叫了他一声“裴大哥”,最后他便拿命来护着她。 就如同她的亲哥哥一般护着她。 他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只为了能让她在京城安坐。 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她也没能安坐,她被夜容启的嫔妃欺负,被云雪嘲笑,被夜容启亲手喂下毒药,被云雪亲眼看着烧死在了冷宫里。 “小姐?” 喜鹊抓着云薇的手臂,用力的晃了晃,神色不安的望着她,“小姐,好端端的,您怎么哭了?” 哭了吗? 云薇从上一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茫然的看向喜鹊,“怎么了?” 喜鹊一边拿着手帕给云薇擦眼泪,一边担忧的问道:“小姐,你可是哪里感觉不舒服?要不然咱们先回去歇息一下,等你好些了再去京兆府怎么样?” 小姐此刻脸色很不好看,一定是昨日落水中的银针上面有毒,至今毒素未清,还是快些回去请萧大小姐过来再给瞧瞧比较稳妥。 打定主意,喜鹊就要掀开车帘叫人,却被云薇给拦住了。 “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刚刚被风吹了一下,眼睛有些不舒服才流了泪,缓一下就好了。” 喜鹊:“......” 外面根本没有风,她们又是坐在马车里,又有垂帘遮着,哪里来的风能吹了小姐的眼睛? 既然小姐不肯说,那她便不要多问了,想来一定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小姐都哭了呢! “小姐。”喜鹊皱着眉,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笑话出来,“我忽然想到一个笑话,讲给你听听?” 云薇一笑,“好啊,就让我来听听,我们喜鹊想到了什么笑话了?” 第三十八章相护 马车行驶的并不快,早有差役先行一步回去禀告京兆府尹沈贤,说云家大小姐亲自来了府衙,还有兵部尚书裴大人家的大公子,说可以做个证人,要来帮忙。 “裴大公子,云大小姐。”沈贤已经等在门口,见到马车停下,先一步走了过来,含笑说道,“本官真没想到二位能亲自到我这府衙来,外面天气炎热,府衙早已备好凉茶,裴公子,云小姐,快快请进。” 云薇由喜鹊扶着下了车,施了一礼,含笑道:“大人客气了,既然是要问话,自然应该是我来府衙,哪有让大人派官差到家里随意问话了事的道理,大人放心,凡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这话说的,好像他这个京兆尹欺负了他们护国将军府似的。 不过她说的话似乎也没有毛病,牵扯到谋杀案,只派了官差到她家里去询问,的确有些不太稳妥。 他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说船娘惨死案与云家大小姐有关系,是她落水后不甘,故此找船娘泄愤。 他贸然让人去云家找她询问,岂不间接落实了这些传言? 这案子若是最后结果与她无关,反倒像是自己与云家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替她掩藏证据助她脱罪。 若是与她有关...... 可是现在又没有明明白白的证据证人指证此案就是她所为。 无论此案与她有没有关系,官差贸然上门,都必将给她,给云家带来困扰和流言,稍有不慎还可能会牵连到他的名声。 要问什么,的确应该请她到府衙来,是非曲直,光明正大的问一问。 既然她敢来,难道他堂堂京兆府尹,还不敢问了吗? “云大小姐光明磊落,自然不怕询问,是本官考虑不周,唐突了。”沈贤神色瞬时严肃,抬一抬手,“大小姐,请吧!” 云薇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沈大人先请。” 话是这样说,听起来还算客气,可行动却半点客气都没有,话音落下,她便已经抬脚走了进去,根本就没等沈贤,对裴文光,更是让都没有让一下。 站在云薇身后的裴文光简直额头冒冷汗,这丫头,见了沈大人怎么也不知道乖顺一些,一见面就说如此不客气的话,要是给沈大人留下一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印象,会不会对她不利? 思及此,裴文光忙对沈贤施了一礼,赔笑说道:“云大小姐自幼跟随云将军在军营中长大,云夫人又不在身边教导,大小姐难免性格豪爽些,凡事没有那么多讲究,沈大人一向心胸宽阔,海纳百川,想来必然不会同大小姐一般计较。” 常听家中子侄说兵部尚书裴清家的公子裴文光书读得很好,不仅能作诗,能写文章,口才也很是厉害。 只是他与这位裴公子之前并未有过接触,还不曾领教过,却不想今日托云大小姐的福,竟然亲自见识了一次。 之前他还只以为不过是家中子侄书读的不好,才会不如裴公子,今日一见,裴公子果然厉害。 而且这不仅是口才厉害,更是因为他心中有大智慧,反应敏捷,才能做到如此,若是胸无点墨,想来也不会将话说的如此滴水不漏。 心胸宽阔,海纳百川? 呵!这是在夸他吗? 这分明是先给他套上了一个枷锁,让他想对云大小姐的不恭敬发难都不成了。 若是等下他为难云大小姐了,这位裴公子一定会说他心胸狭窄的吧? 若是他没有足够强硬的证据证明此案就是云大小姐所为,就凭着一点证据给她定罪,这位裴公子会不会说他是是非不分,公报私仇? 哈哈哈!年轻人啊年轻人,真是有趣。 第三十九章单独听我一言 “裴公子放心。”沈贤爽朗一笑,“公子的称赞,本官受了,大小姐不拘小节,难道本官会不如小姐吗?” 裴文光这才松了口气,再次一礼,笑道:“早就听家父说起沈大人是有大度量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刚刚是文光失礼了,还请大人莫要生气。” 瞧吧,这就是读书人,又一顶帽子压下来,他就是想生气,也不能当着这两位晚辈的面发作了。 “行了,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是非曲直如何,本官自有定论。” 一直听闻裴家与云家交好,却不想两家的晚辈之间情分也是如此深厚,瞧着这位裴公子神情间的坦然和担忧,一点都不像是虚假表现,想来他必定是真心维护云大小姐。 如此维护,便也说明,裴公子对云大小姐的为人是相当的信任。 “好了,裴大哥,你就不要给沈大人扣帽子了。” 云薇看向沈贤,如实说道:“沈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为人又刚正不阿,心胸更不必说,在他这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放心好了,我没做过的事,沈大人定然不会冤枉了我,我若是真做了,就算我父亲在这里,沈大人也会押我入狱,给受害人偿命的。” 上一世的沈贤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颇有盛名。 正因为如此,夜容启才会选中他拉拢他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一来看重沈贤的才能,得他相助,有利无害。 二来也是想借沈贤的盛名让他自己的名声更盛,从而吸引更多的有志之士为他所用。 裴文光对云薇的说破他的意图一点也不生气,也没感觉多尴尬,反而轻松一笑,“看吧!连从边郡回来没多长时间,又深居内宅的小姑娘都知道沈大人的名声,可见事实就是如此,并非我刻意夸赞呢!” 在他这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沈贤心头微动,不由郑重打量了几眼云薇。 这丫头年纪不大,眼神中却有着与她年纪不太相符的沉着泠静,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更是神情坚定,好像他生来就是如此。 