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外室 唉! 余枝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穿越这种事,遇上一回,可以说是天道眷顾,可穿两回是几个意思? 余枝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又穿了?从科技发达的现代穿到修真界也就罢了,又从修真界穿到某封建王朝某人的外室,这就过分了吧? 她好歹也是正直善良的女青年,除了咸鱼一点,也没干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呀,天道怎么就跟她这个小人物过不去呢? 再说了,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咸鱼的。 上上辈子,余枝是一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大好女青年。天资聪颖,人长得漂亮,关键是还勤奋,过五关斩六将闯独木桥杀进985名校,一路读到硕士。 毕业后,凭着优异的成绩,成功进入一家知名企业,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社畜生涯,短短三年就晋升成为公司高管。 为了一个项目,她能连续加班一个月。结果呢?项目是完成了,升职加薪也对她招手了,可她,猝死了! 她刚拿到钥匙的大房子,她的总监之位,百万年薪,还有她看好还没来及下手的小奶狗,哦不,是男朋友------全都没了!没了! 所以说,啥啥都是虚的,只有活着,健康地活着才是最实在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猝死的余枝没去地府报到,而是穿到了修真界,成为一五岁稚龄的女童。 女童是个孤儿,还是难得的单灵根,被路过的青云宗长老捡回宗门,做了个内门弟子。 青云宗是个剑宗,满门的剑修小哥哥小姐姐日日挥剑不辍,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都用来练剑,卷得不得了。 余枝小女童因为灵根好,很受重视,也被教导着要勤奋上进。 吃了一次大亏的余枝能干吗?肯定不干! 她才五岁,就算跳级,也才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孩子。 教育部规定:小学生在校学习时间不得超过六小时,一二年级不得留书面作业。 这么小的孩子你逼着她从早到晚学习,还有天理吗? 这严重损害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 不干!绝对不干! 任长老们磨破嘴皮,余枝就是岿然不动,每天雷打不动六个小时。上午三小时去上术法课,下午三小时练剑,一分钟都不多学,时间一到立刻走人。 当然,双休日必须得有。 宗门风景如画,堪比仙境,四处逛逛观赏不香吗?灵谷灵肉灵果灵茶不香吗?睡觉长个不香吗? 有意思的事情那么多,做点快乐的事不好吗?干吗非想不开搞内卷? 剑练得再好,修为升得再快,又能怎样?虽说修仙之人追求的是大道,是飞升,可余枝研究过了,近万年来,整个修真界飞升的人数也不过区区六人。 余枝不觉得自己会是下一个幸运儿,她也没想过要飞升,谁知道上界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还不如修真界呢,所以说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你说修真界弱肉强食,修为低很容易就炮灰了? 的确是!可她只要不出宗门历练,不就遇不到危险了吗?宗门那么大,比一座城市都大,还不够她苟几十年的? 她已经猝死一次了,幸运多出来的这一世她自然该好好享受了,加班是绝对不可能加班的。 当然,余枝也不是一点都不上进,每天的六个小时她学习还是非常认真的,每次考核成绩严格控制在中等偏下的位置。 高了,会引起长老们的注意。低了,会被淘汰出内门弟子的行列,那就领不到内门弟子的月例了。 别看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就一字之差,那月例是差上老多的。当然待遇最好的要数真传弟子,但真传弟子得拜师,余枝可不想找个直属领导管着自己,那离加班还远吗?余枝熟得很,她才不要踩坑呢。 这么好的修炼天赋,却如此懒惰,长老们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到后来见无论怎么鞭策都没用,只好眼不见为净了。 别人练剑,余枝看话本;别人打坐,余枝睡觉;别人历练闯秘境,余枝寻觅华衣美食,顺便招猫逗狗,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快活。 乐极生悲,余枝在宗门苟得好好的,某天不过是凑了个热闹,围观了一下大师兄的元婴天劫,没想到那天雷是个眼瞎的,不去劈大师兄,反倒劈到她这个路人甲身上了。 她记得天雷劈身上那个疼啊,全身筋脉都要断裂似的,她甚至都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画面,她看到师兄师姐们一张张惊愕的脸,心道:这回彻底完蛋了! 天雷之下,元婴都难挡其威,更何况她这个刚刚晋级的小金丹? 没错,穿到修真界十五年,同批内门弟子修为最高的已经元婴了,她才悄悄地把金丹给结了。 完蛋是不可能完蛋的,余枝又穿了,穿到一个她记忆中没有的朝代——大庆朝。新身份十分尴尬,她居然穿成了外室!这也是她叹气的原因。 虽说在修真界过了十五年,但余枝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思想,外室,不就是小三吗?实在接受不了哇! 余枝照过镜子了,她这三世的样貌差不多,要说实在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现代的那张脸是低配版,修真界是高配版,毕竟修仙之人就没有丑的,尤其是她结丹之后,体态轻盈,超凡脱俗,皮肤好得连个汗毛孔都找不见。眼下她这张脸呢,除了肤色不太行,跟修真界一模一样。 这姑娘的记忆余枝倒是有,但不全。 这姑娘也叫余枝,今年十六了,是江南某县令府上的奴婢,两个月前被献给来自京城的贵人,被贵人带回京城安置在这里。 贵人是位公子,十分年轻,属下都称他三爷,至于名讳和来历,她是一点都不知的。 原主是个胆子小的,那位三爷------原主的记忆里他是个极其严厉的,原主怕他,在他跟前连头都不敢抬,一路上都躲着,几乎没跟他碰面。 余枝敲着脑袋使劲想,也想不起来那位三爷长什么样,索性便不为难自己了。 半个月前她被安置在这个小院,除了她还有两个下人。一个是叫樱桃的小丫鬟,还有一个是负责采买做饭的江妈妈。 至于那位三爷,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了。 原主胆小,被扔在这小院后惶恐不安,再加上水土不服,就病了,连着烧了好几天,人就没了,便宜了余枝。 可这便宜余枝一点都不想要。 外室,还是贱籍,男尊女卑的朝代,简直看不到活路。 余枝现在迫切地想弄清楚金主爸爸的身份,若那位三爷尚且未婚,她就还能再苟一苟。若他已有妻室------那她还是干脆死了吧! 她余枝咸鱼归咸鱼,三观还是端正的,绝不会知三做三。 “姑娘,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小丫鬟樱桃快步走过来,一脸担心,”您才刚好一点,可不能在外面久坐。这天是入春了,可风还硬着呢,大夫都说了,让您多歇息。姑娘,奴婢扶您进屋歇着吧。 您之前昏迷了两天,可把奴婢吓坏了,江妈妈说,您要是再不醒,就得禀报三爷了,谢天谢地您醒了,难怪都说王大夫的医术好。“ 这丫鬟的嘴有些碎,余枝却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试探着,“我病得这么凶险,三爷就没来看看我吗?“ 樱桃摇头,小心地去看余枝的脸,见她垂着眼眸,还以为她伤心呢,忙安慰道:“江妈妈去找过三爷,但没能见到三爷。您也知道的,那些高门大户,规矩严着呢,主子哪是咱们奴婢能轻易见到的?又没有熟人,就是想托人传个话都没法子。不过江妈妈说了,她不忙的时候就去府外头等着,总能见到三爷的。“ 小丫鬟声音清脆,整个人都透着股活力。 余枝心下明白了:樱桃和江妈妈跟三爷也不熟,应该是专门买来伺候原主的。她俩的前程系在原主身上,要不然江妈妈也不会积极地去找三爷。 既然这样,那她就等着好了,等江妈妈把三爷找来。 第2章 今天三爷来了吗 樱桃退下后,余枝一想起外室两个字,她在床上就躺不住了。 她是大前天醒的,樱桃和江妈妈看她看得紧,连床都不让下,也就刚刚到外头坐了一会,还很快就被樱桃给扶进屋了,说起来她连自个住的屋子都没仔细看过。 刚才在外头她大略看了看,这座小院不大,却很规整,除了正房,东边是三间厢房,西边则有一棵枣树。 树下一大片地被翻了起来,樱桃说地是江妈妈翻的,准备撒点菜种子。青菜太贵了,自己种一点,能省下不少买菜钱。 余枝听到这话的时候,对自己更同情了。穿成外室也就罢了,还是个住在农家小院的外室,身边服侍的人貌似也不大靠谱。 就好比在公司里,她是个小组长,分到她组的员工不仅跨专业就业,还没经过正规的岗前培训,这样的团队怎么带? 怎么看她都处境堪忧啊! 屋内挺简陋的,用一览无余这个词就能概括了。 翻了翻箱子,就几身衣裳,布料一般,还多是半旧的,新的就两身,花色有些老气,根本不像是给年轻姑娘穿的。 余枝翻了翻记忆,果然,这是旧主县令夫人赏的。 箱子底下还有个匣子,上着锁。余枝想了一下,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果然一下子就打开了。 匣子里放着些散碎银子,还有铜钱,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两五百四十七文,折合人民币也就几千块钱。 这么少!余枝皱眉,不死心地在屋里翻找起来。 整个屋子翻了个遍,也没多找出一文钱来,看来这二十多两银子就是原主的全部家底了。 寒酸!真寒酸! 余枝把钱匣子锁好又扔回箱子里,打开梳妆匣子,两支银钗,一朵红色绒花。 呵,更寒酸! 余枝面无表情,啪的一下把梳妆匣子合上。 她在修真界时,首饰全都是玉的宝石的稀有材料的,金的银的她都嫌俗气。就算是现代时,她刚满月,那也是穿金戴银,光是金手镯银手镯就好几副。 她最穷的时候也没这样落魄过。 余枝躺回床上,生无可恋。 金主把人扔在这就再没出现,可见对这姑娘并不上心,若是上心,能随便找个小院子就安置了吗? 领导不重视,下属没能力,连活动经费都不拨,这让她怎么搞? 余枝觉得她这回怕是得彻底地躺平了,不用多久她就能变成一条干鱼了。 正丧着,就听到外头樱桃的声音,“江妈妈,您回来啦!见到三爷了吗?” 余枝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走,走到门边脚步慢了下来,模仿原主的样子,微缩着肩,柔柔地扶着门框,眼含期待,“可见到三爷了?” 一张芙蓉面,因生病面色苍白,更显得我见犹怜。一双含情的水眸,眼角微红,煞是楚楚动人。 这般娇柔貌美,别说是男人了,就是江妈妈这个女人见了,都心疼得不得了。心中直呼:生得这样好看,难怪能入贵公子的眼。 “姑娘您怎么出来了?您身子骨还没好透,可不能见了风。”江妈妈把篮子往樱桃手上一塞,快走两步,把余枝又扶进了屋。 “奴婢虽没见着三爷,但打听到了消息。奴婢使了银子跟看角门的婆子攀上了关系,她跟奴婢说,三爷两天没回府里了。奴婢就问她,是衙门差事忙,还是三爷外出办差了?那婆子先是怎么都不愿意说,后来塞了五两银子才撬开她的嘴。原来三爷是出京替世子爷办事去了,至于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那婆子也不清楚。” 生怕余枝失望,她又连忙道:“姑娘放心,奴婢隔上两天就去瞧瞧,只要三爷一回来,奴婢就把他请过来。” 余枝微微点头,赞道:“还是江妈妈有办法,辛苦妈妈了。不过,那婆子也太贪心了吧?” 这话说到江妈妈心眼里了,她一拍大腿,既心疼又不甘,“可不是吗?心真黑。” 江妈妈上一个主家是六品小官,寒门出身,虽用得起奴仆,日子过得却极为俭省,五两银子都够一个月的菜钱了。 后来主家走关系谋了个外缺,奴仆自然不会全都带走,不是心腹的江妈妈就被落下来。她到底在官员家服侍过,比寻常奴仆多了些见识,就被三爷挑中买来伺候余枝。 江妈妈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身家性命全寄托在主子身上,可不得为自己多盘算几分?她这般尽心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是瞧着余枝年轻又好性,便想着要博得主子的信任和倚重,待将来三爷把主子接进府,她也能有个养老的地儿。 要不然她能大手笔地舍得花五两银子打听消息吗?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嚯嚯地疼呢。 余枝点头,“这也是没法子,那些世家权贵,就算是个洒扫看门的奴才,眼界都高着呢,少少银钱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不过若是能跟他们搭上关系,花多少银钱都是值得的,江妈妈你做得对。” 再次肯定了江妈妈的行为。 好员工都是夸出来的,身为领导,你的能力可以不强,但一定得会赏识下属。 江妈妈动容。虽说是为了打听消息,但一下子花出那么多银钱,她心里也忐忑不安,生怕被主子责怪。 现在余枝不仅没责怪她,还夸她银子花得值,江妈妈的心一下子就热了,更盼着余枝好了。 都不用余枝再问,她自个就全都说了,“姑娘,三爷身边的清风小哥交给奴婢五十两银子,除去这些日子的花用,最大的花销就是给您请大夫抓药了,一共花了快十四两,再加上今儿花出去的五两,还剩下不到三十两,奴婢拿给您?” 果然和余枝猜的一样。 她醒来后大夫来过一回,江妈妈去抓药并没有找她拿银子,她就猜到了江妈妈手里是有银子的。 五十两银子虽不算多,却也是她私房的两倍。她那点私房银子也就够她生一场病的,哎呦,瑟瑟发抖啊! “不用了,你每天还得抓药买菜什么的,银子还是你拿着吧,记好账目就行了。” 余枝很清楚,这笔银子是公款,是要开销出去的,就算她保管着,也不会成为她的私房。还得每天往外掏,她的心会更痛的。 “奴婢不识字。”江妈妈一脸难色。 “那——”余枝愣了一下,看向樱桃。 樱桃连连摆手,“姑娘您别看奴婢,奴婢也不识字。” 难道她来记账? 不!不!身为领导,哪有自个干活的道理?得把员工培训出来。 余枝果断道:“咱们开销的地方不多,先用脑子记。我教樱桃识字,等樱桃学会了,就她来管记账。” 硬是不顾樱桃的不情愿,把此事定了下来。 樱桃和江妈妈,一个管账目,一个管银子,互相监督,余枝这个领导才能高枕无忧。 完美! 第3章 今天三爷没来 阳春三月,春风和暖,草长莺飞。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余枝彻底痊愈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红润。余枝却知这只是表象,她这具身体亏损太甚,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回来的。 说起来原主也是个苦命的,她生于农家,爹是个秀才,小时候倒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五六岁的时候,她爹出门赶考,一去不回,从那之后就再没了音信。 她娘没熬住,扔下她改嫁了,她跟着大伯过日子。 寄人篱下的日子能有好过的吗?大伯和大伯娘虽没打骂她,但也没少使唤她。除了家里的洗衣裳做饭这些活计,她还得跟着下地,风吹日晒雨淋是常有的事,而比她大一岁的堂姐则不用。 至于吃的,明面上和堂姐妹一样,私底下大伯娘给自己亲生孩子开小灶是从不喊她的。原主性子懦弱,不敢闹,受了委屈也只会躲起来抹眼泪,生怕大伯和大伯娘把她赶出去。 后来她长到十三四岁,出落得越来越好看,大伯娘倒是对她好些了,不再日日使她下地,偶尔也会给她裁件新衣裳。 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瞧着这个侄女生得貌美,能收一大笔彩礼。 再后来,堂哥要娶亲,家里没银子。有人瞧中她的美貌,大伯娘就把她给卖了。 她辗转到了县令府上,说是奴婢,谁都心知肚明,她们这些人不过是县令大人攀附权贵的工具。 在县令府上养了一年多,肤色是白回来了,但手上的疤痕和薄茧还是在的。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余枝看着自己的手,不满意。想着怎么把疤痕给去了,好好保养保养。 江妈妈期期艾艾地过来,“姑娘,要不奴婢今儿再去看看,说不准三爷回京了呢。” 她就去打听了一回,姑娘就不让她再去了,说是被那边府上察觉了不好。可江妈妈着急呀!自打姑娘被安置在这,三爷就再没来过,这是把姑娘给忘了?还是被其他的小妖精绊住了脚?那姑娘怎么办?姑娘好了她才能好。 “不用。”余枝一点都不着急。 这些日子她旁敲侧击,倒是把三爷的情况摸清楚了。 她的金主爸爸是武安侯府上的三公子,姓闻,名九霄。嫡出,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娶妻。 他可是京中响当当的人物,十五岁就高中状元,超级学霸,哦不,是学神,卷王之王。尚未弱冠就已经官居大理寺少卿了,这人生简直开了挂了。 和他比,余枝觉得自己弱爆了,她最努力的现代那一世,年近三十才做到高管的位置。闻三爷这样的才是大佬,不能比,不能比! “三爷身上有官职,就算回京了,怕是也忙得不得了。我的病已经好了,又是这么个出身,有什么值得惦记的?还是别去打扰三爷了。”余枝情绪低落,自嘲地苦笑。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您一点都不比谁差。”江妈妈心里同情,她能理解余枝的心思,但她这话也不全是安慰她。 在江妈妈看来,余枝性子好,貌美,还识文断字的,除了没个好出身,比那些官家小姐也不差什么。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男人嘴上说着“娶妻娶贤”,一个个还不是都盯着貌美的? “江妈妈你就别哄我了,三爷是那天上的云,我算什么?