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 大周王朝,正康十七年。 昭容公主大婚之日,京城的街巷锣鼓喧天,好生热闹。 满堂的宾客谈笑风生,五花八门的祝辞滔滔不绝,充斥着公主府。 到了傍晚,宴席上的宾客更是起兴作词,配上几首曲儿,彰显着大周独有的风韵。 许是外面的声音过于吵嚷,躺在喜床上的景钰终是被扰醒了,虽然仍有几分头晕,却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耳畔只传来一道娇嗔的声音:“小郎君,你可真是不胜酒力,一杯合卺下去便醉倒了,想来是平日里滴酒不沾?” 那身穿喜服的新娘子已然坐在景钰旁侧,恍惚之中,景钰隐约看到一张俏脸正靠近着自己。 景钰瞬间恢复了清醒。 直到他的视线渐渐清晰,才发觉她正撑着身子俯视着自己,乍一看就好像被她扑倒了一般,瞧着她那微眯的黑眸和扬起的嘴角,显然是在端详一个到手的猎物。 景钰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仍觉得这是一场梦。 他尚且记得大周早已衰败,叛军攻入京城的时候,那些贵族仍旧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作为安定侯府嫡次子的景钰早就知道兄长景熹参与了谋反,他改变不了朝局,更是阻拦不了誓要推翻大周的起义军,只得在政变发生前逃到江南。本以为远离京城会逃过一劫,岂料没多久江南便沦为灾区,遍地皆是灾民。这些灾民分为两派,一派仍旧指望朝廷救济,往京城走;另一派则坚信去有山有水的地方才能寻得一条生路,往边塞走。 景钰选择了后者,一路长途跋涉来到边塞附近,但还未等领队确认此地是否安全,队伍里便有几个幼童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路边奄奄一息,听着孩子母亲撕心裂肺的悲泣声,景钰于心不忍,进入附近的山脉,猎了一头野鹿回来。本想给那些濒死的幼童分些,孰料这时队伍中有几个汉子突然冲了过来,徒手就要将野鹿抢去。景钰自是不惯着他们,遂和这几个汉子大打出手,不料打斗途中他与为首的汉子同时坠入河中,由于之前捕猎消耗了太多体力,景钰竟是使不上力气,也无法游到岸边。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这一年,他刚满十五岁,母亲不知中了什么邪,给他订了门亲事,让他娶户部尚书的嫡女常玉锦为妻,说是此女贤良淑德,婚后能好生管教他。但二人成婚之后,景钰只能用“灾难”二字形容两人的生活状态。 一朝重生,他本想趁着没被指婚之前赶紧跑路,谁成想刚出狼窝便入了虎穴,他竟被昭容公主看上了! 景钰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通过层层筛选最终被扑倒在昭容公主的床上的,只见昭容公主饶有兴趣的道:“小郎君沾酒就醉,那平日里是从未去过勾栏瓦舍之地咯?” 瞧着用纤指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的昭容公主,景钰心跳越发的剧烈,他握紧双拳,气呼呼的解释道:“小爷是个正经人!” “哦?正经人?”听闻这话,昭容公主更有兴致了,本就不安分的纤手直接落在了景钰的俊脸上,“那便让本公主验一下,看看小郎君有多正经。” 她遂轻轻捏了捏景钰的脸蛋,景钰活了两世,从未碰过女人,被她这般撩拨,俊脸立刻蹿红。 而那昭容公主却是被景钰的反应逗笑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表露出自己的无奈。 “你太小了。” 景钰:“???” 大婚之夜,她公然说他太小了?! 景钰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自己方才昏睡的时候对自己动过什么手脚? “你、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年纪太小了。” 听闻这话,景钰心绪更加复杂了,这昭容公主年芳十七,而他实际上已经二十岁了,只是现在回到了五年前,于是年龄居然比她小了两岁。 小两岁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被嫌弃! “小爷我现在正值志学之年,你这是用强!” “用强?” “强、强取豪夺!” 他那急切的想要辩驳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奶凶奶凶的。 昭容公主瞧着他这般慌乱的模样,更是饶有兴趣的靠近他,在他耳畔故意撩拨道:“瞧你这不老实的模样,调教一番就安分了。” 调教? 她要干什么?难不成要霸王硬上弓?! 虽说按着礼数,他们已然是夫妻了,但这完全就是强买强卖! 景钰的心跳越发的剧烈了,就这么看着她一点点的靠近自己,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清香,也能感受到她喷洒在他脖颈处的热气。 那股清香的味道太过浓郁,甚至有几分醉人。 但此刻的景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如何才能逃离这个鬼地方?! 然,就在昭容公主正欲宽衣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声:“公主!不好啦!” 声音焦急而又仓促,昭容公主闻声后,瞬间换了一副神情,只见她柳眉一蹙,警觉的问道:“何事?” “公主,宴席上有人吃醉了酒,在那里大放厥词,那纯是笃定了宴上无人能为您撑腰,大肆诬蔑您呢!” 昭容公主顿时恼了:“敢在婚宴上大放厥词,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景钰瞧着昭容公主这警觉的架势,似是准备处理那闹事之人。 景钰心里不禁感慨那闹事之人来得真是时候,正好让他逃过一劫。 然,这个念头只在脑中浮现了一刻,便被昭容公主的下一句话无情的抹杀了。 “谁说没人为本公主撑腰?人不是在这儿呢吗?”昭容公主说着,眸光便重新落在景钰身上,“我许如意的驸马爷,可不是吃素的!” 景钰:“!!!” 这小姑奶奶又要干什么? 景钰屏息凝神,对上了许如意那双犀利的黑眸,只听她问道:“你说是吧?小驸马~” 那声“小驸马”,喊得景钰心头莫名发酥,但下一刻,他便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不过是换了一种死法。 她竟要他去解决婚宴上的烂摊子! 他很想知道这许如意是不是个疯的? 但他身为一个袭爵无望的侯府嫡次子,被送到公主府后,同赘婿毫无差别。许如意放他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他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灰溜溜的跟着这个名叫杏桃的侍女往出走。 只不过,这一路上景钰一直左顾右盼,他还是头一天来这新建的公主府,尚且不知哪条路逃跑方便,或者哪个墙角有没被堵上的狗洞…… 毕竟这公主府就建在安定侯府的隔壁,只要他能找到破绽,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家去…… 杏桃瞧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禁提醒道:“爷,该左转了。” 景钰“嗐”了一声:“知道、知道,小爷这不是观察地形呢吗?省得一会儿教训了宾客后找不到回来的路!” 实则,他是真想半路逃跑……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就该金蝉脱壳离开这里,逃到江南后改名换姓,先把粮食的问题研究妥当,避免江南沦为灾区,将隐患解决后,他就能安心打造自己的商业宏图了。 第2章 她喜欢本驸马,你有意见? 毕竟上一世,他在大周衰败之前,已然成为了京城排名前三的富商,他十五岁的时候,在京城商圈已经位列前十了。 只要再加把劲儿,他完全可以抢占先机,一举成为大周首富! 金蝉脱壳、改头换面、力争上游、发家致富。 这才是他应有的人生! 这不比勾心斗角抢爵位有意思多了?谁要浪费生命去抢那无趣的东西? “古语有云——士农工商,商位其末。在座的各位都是读过书的,圣贤的道理大家都懂,那商门禄气,最是不可救药……” 景钰:“???” 他是幻听了吗?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骂他? 而且那声音格外的清晰,不住的冲击着自己的耳道。 为了验证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景钰问了一下带路的侍女杏桃:“那个……你有没有听见这附近好像有说话的声音?” 杏桃诧异的回头看了景钰一眼,回道:“我的爷,当然有说话的声音了!这不正骂着呢!” 说着,杏桃便指了指前方的宴席,果真有位男子正一本正经的品析着这门婚事。 “在寒门子弟眼中,皇家的公主最是高贵。殊不知,这公主也分三六九等——有嫡出的、庶出的,甚至还有收养的。有受宠的、有不受宠的,还有在冷宫里待着的。有实权的、无实权的,甚至还有嫁去塞外连饭都吃不饱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公主也要分个尊卑,那什么样的公主,能被许配给商贾之辈?真是令人开眼呐!” 景钰站在拐角处,听着那宾客的言论,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大放厥词了。 实则,景钰也知道许如意上辈子嫁给了林相的侄子林承清,怎么说都是跟丞相府沾了亲的,虽说嫁去一年后便香消玉殒,那也不至于瞎了眼选他这么个不成器的…… 景钰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这话不对,赶忙在心底“呸”了一声! 他怎么就不成器了? 重生一场,他誓要成为大周首富! 而这个在自己正处于人生低谷之际冷嘲热讽的官员,他有必要过去认识一下! 于是,景钰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接着便挺起腰板,瞪大了双眸,将腮帮子鼓得如同河豚一般。 接着,便保持这个姿势向前迈进了。 徒留杏桃站在原地,紧张的蹙眉,一时间不知自己要不要跟上去。 毕竟这刚满十五岁的驸马爷尚有几分稚气,在那些宾客眼里还是个少年郎。 但景钰却作足了势,气势汹汹的朝着那叫嚣的宾客走去。 那宾客此时正背对着景钰,全然不知驸马爷竟朝着自己走来,但其他的宾客瞧着一袭红衣的驸马爷,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入了洞房后听见有人在宴席上胡言乱语,折返回来镇场子的。 瞧着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其余宾客只敢用余光看他,有些胆大的朝着他点了点头,但更多的则是期待着即将发生的好戏。 谁人不知这景钰可不是个斯文的,听闻这般羞辱,还不得将他暴打一顿? 然,就在众人正期待着景钰一个箭步冲上去同他干仗的时候,景钰却忽然停了下来。 众人一愣。 下一刻,便见景钰的眸光落在那宾客所在席位上的一只烧雏鸡上。 景钰本想冲上去跟他理论一番的,但在看到桌上的烧雏鸡后,顿时被这烧雏鸡吸引了。 这鸡的味道也太香了,香到景钰一时间迈不动步子。 他遂来到桌前,徒手扯下一块鸡腿,当即嚼了起来。 杏桃:“……” 这驸马爷真的靠谱吗? 此时此刻,目瞪口呆的不止是杏桃,在场宾客全都愣在了原地。 那宾客在前方滔滔不绝的骂着,驸马爷坐在旁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饶有兴趣的听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席间有人受不住这诡异的氛围,重咳了一声,那宾客才意识到不对劲。 回头一看,竟见驸马爷居然坐在自己的身后,在他手中的鸡腿啃得只剩骨头后,他便将骨头扔在桌子上,拿了串葡萄继续吃着。 见那宾客突然不吱声了,景钰这才开口道:“官家赐的宴就是不一样,连只鸡都是百里飘香的……诶!小爷我吃我的,不耽搁你,你接着说啊!小爷我听着呢!” 实则,景钰自己也知道昭容公主无权无势,安定侯府现在尚无兵权。 若是换作大公子景熹,他们或许还能忌惮几分,但二公子景钰可是京城贵族们的酒后谈资,整个安定侯府只有他最是不成气候,早早就被送到昭容公主府当驸马,如此也好过终生不得科考、无官无职,继续在家游手好闲下去。 但景钰可从不认为自己不务正业,他今日的这番话,若是出自侯夫人的嘴里,也就罢了。 可这厮算个什么东西? 景钰见他不再言语,遂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宾客自是没有服软的意思:“小官已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驸马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不妨探讨一下这士农工商的尊卑问题?” 听闻这话,正吃着葡萄串的景钰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在此之前,小爷我想请问一下——你是哪位?干什么的?” 那宾客笑道:“小官乃翰林院正四品侍读学士窦忠。” “原来是个读书人。” 窦忠笑道:“小官不才,但书读得多了,自是对当下的时事有些见解。” 虽说遮遮掩掩的,但能在此大放厥词的人,背后准是有靠山,只可惜景钰对朝堂政事不感兴趣,不清楚他的靠山是哪位。 可他笃定——这靠山肯定不可能高于皇族。 景钰遂辩道:“阁下说得可真是头头是道,这公主确实分三六九等,但无论你娶的是哪一等,她都是你将来要好生伺候的祖宗!方才听着阁下的意思,是认为这三六九等中有你看不上的一等?那么,哪位公主是你这个四品官员看不上的?抑或是说——阁下认为当朝公主可以任你挑选,挑到你中意的就好生对待,挑到不中意的就嘲讽糟践?” “驸马!您误会了!阁下绝无此意!” 倘若他的言论被这般解读,那可是要被当作轻视皇族而被砍头的。 大庭广众之下,这驸马竟公然曲解他的意思! 窦忠赶忙解释道:“小官只是无法理解,崇宁公主嫁的是镇国将军,楼阳公主嫁的是世子,为何到了昭容公主这里,就被许配给了一介商贾之辈?” 景钰闻言,挑了挑眉道:“本驸马是昭容公主亲选的!她喜欢本驸马,你有意见?” 第3章 做本公主的小狗吧! “公主选中哪个驸马,官家便下旨赐婚,这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在质疑官家的决断?” “小官不敢!小官只是在讨论士农工商的问题……” 景钰心道:啧!这话茬转得倒快!瞬间远离了朝政,只抨击景钰这个驸马的品性! 安定侯府的嫡子庶子个个才华横溢,大公子已然入仕为官,三公子中了秀才,四公子现在也到了入私塾的年纪,看着晚辈一个比一个出色,他竟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尴尬。 但这商贾之道上不了台面的问题,他总是无法反驳的,窦忠咬定了这个道理,今日定要让他难堪。 果然,对面的景钰没有再发话。 窦忠暗笑:他准是辩不出话了! 然,就在他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听景钰惆怅的“啧”了一声。 窦忠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微笑着问道:“不知驸马爷对小官提出的问题有何见解?” 话落,便见景钰摆了摆手,回道:“且慢!” 窦忠低头,突然发现景钰正盯着自己的腰部。 窦忠顿时觉得有失体统,厉声喝道:“驸马,您这是在瞧什么呢?” 景钰的眸光仍未移开,但手指确实指向了窦忠腰间的佩玉,在被窦忠叫住后,他才长叹一口气道:“唉!本来小爷还真想跟你辩上两句的,但在看了你这玉佩后,小爷恍然大悟……敢问阁下这玉佩是多少钱买的?” “五十两啊,怎么了?” “那阁下戴了多久了?” “三年多了……”窦忠觉得不对劲,赶忙将话茬绕回来,“不是,您问这个问题作甚?” 只见景钰一脸悲悯的模样,叹道:“我总算知道阁下为何如此痛恨商人了!大兄弟,你太惨了!” 窦忠:“???” 景钰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戴了三年的假玉,竟然浑然不知!你说你一个四品侍读,手里能有几两银钱?恐是连媳妇都娶不起!而今竟还遭遇如此欺诈!奸商固然可恨,小爷我同你一样鄙视这种奸商!” 窦忠被他这操作搞得当即愣在了原地,他一时涨红了脸,赶忙后退几步。 景钰见他避退,声音反而更大了:“大兄弟,你是真的被骗惨了!小爷我对天发誓,这成色最多就值十两银子,你若是不信我的话,今儿正好大家伙儿都在呢,肯定不止小爷我一个懂行的,我再找个人给你看看!” 这时,宴席上的宾客纷纷讨论了起来,有些女眷甚至用团扇遮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窦忠只觉得自己尴尬到了极点,转身就要离开,景钰见他要走,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边道:“说实话,我这人确实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我还是觉得大周需要像我这样的良商!你下次要买玉的话,你找我呀!我手里都是上等良玉,而且找我肯定有优惠!若是去了与我合作的商铺,提我名也有优惠……诶!等等!怎么走了呀?不是还有问题要探讨吗?” 景钰还没说完呢,窦忠便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 景钰看着宴席上那些目瞪口呆的宾客,想来今日已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推销了卖玉的生意,那他不妨推销到底,多一些京城贵族的客人总是好的。 有时候景钰也觉得自己是个小机灵鬼,总能捕捉到各种商机。 于是,景钰便招呼着余下的宾客,并顺着这个话茬给宾客们科普如何鉴玉,场面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和谐。 末了,景钰便和气的将这些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宾客挨个送走,待这些客人全部离开后,他才松了口气。 最后一位宾客临走的时候打趣的道:“送到这儿就行了,驸马还是赶快回洞房吧!公主定是等急了!” 景钰嘿嘿一笑道:“好嘞!” 待客人送尽后,景钰遂跟着杏桃往洞房走,待到回去的时候,杏桃主动嘱咐了一句:“爷,您跟着奴婢走便是了,莫要东张西望,您若是半路跟丢了,那便不好办了。” 景钰应了一声,想着反正夜晚看不清路,遂老实的跟杏桃重新进了洞房。 杏桃将景钰方才的表现告诉了坐在桌前的许如意,许如意听闻后颇为欣喜,赞叹道:“小驸马表现得不错!” 得了许如意的赞叹,景钰不禁嘚瑟起来。 “嘿嘿!正常发挥,公主您满意就好!” 许如意当然满意,她瞧着面前这个被夸了一句就嘚瑟到恨不得摇尾巴的小家伙,越看越觉得有趣,当然,最令她满意的是那句—— “方才宴席上的那句话,小驸马可要牢牢记在心里啊!” 景钰一愣:“哪句?” 许如意看着这懵懂的小家伙,微微扬起嘴角,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来到景钰面前,认真的强调道:“你知道本公主喜欢你啊!” 景钰:“……” 原来是这句话…… 提起这话,他还真有问题想问她,想来自己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跟她成亲,他遂鼓足勇气问道:“公主,有个问题,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你说!” “那、那个……”景钰在问出这话的时候,生怕惹许如意不悦,但他还是坚定的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选我做驸马啊!” 她图他什么? 图他家世?那安定侯府现在尚未掌权,家里也没一个省油的灯,等到景熹袭爵后,更是成了反贼,他这个侯府嫡次子都盘算着怎么逃呢,她居然还要嫁进来! 图他人品?方才那宴席上怎么骂他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虽说他跟那些寻花问柳的纨绔不一样,但这仍被判为游手好闲之辈,名声一片狼藉。 图他的钱?皇家的公主,不至于吧…… 那她图什么?难不成是图他这张脸? 瞧着他这副别扭的模样,许如意更是觉得他有趣了,她遂上前两步,纤长的食指轻轻勾着景钰的下颚,在他耳畔轻声道:“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因为本公主喜欢你啊!” 喜、喜欢他?! 此话一落,景钰的大脑一片空白。 两世为人,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告白过,以至于景钰顿时乱了方寸,更加紧张了起来。 而许如意的目光却格外的坚定,她娇笑了一声,郑重的道:“做本公主的小狗吧!本公主养着你!” 听闻这话,景钰只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甚至耳根子都是滚烫的。 然,就在这时,门口已然传来了敲门声。 “公主,房嬷嬷来了。” 许如意见乳娘前来,便知有要事相谈,她遂拍了拍景钰的肩膀,嘱咐他道:“小郎君先给我暖暖床吧!我去去就回!” 说罢,许如意便推开了门,随房嬷嬷离开了。 在她出去后,很快便跟房嬷嬷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许如意检查了一下房顶和屋后,确定无人,方才随房嬷嬷进了一间屋子,将门关严。 房嬷嬷遂道:“明面上的宾客都走了,但有几位嬷嬷说是明早才回去汇报情况,便留在了客房,尚未离去。” 许如意眸光深邃了一分:“留下的是官家的人还是大娘娘的人?” 第4章 小狗要咬人! “是大娘娘的人。官家派来的人已经走了,瞧着官家对于公主的这门婚事也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大娘娘……她当初给公主备了人选,就是那个林承清,她是极为满意的,可公主你偏是不愿意,还去官家面前强调看在与燕王的昔日情分上要自己选,官家是拗不过这番话的,可大娘娘那边……” 许如意对于这门亲事背后的权衡利弊,心里明镜着,但她就算冒着惹太后不悦的危险,也要推了这门亲事。 让她引狼入室?想都别想! 许如意冷静的回道:“大娘娘那边,我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房嬷嬷瞧着许如意这已经拿定主意的模样,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深知姑娘处境艰难,以姑娘的秉性是万万不敢忤逆大娘娘的,这次竟以先父的名义嫁入了日渐衰败的安定侯府,还选了府上名声最差的景钰做婿。 “可是公主您心里清楚,若不是官家前些日子梦见燕王,心里有所忌惮,也不会将您的婚事办得如此用心。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借此良机,您完全可以挑个能够护您周全的世家贵族,但那景钰可不是像是个堪托付的,他方才在宴席上闹成那样……” “他这么一闹,可是将这个局彻底的破了。” 房嬷嬷默然。 “我选他做婿,自有我的道理,嬷嬷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 与此同时,喜房内。 景钰已然坐在喜床上等了许如意两盏茶的工夫了,他整个人都如坐针毡,心里越发的紧张。 仿佛他才是出嫁的新娘子,坐立不安的等着夫君回来圆房似的…… 呸! 他紧张个什么?难不成还怕许如意下一刻便杀回来继续那没能完成的洞房? 可是,她真杀回来怎么办? 毕竟他一点经验都没有,若是再被她嫌弃的话…… 那他就把没经验进行到底! 她敢过来,他就咬人! 景钰想到这里,便不知不觉在躲在被褥里演练起来。 咬人咬人咬人…… 敢过来就咬她! 殊不知,床边的杏桃再一次被景钰的举动惊到了。 驸马爷怎么还自顾自的在被窝里打起滚来了? “爷,您这是作甚?” 景钰:“……” 同样,景钰也被她惊到了。 他猛地掀开被褥,诧异的问道:“你留在这里又是作甚?” “帕子准备好了,不知爷可还需要旁的?需不需要奴婢给您打盆水?” 景钰赶忙驳道:“小爷我热身呢!爷我这是在活络筋骨,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杏桃:“……” “对了,公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这个杀千刀的许如意! 景钰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在骂完后,他又不禁感慨起来。 话说回来,这小姑奶奶其实也挺可怜的,当今圣上有四位公主和三位皇子,除了她之外,那六个都是亲生的。而她则是亲王的女儿,且是独女。按说这样的独女应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怎奈她出生那年,正逢官家登基,不知官家和燕王闹了什么矛盾,以至于燕王在许如意刚满百日那天自尽,燕王妃也承受不住这般悲痛,没几日便随之而去。官家大悲,遂将许如意接到宫里抚养。 许如意这些年来在宫里的处境如何,景钰并不清楚,反正记忆中的昭容公主好像死得挺惨的,婚后一年就被活活烧死在城楼上,据说连块皮骨都未能留下。 那她岂不是明年就死了? 想到这里,景钰不禁唏嘘。 这小姑奶奶倒也挺惨的…… 不过,再惨也不能坑他啊! 趁着许如意还没回来,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是,景钰就这么一边坐在喜床上等许如意回来,一边盘算着如何逃出生天。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缕阳光已然照进了屋室。 恍惚之间,他隐约看见床帏外有个曼妙的身影正坐在梳妆台前。 景钰:“!!!” 许如意回来了?! 景钰缓了缓神,这才意识到天已经大亮了。 他赶紧掀开被褥查看一下自己的衣衫…… 唔!好在还是完整的…… 再看那梳妆台前,杏桃已然将许如意的簪钗取下,如墨般的长发披散至腰间,在阳光的照射下,许如意那白玉无瑕的侧颜和绰约的身姿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惹得景钰一时间竟是没能将双眸移开。 倒是让正在梳妆的许如意在镜中发觉到某个小家伙在偷瞄…… 许如意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扬起嘴角,撩拨的道:“早上好啊,小郎君~” 被许如意发现的那一刹,景钰是有那么一丝慌乱的,但他赶忙稳住阵脚,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道:“早啊……” “小郎君饿不饿?厨房备了烧雏鸡,小郎君还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吩咐厨房再去备些。” 景钰礼貌的回道:“谢谢公主~” 真没想到自己昨日随便薅了一根鸡腿,她便记在心上了…… 不过,景钰现在更关注的问题是—— “那个……公主……” “嗯?” “咱们昨晚那个房……是怎么圆的啊……” 许如意此刻尚不能回头,却被景钰的反应逗得想笑。 “昨个儿我回来的时候,小郎君已经睡下了。瞧着小郎君睡得如此香甜,也就不忍心扰醒小郎君了。不过小郎君是真的不胜酒力啊,不过吃了一杯酒,便睡到这个时辰,我都给公爹婆母敬过茶了,小郎君还未起呢。” 景钰心里有点慌乱:“你去看过我爹娘了?那他们没说什么吧……” “倒也说了一些,说你在京城里有不少铺子,前几个月还在研究香料……” 这些都在景钰的意料之中。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爹娘没问昨晚的事儿吧?” 许如意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意的是哪件事儿。 果然还是太小了…… “帕子的事,他们没问,不过太后那边是要看的,我已经将手指的血染在上面交给她派来的嬷嬷了。这件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 景钰闻言,赶忙保证道:“放心放心,肯定不说!” 第5章 不许再看这堵墙! “小郎君,你先去吃饭吧,我梳妆还需要两刻钟。待我妆毕,我们便进宫去见太后。”许如意一边解释着,一边嘱咐着杏桃道,“这里有些松散,再仔细些。” 面见太后可比给公婆敬茶严肃多了,许如意丝毫不敢含糊,在从侯府敬茶回来后,还需重新上妆,就连发饰也都需换上更奢华的。 好在杏桃的手法向来都是稳的,许如意只是偶尔提点一下,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晒着太阳。 为她梳妆的杏桃不禁感慨道:“奴婢发现公主您近日特别喜欢晒太阳呢,可是上个月为您占卦的先生嘱咐了什么?” 许如意方才意识到,自己都已经重生回来一个月了,却还是这般贪享日光。 “杏桃,你没觉得近来的阳光很盛吗?照在身上甚是暖和。” 杏桃似懂非懂的道:“奴婢明白了,公主您是有些畏寒的,奴婢近日好生研究些汤品,帮公主驱寒。” 许如意默然。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镜着,她已经回来一个月了。 这一次,她怕林承清再度找太后表态,遂趁着林承清还没回京的时候,找了个道士为自己占卦,道士告诉太后——昭容公主有煞要破,需在一个月内成婚,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适逢官家梦见了许如意的生父燕王,双方这次倒是合拍,给许如意送来许多画像,让她尽快挑选一个自己满意的。 可这些画像中的人都是什么秉性,许如意前世已然见识过了,如果非要选一个嫁了,那还不如挑只纯净的小狗养着,平日里单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不时的逗逗他,更是解闷。 毕竟,棘手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许如意正思索着这些烦心事儿,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余光朝着门边一望,竟是发现景钰居然一直杵在门口,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许如意诧异的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景钰一怔,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遂赶忙解释道:“那个……公主,我是在欣赏您的发簪和步摇呢!我平日里经商的时候总是去验货,这验货验得久了,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难得的上等料子,所以一不留神就犯了癖好,多瞅了两眼……” “小郎君眼光倒是不错,这些都是宫里的料子,有些还是大娘娘赏赐的,当然是上等的好料。”许如意本想再解释两句,但转念又想起什么,忙道:“不过,你饭还没吃呢,就研究这些,也不怕累着。朝茗,带驸马去厨房用饭。” 一个叫朝茗的侍女应了一声,遂带着景钰离开了。 杏桃遂开口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全,奴婢方才还想说呢,驸马爷刚来公主府,没人给他领路的话,他准是会走丢的。” 这话让前脚刚踏出屋室的景钰嘴角一阵抽搐。 他巴不得在半路失踪,彻底人间蒸发了呢! 只不过,他到底该怎么人间蒸发呢? 这个问题,他从昨夜就开始苦思冥想,一直想到了现在,也没能想出办法。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公主府和安定侯府中间的那堵墙,他昨天就开始研究那堵墙了。 他想,万一这小姑奶奶哪天做出什么疯事,他总得留个后手确保自己能够逃生吧? 于是,在吃完早饭后,他便同朝茗说自己要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儿,朝茗应了一声,遂没再跟着他。 景钰趁机来到了两府相隔的交界处。 昨夜天黑,他没能看清楚这围墙的全貌,直到今日,在这盛日之下,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堵墙。 这堵墙少说有三丈高,狗都跳不出去,墙体格外厚实,墙面好像是嵌在土里一般,想要在此挖洞,怕是有些费劲。 景钰抬头望着比寻常人家里高出两丈的围墙,嘴脸微微抽搐道:“许如意,你是从来不看风水的吗……” “本公主还真就不看风水。让宫里的工匠按照宫墙的砌法把墙砌结实些,这样住着心里才踏实。” 景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了会儿墙的工夫,许如意竟然寻过来了! 他赶忙转过身去,面朝着许如意,尬笑着道:“公主,您不是在上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许如意一边朝着景钰走来,一边解释道:“方才朝茗回来说你要在院子里逛逛,我担心你一个人把自己逛丢了,便过来寻上一圈。” 景钰此刻心里却是慌得一批,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许如意,景钰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离墙太近,仅退了两步,整个人便靠在了墙上。 下一刻,只听“咚”的一声。 许如意单手打在墙面上,娇躯前倾,将景钰整个人牢牢锁在自己面前,下一刻,景钰那黑曜石般的双眸中便只能映出许如意那白玉无瑕的俏脸。 许如意看得见他清澈的双眸,她对此很满意,并认真的问道:“小郎君,怎么大清早的便直勾勾的盯着一堵墙啊~” 景钰还是头一次同她距离如此之近,他顿时紧张得耳根子蹿红,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放肆的对他动手动脚。 他赶紧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我顺道路过这里,于是便看了下风水。” “这里风水不好吗?” “挺、挺好的……这围墙若是砌得太矮,是守不住财气的。所以,公主您这么建就很好……不,是非常好!” “所以你就盯着这堵墙看了这么半天?” 景钰不敢回应,也不知这许如意大清早的在发哪门子疯。 直到下一刻,许如意才娇嗔的道:“你放着本公主的妆不看,去看一堵墙,本公主可是会吃醋的~” 景钰:“……” 小姑奶奶!你早说啊! 他还以为她看出来他准备逃跑了呢! 景钰这才松了口气,仿佛从地狱里逃出生天一般。 “公主,您这话就不对了。您怎么能吃一堵墙的醋呢?我看它跟看您那完全是两码事啊!” “那你告诉本公主——是墙好看,还是本公主好看?” “那当然是您好看啊,跟您比起来,这墙有什么好看的?” 听闻这话,许如意的语气竟是带有一分严肃。 “那么,以后你不许再看这堵墙!” 第6章 进宫(一) 她是生气了吗…… 在察觉到许如意有些不悦后,景钰感到格外的心慌。 不知为什么,他竟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赶忙乖巧的举起手道:“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看这堵墙了!” 见他这般认真的做出承诺,许如意绷着的俏脸方才舒缓下来。 那一刹,景钰瞳眸中的许如意朱唇微扬,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可谓是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她的额间贴着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让人见后不忍将双眸移开。 不得不说,她今日的妆比昨日还要讲究许多,倘若他不看上两眼,确实有种对不住她的感觉。 许是觉得不夸她两句自己良心过不去,景钰补充了一句:“公主,您这妆容确实挺美的……” “多谢小郎君夸奖。” 得了他一声赞叹,许如意竟是会心的笑了。 这还是景钰头一次看见许如意这般温和的笑容。 景钰怔了怔,心头顿时一阵复杂。 虽然哄好了小姑奶奶,但这翻墙逃跑的计划,他以后是想都不用想了。 他还得慢慢去计划怎么才能合情合理的离开公主府。 一想到这里,景钰心里便有些郁闷。 许如意瞧着这小家伙别扭的模样,嘱咐道:“走了,小郎君,该去洗漱更衣了,莫要误了时辰。” “好~” 小姑奶奶下了指令,他只能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跟她回屋更衣。 然,就在景钰正欲随许如意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围墙上蹲着一只黑猫。 “诶?” 景钰一怔。 方才观察围墙的时候,他并未见到这只猫,不知它是什么时候跳上来的,从哪里跳上来的。 “那个……公主……” 许如意听他唤自己,遂转过头来,见景钰正盯着围墙上的那只黑猫,并好奇的问道:“这是公主养的猫吗?” 许如意瞟了那黑猫一眼,随口介绍道:“你说它啊,它原是只野猫,在外面饿得骨瘦嶙峋的,便总跑到厨房偷鸡吃。” “那您便养着它了?” 许如意无奈的道:“拿它没办法。” 景钰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它有名字吗?” “煤炭。”许如意话语里却是满满的嫌弃,“它总躲进装煤炭的筐子里,也不怕哪天被当成真煤炭给烧了。” 而景钰却是竖起大拇指道:“好名字!有个性!” 他想说的是——寻常人家看到黑猫巴不得撵走,这小姑奶奶居然还养黑猫,可不是有个性么! 然,许如意却回了一句:“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养小狗。” 景钰猝不及防被这话噎到…… 但下一刻,他还是鼓足勇气,借着这话茬试探的问了一句:“要不……我给您找个更乖巧、更黏人的小狗?” 许如意不是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也不是猜不出这小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遂干脆的回道:“可我只喜欢你这只小狗。” 景钰继续试探着道:“万一有更好的呢?” 许如意扬起嘴角,郑重的道:“你放心,本公主是个专情的,就算往后遇到更好的,也不会始乱终弃。” 景钰心道:万一她真就始乱终弃了呢?万一呢?! 万一真有这么一天,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景钰顿时找到了活路,他是不会放过任何让这小姑奶奶把他这只小狗丢出去的机会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的日子该过还得过。 并且,他现在的职业就是做这小姑奶奶的专属小狗。 景钰现在可谓是拿这小姑奶奶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跟在许如意的身后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景钰没再东张西望,老老实实盯着许如意的背影。只见许如意身着一件绣着孔雀纹的拽地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的席地宫纱。 倒别说,那孔雀纹绣得是真挺精致的,惹得景钰忍不住想去踩上面的孔雀尾巴,看看会不会真的掉下一根孔雀翎。 但他又不能真的踩上去,于是便跟在许如意后面迈着大步,装模作样的踩着玩儿。 许如意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瞧着他那副自娱自乐的模样,叮嘱了一句:“有点正形,别把自己绊着!” “诶!” 景钰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赶忙站直了身体,用小碎步挪到了许如意旁侧,与她平齐,接着便嘿嘿一笑,假装无事发生。 许如意倒是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是不是没学过宫中礼仪?” 景钰尬笑一声:“我压根也没进过宫呀!” “稍后让朝茗告诉你进宫后该怎么做。你在家里怎么胡闹都没事,在大娘娘面前可千万不能给我丢脸。” “明白!” 这点道理,景钰还是清楚的。 在回房之后,朝茗便将进宫面见大娘娘的流程简单跟景钰说了一遍,景钰听了个大概,毕竟等见了大娘娘后,更多的是临场发挥,并看得懂许如意的眼色。 朝茗有一句话,景钰往心里去了。 “公主虽不是官家亲生的,但却一直养在大娘娘身边,没有谁比公主更了解大娘娘了。到了大娘娘面前,您定要听公主的吩咐,这点是最重要的。” 景钰点头答应了。 实则,他不是没动过歪脑筋——如果在大娘娘面前丢了小姑奶奶的脸,甚至让小姑奶奶身败名裂,那他当天就可以一纸休书下江南了。 不过,他是个讲原则的。 坑人的事,他从来不做。 既然做了她的驸马,那他肯定会维护她的颜面。 这时,门外传来了杏桃的声音:“公主,驸马,曹夫人套的车到了!” 景钰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许如意,问道:“我娘亲自派人去套的车?” 许如意笑道:“是啊,婆母还蛮热心的。方才敬茶的时候听闻稍后要入宫,便去套了上好的车,说是连宫里派来的嬷嬷也一并拉回去。” 景钰嘴角微微抽搐。 正如许如意了解太后一般,他最是清楚曹夫人的秉性。 “你可千万不要被她的殷勤给忽悠了,她那个人神神叨叨的,跟她走得近了,准是会被逼疯的。” 听闻这话,许如意好奇的问道:“小郎君,你和婆母关系不太好吗?” 景钰偏过头道:“一般般吧!” 岂止是一般般? 他的生母小曹氏也是他急切的想要逃离京城的原因之一。 “公主,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我们家的情况是有点混乱的。我不知道您在选我之前有没有打探过我家的那些烂事,如果这些家底不查清楚的话,日后可是要吃亏的,所以您看这……” 说到这里,景钰的俊脸上满是愁容。 他想说的是——如果许如意打探一番后,对他的家境也表示十分嫌弃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会考虑换只小狗了? 