她确信他就是如此,不用旁人刻意引导她,她也不需要听旁人对他的评价,她心中自有一番定论。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说的轻巧,做起来谈何容易,可她却说的如此坚定,就好像在她眼中,他就该如此。 “没错,本官曾经立誓,就是要当这样一个官。”沈贤收敛思绪,神情肃容道,“既如此,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直接升堂,如何?” 裴文光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眼云薇,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儿家,赫然出现在公堂上,会不会对她的声名有所损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同沈贤提一提这个问题如何避免一下,就听到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大人,我有些话,想单独同您说,不知可否?” 单独? 裴文光浑身一震,难道船娘案真与阿薇有关系? 沈贤亦是诧异,“大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云家与裴家交好,刚刚裴公子又如此维护她,她竟然说要单独同他说,看来这裴公子在云大小姐眼中,也不过是个外人? “性命攸关。”云薇肃容道,“请大人单独听我一言。” 沈贤神色一震,这是试探?威胁? 裴文光脸色一白,难道真是阿薇所为?那她现在这是想私下里同沈大人达成什么交易,求沈大人放过她吗? 第四十章 承诺 府衙后院的书房内,云薇与沈贤相对而坐,沈贤还亲自倒了杯凉茶递过来。 “大小姐来了这么半天,还没喝上一口凉茶,尝尝?” “多谢。”云薇也没客气,接过茶便喝了一口,喝完还点评了一下,“大人这里的茶口感可不怎么好,是陈年旧茶吧?” 性情还当真是坦荡。 沈贤也不生气,说道:“我这里的茶,哪里比得上云将军府上的,谁人不知云将军虽然不在京城,家中的茶却仍旧是皇上赏赐的,每年进贡来的新茶都要按着份例送到府上,我等朝臣自然不能比。” 这是事实,沈贤话里也并没有对云思远对云家不敬的意思。 云薇放下茶杯,淡淡一笑,道:“我父亲对陛下的心从未改变过,陛下也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即便我父亲不在京城,陛下仍旧对我云家多有关照。” 这些也是事实,沈贤为官多年,还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明白。 “大小姐应该不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吧?”沈贤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大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了吗?” 他倒要听一听,她一个黄毛丫头,能说出什么花样来,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性命攸关? 她的意思,是要来救他的命吗? “当然。” 云薇便将她腿上中了一根银针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说道:“事后想来,只有船娘的嫌疑最大,不瞒大人,我母亲的确派人去查这个船娘是否有问题了,可也仅仅是查一下,因为还没来得及找她当年问个清楚,她就已经出事。” “事情太凑巧了,与其说是我找她泄愤害她惨死,倒不如说是背后的人要杀她灭口。” “现如今朝堂上是什么情况,大人比我更清楚,更何况怎么就那么凑巧,我们云家的小姐落水,二皇子殿下刚巧就在场并下水救了人?” 为什么那么多小姐,偏巧就云家的小姐落水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场,偏巧就二皇子殿下下水救人了? 因为云将军手中握着兵权。 因为若是要夺太子之位,要夺皇位,除了有文臣重臣的支持,还需要有兵马。 京兆府的捕快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就去查了船娘最近有什么可疑的行迹,除了她最近存了一大笔钱在族中预备给她老娘养老,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可是这笔钱的来源却怎么都查不到了。 他们也没查到最近船娘都与什么人有过接触,所有的线索都在那笔钱那里终止了。 若是云薇不说中了银针的事情,他不会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更不会想到这件事与船娘还可能有关系。 如果真如她所说,那这一切似乎都能说的通。 二皇子殿下事先买通船娘,待船娘动手后云小姐落水,他再下水相救,他便成了云家的恩人,而云将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来一往,二殿下与云家便有了联系。 况且云家小姐也已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二殿下若是诚意求娶,又有救命的恩情,云家应该很痛快就会答应。 这也就相当于将云将军的兵权握在手中了一般。 只是二殿下如此细心的人,事先若有筹谋,不可能留下这笔钱的线索才对,可偏巧他就很容易的查到了...... 沈贤忽然心头一紧。 也有可能背后另有其人? 他们故意留下痕迹,又如此残忍的害死船娘,其实不是为了损伤云家的名声,也不是真的要将矛头指向二殿下,他们只是想借此提醒云家人,二殿下另有所图? 那背后的人可能是谁? 是了,只要对那个位置有野心的人,都有可能,就是陛下他自己,也有可能,那个位置自然自己坐才好,权力、兵马,自然也是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安心。 想明白这些,沈贤只觉得心有余悸,若是他再继续追查下去,只怕不仅自己性命堪忧,他的家人怕是也难逃灾难。 他是朝廷重臣又如何,再重能重的过丞相大人吗? 他也的确是很有才能的人,可即便如此,他挡了别人的路,人家要以绝后患,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枉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又活了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看的远,想的透彻。 原来应该自惭形秽的人是自己。 “大小姐刚才所说,可当真?”沈贤看向云薇,眼神严肃,想再确定一遍,“大小姐可敢发誓,刚才所言没有半句虚假?” “我所说皆是事实,不过发个誓,我有何不敢?” 说罢,云薇举起三根手指,郑重道:“我云薇发誓,若是刚才所言有半句虚假,就让我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上一世的她,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也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重活一世,她一定不能让自己再走老路,再落到那个下场,与其说她是在发毒誓让沈贤安心,还不如说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沈贤见她说的郑重,神色间也无半点惊恐,她端坐在那里,眼中坦坦荡荡,真真诚诚,没有半点虚假。 “好,我信小姐。” 话落,沈贤起身,郑重朝云薇一礼。 “多谢小姐来为沈某解惑,也多谢小姐仗义相救,今日之恩,沈某定会铭记于心,他日若是小姐有用得到沈某的地方,还请直言,只要不违背沈某之信念良心,沈某定当倾尽全力以报答小姐今日之恩。” 果然啊,她选择对他如实说,以他的聪慧,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细节,知道她这是救了他,救了他们沈家一家人的性命呢!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愉快,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人家就能想通其中缘由呢! 云薇也急忙起身,扶起沈贤,“沈大人的这一礼,我受了,沈大人的承诺,我也一定会铭记于心,只希望若真有那么一日,沈大人能说到做到,履行承诺。” 承诺吗? 沈贤微微一怔,这可是救命的恩情啊,不仅他的命,还有他沈家上下那么多人的命,她却只要这么一个承诺? 这是承诺吗? 这也算是承诺的吧? ------题外话------ 这一章有两千字哦! 第四十一章 诚意 裴文光一直在前面府衙等着,却是心急如焚。 不知阿薇要同沈大人说什么,沈大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要是这件事真是她授意的,她可要态度好点,诚心诚意的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啊! 要是沈大人判得很重怎么办?总不会让阿薇杀人偿命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云伯伯不在京城,他便只能回家去求父亲来找沈大人说说情了。 张旭端着茶壶走进来,见到走来走去一脸凝重的裴文光,不由得觉得好笑。 “裴公子,你快坐下歇歇吧!我瞧着云大小姐不像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她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心中有怨气要出气,顶多也就打人一顿,我觉着还不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伤人性命的吧?” 焦急万分,背着手走来走去的裴文光停下来,转身看向张旭。 这话的意思,是在试探他? “张官爷此言差矣,大小姐是很心善的人,她对鸟雀虫鱼尚且有怜悯之心,更何况是人呢?就算她心中有怨气,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打人出气,更不会用如此残忍手段伤害一个人。” 试探失败。 裴公子对云大小姐果然很维护,自己道行也是太浅,才一句话,就暴露了心思,被裴公子察觉到了。 “是,卑职之前从未接触过云大小姐,对大小姐不了解,但并没有恶意。”张旭笑道。 倒了杯茶递给裴文光,“公子喝杯凉茶,坐下等吧!” 裴文光哪里喝得下,正要拜托张旭去瞧瞧什么情况了,就见外面有差役走了进来,回禀道:“裴公子,大人请您过去,请随我来。” 请他过去...... 是阿薇和沈大人谈完了吗? “好,咱们这就过去。”裴文光心都提了起来,“云大小姐怎么样了?” 差役道:“云大小姐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离开了好啊!说明没事了。 裴文光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抬脚跟随差役朝着沈贤的书房而去。 —————————— 天仍旧高,云仍旧淡,阳光仍旧火辣辣的普照大地,街上的人仍旧很少。 一辆轻纱垂帘的马车从京兆府的方向缓缓而来。 “小姐。”喜鹊好奇问道,“您同沈大人单独说了什么?” “就把我中了银针的事,还有时候母亲让人调查船娘的事情说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如实说了,会不会让沈大人觉得,船娘的事就是大小姐找人干的? “放心,我如实相告,沈大人会看到我的坦诚,我已经说过,在沈大人那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问心无愧,沈大人自然会知道的。” 其实就如沈贤说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沈贤也是深知这个道理的,所以啊,在自己只说了前半段话,剩下的不必再多言,他就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选择相信她,一来这件事本就不是她所为,沈大人看到她的坦诚,自会有一番定论。 二来她也的确是在救他,他看到她有意交好的诚意,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会再冒险,而这与他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信念或许有些出入,但是他为人臣子,还是应该懂得量力而行的道理的。 只是,船娘的惨死应该不是夜容启的手笔,沈贤是想到了谁呢?才会短暂思 考后就放弃了再追查? 云薇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沈贤是想到了当今圣上? 第四十二章 公子碰瓷 占据长街最好位置的醉仙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一身黑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不羁的靠坐在椅子里。 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轻扬,往嘴里抛了一粒花生米,望着街上缓缓而行的华丽马车,凤眸微扬,“这就是云家那位大小姐?” 对面五官俊朗,皮肤偏黑的年轻侍卫忙应道:“应该,是吧!” 凤眸瞬时一凛,眼底飘着刀子一般看了过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 窗明瞬时一个激灵,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无奈的摊摊手。 他委屈巴巴的说道:“公子,那云家大小姐之前一直在边郡跟着云将军生活,她回来京城也不过才半年多的光景,而这半年多,卑职一直同您一起在军营中生活,说句不恭敬的话,卑职连云大小姐是丑是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清楚,更没见过她的真容,您现在这样问,岂不是为难卑职吗?” 夜容稷呸了一声,抓起一把花生米砸在窗明身上,不悦道:“就你话多,一句‘你没见过她’不就行了?” 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多,老太婆啊! 至于那个云大小姐是丑是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亲眼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怪可惜的。 念头闪过,他的深邃视线再次落到街上缓行向前的华丽马车上,嘴角扬起玩味的一笑,凤眸神色肆意,下一瞬,他拎起红木桌上的酒壶,纵身一跃,便从敞开的窗户跳了下去。 “公子!” 窗明只来得及一声惊呼,急忙扑到窗边,却见他家公子已经平稳落地,然后...... 窗明一瞬间惊呆了。 天呢,公子这是去当街碰瓷了吗? 