连他脚底下的泥都不如,说不定三爷早就把我给忘了,我,我还是不要去自讨其辱了。“ 说着,余枝眼圈就红了,她把脸转向一边,黯然神伤。 江妈妈慌了,忙道:“不会的,三爷肯定不会忘了您!他费心安置您,可见对您是上心的。您也说了,三爷忙,等他不忙了,肯定就会来看您了。” “真的?”余枝捏着帕子拭泪,眼底含着期待。 “真真的!”江妈妈连连保证,“您这么好的姑娘,谁能忘呢?” 哄了半天才把余枝哄好,她贝齿轻咬嘴唇,“那,我就安心在这等着三爷了。” 灼如芙蕖的脸,娇羞动人。 等江妈妈一转身,余枝的表情就变了,什么伤心难过,什么黯然神伤,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都活了三辈子了,还能被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牵动心绪?她是察觉到江妈妈总明里暗里怂恿她要抓住三爷的心,争取早日被接进府里。 呵,她这样的出身,就算被接进了府顶天也就是个妾。 妾,站着的女人。人家坐着她站着,人家吃着她看着,身契捏在人家手里,是生是死人家说了算。 还不如这样在外头住着呢。 江妈妈虽有自己的私心,但除开这一点余枝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再说了,名义上她是主子,但她连人家的卖身契都没有,就算想换也换不了,先糊弄糊弄算了。 闻九霄这样的人,余枝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他是个心有成算的人,又在大理寺做到少卿之位,此人必定心硬。十九了都未娶妻,也没有定亲,要么此中有隐情,要么就是他在家中极具话语权。 想到武安侯世子体弱,成婚六年膝下也没有子嗣,余枝若有所思。 年少身居高位,有手段有主见,还不好色,这样的男人心中装着的是仕途,是家国大事,会置外室吗? 余枝更倾向于他是随手捡了只小猫小狗,一时恻隐之心,随后就抛之脑后了。 余枝巴不得闻九霄把她忘了,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虽然这样会没人出银子养她,但余枝宁愿自个去挣银子,也不愿意做外室。 算啦,算啦!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挣银子吧,苦日子余枝一天都不想过了。 第4章 要找三爷吗? 在挣银子之前,还是先把她这具破身体练一练吧。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实在不行她跑路也有依仗。 那就练吧。 这一练,余枝惊喜了。 她这具身体虽然年龄大了,却是习武的好根骨,短短几天,剑已经舞得像模像样了。当然,余枝现在手上可没有剑,是用树枝代替的。 虽然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期,但不要紧,等她配个洗经伐髓的药方泡一泡,再练武就事半功倍了。 而好的药材自然需要多多的银子,她------ 穷逼还是专心搞银子吧! 做点什么好呢?上上辈子余枝也是看过小说的,那些穿越女主做肥皂制玻璃,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要不她也借鉴一下? 但很快余枝就打消了这念头。 肥皂和玻璃的制作原理她是知道,但具体的制作方法却是不知道的,要想做肥皂和玻璃就得一点一点摸索实践。 且不说她压根就没那个闲心,就算是成功做出来了,这么挣钱又独门的生意,她也保不住呀! 给他人做嫁衣裳的事余枝一点兴趣都没有。 正想着呢,樱桃磨磨蹭蹭过来了。 “姑娘,奴婢写好了,您瞧瞧奴婢写得可对。”樱桃一脸苦色把纸递给余枝。 这几日跟着姑娘识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那一个个字在她看来都长得差不多,别说写了,就是认,她都眼晕,想睡觉。 还有那毛笔,软趴趴的,一点都不听话,似有千斤重,她写出来的就不是字,而是黑疙瘩。练了好几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个啥。 “姑娘,奴婢真不是识字的料,您就别让奴婢学了吧?”樱桃忍不住哀求。 她不是不知好歹,她是真学不会。 这么好的纸,这么贵的笔,给她用都糟蹋了,樱桃都觉得愧疚。 余枝靠在软榻上,没看樱桃的作业,先看了她一眼,扑哧笑了出来。 原来樱桃的脸抹得跟花猫似的,别人写字是写在纸上,樱桃倒好,全写自个脸上去了。 再看她写的字,比鬼画符还鬼画符。 其实她就教了三个字:壹贰叁。记账嘛,这些数字得会认会写。目光再回到纸上,余枝默默看了许久,恕她眼拙,实在认不出来。 好吧,她承认识字是需要一点天赋的。 也怨她,这三个字的笔画确实多了点。 要不,教阿拉伯数字? 听到余枝笑,樱桃又羞又急,“姑娘,奴婢还是帮江妈妈种地吧。”她宁愿刨地也不想再受这个洋罪。 难怪都说读书辛苦,读书可不就是天底下最辛苦的差事? 余枝看着她垮着的脸,失笑,“咱家可没地给你种。” 见她眼神往枣树底下瞥,就道:“那地方改建花园了。” 本来院子就小,她再不讲究,也受不了农家肥的味道,还是种些花爽心悦目。 樱桃的眼睛顿时亮了,“奴婢的篱笆扎得可好了。”一副积极踊跃的模样。 “行呀!”余枝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不过识字也不能丢下。” 樱桃肉眼可见地萎了,如那被晒蔫的花朵。 这姑娘,喜怒哀乐全在脸上,鲜活得总能让余枝高兴。余枝见她似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便好心道:“每天学半个时辰,不能再少了。” 樱桃猛地抬眸,见余枝不是逗她,遂咬牙点头了。 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又让余枝笑了起来。 微风起,阳光明媚。余枝抬起手,风从她的指缝间穿过,空气中飘来不知哪儿的花香。余枝惬意得如一只慵懒的猫。 其实,除了穷点,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哈。 樱桃学识字学得一脸血,江妈妈却恨铁不成钢,一伸手把她的耳朵拎起来,“你个死丫头,真不知道好歹,能跟着姑娘学字是多大的造化?你还嫌弃上了?” 樱桃一边踮着脚,一边哎呦哎呦,“江妈妈,疼,疼,轻点,轻点。” “疼就对了,疼才长记性。说,要不要学?能不能好好学?”江妈妈嘴上大声训斥着,手上的动作到底轻了。 “学,学,学!奴婢一定好好学!”樱桃悲愤地捂着耳朵跑开了,气得江妈妈恨恨地骂,“这没规矩的臭丫头。”一边还不忘留意余枝的脸色。 余枝心中了然,道:“江妈妈,樱桃性子活泼,你慢慢教就是了,莫要打骂。” 江妈妈心中松了一口气,嘴上却道:“姑娘您也太惯着她了。” 余枝微微一笑,“她还小呢。” 别看江妈妈嘴上骂樱桃骂得厉害,其实她对樱桃好着呢。樱桃针线活不行,都是江妈妈一点一点地教她。怕她亏了肚子,厨房里总会给她留个馒头。 员工之间,也不能一味地竞争,相互扶持也是很有必要的。 说完话江妈妈站着没动,有些欲言又止,余枝就问她:“可是有事?” 江妈妈脸上顿时现出羞愧,“姑娘,银子只剩下三两了。” 本来应该剩多一点的,给姑娘裁了两身衣裳,又买了两支笔,连好一点的纸都没敢买,就没了。 “要不,奴婢去找找三爷?”她试探着问。 又要去找金主?不要!千万不要! 余枝连忙止住她这危险的想法,“别!为了银子找上门去多寒酸。江妈妈你莫着急,银子的事我自有主张。” 顿了下,又委婉说道:“江妈妈,虽然有三爷在,可咱们毕竟是外头的,不能什么都指着三爷,咱们还是得靠自己。” 她是想做一条咸鱼,却不想做把一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咸鱼,那她离玩完也就不远了。 江妈妈有些失望,她并不认同余枝的说法。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依靠三爷怎么就不行了?在江妈妈看来,姑娘虽然是被养在外头的,那也是三爷的女人,男人养着自己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奴婢听姑娘的。” 然而,这些日子江妈妈也看清楚了,姑娘虽然脾气好,说话轻声细语,却也是个极有主意的。既然姑娘不让去找三爷,那她就听着呗。 第5章 赚钱 出门逛了,哦不,是考察了一天,余枝终于定下了赚钱大计:卖酱香饼。 不管哪朝哪代,老百姓的生活总离不开衣食住行,要挣银子就得在这些上头琢磨。 余枝发现大庆朝的吃食还挺简陋的,馒头、面饼和包子。包子有肉包和素包,味道嘛,也就一般般,根本不能跟她以前吃过的比。 余枝觉得完全可以在吃食上头尝试一下。 有江妈妈这个掌管厨房的人在,就算只出个嘴,余枝也有信心做出好吃的包子来。不过,做包子得调馅,又没有绞肉机,剁馅这道工序太麻烦了。 算了,算了,她也没太大的野心,就卖卖酱香饼,挣些银子改善改善生活就行了。至于酒楼,餐饮一条街------那还是算了吧。 当然,就算她有野望也实现不了,手底下就两个员工,三两银子的启动资金,还开酒楼?想屁吃呢。 江妈妈却很犹豫,“酱香饼?奴婢听都没听过,哪里会做?而且奴婢也没卖过东西呀!”她倒不怵抛头露面,就怕东西卖不出去,白白糟蹋了银钱。 “我会,我教你。酱香饼是个好东西,我保证全京城独一份,没卖过东西不要紧,咱的饼往外头一摆,自然有识货的人上赶着来买。” 余枝和面做了一张酱香饼,切成小块分给江妈妈和樱桃品尝。 两人一尝,表情顿时变了。 余枝十分得意,“怎么样,好吃不?能卖出去不?” 这酱香饼里头用的酱是她外婆的独门秘方,靠着这手艺,外婆一个女人拉扯大她妈姐弟四个,还供他们都上了学。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张饼,里头的利润大着呢。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姑娘,奴婢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饼。”樱桃吃得头都不抬。 江妈妈也跟着点头,“的确是个新鲜吃食,味道也好。” 味道是好,可要卖------她到底比樱桃年长,顾虑就多了一些。 余枝见状,给她画大饼,“等挣了钱,给你和樱桃多发一份工钱。”她就不信还有不喜欢银子的人。 樱桃又惊又喜,“姑娘,奴婢也有?” “那当然,你帮着江妈妈一起做,一起卖,自然有你的份了。”手底下就两个员工,自然是全都支使起来。 “太好了!”樱桃开心的笑起来,连连保证,“姑娘,奴婢一定会好好学,好好帮江妈妈干活的。” 江妈妈还能说什么?“那老奴就试试吧。” 酱香饼要做的好吃,一是在酱料上,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和面。和面时要先用开水烫面,这样做出来的酱香饼才会焦香酥脆,不会发硬。 江妈妈到底是掌灶的,只试做了两次就掌握了诀窍。当然,酱料是余枝熬制的,她也只准备熬这一回,等酱用完了,她就把酱料的熬制也教给江妈妈。 至于她,还是适合躺着。 头一回出摊,怕做多了卖不出去,江妈妈就和了两斤面粉。出门前,虽嘴上没说,但江妈妈和樱桃的脸上都带着忐忑。 余枝却淡定得很,半躺在软榻上看着话本子,只摆了下手,连头都没抬。 果然,只半个时辰两人就回来了。与出门前的忐忑不同,两人是又激动又开心,江妈妈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 “姑娘,姑娘,饼,酱香饼都卖完了,全被抢光了。”樱桃先冲过来,神情激动,“姑娘您教的那个法子真好使,您让切成小块免费品尝,奴婢一开始还担心会亏本。您是没瞧见,那些尝过的人全都掏钱买了。” 还是争着抢着要买,为了争最后一块都险些打起来了。她都看傻眼了,要不是江妈妈推她,她都想不起来收钱呢。 “卖完了就好。”余枝一点都不意外,看向江妈妈,“还顺利吧?” 顺利,简直太顺利了!要不是亲身经历,江妈妈都以为是在做梦。她虽然没有卖过东西,但她买过东西呀,什么时候吃食这么好卖了? 只往那一站就被抢光了,还有没买上抱怨她做太少的。 小小的一块酱香饼卖两文钱,跟肉包子一个价。可人肉包子里有肉哇,开卖之前她都心虚,担心价格太高没人买,谁能想到那些尝过的人,嘴上嫌弃贵,下手却一点都不慢,生怕抢不着似的。 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不差钱了吗?不能啊,昨天她去买菜,还遇到个婆子,为了一根葱跟摊贩磨半天嘴皮子。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们的酱香饼太好吃了! “姑娘,一共卖了二百一十四文钱。”江妈妈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把铜板全倒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上,目光热切。 一个壮汉一天顶多能挣二十文,活计还不是天天都有。她就早上出去这么一会就挣了二百多文,这还是头一回没经验只做了二斤面粉的饼,若做四斤呢?那不就是两个二百多文?若中午也做呢?这一天该赚多少?那一个月呢? 江妈妈捂着心口,只觉得心脏砰砰砰跳得可快了。 余枝算了一下成本,刨去成本还能剩个一半,这生意绝对管做。 她从桌上数出二十文,十文给江妈妈,十文给樱桃,“之前说好了的给你们另发工钱,以后不管挣多少,除去成本我只拿八成,剩下的两成江妈妈你和樱桃平分。” 领导吃肉,得让员工跟着喝上汤,这样才能调动她们的积极性呀! “这?”江妈妈和樱桃不敢置信地看向余枝,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枝淡定地点头,“对,你们没有听错,这十文是你们的分红,不仅今天有,只要酱香饼卖一天,你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分红拿。” 江妈妈捧着这十文钱,她的手这回真颤抖了,嘴唇抖动着,险些落下泪来。 她老婆子这是跟了个好主子啊!那么珍贵的手艺都教给她,还给她分红,她这是------老天这是开了眼了,让她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好好服侍姑娘。 樱桃已经在心里算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了,十文,二十文,五十文,八十文------哎呀,头疼,她都算不清了。 第6章 三爷是谁? 江妈妈和樱桃跟打了鸡血似的沉迷做酱香饼,哦不,是沉迷赚钱。 要不是余枝拦着,她们恨不得早中晚都出去摆摊,江妈妈还表示,“姑娘,您别看老奴年纪大了,但老奴有的是力气,老奴一点都不累。” 赚钱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樱桃赶紧跟上,“姑娘,奴婢也不累。” 赚钱的事,怎么会累呢? 余枝嘴角微翘,得意! 看吧,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银子呢?铜板叮叮当当的响声多美妙!余枝听一天都不带厌烦的。 她就是这么庸俗的女人! 不过,为了可持性发展,余枝还是驳回了江妈妈的请求,早上和中午出摊就够了,傍晚还是算了吧。 说是不累,每天要和那么多面,怎么可能不累? 江妈妈年纪不小了,樱桃又还在长身体,就算短时间内没事,时间一常也肯定会累出毛病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她家的酱香饼卖得好,那也得给别的卖吃食的留条活路,不然该遭人嫉恨了。 卖了十天的酱香饼,生意稳定下来,每天至少能有半两的收入。若是碰上大主顾来定,赚个二三两也是有的,当然这样的机会不多,目前为止就遇上一回。 除了卖酱香饼,江妈妈和樱桃又添了个营生,那就是做绒花。 是余枝心血来潮用碎布拼了一朵茶花簪在鬓上,樱桃看见了说好看,想学。 余枝来了兴致,教了她好几种式样的,还给她画了一叠花样子。 没想到樱桃针线活不行,做起绒花手还挺巧,一晚上做了三四朵,有艳丽的,有素雅的,都栩栩如生。 余枝赞了句,“比绣坊里卖的还好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赚钱上头的江妈妈和樱桃还真跑绣坊去问了,几朵绒花还真卖出去了,还是每朵五文的高价。 做绒花用的都是碎布,压根要不了多少本钱,花上一二十文到成衣铺子能买上一大包,够做几十,甚至上百朵的,简直是一本万利。 先是做绒花,后来就做花簪。几文钱买来的木簪子,在上头缠上花朵,做出造型,身价立刻就翻了好几倍。还有坠上珠子的,都能卖到几百文一支呢。 有余枝提供花样和技术支持,无论是绒花还是花簪,都式样新颖,花型饱满立体又独特,特别受欢迎,常常一送到绣坊很快就被抢光了。 新营生余枝依然给江妈妈和樱桃分红,依然是平分纯利润的两成。 江妈妈和樱桃可上心了,每天除了做酱香饼卖酱香饼,所有的空闲都用来做绒花和花簪了。 两人的变化也是明显的,眼睛亮了,腰板直了,走路都带风了。江妈妈再也不在余枝耳边念叨找三爷了,三爷?三爷是谁?能卖了换银子吗? 樱桃也不用余枝压着认字了,烧着火嘴上都念叨着九九乘法表呢,进步那叫一个飞速啊! 银子真是个好东西,无人能抵挡它的魅力。 随着江妈妈和樱桃私房钱的增多,余枝的小日子也越来越好,吃的穿的全上了一个档次。别看江妈妈和樱桃忙着赚钱,但一点也没耽误伺候她,江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零嘴做好了端到她手边。 樱桃把水果切成小块插上竹签,恨不得喂到她嘴里。 余枝呢?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吃就是窝在软榻上看话本子。看累了就起来走动走动,给花浇浇水。 小花园已经建好了,移栽过来的花还没有开,墙根前栽了一排爬藤,正努力伸展着枝条往墙上爬。 余枝手臂上举,一边做着拉伸动作,一边盘算着手头的银子。 还是太少,不够她买药材的。 不过不要紧,她早想到办法了。 在书铺买话本子时余枝就发现了,大庆朝的文人特别爱画,不说名家真迹了,仿得好的赝品都能卖到好几百两银子。 她就亲眼所见一幅赝品卖出五百两银子的高价,买主是个商户,浑身上下透着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气息。 