于是,景钰满是愁容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果然,在听闻这番话后,许如意怔了一下。 景钰的眼眸顿时一亮。 苍天有眼,总算让他寻到了一线生机! 然,就在景钰满心期待着被抛弃的时候,许如意却是朱唇微扬,抬高了语调回了一句:“所以……小郎君这是在关心我吗?” 景钰:“???” 景钰猝不及防被她的反应噎得不轻,顿时又被她整不会了。 果然,苍天是不会偏袒他的,否则就不会让他在逃跑之际被这小姑奶奶给逮了…… 景钰咬牙,倔强的驳道:“谁、谁关心你了?” 第7章 进宫(二) 说罢,他便先一步踏出了府门,进入了马车车厢。 许如意见他仓惶逃窜的模样,更是觉得有趣了。 因为这小家伙很快就会意识到——他逃进了一个死胡同! 许如意遂也跟着进入了车厢。 车厢之内,二人四目相对。 许如意现在可是有大把的时间端详眼前的小家伙了。 倒是景钰被她这么盯着,尚有几分不自在,他遂偏过头去,欣赏着外面的风景。 虽说这小驸马这会儿不愿搭理自己,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他的侧颜。 途中,景钰的余光几度扫向车厢内,但每次在看到许如意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的时候,他都趁着自己脸没有动的时候将目光移回了窗外。 许如意自是察觉得到他的小动作。 他还真是蛮别扭的。 明明已经不生闷气了,偏是要再僵持一会儿。 许如意想着,遂也没再逗他,她清楚他的秉性,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了点小别扭,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在关键时刻,他是知道孰轻孰重的,不会在太后面前失了礼仪。 并且,她心里很清楚——这小家伙是自己强绑来的,眼下才刚成婚,他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自己的新生活。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同样需要时间,去适应眼下的大周。 她记忆中的大周,朝堂上纸醉金迷,边疆战乱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就是大周末年的局面。 对于当时的百姓来讲,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瞧着现在这街道上卖糖人儿的商贩、耍猴戏的老者、带孩子看皮影戏的妇人,许如意心绪一阵复杂。 不多时,马车便在皇宫门口停下了。 朝茗和杏桃上前掀开轿帘,小心翼翼的将许如意扶了下来。 待许如意站稳后,朝茗和杏桃便简单为她整理了一下长裙。 这时,景钰从马车车厢里探出头来,小脑袋环顾四周,发现没人管他,他赶忙不知所措的问道:“我呢我呢?我也需要被扶出来吗?” 杏桃一阵无语,低声喝道:“自己下来!” 景钰闻言,一脸委屈的看向许如意道:“公主,她凶我……” 虽然才来公主府两天,但景钰也看出来了,杏桃的脾气有些烈,大抵是被许如意惯坏了,还是那个朝茗比较好相处。 而许如意在听闻小驸马告状后,心里窃喜,想不到这小家伙这么会儿工夫便不闹脾气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训斥杏桃,而是嘱咐杏桃道:“驸马这才刚来我们这里,定是有许多规矩不懂。杏桃,你多担待他一些。” 杏桃扯了扯嘴角,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暴脾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同景钰道:“依着规矩,应该由驸马亲自将公主扶下来的。” 景钰噎住。 唔!原来是他搞错了吗…… 景钰赶忙补救道:“那……要不重来一遍?” 许如意闻言,回道:“不用,我扶你也是一样的。” 景钰:“???” 下一刻,景钰便见许如意来到马车车厢前,伸出纤白的小手,示意景钰将手搭在上面。 景钰瞧着那粉雕玉琢的小手,顾虑的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许如意身后的杏桃忍不住又解释了一句:“公主都说可以了,你再不下来,可就是不给公主面子了。” “那我赶紧下来!” 说好了不能给公主丢脸的! 景钰一时紧张,出来的时候急了一些,将许如意的小手攥得有些紧,在触到许如意的小手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好像握住了一块薄冰,又凉又润。 要知道景钰前世从未碰过女人的手,完全不知女人的手是怎样的触感。 他只感觉自己心跳加剧,仿佛比方才更加紧张了。 许如意嘱咐道:“保持着这个姿势,与我平齐,入宫后不可东张西望。” 景钰认真的点着头。 接着,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随许如意踏入了皇宫大门。 前世,他是从未进过宫的,每次宫宴,景侯爷只带长子景熹前去,而他则是趁亲爹不在家,溜出去下个馆子,找两三个朋友聚聚,顺便买两根糖葫芦,吃得照样不亦乐乎。 那些因为经商带来的限制,他并不在意,他坚信外面那些满是烟火气息的吃穿用度不会比宫里差。 他在意的是只有京城排名第一的商人才会被官家召见,从而有资格进宫,且官家召见商人的频率可谓是几十年才会有那么一次。 他想做那个几十年一遇的被官家召见的商人。 却不成想这一世竟是因为驸马的身份得以进宫了。 第一次看到这些高大华丽的宫殿的时候,景钰感觉到自己是格外的渺小。 许如意则是跟着太监往前走,眸光未曾落在宫内任何一处景物上。景钰用余光掠了她一眼,便也学着她那波澜不惊的模样,故作镇定从容。 直到太监将二人领到一处宫殿门口,便让他们就此止步,许如意同那太监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在原地等候了。 景钰见四周无人,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慌张,轻轻扯了扯许如意的衣角,低声问道:“公主,这里不会是后宫吧?我可以进去吗?” “你不进去,难道还想让大娘娘出来见你不成?” “嘿嘿!反正一切听大娘娘的,大娘娘召我进去,我就进去!” 景钰乖巧的答应着,没再辩驳。 这时,许如意轻拭了一下自己手心上的汗珠,无奈的道:“小郎君,你下次记得轻一点儿。这么用力,我可受不住~” 景钰赌气的驳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的手太滑了?” 不过说来也怪,许如意偏是不跟他生气,反倒热衷于逗弄他。 “这回我相信你没去过勾栏瓦舍了。”许如意笑道,“而且,第一次没经验不要紧,不要灰心,慢慢就有经验了。” 景钰闷气,偏过头去,没再搭理她。 这时,方才前去汇报的太监回来了。 “大娘娘宣昭容公主携驸马进殿。” 许如意闻言,神情立刻恢复了之前的严肃,景钰见她绷着俏脸,遂也装模作样的板着脸。 随后,二人便跟着太监踏入了太后的寝殿。 景钰从未见过太后,在来这里之前,他还以为作为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太后这个时辰应该还躺在床上休养着,时不时有人送碗名贵的羹汤过来给她补补身体。 然,眼前的情况显然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待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宫女和太监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了。 他跟在许如意身边,见许如意镇定踏进了宫殿,率先行了个礼道:“昭容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此刻的太后姜氏正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放置着许多诗词字画,见许如意携景钰进门,姜太后欣喜的道:“诶呦!昭容啊,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快进来!” 第8章 姜太后 得了姜太后的话,许如意恭敬的踏进了殿门,朝着姜太后走去,景钰见她进殿,遂也跟了进去。 瞧着姜太后的桌案上放置着各种诗词字画,许如意笑道:“皇祖母这么早就在鉴画了?” 姜太后笑着将许如意扶到桌旁的床上,邀她同赏这些字画。 “前两日哀家不是办了千叟宴吗?宴上许多有才学的老翁都作了赋,佳句甚多,哀家让人将那些词赋整理好给送过来,昭容,你也过来瞧瞧!” 姜太后都开口了,许如意自是认真品鉴起桌案上的词曲和画作,她辨得出这些作品都是名家之手,遂赞叹道:“果真都是好词好句。” “可不是么!哀家这才想着将这些词句都收录下来,整理成集册。奈何刚开了个头儿,便被绊住了。” 许如意听闻这话便警觉起来,这后宫之内还能有将大娘娘绊住的事儿? 只听姜太后继续道:“你瞧他们的笔体,中规中矩的,半点神韵都没有,哀家怎么看都不自在。想来是哀家见惯了你的字,换作旁人来抄,反倒不适应了。” 许如意一听是这事,赶忙哄着姜太后道:“皇祖母,您早说呀!昭容虽是嫁了,但尚未离京,您若是想昭容了,昭容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您!” “诶呦,哀家这乖孙女都嫁出去了,那就该去过小两口该过的日子。你终有一天是要离开哀家的,哀家总喊你回来,那叫个什么事儿。” 这话里话外的,许如意哪里能听不出来大娘娘还是希望她能多回宫几趟,而不是嫁出去后就躲远了。 “皇祖母,您这就见外了,您若是想昭容了,便尽管宣昭容进宫陪您。昭容若是知道自己出嫁引得皇祖母心生郁闷,那还不抵不嫁了,一直守在皇祖母身边,陪着皇祖母呢。” “昭容,你净浑说,姑娘家的当嫁就嫁,再过两年寿安也要嫁出去的,哀家就是感慨这后宫总归是要剩哀家这么个老婆子咯……” “瞧您说的,孙女准是会常回来探望您老人家的。”许如意主动下了承诺,并转头同姜太后身旁的侍女道,“香檀,去请纸墨。” 许如意在应下后便转了话茬,在香檀去请纸墨的间隙,许如意主动朝老实的站在一旁的景钰招了招手,并道:“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让皇祖母瞧瞧?” 景钰不是不知道太后最是中意林承清,本以为太后会严肃的质问许如意为何将夫婿换了,但眼下的画风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甚至惹得他一头雾水。 但既然许如意已经介绍他了,他便乖巧的来到姜太后面前,认真的介绍道:“嘿嘿!皇祖母好!在下安定侯嫡次子,行二,字淮尘,单名一个钰字……” 姜太后笑道:“诶呦!瞧这孩子拘谨的!” 景钰憨笑一声。 姜太后打趣的问道:“听闻你才刚满十五岁?” 景钰:“……” 怎么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难不成太后也嫌他太小了? 但景钰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实则,姜太后的重点却是—— “十五岁便位列京城商圈前十了,真是年少有为啊。”姜太后赞叹着,“况且,哀家听闻你曾在京城开过书局,想来也是个有文采的。” 景钰嘿嘿一笑:“一般般吧!” 他还真不知道这太后是有心还是无意。 那书局是他十三岁那年开的。 那年有位不得志的老者来侯府做客,老者年轻时壮志难酬的经历以及他的情感故事让他动了念想,他随后便去找那老者谈这笔生意,让他以自己的经历为原型编撰成著作,在书局出书售卖。 想当初这本书可谓是盛极一时,京城许多妇人都愿品读。谁承想后来遭了小人,在印刷过程中,书中情节不慎增添了不可描述的内容,结果那本书当即成了禁书,书局被封,老者连夜跑路,景钰则被抓了进去。景侯爷奔波了一个多月,上面才以“年少不懂事”为由将他放了。 当时的景钰一度体会到身败名裂是什么滋味儿…… 谁还没有个经商失败的黑历史呢? 只不过那次的事儿闹得有点严重,以至于现在提到相关的字眼,他都有些心慌,不知太后知不知道这个八卦…… 不过瞧着太后的模样,并没有讥讽他的意思,而是赞叹道:“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日后和昭容在一起,定要相互扶持,长相厮守。” 景钰赶忙恭敬的回道:“皇祖母放心,孙女婿肯定会好生照顾昭容的。” 姜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香檀已然将上好的笔墨纸砚呈了上来。 许如意见墨已研好,遂拾起紫毫笔,在纸上抄起了诗句。 她刚抄完第一首诗,景钰便看痴了。 从文字的布局来看,她的行书法度严谨,每一行都笔直对齐,字与字之间的间隔也很舒朗,给人一种温婉内敛的感觉。 再看行书的风格、章法、用墨特点,简直就是旁边那行字无法比拟的。 想不到许如意不疯的时候,居然还是个才女…… 就这么看着许如意认真的抄着诗词,景钰感觉太后的寝宫内,连空气都安静了。 然,就在景钰以为寝宫内还能继续这么安静的时候,突然! 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动。 许如意立刻收笔,没有因为受惊而导致手滑出错。 她赶忙偏过头去问道:“怎么回事?” 那摔倒在地的宫女赶忙爬了起来,跪在原地认错道:“奴婢该死,不慎绊了一跤。” 姜太后扶额,不满的道:“这就是你走之后官家给哀家安排的新人,什么事都办不明白。” 许如意两天不在宫里,尚且不知官家和大娘娘之间又闹了什么别扭。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哄好大娘娘再说。 瞧着大娘娘恼火的模样,一旁的宫女都不敢擅自插手,只有许如意敢过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书画。 一旁的奴婢早就吓傻了眼,赶忙道:“公主,还是让奴婢来吧!” 许如意既未斥责她,又未宽恕她,只是将她欲呈的东西交到姜太后手里。 姜太后看了一眼,更是头疼的道:“同样的字画,哀家有好几版。自你走后,这些新来的宫女辨不出哀家想要的是哪版。让官家给哀家挑几个会办事的,结果官家便是这般敷衍!” 第9章 你喜欢昭容吗? 此话一落,新来的那些宫女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如意倒是习惯了,太后和官家不和,都已经有十七年了,她本就是在这争吵声中长大的。一边是收养她的太后,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父皇,若是学不会左右逢源,那下场就不是受夹板气那么简单了。 实则,许如意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了,但这事儿已经在她眼皮底下发生了,她总不能置身事外,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遂哄着姜太后道:“皇祖母,您消消气。这点小事交给昭容就好,您可莫要气伤了身子。” 许如意说罢,便起身问道:“常姑姑何在?” 话落,常姑姑便从殿外进门,给许如意行了个礼。 许如意遂道:“随本宫去文渊阁,本宫亲自教你如何给大娘娘的文书归类,回头你且好生教导手下的宫女。倘若下次再弄错了,那可真就是敷衍轻怠了。” “是!奴婢记下了!” 许如意遂起身欲带常姑姑离开,这时,姜太后补了一句:“苏得意,你也跟着过去学着点儿。” 姜太后身边的太监苏得意听闻后应了一声,遂也跟着许如意离开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撞见这事,许如意总是要去处理的,可她这么一走,殿内就只剩下景钰一个人了。 要说景钰此刻尚能做到波澜不惊,那是假的。 他心里暗骂道:杀千刀的许如意,不是说好了听她指挥吗?结果她半路突然就撇下他跑了,这是要他一个人应付眼前的太后? 景钰能感觉到空气中透着的尴尬,在与姜太后四目相对的瞬间,景钰只得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姜太后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在放下茶杯的间隙,她开口道:“三驸马……” 景钰哪里敢轻怠太后,赶忙点头回应道:“诶!” 姜太后的眸光这才落在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身上,仔细的打量着他,并问道:“你和昭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景钰的心弦顿时紧绷起来。 他并不了解后宫的那些人情世故,但他很清楚——昭容不在他身边,他怕是要危了。 但眼下,除了临场发挥,别无他法。 景钰嘿嘿一笑,话语诚恳的道:“要说认识,那我大抵是很早之前就听过昭容公主的名号了,但见面的话……不瞒您说,昨个儿头一回见。” “以前从未见过?” 景钰“嗐”了一声:“是啊,不过这也符合纲常,婚配之前就能相见的,那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的婚姻,那都是挑盖头的时候才相见的。不过,孙女婿倒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挑盖头的那一瞬,还真就被昭容惊艳到了。” “这么说的话,你们从不相识、素未谋面,昭容她看过你的画像之后,便看上你了?”姜太后饶有兴趣的问道,“难不成这就是你们年轻人常说的一见钟情?” 景钰笑道:“皇祖母,您这个问题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孙女婿在被选上的时候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孙女婿觉得一见钟情的可能性不大。您的孙女,您最了解,她是个精明的,怎么可能这般草率的瞎选呢?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孙女婿这些年的经商事迹被她听了去,她对孙女婿的品性也是有所了解的呢?毕竟这不是孙女婿自夸,而是孙女婿这些年致力于做个惠民的良商,卖的那都是良心好货,口碑还是有的,而且宫中许多女眷对孙女婿那都是有所耳闻的,还有许多是回头客呢……” 说起这些,景钰一脸的自豪,只要不提书局那档子黑历史,那么他的商途还是蛮成功的。 姜太后倒是觉得这小驸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不是明摆着企图避开感情问题,渐渐把话茬往经商那方面去引吗? 姜太后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话想说哪些妃嫔是他的常客,都买了什么好物。 如果运气好的话,一通操作下来,说不定还能把生意推销到太后这里。 姜太后在宫里待得久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聊了几句话,便看出这小驸马看似懵懂率性,实则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姜太后遂顺着他的话茬,回道:“这倒让哀家有些好奇了,毕竟宫中女眷见惯了好物,你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能引住她们?” 景钰遂主动推销道:“孙女婿手里的好物可是多着!就比如说这香吧!不瞒您说,方才进门的时候孙女婿就闻到了,皇祖母您用的是红土沉香,这个香的安神效果是极好的,但是孙女婿发现皇祖母您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您跟那些整日卧床调养的老人并不一样。在没看到您之前,孙女婿还不能妄下定论,但看到您后,孙女婿便觉得您的精神和气色极好,瞧着就比寻常老者有活力,所以您还可以选用奇楠沉香,提神醒脑,延年益寿。若是平日里跟这些不懂事的宫人动了肝火后可以用水沉沉香,平复心绪。沉香的花样多着,孙女婿手里什么样的香都有,皇祖母若是需要的话,孙女婿可以给您送来一些试用。当然,您用之前还需问问太医,根据个人体质选香,毕竟太医最是了解您的身体情况,孙女婿也是希望您能够凤体安康,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太后闻声后笑道:“哀家算是知道女眷们为何愿意买你的东西了。你这张巧嘴啊,哀家这把老骨头都被你说得跟小姑娘似的!” “嘿嘿,皇祖母,孙女婿说的是心里话,您瞧着确实特别有精气神儿。” “好,你说的这些,哀家记下了。” 景钰嘿嘿一笑,岂料下一刻她便将话茬转了回来,问道:“对了,三驸马,你喜欢昭容吗?” 景钰:“???” 他们不是在聊香吗?怎么话茬突然又绕回来了? 这话茬转得实在是猝不及防,让景钰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她对沉香的事失了兴趣。 景钰还以为许如意不在的时候,他能跟姜太后聊些有的没的,奈何姜太后不上他的套儿,聊了几句就把话茬扭转了回来。 而这句话,可谓是灵魂拷问了。 说心里话,他对昭容谈不上喜欢,但也没到憎恶的程度。 他只是觉得他们不太合适。 他理想中的婚姻,是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当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太平,两人互相扶持,长相厮守。 但很明显,许如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也并不需要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她只想要一个给她解闷的玩伴。倘若如此,景钰想着日后帮她寻个更加乖顺讨喜并能好生照顾她的,总不能让这稀里糊涂的婚姻将错就错下去。 故而,面对姜太后的问题,他郑重的道:“皇祖母,孙女婿觉得您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早了。” “三驸马何出此言?” “皇祖母您见过的世面比我们多,自是清楚细水长流的婚姻才是最好的。古往今来多少一见钟情禁不起时间的磨砺?新婚的夫妇,若没有太大的怨结,那都是互相喜欢的,一开始大家都是奔着长相厮守去的,但这怨结,却也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渐渐累计的。新婚看不出什么,一两年可能也看不出什么。待有了孩子后或是三五年之后,矛盾才会渐渐浮出水面。所以您的这个问题,孙女婿今日能够作答,但孙女婿更希望在一年后乃至三五年后回答您这个问题。” 第10章 仇怨 姜太后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问道:“照你这么说,哀家这一年之内还不能问你了是吗?哀家不问,那你又打算如何对待昭容呢?” “皇祖母放心,这一年内孙女婿定当忠于昭容,好生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姜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实诚,答不上来的问题就避而不答。如此也好,总比妄下海口要负责些。你从未见过昭容,仅仅相处两日,也难以生出多么深厚的感情,眼下能好生照顾着她,便是你发自内心的诚意了。一夜露水情缘就能立下的海誓山盟,哀家是不信的。你若是花言巧语,反倒显得虚情假意。实话实说,这一点倒是不错,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 景钰听闻这话,却有几分心悸,总觉得自己在太后面前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被她捕捉到,更别说是公然跟太后耍小心思了。 他不敢有半分欺瞒,立刻行礼道:“多谢皇祖母理解!” 姜太后一边品茶,一边接受着他的行礼。 一口浓茶饮下后,她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些沉香,带来了吗?” 景钰回道:“带来了!本是想当礼物献给皇祖母的,但孙女婿不知宫中规矩,贸然送礼不知合不合适,是不是得先验一验……” “传太医过来验香。” 不多时,便有几位太医过来检验景钰带来的沉香。 姜太后没有再问话,而且静默的品着茶,见她消停下来,景钰这才感觉松了口气。 景钰心中暗道:许如意,你赶紧回来吧!太后若是再问下去,小爷可真就撑不住了! 等待的间隙,姜太后打量了景钰几眼,景钰尚且不知她在打量什么,反正他的沉香是无毒无害的,所以他的神情格外的淡定。 没一会儿的工夫,几位太医验过香后,再度回到了寝殿。 景钰见太医回来,顿时精神起来,仔细听着那太医在姜太后面前的回话。 “回大娘娘,这几种沉香的料子都是上好的,只是大娘娘尚未用过,若是要用的话,量取少许,试上一试。” 得了太医的认可,景钰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仿佛有人撑腰了一般,顿时忍不住嘚瑟起来,赶忙补了一句:“皇祖母,您就放心吧!孙女婿的沉香,那质量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保证让您用得安心!” 姜太后回道:“你且在殿里点香罢!” “好嘞!” 在得到太后的允应后,景钰赶忙麻利的点起了香。若是问他感情上的问题,那纯是在刁难他,但若是研究这些玩意儿,他顿时放松了许多。 没一会儿的工夫,景钰便将沉香点上了。 在他点香的间隙,姜太后来到窗边,抬头望着外面的阳光,不仅感慨道:“近日还真是越发的暖和了。” 景钰遂道:“还真是巧了,皇祖母,昭容近来也喜欢晒太阳呢!” 姜太后笑道:“哀家这把老骨头,多晒晒太阳,有助于通畅百脉、调补阳气。昭容她那是畏寒,你平日里可要对她多上点心。” “好嘞!皇祖母您放心,孙女婿保证好生照顾昭容!” 这点道理,景钰还是很清楚的。 只不过,有一件事让景钰感到诡异——太后不是让他烧香吗?这会儿香烧起来了,她怎么跑到门口晒太阳去了? 她说晒太阳是为了凤体安康,故而景钰没法贸然喊她回来,只得依着她的吩咐在殿内烧香,姜太后不发话,他也不敢贸然开口说些什么。 殿内没人说话,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景钰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许如意究竟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与此同时,许如意那边。 在撞见姜太后发火后,许如意不得不撇下景钰去一趟文渊阁,若说不担心景钰,那是假的,但这就是在深宫讨生活的日常,甚是心累。 许如意不多时便带常姑姑和苏得意来到文渊阁,告知他们大娘娘平时里喜欢哪位文人的字画,这些字画的版本和区别都有哪些。 苏得意不停的点头示意,常姑姑也拿了张纸,记录了下来。 这文渊阁共有三层,平日里不仅有太后的人过来,也有官家和各位妃嫔的人,大周本就崇文,故而文渊阁里常有宫女太监进出。 许如意在带常姑姑和苏得意来到二楼和三楼的那些放置太后常用书籍的地方后,便带他们来到一楼,相比起较为净僻的二楼和三楼,一楼倒是多了一份喧嚣。 许是被一楼嘈杂的声音扰到,许如意心底的那份不安更加强烈了,她想尽快把这桩事儿办完,赶快离开这里。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这种感觉是因为担心景钰那边的情况,还是…… “昭容妹妹!” 突然,一道轻唤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那声音甚是耳熟,以至于在听到那道声音后,许如意心头徒然一惊。 她遂循声望去,果真见一位男子站在她面前。 “林公子?” 此人果真是林承清! 林承清在见到许如意后,迅速朝她走来。 但许如意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她尚且记得前世太后被害后,自己屈身投诚,希望自己的丈夫看在往日情分上给她留条活路,但他却狠心将她活活烧死在城楼上,火烧三天三夜,用她的命向夺回实权的官家示忠。 许如意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她知道朝局争斗的残酷,太后倒台的那一刻,她也彻底失了势,任人宰割。 但如今她回来了,那么这笔账,她定是要清算的。 她只是没想到,林承清竟还能出现在她面前! 她遂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襄州了吗?” 林承清的眸中带着一丝忧郁,回道:“是啊,会试舞弊案的主谋逃回襄州老家了,朝廷原本只是打算去襄州抓人,却发现襄州发生过舞弊事件不止一起,叔父这才命我这个翰林院编修前去鉴查去年乡试的试卷。本以为这一趟要去三五个月,谁知刚去一个月,便听闻你成婚的消息。我当即快马加鞭往回赶,但还是晚了一步,未能赶上你的婚宴。” 许如意嗤笑一声:“你虽未能赶上婚宴,但你翰林院的侍读却是赶上了。他们不仅替你参加了婚宴,还在婚宴上大放厥词,当时的场面可真是壮观,你未亲眼瞧见,还真是可惜了。” 第11章 纠缠 听闻这话,林承清眉峰顿时拧成了川字,他赶忙追问道:“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许如意回道:“一个叫窦忠的四品侍读。” 林承清一听是此人,顿时义愤填膺的道:“我记下了,昭容你放心,我回头定当彻查此人!敢在你的婚宴上妄议,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许如意偏着头,饶有兴趣的问道:“林公子尚且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就这么激动了吗?” “昭容妹妹,你知道的,我不准许有人对你无礼!” 瞧着他这般诚挚的模样,许如意差点就信了。 许如意轻笑一声,郑重的同林承清道:“倘若林公子真想为本宫做主,那便帮本宫查查源头吧!区区一个四品侍读,倘若无人指使,没有后台,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本宫的婚宴上酒后胡言。他准是笃定了骂完后无人能治他,才卯足了劲儿想让本宫下不来台。劳烦林公子帮忙查一下这翰林院内究竟是谁竟敢如此嚣张。若是让本宫查到他,本宫定要扒了他的皮。” 林承清瞧着许如意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 他的声音弱了一分,但还是保证道:“好,我答应你。待我这几日养好了伤,我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林承清说着,目光掠了一下自己的右腿。 许如意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腿竟是跛的,而且跛得十分严重。 许如意诧异的问道:“林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林承清郁痛的叹了口气:“在襄州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 林承清重重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昭容妹妹,我在襄州遇刺了。” 许如意的神色中顿时多了一分惊骇。 只听林承清继续道:“当时正值深夜,若不是有打更的老者路过,跑去叫来村民,你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许如意听闻这话,俏脸上写满了震惊,她赶忙关切的问道:“那你怎么会瘸了呢?” “我当时踉踉跄跄跳河逃生,入水后却不知被什么缠住了,只感觉好像有东西在拽我的腿,上岸后这条腿便没了知觉,现在休养了许多天,才勉强能拖着这条腿走路,但还是有些吃力。当地的老者都说这是染了邪祟,但我不信,此事我一直在彻查,我定要查出刺杀我的真凶。” 许如意忙道:“那你赶紧找凶手啊!你这突然回京,岂不是让凶手逍遥法外了?” 说到这里,林承清突然激动的道:“若不是你突然成婚,我怎会临时回京?” 说到这里,林承清的眸光顷刻间变得格外深情。 “昭容妹妹,这到底是为什么?之前我跟大娘娘说过了,待我此次立功归来,我们便定亲了,大娘娘也允应了。你为何在此刻突然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听闻这话,许如意的黑眸微微眯缝起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她遂直接问道:“所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巧合吧?” 但林承清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问道:“昭容妹妹,我们相识近十年,你刚到大娘娘寝宫那日,还是我给你领的路。这件事原本是定好的,你也默许让大娘娘做这个媒,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嫁给一个自毁前程的商贾之辈?昭容妹妹,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许如意现在终是将她先前那些琢磨不透的疑点全都捋清了,她在挑中景钰画像的那一刻,就已然清楚自己必须给已经允应了林承清的大娘娘一个交代。 但眼下,许如意却是义正言辞的道:“这里是文渊阁,你还想当众闹事不成?” 林承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话语也十分冷静。 “昭容妹妹,我没有任何想要闹事的意思,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许如意是看出来了,他这是打算纠缠不清了。 若不是许如意现在还有差事没办完,定是扭头就走,岂会给他机会在这里纠缠? 许如意遂冷声道:“本宫现在还有差事要办,私事稍后再议,切勿误了大娘娘的事儿。” “可是你突然换了夫婿,你不该给大娘娘一个解释吗?” 许如意嗤笑一声:“本宫的驸马当由本宫自己来选,这是大娘娘亲口允应的。” “但是大娘娘心里有数,你也知道大娘娘希望你选的夫婿是哪位!” 这是准备死缠烂打了是吧? 这种无耻之徒,只断他一条腿,真是有够让许如意不爽的。 …… 而景钰那边,他这一柱香都烧尽了,许如意怎么还没回来呢? 景钰不禁有些担忧。 她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景钰想到这里,便灰溜溜的来到站在门口晒太阳的姜太后身旁,问道:“皇祖母,昭容她怎么还没回来呀?” 姜太后叹道:“哀家也纳闷呢,她是个有能力的,平日里指点下人的活儿,一时半会儿准是能交代明白的。” “那……皇祖母,要不孙女婿去找找她吧!” 姜太后笑道:“昭容这孩子最是让哀家省心,就算你不找她,她也是能把事儿办明白的。” 景钰见状,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轻声央求道:“孙女婿这不是担心昭容嘛!她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孙女婿一个人在这里坐立不安的……” 姜太后顿时被他这模样逗笑了。 “瞧你说的,哀家若是不让你去找她,好像是哀家不对了。” “哪有的事儿?人家就是比较关心昭容嘛!” 姜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摆摆手道:“去罢去罢!你们小两口互相关心,哀家可不拦着!” 在得了允应后,景钰赶忙道了声谢,旋即带着杏桃便冲出了姜太后的寝宫。 在远离了太后寝宫之后,杏桃瞥了眼景钰道:“你这哪是关心公主啊?纯是为了自己出来透口气吧?” 景钰一本正经的回道:“透口气是真的,担心她出事也是真的。你赶紧带我去趟文渊阁,我看看她什么情况了。” 一炷香都烧完了,她居然还没回来! 她怕不是想在这里待一上午吧?知不知道他都快尬死在太后寝宫了? 杏桃无奈,只得带着景钰朝着文渊阁走去。 在来到文渊阁门前时,景钰果然听到了许如意的声音。 第12章 小郎君,你好乖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昭容妹妹,你告诉我,你究竟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跟我说啊!” “本宫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翰林院这个四品侍读背后的靠山,你现在就给本宫找到,瞧着你这不紧不慢的模样,难不成是觉得本宫在婚宴上受此污蔑是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这一幕,属实把门外的景钰看傻了。 这不是那个将许如意活活烧死在城楼上的林承清吗? 瞧他这架势,看样子还打算继续追求小姑奶奶啊! 虽说小姑奶奶脾气差了点儿,但她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恶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畜生再靠近她,或许离开这个畜生,她还能多活两年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景钰断然不能让他再接近许如意,并且,他得拿小本本记下来——以后定要给许如意寻个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 不过,在此之前…… 景钰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开始酝酿自己的状态。 一旁的杏桃诧异的盯着景钰,赶忙低声问道:“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把公主捞出来,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公主羊入虎口吗?” “可是……我的爷,这里是皇宫啊……喂!” 然,还未等杏桃把话说完,景钰便突然向前迈了两步,站在文渊阁门口,高声喊道:“昭容!” 林承清本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思绪顿时被这道声音打断。 确切的说,这一嗓子下去,猝不及防将林承清吓了一跳。 许如意同样被这道声音惊到,但她听得出这是那小家伙的声音。 许如意遂循声望去,见景钰公然站在文渊阁的门口。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然,由于方才他的嗓门太大了,以至于现在不止是许如意和林承清注意到了他,整个文渊阁的宫女和太监都注意到了他。 瞧着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景钰立刻换了一副做派,故作紧张的环顾四周,怯怯的道:“诶?大家怎么都在盯着我?我头一次进宫,不太懂规矩,是不是用错称呼了?我是不是应该喊……夫人?!” 景钰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林承清在听闻这小兔崽子放肆的话后,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恶狠狠的瞪着看似青涩的景钰。 而景钰好像在此地迷路了一般,迷茫的望着四周,懵懂又无辜,他对上那些八卦的眼睛,主动问道:“还是不对?那该怎么称呼?媳妇?娘子?要不……叫昭容宝宝?” 林承清看着门口这个欠揍的小兔崽子,顿时青筋暴突。 他这是没完了吗?! 林承清咬牙,刚想上前制止他,便听许如意回应道:“小郎君!” 那一刹,林承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了。 门口的景钰听闻许如意唤他,赶忙应了一声,接着便欢快的朝着许如意跑去,在来到许如意身边后,委屈巴巴的道:“公主,你还要忙活多久啊?我在大娘娘寝宫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我都想你了~” 瞧着景钰这粘人的模样,许如意轻轻揉了揉他的俊脸道:“本来差一点就能完事了,岂料遇上了故人,愣是要本宫陪他闲谈,这才耽搁了时辰。” “哪位故人?” 许如意眸光落在林承清身上,但也就瞟了他一眼,便没再看他。 景钰遂痛快的道:“公主,你快去忙你的,不就是个故人么?我陪他聊!” 说到最后一句时,景钰一改方才那奶声奶气的口吻,语气严肃又干脆! 他将身体压低了些,倚着许如意的肩膀,一脸不悦的盯着对面的林承清,冷声问道:“你是公主的什么人啊?” 林承清刚想说自己是许如意的青梅竹马,但还未等他开口,景钰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昭容公主的驸马!” 林承清欲说的话被打断,还被补了一刀,甚是不爽。 于是林承清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能够自重。 然,对面的景钰似乎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被瞪了一眼后,疑惑的道:“是我没解释清楚吗?真是不好意思,我读书少,表述能力不太好。我重新介绍一下哈!我!景钰!字淮尘!是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确切的说是经过公主亲选、大娘娘做媒、官家赐婚……总之是经过层层筛选脱颖而出的——驸!马!爷!” 景钰那可是掰着手指头在堆砌辞藻,这番解说可是要将他累死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词儿了,这才抬头询问林承清的意见道:“这位公子,您听清楚了没?需不需要我再解释一遍?” 殊不知,此刻的林承清,整张脸都是黑的,根本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极力压抑着想要骂他的心绪,但他发现他实在是压抑不住,最终还是不屑的吐出两个字。 “土鳖。” 按说在崇文的大周,这个形容词能将一个人的尊严践踏到尘埃里,但景钰听后却是“嗐”了一声:“公子您说的是!我就是个俗人,文采远不及你们,连个自我介绍都整不明白。