险些惊掉了下巴的窗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急忙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原本可以用人车稀少来形容的街道上,几乎是一瞬间就冒出了人,他们渐渐靠拢,将一辆车一名年轻的男子围在其中。 穿着普通青色布衣的车夫紧紧蹙着眉,态度不卑不亢,眼中似乎还有一丝讥讽与不屑,“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公子你‘从天而降’来我们车前碰瓷,不太好吧?” 年轻男子坐在地上,一条腿曲起,一手搭在膝盖上,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姿态肆意又透着不羁与张狂。 明媚的阳光披在他身上,犹如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即便坐在街道上,即便一旁摔碎的酒壶洒出来的酒水弄湿了公子的衣裳,却仍旧不折损他一丝一毫的气场。 公子面白如玉,五官俊美,自成一幅画。 “是你的马撞到了我,还毁了我的离人醉。” 公子一开口,伴随着凤眸轻扬,眼神如刀般锋利,整个给人的气场便是——公子我很不好惹,可你偏偏惹到我了,你死定了。 “分明是......” 车夫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一道冷厉的声音打断了。 只听到那声音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撞了我,毁了我的离人醉,是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他凤眸一扫围观的众人,呲笑一声,视线再落回到车夫身上,讥讽道:“难不成你们云家人,一向如此张狂?” 第四十三章 心悦? 他凤眸一扫围观的众人,呲笑一声,视线再落回到车夫身上,讥讽道:“难不成你们云家人,一向如此张狂?” 一向? 如此? 他们云家何时张狂了? 车夫只觉得一下子气血冲到了脑门,哪里来的狂妄的小子,竟然敢当街当众侮辱他们云家,真是岂有此理! 这要不是在京城,不是在天子脚下,这要是在边郡,看他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小儿。 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了,不过也不都是指责他们云家张狂的,也有人说:“刚刚我蹲在这里,亲眼看到这位公子从醉仙楼的二楼窗户跳下来,自己落到人家马车前面,然后坐到地上,还将手中拿着的酒壶摔碎的,现在反倒怪起人家来,简直太不讲道理。” “是啊是啊,我刚才也看到了。”旁边有人附和,“而且人家车夫态度够好的了,这位公子却不依不饶的,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真是活久见,从来都是没钱的穷苦人家用这招数讹诈诓骗有钱人,却不想今日还能见到富家公子也用这等招数。” 瞧那公子的一身装扮,黑色锦衣质地精良,头戴玉冠,腰挂玉佩——别的不说,单就衣服上的刺绣做工,就不是一般绣娘能做得出来的。 还有那通身的气派,啧啧!只怕是一般的富贵之家都养不出来吧? “我看八成是这位公子心悦这位小姐,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与小姐相识,所以才想到用这样的举动来引起这位小姐的注意呢!” “嗯,你说的很是有道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小姐,哪里来的心悦之说? 他心悦她?呵!这些人可真敢想,也是真敢说,搞得他都想撬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些什么了。 刚从醉仙楼奔出来的窗明听到这声议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家公子连云大小姐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还不知道,就心悦了? 窗明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乱说什么呀!才不是这样。” 说罢,他也不管这人什么反应,便已大步走到了夜容稷身前,关切问道:“公子,你还好吧?” 夜容稷白他一眼,跑出来干嘛?不知道要配合他的吗? “你瞧我这样像是很好吗?” 底气如此足,姿势如此英俊,必定是无事的。 窗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公子身手那么好,怎么会受伤。 他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即双手叉腰,凶狠狠的看向车夫,“你驾的车撞到我家公子了,还毁了我家公子的离人醉,说吧,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刚听到有热闹看凑过来的人听到“离人醉”三个字,又瞧见地上碎了的酒壶,洒了一地的酒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天呢,那可是醉仙楼的特品离人醉啊!据说一壶便是千金难求,现在竟然就这么的毁了?” 醉仙楼的离人醉,陶仙居的女儿红,还有从边郡流传过来的桂花酿,这可都是有名的好酒,千金难求啊! 对买不起的人来说,别说喝上一口,就是闻上一闻,也心满意足了。 “哎呀,这离人醉就是香。” 有人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一脸满足,随即却是一声叹息,“哎,有生之年喝不到,能闻一闻也心满意足了。” 这才是正确的议论嘛! 夜容稷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垂下的车帘,一下子看穿车内仍旧端坐的女子。 他淡淡一笑,扬声道:“喂!你的车夫撞了我,毁了我的离人醉,难道小姐不该亲自出来道个歉,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吗?” 第四十四章机会 “喂!你的车夫撞了我,毁了我的离人醉,难道小姐不该亲自出来道个歉,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吗?” 马车里,云薇简直惊呆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世与夜容稷的第二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这是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坐在她马车前碰瓷? 这要不是在大街上,又有这么多人围观,此时此景都不合适,她肯定要先捧腹大笑一场再说了。 五皇子也太有趣了吧?他到底要做什么?竟然想到碰瓷的办法来。 不过这也是她的一个机会吧? 不管他到底要做什么,趁着这个机会,她要与他结识,至于昨日在郊外她被他所救的事情,还是等有机会问一下他,若是他想让大家知道,她便说出来,若是他不想,那她就不说。 算作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其实也很不错嘛! 或许这个机会,还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其他收获呢! “小姐!” 