因为被五百两银子惊到了,余枝看得特别仔细,那幅画她也能仿,保证仿出来不比那幅赝品差。她虽不是艺术生,但也是五岁学画,画了二十年的人,功底还是相当深厚的。 说干就干,余枝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第二天拎着画就出门了。这副画足足给余枝换来六百两白银。 之所以卖出如此高价,也是巧了,又遇到上回的暴发户了,他正准备寻一幅名家的仿画送给舅兄,一眼就相中了余枝手里的这幅,直接出高价给买走了。 至于不是真迹,唉,他们又不是读书人,哪在乎真迹不真迹,不都是一样的画吗?能看就行了呗! 再说了,真迹得多少银子?拿来置地开铺子不更香吗? 银票拿回来,江妈妈和樱桃都惊呆了。 “姑娘,这是那幅画换的?”樱桃看余枝的眼神都透着热忱。 六百两啊!她不吃不喝也得攒上几十年,姑娘随便画一幅画就赚回来了,天哪!天哪!姑娘是财神爷吧! 江妈妈惊过之后乐得直念阿弥陀佛,心里甚至生出这样的念头:姑娘这般有本事,就算最后进不了候府,也能嫁个好人家了。 余枝也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写了张方子让江妈妈去买药材。 还没捂热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江妈妈可心疼了,但一想到这是给姑娘调理身体的,她就不心疼了。 姑娘能写会画,手里还有赚钱的秘方,能赚一个六百两,就能赚更多个六百两。 唉,这么好的姑娘,要不是家道中落,何至于沦落至此? 也是可怜啊! 泡过了药浴,余枝浑身轻松了许多,每一个毛孔都舒畅了。练剑时动作也没了之前的滞涩,丹田处隐有一股热流,居然能聚气了。 腾挪飞跃,小院中的余枝简直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心念一动,她就到了屋顶,落地无声。 迎着晚风,余枝心情舒畅。 至此,身处异世的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好了,打明儿起,她就能安心地躺平享受美好的生活了。 第7章 三爷终于来了 “喂,小子,过来!”余枝对着在巷口玩耍的几个小乞丐勾勾手指。 玩得正欢的几个小乞丐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过来。 以往这些贵人最厌恶他们了,恨不得驱赶得远远的。 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什么企图? 别看这些乞丐年纪小,却饱经世间冷暖,一双双稚嫩的眼睛里带着警惕。 “过来呀!”余枝又喊了一遍。 “你想干什么?”乞丐中最大的一个走过来,说是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他在离余枝三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全身上下都带着防备。 余枝就像没看见一样,手里抛着一枚鹅卵石,“这种石头见过吧?” 乞丐抿抿唇,点头,“见过,城外的河边就有。” 余枝继续抛着鹅卵石,“我呢,需要这种石头。需要多少呢?大概两大筐吧。”她比划了一下筐的大小,“你们可以去捡这种石头,来找我换馒头,也可以换铜板。” 乞丐没吱声,余枝也不在乎,继续道:“我住在这条胡同里头,倒数第二家,知道吧?” “知道,卖酱香饼的那家。”说话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乞丐,眼睛特别大。他说话的时候嘴巴蠕动着,嘴角疑有晶亮的东西流出。 “可以换酱香饼吗?”每天光是闻着味就馋得他睡不着觉,要是能吃上一口,那一定美死了。 余枝有些意外,她家的酱香饼已经这么出名了?她看了他一眼,“可以,只要捡来石头,换什么都行。” 说完,她抬脚往里走。 在她身后,“木头哥,我们真的要去捡石头吗?她不会是戏耍咱们吧?”这样的事也不是没遇到过。 “当然要捡了,能换酱香饼呢。” “你就知道吃,也不怕被毒死。” ------ 小乞丐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不知全落在余枝的耳朵里。她要在院子里修一条鹅卵石小路,反正都要买石子,找谁不是找? 至于说别的,她都三世为人了,哪来那么多的同情心?不过是看到这几个小乞儿想到了修真界,若她不是运气好被长老捡回青云宗,怕是也沦为小乞丐了吧。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余枝也不过是感慨一下,若是让她收养这些乞儿,那是不能够的。她自个的日子还没过好呢,佛光普照那是佛祖,可不是她这条咸鱼。 第二天一早,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余枝打开门,外面站着昨日见过的那几个小乞丐,赤着脚,破烂的衣衫兜着鹅卵石。 “你要的石头。”那个最大的小乞丐开口。 余枝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进来吧。” 几个小乞丐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也不敢乱看,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踩脏了地。 “放筐里。”余枝随手朝大筐一指,自个进了厨房。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几个人站在筐边眼巴巴的朝这边望着,看到她手中的吃食,眼睛顿时亮了,她甚至还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喏,馒头,酱香饼。”余枝递过去。 有人选了馒头,有人选了酱香饼,最大的那个却没伸手,“不是说可以换铜板吗?” 余枝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有拒绝,掏了五个铜板放到他手上,“可以。” 他却不要,“你给多了。”无论是铜板还是吃食,都给多了。 眼前这女人虽长着一副漂亮面孔,可谁知道皮骨包裹下的是什么?血淋淋的经验告诉他,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善心。 “那你们就继续帮我捡石头,捡满两大筐。”顿了一下,瞥了眼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余枝又道:“筐可以借给你们用。” 连装东西的工具都没有,一趟就运回来这么点,什么时候才能捡够? 这女人的眼神里明明没有厌恶,他的脸却涨红了,整个人都觉得窘迫,伸手想拉短了半截的破烂上衣,又竭力忍住了。 “谢,谢谢你。”这乞儿扯过大筐就走,走到门口又转头,“我会给你捡够两筐石头的。” 丢下这句话,逃也似的跑开了。 余枝一怔,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余枝用鹅卵石在小院里铺了两条小路,剩下的鹅卵石则在中间铺了幅八卦图。这么一整还挺别致,有点青云宗那味儿了。 唉,余枝想青云宗了,尤其想念灵兽的肉。 唉,现在想吃都吃不到了。 太伤心了,她要难过一会。 “清风,这里?”说话的是个年轻贵公子,一袭墨竹绿宽袖直裰,更显得其身姿挺拔。卓然的气度与这陋巷格格不入。 “三爷,您怕是忘了,余姑娘就住这附近。”清风小声提醒。 他家三爷虽过目不忘,然而,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却从不入心。 很显然,那位余姑娘就是属于无关紧要的人。三爷怕是连余姑娘是谁都忘了吧? 清风刚要继续提醒,就听三爷嗯了一声。 这是想起来了?可三爷为何还皱着眉? 这到底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 就在清风纠结的时候,三爷已经抬脚往前走了,清风赶紧抛开杂念,大步跟上。 若不是清风提醒,闻九霄还真想不起自己两个月前从南方带回位姑娘。 他记得是个姓张的县令送给他的,像这样的事,自他入了官场后没少碰到。 他不是个好色之人,奕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甚至都不记得那姑娘长什么样,之所以破例收下,是那姑娘有一双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透着哀求。 跟他小时候养过的的一只狗像极了。 不可否认,那一刻他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一姑娘,随便找个地方就安置了。 今天若不是追着一个疑犯到这,瞧着这地方有些熟悉,他还真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既然都到这了,那就去瞧瞧吧,好歹人是他带回来的。 ------题外话------ 开新文了,希望大家多支持,喜欢就收藏一下吧。 第8章 三爷真好 开门的是江妈妈,看到门外站着的公子,惊喜得声音都劈了,“三爷?!” 扭头就朝里喊,“姑娘,三爷来了!” 等喊完了,见三爷身后的清风小哥沉着脸,江妈妈才意识到自己还堵着门口,慌忙让开,“三爷您请进,请进。” 她干巴巴地陪着笑,想着得描补描补,这三爷好不容易来一回的,她得替姑娘说些好话。 “三爷,公务繁忙?您好有俩月没来了。姑娘对您呀,是日也想,夜也想,还病了一场------” 三爷面无表情,跟在后面的清风斜睨着江妈妈,脸色不大好看。 到底是在外头随便买的人,跟府里的家生子根本没法比,不仅没规矩,说话还粗鄙。什么想不想的,在府里头哪个敢跟三爷说这样的话? 生怕三爷生气,清风轻咳了两声,意在提醒江妈妈。 而江妈妈此刻一心想为姑娘搏好感,哪会注意到清风的表情? “------姑娘瘦了好多,还不许老奴去找三爷,说是怕耽误了您的公事------” 反倒是三爷淡淡地看了清风一眼,清风神情一凛,垂下视线,顿时不敢有丝毫小动作了。 余枝正抱着盘子吃肉脯,江妈妈那一嗓子把她给惊着了。 三爷?那不是金主吗?他怎么来了?来干什么? 别看余枝想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几秒的时间。 既然金主爸爸来了,她怎么也该出去迎接一下吧。 余枝连忙站起来,刚要把盘子放下,一抬头,就见屋里进来个人。 此人身形修长,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黑发中;漆黑如墨的一双眸子,如古井深渊,里面半分情绪都没有。他的矜贵清冷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在修真界见过各种各样优质美男的余枝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生得真好! 对上眼神的瞬间,不知是不是余枝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眼里闪过什么,让她有种上课偷吃零食被老师抓到的窘迫,脑子一懵,脱口而出,“三爷,吃肉脯吗?” 等余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双手捂脸,丢人,太丢人了! 这样矜贵高洁的贵公子,她居然请人家吃腌臜的猪肉脯,这不是亵渎吗? 可输人不输阵,话都说出口也收不回来了,余枝索性豁出去了,镇定温柔又落落大方地笑着,“吃吗?很好吃的。”她把手里的盘子举了举。 笑得太假!这是闻九霄对余枝的第一印象。 他看着余枝,这个面色红润吃得一嘴油光光的脸上还沾着芝麻粒,是江妈妈嘴里想他想得瘦了许多的女人? 闻九霄表示怀疑。 不过,这女人和他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是一个人吗?怎么感觉相差那么多?这念头也只是一转,因为闻九霄连自己从江南带回个姑娘这档事都忘了,如何能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闻九霄撇开视线,坐了下来。 哇呜,声音也好听,低音炮哇! 余枝在心里赞了一声,淡定地放下盘子,吩咐:“樱桃,快给三爷上茶。” 茶来了,余枝接过茶盏,亲自奉给闻九霄,“三爷,您喝茶。没什么好茶叶,委屈您将就一下吧。” 大领导来了,身为下属还是要狗腿一下的,哦不,是表现。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领导才不会给你穿小鞋。 当然,若奉承得好了,有什么好处,领导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余枝是巴不得金主不来,可她身上还挂着“他的女人”的标签呢,暂时撇不开关系,那就多给自己争取点好处吧。 闻九霄低着头喝茶,竹节般骨感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一般。 好看,真好看!连手都这般好看的男人啊! 金主没有成婚,也没有未婚妻,余枝倒是不介意跟这样的优质男人来段露水姻缘的,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即便室内静得可怕,但余枝一点都不尴尬。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手上,他------领口太紧了,看不到一丝里头的风光。 余枝眼里透着遗憾,她的眼神大刺刺的,恨不能把闻九霄浑身上下的衣裳剥个干净。 说白了,她就是馋人家的身子。 许是余枝的目光太具实质感了,闻九霄有种被生吞活剥的不适。抬眸,对上的是余枝无辜的眼神。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闻九霄又垂下眼眸。 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早不动声色把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座小院子虽然是清风买的,但闻九霄也是看过的。因为时间紧迫,无论是地段,还是院子本身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可脚下铺着的青砖,内门上坠着的珠串帘子,窗台上插着鲜花的花瓶------还有他进来时院子里的鹅卵石小径,西边的花园,枣树下的秋千,处处透着主人的用心。 虽称不上华丽富贵,却也有一种雅致和野趣,尤其嗅到的似有若无的香气,应该是花香吧,让精神紧绷许久的闻九霄都忍不住松弛下来。 一盏茶喝完,闻九霄站了起来,余枝赶紧站好,“三爷要走了吗?” 声音里头满是不舍,内心却在呐喊:快走,赶紧走!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没想到闻九霄却嗯了一声,“你------”眉头微皱,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 余枝多机灵,连忙搭话,“余枝,我的闺名叫余枝。家有余庆的余,枝叶总关情的枝。” 犹豫了一下余枝还是决定自称我,什么妾身奴家的,太雷人了,余枝表示接受不了。反正原身就是个乡下丫头,不懂劳什子的规矩。 “你念过书?”闻九霄有些意外。 “家父是秀才,他老人家在的时候教过我几年。”余枝的话说得特别有技巧。 父亲是秀才是真的,原身小时候他也确实抱着教过字,所以余枝也不算说谎。在的时候教过,那后来就不再了呗,要不然原身一个秀才之女能沦为奴婢吗? 这身世多可怜,多让人怜惜! 闻九霄确实因此多站了一会,“银子可够用的?”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室内的新家具上,虽不是好木头,式样却是新颖的,少少银子置办不来。 余枝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实道:“上个月我生了一场病,抓药用了不少银子,本来是不够的,不过后来江妈妈和樱桃做点吃食拿去卖,生意不错,倒是能补贴一二。” 卖吃食?这倒是闻九霄没想到的,不过这也是他没有妥善安排好。望着余枝殷殷的小脸儿,闻九霄有些头疼。 “不用太过俭省,以后我会让清风每月都送银子过来。” 算了,终归是自己带回来的人,总不能任其自生自灭吧?不过是些许银子,他还出得起。 “谢谢三爷!”余枝大声道谢,笑容真诚了许多。 闻九霄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了。 第9章 余姑娘是个妙人 9章 妈呀,终于走了,累死爹了! 余枝拍拍小心脏给自己压惊。 金主爸爸气场太强了,不好糊弄啊!与其时刻担心哪里露了马脚,余枝决定还是本色出演吧! 目前来看,这位金主三爷虽然话少了点,人冷了点,气场强了点,倒不是暴虐之人,总不会因为她不会跪舔就弄死她吧? 这样的天之骄子,一般教养修养都不会差,能入他们眼的都是同类,她这样没见识的丫头他们才看不上呢。 樱桃也常常出了一口气,三爷不愧是贵人,气势逼人,她都快吓死了。 “姑娘。”她朝余枝脸上指了指。 “什么?”余枝不解,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 樱桃,“脸上。” 余枝朝自己脸上摸去,“脸上怎么了?” 手一顿,拿下来一看,芝麻,猪肉脯上的芝麻。 余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镜子,快给我镜子!” 樱桃飞奔进内室,拿了一面小铜镜,“给您。” 余枝一照,恨不得晕过去才好。 嘴巴上的油没擦干净也就罢了,两边的腮上居然还沾着芝麻,左边一粒,右边两粒,若不是被她擦掉一粒,正好两边对称------ 她,她就顶着这样一张脸见的金主?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表现不错,还对人笑得那么灿烂------ 这张滑稽的脸她自个都不想多看一眼,三爷是怎么对着她这张脸还镇定自若的? 丢死人了! 余枝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你个樱桃,怎么不提醒我?”余枝咬着牙抽出帕子往脸上擦,埋怨着,力气大得像泄愤。 樱桃缩脖子,“奴婢哪敢?”