其实我这些年活得也挺没意思的,毕竟我除了有钱,其他什么都没有。不过现在好了,娶了公主后,我感觉自己如获新生!手里的这些钱,也被赋予了新的价值……” 林承清:“……”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他甚至感觉跟他站在一起,本身就是对他的侮辱。 但景钰的话匣子却跟收不住一般:“诶对了!昨日的婚宴你没来吧?我昨个儿没看到你,你应该是你没来!嗐!真是有些可惜了,官家赐宴,赏了几百道菜,你们这样的文人肯定能鉴赏一番。不像我这种俗人,只知道全桌最好吃的是烧雏鸡,那烧雏鸡外酥里嫩的,特别脆生……” 景钰正描述着那烧雏鸡的口感,但此刻的林承清已然转过身去,想要离他远远的。 他从未见过这种听不出好赖话的人,他越讥讽他,他就越来劲儿。 跟他根本就说不明白话! 而景钰见他要走,一脸失望的道:“你要去哪儿啊?” “本公子还有事,同昭容说两句话便离开此地。” 景钰赶忙追了上去,问道:“我是昭容公主的驸马,你找我谈也是一样的!不过,你是不愿意跟我唠嗑吗?昨个儿婚宴上我就唠跑了一位,是个叫窦忠的,我越唠他跑得越快,就像你现在这样……公主现在还忙着呢,要不咱俩再唠会儿吧!” 林承清本想过去找许如意,但景钰偏是拦在他面前还要跟他继续唠,他气得低声斥骂了一句:“商门禄气,不可救药。” 说罢,便高声同许如意道:“昭容,我会等你的,即便你不肯将难言之隐告知于我,但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愿意诉说的那一天,我定会认真倾听。” 在留下这句话后,林承清准备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让太监过来递了根拐杖。 而景钰似乎从他这话里学到了什么,赶忙跑向了许如意,边跑边道:“公主!有什么难言之隐记得告诉我哦!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诉说,我肯定会认真倾听的哦!” 许如意瞧着景钰跑过来粘人撒娇的模样,欣慰的笑道:“小郎君!你好乖啊!” “嘿嘿!你的小郎君会一直乖下去的!”景钰说着,便蹭了蹭许如意的胳膊。 就在他们谈话的间隙,文渊阁门口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接着便听到几个太监急切的道:“哎呦!林公子!您怎么突然绊摔了!快来人啊,赶快把林公子扶回去!” 第13章 出宫 瞧着林承清被几个太监扶着离开了文渊阁,许如意这才感觉耳根子清净了。 她看了一眼故意压低身子将脑袋搭在自己颈窝处的景钰,在他耳畔道:“谢谢你啊,小郎君~” 许如意虽有几分强势,但声音却同寻常小姑娘一样清脆,她在景钰耳边低语,惹得景钰心里麻酥酥的。 他赶忙站直了身体,昂首挺胸,低头俯视着许如意。 虽说现在的年龄比她小了两岁,但他还是比她高出一头的。 许如意看得出他这倔强的小模样,轻声道:“你乖乖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完事。” 景钰回道:“我还是在您身边看着吧,免得过会儿又蹿出来一个缠着你不放的。” “好,就依你。” …… 景钰遂跟在许如意身后,看着她认真的教常姑姑和苏得意如何辨析大娘娘喜欢的样式,常姑姑认真的记录着,苏得意也不住的点着头。 倒别说,她办差的态度格外的认真,交代的时候条理清晰,即便是景钰这个不懂行的人也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并且,在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捣乱的情况下,许如意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将事宜都交代清楚了。 在回慈安宫的路上,景钰低声问道:“一会儿还需特意去一趟官家那里吗?” “依着规矩,需在三日后归宁的时候面见官家,谢官家赐婚,今日不过是回来给大娘娘一个交代。” “那也就是说……咱们今日的任务完成了?没一会儿就能回家歇息了?” “按说是这样的,不过……”说到这里,许如意不禁柳眉微蹙,“若是我没能及时回去,今日的事儿,还真就有些麻烦了……” 景钰瞧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赶忙哄着她道:“没事的,刚刚就算我不出手,公主您也定是有能力解决他的。但我不是过来找您了嘛,我既然来了,当然就不劳烦您亲自动手啦!” 许如意偏过头,望着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家伙,不禁感慨道:“你可真是招人稀罕!” 待二人回到慈安宫后,姜太后笑道:“你们回来了?” 许如意进殿后行了个礼,景钰学着许如意的模样,也行了个礼。 姜太后感慨道:“昭容啊,你这驸马,还真是个多才多艺的。他调制的香,哀家以前还真未见过,用着感觉还不错,回头你也让他在公主府的内室点些沉香,调养心神。” 许如意听后一怔,转头往向景钰。 景钰得了此番赞赏,当然要上前挨夸,他遂恭敬的回道:“皇祖母您用得好,那孙女婿便也放心了。” 虽说景钰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用他的沉香,但如果大娘娘都说用得好,那他这招牌可就打出去了。 毕竟他要的就是一个反馈。 姜太后见他们也过来请过安了,时辰也不早了,遂道:“哀家这会儿还要继续鉴画呢,正好看看常姑姑和苏得意能不能帮哀家将这些画作整理妥当。” 常姑姑赶忙回应道:“大娘娘,方才公主传授的内容,奴婢都用纸记下了,应该不会出岔子的。” 苏得意也回了一句:“奴才也都记牢了。” 姜太后道:“成,既你们记下了,以后这点小事也能少麻烦昭容几次了。昭容现在嫁出去了,本就是该享福的,赶明儿哀家还得给昭容挑些女使和婆子送去,只有杏桃和朝茗哪里够用?” 许如意闻言,赶忙回道:“皇祖母,这种小事怎能劳烦您呢?昭容过两日去人牙子那里挑些办事利索的奴仆也是妥当的。” 姜太后叹了一声:“找些不认不识的婆子照顾你,哀家心里不踏实。哀家给你送过去的定是经过哀家精挑细选的,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她们办事,哀家是放心的。” 瞧着大娘娘偏要精挑细选一些老人给许如意送过去,许如意脑瓜仁子嗡嗡作响。 但姜太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如意自是不能再忤逆的,只得回了一句:“那昭容便在此谢过皇祖母了!” “你说你这孩子,跟哀家这般客气做什么?”姜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眼前的许如意,“对了,这几日崇宁回来待产了,楼阳和寿安也在宫里,你们姐妹几个平日里在园子里聚聚也是妥当的。像哀家这一把年纪的,平日里一个人晒晒太阳、赏些字画,就挺好的。” 说罢,太后便继续赏析字画了,许如意这才起身道:“那昭容便去找崇宁姐姐了!” “去罢!去罢!你们姐妹几个多聚聚,有空想着回来看看哀家这个老婆子,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皇祖母您放心,昭容肯定常来看您!” 经过一番寒暄后,许如意方才离开了慈安宫,在离开的时候,景钰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许如意,一边跟姜太后道别。 在离开慈安宫后,景钰问道:“咱们待会儿还要去找崇宁公主吗?” “那不过是个托词,待正式回门的时候去见也是一样的。”许如意说着,眸光便落在景钰认真扶着自己的手上,“不过话说回来,小郎君还挺自觉的~” 景钰低声回道:“来的时候您扶着我,走的时候我扶着您,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恩爱些?” 许如意闻言,满意的道:“你还蛮上道的嘛!” 景钰嘚瑟道:“我悟性一直挺好的!” 然,下一刻,景钰便察觉到许如意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不悦。 只听许如意郑重的问道:“方才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和大娘娘聊了些什么?” 景钰那黑曜石般的眸子打转了一圈,遂答复道:“你放心,没聊太多感情上的事儿,主要是聊了聊小爷的商途。你知道的,小爷在京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商户,而且还都是小爷一个人打下来的江山。” 许如意瞟了他一眼,神情越发的凝重。 “所以你就在大娘娘面前推销了沉香?” 景钰狠狠的点了点头。 但许如意却破天荒的斥了他一句:“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在大娘娘面前卖弄。你也不怕将大娘娘惹恼了,抄你满门。” “我这不也是见机行事嘛!她若是不喜欢,那我立刻见好就收,但若是她能用得好,我们可就赚大了。公主,您可能不太懂我们商人,那京城里有不少酒楼都是因为把菜送到官家嘴边,得了官家的赞誉,往后的生意才兴盛起来的。” 许如意倒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儿,她只是感到诧异。 “所以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吗?” 第14章 小曹氏 景钰耐心的解释道:“公主,这您就不懂了吧?安分守己的商户,大多数都是本分经营,赚不了大钱。那些能够把产业做大的,那都是敢闯敢拼的,他们巴不得能认识贵族世家,把货推广到妃嫔甚至官家那里。虽说京城里那些年长的贵族都觉得我不务正业,实则经商不比科考容易,而且经商既要看重口碑和脸面,又要面对挨打挨骂的风险,所以拼的就是承受能力。就比如那些长辈们的闲言碎语,那都是必须得去面对的。” 许如意认真听着他的这番倾诉,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整日嬉皮笑脸的家伙跟她倒苦水。 “那你推广的时候,不怕哪句话说错惹来横祸吗?” 景钰轻叹一口气道:“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确实可能说错话,但日子久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有那些察言观色的能力,多少也具备一些了。所以,我们商人怕的是没有机会,一旦逮着机会,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把握的。而且干我们这行的本来就不在乎拒绝和挤兑,我最在乎的是货的质量和口碑,还有这批货卖得是否问心无愧。在我看来,货源质量若是出了问题,那才是真正的祸根。” “所以,小郎君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本公主同意你继续经商吗?” 他说的道理,许如意自是能够理解的。 瞧着景钰认真点头的模样,许如意继续道:“你可以继续经商,我也会支持你继续经商。不过,我得给你立个规矩。” “公主请讲!” “你在外面卖什么都无所谓了,但你卖给宫里那些妃嫔贵人的东西,必须向我报备并经过我的准许。倘若我不准许你卖,你执意要卖,信不信我……” 然,还没等许如意说完,景钰便听出了端倪,赶忙上前哄道:“公主您放心,您若是不希望我跟宫内妃嫔有所往来,那我便不做她们的生意了!” 这小姑奶奶连一堵墙的醋都能吃,景钰哪里敢在她面前作死? “我可没说不许你卖,只是你要明白,你以前有没有闯祸我不清楚,但从现在开始必须跟我报备一声,免得不了解她们的秉性,惹出什么事端。” “诶!明白、明白!” 不过,既然许如意提出要求了,景钰遂也鼓足勇气,斗胆开口道:“那……公主,既然您都提条件了,那么……我也有个条件要提!” 许如意嗤笑一声:“小郎君,这才成亲两天,胆子就这么大了?” “公主,这个要求,我就算冒死也要提!” 这倒让许如意感到好奇了。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景钰义正言辞的道:“公主,您若是想限制我做生意,我可以答应你,但条件就是——你不许再和林承清有所往来!” 许如意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一听是这事,她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昂起头来认真看着眼前的景钰道:“吃醋了?” 景钰在心底“呸”了一声! 按说,这小姑奶奶的命数,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他能想办法诈死离开京城,就能和这里的一切脱离关系。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只是瞧着那林承清不像什么好东西,公主您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听闻这话,许如意的眸光中多了一分惊诧,但下一刻,她便严肃的回道:“小郎君,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刚刚还说你是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的。” “公主您放心,这种话我是不会往外说的,我只是给您提个醒。您若是觉得不中听,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话还是该说的,不过仅限于你我二人之间,并且……”许如意说到这里,便继续往前走了,她边走边强调道:“说与不说是你的事,信与不信是我的事。总不能因为我不信,你便不说了吧?” 景钰:“……” 反正该提醒的话,他也提醒了。 他无非就是一个赘婿,人微言轻,小姑奶奶若是执意与林承清接触,那他也是拦不住的。 故而,待上轿后,景钰并未再多言,而是靠在马车车厢里眯了一觉。 许如意好奇的问道:“累了?” “嗯,头一回进宫,确实累得慌。” “那你便歇息罢!” 瞧着小家伙困成那样,许如意也没打扰他。 景钰此番回到公主府后,竟是感觉公主府比宫里自在多了。 他转头问着杏桃和朝茗道:“我可以沐浴吗?” 跑这一趟实在是太累了,他想好生洗个澡,睡上一觉。 朝茗温和的应下了,倒是杏桃白了他一眼道:“打明儿开始府上就有新的小厮过来伺候爷了。我们两个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平日里的大事小情,爷您找那些小厮便是。” 景钰趴在床上,摆了摆手道:“知道、知道!” 不多时,热水便打好了,景钰在沐浴后,整个人便摊在了床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这两日仿佛发生了许多事,以至于有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期间,许如意回来了一趟,瞧着景钰穿着中衣趴在床上,睡得正沉,便也没打扰他,遂带着朝茗和杏桃去隔壁安定侯府做客了。 娘家和婆家两边,她哪边都不能冷落。 安定侯府的侯夫人小曹氏见许如意独自过来探望后,纳闷的问道:“如意,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许如意回道:“夫君从宫里回来后便疲了,这会儿在睡觉呢。” “这倒也是,他这孩子平日里老实得很,从不出去沾花惹草,昨夜那还是头一次,所以这会儿恐是还没缓过劲儿呢,过两日渐渐适应了就好了。”小曹氏嘱咐道,“不过啊,如果他日后对你有所轻怠,你一定要跟婆母说,婆母定会为你做主。” “多谢婆母体谅。” “你跟婆母不用这般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要是想过来看看婆母,婆母随时欢迎,你们小夫妻想在隔壁过小两口的日子,婆母也保证不扰你们。” 第15章 贪嘴 小曹氏三十有余,面色红润,年轻富态,一脸的福相,她一边悠闲的扇着团扇,一边招呼着许如意道:“好孩子,快别在这儿站着了,到屋里坐坐去。晌午的时候五姐儿还说呢,二哥哥这是娶了天仙吗?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呢!” 许如意笑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五姐儿进宫,宫里的天仙可是多着,准能让她大饱眼福。” “诶哟!真是可惜了,五姐儿是个庶出的,带她进宫怕是不合规矩吧?”说到这里,小曹氏一脸的愁容,“我们侯府这五个孩子,我都是一视同仁的养着,但这也只是在家里,到了外面,我们还是知道规矩的。所以呀,咱们五姐儿不奢求见多少天仙,只要能常见你,她就很高兴了。” “那好啊,我常回来看看五姐儿。”许如意一边随着小曹氏往屋里走,一边问道,“不过说起来,昨个儿婚宴上,怎么没见到大哥呢?” 小曹氏听闻这话,惭愧的笑道:“如意,婆母正想同你说这事儿呢!我们家熹哥儿前年才上任,当下正值在上司手底下多立些功、趁着年轻加官晋爵的时候,况且他也想在外面多锻炼一番,将来袭爵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所以他啊,现在十天半个月的能给家里报个平安,家里也就放心了。” 许如意倒也不是对安定侯府的事儿一无所知,大公子景熹是小曹氏的姐姐大曹氏所出的嫡子,大曹氏在生下景熹六年后便殁了,满周年后,小曹氏做了继室,于次年诞下景钰,过了两年再度怀孕,但由于滑胎,导致终生不育。后来的三哥儿、四哥儿以及五姐儿,那便都是府上的妾室所出了。 不过小曹氏的精神头儿却是贵族们有目共睹的,她为人热心,全然没有因为自己唯一的嫡子放弃科考入仕而受到影响,反而到处说自己儿子现在商途多厉害,即便是在许如意面前,她也侃侃而谈的道:“我家熹哥儿整日忙里忙外的,也不顾家,所以这两年没有娶亲的意思,倒是钰哥儿啊,你别看他在京城里产业众多,但他是现在要么是东家,要么是合作方,说白了就是甩手掌柜,他可有大把的时间在家里好生照顾你。你嫁给他,可是有福了!” 许如意点头示意一下,小曹氏继续道:“走,咱们进屋去!婆母给你讲些钰哥儿小时候的事儿!我们家钰哥儿啊,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小时候老祖宗就问他和熹哥儿长大想做些什么,熹哥儿说想当官,钰哥儿说想发财。老祖宗笑得合不拢嘴,你瞧瞧,这兄弟俩各有各的志向,都不带干仗的!所以你日后就知道了,我们侯府可是和谐着呢……” …… 与此同时,睡得迷迷糊糊的景钰恍惚间总觉得不太安生,他遂睁开眼,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小姑奶奶居然不在屋里? 朝茗和杏桃也不在? 景钰披上一件衣服,推开房门,他也不认得路,生怕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府中迷路,于是便去厨房找正在忙活着的房嬷嬷。 房嬷嬷见景钰问起这事,遂回道:“公主临行前交代了,说要去曹夫人那里坐会儿。” 景钰一愣:“她怎么又去找我娘了?早上不是去敬过茶了吗?” 房嬷嬷回道:“爷,不是老奴多嘴。公主她虽尊贵,但毕竟是侯府的儿媳,您不做礼倒也罢了,她总是要去做礼的。不然外面可是会传闲话的。” 景钰无奈的轻叹一声。 他原以为小姑奶奶贵为公主,可以目无章法,但说到底她还是个女人,还是会被这世道的规矩困住。 但景钰心里更是清楚——他母亲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那她为啥一个人去啊?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房嬷嬷回道:“公主说您疲了,让您好生歇息,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时,一旁的厨娘开口道:“公主临走的时候让我们给爷做些好吃的,我们这会儿炉子上正烤着鸭呢!爷您看看满意吗?” 烤鸭?! 一听这话,景钰眼眸顿时一亮。 他赶忙来到烤炉旁,果真见炉子上挂着一只烤鸭。 但在见了这烤鸭后,景钰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不满意!” 厨娘卑微的来到烤炉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爷,您是哪里不满意啊?或者哪里需要改进,我们会按您的要求做的……” 景钰噘着嘴,一脸嫌弃的指着烤炉,不满的道:“怎么就烤了一个?能够吃吗?至少得三个啊!” 厨娘闻言,赶忙应道:“诶!再拿两只鸭来!” 景钰这时又想到什么,补充道:“不对!得烤四个!给公主也准备一个!” 这么香的烤鸭,万一小姑奶奶也爱吃呢? 这边的厨娘应着,那边的厨娘便道:“爷,您最喜欢的烧雏鸡给您做上了!” 景钰激动的回道:“诶!认真烧,还要之前那个味道!” “爷您放心吧,我们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做烧雏鸡,味道不会变的。” 景钰正点头应着,便听厨房里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爷,我这锅里做了龙井虾仁!” “爷,您爱吃笋干老鸭煲吗?” “爷,您看看这烤鳝需要放辣吗?” 景钰满脸的小幸福,都来不及挨个看她们如何做的菜。 没一会儿的工夫,这些菜便做好了,景钰都没等她们将菜端进屋里,直接在厨房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景钰哪里知道,许如意临走之前嘱咐了这些厨娘——驸马爷是个贪嘴的,谁做的菜品将他哄高兴了,当月的俸禄翻倍! 于是,景钰在厨房里吃得险些忘了许如意去侯府的事儿了。 直到烤炉里只剩下最后一只烤鸭的时候,他才想起这是专门留给许如意的。 自己在厨房胡吃海塞却不给她带份儿,这也太不地道了。 于是最后一只烤鸭,景钰嘱咐厨娘要把酱料和烤鸭同时放在盘子上,他则端着盘子往屋里走。 殊不知,这时许如意已经回来了,并独自在梳妆台前卸着妆。 景钰大老远的便看到她开着门窗在桌前卸妆了,且朝茗和杏桃不在她身边。 恐是女人卸妆的时候并不想让人近身罢! 于是,景钰便端着盘子站在原地,并没有贸然过去。 但奇怪的是—— 早上在围墙上见到的那只黑猫却坐在窗前,不住的摇晃着尾巴。 许如意一开始本是想把那黑猫撵走,但它偏是要待在窗前,她便也没再赶它,而是在一边在窗前卸妆一边同它道:“是我动的手,那又如何?” 第16章 投喂 黑猫不住的摇着尾巴,不时的低声叫唤着。 那声音扰得许如意十分烦躁,但许如意却能察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 “他自己都说了,是在襄州染了邪祟,那就让他去查这邪祟是怎么染的,他想怎么查都无所谓,我还能惧他不成?倒是你啊……”许如意说着,便盯着桌前这只炸毛的黑猫,低声斥了一句,“能不能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过来烦我?” 这时,许如意已然将妆卸尽,反手拿起一枚簪子,抬手欲向黑猫刺去,黑猫见她真敢动手,惊叫一声便从窗前跳了下去。 若是借着光亮,还能勉强看清这里有只黑猫,在跳出房屋后,这黑猫立刻便融入了夜色,再无踪影。 许如意顿时觉得清净了不少,她遂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审视着自己当下的容貌。 许是被火烧后留下的结症,自打重生后,她每日都会一个人在屋里卸妆,对着镜子凝视半晌。 很多时候,她都找不到重生的意义,也不知道上苍为何要把她带回最糟心的时间点。 毕竟,大周很快便开始落没了,如果她不做些什么,大周的悲剧便会重演。 所以那只黑猫才隔三差五跑到她面前咋咋呼呼的,惹得她心烦。 都说过多少遍了,重生本就是一场意外,她可不会感激上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更没有义务去改变大周的现状。 不过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总是要找些乐子的,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许如意想着,目光便落在躲在一旁的景钰身上,她方才便看到他站在那里了,这才急切的将黑猫赶走。许如意瞧着这小家伙手里端着盘子,却迟迟不敢靠近,遂主动招呼道:“小郎君,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 突然被许如意叫住,景钰只好乖乖的走了过来,来到门口后,景钰解释道:“我给您留了只烤鸭,本想端过来的,但不知道您在忙什么,就没敢打扰您……” 听闻这话,许如意欣慰的笑道:“小郎君真是贴心,还知道给我带份儿呢!” “那肯定得带啊,总不能我自己吃饭,让您饿肚子吧?”景钰说着,便将烤鸭递了上去,放在了许如意面前。 许如意瞧着盘子里的烤鸭,柳眉微蹙道:“这烤鸭切得不太规整,小郎君,再帮我切碎一些吧!” 景钰心道:小姑奶奶的麻烦事儿还不少! 他遂端起盘子道:“那我让厨房再仔细片一遍鸭。” 见景钰端起盘子便要走,许如意直接点名道:“我要小郎君亲自片鸭!” 景钰:“……” 既然小姑奶奶发话了,景钰也没法再拒绝,他遂找了把菜刀过来,在许如意面前仔细的片鸭。 许如意认真的瞧着景钰片鸭的动作,饶有兴趣的问道:“手法还挺娴熟,可是学过武?” “学过一些。” “但你不像个在外面打架斗殴的主儿。” 景钰无奈的笑了笑,想来小姑奶奶也把他跟那些常年纵马闹事的纨绔归到一处去了。 他遂解释道:“公主,我说过的——小爷我是个正经人。小时候不懂事,跟人打过几次,长大了就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了。” “这大抵是以前侯府给你立的规矩。”许如意认真的同景钰道,“在我这里,你不必过于压抑,若是有人欺负你,你直接打回去也是无妨的。” 景钰片鸭的手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许如意。 旁人家的娘子都是巴不得丈夫收敛一些,不要在外打架生事,这小姑奶奶可倒好,居然准许他在外面打架! 她果然是个疯的…… 许如意见他停手,纳闷的问道:“怎么不切了?” “那个……我缓缓劲儿,您放心,马上就片好了!” 许如意话语轻柔的道:“小郎君亲手片的鸭,一定很好吃。” “嘿嘿!公主您满意就好!” 不多时,烤鸭便片好了,景钰将其和酱料一起放在许如意面前。许如意拿起筷子,缓缓夹起一片放进碗里,蘸了些白糖,小口咬下一块,认真的品尝着。景钰瞧着她的动作端庄且轻柔,举止十分优雅,不仅细嚼慢咽,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 有时候连景钰都会觉得自己搞不懂她,想不到她不疯的时候,吃片鸭都是这么讲究。 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 “公主,这烤鸭可还合您口味?” 许如意回道:“香脆却不腻口,蛮好吃的。” 说着,许如意便再度夹起一片烤鸭。 但这一次,她却将烤鸭递到景钰面前,轻声细语的道:“小郎君,你也吃啊~” 景钰就这么看着她将一片烤鸭送到自己嘴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赶忙拒绝道:“公主,我吃过了……” “你吃过本公主亲手喂你的?” 景钰:“……” “张嘴~” 小姑奶奶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景钰只得老实的张嘴,任凭许如意将这片烤鸭投喂到他的嘴里。 不得不说,这蘸了糖的烤鸭,味道竟还有几分甜…… 瞧着景钰认真的咀嚼着烤鸭,许如意一脸期待的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莫名其妙的被小姑奶奶投喂了,景钰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尚且觉得这感觉奇奇怪怪的。 但他还是得回答一句:“好吃!” 说到这里,景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公主,您刚刚去找我娘了?” “是啊,都是一家人了,往后还是要多走动的。” “那您去见我娘,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啊?” 许如意笑道:“瞧着小郎君睡得香沉,实在是不忍打扰。” “您完全可以打扰啊!把我叫醒就行了!” 瞧着他这焦急又关切的模样,许如意却是十分淡定,她一边吃着烤鸭,一边认真的回道:“小郎君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我哪里舍得将你带出去弄脏了?我还想留着你刚沐浴过的状态,晚上独享呢!这要是折腾一番后染上泥土的味道,或是香味儿淡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景钰:“……”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了——居然已经晚上了! 这一天过得这么快吗?! 景钰心头顿时紧张起来,思考着如何避开这个话茬。 然,许如意下一句话却是—— “小郎君,给我暖床吧。我吃过烤鸭后便准备安置了。” 第17章 共枕 这是要重复昨夜没能完成的事儿吗? 若是旁的小事,景钰便也答应她了,但这件事儿,惹得景钰神色慌乱,眸光不住的躲闪,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公主……我方才吃得太饱了,今晚想早些睡了……” 许如意回道:“那正好啊,本公主也疲了,一起睡罢!” 一听许如意今夜疲了,景钰重重呼出一口气,这才麻溜的爬上了床,给许如意铺床暖被窝。 如果单纯是这个活儿,那他还是能干的! 没一会儿的工夫,许如意便吃完了烤鸭,杏桃进门伺候她漱口,朝茗也端来水盆,在简单的清洗过后,朝茗和杏桃便伺候许如意宽衣。这时,许如意见被窝里的景钰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床帷拉了下来,将二人隔开,她转头道:“小郎君这是想保留神秘感吗?” 景钰:“……” 他是纯接受不了她这么自来熟啊! 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难道不应该有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吗…… 然,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如意便“唰”的一声拉开了床帷,看着眼前身穿白色中衣、墨发披至肩头的许如意,景钰赶忙解释了一句:“公主,我就是觉得拉着床帷暖被窝的话,散热应该会比较慢……” 许如意哪里看不出他这紧张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小家伙,回了一句:“放心,今晚是真的疲了,没力气折腾。” 景钰心道:谢天谢地……愿您往后天天都这样…… 岂料,在许如意爬上床,钻进被窝后,景钰才发现这暖被窝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就这么感受着身边躺着个女人,景钰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着,他佯装镇定,纹丝不动的躺在原处,但下一刻,许如意便凑了过来,靠近了他,并将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处。 景钰轻声提醒道:“公主,枕头在那边……” “枕这里比较舒服。” “好……”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问题是—— 他今晚岂不是彻夜无眠了?! 果然,不多时,耳畔便传来了许如意绵长的呼吸声。 她大抵真的是累了,大婚第二日便婆家娘家两头折腾,没一会儿的工夫,她便睡熟了。 景钰在原处一动都不敢动,但她睡着后越靠越近,整个人都粘在景钰身上了,而且随着位置的挪动,她那侧的被褥开始漏风,景钰明显感觉到有凉风灌了进来。 这小姑奶奶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吗? 景钰实在是被她粘得有些难受,且被子又漏了风,他想伸手去掖被角,又怕突然吵醒她,惹她生气。 景钰只得在她耳畔尝试叫醒她道:“那个……公主……” 也不知道许如意有没有听到他在她耳畔说的话,只见她突然蹙了蹙眉,薄唇微微动了一下。 景钰见她有了一点动静,遂继续道:“公主,被角漏风了。” “唔……” “公主,您听到了没有?被角漏风了,您别冻着……” 景钰急切的在许如意耳畔低声说着,然,景钰话音刚落,便见许如意动了动唇角,喃喃了一句:“你烦不烦啊……怎么还不死……” 景钰:“!!!”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回话,将景钰吓得一激灵,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只是想提醒她被角漏风而已,罪不至死吧?! 景钰当即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姑奶奶吓得躺在原处不知所措。 他小心翼翼的往床边挪了挪,试探着在不惊醒许如意的前提下将身体移到床边,在移到床边后,景钰一点点的将自己转移到地上。 当整个身体都躺在冰凉的地上后,景钰这才感觉自己解脱了…… 不过,抬头看了一眼毫无知觉的许如意,他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起身帮她把被褥盖实,随后又蹑手蹑脚的躺在地上,这才踏实的睡了。 次日,清晨。 当许如意睁开眼后,发现景钰没在自己身边,她本以为景钰早起出去了,结果拉开床帷后,竟惊奇的发现景钰整个人躺在地上,睡得正沉。 许如意惊诧的看着景钰道:“小郎君,你怎么睡地上了?” 这时,景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看到自己睡在地上后,他也故作惊诧,甚至比许如意还要惊诧,他猛地从地面上坐了起来,惊道:“诶?我昨夜不是跟您睡在一起吗?我怎么跑到地上来了?” 这搞得许如意都怀疑是自己昨夜不慎将他踹下床了。 毕竟,昨夜做了噩梦,睡得很累,保不准就将小驸马给误伤了。 她起身后赶忙探问道:“小郎君,你没事吧?” 景钰揉了揉后脖颈,继续做戏道:“我昨夜睡得好累啊……恐是得缓上两日……” “那你快上来歇息一下吧!怕不是落枕了?” “那还真有可能……” 景钰心中窃喜:今夜又有理由拒绝她了!甚是妙哉! 在爬上床后,景钰很快便穿上了衣服,并道:“公主,我出去透透气,保不准还能缓过来一些,就不打扰你上妆了。” 主要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看许如意更衣,他甚至连她更衣的画面都不敢想,提上靴子便逃了出去。 许如意也没拦他,只嘱咐了一句:“别走远了,等传饭的时候喊你。” “好!” 经历了昨天早上的事儿,现在景钰也不敢乱跑了,更别说是翻墙逃跑。 他今早去围墙处,只想去看一眼昨天的那只黑猫。 它昨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当景钰再次来到围墙处的时候,并未看到那只黑猫,且那黑猫若是躲起来了,还真就不容易被发现。 好在景钰先前没少掏鸟窝、翻兽穴,对于黑猫的藏身之处,景钰也能有些判断。 果然,在围墙附近的一棵高树上,他看到了一团黑不溜秋的身影,仔细一看,确实是那只黑猫,它这会儿正在舐毛。 景钰在树下喊道:“早啊!煤炭!” 黑猫闻声后,警惕的盯着树下的景钰。 倒别说,这猫的眼神还真就有几分凶悍,一副随时会袭击人的架势,也难怪小姑奶奶不喜欢它。 第18章 命薄 景钰明明是在树下同它打招呼,它却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甚至站在树上一边炸毛一边冲着景钰哈气。 殊不知它越是如此,景钰对它便越感兴趣,毕竟这些牲畜心里越是没底,越喜欢装腔作势。 景钰想着,便瞄准树干上突出的位置,施展轻功一跃而起,蹬了两三下树干便来到了黑猫所在的位置。 黑猫见他靠近,更是弓起身子准备攻击。 如果景钰再敢靠近,它可真就不客气了! 但景钰却十分灵活的站在粗壮的树枝上,脚都不带抖一下的,接着便朝着黑猫奔了过去。 黑猫这几日不是没见识过这厮的本事,更何况他是许如意选中的夫婿,它更是暗中观察过他的言行举止。 可它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个习武的! 这怎么可能?安定侯府不是只出了景熹这么一位武将吗? 然,就在黑猫思索的间隙,景钰已然冲过来了。 黑猫顾不及许多,纵身一跃,挥动爪子朝着景钰的脸抓去! 但就在它即将碰到景钰的刹那,景钰的身子灵活的侧向一旁,黑猫顿时感觉情况不妙,下一刻,它的脖颈处便被一只大手牢牢扯住。 “喵!——” 伴随着一声惨叫,胜负已分。 景钰从树上稳稳的跳了下来,一手拎着黑猫的脖颈,一手将它翻面抱在怀里检查了两下。 “喵!喵!——” 黑猫不满的挣扎着,但却根本咬不到他,四只爪子乱踹的范围也被景钰避开,景钰八卦的看了下黑猫的肛处,轻笑一声道:“原来是只公猫啊!瞧你打架这么厉害,为何这附近没有小黑猫呢?怎么?附近的母猫都不喜欢你?” 黑猫四只爪子不住的乱挥着,叫骂得更厉害了。 就在景钰逗猫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爷,厨房传饭了。” 景钰赶忙回道:“诶!马上就去!” 这次可不能再让小姑奶奶到处找他了! 这时,许如意上完了妆,瞧着厨娘依次的往厅堂传饭,她便先坐下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朝茗便带着景钰进了厅堂。 许如意刚要唤他,便见他是抱着煤炭进来的。 许如意一怔:“你居然把煤炭治服了?” “嘿嘿!小意思!”景钰按着在他怀里企图反击的煤炭,继续道:“今早不过是去找找看小煤炭平日里都在哪里待着,结果一找就找到了。我瞧着它也就是长得比较凶,你看它现在这模样,还挺乖的!” 许如意明明看得出来煤炭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在许如意面前,煤炭愣是没再叫唤一声。 许如意打趣的道:“小郎君,你既懂玄学风水,那你倒是看看,它是什么托生的?能生出这副凶相?” 景钰回道:“其实猫的长相,跟它的生活环境以及过往经历有关。有些猫生来就是被宠大的,所以面相和蔼,有些猫受过伤,性格警惕,慢慢就越来越凶了。不光是猫这样,人也是这样的。正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性格、经历以及格局,实际上都是呈现在面相上的……” 景钰正认真的讲着这些,许如意便向前凑了一点,将整张俏脸怼在景钰的视线内,惹得他视线范围内看不到旁的事物。 下一刻,许如意便一本正经的道:“小郎君,那你倒是看看本公主的相。仔细看看,本公主想知道你能看出什么。” 突然被她这么一问,景钰刚吃下去的早饭险些没卡在喉咙里将他噎死。 他瞧着许如意那倾城的侧颜,回了一句:“公主,您今日的妆挺好看的……” 许如意柳眉微蹙:“这是相学吗?” 景钰避开她的眸光,低头继续给猫看相道:“咱们接着说这个猫啊……” 许如意顿时被他这明目张胆的逃避气到,但还未等她开口,杏桃便急匆匆的过来汇报道:“公主,大娘娘送来的人到了,正等着您分配呢。” “这么早就送过来了?”许如意神色顿时紧绷起来,人既送来了,许如意断然不能让他们在外面等得太久,她遂不再同景钰闷气,轻声同景钰道:“小郎君,你先用饭吧。我出去将他们分配了,待会儿再回来。” 景钰应了一声,许如意遂急匆匆的同杏桃出去了。 景钰看了眼她的盘子,她其实也没吃两口,便出去忙活了。 景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方才的面相,景钰是万万不能说的——她虽美艳,但却是个命薄的,她的面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福相,可谓是命苦且短。景钰并不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但这样的面相,他说出来岂不是要被当成诅咒? 好在许如意方才只是逗他,她自己的命,自己清楚得很。况且,现在她也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研究这些问题。 在她踏出屋室的门后,门外已经齐唰唰的站了百来位奴仆。 许如意见房嬷嬷和她的儿子曾顺正管着他们,她遂问房嬷嬷道:“总共多少人?” 房嬷嬷回道:“大娘娘说凑个整儿,总共送过来一百位。她说这些差不多就够了,还嘱咐您不要轻易采买,说是前两年楼阳公主家里还让内贼盗过一次,实在是不太安全。” 许如意浅应一声,便道:“曾顺,把清单拿来。” 然,许如意话音刚落,还未等曾顺答复,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位嬷嬷便抢先回话道:“公主,那清单您不必细看,老奴在宫里待得久了,这些人的秉性老奴都清楚得很,您想了解哪位,老奴便能给您介绍清楚。” 许如意在闻声后,眸光落在方才那热情回话的嬷嬷身上,她冷冷的用余光瞟了她一眼,低声喝道:“本公主让你说话了吗?” 此话一落,那嬷嬷便怔在原地,没再吭声。 许如意遂强调道:“打今儿起,本公主希望你们能牢记两件事——第一,你们是大娘娘亲选的,你们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关乎着大娘娘的名誉,莫要等到本公主将你们的壮举禀到大娘娘那里去,大娘娘的规矩,你们可是清楚的。第二,你们既踏入了昭容公主府,便是昭容公主的人,以后日子在哪里过、谁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心里要有数。记清楚了吗?” 众奴回道:“记清楚了!” 第19章 大野狗 这时,曾顺将清单拿了过来,奉给许如意。 许如意看了一眼清单,这清单中的奴仆数量的分配倒是不错——十位嬷嬷、十位女使、五十位丫鬟和三十位家丁。 这些都不能轻易留在身边伺候,能不能担府中要职,还需慢慢去看。 许如意一边看着清单,一边道:“曾顺,你来做府上的管家吧!” 曾顺是房嬷嬷的长子,比许如意年长十岁,按说是她的奶兄,且这些年一直在京内跑东跑西,让他来做管家最为合适。 曾顺应了一声。 