喜鹊不知道云薇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看到云薇一瞬不瞬的盯着外面地上坐着的年轻男子,一言不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一会儿垂眸深思,以为她是因为他的举动还有他的话在生气。 她用力的捏了捏手指,沉声道:“小姐无需担心,也不用生气,我已经记下他的长相了,待我稍后悄悄跟着他,先摸清楚他住在哪里,等夜黑风高,我就......” 云薇瞧她一副要去揍人的样子,不由得想笑,问道:“你就怎么样?” 喜鹊将手指骨捏的咯咯响,面无表情说道:“我就趁着夜黑风高将他套上麻袋狠狠扁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再出言不逊。” 他故意倒在小姐马车前碰瓷都不要紧,事情出了,仔细想想如何解决便是,可他竟然对小姐,对云家,出言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 话落,就见云薇哈哈大笑了起来,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喜鹊的肩膀上,笑的整个人都一颤一颤的。 喜鹊还是这么可爱,她实在忍不住笑了。 不愧是喜鹊,前世今生算在一起,这丫头的性情都是如此,从来没改变过。 “小姐。”喜鹊一脸茫然,“你笑什么?” 她刚才的话很好笑吗? 而且这种场景,就算她的话很好笑,貌似也不太合适笑的这么大声,这么开心的吧? 她要不要先把小姐的嘴给捂住? 手刚动了动,就见身前大笑的人忽然止住了笑,正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自己。 云薇道:“喜鹊,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夜黑风高去办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套上麻袋痛扁一顿教训的,而这个人......” 她侧头看向在地上悠闲坐着,此刻也正望着马车这边的年轻公子,温和一笑,这才继续说道:“你的确要记住他的长相,你还要记住,我们要努力与他成为朋友,甚至是盟友,但是一定不是敌人,更不是仇人。” 这张狂的公子是谁?做什么的?哪里人士?有什么能耐? 她们为什么要跟他成为朋友,甚至是盟友? 小姐又为什么说一定不能成为敌人,或者是仇人? 小姐和他很熟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她刚才为什么在小姐的话语中,生出一丝小姐好像和他很熟悉的感觉来? 喜鹊更加的茫然,还没等拉住小姐再问个清楚,就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收回去的同时,人已经掀开车帘跳下了车,脚步急急的朝着还坐在地上的年轻公子那边走去。 ------题外话------ 更新来了,有没有小可爱在看呀?确定不冒个泡让我知道吗? 第四十五章大哭 云薇刚跳下马车,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原本聚集在夜容稷身上,还有洒了一地的离人醉上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便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那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如同一只灵活的兔子一般,几步便到了公子跟前,随之,一道清丽婉转如同黄鹂鸣叫一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公子。”声音一转,几乎泫然欲泣,“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啊?需不需要去看大夫?” 这才是撞到了人应该有的态度嘛! 所以窗明便没上前拦住云薇,再瞧她那要哭不哭的样子,他心中竟然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丝愧疚来。 他当然看的出来,他家公子是故意碰瓷的。 如此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现在离得近了,也没有隔着纱帘,夜容稷能将少女的容貌看的很清楚。 原来云家的大小姐是长这样子的啊! 她十四五岁的年纪,容颜倾城,皮肤白皙,一双剪水秋眸此刻蒙了一层水雾,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楚楚可怜? 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可他欺负她了吗? 没有! 他的离人醉都打碎了呢! 他夜容稷从来不欺负人,要是谁被他欺负了,那也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值得被他欺负的事。 哼!总之他不会承认他欺负了她的。 只是......这姑娘怎么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他之前是在哪里见过她吗? 不过见没见过都无所谓,他刚才在酒楼时忽然想瞧瞧云家大小姐长什么样子,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见过她了。 长得还挺好看的,只不过和他相比的话,还是略逊一筹,他夜容稷的容貌,无人能及。 就是太瘦了些,这纤细的腰肢,他一用力就能折断。 云薇见夜容稷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不由得一怔,他在看什么? 他该不会是没认出来自己就是昨日他在湖边救了一命的姑娘吧?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装作没认出来他就是昨日救了自己一命的救命恩人? 念头闪过,云薇忽然有了打算。 只见她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那双剪水秋眸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再用力一眨,一行清泪便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夜容稷惊呆了,她这是要干嘛? “公子!” 云薇忽然大喊一声,声音悲切,她还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大哭大喊的。 “你这是伤到哪里了?你可别吓我呀!你坐在这里好半天都不能动一下,我跟你说话,你也不能回答一个字,呜呜......公子,你是不是要死了?” “啊!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夜容稷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什么叫他是不是要死了?她眼睛是瞎的吗?看不出来他好好的?干嘛一见到他就哭的跟死了爹似的。 “喂!云大小姐,你眼睛是有问题吗?看不出来我......唔......” 夜容稷剩下的话还没等说完,嘴巴就被一只又软又暖的手给捂住了。 云薇眨着一双泪眼看着他,很大声的说道:“公子你就不要再说话了,留些力气吧!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你放心吧,我认识的那位大夫很厉害很厉害,无论你伤的多重,她都能医好你的,若是不能......” 