她腿都是软的,头都不敢抬,更不要说提醒姑娘了。 “没出息。”余枝哼了一声,倒不是真怪樱桃,她就是觉得丢人,她的一世英名啊!那么好看的男人,第一回见面她居然以这样的形象,那下回美男还来吗? 余枝捂着脸,开始嘤嘤嘤。 江妈妈却非常高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下好了,三爷还念着姑娘呢,姑娘将来有靠了。” 余枝------ 两个月才来一回,就呆了一盏茶的时间,江妈妈到底从哪看出来三爷念着她的?她有什么依靠?三爷是给了她婚约,还是承诺养她一辈子,以至于让江妈妈有此误会? 清风忍得十分辛苦,出了巷子再也忍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三爷,余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想起她顶着油嘴芝麻脸对着三爷笑的画面,清风笑得更大声了。 “你很闲?”闻九霄冷淡地瞥他一眼,“回去把我私库的账目理一理,我明早要看。” 好如从头顶泼了一盆凉水,笑容僵在脸上,清风整个人都傻了,第一反应就是求饶,可对上三爷那双淡漠的眼眸,大脑一片空白,只敢恭敬道:“小的遵命。” 待三爷的目光移开,清风才敢直起腰,懊恼地轻扇自己的嘴。 让你多嘴,让你轻狂!三爷的事,是你一个奴才能置喙的吗? 想起要通宵理账,清风就恨不得能扇死之前作死的自己。 隔了一天,三爷身边的清风小哥又过来一趟,送来二百两的家用。一百两是这个月的,另一百两则是补上个月的。 这领导不错,出手大方,还给补发工资,算是非常有良心了,关键人还没提乱七八糟的要求。 能处! 余枝很高兴,把这二百两银子全塞自个的钱匣子里了。 领导虽没求,余枝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要对得起领的工资。 做点什么呢?或者说金主需要她做什么? 余枝想了半天,然后遗憾地发现金主压根就不需要她。要不从此摆烂?不,不,不!不行!她好歹也是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的独立女性,怎么能心安理得接受男人的包养?她的卖身契还在人家那,不好好表现怎么拿回来? 给金主出谋划策?金主会以为她疯了吧!逗金主开心?金主俩月才来一回。做件衣裳?她好像没点亮这个技能------ 最后,余枝决定还是做荷包吧。虽然她也不会,但她可以学,即使做得不好,情谊在里面嘛。 情谊怎么能简单地用好或不好来衡量呢? 江妈妈和樱桃也很高兴,三爷都送银子来了,可见心里还是有姑娘的。下回清风小哥再来的时候,她可得打听打听三爷后院的事情,姑娘若是能被三爷接进府,这辈子可就不愁了。 高兴之余还有些忐忑,三爷都送银子来了,那酱香饼的生意还做吗? 做吧,怕三爷知道了生气。不做吧,这生意又这么来钱,不做太可惜。 好吧,其实她们是舍不得每个月的分红,一个月能拿近三两银子呢,都赶上半年的月钱了。 “做!当然继续做了!还有嫌银子扎手的吗?当然是多多益善了。江妈妈,你别看三爷送过来二百两,其实不禁花,买副好点的头面就没了。 “再说了,三爷现在是送银子过来了,以后若是忘了,或是不送了呢?咱们的日子就不过了吗?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别想那么多,酱香饼咱们接着卖!” 这么来钱的生意,傻子才不做呢。 江妈妈好似被说服了,还有些犹豫,“若是三爷知道了------” 余枝把手一摆,“三爷多久才来一回?而且这事我跟三爷回过了,三爷没反对,那就是不介意,默许了。不怕的!” “这就好。”江妈妈松了一口气,神情也舒展了,她是真舍不得这生意。 第10章 卑微的打工人 荷包看着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当然,这是对余枝来说的。 她拿得起笔,舞得动剑,唯独败在小小的一根针上。脖子都酸了,手指头不知道戳了多少回,缝出来的针脚歪歪斜斜,还一点都不匀称。 余枝看着就泄气,真想丢一边去。 可是不行,事少钱多,领导还不常出现,这份工作余枝是十分珍惜的。余枝虽然是条咸鱼,但工作时间却十分敬业。 那就多练吧!身为打工人,总得有一样技能是能拿出手的,要不然,别说自由了,你还是等着下岗吧。 上午一个时辰,下午再一个时辰,如此十天,针脚匀称了,也平整了。 余枝满意,举着练习的布头左看右看,非常有成就感。 “还真不错!我真是个聪明人!”她表扬自己。 又用了五天,一个荷包终于做好了。鸭青色的料子,本想绣一丛竹子的,奈何没那个技艺,只好另辟蹊径,那就画吧,余枝的画还是能拿出手的。 院子里那个八卦图就很不错,画上去。另一面再写几个字,三爷不苟言笑,那就祝他“笑口常开”。 八卦图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几岁的小孩都能涂抹,这么简单的图案当然彰显不了余枝的画技。 身为打工人,领导交代的工作按时完成就足够了,怎么还高质量上交?那你的进步空间还有吗? 这一次高质量上交,下一次是不是也得高质量?等领导习惯了你的高质量,偶尔有一次做得不好,领导心里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你没认真,没尽力,江郎才尽了?打回来重做你是不是得加班加点?加班是不是得头秃?头秃是不是妨碍你找对象?你说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反之,领导布置的工作你每此都踩在及格线上,偶尔有一次做到了八十分,领导肯定会高兴地表扬你,觉得你进步了。就算之后你又降回到及格线上,他也会觉得你是个踏实上进的好员工。 所以,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班的,那就永远不要让你的领导对你期望过高。 “姑娘,奴婢怎么瞧着怪怪的?”樱桃拿着荷包看,她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荷包。 “哪有奇怪?不是很独特吗?”余枝觉得挺好,闻三爷是什么人?家里养了一大帮绣娘给他做荷包,她再努力也比不上人家专业的,要想给他留下印象,也只剩下独特这条路可走了。 独特吗?她怎么觉得有些丑呢?“姑娘,要不还是奴婢替您绣吧,这画上去的洗一回就全没了。” “傻妞,你以为这荷包是给三爷用的?”余枝捏了捏樱桃的圆脸,在她“难道不是吗”的疑惑里,余枝晃着手指,“当然不是了,这是给三爷看的。” 三爷缺荷包吗?不缺。各式各样的,金线银线的,他每天佩戴一个都用不完,哪里瞧得上她做的荷包?能多看一眼就是给面子了,还肖想被他佩戴在身上,说什么梦话呢? 看的?樱桃更不懂了。不懂就不懂吧,姑娘懂就行了,她听姑娘的。 武安侯府。 侯夫人王氏被丫鬟服侍着净面,她的陪房王妈妈打外头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病了?”侯夫人蹙眉,“昨儿老二媳妇不还好好的吗?” 王妈妈顿了下,然后轻声道:“二少夫人身边的珍珠有孕了,昨儿被二少夫人借由头罚跪了一天,中午连饭都没让吃,夜里就小产了。 “二爷跟二少夫人吵了起来,听说还动了手,二爷伤了脸,那位也过去了,不过二少夫人气头上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把那位气得几乎要晕了。” 二爷闻承曜是庶出,不过却是侯爷最疼爱的儿子。那位说的便是他的姨娘,姓丁,貌美又有手段,自然比相貌平平的侯夫人更得侯爷喜欢。 因为二爷受宠,所以妻子娶得特别好,禁军卫一个三品参将的嫡次女苏氏。 禁军卫,顾名思义,皇帝禁军,驻扎守卫皇宫,贴身保护皇帝。 能做到三品参将,在皇上跟前挂得上名号了,他的嫡次女,皇子都嫁得,偏嫁给个候府庶子,可见武安侯是出了多大的力了。 闻承曜夫妇膝下仅有一女,苏氏自个没生下嫡子,怎么可能会让丫鬟有孕?苏氏娘家得力自己又是嫡出,人自然就骄纵了些,自打成婚就不大瞧得上丁姨娘。 丁姨娘呢,被侯爷宠了二十年,风头最盛的时候连侯夫人都得退让三分,自然不甘心儿子被苏氏把持着。 说起来,珍珠有孕便是这对亲婆媳斗法的结果,一个要给儿子抬姨娘给儿媳妇添堵,一个就不同意,到底还是苏氏更加强势占了上锋,唯独可怜了炮灰珍珠。 造孽啊! 侯夫人了然,病是不可能病的,不过是觉得没脸,在院子里躲羞罢了。 “真该让侯爷看看他的好儿子。”侯夫人眼里闪过讥诮。 一个男人,不管因为什么对妻子动手,都是落了下乘。苏氏手段虽粗糙了些,做法却没错。嫡子没出生,怎能让庶子抢在前头?忒没规矩了! “也就是那起子没见识的,二爷怎比得上咱世子爷和三爷?咱世子爷多谦恭博学,连太傅大人都夸,待来日世子爷身子骨好了,定能为夫人您挣副凤冠霞帔。” 王妈妈不愧是侯夫人的心腹,最知道她的心思了。世子爷早产,打小就身子骨不好,吃的药比饭还多,侯夫人最着紧的就是世子爷了。 “但愿吧。”侯夫人果然唇角带笑,但很快又敛去了,“挣不挣凤冠霞帔不重要,我就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赶紧给我生个大孙子。” 一想到长子成婚六年了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侯夫人就发愁。长子性子敏感多思,身子骨还不好,吹点风都能在床上躺一个月,她不仅连句重话都不能说,连妾室都不敢给他安排,就怕坏了他的身子。 “明儿十五了,江妈妈,你明天去庙里捐上二百两香油钱,给世子爷祈福。” “唉,老奴一定办好。”江妈妈应着。 侯夫人扶着她的手往外走,想起自己另一个儿子,“三爷昨儿回来了吗?” “老奴不知,老奴这就让人去问问。” 侯夫人微微颔首,“找个机灵的丫头去外院问问,最近三爷都在忙些什么。” 操心长子的子嗣,还得操心这个儿子的婚事。 她这个儿子呀,随侯爷较多,长得是一表人才。还会读书,早早就中了状元,现在已是大理寺少卿了。即便武安侯府是以武起家,侯爷对这个儿子也十分看重。 按理说老三的婚事该不用愁,也确实,这京里看中老三的人家多的是,坏就坏在他太出众了,入了安乐公主的眼。 安乐公主乃贵妃娘娘所出,胞兄是大皇子,与皇后娘娘所出的太子势均力敌。 长子身子骨不好,出仕无望,武安侯府还指着老三呢,如何能尚公主? 再说了,老三若是尚了公主,岂不是上了大皇子的战船?皇上还春秋鼎盛,武安侯府可不想卷入皇子们的纷争里头。 虽说求了护国寺的高僧说话,借口八字太硬,不宜过早成亲。可安乐公主一日不嫁,老三就不能成亲。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耽误了?老三都十九了,她这个当娘的急啊! 第11章 左邻有极品 余枝主动给三爷做了个荷包,江妈妈是很欣慰的,“姑娘这样就对了。” 女人没有男人护着怎么成?三爷是候府贵公子,什么样的貌美姑娘没见过?姑娘若是再不上心些,三爷被别的妖精勾走了怎么办? 亏余枝不知道江妈妈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小翠,来跟姑娘问声好,说姑娘漂亮。”余枝拿着瓜子仁逗鸟笼里的鹦鹉。 这只鹦鹉是江妈妈怕余枝无聊买来给她玩的,买的时候它翅膀伤着,精神萎靡,养了半个多月才好。 也正因为它伤着,卖鸟的怕死了砸手里,见有冤大头问价,象征性地收了点钱就卖了。要不然江妈妈才舍不得买呢。 好吧,其实江妈妈是觉得,反正跟白捡似的,就算死了还能吃肉,不亏! 余枝心疼自己,吃肉靠捡漏,她都混成这样了。 养好伤后,这只鹦鹉可漂亮了,算是捡漏成功。因它通体羽毛翠绿,余枝就给起个名叫小翠。 小翠的小眼睛盯着余枝手上的瓜子仁,一声不吭。 余枝也不在意,瓜子仁直接扔自己嘴里,“你说你这小东西,身为鹦鹉居然不会学人说话,还想吃好的?也就是你命好,遇到我了,你换个主人试试?不得把你毛拔光?” 余枝一边碎碎念,一边嗑着瓜子,也真够无聊的。念叨完了,把一小撮带壳的光子扔给它了,“有能耐自个嗑去吧。”她拍拍屁股走了。 连只鸟都欺负,这人可真够恶劣的。 “樱桃,出门啦!”余枝喊了一声。 “哎,来啦!”樱桃应着,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跑过来,一脸高兴,“姑娘,今儿要去哪儿逛。” “先去做身衣裳,然后去茶楼听书,中午姑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呀,好呀!”樱桃可开心了。 到底年纪还小,虽被江妈妈教导着,余枝带着她在外头玩了几回,心又野了。 “是李婶呀,吓了我一跳。”樱桃开院门的时候,有个人正贴在门上,险些撞樱桃身上了,“李婶你真是的,有事就敲门,大白天的趴在门上干什么?吓死个人了。” 不怪樱桃没好声气,这李婶就住东边,是个寡母,为人真让人一言难尽。 自打余枝住在这,她隔三差五就上门借东西,一根葱,一勺盐,连针头线脑都借,关键是借了还不还,占人便宜没个够。 一开始江妈妈不知道她的秉性,都大方地借给她了。后来撞见她跟别人说余枝的闲话,气得跟她干了一仗,再也不借她东西了。 李婶就怀恨在心,见余枝一个年轻姑娘带着两个仆人,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日子还过得那么滋润,她就更眼红了。不仅四处说余枝的闲话,还常扒着墙头往这边院子里看,因这事,江妈妈都跟她吵好几回了。 她有一儿一女,她领着闺女做点针线活,给人洗洗衣裳,挣钱供儿子读书。 “呦,余姑娘这是要出门?”李婶脸上堆着笑,自以为很熟的样子,“余姑娘身上这是杭绸吧,听说贵着呢,我老婆子看看。” 说着就要上手摸,樱桃连忙去拦,“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摸坏了算谁的?” 李婶的脸色顿时变了,“推什么推,你这个丫头片子,忒不识礼数了,我不跟你说。” “你?”樱桃气坏了,她就挡了一下,什么时候推她了?讹人也不是这个讹法。 李婶还想往余枝身边凑,余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樱桃,把门锁好了,别让猫呀狗呀的钻进去偷了东西。” 这样的人若是在修真界,余枝早一巴掌把她扇走了。可现在她却不想搭理她,又不好动手,这样的泼妇,无论吵赢吵输都没意义,得找个机会狠收拾一顿,让她不敢再舞到跟前来。 樱桃一下子就笑了,故意大声道:“哎,奴婢肯定锁好了,有些猫啊狗啊真讨厌,会偷东西。”狠瞪了她一眼去追余枝了。 “啊呸!”李婶冲着余枝的背影狠狠地吐唾沫,一双三角眼耷拉着,透着恶毒的光芒,咒骂着,“你才是阿猫阿狗,你才是小偷呢!瞧那小贱人腰扭的,就不是个正经人。” 她真想冲上去拽着余枝的头发狠狠甩两耳光,想到上个月从这院子里走出的气派公子,又不敢了,只好骂骂咧咧地回家了。 李婶的闺女叫英子,十分无奈,“娘,人家余姑娘又没得罪你,你骂人家做什么?” 李婶把眼一斜,“谁说没有得罪我?那小蹄子,眼都长头顶上了,又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能是什么正经姑娘?一个姑娘家,横针不捏竖针不拿,成天看个书本子,懒成这样,像过日子的样吗?” “人家是书香门第,家里丫鬟婆子使着,哪里用得着自己干活?”谁像她这般命苦,日日做不完的活儿。 “屁的书香门第,老娘瞧着还不知道是哪个养在外头的呢。”李婶对余枝是一万个看不上。 英子吓了一大跳,“娘,你可别乱说,江妈妈要是听到了能撕了你。人余姑娘父母双亡已经够惨的了,你可别乱编排人家。” 李婶想到薅掉她一绺头发的可恶婆子,仍十分不甘心,“我哪有乱说?说是来投亲的,谁见过她家的亲戚了?这么大的姑娘,不明不白的住在外头,像什么样子?前段日子我还看见过一个贵公子从她家出来,通身的气派呀,一瞧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后来他身边的小厮还又来了一回------” 李婶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十有八九是人养在外头的。” 英子恨不得把她娘的嘴捂上,“说不定是余姑娘的亲戚呢?娘,余姑娘若真是被人------你也说了那个公子十分尊贵,她家还用得着卖酱香饼吗?娘,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就是为了哥,你也不能出去乱说。” 听到闺女提起儿子,李婶倒是收敛了些,不过她仍然很生气,“我说你这个死丫头,你是我闺女还是她闺女,怎么胳膊肘子净往外拐?嫌弃你老娘是吧?也不想想,没有老娘能有你------” 英子捂着被戳的额头都麻木了,心里想着:赶紧说一门亲事嫁出去,最好像姐姐那样远远嫁了,永远不回来。 却也知道不现实,哥哥读书,尚未娶妻,娘还得留着自己在家里使唤,怎舍得嫁出去? 李婶正数落着闺女,儿子赵有志回来了,她忙丢下闺女直奔儿子,笑得一脸慈祥,“有志怎么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英子,还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去给你哥弄些吃的?” 赵有志穿着蓝白书生服,头上戴着素色的头巾,“英子不用忙,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对了,娘,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李婶的三角眼又耷拉下来,“还不是隔壁那个?有志,娘跟你说,隔壁那个不是什么好姑娘,你是要考功名的人,离她远一点。”那小蹄子长成那样,莫要勾引了她的儿子才好。 余姑娘?赵有志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张芙蓉美颜,眼神闪了闪。 第12章 这女人 在锦衣阁余枝一口气做了四条裙子,其中就有红色的石榴裙。锦衣阁有半匹银红色的软烟罗,雅致透气,手感可好了,余枝都心动。奈何价格太高,她用不起,可怜的打工人! 顺便给江妈妈和樱桃也做了一身,小姑娘哪有不爱穿新衣裳的?樱桃高兴坏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嘴巴就没停过,““姑娘,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说上回那书。姑娘,您说张姑娘能不能找到她相公?” “找到是会找到的,就是过程有些曲折,结局也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她相公不是进京赶考的吗?