接着,许如意便按着这些奴仆的履历将他们进行分配,男丁多数用来做打扫和门房,小丫鬟负责针线、浆洗、采买一系列事宜,像宫中的浣衣局、针线房那样分成部门,每个部门由一位女使管理,日常则由一位嬷嬷负责带领小丫鬟们劳作。 而方才那位擅自插话的董嬷嬷,许如意看了一眼她的履历,确实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了,如果她不计前嫌,是该分配她做个管事的,但许如意还是将她分配到后院浆洗的地方,并嘱咐了一句:“董嬷嬷在浣衣局待过五年,本宫的衣物交到你手里,甚是放心。” 众奴仆:“……” 许如意在分配完绝大多数奴仆的差事后,便将眸光落在队伍最后方的一个壮汉身上。 那壮汉一身的肥膘,胖到看不到脖子,整个人都是黝黑黝黑的,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胳膊和腿上的毛发也十分浓密。 如果说景钰是被许如意挑中的白白净净的小奶狗,那么这厮就是不知从哪里混进来的大野狗。 况且,她方才核对了一下人数,已经满百了,怎么多出来一个? 许如意狐疑的问道:“你也是大娘娘送来的人?” 那莽汉爽快的回道:“俺当然不是了!俺要是大娘娘送来的人,那岂不是往大娘娘脸上抹黑吗?” “那你为何进入公主府?” 那莽汉嘿嘿一笑,毫不怯生的道:“俺是景二爷的贴身侍从,原是隔壁安定侯府的人。上个月家里出事,告假回了趟老家,回来才知道二爷现在做了驸马爷了!所以俺就跟他们说了一声,跟着一起进来了!” 许如意凝眸:“你是驸马爷的贴身侍从?” “是啊!我家二爷从小就出去和各路人马打交道,曹夫人看他瘦小又不会武功,怕他在外面被人揍了,就让俺跟着他。” “那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大锤!” 许如意转头嘱咐杏桃道:“叫驸马出来,且看他认不认识此人。” 没一会儿的工夫,杏桃便将景钰带了出来。 推开门的那一刹,景钰着实一惊:“大锤?” 大锤见到景钰后,泪眼汪汪的便扑了上去,激动的道:“二爷呀!一个月不见,您怎么就把自己给交代了呀!” 说着,他便将景钰整个人都推到了房里,杏桃瞧着他们这架势跟认亲似的,嘴角微微抽搐道:“用不用帮你们把门关上?” 被大锤抱得死死的景钰回了一句:“关、关上吧!” 这时,许如意回头瞧了他们一眼。 好家伙!本是挑了只小奶狗,结果养一送一,搭上个大野狗! 但既然景钰想同他叙旧,许如意也不拦着他们,遂道:“关上门让他们唠罢,我们继续说我们的。房嬷嬷,府上的这些女眷的仪态规矩以及她们的一些琐事,还需劳烦您来监管。” 房嬷嬷是个有经验的,自是管得了这些事儿。 “接下来大家便去各房探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提出来。” 众奴仆道:“是!” …… 许如意厉声训斥奴仆的架势,大锤方才可是见识过的,趁着许如意还没注意到他,他赶忙低声道:“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打算诈死去江南重新打江山吗?您要找的替身,俺都找好了,可您怎么突然就……” 事到如今,景钰发觉自己现在已经过劲儿了,这么悲伤的事儿,他居然波澜不惊,回到桌前继续吃着早饭,漫不经心的道:“突然就被这小姑奶奶给看上了,然后我娘眉开眼笑的把我送到这儿来,我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罢!” 听闻这话,大锤猛地蹿了过来,坐在景钰对面,关切的问道:“啥叫走一步看一步啊?俺临走之前您还说咱们得跑的越远越好,再待下去就要被那侯府给吞了,而且您的性子本来就不该被束缚在侯府里!怎么?现在突然就不想走了?” 景钰听闻这话,赶忙驳道:“我想走啊!我宁可把京城的产业都送给侯府,我也是要走的!可是……可是现在我走得成吗?” “走得成啊!俺这不是把替身找来了吗?俺找的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型,都跟您差不了多少。而且最关键的是此人身患绝症,大夫都说活不过百日。所以他干脆骗家里说自己进京了,然后他人也不回去了,这笔交易还能给他家寄去一千两白银。爷,俺知道您心软,不能无缘无故的买人性命,所以找了整整一个月,才找到这么个合适的人选。而且,经过此番长途跋涉,他的寿命恐是要折半了,大概就一个月的事儿吧!所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要走的话,必须尽快安排相关事宜!” 正在吃饭的景钰突然停住了筷子,蹙眉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啥啊!”大锤不解的道,“您不会是娶了公主后就决定放弃梦想,认为公主能保您一辈子衣食无忧吧?” “不是……” “爷!您清醒一点!您不能迷失了自己啊!俺在来的路上打探过了,若是旁的公主,或许还真能养您一辈子,可昭容公主不行啊!她是所有皇嗣里最穷的!别的皇嗣那都是有爹有娘的,她说白了就是个孤女,手里的财产是有限的。别看现在富丽堂皇的,那都是官家做的样子,您若是错过了这一个月,您准是会后悔的,因为您会发现往后的日子越过质量越差,到了最后你们会穷得连锅都揭不开!” 景钰:“……” 这是可以在公主府议论的吗? 第20章 她压根就不想重生 “爷,俺就不理解了,临走前您还满腔热血的要抢占江南最是优越的地理位置,主攻粮食、烟草和盐运,这些可都是能直冲首富的大头产业。俺这一个月没见您,您就自甘堕落做了赘婿,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大锤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一边指着桌下的煤炭道,“您现在的状态跟这圈养的牲畜没什么区别啊!” 景钰当然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就得给小姑奶奶当小狗! 但是,要说离开这里,他尚有一丝顾虑。 景钰遂道:“小爷我当然是准备走的,不过在此之前……大锤,你务必帮我再找到一个合适的替身!” “啊?您还要啥替身啊?” 景钰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解释道:“去找一个与我同岁,但是比我长得好看的男子。” 一听是要给公主找个跟他差不多的下家,大锤保证道:“这个好说!” “我还没说完呢!”景钰继续掰着手指头道,“你找的这个男子,不仅得比我好看,而且还得会照顾她、会哄她开心,而且有能力保护她,最重要的是——他得比我有钱!” 大锤怔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做出了判断。 “爷,您要找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怎么可能?” 大锤遂也掰着手指头回道:“爷,咱们倒着推,京城里比您有钱的一共有九人,这九人哪个不是年过三十、有家有室了?不过,您要是真想让她改嫁其他富商的话,首富秦大川还真有可能,他纳了三十多个妾,但是至今无子,现在还在积极纳妾,妾室待遇特别好……要不,让公主考虑一下?” 景钰听闻这话,俊脸上只剩下一个大写的“滚”字。 大锤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好像是有点不合适……” 景钰若是想走,那是必须得给她找到下家,否则她便会再度落入林承清的虎口,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他不过是想给她找个俊秀又有钱,还能好生照顾她的,怎么就这么难? “那咱们放低标准,凡是京城内的富商,长得好、性格好的都可以!照着这个标准去找,听懂了没有?” “好嘞!俺试试看!” 景钰能想到的是——如果他把没有用作周转的钱全都交给许如意,那她不就有钱了!只要她有钱了,就不会介意景钰在商道的排名问题了!等他以后离开京城了,把手里的产业也都送给她,这样她以后的生活就会过得好很多了! 于是,景钰便这么一边盘算着,一边等着许如意回来。 这一等,便等到了晌午,等到最后,景钰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直到听到“吱嘎”一声,他才惊醒。 许如意确实在外面忙活了一上午,毕竟公主府现在百废待兴,还有许多需要打理的地方,待她回屋的时候,竟是瞧见小家伙老老实实的坐在饭桌上等睡着了! 只见他突然起身,惊喜的道:“公主!您回来啦!” “嗯呢,忙活完了。” “那个……您的早饭还没吃完呢……” 瞧着小家伙将盘子往许如意面前拱了拱,示意许如意将饭吃了,许如意欣慰的笑道:“正好在外面忙累了,回来继续吃!” 实则,方才那种感觉还是蛮微妙的。 还是头一次有人会在意她有没有吃早饭…… 这时,杏桃在一旁关切的道:“公主,菜可是凉了?要不要给您换一盘?” “拿到厨房热一热罢!” “是!” 杏桃遂将早饭端了出去,不多时便热好重新盛了上来。 期间,景钰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新婚前三日除了做礼之外,必须待在府里吗?” “按礼数的话,三日内不得外出,但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不拦你,你开心就好。” “那我一会儿可以去铺子里看看嘛?有点生意上的事儿!” “去罢去罢!若是需要晚归的话,记得让大锤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套车,接你回来!” “诶!谢谢公主!” 景钰眼睛一亮,起身便冲出了屋室。 许如意遂在他离开后继续悠闲的吃起饭来,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 倒是煤炭还一直在她的脚下,破天荒的赖着不走,惹得许如意甚是想笑。 前世这位小兄弟向来争强好胜,即便是死后做了鬼,也要抢许如意重生的名额,许如意压根就没想重生,故意让了他,结果他们的小技俩没能逃过天道的法眼——许如意还是回到了十七岁这年,而这位小兄弟则阴差阳错托生成了一只黑猫。 许如意告诉过他,这是他自找的,跟她可没有关系! 岂料,他还是整日骂骂咧咧的粘在许如意身边要她对自己负责,每日都必须念叨一阵——如果许如意不能改变国运,那么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前世一样惨死,她惨死也就罢了,关键是它也会跟她一起消失。 它在公主府骂骂咧咧了这么久,府上愣是没人敢去招惹它,结果今日竟是被景钰给治服了。 许如意得意的道:“这就是本公主的驸马爷!怎么样?厉害吧?” 煤炭怒气冲冲的跃到桌子上,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懂何为情爱,你这根本就是胡闹!” 许如意却是毫不在意。 “本公主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用不着你操心。” 煤炭能不操心吗?她根本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纵使它磨破了嘴皮,她也听不进去一句。 她只想胡作非为,即便一年之后消失,她也不会介意的。 煤炭恼道:“我是真想不明白,为何唯一的重生名额会落到你手里?” “巧了,我也想不明白。”许如意轻笑一声,“但这个小郎君,我是打心眼儿里瞧着顺眼。” 许如意说着,便将眸光瞟向窗外,只见景钰披着一身黑色的丝帛外披便出去了,头一次瞧见小家伙穿带毛领的衣裳,瞧着他奶里奶气的俊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许如意倒还觉得蛮有意思的,于是便多瞧了几眼,直到景钰上了马车,再也看不到了为止。 至于他去做什么了,许如意是不管他的,她懒得去管一些有的没的事儿,只想把日子过得惬意一些。 吃完饭后,许如意便开始在屋里研墨作词,和大多数周人一样,许如意也喜欢这个朝代所兴盛的文艺,那是前朝未曾有过的瑰宝。 每当作起词来,许如意都会推敲很长时间,这段时间甚至茶饭不思,直到她对这篇词的每个细节都分外满意。 她一直斟酌到傍晚,直到余光瞟见窗前的一道人影,她方才停笔。 许如意遂抬头道:“小郎君,你回来了?” 景钰应了一声:“昂!公主您这是在作词呢?” “已经收尾了,你进来罢!” 景钰再度确认道:“我不会打扰到您嘛?” “没事,你在外面折腾半天了,赶快回来歇息罢!” 得了她的允应,景钰这才灰溜溜的进了屋子,来到许如意身旁,方才在窗外的时候,他便被桌上的这行草书惊到了,字画这东西,他没少卖,而许如意的字,可谓是上品。 “公主,您的字可真漂亮。” 许如意笑了一声:“方才上哪儿去了?刚一回来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 第21章 礼物 “我去了趟铺子,铺子那边有点生意要谈。”景钰说着,目光便小心翼翼的落在许如意的俏脸上,许如意此刻一边晾着她的字画,一边点头示意她在听,景钰遂继续道:“回来的时候,我给您带了点礼物。” “礼物?”听闻这话,许如意惊讶的抬头看向景钰,好奇的道:“什么礼物?” “您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许如意虽贵为公主,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不在少数,但这些礼物,不是人情就是面子,真正让她印象深刻的礼物,可谓是一件都没有。 在听说小家伙要送她礼物的时候,许如意着实被惊到了一分,不过,自小生在宫里,全国各地进贡给官家的珍贵玩意儿她都有所耳闻,所以对景钰口中的礼物,她没抱太大希望。 倒是前面的景钰脚步走得很快,他每走两步都会回头看一眼在后面稳重的慢行的许如意,生怕把她弄丢了一般。 许如意则一路跟着他来到后院,还未等走到后院的最里面,许如意便看到库房门外看到七八辆拉货的小板车,有些板车上还放置着箱子。 许如意不禁有些疑惑,景钰却是饶有兴趣的同许如意道:“要不要猜猜我给您送了什么?” “可别是什么珠宝首饰,本公主可不缺那些!” 景钰知道她准是个好面子的,平日里都是费尽心思伺候姜太后,讨姜太后欢心,这才能讨得一些名贵的饰品。景钰知道小姑奶奶的日子过得不容易,自是会维护小姑奶奶的自尊心的。 他遂带许如意来到库房门口,在此停住了脚步,许如意也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库房,公主府的库房,目前还没有可以存蓄的物件。 许如意正盯着眼前的库房,便听景钰郑重的道:“我想,我要送您的礼物,是我觉得咱们公主府最为稀缺的东西。” 景钰说着,便拍了拍手,喊道:“大锤!” 大锤应了一声,遂推着一辆拉板车进入库房,接着,他便径直来到许如意的正前方,并叮嘱许如意道:“公主,您且后退两步,莫要伤着您!” 许如意凝眉:“你们这是……” 然,就在许如意猜测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突然! 大锤高喝一声,将板车抬起,与地面垂直,这时,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一块又一块的金元宝砸在库房的地面上,那些金元宝上标注着“足金”二字,颜色格外鲜艳,且是不停的从板车上往下掉,一层叠着一层,后面的金元宝在原地叠不下,竟是朝着门口滚去。 许如意刚忙往后退了两步。 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属实将她惊到了。 这竟是整车的金元宝! 景钰看得出许如意的惊诧,补充道:“还不止这些呢!其余几车都是银票,还有一些田产和铺面的契单,都上交给公主府了!” 许如意一愣:“上交公主府了?” 景钰爽快的答道:“换句话说,这些都是送给公主您的,公主府百废待兴,需要资金运转。我就在想,总不能您不开口,我就置若罔闻吧?所以,这是我送给您的一份小礼物,不知道您满不满意。” 许如意当即怔在原地。 要知道即便是当今最受宠的楼阳公主也不可能一下子从皇后那里要到这么多钱的。 整车的金子和银票,怕是足够公主府运作好些年了。 许如意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小家伙是怎么将生意做到这么兴盛的。 并且,即便是他手里有钱,如果他偏要找个地窖藏起来,她也是没辙的,若是强行去搜查他的财产,那么这夫妻做得便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她对他有多少钱这个问题一直都是避而不谈的。 不成想他居然会主动上交! 许如意不禁感到有些惊喜,赞叹道:“小郎君,你也太贴心了吧!” 景钰被表扬后,心里同样美滋滋的,谦逊的回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瞧着许如意忙前忙后的打理公主府,他总不能闲着跟没事人一样。 “还有啊……”景钰在看得出来许如意的惊诧后,越发的嘚瑟起来,“您知道我下午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吗?说起来还是托您的福,您给了我面见大娘娘的机会,大娘娘的太医赏识了我手里的沉香。您猜怎么着?第二天所有贩售的沉香都被抢购一空!今儿下午还有几个外地的大商专程过来找我谈推广沉香的生意!赚钱的快乐就在于只要你敢闯一闯,那钱就好像从天上撒下来的一般,单是去捡钱,都能捡到手抽筋儿!” 听着景钰这话,好像这点钱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许如意遂探问道:“那么这一车的金元宝,是你多久的收成?” 如果说闻诗作赋,景钰差了些火候,但提起这事,景钰得意的就差没摇尾巴了。 景钰想着,便竖起一根食指。 “一年?一个月?还是一天?” 景钰回道:“公主您放心大胆的猜!” 说实话,许如意还真就不太敢猜,她还真不敢想象嫁给景钰之后,手里的钱累计起来会比国库还多。 那也太吓人了…… 但许如意还是试探的猜测道:“一天?” “我就知道公主是个聪明的!这些就是一天的营收!” 一天的营收就是一车的金元宝? 那跟景钰过日子,岂不是家里整日都在下银票雨? 许如意只料算过和景钰成亲后吃穿不愁,但却不成想他手上的财产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小郎君,你可真是太出息了!” 景钰“嘘”了一声:“公主,其实这是个秘密!我娘都不知道我每日营收的真实数额,具体能挣多少,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了!” 这话打实让许如意听得舒服,许如意遂上前捧住景钰的俊脸,欣喜的道:“小郎君,你咋这么招人稀罕呢!” 许如意就这么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带领丝帛的景钰侃侃而谈着,虽说周朝有规定,商人在外只能穿黑白两色的衣服,但在她看来,这身衣服特别衬他的气质,怎么看都觉得朝气蓬勃。 “不过话说回来,明日归宁,咱们定是要给大家备些礼物的,你现在就可以给他们准备了。你若是还想推销什么,我不拦你,那些公主的钱,你随便赚,但在官家面前,务必谨言慎行、注意分寸,全程听我指挥。” “好嘞!”景钰说着,便请示道,“公主,明日我能换件其他颜色的衣裳吗?毕竟我是以驸马的身份进宫的诶!” “那你想穿什么颜色的?” “蓝色!带白毛领的那件!” “好,就依你。” 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许如意从来不跟他争,他喜欢做什么,她便纵他做什么。 不多时,她便嘱咐大锤道:“快些将这些东西收好,放置在库房里,这个库房便由大锤负责看守。这些都是小郎君挣得血汗钱,可不能失窃了。” 第22章 归宁宴(一) 大锤赶忙应了一声:“诶!公主您就放心吧!俺这就把库房锁起来,谁敢偷盗,俺就——” 大锤说着,便将板车举过头顶,双手用力一掰。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板车便断成两截。 景钰见许如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怔在原地,赶忙制止道:“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把公主吓着!” 大锤闻言,赶忙回了一句:“好嘞!” 接着,他便将板车重新放在地上。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锤算是看出来景钰为什么不肯走了——他从没接触过女人,准是让这女人给绊住了! 公主新婚,招了个赘婿,刚开始肯定是甜甜蜜蜜的,但这日子久了,难保不会喜新厌旧。倘若景钰打算在那个时候离开,那商机可就彻底错过了,毕竟首富秦大川已经在江南扎根了,若是这时候不争,再过两年,那就连根毛都剩不下了。 他定要鼓舞少爷尽快离开这里,切不可醉在女人乡里。 待到即将安置的时候,一位嬷嬷在屋外敲门,许如意问道:“何人?” “公主,老奴先前乃是御膳房的花嬷嬷,大娘娘派老奴过来,是希望府上的烹饪调药都由老奴来做。” “进来吧!” 许如意深知大娘娘派这些人过来,就是想把手伸到公主府,监管她的吃穿用度。 见那花嬷嬷端了碗汤药进来,许如意问道:“这是什么?” “驱寒的汤药。大娘娘嘱咐过,这是您一定要喝的,现在您已经成婚了,就应当好生打理身体。身体调理好了,夫妻生活才能和睦。” “知道了,本公主一会儿就喝,你先下去吧。” “是!” 花嬷嬷应了一声,遂离开了屋室。 许如意嗤笑一声:“这帮老刁奴,就差没有半夜趴在墙根底下听房了!” 正在例行给许如意暖被窝的景钰一听这话,吓得赶忙伸手扯开床帷,露出一个小脑袋惊问道:“还、还要听房?!” 许如意转过头,故意逗他道:“这可说不准喔~” “可是公主……我今天出去折腾一圈,实在是疲了,还有今儿早上落枕了,脖颈还在疼呢!” 他好像得了一种病,只要谈到房事,他就从脑袋疼到屁股,全身上下无处不在作痛。 许如意当然看得出他的那点小心思,在烫过脚后,她穿着寝衣拉开床帷,只同景钰说了一句:“今晚你睡内侧。” 于是,这一夜,景钰算是知道跟小姑奶奶耍小聪明的代价了。 许如意睡外侧,他睡内侧。 结果后半夜的时候许如意总是下意识的往床内挪动,最后把景钰挤到了墙边,差点都要嵌进墙里了,景钰根本无法入睡,彻夜都在思考人生。 直到次日,许如意睁眼的时候,发现景钰仰躺着靠在内侧的墙边,已经醒了。 许如意迷迷糊糊的同景钰道:“早啊,小郎君~” “早……” 确切的说,他是一宿都没睡觉。 但今日是回门面见官家的日子,他必须打起精神来。 这时许如意已经起身洗漱梳妆了,杏桃和朝茗在屋内伺候许如意的时候,景钰则是自己爬起来穿衣,杏桃在给景钰端来外衣的时候还无奈的感慨了一句:“还以为从今儿开始就不用我们伺候您了,却不成想您的侍从是个五大三粗的大野猪!” 许如意轻声斥道:“杏桃,怎么跟驸马爷说话呢?” 杏桃撅着嘴,把外衣扔在床上后便没再管他。 倒是许如意,这会儿也不能乱动,余光瞟见景钰穿好外衣后,遂同景钰道:“小郎君,你站过来让我看看。” “昂!” 景钰应了一声,遂来到许如意面前。 许如意也不知自己染上了什么癖好,竟是喜欢看他穿衣打扮,喜欢看他这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这身衣服真是不错,衬得你整个人都特别精神。” 景钰闻言,心虚的道:“我看起来很不精神吗?” “挺精神的啊,怎么了?” “没事,精神就好。毕竟是重要场合,我不能给您丢脸。” “无妨,你大大方方的随我进宫便是,当着官家的面,没人敢口出妄言的。即便真有,我也会帮你怼回去。” 景钰赶忙点了点头道:“谢谢公主!” …… 在梳妆整理过后,二人便上了马车,前往了皇宫。 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了下来。 而这一次,景钰记住了规矩,率先从马车内蹦了下来,转身便抬起手,嘿嘿一笑道:“公主!请!” “你倒是个好调教的。” 许如意说着,便轻轻握住景钰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所以,这一路,是景钰扶着许如意进宫的。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要去的是御花园,官家在那里摆席设宴,恭祝许如意回门。 恰逢崇宁公主待产,楼阳公主的驸马也未在京城,所以此次宴会还要见其他几位公主,这倒是惹得景钰有些紧张。 直到来到御花园后,景钰才发现这里有专门设宴的位置,每逢初春,宫内便会有人一边赏景,一边小聚。 而他们今儿来得早了些,此地只有忙碌着的宫女和太监,小主们一位都还没来。 景钰也不知宫里究竟有何规矩,故而,没有许如意的指使,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老老实实跟在许如意旁侧,许如意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遂道:“你先在去一旁赏赏花吧,不必一直在这里站着。” 景钰不解的道:“赏花是什么流程?归宁还有这说道吗?” “笨蛋!什么说道不说道的,在此赏花,当然是显得你有闲情雅致啊!” 景钰眼眸一亮。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就去赏花!可不在这里杵着了! 说罢,景钰便钻进了花丛里,实则,他对这些花儿是不感兴趣的,这都是那些文人墨客喜欢的东西,他们总是对着这些五颜六色的花儿又是作词又是编曲的,这花掉几片叶子,都能被他们编排出一段伤春悲秋的情节。 景钰对此可提不起一点兴趣,反倒是花丛中的这些蝴蝶和蜜蜂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第23章 归宁宴(二) 还有就是—— 他发现这花丛中居然有正在吸食花蜜的小鸟! 这种小鸟,在外面可是相当少见的,居然在这里让他给碰上了! 景钰遂瞄准了小鸟,逮了起来。 却在此时,宴席附近传来了一道女子的笑声:“三妹妹,有日子没见到你了,近来可好?” 正在宴席旁等候的许如意见大公主许明淑前来,赶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并叮嘱道:“大姐姐,你当心着点儿,这月份大了,定要处处留心才是。” 来者是崇宁公主许明淑,她是几个公主里年岁最大的,现下身怀六甲,距离预产期不出月余,许明淑在见到许如意后,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感慨道:“可不是么!我家将军现在还在塞外,我这一个人都不敢在外面待着,现在回宫待产,太医院专门送过来一位太医和两个稳婆,时时刻刻都有人看护着。前两日你成婚,我本是想去的,但太医说路途遥远,偏是不让我去。三妹妹,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许如意娇嗔的道:“大姐姐,你看妹妹像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嘛?” 许明淑笑道:“三妹妹从小在大娘娘身边长大,受大娘娘的熏陶,最是明事理了。” 许如意小心翼翼的搀着许明淑入座,并道:“大姐姐今儿能过来一聚,妹妹便已经很高兴了!赶快入座吧!正好,让大姐姐瞧瞧妹妹的驸马爷!” 许明淑好奇的问道:“驸马怎么没有和三妹妹坐在一起?” 许如意笑着解释道:“他头一次来御花园,见这里百花盛开,一时兴起,赏花去了。” 许如意目光遂朝着那边的花丛望去,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她眸光落去的地方,此刻枝叶摇晃,明显有个人影在那里大幅度的弹跳,每蹦一下,就有大量的花瓣散落。 许明淑一边扇着圆扇,笑道:“三妹妹这驸马呀,年岁尚小,还是个孩子心性。” “年纪小些也好,这个年纪,性子最是乖顺,平日里可是省了不少的心。”许如意说着,便起身朝着花丛走去,“姐姐稍等,我去叫他过来。” 说罢,许如意便来到花丛处,这时,景钰已经停下来了。 许如意俯身望着景钰道:“你在干什么呢?” 景钰却是一脸骄傲的道:“公主,这御花园的好物可是不少,方才就逮着一个稀奇玩意儿……” 但这次,景钰破天荒的见许如意脸上有几分不悦,他立刻向旁边瞟了一眼,发现已经有宾客过来了。他知道许如意在担心什么,遂赶忙保证道:“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他遂将手中的小玩意儿收起,接着便跟着许如意来到许明淑面前。 在见到许明淑后,他微微行了个礼道:“见过大姐姐。” 许明淑示意着点了点头。 许明淑的情况,许如意跟景钰说过一嘴,于是景钰遂道:“妹夫给大姐姐准备了礼物。” 许明淑好奇的道:“给本宫备了礼物?” 景钰遂道:“呈上来!” 下一刻,便见宫女端着一个小箱子过来,景钰遂让宫女将其打开,而那箱子里,则放置着一个木盒子。 景钰认真的解释道:“大姐姐,这个小盒子叫八音盒,只要将这个小盒子轻轻打开,便能播放镇静舒缓的乐曲,您现在就可以让宝宝多听听这里面的乐曲,等宝宝出生后,只要听到这个乐曲,便会安静下来。” 许明淑本以为他送不出什么稀奇玩意儿,但他所说的物件,她竟是从未听说过。 “这是在哪里弄到的?本宫以前从未见过此物。” 景钰恭敬的回道:“这是我一个经常出海的商人朋友送来的,此物尚未流传到周境,倒也是个稀罕物。” 许明淑在打开八音盒后,果然听到一阵让人身心安逸的乐曲,这么稀有的物件,她可要好生保留着。 许明淑在收下礼物后,笑着打量了两眼景钰,感慨道:“其实三驸马的名声,本宫也曾有所耳闻,人是不错的,最关键的是三驸马是京商,人脉极广,却又不像那些跑海的到处乱窜,几个月不回一次家。三妹妹能找到像你这样着家的驸马,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许如意则一直站在景钰身后,听着许明淑的称赞,但并未发话,由着景钰发挥。在察觉到许明淑对景钰的表现很满意后,景钰的一只手悄悄挪到身后,朝着许如意竖了个大拇指。 许如意心道:真是调皮! 然,就在谈话的间隙,许如意便看到楼阳公主许长娇朝着座席走来。许如意见状,欲上前迎接,但许长娇却摆出“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旋即蹑手蹑脚的来到景钰身后。 实则,景钰在她过来的已经察觉到她了,但并没有表露出来,由着她在后面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招呼道:“嘿!三姐夫!” 景钰转过头,这才配合的注视着眼前这伶俐俏皮的姑娘,只听她继续道:“三姐夫,还记得我是谁嘛?” 他当然知道——许如意交代过,当朝最得宠的公主便是皇后所出的五公主许长娇,如果碰到性格特别活泼伶俐的,那准是这位楼阳公主。 见她这般逗弄自己,景钰便直接返身逗她道:“诶?你是哪位公主来着……” 然,景钰话音刚落,许长娇便率先一步告状道:“三姐姐!你瞧,我在婚宴上还给他敬过酒呢,这才几天就把我给忘了!” 许如意笑道:“楼阳,你莫要逗你三姐夫了,他是个怂的,婚宴那日长得美艳的姑娘,他一个都没敢细瞅!” 话落,就连许明淑也跟着笑了起来。 许长娇轻哼了一声,问道:“那本宫的礼物,你是不是也忘了准备了?” 景钰立刻回道:“这个没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三姐夫我可不敢忘!” 许长娇闻言,期待的道:“那你给本宫准备了什么?” 景钰嘿嘿一笑,伸出一直握拳的手,缓缓的将手掌摊开。 只见景钰的手中站着一只颜色绚丽的小鸟,这只鸟体态比麻雀还小,头部和喉咙皆是蓝紫色,前半身是朱红色,后半身为亮黄色,翅膀和尾巴则为黑色。 许长娇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鸟,激动的问道:“这是送给本宫的吗?” “当然!” 许长娇激动的道:“快叫人找个笼子过来,别让它飞了!” 第24章 归宁宴(三) 许长娇一声令下,附近的宫女哪里敢含糊,赶紧跑到花园的角落找来了抓猫用的笼子,匆忙的将笼子递上来,关住了鸟儿,但许长娇却仍然不满的道:“这笼子缝隙有点大,撑不了多久,赶紧去找鸟笼,现在就去!” “是!” 几个宫女遂急忙去找鸟笼了。 许长娇一边捂着笼子,一边转头问着景钰道:“三姐夫,这鸟儿你是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只啊?” 景钰解释道:“这鸟儿可不是买的,不信你拿着它问问懂行的,这叫蓝喉太阳鸟,可是稀有物种,是我自己逮的!” 许长娇打实被这鸟惊艳到了,赞不绝口道:“这鸟也太漂亮了吧!三姐夫,你可真厉害!” 景钰摆了摆手道:“这有啥的,无非是掏个鸟窝而已。” “掏鸟窝也得能掏出东西来啊!以前总是听闻有人说三姐夫不务正业,现在看来,倒是他们见识浅了。三姐夫,以后这些人的闲话你可别听信,你在本宫心里可是厉害着呢!”许长娇正说着,恰逢寿安公主许锦儿到了,许长娇招呼她道,“六妹妹,你快过来!看看本宫这鸟儿漂不漂亮!” 被许长娇这么一招呼,许锦儿刚过来便往她这边走,瞧见这鸟儿后,也惊喜的道:“好漂亮啊!这是五姐姐的?” 许长娇挺起腰板,骄傲的回道:“那是!这叫蓝喉太阳鸟,稀有得很,找鸟商买都买不到的!” 景钰顺便介绍道:“这鸟不似凡物,寻常的谷物它是不吃的,它喜欢吃花蜜。” 许长娇这就知道该如何饲喂这鸟儿了,转头继续同许锦儿道:“嘿嘿!没见过吧!” 许锦儿附和着笑了一声,这时景钰遂来到许锦儿身边,将一个箱子递了上去。 “这是给六妹妹的礼物。” 许锦儿连忙道了声谢,接过了箱子,但她并未当众打开,只是在接过箱子后再度给景钰行了个礼。 许如意跟景钰介绍过,许锦儿是庶出的公主,比不得崇宁和楼阳这样的嫡出,至于跟她比起来谁过得更好一些,这很难说,但比起喜欢稀罕物的许长娇,许锦儿定是更喜欢一些实用的物品。 这份礼物即便她没有当面打开,回去之后大抵也是会很满意的。 就在这时,宫女们找来了鸟笼,许长娇高声张罗道:“当心点儿!莫要伤了本宫的鸟儿!” 而就在宫女们手忙脚乱之际,前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闻声,在场的几位公主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恭敬的行礼。 宫女们更是下跪作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太后率先道:“快平身罢!” “谢太后娘娘!” 这时,正康帝许应鸿瞧着几个女儿玩得不亦乐乎的,遂探问道:“你们姐妹几个研究什么呢?瞧着好生热闹!” 许长娇提着精致的鸟笼,来到许应鸿面前道:“父皇您看!这鸟好不好看?” 许应鸿称赞道:“这鸟儿的羽毛甚是绚丽!” 许长娇得意的笑了笑道:“是三驸马送给女儿的!” 这时,跟在姜太后身后的七皇子许鸣霄眼巴巴的看着那只小鸟,开口道:“皇祖母,孙儿也想要一只这样的小鸟!” 一旁的许如意听闻这话,还未等姜太后作答,便先一步来到许鸣霄面前,同许鸣霄道:“我们府上还有些会拉小车、唱小曲儿的鸟儿,可有意思了,平日里能陪霄儿一起玩呢,霄儿想不想要?” 许鸣霄到底是个六岁大的小孩子,一听说有这种好玩的鸟儿,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去了,赶忙回道:“想!” 许如意继续哄着他道:“那说准了,过两日让三姐夫给霄儿送来。” 许鸣霄应道:“好!谢谢三姐姐!” 许如意继续道:“那你得跟你三姐夫打声招呼,不然你们都不认识,到时候他怎么把小鸟送到你这里呢?” 许鸣霄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迈开小腿跑了过去,冲进了人群,昂起小脑袋问道:“哪位是三姐夫呀?” 姜太后见许如意这么快便将许鸣霄打发了,笑道:“还是昭容会哄孩子。哀家年岁大了,一个人在宫里好生无趣,便想养个孩子在身边热闹着。这不,就把霄儿接过来养着,结果这两日确实热闹了不少。” 许长娇却是叹了口气道:“这个年岁的小孩子最是闹腾,待到了七八岁的年纪,更是淘得没边儿呢。” 许如意回道:“像孩子闹腾这种情况倒也好解决,抑住他闹腾的根源,不给他生根发芽的机会,多教导一番,往后渐渐的也就懂事了。” 许长娇一听这话,顺势提醒道:“所以本宫的鸟儿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免得助长歪风邪气。他想要什么鸟让他自己挑去。是不是?父皇!” 许长娇这时已然蹿到许应鸿身畔,许应鸿赞叹道:“楼阳说得在理。” 姜太后听着他们的谈论,也不多做评价,直言开口道:“都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入座罢!” 话落,众人便入了座。 许应鸿虽发话说这是家宴,不必那么讲究,但真正落座的时候许应鸿和姜太后还是坐在正座,许如意挨着姜太后,许鸣霄则只得坐在许如意旁侧,但还未等许鸣霄落座,景钰便赶忙跟上,迅速占了坐许如意旁边的座位。许鸣霄撅了撅嘴,但景钰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还回过头瞧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嘚瑟和窃喜,许鸣霄知道自己刚来姜太后的宫殿,地位不及许如意,只得闷气的在景钰旁侧落座。 而许应鸿那侧,则是许长娇和许明淑,许锦儿则坐在较偏的位置。 景钰细数了一下——大公主许明淑,三公主许如意,五公主许长娇,六公主许锦儿,还有尚未封王的七皇子许鸣霄…… 总共到了五位皇嗣,二王爷和四王爷都没有入席。 没一会儿的工夫,宫女便开始上菜了,许如意事先嘱咐过景钰,上次在姜太后面前推销已经是件危险事儿了,到了官家面前,切不可急于卖弄,定要注意分寸。 最关键的是—— 许如意是养在姜太后身边的,跟官家差了层关系,若真惹出是非,许如意能不能保住他还是个未知数。 第25章 归宁宴(四) 在菜品上齐后,许长娇见桌上竟是没有一壶酒,疑惑的问道:“诶?酒水还未上齐吗?” 这时,许如意给宫女们使了个眼色,宫女们遂将茶壶端了上来,并给每人添置一套茶具。 许如意说过,景钰在官家面前如何表现,必须是按她指挥行事,切不可肆意妄为。 在茶具上齐后,许如意给景钰使了个眼色,景钰遂从座位上站起,恭敬的道:“这次的归宁宴上,有年事已高的皇祖母、有身怀六甲的大姐姐、还有年岁尚小的小皇弟,所以咱们不如以茶代酒,我给大家带的是去年麦谷丰收时期带回来的大麦茶,也让大家感受一下民间丰收的气息,为今年的秋收讨个吉利。” 许应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许锦儿便率先回道:“这主意可真是不错!本宫平日里便有饮茶的习惯,且这茶文化本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今日咱们以茶代酒,体验一下民间丰收的气象!” 许长娇本是更想吃酒的,但这氛围都被带到这里了,遂也顺应着道:“正好,今日的宴席上有老有小,还有大姐姐这样不能吃酒的,大家聚在一起饮茶,也是挺妥当的。” 景钰遂举杯道:“那我便先饮为敬了!” 说罢,他便先行将这杯大麦茶干了。 许如意遂也举杯示意了一下,小酌了一口,意在纠正他方才急饮的举动,随后,便示意他坐了下来。 许应鸿端起茶壶,也在自己碗中倒了一杯大麦茶,浓郁的麦香扑鼻而来,他小酌了一口,感慨道:“这大麦茶口感甚是香醇,不仅能感受到丰收的气息,还能感受到此刻难得的平静。” 去年,大周和边疆蛮族起过一次纷争,还是许明淑的驸马镇国将军傅子渊带兵应战,景熹以副将的身份也上了战场,凯旋归来后,景熹的仕途便顺遂了许多,今年周境太平,他便去忙活大理寺那边的事务了。 姜太后见许应鸿饮了口茶,遂也拿起茶杯,感慨道:“当下的平和,确实值得品味一番。” 见许应鸿和姜太后都饮茶了,许长娇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但这大麦茶的味道,实在是苦涩,她遂将茶杯放下,挑起了话茬道:“虽说外面是太平了,但儿臣还是觉得这世道让人没有安全感。” 想来这种言论,也只有许长娇敢说,其余几位公主和皇子并未接茬,许应鸿则饶有兴趣的问道:“此话怎讲?” 许长娇继续道:“你们大概都听说了吧?那个翰林院的编修林承清,他前阵子不是去襄州了吗?然后生生断了一条腿,最后险些落水淹死,当地人就说是染了邪祟,他回来请了高僧,也说他染了邪祟,可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染的是哪门子邪祟!你们说这邪门不邪门?” 姜太后回道:“这件事,哀家也有所耳闻,有两位高僧还是哀家去请的。毕竟襄州位置偏僻,他去那地方又尽是些坟头荒地,难免会冲撞了什么。朝中现已让他在家休养了,待彻底痊愈了,再回来上任。” 姜太后信佛,慈安宫内的佛像不在少数,但许应鸿对此却另有观点,他郑重的道:“祛除邪祟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在襄州遇刺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此事总不能当成邪祟处理,不然成何体统?此事定要彻查清楚,给林相家里一个交代,也给为朝堂尽忠的臣子们一个交代。” 姜太后点了点头道:“他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挺孝顺哀家的。此事,确实需要好生彻查。” 许应鸿回道:“母后放心,此事,朕已安排了专人,定会将来龙去脉全部查清。” 在听过姜太后和许应鸿的话后,许如意突然提议道:“虽说不知林编修是如何染病的,但这些年他常在宫中走动,逢年过节的也总是想着我们。而今他遭此不幸,莫不如我们过几日去探望他吧?” 许如意这话一落,惊得景钰心里咯噔一下,但他又不敢转头示意许如意,只见她话落之后,姜太后发话道:“昭容说得不错,这孩子平日里和大家都有所往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他一番。昭容啊,过两日你代哀家去探望一下他。楼阳、寿安,你们俩若是有时间,便随昭容一起去。” 许长娇和许锦儿闻言,遂点了点头。 姜太后继续道:“崇宁,你便不必去了。这点小事,你这几个妹妹便能做得很好。” 许明淑温和的朝着姜太后笑了一声。 宴席之上,众人有说有笑的,场面格外温馨。 但自打许如意提出要亲自上门探望林承清后,景钰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小姑奶奶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怎么还上赶子去探望林承清? 这可把景钰愁得吃饭都吃不出味道来,任凭宫女往宴席上摆放烧雏鸡、椒盐鸡、芙蓉鸡…… 他现在什么鸡都吃不下去了。 直到宴席结束,许长娇欢快的拎着鸟笼,跑来同许如意道:“本宫瞧着三姐姐家的驸马身手不凡,骑射肯定厉害,日后有机会一定要他过来陪我家世子去猎场上走走。这么好的身手,可不能浪费了。” 许如意笑道:“这个好说。