她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嗓子都哑了,“要是不能,你放心,我也一定会负责到底,照顾好你的家人的。你是不是成亲了?有孩子了吧?你放心,你死了,你的孩子我也会抚养长大,无论男孩女孩,将来都送到边郡我父亲那里去,一定将他(她)培养成能建功立业的勇武之人。” 第四十六章欣慰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冒出来。 瞧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再让她说下去,还指不定再说出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呢! 还有......她现在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做什么?是担心他跑了吗? 再说了,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她一个姑娘家,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夜容稷一把推开云薇,手一拍地站了起来,并向后一跳,拉开与云薇的距离。 “啊!” 夜容稷还没等说话,就听到云薇很大一声“啊”! 她指了指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竟然没有事?” 听她这语气,怎么他没有事,她好像还挺惊讶? 就这么希望他有事啊! “喂!”他抬了抬下巴,倨傲的看着她,“你管我有事没事,总之你的人毁了我的离人醉,就要赔!” 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吧? 人没事,虽然酒毁了,可这也不能怪人家这位小姐呀!分明是他自己跳下来落到人家车前的,那酒壶也是他自己摔碎的。 人家小姐没说他惊了马吓到了她就已经很宽容很仁慈了好吧? 围观的群众又爆发了新一轮的议论。 议论声此起彼伏,夜容稷仿若听不到,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理会,他双手环抱着手臂,只静静看着云薇。 云薇上前两步,就好像担心他听不到似的,故意喊的很大声,“公子说的是,这离人醉我赔了,公子什么时候想喝了,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不会赖账的。” 瞧瞧这位小姐,多么的通情达理啊,多么的人美心善啊,多么的...... 夜容稷就在这一片对她的赞美,和对自己的声讨中,转身翩然而去。 云薇站在原地,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她神色急急,语气却十分欢快,“快些回家去。”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和母亲分享这件有趣的事情呢! “还有这样的事?” 云夫人徐氏听完云薇的话,可半点高兴都没有,她眉头紧紧蹙起,“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自然是知道的,他是天家五皇子,是如今整个大晋,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 也是上一世中了她与夜容启布下的陷阱,临死之际,仍旧叮嘱她一定要逃离皇宫,逃出京城,好好活下去的人。 不过这一世这个时候的她,从未见过五皇子,要是说知道,母亲必定会追问她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可五皇子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军营里生活,她一个刚从边郡回来还不到一年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五皇子? 为了省去解释的麻烦,云薇只道:“并不清楚。”又补充一句,“不过母亲,我瞧着他虽然张狂不羁些,但是心地并不坏的。” 上一世的夜容稷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她现在还没想明白,他今日为什么要故意倒在她马车前面碰瓷。 她并不记得上一世有这种情况。 徐氏瞧着云薇一脸天真的样子,好气又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慈爱的说道:“你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好像看透一切,阅人无数了一般?现如今陛下身体不大好,有很多人的心思都浮动了起来, 你父亲手中握着兵权,你叔叔和兄长又都颇有战功,虽然他们远在边郡无召不得回来,可耐不住总有人要将心思动到咱们头上来,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云薇心头微动,“母亲,我......” 母亲一向聪慧,自然能想到这些,只是母亲性情偏耿直,若是自己将云雪送了她一件有问题的衣服的事情说了,母亲会不会去质问云雪? 现在还没闹得撕破脸,都是一家人,母亲一定会认为有什么误会还是说开了好,就算自己劝,只怕母亲也不会听。 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母亲不能再去边郡与父亲并肩作战,自然要替父亲稳定好后方,照顾好家里,让父亲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 “你要说什么?”徐氏见云薇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不由问道。 云薇轻轻咬了下舌头,她刚才将云雪送她衣服的事情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收住了。 “哦,我是忽然想到回来后只顾着讲这件有趣的事,还没告诉母亲,我已经同沈贤沈大人说清楚了,他知道船娘被害案与我无关,便让我回来了,也不会再叫云雪过去问话。” “嗯。”徐氏点点头,“沈大人是很廉洁清正的好官,咱们没做过的事情,同他说清楚了,他自然会秉公处理。” “夫人。”徐嬷嬷推门走了进来,施礼后道,“礼品都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也已经备好,二夫人问您什么时候出发。” 徐氏道:“我收拾妥当了,现在就走。” 云薇是知道的,祖母要母亲带着二夫人王氏今日去二皇子府上答谢他救了云雪。 “母亲,我等您回来一起吃午饭。”云薇送徐氏到院门口,笑着说道,“您在外面可一定不要随便吃东西哦!” 这孩子…… 她刚才还担心阿薇这丫头到底年纪太小,还有些孩子气,心思不稳定,自己刚才说的话她不会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不仅听进去,反而表现的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 这丫头是担心她在外面吃到什么不干净的食物呢! 哎,原本她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的,生在云家,又赶上这么个时候,就不得不早早成熟起来了。 徐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点头道:“母亲记下了。”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了,晚安 第四十七章 新来的护卫 送走了徐氏和王氏,云薇没让喜鹊跟着,自己去后院找了何平。 