他学问很好的,难道没考上落榜了?还是病了误了考试?”樱桃追问。 “考上了,名次还考前,一甲吧。也没灾没病,更没出意外。”余枝卖了个关子。 “真的?那太好了!那张姑娘就成官夫人了,不枉她对书生一番情意。”樱桃拍手,眉眼弯弯。 “好什么?书生变心了,金榜题名,另娶了高门贵女,早把发妻忘了。怕别人知道他做的缺德事,他伙同新夫人把张姑娘害死了。” 老套路了,余枝熟得很,只要听个开头,她就能把后面的情节编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樱桃不信。 “怎么不会这样?”余枝反驳。 上上辈子她看过的小说,十本有九本都是这样的。 “不可能!书生是读书人,读书人哪有这么坏?姑娘您肯定是乱说的。” “读书人怎么了?没听说过‘负心多是读书人’?小樱桃,你对读书人的滤镜太厚了,会吃亏的,长点心吧。”余枝捏了下她的脸。 “姑娘,您又捏奴婢的脸!”樱桃撅着嘴抱怨,连她喜欢的张姑娘都抛一边去了。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的路人,再加上身旁着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热闹,透着人间烟火气。 朴实得余枝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爱这人世间,华衣,美食,还有路边摊上卖的竹蜻蜓,她就是这样俗气的一个人。哪怕在修真界熏陶了二十年,她也没沾染上仙气。 巧了,今天茶楼里说的还是张姑娘寻夫的故事。 余枝要了一壶茶,四样点心,吃着喝着听着,还有闲心去打量茶楼里其他的客人。 樱桃听得就认真多了,眼睛巴巴地盯着说书人,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还是见识得太少,等经的事多了,见的套路多了,就不会这样了。 故事很快到了尾声,书生高中探花,得名门贵女青睐。贵女温柔贤惠,张姑娘找来后,她不忍书生为难,很大方的接受了张姑娘,三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姑娘,根本就不是您说的那样。张姑娘没死,书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樱桃感动得眼泪汪汪,开始找后账。 余枝翻白眼,“还不如她死了呢。” 好好的原配正室沦为妾,侮辱谁呢? 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女人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 看似圆满大结局,实则处处隐藏杀机。只说三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之后呢?那位张姑娘还能活几集? 樱桃还在喋喋不休,余枝叹气,三观不同啊!反正在她看来书生就是渣,渣出天际了。不仅渣,还自私、贪婪、虚伪。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惨叫,余枝猛一抬头,就见一个凶煞的壮汉已经奔到茶楼中间,所过之处皆有茶客受伤,看方向是从后台窜出来的。 “姑娘快逃!”樱桃吓得小脸煞白,还不忘挡在余枝身前。 余枝嘴角抽了一下,眼疾手快拽过她往边上躲。 茶楼里一片混乱,所有人都一窝蜂争着往外跑,为了避免踩踏,她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姑------娘。”樱桃紧紧抓住余枝的胳膊,整个人都在颤抖,圆圆的眼睛里盛满恐惧。 到底还是个孩子,余枝心下一软,一手揽住她,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别怕!”又往角落里躲了躲,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 “不要跑,不要乱,官差办案,抓捕逃犯。”官差来得很快。 这个时候大家都一心想着逃命,谁还能听到官差喊什么?哭喊声惨叫声充斥耳边,茶楼里更混乱了。 余枝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闻九霄,不由心中一凛。 闻九霄是大理寺少卿,抓个逃犯用得着他带队?是否这个逃犯异常棘手?只逃犯一人吗?他是否还有同伙或接应?他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现身?不赶紧逃反制造混乱,意图是什么? 余枝心思如电,落在别人眼里,却是这主仆俩搂在一起瑟瑟发抖,吓傻了。 一人眸中露出喜色,这女人如此貌美,身上穿戴也不差,定是哪家权贵的千金,抓来做人质不错。就算不行,黄泉路上有如此娇娘作伴,也美死了。 余枝怎么可能被他抓住?正好脚边地上有个盘子,她尖叫着躲闪,脚下却把盘子踢了出去。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狰狞着扑过来的那人都不知道从哪飞出来一盘子,正好打在他的小腿上,疼痛难忍,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官差的注意,闻九霄也看了过来,看到余枝的时候眼神明显一怔。 地上那人被官差按住,闻九霄大步朝余枝走来,“你怎么在这?” “喝茶,听书。”余枝声音里带着颤抖,后背靠着墙,坚强地站立着。 闻九霄没有多问,只道:“我让你送你回去。” “不用!”余枝飞快拒绝,又连忙解释,“三爷您公务当紧,坏人虽抓住了,还得安抚受伤的百姓,就不要分出人手送我们了,我们能自己回去。” 都不等闻九霄开口,余枝就和樱桃相扶持着往门口走。确切地说是余枝单方面的拖着樱桃,这丫头实在吓坏了,腿软,走不了路。 路过被押着的那个歹人时,余枝一脚踩了上去,狠狠地碾了碾,然后对官差笑笑,深藏功与名,飘然而去。 闻九霄眼尾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意外,这女人! 看样子是没吓着,他也就不再坚持派人送她了。 “大人,抓了两个,卢麻子也跑掉了。”来回禀的人脸色特别不好看。 为了钓出幕后之人,他们故意放掉卢麻子,没想到只抓到两条小鱼,幕后之人没抓到,卢麻子也逃掉了。 想到伤在卢麻子手里的兄弟,这人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联合金吾卫,继续搜捕。派个人去京兆府,请府尹大人出面安民。”闻九霄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俊朗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第13章 桃花里 到了外面,耀眼的阳光照在身上,驱走了心底的恐惧和害怕。 樱桃终于缓过劲来,“姑娘,咱赶紧走吧。”眉眼低垂,不敢往身后多看一下。 外头有不少官差在维持秩序,余枝也只匆匆扫了两眼,就和樱桃相携而去了。 本来打算中午找家酒楼吃一顿好的,现在------余枝看看紧抓住她袖子的樱桃,算了,还是回家吧。 为了缩短回去的路程,余枝抄了近路。也是流年不利,刚拐进一条巷子,就遇到有人斗殴,一个人骑在另一人身上,确切的说是一方单方面殴打另一方。 余枝没心情管闲事,就想退回去,却惊动了地上的两个人。 上面的那人先是一惊,见是两个年轻姑娘,顿时放下心来。待看清余枝的相貌,他两眼都放光了,“好俊俏的小娘子,老子今儿艳福不浅。” 一双恶心的招子放肆得在余枝身上游走,站起身往这边走来。 “姑娘快走!”樱桃吓得扯着余枝就跑,却没扯动。 余枝心里正窝着火,高高兴兴出门逛个街,却净遇糟心事。在茶楼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动手,眼下这僻静的胡同她还有必要憋着吗? 敢打她的主意?敢用这么腌臜的目光看她?哼,这是老寿星上吊,嫌自个命长。既然要作死,那她就成全他好了。 余枝拂开樱桃的手,不逃反而迎上去。那泼皮可乐坏了,“小娘子这般迫不及待了?”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余枝只一拳,就把那人打飞了。 那人摔懵了,眼前都是小星星。脸上温热,一摸,一手的血。这人怒了,刚要爬起来,余枝到跟前了,抬脚就踹。 “垃圾,人渣,社会的毒瘤!长眼干什么的?不想要就借给需要的人。” 余枝骂一句踹一下,踹得那人怀疑人生,踹得他愣是再没爬起来,躺地上哼哼,跟死猪似的。 樱桃傻眼了,姑娘,她家柔弱不能自理连吃水果都要人喂嘴里的姑娘,居然一拳把个壮汉打飞出去了?! 不!不!这肯定不是真的,肯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樱桃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她家姑娘正踹人踹得欢呢,边踹边口吐芬芳,那个飒爽劲跟平时很不一样。 樱桃------ 三观尽碎!可看着姑娘踹人她心底怎么那么兴奋呢? 余枝踹累了,收脚,撂了一句狠话,“你最好祈祷不要再遇到本姑娘,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之前被压着殴打的小乞丐也惊呆了,这是那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余姑娘?见她要走了,他慌忙爬起来,“谢谢余姑娘。” “原来是你呀!”余枝这才发现被打的是前段时间帮她捡鹅卵石的小乞丐,好像叫木头。 “身上的伤没事吧?”余枝扫了他一眼。 木头摇头,“没事。”他把头胸护住了,都是些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快走吧,你还小,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记得躲远些。”余枝没问他为什么挨打,这样的街头泼皮,要打人还需要理由吗? 余枝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看向木头,“能给我帮个忙吗?” 本来有些沮丧的他猛地抬起头,眸光晶亮盯着余枝,重重地点头,神情期待。 余枝笑了,拿出一块银子给他,“知道醉仙楼吧?你去那帮我买几个菜,若是拿不了就叫伙计送,给他跑腿费。” 她说了几个菜名,“能记住吗?” 木头点头,飞快地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 “挺聪明哈,去吧。”余枝夸奖。 “我跑得可快了,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木头边跑边大声保证,手里攥得紧紧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他还能再快些,他绝不能让那么好看的余姑娘对他失望。 余枝刚想说也不用这么急,还没张嘴,木头就不见人影了。她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对樱桃道:“回吧!” 消耗太大,得吃点好的补补。 “姑娘,您连武功都会?”樱桃的小脸发亮,可崇拜她家姑娘了。她家姑娘识文断字,能写会画,会挣钱,还会武功,能打坏人! 哎呀,她家姑娘真是太厉害啦! “不会。”余枝一本正经地撒着谎,“就是力气比别人大了些。” “那也很厉害了。”樱桃一点都不失望,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姑娘您的力气大是天生的,还是练出来的?奴婢也能练吗?难不难?得练几年------” 余枝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忽悠呗,糊弄个小丫头还不简单吗?最后还叮嘱她,“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能说,我力气大的事也要保密,这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你听话,姑娘吃肉就少不了你的骨头啃。” “嗯,嗯。”樱桃立刻捂着嘴,“奴婢谁也不说,江妈妈也不说。” 她很高兴能得姑娘的看重,这是不是就说明以后她就是姑娘的心腹了? 真好!樱桃开心极了!她过的最好的日子就是到姑娘身边,吃饱穿暖还能攒私房钱,这样的日子真有奔头。 回到桃花里,余枝并没和江妈妈提起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就算她知道了,也不过是白白 跟着担心罢了。再一个,以后她再想出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的,别看余枝住的那条巷子十分简陋,居住的也都是普通百姓,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里。 据说这条巷子的住户曾家家都在院子里栽种桃树,不是为了赏花,也不是为了吃桃子,而是为了辟邪。 是不是真的余枝不知道,反正她住的这个院子里没有桃树,倒有一棵枣树。枣树正开花,黄绿色,小小的,一嘟噜一嘟噜,开得密密的。风一吹,就像下了一阵的星星雨。 因为搜捕逃犯,街上不安全,余枝就没再出门。 她也并不无聊,她在做第二个荷包,第一个荷包已经托清风小哥带走了,现在应该到三爷手里了吧。 第14章 三爷真好看 “三爷,这是余姑娘托小的转交的荷包。”回禀完了事清风把一个荷包双手呈上。 闻九霄没接,他便轻轻放在桌案上,然后很乖觉地退了出去,并贴心地把书房门关好。 做奴才的,虽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可清风一向自诩自己是三爷身边第一人,以三爷的好恶为自己的好恶。 一向对女色不屑一顾的三爷能派自己往桃花里送东西,还不让声张,可见对余姑娘是有点心思的,身为三爷的贴心人,清风对余枝自然要尊敬着。 闻九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荷包,第一个念头便是那女人女红不好,针脚不齐整,图案还是画上去的。 就算是画吧,也该选个寓意好的,梅兰竹菊哪个不行?再不济画些祥纹也可以,怎么就是八卦图了? 难不成那女人喜欢八卦图?闻九霄想起那院子里连路都铺成八卦图,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真是怪异的喜好,跟那女人一样,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即便她一副乖巧的模样,闻九霄还是一眼看出余枝的本质。 再看背面,笑口常开,字写歪了,也不够稳重。他下意识地挑剔。 也罢,又不是饱读诗书,能有多大的学问?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他虽不缺,心里却也舒坦。他安置她虽不求回报,但她承情,他还是很欣慰的。 闻九霄把荷包收起来,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看,却总是分神。他皱皱眉头,喊人:“清风,备车。” 清风立刻推门进来,“三爷要出门?去衙门吗?” 三爷瞥了他一眼,清风顿时讪讪,刚要请罪,就听到三爷的声音,“不,去桃花里。“ 清风精神一振,“小的这就去赶车。” 桃花里------三爷对余姑娘果然是不同的。 其他小厮看着清风兴冲冲的背影,撇嘴,狗清风,死死把住三爷身边,一点空都不给别人留。吃独食,早晚栽沟里摔断腿。 闻九霄前脚才出府,后脚侯夫人就派人到了他院子。 “出门了?”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的侯夫人笑容微敛,失去了兴致。 旁边大丫鬟香岚立刻接过小丫鬟手里时刻备着的帕子,轻轻帮侯夫人擦拭手指,“许是去衙门了吧?三爷对公事一向尽心。” “今儿不是休沐吗?大理寺又有什么要案?我看他是住在衙门了,我这个当娘的想见他一面都难。”侯夫人收回手。 “谁不知道三爷是最孝顺的?软烟罗那样珍贵的料子,皇上赏了三爷一匹,他立刻就送您这儿来了。还有前儿下头官员孝敬的稀罕果子,三爷是一口没尝,都送咱院来了。” 香岚知道侯夫人不是真抱怨三爷,毕竟像三爷这样还没弱冠就做到大理寺少卿的年轻一辈,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多给候府争光,多给侯夫人长脸! 侯夫人就是迁怒了,今儿一早,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不知因什么拌了嘴,世子夫人连回娘家的话都嚷嚷出来了。 这么些年因世子爷孱弱的身子,侯夫人是操碎了心。世子夫人六年没有身孕,换了别的府,当婆婆的早就张罗给儿子抬妾室了,你生不出那就让别人替你生,不能耽误了子嗣传承。 而侯夫人呢?就因世子爷病病歪歪的,在儿媳跟前底气都不足。 侯夫人膝下只有两子亲生,世子爷子没有子嗣,三爷又婚事艰难,侯夫人也真不容易。 “罢了,我也不过是白操心。”侯夫人伸着手任由香岚给她抹香脂,然后起身去外厅理事。 侯爷偏疼庶子,她的亲子一个没有子嗣,一个还未成亲,这府里的中馈她必须牢牢把住。 “三爷!”余枝慌忙把画纸一卷,飞快地往------枕头下一塞,人就迎了出去。 “三爷热了吧?快,快,樱桃打水给三爷净面。”余枝成了忙碌的小蜜蜂,端水,递帕子,笑盈盈的,跟朵太阳花似的。 领导难得来一回,她不得好生招待?领导满意,她就能升职加薪。升职就不用了,她喜欢加薪。 领导嘛,那都是压力很大的,自己笑不出来,看别人笑也减压不是?她多笑笑,笑得灿烂点,三爷自然心情愉悦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进了这小院,闻九霄就觉得舒服,尤其是进了屋,心头躁意顿消。 闻九霄喝着茶,嘴角却微微下扯。 余枝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上看,他今儿穿一身霁青色绫缎长袍,袖袍用银丝绣着兰草,芝兰玉树。 他垂着眼眸,鼻梁高挺,好看的唇轻抿,唇色淡淡,勾出微弯的弧线,俊美的不像是真人。 这样的面容在现代称为厌世脸,说这模样有一种高级的冷感。