回头世子尽管下帖请他,让他好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末了,许如意和景钰一同离开了御花园,走的时候,景钰一如既往地牵着许如意,临走的时候也同旁人寒暄了几句。 待上了马车后,他这才松开手,靠在了车厢上,全然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但许如意可不上他的套儿,她遂直勾勾的盯着景钰,问道:“老实说吧,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景钰“嗐”了一声:“我就抓了只鸟儿而已……” “抓了鸟儿还能让鸟儿服服帖帖的站在你手上?” 许如意都快怀疑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许如意遂直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这话倒是惹得景钰闷起气来:“那您不是也有秘密瞒着我?” 瞧着小家伙气鼓鼓的模样,许如意耐心的道:“哦?我瞒了你什么?你倒是说说!” 那景钰可就不客气了。 “您是不是和林承清旧情未了?” 第26章 赌气 这一次,景钰是认真的。 他纵使冒着顶撞公主的风险,也得把这件事问清楚! 但许如意在听了他的话后,却是歪着小脑袋,神情中满是戏谑的回道:“小郎君怎么就看出来我跟他旧情未了了?” 瞧着许如意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景钰抬高了声音,焦急的强调道:“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不再和林承清来往了!” 许如意看得出来他神色激动,可她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我改主意了。” 景钰:“……” “况且,这是大娘娘的旨意,我得好生照顾他一段时间。” “公主,我跟您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您最好不要靠近他!” “我知道小郎君是在关心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一刻,景钰突然发现他们之间存在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许如意是个主意正的,景钰的那些劝告,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抑或是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过是许如意随身携带的玩物,根本左右不了许如意的判断和抉择。 难不成这就是良言难劝要死的鬼? 景钰只感觉心里憋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偏过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他不吱声,许如意也没再发话。 她似乎看得出来小驸马经常闹脾气,保不准这会儿以为自己是在绿他。 那便由他耍会儿脾气吧,毕竟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是不能告诉他的。 这小家伙年岁不大,手上也没沾过血,许如意真怕他被吓出个好歹来。 在回府后,已是傍晚了,许如意在杏桃和朝茗的搀扶下踏入了府门,但景钰却迟迟不肯下车,杏桃没好气的道:“驸马爷在作什么怪?” 许如意笑道:“小郎君跟本公主赌气呢!这小家伙,跟个小孩子一样。朝茗,你晚些时候出去给他买些点心。免得他坐久了赶不上饭时被饿着。” 景钰听闻这话,更是来气了。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摆脸子,是想让许如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结果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生气,还觉得拿几块甜食就能哄好他! 他越发的意识到自己跟许如意根本过不到一块儿去。 景钰越想越气,站在车旁的大锤一脸纳闷的道:“爷,天凉了,您再在马车里坐下去,就不怕把自己冻着?” 景钰发话道:“去清月楼。” 大锤一怔:“爷,咋还去酒楼了?在宴席上没吃饱吗?” 但瞧着马车再度行驶,大锤也意识到景钰这回是真闹脾气了。 这时,杏桃见景钰去酒楼了,赶忙回屋禀告许如意,并道:“这驸马爷也太不像话了,居然直接去清月楼吃酒了!公主,要不要追上去把他带回来?” 许如意笑道:“那岂不是让我们二人都失了面子?你莫管他,他愿意出去玩会儿便由他去罢!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府里闷着是不是?” 杏桃“哼”了一声,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许如意吩咐道:“本公主要沐浴了,你们去准备一下。” 杏桃和朝茗面面相觑了一下,遂去伺候许如意沐浴了。 与此同时,景钰在来到清月楼门口后,清月楼的店小二赶忙热情的道:“客官里边请!咱们这里正好刚下来一个上好的包间!” 景钰一甩折扇,一本正经的回道:“小爷我不习惯用别人刚用完的包房,尽是些前桌留下的烟酒味儿。” 店小二愣了一下,这时,一旁的掌柜的见来者是景钰,赶忙冲了过来,训斥那店小二道:“你个没长眼的东西,不知道这是谁吗?景二爷,这是新来的学徒,不懂规矩,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的专属包间今日已经清洁过了,我这就带您过去。” 景钰应了一声,自也未同那新来的店小二计较。 虽说那些贵族大多看不上景钰,但景钰在市井中还是很有排面的,这京城之内最有名的清月楼里,就有一间包房是景钰买下来的,他想过来吃酒便吃酒,不用担心没有位置,不想过来的时候清月楼也要每日清洁这间包房。 在进入包房后,景钰点了些酒水和菜品。 说实话,今日在宴席上他都没吃几口饭,满脑子都是许如意被林承清烧死的画面,他记得前世听闻昭容公主死讯的时候,他手里还有一笔给宫中的皇嗣和妃嫔们画像的生意,他那时见过许如意的画像,那画像中的人儿确实有着倾城的容貌,岂料当天夜里便听闻太后遇刺,接着城楼便突然失火,火烧了三日,众人明知昭容公主被困在城楼上,却无一人敢上前灭火,任由整个城楼烧成灰烬。景钰单是听闻这消息便感到背后发凉。 不曾想重生一世,自己居然会和这位小姑奶奶有所交集。 但这些事,他没法说,即便是当着大锤的面,他也只能说那林承清绝非良善之辈,许如意若是再跟他打交道,怕是容易栽在他手里。 大锤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不解的问道:“爷,这不是好事吗?她若是被害死了,那咱们岂不是连替身都不用找了?” “可是大锤,这毕竟是一条人命……” 大锤闻言,仍是一脸困惑的道:“俗话说得好——自古红颜多薄命,此乃天意不可违。更何况是那些跟朝廷沾边的人,他们哪个不是活在刀刃上的?一旦哪个朝臣翻了船,那可是连带着要死一大批的!所以这档子事儿,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景钰就知道他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他遂摆手道:“得嘞!你继续吃你的吧!” 见他不悦,大锤又提议道:“不过,救她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 景钰闻言,眼眸一亮道:“什么法子?” “爷,俺跟您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相学风水也多少学了一点儿。依俺看呐,唯一的改命之道就是改相!说白了就是您把她喂胖了,让她变得肥头大耳的,满身都是福相。人呢,一旦出现福相,随之而来的就是享福之命……” 景钰嘴角微微抽搐:“把她喂成你这样?” 大锤闻言,得意的挑了挑眉。 景钰嫌弃的摆了摆手道:“你还是继续吃你的吧!” 这一晚,景钰小酌了几杯,脑海里尽是许如意这两日带他去见的那些人。前世,他是不会和朝廷或后宫的人建立关系的,但眼下,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被卷入一个不知名的漩涡里。 再不挣脱,怕是真的挣脱不掉了。 但倘若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徒留许如意被林承清害死,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大锤瞧着他因此烦心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爷,您就是太心软了。要俺说啊,强行把您绑去做驸马,本来就是那昭容公主的不对,您给她找个好点的下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朝廷那些闲事,咱们真的没有能力去管。要是咱们真有那本事,何至于准备跑路?” 第27章 哄他 大锤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说到点子上了。 但凡景钰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这里。 景钰遂道:“小爷我跟你说的那个替身,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爷,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万一哪个说漏了嘴,让公主知道了,您就彻底走不成了。” “那你就慢慢研究!切记,旁的条件都可以降低,但一定得是个能照顾她、保护她的!” “明白、明白!” 待吃足了酒,景钰便准备回去了,他今日回去得晚了些,怕小姑奶奶生气,便在临走时又要了几道招牌菜,想来小姑奶奶肯定不会拒绝这些好吃的。 在回府后,府内一片安静,他遂同路过的每一位家丁都做了“嘘”的手势,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府。 但在来到内室门口的时候,却见杏桃在门外侯着,怕杏桃骂他的声音太大,他赶忙做了个认怂的手势,低声问道:“杏桃姐姐,公主这会儿干嘛呢?” “还在沐浴。” 果然,这么求她都压不住她的大嗓门子,下一刻,屋内便传来了许如意的声音:“是小郎君回来了吗?” 杏桃完全不帮着景钰,直言回道:“是驸马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 许如意这会儿正泡在木桶里,纤长的小手玩弄着浮在水上的花瓣,只见景钰极不情愿的推开了内室的门,口中低声嘟囔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许如意笑道:“夫妻之间不必这般拘谨。” 景钰心道:呸!他们之间算哪门子夫妻?! 于是,景钰便站在门口不肯再往里走。 许如意靠着木桶,同他道:“你倒是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她这话让景钰听着心虚,景钰没有回应,由着她继续问道:“出去这一趟,气消了没有?” 景钰见她担心自己有没有生气,遂胡作声势,“哼”了一声道:“没消!” “朝茗,把甜食拿来。” 景钰见她真要这么糊弄自己,声音加重了一分:“这不是一份甜食就能解决的!” “所以我买了两份。” 景钰算是发现了——自己跟这小姑奶奶根本没法沟通! 朝茗很快便把甜食呈给了景钰,并同许如意道:“公主,爷也带了小吃回来呢!” 许如意闻言,笑道:“我就知道小郎君是个体贴的。朝茗,去把寝衣拿来,我不洗了。” 朝茗应了一声,便将许如意的寝衣呈上,许如意披上寝衣,擦拭了身子后便来到桌前,她腰间的束带十分宽松,雪白的肌肤半遮半掩,景钰猝不及防见了这一幕,顿时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热。 他赶忙别过头去,不去看她。 许如意倒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她坐在桌前尝了一口景钰带回来的小食,赞叹道:“我就知道小郎君给我带回来的小食肯定好吃!” 景钰这会儿已经准备向被窝挪动了,但他刚想挪走,许如意便一把拽着他的胳膊道:“坐下来一起吃嘛!吵架多没意思,还不如一起开开心心的吃宵夜!” 景钰:“……” 刹那间,吵架的氛围顿时消散殆尽,就算景钰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他真就没见过许如意这样的姑娘,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跟他生气,一如既往地对他十分热情。 难不成…… 她真的喜欢他?! 景钰总觉得这种感觉蛮别扭的,但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想救她一命。 他再次鼓起勇气,认真的同许如意道:“公主,您可不可以不要再招惹林承清了?” 许如意心里暗笑:这小家伙还是在担心她! 许如意回道:“你放心,我对他一丁点儿的感情都没有。” 前世她如果不嫁给太后党羽的重臣,就会落到官家手里,这两年大周边疆不太安宁,一旦官家想要和亲,那么第一个被送走的就是她。 至于感情…… 或许煤炭说得不错,她并不知道情为何物。 她也懒得去想,她只知道眼下的小食味道十分香甜,这就足够了。 “小郎君,我去探望林承清是君臣之间的礼数,这是我必须去做的。除此以外,我对林承清没有旁的想法。” 景钰坚持道:“那我陪您一起去行吗?” 许如意拒绝道:“我们不是去胡闹的,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便是。” 说起君臣关系,那么在这公主府内,许如意是君,景钰是臣,这本来就不存在平等的关系,景钰只得遵从许如意的意愿。 这一夜,景钰又一次失眠了。 主要是因为沐浴过后的许如意身上有股清香,在她搂着他睡觉的时候,这股清香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身上粘着一个女人。 这让他怎么睡得着?! 等景钰实在撑不住睡着的时候,已经近乎天亮了。 他刚睡着,许如意便睡醒了,见景钰还在睡着,也不忍打扰他。 许如意遂松开了景钰,一个人悄悄起身梳妆,吃过早点后,便带着杏桃和朝茗去探望林承清了。 按说林承清染了邪祟的说辞,姜太后是听信的,尤其襄州当地这类言论甚多,不止是姜太后,就连林承清本人都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请了不少高人前来作法。奈何许应鸿不信,这件事就得重新展开调查。 许如意要来探望林承清的事,姜太后头一天便告诉他了。 林承清心中暗喜,想来那姜太后还是极其信任他的,甚至想通过他拉拢整个相府,许如意未能选他做婿一事,姜太后也保证过定会给他一个说法。 这不,才过了三日,她便派许如意上门探望自己了。 在得知许如意今日要来后,林承清一大早便拄着拐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件神清气爽的衣裳,坐在房里等着小厮的通报。 许如意则是乘着马车,来了相府门口。 那林承清本是林家二房的人,前些年林家二房没落了,全家老小这才进京投奔林相,林相抹不开面子,便让整个二房都搬了进来,林承清这才寻到了捷径,一边致力于科考并连中三元,一边借着林相的势做了宫中编修。 甭说是姜太后想要拉拢他,由此渐渐笼络相府,就连许如意当初也认为他是棵靠得住的大树。 却不成这一切都是官家设的套儿。 许如意的眼里,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第28章 赴约 这时,相府看门的小厮见许如意过来,赶忙上前询问情况,见是来探望林承清的,便去二房所在的院落,将此事通报给了林承清。 林承清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她进来!” 小厮应了一声,返身便去告知许如意。 许如意遂跟着小厮的脚步往里走。 踏入相府的时候,许如意不禁有些感慨——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格外熟悉,眼前的小厮带她走的是哪条路,她也十分清楚。 这一路上,她并未发话,径直来到林承清所在的院落门口。 岂料,还未入院,那林承清便已来到了门口迎接,只见他拄着拐,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动着,见许如意过来了,他赶忙高声道:“昭容妹妹!” 他们认识了大抵有七八年了吧? 每次见面,他都是这般热情。 许如意同那小厮道:“你先下去吧。” 小厮一愣,赶忙朝着林承清望去,林承清厉声斥道:“叫你下去,没听到吗?” “是!”小厮方才退下。 见那小厮准备退下,许如意扯了扯嘴角道:“相府的规矩倒是蛮严格的,连本宫说话都不管用,须家中主人亲自发话才行。” 林承清见许如意不悦,赶忙解释道:“昭容妹妹,你误会了。我们相府可没这规矩,纯是这新来的小厮不懂事,竟连公主都敢冲撞!来人!将这没规矩的东西拖下去,杖责三十!” 小厮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跪地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但林承清的势气却足:“还不快拉下去!” 下一刻,那小厮遂被拖了下去,接着便传来棍棒的声音。 但林承清的气却是没消,仍旧恼火的道:“这些刁奴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欺负到昭容妹妹你的头上。昭容妹妹,你可别跟这些刁奴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身子。” 许如意温和的笑了笑道:“公子不是已经帮本宫出气了吗?” “我说过,我见不得有人对你不敬。” 是呵…… 这句话,他说了七八年,这些年每当遇事的时候,他确实也都是护着许如意的。 许如意还记得他总说——她无父无母,一个人在宫里容易遭人轻落。 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容易,他是知道的。 有些话,说一次可能被当成戏言。 但说久了,却真就不知不觉的信了。 林承清瞧着许如意头一次来相府,遂主动问道:“昭容妹妹,要进来坐会儿吗?我刚作了几首词,正想邀你鉴赏一番呢。” 但许如意却婉拒道:“本宫倒是想去花园走走。” 林承清一听这话,赶忙应道:“好,那我们便去花园。近来的花儿开得可是盛着,妹妹是个喜欢赏花的,我带妹妹过去瞧瞧。” 许如意纯是不想踏进他的院子,但见他这般上心,许如意遂也轻笑一声,故作关切的道:“公子不必着急,好好养伤才是最要紧的。” 林承清解释道:“无妨,我这伤不严重。郎中说了,我这条腿还是能养好的,快的话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那公子可要好生休养啊!” “多谢昭容妹妹关心。” 许如意说了两句好话,林承清倒是蛮高兴的。 许如意遂边走边继续道:“上次本宫的小驸马不太懂事,多少有些冲撞了公子,本宫此番也替他向你道个歉。” 这还真是让林承清受宠若惊,他赶紧回了一句:“不妨事儿!驸马爷年纪尚小,与我们接触不多,难免会沾些商门禄气。我就是不太明白,妹妹怎就选他做驸马了呢?” “今日前来,我正想同你解释这事呢。当时在文渊阁,本宫没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你明说。”许如意遂继续道,“嫁给这么个驸马,实则是大娘娘的意思。” “大娘娘的意思?” 林承清理解不了,姜太后不是一心想将许如意许配给他的吗? 但林承清只得压抑着心底这份焦急,听许如意继续道:“这驸马年岁不大,又不懂朝局之事,是个好摆布的。大娘娘后续若是需要他的财力和人脉,或者有想要委托他去办的事儿,他准是能老老实实的办妥。这便是大娘娘的意思。” 林承清追问道:“大娘娘想让他办什么事儿?” 许如意话只说一半,便不继续往下透露了,她只留了一句:“你只要知道这是大娘娘的意思便够了。大娘娘的旨意,本宫是无法辩驳的,包括自己的婚事。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可我想不明白,大娘娘那么疼你,到底是多大的事,才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许如意叹了口气道:“谈不上是牺牲,一时的缓兵之计罢了。待这些事儿处理妥当了,本宫随时可以换一位驸马,到时候找个理由休了他便是了。” 许如意的态度尚有几分冷漠,看不出她对这小驸马有一丝的留恋。 林承清此刻尚有一些疑问,但还未等他说出口,许如意便挑开话茬,问道:“对了,林公子,上次说要帮本宫彻查翰林院,现在那幕后主使可是找到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林承清反倒不好再追问方才那档子事儿,他只得回应道:“我回去问了,那窦忠交代了,确是翰林院的一群文人串通一气,想让那商贾之辈难堪。他们都不耻一个商人攀上皇家的高枝。” “具体是哪些人?本宫要挨个问候他们,那是本宫的婚宴,他们这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没把官家和大娘娘放在眼里!” 见许如意还要细究,林承清显得十分为难,赶忙解释道:“昭容妹妹,你误会他们了。他们正是太把你们放在眼里了,才恨铁不成钢的想要斥责两句。况且,他们也不是想斥你,他们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德不配位的驸马爷。” 二人就这么站在花园深处,林承清一边赏着盛开的花儿,一边语重心长的同许如意道:“咱们在一起也有七八年了吧?刚见你那会儿,你像个小豆丁一样,我大你两岁,叔父便嘱咐我好生看着你。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常带你去御花园,相府的花园虽不及御花园盛美,但我却时常来此地赏景,有时候突然会想到和你在一起说过的哪句话,于是我便提笔蕴词,作赋一篇。说实在的,即便是个兄长,也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嫁个好人家的,而不是受这种委屈。” 许如意同样望着花园中的花儿,坚定的道:“大娘娘于本宫有再造之恩,能为大娘娘效力,何谈委屈?” 林承清温柔的道:“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把自己还给自己,幸福安康的过完余生。” 第29章 景熹回来了 把自己还给自己?幸福安康的度过余生? 这话可真容易让人动心。 许如意感受着浓郁的花香,抬头望着不时飞旋在风中的花瓣,她遂发自内心问了一句:“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把自己还给自己?” 林承清郑重的道:“为你自己而活。” 许如意轻笑一声:“只可惜,本宫这条命并不属于自己。” “或许你做得到呢?”林承清靠近了她一分,轻柔的在她耳畔道,“我可以帮你从这泥潭中摆脱出来。你要知道,我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相互扶持,在荆棘丛中闯出一条生路?” 林承清郑重承诺道:“不止是生路,还有未来那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 许如意轻轻折下一枝桃花,凝眸望着手中的桃花,轻声感慨道:“那样的未来,本宫连想都不敢想。” “但你知道我现在在朝中的地位,这样的未来,我可以给你!” 许如意转过头,凝视着面前的林承清,浅笑一声:“那本宫便拭目以待了。” 说到这里,许如意关切的问道:“对了,林公子,他们都说你染了邪祟,尚未根治。你现在情况如何了?” 林承清回道:“已经请高人来看过了,在府上贴了符咒,现在已经无碍了。” “那本宫便放心了。本宫今日还特意给你带来一些茶品,莫不如在此饮个茶吧。” “甚好!” “朝茗、杏桃,将本宫的茶端来。” 于是,林承清便在花园中摆放起了茶具,二人一同在花园中饮茶。 清风明朗,桃花盛开,二人在花园饮茶的画面格外温馨。 在不远处候命的杏桃和朝茗,被这一幕惊得不轻。 怪不得不带驸马过来,若是让驸马撞见这一幕,岂不是要原地炸裂? 但公主的意愿,她们做下人的是管不了的,于是就这么看着林承清在此即兴作赋,并挥笔将赋写在白纸上,许如意瞧着那赋已作好,但却没有标题,遂问:“怎么不写赋名呢?” 林承清温和的笑了一声,旋即将狼毫笔递给许如意道:“还不是想请公主为这篇赋命名?” 他既邀请了,许如意遂没有拒绝,她接过笔,将这篇赋通览一番后,挥笔在最上行添了几笔——宴桃源·春行。 林承清赞叹道:“甚是精妙!” 许如意将狼毫笔放下,淡然的道:“即兴发挥,倒也算不上精湛。” 就在二人作赋之际,突然,一个小厮匆忙跑了过来。 “公子!公子!” 林承清见小厮过来叨扰,回头斥道:“这会儿不见客,有什么事稍后再议。” 那小厮却是焦急的道:“可是不行呀!公子!是安定侯府的景世子来了!官家派他来查案的,您若是不见的话……” 许如意心里徒然一惊。 是安定侯府的大公子景熹回来了? 许如意遂提议道:“既是要事,便让他过来吧。” 林承清虽是不情愿,却也找到了台阶,顺势回道:“好,那就依你。让他过来吧!” 小厮急忙去通禀景熹,并带景熹前往花园。 那景熹身形八尺,在入府之后,板着一张俊脸,不苟言笑,一路雷厉风行的跟随小厮来到花园。 在进入花园后,他便见许如意和林承清坐在一起饮茶,他先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小林大人。” 林承清点头示意了一下。 接着,景熹那双冷眸便落在许如意身上,他方才听闻小厮说林承清和公主在花园饮茶,但他入仕不久,未曾和后宫的公主妃嫔有过接触,分不清是哪位公主,遂恭敬的行礼道:“见过公主。” 许如意盯着他这张看不出一丝情绪的俊脸,带着几分打趣的道:“按辈分,大哥应唤本宫一声‘弟媳’。” 景熹一惊! 他还真没想到,才成婚没几日的昭容公主竟会跑到林相家中和林承清一起饮茶。 景熹在和许如意四目相对之时,神色顿时凝重了一分。 与此同时,景钰在睡醒之后,便得知许如意出门了。 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连声招呼都不同自己打,便去找那林承清了。 景钰顿时觉得心堵,可是瘫坐在床上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堵些什么,但他还是一大早便让大锤出去打探消息,不然他在家里连口饭都吃不下去。 没一会儿的工夫,大锤便回来了,见大锤神色不错,景钰赶忙起身问道:“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大锤笑道:“嘿!俺还真打探到了一桩大事!爷,听八卦不?” 景钰一听这话,当即被他气得不轻:“我听你大爷的八卦!我问你许如意呢?打探到她的消息没有?” 大锤波澜不惊的道:“俺要是没给您打听到她的消息,俺还敢回来?放心吧!方才去问过相府的门房了,给了点银子,人家就老实交代了——公主这会儿跟那林承清在花园又是赏景又是饮茶,还作了篇赋!叫什么桃花宴来着……” 景钰被大锤带来的消息气得差点当场心梗。 这小姑奶奶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居然跑到林承清的院子里跟他独处,她就不怕他一把火把她烧了! 但大锤还是觉得八卦比较有意思,又追问了一句:“爷,您真不听八卦啊?” “我听你姥姥家的二大爷!”说着,景钰便返身进屋,披上外衣便准备出门去把许如意捞回来。 这小姑奶奶得感谢自己前世积德,这辈子碰上他这么个大善人,誓要把她从作死的边缘拉回来! 不过,赤手空拳过去捞人,他还担心对方人多势众,他遂在屋里又是找棍子又是翻匕首的。 在这间隙,房嬷嬷倒是来到大锤身边,好奇的问道:“是什么八卦呀?” 大锤正在心里憋得难受呢,见房嬷嬷要听,赶忙同她道:“说起来,您老人家都不敢信!隔壁安定侯府的曹夫人这会儿已经派出去十来个人了,都在外面找线索,搜寻景大公子的外室呢!” 房嬷嬷一惊:“什么?外室?” “可不咋地!俺刚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谁承想大公子在外面平定战乱的时候,在边疆带了个姑娘回来,还给藏起来了。谁知道他带了个啥啊?这不明不白的姑娘还给带回京了,这多吓人啊!” 第30章 小驸马提刀去了相府 房嬷嬷心头徒然一惊,赶忙叮嘱大锤道:“这些事儿可别让院里那些嬷嬷听了去!” 大锤拍了拍胸脯道:“放心,这点儿眼力劲儿俺还是有的!不然出了啥事,俺也担待不起啊!” 本来长得就像个街边耍大刀的,好不容易有主子愿意收留他,给他个能落脚的地儿,他还是知道珍惜的。 当然,他倒是知道安生,但若是自家主子闹腾起来,那他可就没法管了。 这不,就在他们谈话的间隙,景钰已然抄家伙气势汹汹的踏出了房门。 大锤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赶忙追上去问道:“爷,您干啥去?” 景钰喝了二两酒,方才鼓足了气势,他坚定了望着昭容公主府的大门,厉声喝道:“去捞人!” 大锤低声劝道:“爷,您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您说她这死不死的……” 还不及他说完,景钰便义正言辞的道:“她死不死的跟小爷没关系,但最起码现在我们是夫妻,她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绿我!” 说罢,景钰便踏出了昭容公主的大门,高喊着要套车。 大锤震惊的望着景钰的背影,低声嘟囔道:“二爷这是吃了多少酒啊?吃到神志不清了吧?” 但就这么看着景钰准备上马车,大锤总不能坐视不理,他遂急忙跑过去道:“爷!您等等俺啊!” 殊不知,安定侯府这边,站在门口的王管家见景钰乘着马车便朝相府去了,赶紧前去通禀小曹氏。 小曹氏这会儿正在内室愁得打转呢,见王管家前来,她急忙上前问道:“可是将人找着了?” 王管家面露难色,却还是支支吾吾的如实说道:“不是,夫人,是二公子……二公子他方才听说公主去相府找林编修赏花饮茶,然后……他就提着刀去相府了!” “什么?”小曹氏听闻这话,脑瓜仁子“嗡”了一声,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拦下来啊!” “是,这就去拦!” 小曹氏瞧着手中的团扇,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景熹的外室还没逮着,景钰又跑到相府闹事去了! 真是塌了天了! 与此同时,景钰已然下了马车,来到相府门外。 他平日里是不吃酒的,每次吃酒脑瓜子都有点发懵,他尚且记得自己九岁那年,家里带他去定远伯爵府做客,府上的庶子在和他一起玩闹的时候不慎弄坏了贵重物品,转头便栽赃给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吃了两口酒,被家父训斥了两句后,反手便将那庶子给打了,当时便打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因为这事儿,安定侯府和定远伯爵府结下了梁子。 自那以后,家里不许他再吃酒,也不许他在外惹事生非。 久了,他也习惯了和气生财的日子,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待。 他许久都未动过这么大的气性了,却不成想再次出去找人干架是因为许如意这小姑奶奶。 他想,这大抵是他金蝉脱壳之前最后一次闹事了。 在马车停下后,景钰遂来到相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见了他后,还不等他开口,便主动道:“家中主人正在会客,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景钰全然不吃这套,冷着脸直言道:“告诉林承清,昭容公主的驸马爷来了。他不是病了吗?本驸马也是来探病的!” 可林承清是下过令的,除了接了圣旨过来审案的景熹之外,旁人一律不见。 小厮遂如实同景钰强调道:“公子说了,今日任何客人都不见。” 景钰才不信他的邪,他一本正经的同那小厮道:“小爷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里面那昭容公主是小爷刚过门的妻子,而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她若为客,那么小爷便也是客。他林承清有什么资格在院子里同小爷的新娘赏花饮茶,还将小爷阻拦在外?这事就算传出去,也是他这个外男理亏吧!还是说,林承清贼心不死,准备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想来他就算真有这贼心,也没想过要自毁前程,成为全京城的酒后谈资吧?”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一时乱了阵脚。 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是真能毁了林承清的名声,即便是最后和景钰两败俱伤,那林承清也亏得慌啊! 若是到时候迁怒到他们两个小厮身上,那他们可就遭殃了。 于是其中一个小厮还是决定将情况禀给林承清,让林承清再考虑一下。 而这时,林承清正在花园讲述着自己当时遭刺客的情况,景熹正记录着林承清的口述,并搜寻着更多的细节,这时,便有小厮过来将景钰在门口的情况原封不动禀给林承清。 恰逢许如意也在场,自是知道了景钰在外面闹腾。 殊不知,景钰此举还真是出乎了许如意的意料。 许如意问道:“驸马吃醉了酒,在门外闹着要进来?” 小厮回道:“是啊!公主,要不您看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奴才确实是怕这事搞得乌烟瘴气的,不好收场啊!” 这件事若是闹大了,跟许如意是没关系的。 她是奉太后的命过来探望林承清的,这点无人敢胡乱议论,而驸马则是闻讯要过来一起探望,林承清坚持不让他入门,那么这事若是传出去,说到底还是林承清理亏。 但林承清却也是振振有词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办案!没看见景世子在这呢吗?我们梳理案情呢,谁说是赏花饮茶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我只当他是个不懂世事的臭小子,不同他一般计较便是。” 景熹听闻他这番话,虽然神色淡然,心里却也清楚——林承清为了将此事合理化,直接把他这个来办公的当作挡箭牌! 这个锅,景熹是不会背的。 景熹遂请示道:“林编修,我这幼弟年岁尚小、性情拙劣,您莫同他一般见识,此事我去处理便是。他毕竟是我弟弟,我去打发他更容易些。” 第31章 把相府的大门给砸了 许如意却是轻笑一声:“大哥能帮忙哄他几句也是妥当的。小驸马有些孩子气,这会儿是瞧着本宫在相府会客,想要立威呢。你们不必同他一般见识。” 瞧着许如意这个当事人既不慌乱,也不恼怒,景熹的神色却是凝重了一分。 按说景钰到相府门前闹事,最该出去镇他的分明是许如意。 即便是立威,也应该许如意出面把这个威立回去。 但许如意却不慌不忙的,全然没有出去的意思,她都不在意此事,林承清遂也转头同小厮道:“回去告诉他一声——本公子在办要紧事儿,没工夫搭理他,让他改日再来!” 小厮见无人出面,不禁有些错愕,但还是应了一声,出去应付此事了。 这时,许如意却道:“本宫想下棋了,今日春风和煦,正适合在园中下两盘棋。” 林承清见她兴致盎然,赶忙叫下人端来了棋盘和棋子。 二人遂在花园里开始了博弈。 许如意的弈技也是精湛的,未出阁的时候,她经常陪姜太后下棋解闷,能把姜太后哄高兴的人是不多见的,但许如意偏是样样都合姜太后的胃口。 因此,同她下棋,林承清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毕竟,许如意跟他下棋,根本不必客气。 果然,一局下来,林承清输得惨不忍睹。 许如意对他的输阵不做评价,只道一声:“再来。” 林承清憋了口气,却只得陪着她继续下棋。 而此时的景钰得到的答复便是——林承清坚持不许他进门! 这可让景钰有些恼了:“凭什么不让小爷登门拜访?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小厮回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三驸马请回吧!” 见他们都是这般态度,景钰偏是不走了! 景钰遂警告道:“小爷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让不让进?!” “三驸马,我家主人规定了不让进,您难不成还想硬闯?” 景钰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道:“既然你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们就硬闯一次呗!没准还就进去了呢!” 听闻这话,几个小厮赶紧把大门关上,全然不想理会他。 见相府大门紧锁,景钰是真的恼了,高声喝道:“大锤!家伙事儿都带齐了吧?” 大锤应道:“带齐了!” “那就啥也别说了,直接抄家伙!给他们狠一个!” 大锤摩拳擦掌,胸有成竹的道:“好嘞!” 这时,第二局博弈才刚开不久,林承清此刻正绞尽脑汁给自己谋条出路,但就在他全力以赴破局之时,那小厮便又匆匆跑了回来。 “公子!公子!” 林承清正被眼下的棋局困住,见那小厮又来烦他,不耐烦的道:“又有何事?” 小厮忙道:“公子!不好啦!三驸马把相府的大门给砸了!” “什么?!” 林承清大吃一惊。 这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 一旁的景熹闻言后,同样鹰眸微眯。 虽说他是来相府办差的,但自家弟弟在此闹事,他理应出去管教一番。 但他还是在等林承清这个正主发话。 而林承清在惊呼过后,却未下达任何指令,只是停住了正欲落子的手。 这倒是引得许如意十分不悦。 “林公子,该你了。” 林承清见她跟没事人一般,有些不知所措,他遂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三驸马……” 许如意当然知道景钰在外面闹事,但她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这件事林承清有理亏的地方,纵使砸了相府的门,许如意也能将此事解决妥当。 在她看来,此事酿不成大祸。 许如意遂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小驸马这个年纪,最是叛逆,做事鲁莽一些,林公子应是能谅解的。” 林承清倒是能谅解,但谅解的后果,便是他在林相面前揽下全部过错。 这让林承清更加犯难了。 倘若今日改口放他进来,那便是打了自己的脸。 倘若不放的话,林相怪罪下来,他还得担责。 就在他犹豫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的时候,外面再度传来小厮急切的声音:“公子,三驸马杀到花园门口了!” 林承清听闻这话,险些心脏骤停。 相府是那么好闯的吗?那些家丁都没拦住他? 而这时,景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遂主动请示了一句:“林编修莫慌,本世子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相府花园的入口处。 十几个小厮正守着正门,并带有几分恳求的道:“三驸马,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公子没说要接见您,我们也没办法啊!” 景钰嘴角微微抽搐着,直言回道:“所以这件事儿,小爷得跟那林承清好生掰扯一番!小爷我是热情友好的陪同公主过来探病的,他凭什么拒绝见我?理由呢?总得有吧?他不知好歹,小爷得找他谈谈,你们若是不知好歹的在这里拦阻,那后果只能你们自己受着了!” 小厮们知道三驸马身边这位随从力大如牛,一个能打十个,而三驸马今天也豁出去跟他们掰扯了。 小厮们个个面露难色,可谓是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就差没集体跪地求他了。 但景钰可不吃这套,见他们不走,便从怀里掏出了带来的家伙事儿—— “菜刀!”厨房里顺手拿的。 “匕首!”经历过乱世后,这玩意儿得随身携带。 “伸缩剑!”最后,景钰按动机关,剑刃直接从剑柄里弹了出来,这玩意儿便于携带,以后在江湖上定是有极大的市场。 瞧着景钰身上带着这么多凶器,小厮们吓得抱团缩在门口,年纪最小的小厮瑟瑟发抖的求饶道:“爷,您就饶我们一遭吧!今日若是放您进去,那我们准是会被赶出去的,一旦被赶出去,就没有别家肯要我们了……” 啧! 景钰这人容易心软,一听这话,心底多少有些动摇。 按说这种放肆的举动,他平日里是不会做的,但眼下他已经下定决心金蝉脱壳离开京城了,那么放肆一回也无所谓了。 最关键的是—— 临走之前,他得把许如意给救出来! 景钰遂定了定神,冷着脸道:“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说着,他便用伸缩剑指着这群抱团的小厮,但这群小厮连哭带嚎,却还是挡在门前。 景钰当即无语凝噎。 他都要杀人了,他们怎么还不跑?他可没打算真的杀人啊! 他们若是不跑,那景钰可就下不来台了! 不行!还得吓唬他们一番! 景钰想着,便举起伸缩剑,朝着那群小厮砍去,霎时间,小厮们抱着团一阵惊叫。 但就在他们惊叫之际,突然! “吱嘎——” 花园的门开了! 景钰一惊,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本以为是林承清终于认怂将许如意放出来了,然,就在他抬头的刹那,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冷清而又熟悉的俊脸。 “你闹够了没有?” 景钰一怔:“大哥?!” 来者竟然是景熹! 那一刹,景钰整个人都震惊了。 如果说景钰喊打喊杀都是装的,那景熹杀人可就是动真格的,自他入仕到现在,手上背负的人命少说也有近百条了,而且每一条都是官家默许的。 这也是景钰想要逃离侯府的理由之一。 而景熹在看到景钰闹事后,整张俊脸都是黑的,他冷声同景钰道:“你可知本世子正在搜查谋害林编修的凶手?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闯府伤人,岂不是自投罗网,昭示自己的嫌疑?” 