云家的后院有一处很大的空地,是护卫们的练武场,日常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何平会带着没任务,不巡逻的护卫们在这里锻炼。 即便此时天气很热,这里也有人,有人在练习射箭,有人在练习刀枪,也有人在练习负重。 何平挽起袖子,赤着双臂正在教一个新来没多久的护卫练习射箭。 云薇站在石阶上,静静的看着他们那边,并没有立即上前去打扰。 上一世她与夜容启结婚之后,就搬到了他那边去住,对于后来家里来的新护卫,她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 再后来何平出事后,家中的护卫更是大换血,几乎全部换成了夜容启的人,她便更不怎么认识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能帮夜容启在朝中拉拢更多的权臣,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后来战乱四起,她又一心想着能帮夜容启收拢更多的兵权,早日平定天下。 她根本就没在这些事情上留心过。 上一世的她,当真是把夜容启当做了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和依赖的人,她也一直认为她既然嫁给了他,便与他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实际上人家对她根本没有真心,全部是虚情假意,是利用。 所以她决定了,这一世即便是很小的事情,也一定要亲自掌控,所以,她要将家中的每一个护卫长什么样都牢牢记在心里。 何平正忙着指导护卫,没注意到云薇来了,还是一旁的新护卫看到她,拉了下何平。 “何队长,大小姐来了。” “在哪里?”何平顺着那护卫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站在那边廊下石阶上的云薇。 “你这丫头,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何平笑着朝她走过去,“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云薇颔首行了一礼,笑着看向练武场那边,“我见有几个面孔之前好像没见过,是来了新人吗?” 招收新护卫的事情何平自己就能做主,只需要将人员定下来后回禀大夫人徐氏一声就行。 这是云家人对何平的完全信任,所以现在云薇忽然来问,何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挺高兴。 大小姐主动留意家里的人和事,是好事啊!说明她不再是个只知道玩的孩子了。 何平大手一指,“那五个都是新来的。” 云薇视线看过去,问道:“都来了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月。” 不等云薇再问,何平便又说道:“他们原本都是看庄子人家的孩子,我上次去查看庄子上的情况,见他们筋骨不错,就带了回来,刚好可以补充一下护卫队。” 护卫队每年都会有成亲后便放到庄子上与父母妻子一家团聚的,所以就需要及时补充新的护卫上来。 云薇将那五个人的长相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才收回视线,神色严肃的看向何平。 她说:“平叔,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何平见她神色郑重,便猜着应该是很要紧的事,就说:“去我书房谈。” 书房里,何平将记录那五个人信息的登记簿递给云薇。 “那五个人的详细情况都记录在这里了。”何平见云薇看的仔细,有些不解,“大小姐,你看这些做什么?” 他自然不认为云薇是不相信他选的人,这丫头忽然这么关注新来的护卫,该不会是有其他的打算吧? 第四十八章未雨绸缪 他自然不认为云薇是不相信他选的人,这丫头忽然这么关注新来的护卫,该不会是有其他的打算吧? 当然是有其他打算。 她想做的事情很多,可没办法每一件事都自己亲自去做,这也不现实,所以啊,她需要人手,还是能完全信任并能独当一面的人手。 云薇问:“咱们府上现在能调动的护卫有多少?” 何平都不用想,这些都在他的脑子里,“府上有三十人,若是有事急召,就近庄子上差不多能有二十名护卫支援。” 也就是说,若是府中有事,他们能有五十名护卫可以用,这还是那二十人能进来的情况下,若是不能进来,他们便只有三十名护卫。 如果真有事,这三十人其实并不多,所以她要安排的事情,就不能从这三十个人中选。 他们都是旧面孔,家里的人都熟悉他们的长相,那些时刻关注云家动静的人只怕也已经熟悉他们的长相了,所以她目前只有那五个新人和庄子上的二十名护卫可以用。 有人用总好过没有人可以用。 “大小姐。” 何平见云薇一直看着手中的登记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用那五个新人做你的护卫吧?” 他是知道的,之前在边郡的时候,将军担心大小姐外出受欺负,除了随行的喜鹊,还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只有十人的小队跟随她。 大小姐被送到京城来之后,只有喜鹊跟着过来了,那十个人便留在了边郡。 所以他怀疑大小姐是想跟他要那新来的五个人做她的护卫。 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可不能私自做主应允她,他要事先回禀了夫人,夫人答应了他才能给。 “现在还不需要,我有喜鹊跟着足矣。” 云薇很郑重的看向何平,直接说道:“平叔,我们现在在京城,而父亲和兄长都在边郡,虽然日常也有信件往来,但是父亲的信大多都是通过驿兵随着军报一起送过来的, 我们安排给父亲他们送信的人也都是旧面孔,要是哪天有人想拦截我们的通信,实在太容易,所以......”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见何平的脸色微微一变,“大小姐,你的意思,是想让这五个新人做我们新的信差?” “正是。”云薇道,“他们是新面孔,悄悄的安排出去,藏秘身份,之前旧的信差仍旧保留,这样就相当于做了两手准备,若真有一天有人对我们动手,我们哪怕只有一个人没暴露,就多一份希望。” 未雨绸缪——何平脑子里瞬时闪过这几个字。 最近两年皇帝身体状况有变,朝堂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早已经暗流涌动,如果皇帝哪天一命呜呼了,那将军手中的兵权便会成为心怀不轨的人首先要争夺的,谁知道那些人都会用些什么龌龊手段。 云家的老小都在京城,到那时就会成为他们用来威胁将军的人质。 所以现在的确要居安思危,早做打算。 何平听完,内心不免有些激动,“大小姐所言甚是,我这就去找夫人说这件事,尽快敲定下来。” ------题外话------ 现在没有存稿,所以每天更新时间不太确定,晚点准备再更新两章或者三章哦!现在在试水推,数据很重要,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哈!谢谢。 第四十九章可愿信我 何平听完,内心不免有些激动,“大小姐所言甚是,我这就去找夫人说这件事,尽快敲定下来。” “平叔。”云薇拦住何平,“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我母亲知道。” 不能让夫人知道? 何平不明白,为什么连夫人都不能告诉? 