余枝不懂什么高级的冷感,她只知道自己吞咽了下口水,她饿了。 闻九霄似有所觉,略微侧过头,一双狭长漂亮的黑眸扫来,目光凝滞。 冷,果然冷。 余枝搓着自己的胳膊干笑一声,突然就大了狗胆,“三爷真好看。” 这句一出口,接下来的话就容易了,“三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听说京城公推十位俊美公子,我觉得三爷肯定排在首位。” 余枝的表情可真诚了,拿出她当年拍顶头上司的功力。 闻九霄面无表情,“皮相而已,男人重德,你莫要肤浅了。” 余枝笑容不变,“是,多谢三爷教诲。”心里却在骂:男人都是狗,他说什么?哈哈,听不见。 领导太正经了也不好,不好攻略哇! 淡定,没事,只要不扣工资就行。 余枝悄悄开起了小差,余光瞥见樱桃在外头晃了晃,她心中了然,故意扬声道:“樱桃,是不是又有野猫爬墙头了?你拿个竿子把它捅下来,对,狠点,不然它还来。” 就听东边墙头外“哎呦”一声,重物落地。 余枝跟没听见一样,一本正经跟闻九霄解释,“也不知从哪来的野猫,日日翻墙头想偷吃东西,忒烦人了。” 倒是闻九霄多看了她一眼,“你胆子倒是大。” 一般姑娘遇到歹徒,早就吓瘫了,她虽然也害怕,却还能想着报复回去,行为虽幼稚了些,却不难看出其性子坚毅。 他敢肯定,刚才摔地上的定不是野猫,一个年轻姑娘,与恶邻对上豪不怯弱,是个能立住的,倒也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 余枝装作听不懂,假笑着,“谢三爷夸奖,我们乡下人胆子都大。” 闻九霄撇开视线不再看她,余枝也不在意,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实则心神早就摸鱼去啦! 第15章 十大美男 闻九霄依旧是喝了一盏茶就离开了,只是今天的一盏茶时间略长了些。 “姑娘,您怎么让三爷走了?”江妈妈对姑娘是恨铁不成钢,你说平时三爷不在,姑娘有再多心思也没地儿施展,现在三爷来了,您倒是上啊,“好歹留住三爷吃顿饭。”年轻男女,吃着聊着,感情不就近了吗? “三爷要走我也不好强留,下回吧!”余枝敷衍着,见江妈妈一副恨不得能替她的模样,心中好笑,怕她念叨,连忙保证,“下回我肯定把三爷留下来吃饭。” 余枝并不在意三爷会不会留下吃饭,他一走,她就找樱桃一起抬梯子。 江妈妈见状,忙问:“这是要做什么?” 余枝没理她,踩着梯子就上了墙头,“李婶子,李婶子还在不?你腰疼不?腿疼不?胳膊疼不?” 一身大红色的石榴裙,如绿色海洋中开出的一朵娇艳花朵,俏生生的。 听到喊话,李婶扶着腰从屋里出来,本是满脸的怒容,一对上余枝似笑非笑的眼眸,下意识地就往屋里退。 一不小心撞到了门上,“我的腰哇!”嗷的一声惨叫,落在余枝耳朵里简直比仙乐还好听。 “哼,活该。”余枝翻了个白眼,心满意足从梯子上下来,“赶明把墙加高三尺,再爬?摔不死她?” 就没见过这样的,你做点什么不好?成天眼睛盯着别人,她在这边荡个秋千,她也得扒墙头上看看,谁想看见她那张老脸? “慢点,姑娘您可慢点。”江妈妈跑过来帮着扶梯子,碎碎念,“您跟那个老货一般见识什么?平白惹气生。” 江妈妈也烦李婶,可那就是块老滚刀肉,有什么法子? “我没跟她一般见识。”余枝拍拍手,“我就是瞧瞧她那倒霉的样,她倒霉了,我这心里就舒坦了。” “姑娘说得对。”樱桃现在是余枝的小迷妹,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姑娘说屁是香的,她也会站一旁笑着助威。 江妈妈看着这俩------算了,她还是去厨房忙吧。 “走,回屋继续赏画。”余枝振臂一挥先朝屋里去了,樱桃紧跟其后,一脸高兴,“对,赏画!” 三爷来时余枝就是在赏画,新出炉的京城十大美男图。据说是按照相貌、仪态、出身、学识等条件选出来的,当然相貌是放在首位的。 “姑娘,美男图可受欢迎了,奴婢去的可早了,才抢到了四张。都怪奴婢没用,没买到三爷的画像。”樱桃自责。 余枝嘴角抽了一下,三爷的真人刚走,看真人多好,用得着花银子买画吗?“就这四幅破画值二十两银子?” 余枝心疼得直抽抽,她让樱桃去书铺瞧瞧有没有新出的话本子,结果樱桃这个憨丫头给她买回四幅画像。还说好多人都抢着买,肯定是好东西,她也得给姑娘整回来,跟她表功呢。 樱桃理直气壮,“这是普通的,听说还有什么精装的,一幅至少卖五十两银子。” 就这?五十两?不就是幅画像吗? 樱桃双手一摊,“抢完了,想要得半个月后。” 饥饿营销!余枝懂。 这套路她更熟,跟现代卖明星爱豆的画册海报是一样一样的,画值钱吗?不值钱。值钱的是人!人!人!十大美男子本人! 探花郎,少将军,首辅公子,候府世子------如此高贵的身份,再加上出众的样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已婚的未婚的贵女们,谁不想买回去珍藏? 尤其是爱而不得的,一张哪够?十张八张都不嫌多。 大家身份地位差不多,你有,她有,我是不是也得有?你是精装的,那我的只能比你的好,不能比你的差。 大家攀比着,最后得利的是谁?可不就是书铺吗? 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那家昌隆书铺太会搞钱了。不过人家这名起得真好,又是昌又是隆的,可不就该他家挣钱吗? 想想自己空荡荡的钱匣子,余枝把那几幅画又扯了过来,“我觉得我能画得比这更好。” 这几幅画像,美则美矣,就是太意境了,反而忽略了人物相貌的刻画,不够------栩栩如生。 青葱年少时余枝也是画过古风美人的,同画室的伙伴还曾一起交流过,她自信能画得比这上头更传神。 那她是不是也能跟着赚一波银子?人家吃肉,她捞点肉渣也成,毕竟再少也是进项,她不嫌弃。 “对,姑娘也画。”樱桃也是个小财迷,“奴婢给您裁纸磨墨。” “呃,不行,还得准备准备。”余枝有些为难。 家里虽然有画笔和颜料,但种类不够,得再置办一些。最关键的是,要画人物得有模特,她得看到人才好下笔。 她倒是能仿,可见不到真人她又能仿出什么花花来?也没底气去找人谈合作呀! 是的,余枝没想过卖盗版。 十大美男个个出身高贵,就算是排在末位的方子澄,别看他除了一张脸别无长处,但他家是世袭罔替的国公爵。 而昌隆书铺却敢画他们的画像出售,可见这背后的靠山------余枝可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她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合作共赢。 要打动昌隆书铺必须得有硬货,所以她怎样才能见到十大美男真人呢? 她一小老百姓,和金字塔顶尖这拨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别说伸手了,她就是蹦起来也够不着哇! 哦不,有一个她还是能够着的,那就是刚离开的金主大人。 可是------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大理寺少卿了,能是好惹的吗?柿子得捡软的捏,还是先画别人,金主大人留着压轴吧! 余枝研究来研究去,终于定下了目标,先画方子澄。此人是个纨绔,最爱流连烟花之地,她就不信蹲守不到人! 第16章 纨绔中的清流 “姑娘,天不早了,该起了。” 床上的人呼吸平缓,没有要醒来的痕迹。 樱桃又喊了一遍,“姑娘,该起了。”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嘟囔一句,“什么时候了?” 樱桃,“卯初了。” 卯初------才五点啊!迷迷糊糊的余枝蠕动了一下,“还早,我再睡会。” 樱桃急了,“不早了,姑娘,今儿不是还有正事吗?” 正事?不可能! 她一条咸鱼,能有什么正事?樱桃肯定是想骗她起床!这小丫头,学坏了。 余枝裹着被子翻身朝里,眼睛紧闭,“一个时辰后再叫我。”又沉入了梦乡。 樱桃傻眼了,她伸伸手,又缩了回去。算了,她可没那个胆子去摇姑娘。 唉,姑娘懒床咋办?樱桃叹气。 一个早上樱桃看了无数回,余枝都没有醒来的痕迹,把她急得呀——只能去跟江妈妈抢活干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余枝才慢悠悠地起床,她打着哈欠去洗漱。一旁的樱桃表情幽怨,余枝诧异,“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樱桃的嘴巴噘得更高了,控诉,“还不是姑娘?说好了今天要出门去看方公子的,奴婢一早就起来喊您了,可您就是不起。” 余枝疑惑,“有这事?我怎么没印象?” “姑娘!”樱桃跺脚。 “等下!我想想。”余枝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哦,我想起来了,没错,是有这事。” 樱桃抱怨,“您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很晚了吗?余枝看看太阳,不才爬上来吗?再瞧瞧沙漏,辰时,也就七点多的样子,她往常不都这个点起床吗?没起晚呀! “江妈妈去卖酱香饼了,奴婢把早饭给您端桌上了,您快些吧,别耽误了正事。” 正事?哦对,去蹲守方美男。 余枝恍然大悟,她拍拍樱桃的肩膀,“放心,耽误不了。” 想到樱桃瞎操心的行为,余枝不厚道地笑了,“方公子,知道方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吗?纨绔,眠花宿柳的纨绔!你见过哪个纨绔一大早就起来的?这个时辰他十有八九还在梦里呢。” 他能比她勤快?不可能的。 顿了一下,“再说了,咱不是打听到他最爱去的是风月阁吗?你见过哪家青楼上午开门迎客的?” 又拍了樱桃一下,“急什么,做你的绒花去,该出门的时候我喊你。” 打发走了樱桃,余枝边用饭边梳理计划,最最当紧的是要藏好马甲,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太弱小了,还是先苟着发育吧。 一连蹲守了七八天,加上找了那帮小乞丐帮忙,余枝终于成功地看到了方子澄真人,还看到了三回。都说他最近喜欢风月阁的蝶梦姑娘,果然不假! 余枝也不是只蹲守,还乔装打扮混进风月阁后厨,打听到不少消息。 别看方子澄不上进,但人家会投胎,相貌也好。 身形是单薄了些,但个头高呀。余枝目测了一下,接近一米八。 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一根金色的腰带,手上再拿着一把折扇,这哪是纨绔,分明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他风流,但身上却不带一丝猥琐,反而出手大方,对姑娘也温柔,所以特别受楼里姑娘们的欢迎。 别看人家方子澄是个纨绔,但他和一般的纨绔还不一样,他读书嫌苦,习武嫌累,每天就吃吃喝喝睡姑娘,不沾赌,不给家里惹事,算是纨绔中的一股清流了。 据听说,京中其他的纨绔子弟的长辈都特别羡慕方国公。同样儿子是纨绔,可方子澄就是和狐朋狗友一起吃喝玩乐,一年顶多就花个万儿八千两银子,还不惹事,多省心呀! 唯一的爱好就是睡姑娘了,睡姑娘怎么了?你情我愿,又没嚯嚯别人。 万儿八千多吗?搁他们那样的人家还真算不上什么。 方国公在打听到老伙计为了给儿子收拾烂摊子,一年都扔出去五六万两银子。这还不算,还搭进去了多少人情和资源。 自那后,方国公再也不要求儿子上进了,反正他身子骨好,还能撑到把孙子培养起来。至于儿子,喜欢玩就玩吧。 不仅不求儿子上进,方国公夫妻俩隔三差五就给儿子塞银子,生怕儿子银子不够花而想法子敛财误入歧途。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余枝觉得这句诗可以用在方子澄身上,她已经构思好了,她笔下的方子澄是温柔多情的,是风流倜傥的,是英俊潇洒的。 方子澄的脸很能打,余枝又刻意突出了他的那双桃花眼,眼尾微挑,与之对视都能沉溺在人物的深情里,让人脸红心跳。 又给方子澄配上一身红衣,他站在花树下,洁白的花瓣飘落,落在他发上、肩上。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目视远方,妖治又多情。 终于完工了,余枝端详着画像,十分满意,终于有底气找人谈合作了。 好累,先睡会,睡醒了再去吧。 “合作?这位公子要与老朽谈合作?”昌隆书铺的管事一脸狐疑。 余枝笑着点头,“管事不妨先看看这幅画再说。”她把手里的画递了过去。 “老朽瞧瞧。”管事礼貌地接过,待画像完全展开,管事瞳孔猛地一缩,狠狠抽了一口凉气,“这------” 这也太像了吧?人物的五官和表情,无一不拿捏得到位,就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好似下一刻人就从画上走下来了。 这种画法他从未见过,太震撼人心了,好像看着的不是画,而是活的人。比之书铺卖出的画像简直是云泥之别,难怪此人有底气找上门来谈合作。 倒不是说书铺画师画得不好,而是若两幅画像放在一起,就算是他,也会选择眼前这一幅。 “如何?比之贵书铺卖出的如何?”余枝很满意带给管事的震撼。 “强之多矣,老朽愿出千两白银买公子的这幅画。”管事心悦诚服地说道,他是有见识的人,自然懂得此画的价值。因为懂得,所以更加看重。 余枝不为所动,一千两是不少,但书铺拿了她的画刊刻也好,仿画也好,能卖出无数个千两。 不愧是生意人,奸商! 余枝徐徐摇头,“不卖,但可以合作。在下供画,书铺刊刻售卖,所得利润五五平分,管事看这样合作可好?” “好是好,但公子要的太多,老朽做不了主,得请示东家。” “可以。”余枝没想一谈就成,既然都去请示东家了,那就表示有合作意向的,无非是利益上的退让,谈就是了。 第17章 芳心纵火犯 最后谈的结果自然是余枝满意而归。 她离开后,管事恭敬地立在一旁,十分不解,“东家,您怎么就同意了呢?” 东家是个中年男人,反问他,“这桩生意不合算吗?” “合算是合算,可咱们完全可以把画买下来------”自己做比跟人合伙赚得多得多,还不用分出那么多利润。 一想想那么多银子没了,管事就心疼。 “我也想买下来,这不是人家不愿意吗?”瞥见管事纠结的脸,他哈哈一笑,道:“茂山啊,你呀,小气的毛病又犯了吧?” 顿了一下,“别的不说,你就说这幅画,值不值?” “值倒是值,就是------”管事李茂山还是觉得给多了。 “茂山啊,说到底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嘛。你知道他哪句话打动了我吗?他说不止这一幅画像,其他的九人他都能画,还提了一句拍卖,价高者得。 “就说这样的一幅画,用好纸精心装裱,能不能卖到二百两?” 管事抽了一口凉气,就一幅,不当吃不当穿,卖二百两?之前书铺卖出五十两一幅的高价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的表情取悦了东家,拍拍他的肩膀,意外深长地道:“京里喜欢方公子的姑娘小姐多不多?咱不说其他,只说脸,值不值的喜欢他的小姐买回去珍藏?对寻常百姓来说,二百两银子是多,可对那些千金小姐来说,二百两还不够她们添一样首饰的。 “方公子还不是最受欢迎的,李探花,亦辰公子,哦,还有芳心纵火犯闻大人,茂山你说,若是闻大人,安乐公主愿意出多少银子买他的画像?”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安乐公主心怡闻大人?为了闻大人拖到十七还没挑驸马。不止安乐公主一个,就说那些出嫁两三年的,哪一个没倾慕过闻大人?拖到实在无法再拖了才无奈嫁人。为了弥补遗憾,哪怕斥巨资她们也会愿意把闻大人的画像抢回去珍藏。 她们珍藏的是闻大人的画像吗?不,她们珍藏的是自己少女时的梦。 见管事眼都发光了,东家十分得意,“我准备分为三个档,最好的只出十幅,让她们竞拍,拍完为止。第二档出一百幅,二百两银子一幅。第三档再次之,也是一百幅,定价为一百两。” 贵女们只买一张吗?谁说心怡的人只能有一个?只有男人喜欢看漂亮姑娘吗?女人好色起来也不比男人差,本朝有几位长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全是年轻英俊的小哥儿。 这等画像一出,她们怕是会争抢着集齐十大美男图吧! 哈哈,算一算,光是卖画像他就能赚多少了? “还是东家有眼光。”管事心服口服。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进来回禀,“东家,小的无能,把人跟丢了。”相貌普通,走路的脚步却落地无声。 “知道了,下去忙去吧。”东家一点都没怪罪,转向管事,道:“瞧见了吧,那位公子既然能画出别人没见过的画像,可见是个有本事的。他能甩掉阿川更是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天下之大,奇人甚多,光是京城就卧虎藏龙,咱们是生意人,还是少跟人结仇的好。茂山啊,你的格局还是小了些啊!” 管事面上带着惭愧,“是我思虑得不周,多谢东家教诲。” 不愧是东家,要不昌隆书铺怎么是京城第一书铺呢? 余枝达成所愿,十分高兴,也就不计较昌隆书铺派人跟踪她了。不过是条小尾巴,甩了就是了。 无数的小钱钱在向她招手啦,一连几天余枝的心情都非常好,哪怕是遇到讨厌的人,她也没有生气。 这个讨厌的人是李婶的儿子赵有志,余枝在巷子里遇到过一回,说是读书人,身上的书生服也穿得像那么回事,就是那双眼睛却不老实,总往她身上瞟,太讨厌。 昌隆书铺也特别高兴,方子澄的画像卖的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好。最高档的十幅半个时辰就拍卖完了,拍得三万两银子。 方子澄看着自己的画像,怎么看怎么满意,“爷果然英俊潇洒。昌隆书铺这是从哪找的画师,倒是有几分本事,画出了爷的神韵。” 越看越爱,眼里都带着痴迷了,“大泉,一幅挂书房,一幅挂爷寝室,好生打理着,莫要落了灰尘。” 没错的,方子澄一人就拍了两幅,此外,方国公夫妻俩还拍了三幅,也就是说十幅画像方国公一家包圆了一半,还是以五千两一幅的高价拍到手的,三万两银子他家贡献了二万五千两。 这个价格还是方子澄亲自抬上去的,“爷这般俊,没个五千两能对得起爷这张脸吗?”硬往别人手里送银子,可真够奇葩的。 主持拍卖的李管事表示,他就喜欢这样的奇葩。 方国公夫人也在看画,又高兴又骄傲。我崽真好看,整个京城就没有比我崽更好看的崽啦! 老母亲的滤镜简直无敌。 还有方国公,摸着自己的老脸有些庆幸,幸亏儿子不随自己。 又十分骄傲,他胸有丘壑用兵如神,同僚羡慕嫉妒,就老拿他的相貌说事,明里暗里嘲笑他丑。 哼,大男人,相貌不俊又怎的?可他夫人儿子好看呀! 好儿子,给爹长脸了!方国公老怀甚慰。眼珠子一转,吩咐官家,“这一幅挂中堂去。”