景钰闻言,一边收起伸缩剑,一边不服的道:“大哥若是这般草率的断案的话,那这活儿您就甭干了,随便找个倒夜香的也能做出这种判断。” 第32章 小两口闹别扭了 因为上一辈的关系,景钰深知景熹是不会发自内心拿自己当亲弟弟的,加上景熹从小性格就十分清冷,喜欢独处,家中的子嗣都说大哥不好相处。只有景钰能够理解景熹幼年丧母的苦楚,也知道他生来就和继母以及其他孩子都差了一层关系,他倒也觉得景熹可怜,便没想过要抢夺本应属于他的爵位。他若是科考入仕同他争爵位,那景熹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岌岌可危,甚至没了活路? 可在他放弃入仕后,景熹却时常嫌弃他不成气候,每次老侯爷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他都要跟着斥上两句。 久了,景钰也算是看得透了,便也懒得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景熹若是怼他,他当即便怼回去。 在大事上,他懒得和景熹相争。 但在小事上,他也不受窝囊气。 他深知景熹以大局为重,不会做些出格的举动,即便景钰不服管教,他也只是冷着一张脸,认真的分析道:“按说你当时确实不在襄州,也鲜少打探朝政上的事。林编修是秘密出行,纵是走漏风声只能走漏到朝堂官员那里,那些人不会差你那几个钱,把消息泄露给无关紧要的人后患极大。所以,你对林编修动手的可能性很小。” 景钰听他这分析,脑瓜仁子隐隐作痛。 “大哥,你笨理儿想想好不好?这要是我动的手,我在得知官家审理此事后早就躲起来了,还会特意跑到相府找他?”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最关键的一点。 但景熹还是提醒一句:“但也不排除是你的可能,因为你和林编修现在的关系,确实存在情杀的嫌疑。” 情杀?! 景钰险些被气笑了,他确实想让小姑奶奶赶紧脱离苦海,但他不至于把当朝丞相的侄子给杀了吧? 景熹说到这里,再次强调道:“我这个当大哥的有必要劝你一声,你现在最好……” “呀!是小郎君来了呀!” 然,驱逐景钰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许如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 景熹整个人都被惊到了一分,立刻收住了即将放出的狠话。 而景钰在看到一袭盛装的许如意出现在花园门口后,顿时瞠大了眸。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许如意。 是活的! 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 瞧着她衣衫完好,想来林承清没对她动过什么手脚。 还好还好…… 许如意哪里知道,她在景钰的脑海里已经死了无数次,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死法。 但她瞧见景钰站在门口后,欣喜的问道:“小郎君是来接我回府的吗?” 景钰此刻已然收起了凶器,见许如意发话,他赶忙应了一声。 下一刻,许如意便转头问那些小厮道:“驸马特意过来接本公主回府,你们为何不让他进来?瞧把我家小驸马急的,冒了一脑门子的汗!本宫都心疼坏了!” 许如意说着,便上前哄着景钰,景钰第一反应便是关切的问道:“公主,您没出什么事儿吧?” 许如意当众捏着景钰的小脸道:“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既然你都过来接了,那我们便回家吧!” 霎时间,林承清被整不会了。 许如意此话一落,岂不是在相府这边也是无辜的,在景钰那边也是无责的?如果林承清敢把此事怪罪到景钰头上,她反手就能责问林承清的不是。 那接下来的罪名,岂不是都得林承清一人负责? 林承清顿时感觉自己成了冤种,正当他想将此事怪罪在景熹身上时,许如意却是转头问道:“大哥,要不要一起回家?” 景熹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弟妹,婚宴没有参加本就是他的过失,现在总归是要给她面子的。 当然,此刻若是不跟她一起离开,保不准林承清接下来会作什么妖。 景熹遂应了一声,旋即同林承清行礼道别:“此案本世子大抵记下了,待本世子回头捋清思路,再作答复。” 他既要走,林承清自是同意放他离开。 这时,许如意也转过头,轻笑着同林承清道:“林公子近来要好生休息,大娘娘那边的事儿就不要乱想了,吃好睡好,本公主过两日再来看你。” 此话一落,景钰心头徒然一惊。 探望一次还不够吗? 她竟然还要再次探望他? 景钰心中闷气,在许如意想要拉他的时候,他的手故意躲闪了一下,但下一刻,许如意便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强势的拉着他上了马车。 景熹是不与他们同车的,他骑着马走在前面,同他们一路前往安定侯府。 景钰本来也是打算骑马回去的,可如果他一个人在外骑马,把许如意一个人丢在马车里,那便昭示着两人闹了别扭。 他说过会维护许如意的颜面,遂留在了马车内。 但却还是表露出自己的不悦。 许如意坐在景钰的对面,猜想着景钰生气的点:“小郎君是在气本公主大婚才过三日便在别的男子府上游玩?” 景钰把头偏过来一分,气呼呼的道:“不然呢?” 许如意倒是蛮不在意的靠着车窗回道:“不是说了那是给太后办事吗?” “给太后办事?太后让您陪他赏花饮茶?还是下棋作赋?” 她不会真把他当成十五岁的小孩了吧? 这分明就是在约会啊!而且还是容易谈情说爱的那种! 正常人谁去探病还会整这些幺蛾子? 倒别说,许如意知道景钰是什么意思——她确实是在和林承清约会,这点确实容易惹这小家伙生气。 许如意遂回了一句:“探病嘛!当然要哄病人高兴一些了,毕竟他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太后可是等着他早日回朝呢!” 景钰一听这解释,更来气了。 这纯是哄三岁小孩的借口! 他此番是真在气头上了,郑重的问道:“您若是对他有感情的话,那您当初选我干嘛?” 她若是想死,那就不该让他卷入这些朝堂乱事之中,他们直接重蹈前世的覆辙,而他则远走高飞,何苦选他做驸马? 谁料,方才还漫不经心的许如意在听闻这话后,神色中露出一丝不悦。 “本公主说过的话,你可是从未往心里去?” 她说过许多遍,她是因为喜欢他才选他的。 她也曾说过,自己跟林承清没有任何感情。 他为何还要再三问及此事?! 第33章 小驸马居然喜欢吃糖 景钰来的时候吃了两口酒,这会儿酒劲儿还未下去,越想这事越来气,连句敬词都没加,直言驳道:“你像是那种会一见钟情的人吗?你选我做婿,若是有什么图谋你就直说,缺啥差啥我都给你安排妥当,但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到底图个什么?!” 许如意说她喜欢自己,景钰是打心底里不信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许如意到底图个什么?一边豢养着他,一边又在外面沾花惹草,而且招惹的人还是个前世将她活活烧死的危险分子! 这让景钰如何不气? 但许如意在听闻这话后,似是也有几分怒意,既没有给他答复,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这让景钰生气之余,心绪又有些复杂。 于是这一路,她不解释,他也不再问话。 许如意没法解释自己重生归来这档子离奇事儿,她要是说自己豢养的黑猫也是跟她一起重生的,怕是要被送进宫里的疯人塔。 景钰亦是如此。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马车在安定侯府门前停下。 看门的小厮在见了走在最前方的景熹后,赶忙高声喊道:“大公子回来了!” 小曹氏这会儿正伺候着年事已高的景老夫人,乍一听大公子回来了,转头便欣喜的同景老太太道:“母亲,熹哥儿回来了!” 景老夫人在得知嫡长孙回来了,激动的道:“难得熹哥儿回来一趟,今儿怎么着也得设宴庆贺一番。” “母亲您放心吧,熹哥儿此番回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准是要热热闹闹的迎他回来的。” 景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些年自己的身子骨越发的不中用了,常年卧床,因此这管家对牌也交到了小曹氏手中,好在小曹氏是个能干的,府上的事儿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让景老夫人和景侯爷操过心。 在景熹入门后,小曹氏便迎了出来,热情的道:“大郎回来了?怎么都没打声招呼?如此也好让我们准备一番!” 景熹恭敬的行了个礼道:“母亲有心了,孩儿此番是接了官家的旨,临时赶回来查案的。” 小曹氏闻言,蹙着眉的道:“诶呦!这一年到头的净在外面奔波劳累了,上面可曾说过让你回家歇息几日?” 景熹回道:“孩儿接的都是些急活儿,接到任务就得立刻去解决。” 小曹氏心痛的叹了口气道:“本以为你升为大理寺丞后能轻松一些,不成想杂事还是这般多。” “孩儿多历练一番也是好的,明年大理寺少卿恐是需要离任,于是孩儿便跟着他多干了一些,也是方便交接后不出纰漏。” 小曹氏听闻这话,面露喜色道:“这是好事啊!再往上升一任,你就熬出头了!” 景熹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多言。 而这时,许如意和景钰也踏入了府门,许如意在进门后率先打招呼道:“婆母!” 小曹氏闻言,赶忙欣喜的应道:“是如意过来了!诶呦!如意,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还没见过你大哥呢!今日正好见个面,一家人好生聚上一聚!” 许如意笑着回道:“婆母,今日真是赶巧儿了,儿媳跟二郎从相府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大哥,于是一块儿回来的,儿媳也寻思既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好生热闹一番。” 小曹氏闻言,更是喜笑颜开的道:“可不是么!今儿我这个做母亲的可得好生给你们几个孩子备些好酒好菜。” 景钰是跟着许如意一起进来的,此刻他不得不佩服许如意随机应变的能力,方才在马车里闹过的情绪,她丝毫没有带入府中,就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倒是小曹氏试探着问道:“你们方才去相府了?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许如意回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林编修去探查舞弊案的时候受了伤,大娘娘让我代她去探望一番。” “二郎也一起去了?” 小曹氏的眸光落在景钰身上,明显是希望景钰开口说句话。 景钰知道自己闯相府这事是瞒不住的,遂回了句:“孩儿起床后没见着公主,听闻她去相府探病了,便也乘着马车一起去了。” 这便是知会小曹氏了,也不算隐瞒。 小曹氏笑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忙碌。当然了,忙点好啊,忙起来了,那日子才有奔头呢!可不能像京里的那些纨绔一般,整日尽是寻花问柳、惹是生非。走,进屋坐会儿去,宴席过两刻钟便能摆好,到时候主君也该回来了,正好大家一起聚上一聚。” 小曹氏一边扇着团扇,一边笑着同许如意道:“尤其是如意你啊,头一次跟全家人一起吃饭,我这个当婆母的心里真是高兴!等过两年大郎不忙了,让他也安生下来,娶个媳妇,家里就更热闹了!” 景熹见小曹氏谈到自己,轻轻点头示意一下。 接着,小曹氏便叫家里的庶子三哥儿景展、四哥儿景洪以及五姐儿景婉儿过来,景婉儿今年刚满四岁,在见到许如意后,兴冲冲的便扑了过来,欣喜的喊道:“二嫂嫂!” 许如意笑着回应一声:“诶!” 下一刻,便见景婉儿拿出几个糖人道:“这是送给二嫂嫂的见面礼!婚宴上就想送给二嫂嫂的,但是还没送上二嫂嫂就入洞房了。所以婉儿又买了几个糖人儿,有小猪的,有小鸟的,还有孙猴子的,二嫂嫂喜欢哪个?” 实则,许如意是吃不得甜食的,但瞧着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许如意还是忍不住逗她道:“你怎么知道二嫂嫂喜欢吃糖人儿啊?” 景婉儿嘿嘿一笑道:“二嫂嫂猜猜看!” 许如意朱唇微扬,问道:“是不是因为二哥哥喜欢吃糖人儿,所以五姐儿觉得二哥哥娶的娘子也喜欢吃糖人儿?” 景婉儿在听闻这回答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却有几分惊诧的道:“二嫂嫂是怎么知道的?” 小孩子左右不过这么点小心思,若是往复杂了想,那便细思极恐了。 许如意遂哄着景婉儿道:“因为二嫂嫂也知道二哥哥喜欢吃糖人儿啊!所以五姐儿应该把糖人儿送给二哥哥,他肯定会喜欢的!” 景婉儿欣喜的回道:“好!” 在谈话的间隙,许如意用余光瞟了一眼景钰,虽然方才在马车上还闹别扭不理人,但在许如意同景婉儿聊天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却一直偷偷盯着她。 第34章 敬酒 这显然是不满许如意把景婉儿引到他这边来,但又不能明说,只能用带着闷气的眼神盯着她。 不得不说这世俗的繁文缛节甚是无趣,吵架吵到一半还得中途暂停一下,心里怨结未消,却又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当然,景婉儿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她举着糖人儿来到景钰面前,嘿嘿笑着道:“二哥哥吃不吃糖人儿?” 景钰真是越发的捉摸不透许如意的心思,如果许如意是觉得几个糖人儿就能把自己打发了,然后她继续跟没事人一样再去找林承清约会,那这算个什么事儿? 旁的事儿他都可以让着这个小姑奶奶,唯独这件事不行! 景钰旋即同景婉儿道:“这些糖人儿不是送给二嫂嫂的嘛?让二嫂嫂先挑一个!” 他才不吃许如意推过来的糖人儿! 但他不知道,许如意是不喜欢甜食的,他这赌气的举动,可是让许如意记在心上了。 但许如意却也不是个服软的。 在景婉儿跑回来后,许如意挑了一根孙猴子糖人儿,并道:“那二嫂嫂就选这根了。现在二嫂嫂挑完了,让二哥哥挑吧!” 于是,景婉儿便又跑到景钰面前,拿着小鸟和小猪头的糖人儿问道:“二哥哥喜欢哪个?” 许如意抢先一步解释道:“二哥哥喜欢小鸟的!” 景钰算是见识到了许如意的威力。 如果景钰继续跟她怄气,选择另外一个,那他只能选择那只猪头糖人儿。 罢了…… 有气回家关上门再吵,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只能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还是你二嫂嫂懂我,我就喜欢这只小鸟!真好看!” 景钰只得战术认怂。 景婉儿嘿嘿一笑道:“二哥哥和二嫂嫂一人一个,祝二哥哥和二嫂嫂百年好合哦!” 许如意赞叹道:“五姐儿真乖!” 这时景婉儿的乳娘张嬷嬷过来准备带景婉儿入座,并同许如意笑道:“五姐儿之前在宴上看见那么多人都送了礼物,回来就想着也要送您点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儿,让公主见笑了。” 许如意回道:“五姐儿的一番心意,本宫心领了。” 说罢,便当着景婉儿的面,将这小糖人儿吃下,景婉儿会心的笑着,用稚嫩的童声道:“这个糖人儿可好吃了!每次买糖人儿都是要排队的!” 许如意轻笑一声:“嗯!确实好吃!真是谢谢五姐儿这么惦记着嫂嫂!” 景婉儿得了赞许,会心的笑着,接着,张嬷嬷便带着景婉儿入座了。 这时,朝茗便赶忙去给许如意端了壶茶过来,给许如意倒上,许如意遂在吃过糖人儿后,喝了两杯茶。 不多时,景侯爷便回来了,瞧着一家子都坐在这里了,便也入了座。 这些年大周的江山太平了许多,当年南征北战的侯爵这些年都清闲下来,武将不像之前那般受重视了,侯府的子嗣想要出人头地,还得科考入仕,这其中最出色的当然就是景熹了。 景侯爷在入席后,首先便是提了一句:“大郎此番先是随二王爷征战,平了战乱后又回大理寺处理案件,这股子上进心,颇有为父当年的风采。” 景熹闻言,拿起酒杯,倒了杯酒,举杯同景侯爷道:“都是父亲教养得好。父亲常说,要将人生视为登山,宁可面对荆棘,也要选择上坡路,上坡路虽不好走,但越往上走,风景越是光鲜、眼界越是宽广。最好走的路是下坡路,切不可选择醉生梦死。今日回家,孩儿敬父亲一杯,感谢父亲的谆谆教诲。” 说罢,景熹便一饮而下。 他起了这个头儿,景钰自是要跟上的,景钰遂也倒了杯酒,起身同景侯爷道:“大哥说得不错,人生确实如同登山。登山的路有许多条,每个人选择的路途不同,所看到的景色自也不同。不论大家走的是哪条路,只要是在往上走就是好的。慢一点也好、步子小也好,只要是在向前走就好。孩儿敬父亲一杯,愿我们这一辈能够蒸蒸日上,努力向山顶迈进。” 景钰话落之后,小曹氏赶忙同景侯爷道:“主君,你可是有所不知啊,咱家二郎可是出息了!婚后拜见太后的时候,给太后推了些上好的沉香,结果太后甚是喜欢!结果第二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抢着买那款沉香,我还去瞧了眼,那场面可真是火爆的不得了!” 景侯爷点了点头,不知是赞许还是敷衍的回应。 但还来不及众人深究,便轮到刚中了秀才的景展起身敬酒了。 景钰坐下后,依着规矩给许如意夹些好肉好菜,反正他的敬酒词说完了,接下来好生吃饭便是。 毕竟,他生意做得再好,也得不到景侯爷的认可,好在侯府的日常开资离不了景钰的那些铺子,因此景侯爷也不会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而就在景洪起身说敬酒词的时候,小曹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同许如意道:“对了如意,婆母突然想起个事儿!昨个儿新到了一批绸缎,颜色可鲜艳了,我寻思这也不适合我这年岁的人穿着,相反你们年轻人穿上更有活力!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许如意一听这话,就知道小曹氏是想把她支出去说些私话,她遂回了一句:“好啊!儿媳近来也正想去挑些布料呢!” “那正好过来看看,那些布料可好了,特别适合你们这样年轻的孩子。” 小曹氏说着,便把许如意带进了内室,在进入内室后,她果真找来一些上好的绫罗绸缎,并道:“来,如意,这些都是二郎之前合作的货商从西域那边送过来的。婆母知道,宫里啥好物都不缺,但有些东西,确实是稀罕物。以前婆母也觉得家里的产业找个亲戚经营就行了,犯不着让家里的嫡子去干这些,但这些年婆母是见识到了,你瞧瞧这些款式、纹路,许多都是京里其他商人进都进不来的。” 许如意瞧着这些绸缎,确实都是上好的款式。 而正在许如意挑选之际,小曹氏便继续道:“我家二郎打小就是个机灵的,脑子好使,经商的头脑他是有的。但俗话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多少也有点小毛病,就是他脾气特倔,小时候那真是跟头倔驴一样,后来长大了点儿,知道了许多人情世故,他就稳重些了。但婆母还是担心他这个性子,今个儿听闻他去了相府,那真是把婆母吓坏了。如意,你跟婆母讲讲当时的情况,他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吧?” 许如意心里明镜着,小曹氏既然能单独问她,那准是提前探到了消息。 第35章 分房 但她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全面,也不知道相府会不会找上门来。 这桩糟心事儿,小曹氏恐是在心里憋了半晌了。 许如意倒不认为这件事有多严重,遂回了句:“婆母放心,不过是闹了点小矛盾。当时我们在花园作赋,门口的小厮不懂事,拦着二郎不让他进府,二郎担心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儿,一时情急就砸了门,结果赶巧了,那门年久失修,一碰就坏了。这事儿媳已经跟林编修说好了,林编修也说家里的大门需要重修呢。所以不过是一场误会,婆母无需担忧。” 小曹氏闻言,一脸的错愕。 “你的意思是……相府大门本来就是坏的?” 许如意肯定的道:“若是相府真的找来,您就说是儿媳这么告诉您的,这本就是个误会,不会闹起来的,婆母放心。” 小曹氏听懂了许如意的意思——所谓的闹不起来,是因为此事有许如意顶着,若是有人找到安定侯府,让小曹氏直接报上许如意的名字! 她这态度倒是让小曹氏颇有安全感。 养在姜太后身边的公主,果真是不一样。 小曹氏遂叹了口气道:“好在这是个误会,下次有这事,你可得管着他点儿!他已经消停了许多年了,也不知这是抽哪门子的疯……” 但许如意并不介意,反倒同小曹氏道:“婆母,关于这件事儿,您事后也莫要责怪他,他是因为怕我出事才情急之下闹了这桩事儿的。说实在的,他若是听闻我在府里,见不着我就打道回府了,那我才寒心呢。” 小曹氏感慨道:“这倒也是。总之我也是担心你们出什么事儿,你们好好的就行。” 实则,这件事儿,许如意有着自己的算盘。 林承清若是还想打她的主意,那么这件事儿,他是不敢追究的,他可以咬着死理去治景钰的罪,但他敢这么做,便彻底把许如意得罪了。 所以,其实当时许如意明明可以站出来制止景钰在相府胡闹的行为,但她却纵他一直闹到了花园门口。 她当时只想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在他眼皮底下失踪了,或是让人挟持囚禁了,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所以当时在听他在相府胡闹的时候,对景钰的反应是十分满意的。 但有一点不可原谅——那就是他居然不相信她! 这件事,许如意可是在心里记下了,她是个记仇的,这个结一旦搁在心里,那便是许久都无法打开的。 不多时,小曹氏带着许如意回到了席间,在入座的时候,小曹氏主动解释道:“方才带如意去挑了些绸缎,瞧瞧这些上好的布料,配上如意最是合适不过。” 景钰瞧了眼那些布料,诧异的道:“这些不是我带回来的吗?如意,你若是喜欢的话,过些日子我再托人给你捎回来两件。” 许如意回道:“好啊。我刚刚瞧了眼这些料子,好像是跟那些使臣进贡的绸缎面料是差不多的。” 小曹氏遂笑了一声道:“这就是咱家二郎的本事,这些绸缎跟那些使臣进贡的货是同一批呢。如意,你嫁给二郎,以后享福的日子可是多着呢!” 殊不知,此刻的景钰没听清许如意和小曹氏在说什么,他整个人全然陷入了震惊中——他方才好像神不知鬼不觉的唤了她一声“如意”! 差点搞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实际上关起门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末了,傍晚时分,宴席便散了。 景熹这两日留在安定侯府,在宴席散后便打了个招呼,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景钰和许如意则是起身回了隔壁公主府,小曹氏热情的送他们到门口,见他们出了府门,高声嘱咐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啊!” 许如意还转头回了一声:“诶!放心吧婆母!” 在进入公主府大门后,景钰的心绪便有些复杂了。 一来是自己实则还在生闷气,二来是担心许如意又像之前那样无视他的情绪,根本不在意他的感受,也从来不跟他吵架。 但这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许如意在进入内室后,便率先开口道:“朝茗,把驸马的枕头丢到客堂去。” 说罢,她便在床上坐了下来。 瞧着她的模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朝茗遂拿起景钰的枕头,转头同景钰道:“爷,今晚您就在客堂打地铺吧!” 晚上不用伺候这小姑奶奶,景钰还求之不得呢! 跟她同床,他可没睡过一天的好觉。 景钰遂跟着朝茗去了客堂,这时许如意嘱咐杏桃道:“杏桃,打些热水,我要洗漱安置了。” 杏桃应了一声。 她正欲离开,许如意便又嘱咐一句:“对了,再多拿些盐水。” “是!” 不多时,杏桃便将热水和盐水都拿来了,许如意漱了漱口,烫过脚后,便吹灯歇息了。 按说每天晚上花嬷嬷都会过来送些汤药过来,但今晚杏桃却将花嬷嬷拦下了,并道:“公主今日在侯府吃了两口酒,有些醉了,现在已经安置了。” 花嬷嬷也不是不知道今日安定侯府有场家宴,遂也没有再多问,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许如意这边的灯虽是吹了,但客堂的灯却是亮着的,景钰一个人被丢在客堂里,虽说朝茗给他带了被褥,但他并没有预想中的睡上一个安稳觉。 相反,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按说他现在就该闹得更厉害些,干脆让许如意把他休了,如此一来,两人便都清净了。 但他实在不忍激怒她,单是把她惹成这样,就足够让景钰忐忑到失眠的了。 不过,忐忑之余,他是真的有些生气。 许如意就是个爱作的,大半夜把他丢到客堂,怕是第二天早上她就得受风寒,然后卧床灌汤药。 想到这里,他倒是莫名有些担心她。 于是,景钰便蹑手蹑脚的起身,想过去看看她睡了没有。 岂料,还未等他从客堂踏进内室,便见内室的灯忽然亮起。 景钰一惊,只听许如意喊道:“杏桃!” 杏桃赶忙从隔壁屋室进了门,问道:“公主,怎么了?” “快去给我找些冰块。” 杏桃听闻这话,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蹙着眉问道:“还疼着呢?” 景钰乍一听这话,顿时感觉不妙,一个箭步便蹿进了内室,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许如意这会儿正捂着半张俏脸,见景钰突然闯进来,娇喝一声:“你来做什么?回你的客堂去!” 第36章 牙疼 许如意今晚打实不想看到他,但景钰却偏是不走,反倒直接来到床前问道:“我不走!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哪里疼啊?让我看看!” 许如意不肯回答,谁料景钰瞧着她捂着俏脸,情急之下语气竟是硬气了一分。 “让我看一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但许如意仍是不肯松手,倒是一旁的杏桃看不下去了,不满的道:“还不是因为你?公主自小就牙龈过敏,是吃不得甜食的,碰一口就会牙痛。今日宴上那么多眼睛都盯着呢,公主若是头一次去婆家吃席就推拒了五姐儿送来的糖人儿,日后准是要被传闲话的,所以公主才会把糖人儿推给你,让你替她挡一下,你可倒好,非要推回来。这下好了,漱几遍口都没用,半夜牙痛又犯了……” 许如意忍着牙痛,催促道:“好了杏桃,你少说两句,快去拿些冰块过来。” 杏桃无奈,只得赶紧出去拿冰块。 殊不知,景钰在听闻这话后,心里涌出一阵说不上来的罪恶感,他赶忙来到床边,惊道:“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许如意提起这事心里便堵得慌,她抬头问道:“我说了你会信吗?” 她到现在还记得景钰在马车里对她说的那些话。 真是越提这茬越气,气到许如意这会儿都不想看见他。 而景钰却是慌得想要撞墙谢罪。 真是作了大死了!他哪里知道许如意吃不得甜食啊? 他赶忙坐到床边,急切的道:“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去请郎中?” “老毛病了,缓上一夜就好了。” “一夜?!”景钰错愕的道,“这么长的时间,那得多疼啊!” 许如意低声斥道:“还不是因为你非要闹脾气?那就接着闹!闹个够!闹出事儿来就清净了!” 本来重生这档子事儿对许如意而言便够倒霉的了,还要遭受前世落下的病根。 景钰也曾想过将许如意惹急了让她休了自己,可当她真的生气的时候,他却是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是慌的,他赶忙哄她道:“公主,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您有牙痛的毛病,我要是知道,我当时准是给您挡下了!您就别生气了……” 许如意恼火之余,又不得不感慨——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 毕竟她不是自打出生就养在姜太后身边的,最开始官家把她接进宫里抚养,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当时官家没有发话,后宫也没有人愿意接养她,只有房嬷嬷带着她,小时候的她在后宫吃不饱饭,房嬷嬷便经常讨些妃嫔剩下的甜食糕点拿给她充饥,直到九岁的时候姜太后看重她的才华和天赋将她接入自己宫里养着,她的日子才渐渐安逸起来,但这时候却已经落下了病根。 她也曾找太医看过,但太医瞧着并不是蛀牙,也没有磨损,便只是叮嘱她饮食清淡一些,若是不慎碰了什么刺激性食物,那便只能一边冰敷一边忍着,一声都不能吭。 没一会儿的工夫,杏桃便端着一盆冰块过来了,盆中尽是些大冰块。 景钰一怔:“这么大的冰块,得怎么用啊?” 杏桃拿布包起一块冰,随口解释了一句:“当然是敷脸上啊!” “那不是把脸冻伤了吗?” 杏桃实在是想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转头斥道:“太医当初是这么嘱咐的,不然你说怎么办?” 杏桃本以为景钰也没有办法,岂料,景钰在听闻这话之后,还真就将这盆冰块接了过去。 杏桃见他将冰块拿走,惊问:“你要干嘛?” “我去把冰块敲碎了,让公主含着,总不能为了缓解一处的疼痛落下另一处隐患,更何况那还是姑娘家的脸,怎么能冒这种险。” 说罢,景钰便找了个锤子将冰块敲成小碎冰,将这些小碎冰放在一个小碗里,剩下的冰块则用布盖着继续保存,接着他便将这小碗冰端到床边,同许如意道:“公主,这会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您先含一小块冰,在里面镇一下,这样总在外面镇来得管用。” 瞧着景钰那一脸关切的模样,许如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担心她。 “公主,这冰都是碎的,不会冻到其他部位,您把冰块放在牙疼的地方就好。”景钰遂盛了一块碎冰,递到许如意嘴边。 许如意唇角微扬,问道:“你这是准备喂我?” “昂!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喂您也是可以的!” 许如意闻言,旋即微微张口,任由景钰将碎冰喂到她口中。 果然,方才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也不会冻到其他地方。 这时,景钰也返身嘱咐着杏桃道:“下次再用冰镇痛的话,定要将冰块切小一些,大冰块虽然能暂时缓解,但是终究是太凉了,久了真的容易伤着公主的脸。” 许如意遂道:“但是大冰块好在一块就能镇上两刻钟甚至是一个时辰,这段时间还能睡上一觉。小冰块易化,一块化了就得赶紧拿下一块镇上,那可是要折腾一夜的。” 在宫里的时候,夜里无事就要熄灯安置,又不是什么贵妃娘娘,哪有隔三差五彻夜点灯的道理?万一因此惊扰了太后,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所以,每次牙疼,许如意只能自己挺着。 谁料,景钰在听闻这些理念后,直言回道:“公主,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您直接找我啊!我不嫌折腾的!您现在就眯上一觉,若是上一块冰要化了,我就赶紧拿下一块过来喂您,可不能再一边睡觉一边连脸一起冰敷了!太危险了!” 杏桃听闻这话,却也有几分不放心,她遂问着许如意道:“公主,这样能行吗?” 许如意遂道:“让小郎君试试吧!” 杏桃应了一声,站在一旁,而许如意则是躺在了景钰的腿上,景钰先是有些紧张,但一想到这是自己闯的祸,遂故作镇定的道:“对,公主,您就这么眯着就行,若是冰块化了,我立刻给您换新的冰块。” 许如意在宴席上也是多吃了两杯酒,这会儿有些犯迷糊,她抬头望着一脸紧张的景钰,认真的同他道:“小郎君,你就不想知道这病是怎么落下的?” 其实景钰隐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给许如意看过面相,别看她表面风光,但是面相不会骗人,她的日子其实过得很苦,而且是那种没法往出说的苦。 “我刚才猜了一下,但不知道猜得对不对。”景钰轻声回道,“有些人的尊贵,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有些人的尊贵,是自己摸爬滚打闯出来的。所以我就在猜,公主您一定是后者,所以才没有前者那般娇贵。” 许如意就这么望着他,她有些惊诧他是怎么说出这种戳心窝子的话的。 而景钰并没有继续追问原因,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更加的了解她。 第37章 小驸马是个会照顾人的 越是了解她,就越拿她没办法。 她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还有各种小毛病,那以后给她找的夫君,一定要非常有耐心,必须一心一意的将小姑奶奶伺候周到。 景钰一边在心里记下这些要点,一边用勺子盛起新的碎冰,小心翼翼的撬开许如意的唇齿,将碎冰放在她方才捂着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小姑奶奶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说让她浅眯一会儿,没想到她居然躺在他腿上睡过去了,在给她喂碎冰的时候,她没有半点的反应,仿佛睡得很安逸。 这让景钰哪里敢再乱动,只得掐着时间不停的给许如意更换碎冰。 景钰本以为今夜自己能睡个安稳觉,不成想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自从做了驸马爷,连睡个好觉都成了奢望,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次日清晨,当许如意悠悠转醒的时候,恍惚之间看见景钰靠着床头眯着,下半身丝毫没敢挪动,上半身直接倾斜到了床柱上。 她小心翼翼将头抬起,准备起身,而正在眯觉的景钰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动静,骤然惊醒,他猛然坐直了身,低头看着已然睁开眼的许如意,惊道:“公主,您醒了?” 许如意轻声应了一下,下一刻,景钰便探问道:“牙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 不仅不疼,还在牙疼的时候睡了个安稳觉。 不过,她倒是安稳了,景钰这一宿却没闲着。 许如意遂道:“小郎君,昨夜辛苦你了,你好生躺下歇息吧!” 景钰听闻这话,有种莫名的解脱感,但临躺下之前,他还是得说句恭敬话:“只要公主能无恙,我这点辛苦也都是值得。再说了,昨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给您认个错!” 许如意瞧着景钰这主动认怂的模样,实在是跟他生不起气来,她遂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景钰认真的回道:“我这第一处错,错在不信公主,这一点我定会深刻反省,往后公主说东,那就是东,我定不会往西去想;我这第二处错,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跟公主闹了别扭,往后在外面我定会老老实实的,一切服从公主的安排。” 许如意从他的腿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墨发,只回了一句:“你还是好生睡一觉吧!瞧你这眼皮打架的模样!” 景钰不安的问道:“那公主……您能原谅我嘛?” 许如意轻笑一声:“夫妻之间本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哪会有隔夜仇呢?” 景钰瞧着她已然坐在梳妆台前了,但自己还是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许如意瞧着镜子里那乖顺的小家伙,补充一句:“好啦好啦,你赶快睡觉吧!我不生气了!” 得了许如意的话,景钰这才安心的躺下,脱了靴子,盖上被褥,转头就睡了。 许如意知道这小狗是怎样的秉性,但他方才说的话,许如意也只是随便听听。 他是个机灵的,那么时刻保持疑心和警惕才是常态,她若是指鹿为马,他也只能阳奉阴违。 他心里明镜着,她亦是如此。 但他总结的第二点,他日后大抵会遵从的。 不过,日子总是要慢慢过的,她不着急。 在景钰睡下后,许如意便让杏桃为她梳妆,梳妆的间隙,许如意还嘱咐杏桃不要出声,莫要扰醒了小驸马。 这时朝茗带着两个厨房嬷嬷将早饭端了进来,其中一位便是花嬷嬷,在许如意坐到客堂饭桌上后,花嬷嬷上前叮嘱道:“公主,您昨夜睡得早了,忘了吃羹汤,大娘娘曾嘱咐过老奴,您在宫里常吃的那些羹汤和补药,到了公主府,还需叮嘱您按时服用。” 许如意回道:“知道了!本宫会按时服用的!” 说罢,许如意便摆了摆手,示意花嬷嬷下去。 许如意知道大娘娘的意思,不论是崇宁还是楼阳,在出嫁后,府上都有大娘娘的人,许如意更是不能例外。 要不她怎么觉得重生没有意思呢?这些跟朝堂沾边的臣女,就没有一个是轻松自在的,也就煤炭惦记身在宋国公府的父母孤苦无依,非得抢着回来看看他们是否安好。 许如意不理解,回来看一眼又能如何?五年之后这些贵族哪个不是随着大周的灭亡而殒命? 许如意想着,便喝了两口清汤,这时,朝茗关切的问道:“公主,牙还疼吗?今儿早上的饭食都换成清淡的了,一丁点儿的盐都未加,生怕您受不住,若是吃不下的话,便喝几口清粥,可不能像在宫里那般硬挺着了。” 许如意回道:“无妨,昨夜用冰镇了一宿,现在已经过劲儿了。” 杏桃好奇的问道:“是驸马爷给您换了一宿的冰块吗?” 许如意点了点头,并嘱咐杏桃道:“小驸马没你想得那般恶劣,他也是个会照顾人的,你也不要总是凶他。” 杏桃闷气的道:“奴婢是怕他不老实,欺负您在这边没有娘家罩着。您若是和驸马爷闹了什么矛盾,您还能找谁说去?就算让大娘娘给您做了主,那传到旁人耳中,终归是场笑话。” 许如意却是胸有成竹的道:“放心,他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主儿。” 说着,许如意便吃起了清粥,这会儿牙口不疼了,总算能正常吃些东西了。 “你们两个也吃点东西,待会儿让房嬷嬷过来汇报一下那些奴仆近些日子表现得如何,若是哪里有问题的,本宫趁其不备过去抓个现行。别以为他们是大娘娘的人就能怎样,他们若是干得不好,本宫准是要退回去几个的。” “是!” …… 与此同时,景钰那边。 景钰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门口便传来了大锤的敲门声:“二爷!二爷!” 景钰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一听到大锤的声音,他脑瓜仁子就嗡嗡作响。 “二爷!开门呐二爷!俺是大锤!” “唔……”景钰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不听八卦……” 大锤一阵无语:“爷!不是八卦!您开下门,趁着公主这会儿跟房嬷嬷突击检查去了,俺跟您说个事儿……” 景钰真是要烦死他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下了床,连靴子都懒得穿,半瞌着眼给他开了门。 大锤进来后,赶紧把门关上,环顾四周后确认无人,方才开口道:“爷,您说的给公主找的下家,俺给您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第38章 爷,您怎么虚成这样了? 听闻这话,景钰一阵头疼。 大锤的选人标准确定靠谱吗? 景钰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一边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 而大锤在看到景钰一脸疲态,甚至走路都东倒西歪的模样后,震惊的道:“诶呀妈呀!二爷,您怎么虚成这样了?莫不是昨夜被公主榨干了?” 景钰连搭理他的精力都没有,在给他开门后,便重新栽倒在床上。 实在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锤赶紧关上门,一脸愁容的感慨道:“爷,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呀!您才刚满十五岁呀!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景钰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但他现在确实是被许如意折腾的每晚都无法入睡。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于是,景钰索性开口问道:“说吧!找到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大锤闻言,立刻切入正题,一本正经的道:“爷,经过昨个儿那场家宴,俺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什么思路?” “爷,您有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兄弟把公主给接走?就比如大公子,他不是圣眷正旺、尚未娶亲?” 景钰:“……” 他就知道大锤不是个靠谱的! 那景熹可是个要造反的,许如意又是姜太后身边的人,这不是把许如意往火坑里推吗? 景钰遂摆了摆手,示意大锤赶紧出去。 大锤见景钰对大公子不太满意,也反思了一下,那景熹哪里都完美,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室,确实不太靠谱。 “大公子您不放心的话,那三公子也行啊!您想啊,三公子今年十三岁,刚中了秀才,前途无量,再者说了,公主不是喜欢养年龄小的吗?三公子年龄更小啊,俺昨个儿在宴会上多看了他两眼,长得白白净净的,公主肯定喜欢!” 