那可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大小姐总不至于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相信吧? “我不是不相信我母亲,正是因为太相信也太了解她的为人,所以这件事才不能先告诉她知道。” 云薇说:“平叔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母亲,你想想,我们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她了,她必定会去告诉我祖母知道,要不然她会觉得自己是不孝顺。” “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她也必定不会到处和人说,可也正因为她年纪大了,难保哪天说走了嘴,被她身边的人知道。” “可我们能保证祖母身边的人都是忠心的吗?万一有人被旁人收买了,走漏了消息,那我们现在岂不是白计划了一场?” 相较于担心祖母说走了嘴被下人知道这件事,她更担心母亲或者祖母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后,父亲告诉二叔知道。 二叔知道了,那二房的人便也知道了。 她现在要防着外面那些打云家主意的人,也要防着二房的人。 何平一听便明白了,懊悔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是我一时激动险些坏事,你母亲知道了,就算谁都不告诉,也一定会叫你祖母知道,咱们暂时先不告诉她也好。” “平叔明白就好。”云薇重新坐下,又道,“这件事暂时也不能告诉我父亲和兄长知道。” 连将军都先不告诉? 何平吃惊的看着云薇,“丫头,你是不是多心了?” 云薇便直接说道:“我兄长还好说,我父亲若是知道了,是一定会告诉我二叔的,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么多年又一直出生入死,我父亲定然不会瞒着二叔。” 一定会告诉我二叔...... 瞒着二叔...... 何平怔了半饷,忽然就想明白其中缘由了。 难怪大小姐说要暂时瞒着夫人,也要瞒着将军,原来不是担心夫人会告诉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不小心走漏消息,原来小姐要真正瞒着的人,是二爷。 确切的说,应该是要瞒着二房的人。 可是...... 他们都是云家人,一房二房应该为一体,互相帮扶并肩前行才对,大小姐为什么要瞒着? “平叔。” 云薇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同他说道:“这件事我自有道理,你相信我。你也不要表现出来,就和平日里一样就好,但是心里要有数,记住了吗?” 她生怕何平没听明白她刚才的话的意思,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再郑重的叮嘱一声。 “平叔,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有些事就连我母亲,我都没办法说,如果我现在贸然说了,我担心会打草惊蛇,但是你要记住,提防二房的人就是了。” “平叔,你可愿信我?” ------题外话------ 还有一章哦! 第五十章深谋远虑 可愿意信我? 何平从前是云思远的部下,现如今是云家的护卫,说白了,云思远一家是他的主,他是仆,虽然他们从来没把他真当做仆人对待,但是他自己心里还是明白的。 何平起身抱拳一礼,“何平谨遵大小姐吩咐。” “平叔不必多礼。”云薇起身扶起何平,同时凑近他一些,压低声音又说道,“除了信差,我还想让庄子上那二十名护卫成为斥候,只做我手中的斥候。” “平叔,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斥候? 现在是斥候,难道将来大小姐还打算——屯私兵? 云薇将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件事除了你我,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对外他们只是我们庄子上的护卫,你可明白?” 朝臣私下里养斥候,也就相当于养私兵,这可是死罪,更何况大小姐是护国将军的嫡长女,护国将军又手握兵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可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大小姐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做,是对他何等的信任。 现在就能想到安排这些,大小姐又是何等的有深谋远虑。 他一点都不觉得大小姐是在胡闹,现在看起来天下还算安稳太平,可大小姐竟能有如此筹谋,他何平从心底里钦佩。 如此重任...... 如此重任啊! 何平只觉得神魂震撼,又觉得心情激动澎湃,他跪下郑重一礼,“何平,但凭大小姐差遣。” ———————— “长姐。” 云薇刚从后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见穿着粉色衣裙的云雅如同蝴蝶一般朝着她飞了过来。 云雅的身后,丫鬟鹦鹉一脸紧张的跟着跑过来,“三小姐,你可慢着点。” “长姐,你去哪里了?” 云雅跑到云薇身边,直接上前抱住她的手臂,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我听人说你被京兆衙门的官差带走了,可吓死我了,你现在回家来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同时跑过来的鹦鹉听到这话,便说道:“大小姐您不知道,三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吓得都哭了呢!早饭也没吃,要不是姨娘看着她不许添乱,她都要奔到京兆衙门去找你了。” 被人说吓哭了应该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可现在云雅也顾不上难为情了,她只担心的看着云薇。 云薇安抚的拍了拍云雅的手,温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沈大人听我说清楚了,就放我回来了。” 云雅长长吁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挽着云薇的手臂一起往室内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好几位贵女来咱们府上探望长姐和二姐,母亲说你不在,她们便去二姐那边略坐了一坐就结伴离开了。” 听起来更像是来看她的,顺带看望一下云雪? 云薇道:“你可记住都有哪些贵女过来了?可有带了什么礼物或者补品之类的?” “长姐算是问对人了。”云雅嘿嘿一笑,特别得意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云薇,“我担心自己忘了,就悄悄的写了下来,长姐你看。” 云薇接过一看,记得相当的清楚,送的东西看起来份额是一样的,只是给她的和给云雪的,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她的要更贵重一些。 云薇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看来云雪被夜容启所救,又被亲自送回来,也没能给她带来多大的荣耀嘛! ------题外话------ 晚安哦!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