但凡有客,一抬头就看到了。 好家伙,比他儿子还能炫。 至于另一幅,方国公不厚道地笑了,上个月老伙计的儿子买把扇子被坑了八千两,气得老伙计都告病了,他得上门探望好生安慰。 都这么熟了就不用客气地带礼物了,就带幅画与之共赏吧。 老伙计:人干事?友尽! 方子澄的画像很快售卖一空,余枝也拿到了分红,数着银票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李探花,这是余枝的第二个下笔对象。 如果说方子澄是风流多情,那李探花就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题外话------ 感谢oyminy送和和的评价票,谢谢! 第18章 狠人闻三爷 有了昌隆书铺的帮忙,余枝要看模特就方便多了。不拘谁家办宴会,昌隆书铺都能给她弄来张请帖。 这余枝并不意外,昌隆书铺有靠山嘛。 然而,昌隆书铺连大皇子府上的请帖都能弄到,这就有些意思了,这靠山势力雄厚啊,难怪是京城第一书铺。 余枝现在跟昌隆书铺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书铺靠山厉害对她也是极有好处的。 余枝扮演个跟着朋友来开眼界的木讷学子还是手拿把攥的,至于是谁的朋友,谁又真的关心呢? 权贵家的宴会就是名利场,到这儿来的人都是奔着钻营来的,像余枝这样相貌普通,衣着普通,为人还木讷无趣,谁会多看一眼? 可就在大皇子府上,余枝险些翻车,她不仅遇到了闻九霄,还撞见了一桩隐讳事。 其他人在作诗,余枝没有兴趣,就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呆会。 然后她就迷路了,恰好旁边有座假山,假山修在古树下,古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大半个假山,余枝靠着假山休憩,又阴凉又隐蔽。 都怪小风吹得太舒服,余枝一不小心睡着了。当她被惊醒时,就见一个姑娘在不远处的池塘里扑腾。 这是算计别人,还是被人算计了? 余枝那颗看热闹的心都蠢蠢欲动了,刚要凑近围观一下,她僵住了。 对岸上站着的那人------不正是她的金主大人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里扑腾的姑娘,脚下就跟生了根一样,一点要救人的意思也没有。他的眼神------余枝正对着他,看得一清二楚。 冰冷!他的眼神特别冷,看着水里的人就跟看个死物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那种冷,让人大热天都忍不住寒颤。 他盯着水里的姑娘看了一会,然后转身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余枝总觉得他离开的时候朝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吓死爹了! 余枝轻拍胸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都湿了。 这个局无论是专为金主大人设的,还是他只是恰巧撞到,余枝都不想卷入其中。 赶紧溜吧!至于水里的那姑娘,真不是见死不救,她已经看到躲在树后面的丫鬟了,看样子就算没人救那姑娘也死不了。 找了个婆子问路,余枝也不打算再留了,出府吧。快到大门的时候就听有人议论,说是安乐公主落水了。 安乐公主! 余枝一怔,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现在的她可不是刚醒来时消息闭塞的小白,皇上最宠爱的安乐公主心悦武安侯府三公子,这在京里不是什么秘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闻三已经十九了,要是想娶早就娶了。既然还未成亲,那就是不愿意尚公主呗。 也是,闻三自有大好的前程,尚公主压根就不合算。无论是从个人还是家族的利益出发,都不合算。 安乐公主也是个痴的,疯起来连自个的命都能算计,都是狠人,惹不起,惹不起!就是可怜了闻三以后的妻子,谁嫁给他都得承受来自皇家公主的刁难。 所以说,情爱真不是好东西,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远之,远之,敬而远之。 余枝保持着半月一幅的速度,两个多月交了五幅画像。现在千金小姐们聚会已经不互扯头花了,改问“美男图你集齐几张了”,五张全有的人头昂得可高了。 昌隆书铺赚得是盆满钵满,当然余枝也没少赚,她现在已经穿得起软烟罗了,却因为要低调,只好忍痛割爱。 余枝怨念无比,连饭都不想吃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散发着怨气。 闻九霄过来的时候颇感意外,这姑娘一向乐观,笑容灿烂,今儿怎么变成了蔫巴花了? 他就问了句怎么了,余枝刚要说没事,樱桃来了句,“姑娘想穿软烟罗。” 那一刻,闻九霄看过来的眼神,一向自诩脸皮厚的余枝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这个樱桃,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不是破坏她的形象吗?她的懂事上进,她的善解人意,还能抢救一下吗? “憧憬,憧憬而已。”余枝讪笑着解释,“都说软烟罗好,我这不是没见识没见过吗?还不许我憧憬一下的吗?” “可以。” 呃?嘲笑她呢?可金主大人的表情一本正经,余枝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取笑她。 算了,余枝撇嘴,这可是连公主的命都不放在眼里的狠人,她还是别造次了。 “三爷这回还是喝茶吗?有时间留下用餐吗?江妈妈有几个拿手好菜,三爷留下来尝尝吧。”余枝真心挽留。 请领导吃饭,有利于加深在领导心中的印象。等再熟一点,她就提身契的事。循序渐进嘛! 闻九霄想了想,答应了,“可以。” 他想起来这的目的,再次开口,“荷包------” 才提个头,余枝就特别愧疚地道歉,“对不起,三爷,我只会做荷包,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了。” 心里祈祷,千万别对我有其他的期望。 “三爷待我这么好,我也只能为三爷做做荷包聊表心意了。”一幅“我做得不好,但我会努力的”模样。 闻九霄想起他收到的六个荷包,除了颜色不同,其他的全一模一样,图案依旧是画上去的,这女红确实一般般。 其实说一般般都有些违心,他府里的三等丫鬟针线活都比她好。 可这双秋水般的眸子盈盈地望过来,那句“以后别做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想做就做吧。” “谢谢三爷,三爷真是大好人!”余枝顿时破涕为笑,莹白的小脸如暖阳一般,灿烂而又好看。 这热情,让闻九霄微皱眉头,不过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是笑着让人觉得舒坦。 是的,这座小院,包括余枝这个人,都让闻九霄觉得舒坦。 他来,她便笑脸相迎。他不来,她就安分守己,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没给他添过一丝麻烦。 第19章 府上那点事 闻九霄回府,刚迈进大门,就有他院子里的小厮一溜烟跑过来,“三爷,您可回来了,世子爷找您,都等您好一会儿了。” 大哥?虽然同住府里,因为他差事忙,大哥又身体不好,所以这亲哥俩能碰面的机会真不多。 闻九霄是个寡言的,问他什么,他都是“可以”、“不错”、“行”,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所以即便遇上了,两人也几乎是无话可说。 闻九霄虽不知大哥找他有何事,但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很快。 “三爷回来了。” 坐在厅堂喝茶的世子闻承宗呛了一下,闻九霄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咳嗽,“三------三弟------回来------了。” 闻九霄眼神一冷,“怎么伺候的?” 厅堂里服侍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慌忙跪地请罪。 世子微喘着,连忙摆手,“是我喝茶呛着了,和奴才无关。” 闻九霄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道:“都起来吧。” 奴才们这才敢起身,就连世子身边的墨砚都大气不敢喘。 世子爷性子随和,待身边的人宽厚。三爷就不一样了,满府都知道三爷最是严苛,犯了错撞在三爷手里,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世子看了眼自己的小厮,自嘲道:“都是为兄这个破身体,劳三弟担心了。”又叹气,“为兄简直是个废人,无一建树。好在府里有三弟,这些年三弟辛苦了。” 一副无比欣慰,以弟为荣的模样。 闻九霄依旧面无表情,“大哥只是身体差了点,好好养着,会好的。”干巴巴的几句话。 好在世子也了解弟弟的性子,知道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难得了,拍拍他的肩,温声叮嘱,“大哥也知道你衙门事忙,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有母亲,日日都担心你,你抽空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好。”闻九霄忍着没拿掉肩膀上的手,“大哥找我可是有事?” “是有点事------”世子眼神晃了一下,好似不知怎么开口,“说来也是惭愧,为兄受身体拖累,无法光耀门楣,也就剩读书这点打发时间的乐趣了。国子监新来了位大儒,为兄拜读过他的文章,颇为敬佩,便想着结交一二。 “打听到他特别喜欢字画,为兄记得三弟收藏了一幅前朝名家江寻的仕女图,为兄舔着脸想请------” “可以。”没等他的话说完,闻九霄就同意了,“清风去取来给大哥。” 世子------ “好,好!你的情,大哥记下了。”世子十分动情地道。 闻九霄依旧那副无欢无喜的样子,“一家子兄弟,不用客气。” 这兄友弟恭的场面,连墨砚都动容,府上侯爷虽偏心,但世子爷还有三爷这个好兄弟。三爷对世子爷一向敬重,从未因世子爷身体孱弱而轻视。 虽说主子的事不是奴才能妄议的,但墨砚还是要说,别看外头都夸二爷年纪轻轻武艺了得,能继承侯爷的衣钵,但在墨砚看来,三爷比二爷要好一千一万倍。 不过是一幅画,给出去了就给出去了,闻九霄并不在意,反正那画也是他赢来的,没费他的银子。 清风却为自己主子不平,“三爷,那幅画很珍贵的,能当传家宝的,将来您娶亲,往聘礼里头一搁,多体面!” 就这么白给世子爷了? 虽说世子爷之后也回送了东西,那才值多少?根本就不能和画比。 “聒噪。”闻九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侯夫人院子走。 清风闭了嘴,心里仍愤愤不平。 三爷就是太实诚了,得了好东西不是往侯夫人院里送,就是给了世子爷。世子爷也是的,都拿了三爷多少东西了?他还是兄长呢,怎么好意思的? 唉,三爷啥都好,就是手面大,除了差事万事不上心,愁死人了。将来三爷成了亲,交一个空壳子给少夫人,少夫人不得怀疑他清风没能耐? 在清风的怨念中,闻九霄到了侯夫人的院子。 丫鬟又惊又喜,“三爷您来了!” 侯夫人也意外,慈爱地望着小儿子,“今儿不忙了?” 闻九霄摇头,大理寺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来陪陪母亲说话。” 哎呦喂,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这个嘴笨的儿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大哥说您担心儿子。” 哦,明白了,原来是老大让他来的。不过侯夫人依然很高兴,拉着小儿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闻九霄安静地听着,要么点头,要么嗯一声,基本上没有超过三个字的。 待他走后,侯夫人忍不住抱怨,“这孩子说是来陪我说话的,你们可听到他的声音了?” 王妈妈凑趣,“回夫人,老奴听到了,三爷嗯了好几回呢。” “这倒是!”侯夫人想想也忍俊不禁,老三小时候也是玉雪可爱,机灵喜人的,谁知越长大性子越闷,跟个老学究似的。她和侯爷都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知老三这是随了谁? 香岚轻手轻脚走进来,把世子爷去了三爷院子的事说了,侯夫人笑着道:“老三是个大方的。” 香岚道:“那也得看是谁,三爷对您,对世子爷,是大方。可对其他人就未必了吧?” 这点侯夫人倒是赞同,“老三性子独,他的东西也不是谁都能要去的。”就算是侯爷,不也拿他没办法吗? 香岚笑着,“所以说咱三爷孝悌恭亲。” 亲生儿子相处得好,侯夫人也是十分欣慰,“别看老三性子冷,但他们哥俩的感情打小就好,现在大了,也依然没生分。” 做娘的,不就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和睦团结吗? 闻九霄的那幅画,二爷两口子也惦记着。是苏氏想要,她娘家兄弟想拜大儒为师,正缺敲门砖呢,可不就把主意打到闻九霄身上了? “别想了,老三的东西你能要来?”闻承曜往床上一躺。 苏氏跟过去,“二爷以为我是为娘家兄弟吗?我是为了你。你想呀,你现在进了金吾卫,我爹和侯爷的人脉也多是武将这边。我兄弟若是拜在薛大儒门下,薛大儒门下多少学生?又有多少故交?我兄弟得利,二爷你就不受益吗?” 闻承曜还真心动,“好是好,可你也知道,老三那人特别独,他的东西可不好要。” 苏氏早就想好了,“不是有侯爷吗?当老子的要儿子点东西不应当吗?” 闻承曜若有所思,片刻后笑了起来,“还是你有主意。”对着苏氏竖起了大拇指。 苏氏嗔了他一眼,“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如此多谢娘子了!娘子真是为夫的贤内助。” 第20章 心理强大的余枝 “为什么我每次遇见你,你不是正在被人打,就是被人追着打?”余枝看向木头,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慨一下。 她在外头遇见他五次,每次都是如此,这也太巧了吧? “你没遇到我的时候,我也经常被人打。”木头脸上没有受到不公遭遇的激愤,有的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麻木。 “那真可怜!”难怪他身上总是带着伤。 余枝嘴上说着可怜,语气却没有半丝的怜悯。她看了一眼环境,这其实就是胡同尽头用烂木板搭起来的狗窝。 好吧,其实比狗窝大了一些,但也没大到哪去,毕竟胡同嘛,能有多大点地方? 很难想象这么大点狗窝怎么塞下五个孩子的。 “你的小伙伴呢?”余枝问。 “出去要吃的了。” “能吃饱饭吗?” “有时能,有时不能。”木头说的是实话,“多数时候不能。”他们太小了,就算有人见他们可怜施舍些吃的,也会被别的大乞丐抢走。他们还不能反抗,会挨打的。 “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木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觉得不可思议,她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你不回去吗?”木头觉得这个余姑娘有些奇怪,她身上的衣裳肯定特别值钱,她却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 他就是个小要饭的,她每次见了都跟他说话,也不嫌弃他身上脏臭。 “不着急,再聊会呗。”余枝扯着石头缝里的草,把它扯得支离破碎。 “你不嫌脏吗?”木头忍不住问出口。 “这有什么?小伙子你还年轻,不懂。”余枝一副看透世事沧桑的模样,“生而为人,谁又比谁高贵?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再高贵,难不成能有两个肚子?死了一样埋到土里,占这么大的地方。” 余枝用手比划着,“百年后都是一堆白骨,说不定都分不清哪堆是自己呢。” “不对,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不然我们怎么就是乞丐呢?”木头不赞同。 “现在是乞丐,一辈子就都是乞丐吗?不见得吧?”余枝看了他一眼,“就好比我,爹死娘改嫁,也曾吃不饱穿不暖,可你看我现在,日子是不是过得很好?” 木头不信,这余姑娘生得娇滴滴的,脸白得跟那发面馒头似的,一点都不像吃过苦的样子。 “不信?我哄你干吗?你瞧我这手上,干活磨出的茧子还没褪呢。”余枝伸手给他看,“也就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我以前是乡下的,干农活,风里来雨里去,要不然我的力气能这么大?” 木头想到余姑娘一拳能把一个壮汉打飞,有些相信她了。又见她丝毫不在意地上的脏乱,没准她说的是真的呢? 木头迟疑了一下,“那你是怎样把日子过好的?” 余枝也乐意给他支招,“你可以去学门手艺,比如去医馆当个药童,就算人家不收你,京城这么大,总有心善的大夫吧?教你认几样草药,你去城外挖草药也是个营生呀!一来二去跟医馆的人熟了,还愁学不到更多的东西吗? “脸皮厚一些,嘴甜一点,笑得好看一点,你一小孩子,有什么难为情的?都活不下去了,矫情个屁!” “我十一了,不是小孩了。”木头插嘴。 “十一了?看不出来哈,我还以为你八九岁呢。”余枝意外,“看吧,你这是饿的,都不长个了。所以说在生存面前,面子呀,尊严呀,全都不重要------” 余枝嘚啵嘚啵给他灌输了一肚子的鸡汤,然后一摸肚子,“饿了!”她都说饿了。 木头------ 最后,余枝出银子,木头跑腿,两个人并排坐在地上吃大饼,大饼里裹着肉,两人吃得满嘴流油。身后是红红的夕阳。 最后,余枝还教了木头一套拳法,木头学得特别认真。 她走的时候,木头喊:“谢谢师傅。” 余枝摆手,“随便教的,不用喊师傅。” 木头便改口,“谢谢余姑娘。” “走了。”