大锤哪里知道景钰现在心智是二十岁,再看那三哥儿景展,简直就是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儿。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要你找个能保护她的,三哥儿平时瘦弱不堪,若是真来了歹人,一拳头就能把他怼在墙上,到时候你让公主怎么办?” “爷,这个好说啊!到时候您给他多配些像俺这样的护卫,配上二十个,保证让公主平平安安的。” “可是我不喜欢那种文弱的秀才……” “您不喜欢,万一公主喜欢呢?别忘了公主也喜欢那些诗词字画,没准还真就能聊到一起去呢!而且,她换了三哥儿后,照样是安定侯府的儿媳,再加上您临走前给她留了这么多的钱,她在吃穿用度上准是不愁的。所以,您要不要让他们多接触一下试试,俺觉得这事儿能成!” 景钰怎么觉得这事这么不靠谱呢? “可是,这不是祸害孩子吗?爷我十五岁都成这样了,那十三岁的……” 大锤“嗐”了一声:“爷!您准是逞能了!您若是不逞能,公主也不会为难您,别看她平时一副霸道的模样,她定然不是那种急着吃荤腥的主儿!” 景钰:“……” “您若是觉得妥当,那俺就去撮合他们了!” 景钰这会儿脑子有些懵,但他就是脑子再乱,也知道这是在胡闹啊! 景钰赶忙驳道:“不行,这婚事我不答应!” 大锤一脸懵逼的看着景钰。 “这也不行?那您这是不是让俺从天上拽个仙家下来您才满意?” “既然你都已经悟到了,那就赶紧去吧!什么时候找到仙家了再来汇报,否则,不要打扰小爷睡觉!” 话毕,景钰便“砰”的一声关上门,旋即再度栽倒在床上,接着睡觉了。 景钰虽是喜欢赖床,但许如意却是个整日忙活的,上午的时候在府上检查了一圈,倒是逮着了几个偷懒的和偷工减料的,不过许如意并未重罚他们,只是轻描淡写的提点了一嘴,便让他们接着干活了。 四下无人的时候,杏桃不解的问道:“公主,您是这里的主子,他们偷工减料,您应该重罚才是,怎么罚得不疼不痒的?” 许如意轻笑一声:“那些心里有数的,不用提点也知道好好干,这些跑这儿来混日子的,干脆轻描淡写的提点两句,纵他们下次再犯,等事犯大了,直接以‘警告过一次仍不悔改’为由,把他们送回去。” 虽说送回去之后,他们的下场会很惨,但许如意可不会心疼他们,在宫里待得久了,多少也该知道些规矩,许如意没精力跟这些奴才浪费口舌。 下午的时候,许如意去了趟安定侯府,她此番过去,是去探望景熹的。 景熹昨日刚回来,听闻许如意前来探望,心里也是明镜着——出嫁后的公主去见旁的男子,只要能拿出个理由,旁人便不得议论,纵使公主每天会见十多个男人,驸马也只得在家受着,这种憋屈的滋味儿,景熹可不想体会。 景熹见许如意前来探望,遂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上前问道:“弟妹来此,所为何事?” 许如意笑道:“本宫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巧了,近来大哥要去相府查案,本宫要代大娘娘探望病人。本宫就想问问大哥都准备几时去探案?本宫能否与大哥同行?” “弟妹是想跟本世子一起去相府?” 许如意笑道:“还不是因为二郎年纪尚小,理解不了本宫是在办公,在家里吃醋闹脾气呢!” 她这么说,他就明白了。 毕竟是个男人也接受不了被公主明目张胆的绿成这样,若是再找个男人一起去,或许景钰还能消停点儿。 景熹遂回道:“本世子知道了,本世子今日正好整理出几个疑点,准备明日去问问他。那么明日启程的时候,本世子告诉弟妹一声,弟妹若是愿意同去,那我们便一起走。” “好,那本宫便等大哥消息了。” 殊不知,大锤这会儿回安定侯府本是想去打探一下景展的情况,谁料这八卦偏是往他耳朵里灌,惊得他一路小跑,趁着许如意还没回来,就赶紧回去给景钰报信。 景钰好不容易睡了一觉,结果越睡越困,谁料睡意正浓的时候,门口又是一阵拍门声。 “爷!开门呐!俺是大锤呀!” 第39章 巡查铺面 景钰真想找个大锤,一锤子把他砸安静了。 怎么一天到晚跟个讨债的一样? 景钰遂用被褥蒙住了脑袋,转过身接着睡。 “二爷!二爷您开门呐!俺有要紧事儿要跟你讲!” 景钰实在是被他吵得不行,这才扶着床沿起了身,光着脚来到门口,给大锤开了门。 大锤赶忙冲了进来,立刻将门带上,一脸惊慌的道:“爷!不得了了!公主这是目无王法了!” 景钰顿时被他这说辞搞精神了,问道:“她又怎么了?” 大锤赶忙伸出三根手指头,惊道:“爷!仨人啊!变本加厉啊!一个人都不够她玩的,现在又整出来一个人!” 景钰喝道:“说人话!” “她明日要跟大公子一起去相府见林承清,然后三个人一起游园!” 一听是这事,景钰反倒觉得无所谓了,他转身便躺在床上,在床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道:“那就让她玩去呗!她又不是那种只能整日待在后宅的妇人,她乐意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她开心就好!” 大锤见景钰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很难不去怀疑景钰是受了什么刺激。 “爷,您这是咋了?被绿习惯了?” 景钰慵懒的回道:“这倒不是,就是突然想通了,觉得她高兴怎么玩就随她去,她每天高高兴兴的,我也每天高高兴兴的,谁也不给谁添堵,这不是挺好的?” 说实在的,景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在三番五次没能拦住许如意后,他就懒得再拦了,随她去罢。 大锤叹了口气道:“要不怎么说古往今来没人愿意当驸马呢?公主绿驸马,天经地义!您这当驸马的只能受着!” 谈话的间隙,景钰彻底没了困意,遂穿起衣裳,推开了内室的门。 一缕阳光霎时倾泻而下,打在景钰身上。 景钰突然起意道:“这么好的天气,咱们也别闲着,出去溜达一圈,查查各个铺面的账目和营收。” 大锤疑惑的道:“那……咱们不管她了?” “不是说了嘛?她开心就好!从今往后,就让她忙她的,咱们忙咱们的。走!咱们巡查去!” 说罢,景钰便披上黑色毛领外披,酝酿了一下自己的势气,接着便上街去了。 虽说他不需要每天都待在铺子里,但每个街巷的铺面,他每隔七日便会检查一次。 譬如清苍街的景记酒楼,他进去后说了声看看账本,酒楼掌柜便赶忙将账本拿出来,景钰瞧了一眼,便蹙眉道:“你这滑坡也太厉害了!” 酒楼掌柜的嘿嘿一笑道:“二爷,是这么回事,做招牌菜的厨子程大嘴回家奔丧去了,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会儿只能让铺子里的其他厨子顶着做些别的菜呢!” 景钰瞟了他一眼,对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十分不满。 “一个月?一个月足够咱们这边的客人在临街酒楼吃成常客的了!你还真当客人对咱们酒楼有什么情怀不成?”景钰一把将账本丢在掌柜的怀里,酒楼掌柜的赶忙接住账本,只听景钰继续道:“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小爷我要见到一个新的能做招牌菜的厨子!” 酒楼掌柜的问道:“那之前那个厨子还留着吗?” 景钰顿时感觉自己在跟一块朽木说话。 “当然留着啊!程大嘴手艺那么好,你把他辞退了,你是准备成全谁呢?” 酒楼掌柜的赶忙认错道:“是是是……是我见识浅了……” “最后强调一遍——往后再出这种事儿,及时汇报!别搁那硬挺着!赶紧把缺儿给我补上!三天后小爷要见到新厨子!” 酒楼掌柜的连连答应,景钰这才继续检查下一家铺面。 下一家铺面是个首饰铺,首饰是景钰当下产业的大头,营收一直很稳,这也跟景钰找的货源有关,景钰翻看着账本,倒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店铺内的鱼缸,却让景钰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上次不是养的锦鲤吗?这都换成什么玩意儿了?” 首饰铺掌柜赶忙解释道:“爷!那缸锦鲤让伙计们给养死了,然后我们瞧着这缸闲置着也不好看,正巧听说最近有合作商手头有东瀛那边新培养出来的鱼苗,我们就去看了一下。结果您才怎么着?我们当场便看上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个叫红头望天,这个叫虎头水泡眼,还有这边的——玛瑙眼、白玉冠、五花鼓眼狮子头……” 景钰脑子都快被绕晕了,赶忙摆了摆手道:“打住!你搁这儿报菜名呢?” 首饰铺掌柜嘿嘿一笑道:“这些鱼儿的名字确实花里胡哨的……”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就说这些鱼你总共花了多少钱?” “这一群总共五十条,他们给咱们的是优惠价,共计八百两。” 八百两买一群鱼? 景钰险些当场心梗。 “二爷,这些鱼虽然有点小贵,但是看着雍容富贵,还能显得咱们店面比别的店面高端……” 景钰可没觉得雍容华贵,他看着这些鱼,血压都上来了。 “比别的店面高端?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你们连锦鲤都养不活,还整这些名贵的鱼种过来!你扪心自问,这鱼能欢实几天?你是拿小爷我给你投的钱烧着玩呢吗?” 首饰铺掌柜听闻这话,赶忙解释道:“爷,咱们这也是想讨个好兆头嘛……” 景钰一脸无语的道:“这‘好兆头’一条就得十几两吧?而且这鱼非常难养,平日里都是逢年过节往宫里送的,那些妃嫔贵人养两天死了不心疼,你丫的一死就死八百两,嫌店铺营收太好,不知道该怎么挥霍了是吧?!” 景钰说着便抄起账本,真想给掌柜的几下子。 “当然,你要养着它也行,要是下次检查的时候小爷见不着它们活蹦乱跳的样子,小爷拿你是问!”说着,景钰补充了一句,“还有,不要企图拿新的鱼苗蒙混过关,你这些鱼长什么样小爷我可是记下了!” 此话一落,惊得首饰铺掌柜哪里敢再养这些金鱼,赶紧同景钰道:“二爷,要不这鱼您拿走,就当给您看个乐呵了,您看如何?” 景钰虽然生气,但这些鱼若是被他养死了,实在是白瞎,还不如拿回去哄小姑奶奶高兴两天,若是能小姑奶奶讨得喜欢,也不枉这些鱼来人世间走一遭。 于是,景钰在检查完今日的铺面后,便带着这些鱼回了公主府。 等他回来的时候,许如意已然坐在客堂吃饭了。 景钰将鱼袋子背在身后,蹑手蹑脚的穿过内室,露出半个小脑袋,悄咪咪的盯着正在吃饭的许如意。 许如意早就察觉到他的身影了,瞧着景钰在客堂后面偷瞄,许如意遂开口道:“这般小心翼翼的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景钰探问道:“公主,牙还犯疼嘛?没影响到饮食吧?” “放心,已经好了,多谢小郎君关心。” 景钰嘿嘿一笑:“成!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许如意瞧着他这小模样,倒是蛮招人稀罕的,但她同时也看得出来,他准是有事找她。 第40章 本公主该怎么奖励你呢? 许如意遂停下了筷子,娇声问道:“小郎君怎么光在外面站着,不进来一起吃饭呀?难不成是担心我还在生气,被吓得不敢进来了?” 这娇滴滴的声音让趴在她脚边的煤炭这个直男听着头皮发麻,故而嫌弃的用尾巴抽了许如意两下,许如意上半身没有动作,下半身直接照着煤炭的肚子轻踹了两脚,煤炭骂骂咧咧的叫了几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景钰笑道:“呦!煤炭也在呀!” 许如意回道:“它到了饭点了,自是知道回来的。” 这显然是话中有话! 景钰赶紧解释道:“公主,我今儿回来晚了,那是因为给您准备小礼物去了!” 许如意听闻这话,顿时好奇起来:“又给我带礼物回来了?婚前都不曾想过嫁给小郎君还有这等好处,每天一个小惊喜~” “那必须的!我这是生怕公主一个人在府上待着没意思嘛!而且我手上的小玩意儿可多着呢!”景钰说着,便将藏在身后水袋子里的金鱼拿了出来,展示在许如意面前,“公主!您看这群小鱼儿,是不是特别好看?” 许如意瞧着一袋子五颜六色的鱼在袋子里游着,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鱼呀?” “嘿嘿!公主是不是没见过?” 许如意懒得跟他寒暄,直言回道:“小时候倒也见过一次,宴上进贡给官家的,不过那条鱼好像叫‘王字虎头’,就是头顶上有个‘王’字,听说是特别稀有,仅此一条。” 景钰倔强的继续介绍道:“您看,您也知道这种鱼稀有是不是?所以我特意给公主带回来一批,为公主府增添一分生气!” “哦?特意给本公主带回来的?” 许如意在深宫待得久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平日里景钰一开口,她就能辨出个大概。 但景钰这不是想哄小姑奶奶高兴吗?哪里能告诉她这是怕养在外面白瞎了,所以才给她带回来的! 景钰坐在许如意对面的座椅上,坚定的强调道:“当然是特意给您带回来的!昨个儿是我不懂事了,这回诚信给您认个错,给您带个小礼物,您看您喜不喜欢?” 许如意听闻这话,饶有兴趣的靠近了坐在对面的景钰,她此番靠近,倒是惹得景钰心里有些忐忑,他遂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您不喜欢它们吗……” 许如意朱唇微扬,语调逐渐抬高道:“喜欢呀!小郎君特意买来送我的,我当然喜欢了!而且,我不仅喜欢,还格外的激动,激动到现在就想让小郎君侍寝呢~” 景钰被这猝不及防的话吓得不轻,赶忙回道:“公主!您、您别冲动啊!” 听闻这话,许如意果真冷静了下来,再度开口道:“那你告诉我——这些金鱼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钰:“……” 果然,不要试图在小姑奶奶面前耍小聪明…… 景钰认怂,这才老实的交代了实情。 “其实是这么回事,今天出街巡查的时候,发现手底下的掌柜不懂事,买了这么金贵的鱼在店里养着。且不说寻常百姓能不能养这种鱼,就算让他养,那也是浪费啊!还不如送给您呢!您要是养着高兴,那这些鱼就没白买!” 许如意听着这话,倒是有几分真了,果然听真话才会舒心悦耳。 “所以这些鱼,就送给本公主了?” “昂!” “如此甚好,这要是你特意给本公主买的,那本公主随意处置它们还有些于心不忍,但要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本公主就把它们送给大娘娘了!大娘娘近些日子总说自己有些烦闷,那这些五颜六色的小鱼儿给她送去最是合适!” 景钰一听这话,感觉这格局忽然就打开了。 “这主意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但许如意却仍有几分担忧,继续问道:“对了,这鱼好养吗?” 景钰怔了一下,面露难色的道:“寻常百姓养的话,不太好活……” “都需要些什么?在寻常百姓家养不活的,没准到了宫里就能养活了!” 景钰遂认真的解释道:“主要是这些鱼才刚引进到大周没多久,还未兴起,而且这些鱼又贵又娇气,不能磕不能碰,鱼眼特别容易瞎,饲养空间一定要大,水质必须是清水,而且水温必须得把控好,尤其是现在天气热了,温度太高容易导致它们心痹而死。” “就这些吗?” “对,就这些!” 许如意胸有成竹的道:“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在公主府就能养活它们!” “能养活它们,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就在景钰以为这件事与他再无关系的时候,许如意突然来了一句:“那么在我将它们送进皇宫之前,养活它们的任务便交给你了!你能做到的,对吧?” 景钰:“……” 这是劳什子无妄之灾啊! “还有……”许如意顺便也告知景钰明日的行程,“明日我还得再去一趟相府,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跟你大哥一起过去,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能再跑出去胡闹了,知道了吗?” 然,此刻景钰心里想的却是—— 她就不怕景熹和林承清联手把她杀了?她知道景熹是什么人吗?就跟他一起去相府……… 但是,经过这么几次的阻拦,他也是发现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拦住她,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这种感觉就像前世改变不了安定侯府谋反的局面只得逃跑一样,充斥着无力感。 许如意见他迟迟没有回应,确认道:“小郎君,你在听我说话吗?” 景钰顿时回过神来,赶忙答应道:“在听在听!我没意见!明个儿您和我大哥出去办事,我在家里给您养鱼!” 许如意见他答应,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小郎君,你这么听话,让本公主该怎么奖励你呢?” 景钰借机赶忙提议道:“您要是想奖励的话,就赏我睡个安生觉吧!” 若是今晚再折腾一宿,他就彻底报废了! 但许如意却是撩拨道:“可是晚上得运动一番,睡得才香呀~” “但是这样的话,我明个儿就没法早起了,我还得早起照顾您的鱼呢!” 第41章 咱能好好吃个饭吗 “小郎君,我怎么发现你每天都能找到一个不侍寝的理由呢?” 每日一个突发状况,景钰真当许如意会没有意见? 景钰解释道:“嘿嘿!这不是赶巧儿了嘛?” 许如意一边喝着汤,一边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那玩意儿不会使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直接告诉我便是了,毕竟第一次没经验很正常的,我可以教你啊!” 景钰:“……” 这是可以在饭桌上讨论的话茬吗?! 而且她居然能够做到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毫无波澜?! 甚至,许如意这个话茬,景钰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公主,您要相信我,这真的是赶巧儿了……” 许如意夹了两口菜,继续波澜不惊的道:“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开了本公主的眼界,本公主以前只听闻姑娘家不想行房拿月事当理由挡的,有些离谱的为此一个月能来两次月事。男人接二连三找理由搪塞的本公主还是头一次见。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莫不如直接告诉本公主——你太小了。本公主自然就懂了。” 这话彻底把景钰整不会了,话赶话的说到这里,景钰整个人都被绕懵了,直接探问了一句:“公主指的是……哪里小?!” 终于,许如意停下了筷子,认真的解释道:“当然是哪里都小啊!” 景钰真想回怼一句——他不小的好吗?哪里都不小的好吗?尤其是二十岁的时候,他比兄弟们都大很多的! 但是,这种话他一个男人都说不出口,许如意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景钰真是不想探讨这个话茬,他遂试图将这个话茬绕过去,提议道:“公主,咱能好好吃个饭吗?” 许如意拿筷子指着桌上的菜道:“吃啊!边吃边唠!” 景钰还没开吃,就被噎得不轻。 “公主,您刚刚说好的要赏我今晚睡个安生觉的……” 许如意不是听不出来,小郎君这是千方百计的拒绝侍寝。 她不是个霸王硬上弓的主儿,他若是还不愿意,她是不会强迫他的。 “那今晚你睡床,本公主睡小榻,如何?” 景钰哪敢这么睡啊! “公主,您睡床,我睡小榻就好。” “小榻能睡得安生?” “安生!特别安生!我就喜欢睡小榻!” 终于,今晚可算能正大光明的睡个好觉了。 一想到许如意不会黏在他身上、不会把他挤在墙角、更不会半夜喊牙疼…… 景钰便已经知足了。 许如意倒是理解不了这小家伙的怪癖,睡那么硬的小榻,他居然高兴得哼起小曲来了。 罢了,明日还有要紧事儿要去做,她今晚本来就没精力折腾。 在烫完脚后,花嬷嬷便把汤药端了进来,景钰倒是发现了,她每天都得端着汤药进来,说是大娘娘叮嘱过,让许如意按时服药。 好在这些奴仆知道分寸,不会执意盯着许如意用药,但第二天会有旁的奴仆变着法儿的进来打扫房间和院落,检查许如意是不是把药倒了。 在花嬷嬷走后,景钰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汤药啊?” “说是驱寒的方子。” 但许如意对此却是将信将疑,因此这些药她一次都没吃过。 景钰倒也看出个大概,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许如意居然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些草,将这些草放进药碗里后,便将药碗拿去喂猫。 煤炭在看到许如意放在桌下的碗后便将汤药和草一齐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它便从窗户钻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景钰本还纳闷这么喂会不会把猫喂出什么事,但在看到这些草后,他瞬间就懂了。 而且不仅他懂,煤炭好像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瞧着景钰这撞见内幕的神情,许如意再次提醒了一句:“这种事儿你可不能往外说啊!” 景钰狠狠点了点头,赶紧保证道:“懂!” 如果今天晚上也没睡好觉,那他有可能是被吓的。 许如意的城府,他多少也能有所了解。 所以…… 她应该能看出来那林承清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虽然嘴上说着不再拦她,但景钰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为她担心。 后半夜的时候,景钰迷迷糊糊的起夜,结果不出意料的看到许如意的被子又漏风了。 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被子掖好,随后才出去上茅房。 第二天一早,景钰恍惚间听到外面有人喊许如意出门,他微微睁开眼,见许如意已然在梳妆了。 许如意压低声音同朝茗道:“让大公子再等一刻钟,本宫这边很快就妆毕了。” 虽然很小声,但景钰还是听见了。 打今儿开始,他这个驸马爷便要开始过被绿的生活了。 但绿不绿的,他打心底里觉得无所谓,对外宣称自己对被绿这事不满,也不过是个借口,扪心自问,他只希望小姑奶奶能够注意安全。 没一会儿的工夫,许如意便妆毕出门了,此刻,景熹的马车正停在门外。 见许如意在朝茗和杏桃的搀扶下出来,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公主请上车吧。” 许如意也客气的回了一声:“有劳大哥了!” 说罢,许如意便上了马车。 虽然景熹的俊脸始终都是一副表情,看不出他的态度,但杏桃和朝茗却看得出他虽在前面骑马,但会时不时检查马车的情况,以至于马车驶得很稳,没有丝毫的颠簸。 在来到相府门前后,景熹将马停了下来,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相府门前的小厮见景熹和许如意前来,立刻前去通禀林承清,林承清赶忙派人上前迎接。 在入府的时候,许如意特意问了一句:“相府的门这是修好了?” 门口的小厮回道:“回公主,这几日府上做了几场法事,道长说这门受到气场影响,确实不太结实,让我们赶紧去换更结实的门。” “这样啊!本宫还纳闷呢,驸马也不是个骁勇的,身边也只有一个护卫,二人不过是情急之下砸了下门,这门怎么就倒了呢?” 许如意正感慨着,林承清派来的小厮便恭敬的道:“公主、世子,请随我来!” 景熹和许如意闻声后,便跟着小厮来到了林承清的院落门口。 第42章 仨人 这时,林承清已然过来迎接了,但他不知这次许如意又要去哪儿,遂也没贸然将她往自己的院落里迎。 许如意在来到院落门口后问候道:“林公子休养得如何了?” 林承清回道:“好许多了,多谢昭容妹妹关心。” 这时,许如意抬头同景熹道:“大哥,咱们进去坐会儿吧?你不是还有些关于案子的细节要问他嘛?” 话都说到这儿了,景熹自是主动同林承清道:“那我们进去坐会儿?” 林承清虽然惊诧这一次许如意居然愿意进自己的院落,但既然她开口了,他也不会拒绝让两人关系更近一步的机会。 林承清赶忙回道:“还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坐坐!” 话落,许如意和景熹便一同进入了院门,许如意倒也不往里走,提议道:“咱们就在院子里坐吧。反正就我们三个,也没外人,在这里谈案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说得甚是亲切,她和景熹现在当然不能算外人了,但把林承清也归到一起,让林承清倒也有几分受宠若惊。 林承清赶忙征求景熹的意见,问道:“世子,您觉得呢?” 景熹回道:“之前听闻弟妹身体抱恙,最近还在用药,那屋里闷热,久了怕弟妹待不住。” 林承清听闻这话,赶忙接话道:“说得是啊,昭容妹妹可是大娘娘的心头肉,先前还听闻大娘娘嘱咐昭容妹妹一定要多出门走走,勤晒太阳呢。这会儿天气正好,咱们在院子里待着最是合适。” 许如意见林承清说了这么多关心自己的话,也回了一句:“林公子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路上听大哥说今日还有道士要来做法,相信这些老道定能驱除从襄州带回来的邪祟。” “昭容妹妹你放心,这些道士法术高深,肯定没问题的。” 说来也是奇怪,林承清一开始也不相信邪祟之说,可是近来府上请来的道士不知怎么回事,口径一致的都说府上有邪祟。 这人说得多了,渐渐的林承清自己也就渐渐信了。 反正他们都说邪祟能除,相府也不差做法事的钱,便让他们做法事去罢! 林承清更关心的,则是许如意的现状。 “昭容妹妹,你家那个驸马,这两日待你如何?” 听闻这话,许如意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也就那么回事吧。整日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懂事,本宫今儿特意嘱咐过他了,不许他出来惹事,他今天应该不会打扰我们了。” 林承清扯了扯嘴角,无奈的道:“就那个小崽子,我都不愿同他计较。就他砸的那个门,我当日便把问题解决了,但我可不是为了他,那纯是怕惊扰到昭容妹妹你啊!你知道的,昭容妹妹,我是真见不得你受委屈,自打你成了婚,我整日都跟着提心吊胆的,生怕那小崽子冲撞了你!” 许如意轻笑一声:“这不都是指着他帮着大娘娘做些事嘛。只要他的财力和人脉能增长大娘娘的势力,这就足够了。” 林承清本想继续往下听,但许如意说到这里,话便止住了。 惹得林承清继续问道:“我是真的不明白,大娘娘到底要增长什么势力,才会这般委屈你?” 他问到这里,许如意便不继续答了,她抬头看了眼景熹,并道:“委屈倒是算不上,他不过就是幼稚了些,像个孩子一样,多担待他些就好了。其实他这个人的本质还是蛮好的。是吧?大哥?” 景熹本是不想参与他们背后议论是非的事的,哪怕议论的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但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遂附和着道:“我那弟弟毕竟年纪还小,再过两年说不定能有些长进。” 在这件事上,三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林承清也再三保证不会同那小驸马计较,免得扰了许如意正常的生活。 许如意能主动过来探看林承清,林承清心里是再高兴不过了,但此次探看,她主要还是陪着景熹过来梳理案情中的细节。 景熹遂也透露了案件的进展。 “昨日襄州那边传来消息,找到了一个刺客的尸首,仵作去验尸了,乃是被他人杀害。这便有些悬乎了,那幕后主使竟还留了人在清理残余线索,想必此人就在朝中,并且对林编修的情况有所了解。林编修,您好生想想,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何人?” 林承清哪里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他身为当朝丞相的侄子,若是出了什么情况,林相定会为他做主,究竟有什么人敢对他动手? 林承清问道:“当真不是那小崽子干的?” 景熹笑着回了一句:“不是本世子说他,本世子这个弟弟,平日里从来不敢舞刀弄剑,更别说是雇佣这些刺客。他若是懂得集结势力,也不至于常年混在商圈,远离朝堂,边疆那么多需要把守的领土,随便去哪里待上两年,都够他立功回京当个官了。” 说白了就是这景钰废到直接被排除了可能性,林承清听闻此话,也觉得他没那个心思,更没那个脑子。 这时,有小厮前来通禀道:“公子,高道长来了。” 林承清摆了摆手道:“知道了,本公子一会儿就过去。” 待小厮退下后,林承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瞧见没有?相府现在因为这事儿,隔三差五都会请来一个作法的,有时候那法事做得又累又繁琐,还得本公子跟着他们转圈比划,本公子想起这茬心里就堵得慌。昭容妹妹,咱们现在真是同病相怜呐!都是委屈人儿!” 许如意随口回了一句:“本宫这边的委屈倒是好解,待大娘娘想要的那些积得差不多了,本宫就能和离了。倒是林公子你啊,真得多上些心,大娘娘还等着你早日回朝呢!走了,咱们赶紧去见见那高道长,莫让人家等久了。” 许如意说着,便提议让林承清先去作法。 景熹也附和了一句:“林编修身体要紧,这种事儿可真是耽搁不得。” 既他们都这么说了,林承清便也只得起身前去见高道长。 在见高道长的路上,林承清追问道:“大娘娘在研究些什么?我常去慈安宫探望大娘娘,怎么从没听到过任何风声?” 许如意轻笑一声:“本来就不是件对外宣扬的事,你当然不会知道了。最近我也是帮大娘娘处理着呢,今日过来探望你一番,过两日还得继续帮大娘娘整理慈安宫后院的仓库,这不,钥匙还在我手里呢。” 第43章 小驸马今天也很绿 许如意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 林承清只邀了许如意去见高道长,景熹并未跟随,四下也没有旁人,林承清便带着许如意从一条僻静的小路穿过去。 这条路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僻静得有些可怕。 许如意不让景钰知道这些事儿,打实是怕他担忧。 毕竟,确实是蛮冒险的。 许如意想着,便回头看了眼林承清,不解的问道:“本宫倒是发现林公子对大娘娘的动态很好奇啊!” 林承清微微一笑,认真的道:“更多的是在关心你,生怕你哪里过得不好。” 许如意笑道:“像这样的话,我家那个小驸马是说不出口的。” “他对你没有丝毫的感情,也不在意你的感受,怎会想到这些?他甚至都想不到自己肆意来相府胡闹对你造成的影响!” “是呵……”许如意边走边感慨道,“本宫跟你一样,只是不与他计较罢了。” 说到这里,许如意突然开口探问道:“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本宫现在都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 林承清话落,便见许如意转过头来,柳眉微蹙着问道:“这件事,本宫想听你说实话。” 林承清听闻这话,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许如意继续往下说。 许如意这才低声问道:“婚宴上那个大放厥词的窦侍读,究竟是何人指派?那群翰林院文官,纵是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如此猖狂。” 林承清知道许如意是个心事重的,这件事若是不解释清楚,她大抵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些,林承清便轻叹一口气,无奈的道:“这件事,我原是不想同你说的,但现在看来,如果我不说,你大抵会一直寝食难安,可我若是说了……我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你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怪你的。” 得了许如意的承诺,林承清方才郑重的道:“是大娘娘安排的。” 许如意听闻这话,神情中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吐出两个字:“原因。” “你心里应该是明镜着——大娘娘打心眼里就不看好那小崽子,故意刁难奚落他。一开始我还想不通大娘娘为何连你的颜面都不顾,但在听你说没过多久会和离后,这一切便说得通了。宴上的辱骂,只针对那小崽子一人,他配不上皇家的公主,大娘娘还是为你打抱不平的,并且也为你日后和离铺了路。” 许如意并没有感到惊讶,真正的答案是怎样的,或许她心里早就有数了。 这时,林承清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你的婚事终究是由大娘娘决定的,眼下这件事,不过是个插曲。” 许如意在听闻这话后,紧蹙着的眉峰渐渐舒缓,林承清难得看到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只听她郑重的道:“等这些糟心事儿都结束之后,我们便成婚吧!” 林承清:“!!!” 他等这句话,等了近十年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等不到的时候,却发现苍天竟只是跟他开了个小玩笑而已。 许如意果真还是答应了。 他终于要见到曙光了! “昭容妹妹,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如意坚定的应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本宫心里都是清楚的。第一次进大娘娘寝殿的时候,还是你领的路呢!再坚持一下,等这件事结束后,本宫就不用叫你林公子了!” 林承清喜出望外,连连答应道:“好!太好了!我会等你的,我会等这一切风平浪静,然后好生迎你入门!” “还有啊……”许如意轻笑着拿起手中的钥匙,“俗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件事,你若是同本宫一起办,兴许事情能快些完成。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告诉你也是应当的。咱们成婚以后,要一起为大娘娘效力啊!” “那还用说!待我们成了亲,大娘娘就是我的皇祖母,我一定会好生孝敬她的!” 末了,二人便一起穿过了小路,去见高道长了。 正如许如意说得那样,无论如何,他得先养好身体、早日回朝,一切才有希望。 与此同时,公主府那边。 许如意一上午都没回来,连晌午饭都未在家里吃,大锤担心景钰一个人在家里饿着,晌午的时候便推门去找景钰,但屋里却是空荡荡的。 大锤赶忙在院落里寻找景钰,生怕景钰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待大锤找到景钰的时候,景钰正在后院用蚯蚓喂着金鱼。 一群金鱼养在一个一米多高的圆缸里,缸又放在了树荫下,这个温度不冷不热,鱼儿游得也欢,每当有落叶落在水面上后,景钰便会捞走。 瞧着他这模样,恐是养鱼养痴了。 大锤赶紧跑了过去,边跑边喊:“二爷!二爷!” 景钰的心绪方才还是平静的,一听大锤这大嗓门子,瞬间觉得头疼。 他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大锤每次过来都没好事! 景钰遂抬头问道:“又怎么了?” 大锤一脸急切的道:“诶呦!二爷,俺这不是来看看您嘛!快让俺看看,今天的驸马爷被绿成什么样子了!” 景钰一脸无语的道:“那你可得仔细瞧瞧,小爷我这是印堂发绿,还是头顶上冒绿光啊?” 大锤肯定的道:“那必须是后者啊!您现在不止是头顶冒绿光,整个身体都在发绿,可能连肠子都是绿的……” 景钰:“……” 他可不就是肠子发绿么?没能早一点诈死逃跑而被送到公主府成了浑身发绿的驸马爷,他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大锤,这说来也怪啊!公主出去跟旁的男人在一起玩,小爷我还真就能理解她是在办公事,你说我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生气的?” 大锤叹了口气道:“您这是大人有大量,不跟女子一般计较。” “我这么心胸宽广的吗?”景钰自己都不信,“可我跟我手底下的那些商户,那可是无时不刻都在计较啊!” “嗐!那能一样吗?您跟商户计较,那不是在乎声誉和营收吗?换成这公主,您也不在乎她啊!您不在乎她,当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了!” 第44章 你为什么不生气? 道理他都懂,只是有一点,景钰自己也不太明白…… “要说内心波澜不惊,其实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小爷我这心里忐忑得很,总怕她在相府出了啥事。你别看我现在还有心思喂鱼,实际上心里一直在默想着许如意应该也是个聪明人,她大抵不会在相府出事的……” 大锤听闻这话,拍了拍景钰的肩膀道:“爷,您看您这就多虑了!俺刚来这里没几日,便发现不论是公主,还是她手底下的那两个侍女和乳娘,那都精明着呢!就连那个成天凶您的杏桃,也是个会办事的,平日里该怎么伺候公主,她样样都不带出岔子的,整得俺都思考人生了——这世上没有不好伺候的主子,只有跟不上主子步伐的仆人。瞧瞧她们几个,主子聪明,奴仆也不傻……” 景钰停下正在喂鱼的手,低声斥道:“小爷我怎么听你话里有话呢?她们不傻,那是小爷我傻?” “二爷,俺不是这个意思!二爷您当然不傻了,咱们二爷精明着呢!只是话说回来,在宫廷争斗这块儿,二爷您确实不是这方面的料子,您还是适合自由自在的去一个不会束缚您的日子,过您自己的日子。所以,趁着您还没改变主意,可别在这里艰难求生了,您想想看啊,您这一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公主她居然让您给她养鱼!这玩意儿若想养活,那可得仔细盯着,稍不留神就全翻了!” 景钰看着远处的天空,轻叹了口气道:“是啊,小爷确实得想想这些问题了……” 大锤看他一个人待在原地闷闷不乐的模样,遂又凑近了些,同景钰道:“爷,瞧您一个人怪闷的,要不咱们唠点八卦?” “滚!” “不是,爷,您咋那么不关注身边的事儿呢!现在整个安定侯府的奴仆都知道大公子有外室了,曹夫人这会儿还探讨要不要让大公子赶紧娶亲呢!” 景钰突然动了动薄唇,一边悠闲的看着缸里的鱼儿,一边随口问了一句:“母亲相中的人,是不是户部侍郎家的常玉锦?” 大锤瞠眸:“爷,您咋知道的?!” “小爷我还知道那常玉锦贤良淑德、温柔体贴呢!” 大锤的双瞳瞪得更大了。 按说这消息还没传开啊!二爷这是在哪里听说的? 但景钰没搭理他,继续面无神色的喂鱼了。 下午的时候,许如意和景熹一起回来了,景熹将许如意送到公主府门口后,便同她道别了。 许如意在回府后,便兴冲冲的问着曾顺道:“驸马呢?” 曾顺回道:“驸马在后院照看小鱼儿呢!” 许如意欣慰的道:“是吗?我家小驸马可真乖呀!” 说罢,她便赶忙来到后院,唤道:“小郎君!” 一听是许如意的声音,景钰立刻将飘忽的心绪拉了回来。 瞧着许如意衣衫完整,面露喜色,景钰压在心底的巨石终于落下了。 这小姑奶奶一天到晚不够他操心的,再这么跟她担心受怕下去,他早晚得把自己熬虚了。 但景钰还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笑道:“公主,您回来了?” “嗯呐!小郎君真的在院里养鱼呀?” “那必须的啊!您交代的事儿,我当然要好好完成了!” 许如意看着鱼缸里两条游着十分欢实的金鱼,眉目中透着喜色。 “你再坚持一下,明日本宫和林编修约好了去看望大娘娘,到时候本宫就把这些鱼送去,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在那之后这些鱼儿若是死在大娘娘宫里,那便由她手底下的太监宫女担着了。反正我们的心意到了,这些鱼买的就不亏。” 景钰:“……” 她居然还要跟林承清一起进宫? 可正如大锤说的那样,他不需要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他也干涉不了什么,更不需要担心她。 他只得点了点头,浅应了一声。 许如意瞧着景钰一味点头的模样,不禁好奇的问道:“小郎君,你说这些鱼若是被大娘娘他们养死了,你会不会心疼呀?” 景钰一怔:“心疼?” “是啊!说实话,如果这些小鱼儿死了,你会不会心疼?” 景钰哪里知道许如意又在抽什么疯,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他嘴角微微抽搐,如实回了一句:“我最多只会肉疼,那个大傻子拿小爷的钱烧着玩呢!” 想起这事,景钰便一阵闷气。 许如意笑道:“看样子你不是个伤春悲秋的。” 景钰心道:他当然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他就算伤心也是因为无端折了银子! 景钰想想就觉得肉疼…… 而这时,许如意已然招呼景钰同她一起进屋了。 在进屋后,许如意好奇的问道:“白日里自己在家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景钰跟在许如意身后,默默进了屋,却没有答话。 许如意见没有回声,继续问道:“那你不好奇本公主今日去相府做什么了?” 景钰低声回了一句:“公主您开心就好。”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脾气,惹得许如意想同他多透露一些情况。 “今个儿在相府,林承清居然说想跟我成婚呢!” 瞧着许如意一脸的喜色,景钰顿时有些错愕。 果然…… 许如意和林承清还是有旧情的,只是景钰不太明白,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同他成亲?是不是想贪图他手里的银票或者人脉? 可是许如意偏是不肯告诉他原因。 他试图闹过,但却对许如意造成了伤害。 这一次,他实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只得探问道:“那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我让位吗?” 许如意抬高了语调:“你不生气?” 景钰一听这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可以生气吗?” 此话一落,许如意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惊诧。 “本公主可没说不让你生气。” 这挺机灵的人,让许如意养了几日,怎么还养成傻子了? 她遂饶有兴趣的继续探问道:“那如果本公主现在就把你休了呢?你生气嘛?” 说实话,景钰不仅不会生气,而且巴不得许如意赶紧休了自己。 但有一句话,他还是要嘱咐道:“您要是想通了,执意要跟别人在一起的话,那我也是拦不住的。但如果那个人是林承清的话,那我还是得说两句——公主,这个人您还是得多看看,您得时刻保持警惕,千万不要被他坑了!” 许如意心里暗叹:若是前世的时候有人这般反复提醒她,她准是会保持警惕了。可惜前世的时候,偏是没有像他这样冒着惹恼她的风险也要阻止她的人。 但瞧着景钰这没有太大反应的模样,许如意心里反倒觉得别扭到了极点。 “喂!小郎君,你跟本公主说实话,本公主若是把你休了,你心底是不是还偷着乐呢?” 景钰听闻这话,赶忙驳道:“没有啊!我这不是尊重公主您的意愿嘛?” “那你为什么不生气?!” 第45章 又闹脾气了 景钰:“???” 生气也不行,不生气也不行? 景钰实在是搞不懂这小姑奶奶,遂道:“上次不是已经生过气了?这次由着您出去玩,我不闹了还不行嘛?” 说到这里,景钰打心底里是有些委屈的,他感觉自己在这公主府就没有自在的时候。 岂料,见他这般态度,许如意反倒有些生气了。 她直言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本公主吗?” 景钰怔了怔道:“我没有讨厌您啊!” 许如意闻言,重拍了一下桌案:“你给本公主说实话。” 景钰蹙着眉,整个人都凌乱了,他再度强调道:“我真的没有讨厌您啊!我是说真的!” “你不讨厌我?那为什么听到被休了还偷着乐?” 景钰真的感觉自己有些冤枉,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偷着乐啊!” 她咋能看出来他偷着乐呢? 当然,他心底确实有些欣慰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但如果她要嫁的人是林承清的话,这个位置他是坚决不能让的。 但他无权无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阻拦这个这桩婚事。 但是瞧着许如意这态度,景钰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探问道:“那……公主,如果我生气的话,您是不是就不嫁给林承清了?!” 许如意:“……” 景钰心道:他刚刚怎么没听出来呢?如果生气管用的话,那他就生气,可劲儿的生气,从绝食抗议开始生气!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一晚,许如意和景钰谁都没有喊厨房传饭,杏桃去问许如意什么情况,许如意直接回了一句:“本宫不吃了!” 她这态度,倒是让景钰学了去。 若是摆谱管用的话,那他也摆谱! 故而,在杏桃问到景钰的时候,景钰也回了一句:“小爷也不吃了!” 这架吵得过于明显,以至于房嬷嬷过来提点了两句道:“公主,这府上还有大娘娘的人呢,你们吵架的事若是让大娘娘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没有从林承清那里探到实情,许如意或许还会顾忌这点,但自打得知了真相,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回了一句:“她知道又能如何?就说本宫今日胃口不好,少吃一顿怎么了?” 房嬷嬷鲜少见到许如意动这么大的气性,赶忙关切的探问道:“那你们是因何事吵架啊?” 若是旁人来问,许如意还不愿说,房嬷嬷这么一问,许如意顿时便绷不住了,颇有几分委屈的道:“我说我想休了他,结果他直接就答应了,还说了一句‘您开心就好’。” 房嬷嬷:“……” 这小驸马也太不懂事了,就算对公主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但是终究是年轻人,平日里小打小闹也是常事。 “公主,你说你跟他计较什么?他不懂事,你总不能因此气伤了身子不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让那些嚼舌根的人嚼到你的头上,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是房嬷嬷亲自过来劝解两句,许如意看在房嬷嬷的份上,这才传了晚饭。 但景钰那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在发现此举可以阻止许如意再跟林承清来往后,他是下了决心才在此绝食抗议的,若不是强权之下,实在是没招儿了,他也不至于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一旁的大锤也算是听明白了景钰的意思——只要对自己狠一点,公主就不会嫁给林承清了!他要让外界都知道他是不会给林承清让位的! 果然,二爷就是那种找到机会就绝不放弃的主儿。 不过,大锤还是低声道:“要不咱们半夜偷个鸡腿吧!总不能饿着自己不是?” “可是那厨房的鸡腿不是有数的?丢了一个他们能不知道?” 大锤“嗐”了一声:“知道个鬼啊!一天吃剩下的肉都拿去喂猫了!你还别说,这公主看着凶了点儿,但府上的猫待遇还真挺好的,顿顿都有生肉吃!” 景钰心道:如果这样的话,半夜偷摸拿两块鸡腿应该不成问题!毕竟旁的事儿,他都能顶住,但他顶不住挨饿啊! 不过,许如意和景钰吵架的事儿,终究还是传了出去,但传出去的版本很快便成了因为公主婚后多次去相府,驸马爷在家闹脾气了! 并且,当晚许如意将景钰赶到客房时,景钰居然抱着被褥就走了,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这可真让许如意有些不悦——她都放话要休他了,他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许如意真有点生闷气的时候,煤炭再度骂骂咧咧的从窗户跳了出来。 破天荒的是,这次它骂的居然是她那个驸马爷把它的生肉全拿走了,这会儿正在客房偷摸烤着吃呢! 许如意本来还有点生气,岂料在听闻这话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喵!——” 杀千刀的女人,这很好笑吗?! 许如意听着它这般咆哮,这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严肃的道:“那怎么办?你若是不饿上一晚,那岂不是就得把他拆穿了?” “那你就打算拿我祭天?” “一晚上不吃而已,饿不出什么事儿来吧?” 煤炭闻言,低吼了两声。 然,就在这时,许如意突然问了一句:“煤炭,你说这算不算喜欢他的表现呢?” “不算!” “为何不算?我不忍心看他挨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他偷吃给你准备的肉,这怎么就不算喜欢他了?” 煤炭打实理解不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么丧尽天良的事说得那么正义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你根本就不会把这种事当作玩笑去唬他,更不会把这种事当成设局的一部分。” “可是,他压根也没生气啊!” 煤炭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事,这个女人从未对任何男人动过情,倘若真的有那么一丝动情,都不至于这么捉弄这小驸马。 煤炭遂道:“这小驸马没心没肺的,你就偷着乐吧!若是换个情深义重的,你这一句话就能把他搞得寻死觅活的,这岂不是造孽吗?” 说起来,在感情这方面,许如意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对于煤炭的斥责毫不生气,反倒认真求教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算喜欢上他了呢?” 煤炭:“……” 这让它怎么说!说了也是鸡同鸭讲! 第46章 设局 煤炭只回了一句:“那老家伙不是说了吗?他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许如意不屑的道:“他说的话你也能当真?” 说不出来就别说,倘若扯这些无用的,只会惹得她更加心烦。 次日清晨,许如意也没去探看睡在客房的景钰,只问了一下杏桃,杏桃回道:“驸马恐是还在闹脾气呢!连早饭都不肯吃了!” 许如意破天荒的吩咐道:“不吃就饿着,我可不惯他那毛病。” 在这些下人看来,能让每次出门都给驸马准备丰盛伙食的公主说出这话,那驸马确实是将公主惹恼了。 “去让曾顺把那缸金鱼收拾一下,稍后进宫给大娘娘送去。” “是!” 没一会儿的工夫,曾顺便将这些鱼都装入水袋,每个袋子按品种装五条,一共十个袋子,也能保证这些金鱼不会在路上闷死。 在金鱼安置妥当后,许如意遂上了马车,独自前往皇宫。 而被独自留在府上的景钰,实则昨夜吃了太多的烤肉,以至于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大锤和景钰躺在同一个床上,不禁感慨道:“爷,您说这猫是什么来头?怎么吃得比下人都好?” 景钰慵懒的躺在床上叹道:“之前给这只猫看过面相,别看它长得凶了些,但实际上有些富家公子相,指不定上辈子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呢。” 大锤感慨道:“那二爷您这不是又被绿了一波吗?” 一提这茬,景钰便一脸的无奈。 “大锤,你说是不是绿着绿着,小爷我就习惯了呀……” “那您岂不是被绿成王八了?” 景钰:“……” 没一会儿的工夫,许如意便已然带着这群金鱼给姜太后请安去了,姜太后还真没想到许如意会这么早过来探望她,赶忙让许如意进来,许如意进门后便同姜太后道:“上次听闻您说一个人在宫里待着不太习惯,孙女赶忙找东瀛那边的商人定了一群小鱼儿。皇祖母,您瞧瞧喜不喜欢?” 姜太后看着这些游得欢实的鱼儿,喜笑颜开的道:“昭容,你可是有心了!前两日哀家看画的时候还寻思要不要趁着开春养些小鱼儿呢!诶呦,瞧瞧这些小鱼儿,一条比一条好看!” 许如意遂继续道:“皇祖母,我给您介绍一下。这种鱼叫白玉冠,这种叫狮子头,这种叫水泡眼,名字花里胡哨的,还挺有意思的。” 姜太后笑道:“是托那小驸马买的吧?” 许如意闻言,低声撒娇道:“那还不是因为惦记您嘛!这才托他帮忙办了点事儿~” 姜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的赞叹道:“昭容啊,你真是这群孩子里最惦记哀家的了,不像楼阳,成天只顾着自己玩乐。你这一走,哀家迟迟缓不过来呢,真是舍不得你呀!” “没事的,孙女这不是隔三差五都会回来看您一次嘛!”许如意说着,便嘱咐道:“苏公公,找几个人将这些鱼儿引进池塘。” 苏得意赶忙应了一声。 许如意继续嘱咐道:“这些鱼儿可都是稀罕物,你们可得小心着点。” 苏得意应道:“公主放心!奴才肯定会盯紧的!” 但许如意还是有些不放心,遂道:“本宫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顺便嘱咐你们一下这些鱼儿应该放在哪边的池塘。毕竟这些鱼好看是好看,但是禁不起磕碰,要么东瀛那些商人怎么不愿往我们这边卖呢,生怕我们不会养,再说他们的鱼娇气。” 许如意说着,便同苏得意一起去池塘了。 今个儿倒也是赶巧儿,不仅是许如意过来问安的日子,也是林承清申请回朝的日子。 林承清今日进宫是想同官家和大娘娘报备一声,让他们看看自己确实不需拄拐了,走路也不会跛脚了。 他先是在官家那边请示过了,接着便来到姜太后这边,昨日许如意同他说过,她今日也会前来探看姜太后,姜太后得知他过来后,赶忙唤他进来,瞧他这健全的模样,姜太后感慨道:“那些高人还真是有本事,瞧瞧这才过了几日,你便恢复得差不多了。若是真按伤休养,那还不知要休养多久呢!” “多谢大娘娘挂记!” 姜太后笑道:“今个儿你来得巧了,昭容正好带了一批金鱼过来,那批金鱼那叫一个漂亮!跟我们平日里养的品种都不太一样,说是东瀛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哀家想着咱们宫里的人先饱饱眼福,过些日子让三驸马同那些东瀛商人谈谈,看看能不能引入周境,让我们周人也稀罕稀罕!” 林承清回道:“瞧着大娘娘这般欣赏,想必定是一批好鱼了!” “那鱼可好着呢。哀家这会儿还得吃几味药,一会儿过去看看那些鱼被安置在哪个池塘了。” 林承清恭敬的问道:“昭容她来过了?” “这会儿正在池塘安置鱼苗呢。她一个姑娘家不太方便,你过去帮她搭把手也是妥当的。” 得了姜太后的话,林承清赶忙应了一声,遂去池塘寻许如意了。 许如意这时正安置着鱼苗,见林承清过来,也不像上次在文渊阁那般躲闪,反而大大方方的同他打了声招呼。 林承清心想:上次自己在文渊阁确实有些唐突了,险些耽误了许如意办差,好在她看起来不计较上次的事儿了,如此甚好。 林承清遂靠近了许如意,同许如意一起赏鱼。 许如意轻笑着道:“方才苏公公已经将鱼安置在这儿了,这个位置还挺好的,没有棱角,不会让鱼磕伤了眼睛。” 林承清也道:“是啊。这么好的鱼,若是坏了一只眼睛,那即便是活得好好的,也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所以什么地儿养什么鱼,选址真的很重要。”许如意说着,便同林承清道,“林公子,你先在此赏鱼,本宫还有些差事要办,得先走了。” 许如意说着,便准备离开了。 林承清忙问:“你要办什么差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这便不必了,这差事有些忌讳,你先在此赏鱼,我一会儿便能办妥了。” 许如意说话的间隙,常姑姑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林承清见有外人在,只得点了点头。 接着,许如意便同常姑姑离开了。 岂料,许如意走得时候步伐有些急促,没走几步便听“哗啦”一声,林承清赶忙回头去望,见是一把钥匙从许如意袖口中掉了出来。 林承清赶忙意识到许如意在暗示自己什么! 第47章 回宫住两天 他遂观察着她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接着便在后面悄悄追了上去。 在来到仓库附近后,许如意能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但她并未回头,而是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同常姑姑道:“常姑姑,本宫的单据忘带来了,应该就在大娘娘常用的那个小柜子里。你去帮本宫拿一下。” “是!”常姑姑应了一声,便返身去拿单据了。 实则,这一路上,林承清虽然躲得十分隐蔽,但常姑姑在宫里待得久了,总能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但她并未发话,而且径直离开了仓库所在的位置。 而这时,许如意已经拿着钥匙准备进入仓库了,就在她打开仓库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许如意抬眼,见林承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许如意一脸错愕的道:“林公子,不是说让你先赏鱼吗?” 林承清低声道:“我来是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里可没有你能帮的活儿,而且你现在身体刚刚恢复,好生养着才是要紧事儿。” “昭容妹妹,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好了。况且,等这些糟心事儿过去,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怎能让你一人承担这些呢?” 林承清不知道的是——常姑姑此刻并未离开,而是在远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眼看着许如意推搡半晌,林承清还是不停的软磨硬泡,他说了许多好话,但许如意还是坚持不能开门,遂转移话茬道:“要不我们还是赏鱼去吧!” 说着,许如意转身便折返到了池塘边上。 林承清也只得到池塘陪她赏鱼。 许如意和林承清就这么坐在池塘边上悠闲的看着小鱼儿,许如意不禁感慨道:“瞧它们这灵动的模样,本宫都忍不住想在池塘边上作画了,林公子,不如我们哪日相约作画?” 林承清笑道:“好啊!” 而就在这时,常姑姑方才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道:“公主,您怎么在这儿啊!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找着您,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许如意回道:“这不是想着姑姑回寝宫也得用上一阵时间,便过来赏会儿鱼,竟是忘了时辰了。” 常姑姑笑道:“这倒无妨,主要是您没事就好!这是库房的单据,货刚到了一批,但还未齐全,物件也都不完整,奴婢觉得您先看一眼就好,整理仓库的事儿不着急。” 许如意仔细瞧了眼单据,遂也感慨道:“确是如此,第一批还缺了许多物件。” 常姑姑继续道:“公主,御膳房那边做了些解暑的凉汤,瞧这天气怪热的,莫不如先回去吃碗凉汤再研究仓库的事儿?” 许如意回道:“也好。” 说罢,她便转头看了眼林承清,提议道:“林公子也回去吃上一碗吧!” 林承清点了点头,遂同许如意一起回了宫殿。 在吃过凉汤后,林承清实在没什么理由在后宫多待,不久便告辞了,而姜太后则是靠在榻椅上,问道:“那小驸马近日待你可好?” 许如意深知,在姜太后问出这话后,她想要的是许如意如实回答,毕竟在她问出这话之前,便已然将消息打探清楚了。 许如意遂叹了口气道:“还成吧。驸马年纪尚小,有时候不太懂事,稍不留神就会被他气到。” 姜太后纠正道:“究竟是年龄尚小,还是生来品行不端,这个你可要辨清楚了,若是在这方面做了误判,那可是要悔上许久的。” 许如意遂实话实说道:“皇祖母,孙女倒真觉得只是年龄问题。孙女这不是代您去探望林编修嘛?结果就去了两回,他就在家里闹脾气了。头一次去,孙女确实是一个人过去的,他不高兴也就罢了,第二次和他大哥一起去,他反倒赖孙女和两个男人共处一室,他这纯粹是不讲理啊!那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是男人,难不成孙女以后久居深宅,一个男的都不能见了?但凡是个超过二十岁的男子,都能想清楚这是什么道理,偏他年纪小,跟孙女胡搅蛮缠。” 瞧着许如意气呼呼的模样,姜太后无奈的笑了笑道:“想不到我们家昭容也有被人拿住的一天。” “皇祖母,您快别笑孙女了,孙女到现在还生他的气呢!” 姜太后叹道:“这才成婚几日就开始吵架了,而且那小驸马不懂政事,你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听闻这话,许如意俏脸上透露着一丝委屈。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许如意闷气的道:“孙女想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两天,让他好生在家反省。” “你这两日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许如意说着,便挽着姜太后的手撒娇道,“皇祖母,那您愿不愿意收留昭容啊~” 姜太后瞧着她那小模样,当即被她逗得合不拢嘴:“哀家巴不得你多回来待两日,好生陪陪哀家呢!来人,快把公主的房间打扫干净,莫有一丝杂尘,公主要回来住两日,你们都好生招待着点儿!” “是!” 虽说许鸣霄是姜太后新收养的皇嗣,但终究撼动不了许如意的地位,许如意的房间一直摆在那里,平日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定期也有人打扫,许如意此番回来,自己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 如此一来,小驸马也不用一边闹绝食一边偷猫食了,她直接回到太后的宫殿住上两日,看他怎么闹腾。 另一边,公主府。 景钰在听说许如意这两日回宫住后,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他不禁转头问大锤道:“大锤啊,依你看,这次吵架,我们俩谁闹得更凶?” 大锤回道:“那当然是她啊!您闹绝食怎么说都是在自家院里闹,她这入宫两日不回家,那全京城都得知道你们吵架了!” “所以,全京城都知道我们吵架的原因不在小爷我这边吧?” 他打实有些担心自己此番绝食影响了许如意的声誉。 但大锤却是连连摇头,保证道:“您放心吧,错不在您,外面最多也只会传您被绿而已,古往今来,驸马被绿,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您分明是受害者啊!” 景钰顿时想起来大锤说的那句——公主绿驸马,天经地义! 第48章 冷战(一) 不得不说,再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但现在想让他给林承清让位,门都没有! 他还真就继续绝食了,只要他不挪位置,那他终究是昭容公主的驸马爷,许如意还能像纳妾一般把林承清给纳进来不成? 抗议!继续抗议! 景钰气呼呼的坐在床上,坚定的道:“小爷我偏是不给林承清腾地方,我倒要看看她许如意还能怎么闹!” 说罢,景钰便抬脚把大锤从床上踹了下去,大锤猝不及防被景钰踹下了床,还未感慨景钰的力道,便听景钰道:“你就别在床上赖着了,还不赶紧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顺便告诉他们一声,小爷很认真的在院里绝食呢!” “诶!俺这就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打听八卦这种差事,大锤最喜欢了! 在他出门后,景钰便翻过身接着睡觉了。 大锤出去看了眼外面的情况,果真不出他所料,在出了这事后,府上过来八卦的人可是不少,甚至还有婢女趁着许如意不在府内,问着大锤道:“大锤哥,爷还在里面绝食呢?” 大锤本是不想透露详情的,但架不住这些小姑娘管他叫哥啊! 于是,大锤便回了两句:“还在里面闹脾气呢。” 岂料,府上的婢女们听闻这话,个个愁眉不展,并道:“大锤哥,你劝劝他呗!公主可是吩咐过,让我们好生伺候他的日常起居,特别是伙食这块儿,咱们当下人的不可能不知道主子的脾气,公主虽是发了脾气,但终究还是宠着驸马爷的。倘若我们真的将他饿瘦了,公主怪罪下来,那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这话让大锤听着有些犯难,他说句实在话,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公主这是给驸马台阶下,他要在府上闹绝食,她选择视而不见,那么他到底有没有偷吃,她只说一句不知道就好。 况且就景钰这秉性,让他饿上三日,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大锤遂道:“那俺试试啊!但仅限于试试,你们不了解爷的脾气,他若是倔起来,那也跟头倔驴一样!” 谈话的间隙,大锤明显发现府外也有过来八卦的,大锤看了一眼那群八卦的人,便知是安定侯府那边派来的。 想来小曹氏忙得头都大了,一边是景熹外室的藏身之地迟迟找不到,一边是景钰接二连三的惹事。 仿佛这人在和公主成了婚后,性子就野了。 倒是景熹一如既往地前往相府,许如意不在,他就一个人过去与林承清商谈案情的事。 就这样,很快便到了傍晚。 没有许如意的夜晚,景钰打心底里感到清净。 不过,心里多少还有几分担心,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毕竟她现在在姜太后的宫殿里,那里绝对是安全的,但正是因为和姜太后待在一起,他才害怕姜太后怂恿她休了自己,和林承清成婚。 自己好歹也是重生的,再不济也知道前世的走向,如果连阻止悲剧发生都做不到的话,那自己未免也太废了。 景钰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内室烫脚,接着便在内室安置了。 这一晚,景钰很快便入睡了,只是在入睡后,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女人站在城楼前,那女人身穿带帽红袍,整个身体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而此刻的城楼却燃烧着熊熊烈火,宛如一片火海。 他突然想起那城楼唯一一次着火,是为了将许如意烧成灰烬。 他赶忙朝着城楼跑去,希望那个背对着他的红衣女人去救她,他想叫喊,可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但在他来到城楼下后,站在城楼上的红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遂转过头来,直视着景钰。 然,就在她转过头的那一刹,景钰竟发现那个红衣女生的脸,竟是一具骷髅! 刹那间,景钰整个人都被吓醒了。 醒来才发现这原是一场梦。 在做了噩梦后,景钰再也睡不实了。 想不到许如意不在身边,他还是会失眠。 但他也不是不清楚,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困境——他想离开这里,却又放心不下她。 这个小姑奶奶,可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而许如意这边,在姜太后寝宫里很早便安置了,毕竟姜太后需要早些休息,故而整个慈安宫都习惯了早点吹灯。 唯独许鸣霄在池塘边待了许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不住的夸赞着许如意带来的金鱼比之前的那些鱼儿更加艳丽。 许如意听闻这话,赶忙当着姜太后的面把养鱼的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并嘱咐道:“以后姐姐不在宫里,这些小鱼儿你可要照顾好啊!” 许鸣霄痛快的保证道:“好嘞!姐姐放心,这点小事就包在霄儿身上了!” 说罢,许鸣霄便跑到一旁玩去了,许如意瞧着他这调皮的模样,同姜太后道:“皇祖母,您瞧霄儿这闹腾劲儿,是不是该让他读些书,让他安生一些,免得太过贪玩,惊扰了您。” 姜太后笑道:“谈不上惊扰,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孩子闹腾,他多闹腾两日,哀家感觉自己精气神也能旺上一些。若是读起书来,那便死气沉沉的了。” 许如意遂附和道:“那倒也是,这个年岁的孩子玩玩闹闹的,单是瞧着都觉得有趣。” “可不是嘛!这孩子前两日不是闹着要小鸟嘛?鸟儿这东西好弄,哀家直接给他买了几只,都是会说话的,明个儿就送到了,到时候昭容你也跟着瞧个乐子!” 次日清晨,鸟儿果真是送来了,在常姑姑带着鸟儿回来后,许鸣霄赶忙去敲许如意的房门。 许如意这会儿还未吃完早膳,猝不及防便听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姐姐!三姐姐!” 许如意被惊到了一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这孩子有些骄横。 “三姐姐,会说话的小鸟到啦!快点出来,我带你去看啊!听说这些小鸟会许多表演呢!” 大清早便被惊扰,许如意心里多少有些怨气,但许如意很快便想到了什么,遂同许鸣霄道:“那你可曾邀其他几位姐姐过来探看?只邀我一个,显得有些不合规矩,要看表演的话,莫不如把大家都叫来,这种好事总要同大家分享是不是?” 许鸣霄被她这么一提点,恍然大悟。 “诶?三姐姐说得好像有道理诶!我这就去喊她们!叫大家都过来看小鸟!” 第49章 冷战(二) 许鸣霄说罢,转身便跑开了。 许如意这才感觉耳根子清净了,继续吃着早膳。 要知道,这是清晨卯时。 许鸣霄先是跑到许锦儿的宫殿,这时许锦儿刚完了妆,正在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听闻屋外传来一阵拍门声,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侍女彩云赶忙上前问道:“何人如此喧嚣?” 门外的许鸣霄见侍女声音有几分不悦,厉声斥道:“本皇子来找六姐姐,哪有你这奴婢说话的份儿?” 彩云咬了咬牙,刚要反驳,许锦儿便示意她不要出声,接着,许锦儿便回道:“七皇弟这么早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许鸣霄嘿嘿一笑道:“本皇子的小鸟到了!会说话的!想邀姐姐过来看看!” 许锦儿一听原是邀请,神色一喜:“好啊,本宫稍后便过去!” 见许锦儿答应了,许鸣霄便去敲许长娇的门了,这个时辰的许长娇睡得正沉,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惊得她心颤了一下,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 这要是她家驸马,她早就抄起鞋子扔过去了! “谁啊?” 许鸣霄一听许长娇没好气的回话,顿时怂了,弱弱的道:“五姐姐,我是霄儿……” 是许鸣霄? 那她就不客气了! “这大清早的,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本宫还未起呢,你看四周的宫女太监哪个敢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许鸣霄被她这凶悍的态度吓到了,遂低声道:“霄儿的鸟到了,会说话的,想让三姐姐去看看……” 许长娇心道:会说话的鸟儿有什么稀罕的?她养的蓝喉太阳鸟才是独一无二的! 但他既来了,许长娇也象征性的回了一句:“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有时间就去看。” 这也算是答应了。 接着,许鸣霄又来到许明淑的宫殿门口,但站在门口后,他却停下了。 他虽然喜欢胡闹,但不会不考虑后果,如果把即将临盆的许明淑吓出个好歹,就不是被凶两句那么简单了。 他遂低声同守在门口的侍女交代了一句,遂离开了。 于是,当日姜太后的寝宫可热闹了,许鸣霄把公主们都邀来了,并同姜太后道:“皇祖母,霄儿把姐姐们都请来了,让大家到慈安宫热闹一番。” 许如意听着他在姜太后膝前说的这些话,小小年纪的,便将神态和语气拿捏得和自己如此相似。 可惜,他这是东施效颦了,姜太后虽然喜欢热闹,但这几位姐姐可没一个诚心过来看鸟儿的,许锦儿倒还好,不住的夸赞着小鸟,许明淑则是和姜太后讲述着最近的胎象,而许长娇直接一张臭脸撂在那儿了,显然是埋怨许鸣霄扰了自己的清梦,害自己起了个无用的大早。 不过,她倒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在看到许如意在慈安宫后,她好奇的问道:“三姐姐,你怎么回来啦?难不成是和三姐夫吵架了?” 许如意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让妹妹看出来了。那小驸马近两天闹了脾气,在家里绝食呢。本宫禁不起他在家里胡闹,所以出来避避。” 许长娇更是觉得有趣了,继续追问道:“他为什么绝食啊?生你的气了?” “他这可真是冤着本宫了,皇祖母不是让本宫去探望一下林编修嘛?于是本宫就去了两趟,代皇祖母慰问了两句,结果他就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绝食了!” 许长娇饶有兴趣的听着许如意的陈述,在她看来这可比那破鸟儿有看头多了。 “本宫说句公道话,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渴盼拥有一场纯稚的爱情,本宫倒是能理解他为啥生气,我家驸马有时候也经常没事乱吃醋,这种情况就不能惯着,否则以后你就被他拿住了,你知道如果你随便看了一眼外男,他就胡思乱想好几天甚至幻想的内容能编出一部折子戏来,是多可怕的事儿吗?所以三姐姐你回来就对了,让他自己冷静几天,反正他一个人在家饿不死就行!” 说到这点,许长娇的经验还是颇多的。 许如意也一直点头附和着,但实际上,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许长娇对驸马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她打实做不到让驸马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也无法用残忍的手段驯夫。 她以为这就叫喜欢了,但煤炭却说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那到底什么是喜欢呢? 许如意对此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许长娇突然想起了什么,同许如意道:“对了,本宫听闻林编修今日上朝了。” 许如意回道:“林编修昨日前来申请回朝了,说是身体康复了。” 许长娇诧异的道:“可本宫听说他今日上朝的时候,走路颤颤歪歪的,这也不像好转的样儿啊。” 许如意只是附和的叹了两声:“谁知道呢,那林编修向来要强上进,带病坚持也是有可能的。” 待到晌午的时候,公主们方才四散着各自回了寝宫,许锦儿在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同许如意行了个礼,却没像许长娇那样问太多话。 在众人都离开后,慈安宫只有许鸣霄在闹腾了,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现在慈安宫养了鸟儿,他更是和鸟儿待在一起,惹得后院好生吵嚷。 许如意喜静,但对许鸣霄的吵嚷,她偏是一句话都没说。 冷战的第二天,很快便过去了。 许如意在慈安宫待得很好,晚上睡得也很踏实,至于景钰现在过得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殊不知,景钰那边,一如既往地失眠了。 一边气呼呼的绝食,一边担心着许如意的处境。 至于什么时候想到自己,那只有是在大锤咋咋呼呼说是找到新替身的时候了。 景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纵使睡着了,他也不指望能做个好梦。 但能睡过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这样,景钰迷迷糊糊的撑过了第二天。 他这边没有动静,许如意那边也没有动静。 景钰也不知道许如意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冷静一些或者去认真观察一下林承清的为人。 景钰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没有听到消息,就意味着自己的抗议暂时是有效的。 第50章 林承清死了 第三天清晨,许如意还是没有回来。 前两日景钰还在坚定的抗议,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景钰的心绪便越发的有些忐忑不安,以前和合作商打价格战的时候,双方再怎么僵持,景钰都没怕过。 可这次面对的却是个姑娘家,景钰坐在桌前,突然问了大锤一句:“大锤,你说我这么做会不会伤了她的心啊!” 大锤笑道:“二爷,您这是头一次碰见女人,没啥经验,心一软就被拿住了。但您得清楚,您早晚都得远走高飞,莫不如现在就让她心灰意冷,觉得你不合适。” “可万一她这心灰意冷之下和林承清在一起了怎么办?” 听闻这话,大锤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您这不守着这个位置呢吗?等你们在这场冷战中分出个输赢,这事就好办了。您务必熬住了,熬到她自己回来,她对您就会心灰意冷,这样到时候俺再给她找个下家,她接受得也能快一些,咱们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您瞧瞧,这么一看,格局是不是就打开了?” 虽然听起来残忍了些,但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景钰想让许如意主动放弃他,这时候就必须熬到最后。 只不过,景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下来,他的头脑有些混乱,不时的同大锤道:“大锤,要不我还是跟她道个歉吧……” 大锤瞧着景钰这副怂样,一看就是没经验,倘若许如意真的成了他的女人,那以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大锤不敢想象。 但大锤还是稳着景钰道:“二爷!忍住!一定要忍住!” 可到了傍晚的时候,景钰是真的没胃口吃饭了,托着腮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锤一看,景钰这回是真的绝食了。 这情况可不大对劲啊! 于是,大锤赶忙安抚着景钰道:“二爷,您先回床上睡一觉去,俺出去给您打听打听现在啥情况了,俺跟那些伯爵府、国公府的门房都认识,俺问问他们公主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您在家等我消息。” 景钰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遂让大锤出去打探了,而自己则是躺在床上等他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屋子里没有点灯,内室渐渐暗了下来。 景钰这会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得侧躺在床上眯着。 窗户并没有关严,他能清晰的听到外面的风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夜色更深了,僻静的院落内开始出现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扰得他心烦意乱。 再后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好像是半夜了吧? 他隐隐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但那声音距离自己很远,远到断断续续,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什么,可具体在说什么,他却听不清楚。 是许如意回来了吗? 景钰突然有些不安,但同时也有些期待。 他总觉得这么冷战下去不是办法。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果然有人来了! 景钰一惊,赶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接着,屋外便传来一阵急切的拍门声:“二爷!二爷!” 这一次,还不及大锤求景钰开门,景钰便穿上靴子来到门口,主动将门打开,问道:“怎么样?是许如意回来了吗?” 大锤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脸上身上挂满了汗珠,喘息的间隙,他摆了摆手。 景钰忙问:“那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锤喘了两口粗气,断断续续的道:“是那林承清……” 景钰心里“咯噔”一声,一听这名字,他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承清怎么了?难不成许如意让官家下旨改嫁了吗?” 怎么会这样的…… 他只有一个夙愿,那便是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能确保许如意也平安无事,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葬身火海。 “大锤,那林承清怎么了?他准备强买强卖了?还是他把许如意绑架了?” 大锤虽然呼吸有些急促,但瞧着景钰胡乱揣测的模样,还是卯足了劲儿,一次性把话说完。 “爷,那林承清死了!” “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景钰以为自己这会儿又做了噩梦,整个人还被困在梦境里。 但他能清醒的感觉到这不是梦。 只听大锤继续道:“林相现在已经报官了,官府刚刚去安定侯府把景大公子抓走了!侯爷和夫人拦了半晌也没拦住!爷,现在外面太乱了,还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把您也抓走,您赶紧进屋避避风头,这时候可不能到处乱窜啊!” 景钰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发的剧烈,甚至自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情。 毕竟,前世这时候并未听说林相的侄子殒命啊! 并且前世这时候景熹也好端端的,虽然前世他就偷偷养了个外室,还跟那外室偷摸生了个儿子,但他的仕途上可是从未有过污点,不然官家后来也不会这么重用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景钰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同大锤道:“对了,许如意呢?她有没有事啊?” 大锤惶恐的道:“这个有点远了,俺还没打探到她的情况,俺再出去探探风,您可千万别出去!万一他们突然想起来您前几天刚踹过相府的门,把您也抓到大牢严刑拷打,那您岂不是太冤枉了?” 这个道理,景钰心里还是清楚的。 正因如此,他心里才更加紧张。 林承清死了,而他也算是和林承清有点怨结的,万一相府突然要追究起来,景钰怕是要像上次书局印刷的书出现违规内容一样吃上一个月的牢饭。 但上一次只是印刷的问题,这一次可是闹出了人命! 而景钰哪里知道,这时整个后宫的灯都是亮着的。 林相深夜来信说林承清在家中身亡,死前不停的抽搐,口中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 宫里连夜派了太医和仵作到相府检查情况,毕竟这是林相得意的侄子,满腹才华,前途可期,林相迟迟不肯相信这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