余枝没有回头,只伸两个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她的身后是灿烂的云霞。 木头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喊了声师傅。即便她不承认,她也是他的师傅。 余枝纯粹是闲得慌,她到大庆朝五个月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好吧,她心理强大,不需要亲人和朋友。可是她有那么多的话,不能跟江妈妈说,也不能跟樱桃说,更不能跟金主说,她只好找个人来听她说话。 武安侯府。 “父亲,您找儿子?”闻九霄面无表情地施礼。 武安侯手上拿了一把刀,之前他在和二儿子对练。 虽人到中年,但武安侯身材保持得不错,没有发福。他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现在经过岁月的沉淀,依然是个有魅力的帅大叔。 “衙门差事还忙吗?” “尚好。” “在上锋跟前要谦逊,与同僚相处要和睦,但也要多留个心眼。” “谢父亲教诲。” 武安侯------ 三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爬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给他挣足了脸面。 本来他还想多当一会慈父的,可三子这性子,他实在关心不下去了。 “为父记得你那有幅前朝画圣江寻的仕女图,你二哥有用,你找出来给他。” 闻九霄心道:父亲哪会记得他那有什么,分明是二哥记得才对。瞥了眼不远处练刀的老二,眼底讥诮一闪而过。 见他不语,以为他是舍不得,武安侯便道:“都是一家人,那画你留着也没用,你二哥有正经用处,你先给他用。” 闻九霄,“没了。” “没了?怎么没了?”武安侯皱眉,以为他是不愿意给,心里很不高兴,脸上不免就带了出来。 “给别人了。”闻九霄云淡风轻。 武安侯忍不住提高声音,“给别人了?给谁了?那么好的画,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呢?你二哥用大用处,你------” “给大哥了。” “什么?给------”武安侯就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才不自在地道:“给你大哥了呀,你早说便是了。” 呵,这是迁怒呢。 闻九霄表情不变,“也不晚。” 武安侯------ 这破孩子,说话能噎死个人。 “手生了吧,陪为父练一趟。”武安侯沉着脸,想着一会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想法很好,可现实教他做人。他这个羽林卫日日练着的武将,还比不上老三这个文臣。不由老脸火辣辣的,“不练了,不练了。” 闻九霄并没有走,而是提着刀直奔闻承曜,“二哥,咱哥俩切磋一下。” 说是切磋,却不容拒绝。 被赶鸭子上架的闻承曜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结果------自然被闻九霄虐得很惨。 闻九霄把刀插回兵器架上,压根不在意老父亲铁青的脸色,甩手而去。 他习惯用剑,刀用着不怎么顺手,不过依然不妨碍他收拾老二。 收拾了一顿也好,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成天嚷着唯有他才能继承老头子的衣钵,给府里丢脸。 ------题外话------ 感谢洛凝儿送的2张评价票,感谢何必珍珠十六华送的鲜花,感谢两位小仙女! 第21章 不宜早婚 回到院子里,闻九霄沐浴换了身衣裳,清风赶紧小跑过来伺候,他不敢抱怨侯爷偏心,却能抱怨二爷几句,“二爷也是的,但凡您有个什么东西,他就想抢过去。” 见三爷没生气,他又道:“名家真迹,又不是三五文的东西,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要,怎么有脸的?还怂恿侯爷出面,真不要脸!” 不知是哪句话对了闻九霄的心思,他居然点头,“他一向如此。” 打小老二就爱跟他抢东西,他得了块玉佩,老二转头就跟父亲要块更好的。小时候他功课得了先生夸奖,老二就日日跑父亲跟前背书。打量谁不知道他那点子心思? 大哥体弱,无法习武,连读书都是断断续续。老二那个不要脸的就自诩他才是候府实际上的长子,狂得他! 哼,被老头子手把手教导,不还是他的手下败将?想越过大哥和他接管老头子手里的人脉关系?想都别想! 清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三爷,最近京里最火爆的就是亦辰公子他们的画像,一幅都要二百两银子,昌隆书铺赚老鼻子钱了。” “嗯?” 见三爷有兴趣,清风赶紧把打听到的全说了,“之前不是评出京城十大美男吗?昌隆书铺看出了其中的商机,请了画师画他们的画像,夫人小姐们都争着买。还别说,昌隆书铺真会做生意,画像画得栩栩如生,跟真人一模一样。三爷要看吗?小的也备了一份。” 京中出现新鲜事物,身为三爷身边的第一奴才,他怎么能不给三爷备一份呢? 不过是小道,闻九霄本不想看的,但他很快又改变了主意,“我瞧瞧。” 清风乐颠颠地抱着画,一幅幅在桌上打开,“三爷您瞧,是不是跟真人一模一样?” 一共六幅画像,巧了,跟他一起念过书的便有四个:秦亦辰、李彦堂、商怀南、崔颢。 秦亦辰是首辅公子,李彦堂跟他同榜探花,商怀南是平津侯幼子,功课一般,一手丹青却好。崔颢则是崔家的长子,崔家悉心栽培的年轻一辈领头人。 他们都一起在国子监念过书,虽不同班,但国子监就这么大,也是经常碰面的。 至于方子澄,不熟,没有交集,但也是见过的。 唯一陌生的就是战少秋了,他是边关长大了,等他来了京里,闻九霄已经该走文人路线了,就更加没有交集了。 不得不说画得真像,这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画法,把每一个人的神韵抓得特别精准,就是------身上的衣裳能不能好好穿?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 还有一幅赤脚踩在山石上,这也太------有碍观瞻了吧? 闻九霄挑剔着,耳边听到清风在说,“半个月出一幅,现在已经出了六个人的人,还有四个人------” 闻九霄忽然脸色一变,“我------”他记得清风说过他也入选了这劳什子的十大美男。 清风笑呵呵的,“三爷您排在第三。” 三爷前头的两个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郡王,三爷能力压众人排在第三,清风也跟着与有容焉。 闻九霄却道:“你盯着昌隆书铺,爷的画像一出立即回禀与我。” 别人他不管,昌隆书铺却别想拿他的画像赚钱,若是------那他只好天天请昌隆书铺的东家到大理寺喝茶了。 早上演武场的事很快就穿到侯夫人的耳朵里,她沉着脸,眼底有明显的讥诮。 这么些年了,丁姨娘那一房还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真够讨厌的。 “这天可真热,还是丁姨娘做得衣裳穿着舒服。香岚,去库房取两匹布料,让丁姨娘给我和侯爷都做两身衣裳。” 身为妾室,给主母做衣裳,这没毛病吧? “是,奴婢这就去。”香岚明白这是侯夫人敲打丁姨娘呢。 皇宫里,贵妃娘娘望着脸瘦了一圈的闺女,忍不住心疼,“今年你父皇去行宫避暑,你就不要跟着去了。” “不,我要去!”安乐公主不依。 “你!”贵妃娘娘十分头疼,“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这次落水,太医都说你身子骨受损,不好好留宫里养着,跑那么远跟着折腾什么?” “我不,我就要去!”安乐公主撅着嘴,“母妃,人家早就好了嘛,凭什么别人都能去,我不能?那我多没面子?我就要去,父皇已经说了,让我伴驾。” 望着她那得意的模样,贵妃娘娘是又心疼又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怕去不了被人笑话吗?你是为了武安侯府上的老三吧!” 贵妃娘娘能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心思吗?就是因为知道,她才生气呀! “安乐,你是公主,你想要什么样的驸马不行?为什么非要吊死在闻三身上?论长相,有比他更好的,论出身,他也不过是个候府嫡次子,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安乐公主十分倔强,“母妃,我就是喜欢他,您和皇兄之前不是也夸他年轻有为吗?”想起状元郎骑马游街时俊美的模样,安乐的脸上浮上甜美的笑容。 贵妃娘娘却无比糟心,“那也得人家乐意呀!” 本来,皇家公主择婿,自然是看上谁都行,圣旨一下,谁管你乐意不乐意。 可偏偏武安侯府与太后娘娘是亲戚,闻三得喊太后娘娘一声表姑婆。虽是远亲,但太后娘娘年轻时得过闻三祖母的帮助,太后娘娘是个念旧情的,特意在中间帮着说话,她能不给这个面子吗? 武安侯世子病病歪歪的,指定是撑不起候府家业了,就闻三一个出息的嫡子,她总不能逼得人家把家业交庶子手里吧? 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何况武安侯府也识趣,主动放出闻三八字太硬,不宜早婚的消息。 这消息京里许多人家不信,贵妃娘娘却是有些信的,她得皇上宠爱,知道的就多了一些。 闻三的确有些不妥,你看他连名字都和兄弟不一样。闻承宗,闻承曜,连他家最小的庶子都是闻承安,唯独他取名闻九霄,听说是求了高僧取的,为的是保他平安。 “安乐,母妃也是为你好,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听母妃的吧。”贵妃娘娘苦口婆心。 “不,我不要!我就要闻三做我的驸马。”安乐跺着脚负气跑出去了。 贵妃娘娘抚着额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孽!”你说你都往水里跳了,以死相逼,人家都无动于衷,你还执拗个什么劲?非得撞了南墙才回头吗? 当她知道闺女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她有多气愤,恨不得能把闻三碎尸万段,可朝中那么多政敌等着抓他们母子几个的错处------闺女做的糊涂事她不仅不能闹出来,还得帮着瞒着,瞒得死死的。 贵妃娘娘从没这般憋屈过! 第22章 喜事?祸事?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这说的就是余枝。 一早喜鹊就在枝头上叫,江妈妈非常高兴,“喜鹊叫,喜事到。今儿的酱香饼肯定卖得好。” 樱桃不服气,接了一句,“那算什么喜事?咱家的酱香饼哪天不卖得好?奴婢看,今儿三爷肯定会来。”这才是喜事呢。 “对,对,三爷来才是大喜事。”江妈妈自打嘴巴,一边看余枝,一边乐呵呵地准备出门。 余枝撇撇嘴,外加把脸转向一边,装作没听见。 咱们这就是个小办事处,天高皇帝远,苟着躺平不香吗?怎么还这么欢迎大领导来检查工作?有必要这么卷吗?给人留条活路吧。 辰时末,还真有客登门。 余枝在屋里,听到外头樱桃好似在跟人吵架,就走了出来,看到她正堵着门把两个人往外推。 其中一个是邻居李婶,另一个不认识,不过只看她的穿戴打扮,余枝就能猜个差不多了。 “怎么了这是?”李婶的手黑着呢,余枝怕樱桃吃亏,连忙出声。 “哎呦,这就是余姑娘吧?果然生得花容月貌,我老婆子走街串巷与人保媒拉纤几十年,还不曾见过姑娘这般标志的人儿。” 这个穿红着绿,手上摇着团扇,脸上抹着粉,嘴角挂着颗大黑痣的媒婆冲着余枝就夸上了。 她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余枝,自来熟般地往余枝身边凑。 余枝手上拿着本书,往前挡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李婶也挤了过来,“余姑娘在家呀!你这丫头,还骗我说不在,小小年纪就满嘴谎话,可要不得。”还不忘回头数落樱桃,“我找的是你家姑娘,又不找你。” 樱桃气坏了,“你上我们家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偷东西,出去,出去。” “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谁偷你家东西了,不懂事,没规矩。”李婶不乐意了,训斥着。 “樱桃。”余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自从上回李婶摔了之后,就消停了好一阵子了,今天这是------余枝也很好奇她今儿唱的是哪出戏? 她们家虽然有三个女人,可哪一个也用不着媒婆登门吧? “李婶这是?”余枝问。 李婶笑而不语,推了媒婆一把,媒婆立刻大声笑了起来,甩着帕子,说得可欢了,“姑娘大喜,老婆子给姑娘道喜了。”夸张的表情,那眉毛都险些飞出去。 “喜从何来?”余枝淡淡地挑眉,按住要炸的樱桃。 “我老婆子受李婶所托来向余姑娘提亲,李婶的儿子姑娘也见过吧?生得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还是读书人,与姑娘年纪相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好姻缘。 “按理说这亲事不该向余姑娘你提,可你这不是双亲不在了吗?特事特办,咱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郎才女貌,将来赵家小哥考中秀才举人,余姑娘你就是官夫人了,一辈子享不了的福------” 真不愧是媒婆,这张嘴就是能说会道,一个人就能撑起全集的剧情。 可余枝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她和赵有志?李婶是怎么想的? 不是,她们两家关系很好吗?但凡心里有点数的人,就不能办出这事来。 偏李婶就是那个心里没数的人,“------知根知底的,大家也都知道我脾气好,不是那等苛待儿媳妇的人,家里只有志一个儿子,所有的家业都是他一个人的,我们家也不嫌弃你命硬克亲,只是将来你嫁过来要好生操持家务,服侍有志,给我们老赵家传宗接代,最好多生几个儿子------” 余枝都惊呆了,天雷滚滚啊! 她活了三辈子了,头一回被雷得无语的。电视剧里那些被人恨得牙痒痒不讲理的大爷大妈跟李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都不算啥了。 李婶脾气好,不苛待人?她这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整个桃花里的邻居送她“鬼见愁”的诨号算什么?她对自个亲闺女都不好,能对儿媳妇好?鬼都不信! 说起家业就更扯了,她家也就将将能不饿肚子,最值钱的就是住着的破院子了,当谁稀罕! 还嫌她命硬克亲------我的剑呢?拿来! “不,我不同意。”余枝直接拒绝。 李婶不信,“怎么不同意?我们家有志是读书人,将来要考功名做官老爷的。你一个孤女,我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咋还不愿意?”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余枝默默地运气,“配不上!你儿子多厉害呀,尚未娶亲,就有几个女人争着抢着要替生儿子,风月阁的翠珠姑娘,春芳楼的春香姑娘,怡香苑的柳儿姑娘,哦,还有东大街柳叶胡同的小寡妇。“媒婆说得不错,他确实风流,只风流,没有倜傥。 余枝掰着手指头数着,”这样的人我可配不上,你说我图他什么?图他家贫?图他貌丑?图他肾亏有病?“ 至于她怎么知道这般清楚的,木头那帮小乞丐告诉她的呗。 ”你胡说!“李婶气急败坏,声音尖锐,”你个小蹄子敢败坏我儿名声,我,我打死你。“扬着巴掌就朝余枝扑来。 余枝一闪,退出老远。李婶收不住,一下子趴在地上,正对着余枝,好像给她磕头似的。 余枝赶忙撇开关系,”我可没碰她,大家都看到了,是她自个跌倒的。“ ”对,咱们都看见了,是她自己摔倒的。“ ”不错,她还想打人余姑娘呢。“ “这老货,真不要脸。”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正朝李婶和媒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比起人憎狗厌的李婶,余枝的名声无疑好多了。她生得漂亮,在胡同里遇到了总笑着跟人打招呼。关键是会做人,经常会让家里的仆人送些糕点什么的,邻里之间关系处得挺好。 见门口围了这么多人,李婶和媒婆都慌了,尤其是媒婆,不满地抱怨,“你说十拿九稳我才跟你跑这一趟的,你这不是坏我招牌吗?” “你还收我二十文呢,事没办成,你还我银子。”李婶不甘示弱。 这俩还吵起来了,余枝是非常想看她们狗咬狗的,又担心打起来砸坏了她的花花草草,花花草草还不要紧,关键是她的鹅卵石小路。 ”樱桃,把人赶出去。“ ”哎!“樱桃就等着这句了,抱起墙上靠着的大扫帚就朝李婶打去,叫你不安好心,叫你膈应人,瘌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多大的脸! 两人抱头鼠窜,还是挨了好几下。 樱桃解气地立在门口,狠狠地呸了一口,放狠话,”再敢来欺负我家姑娘,姑奶奶我弄死你!“ ------题外话------ 感谢红尘一笑2送和和的评价票和鲜花,感谢依然晴天150621送和和的告白气球,谢谢两位小仙女啦! 第23章 谋算 李婶吃了这么大的亏,又丢了那么大的脸,怎会善罢甘休?在自家院子里就骂开了,什么丧门星短命鬼,什么小蹄子小贱人的------总之那叫一个难听。 樱桃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她就是仗着江妈妈不在家,欺负您脸皮薄。姑娘您别拦着我,今儿我,我------” 她左右看了看,一跺脚冲进了厨房,举着菜刀就冲出来了。 余枝大声喊:“樱桃你拿菜刀干什么?” “姑娘,您千万别拦着我。”她一阵风似的旋出了大门。 余枝------ 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没想拦你,我就是告诉李婶一声,你拿着菜刀找上门去了。 只听“砰”的一声,隔壁的院门关上了,樱桃一边使劲推门,一边大声嚷嚷,“不是骂得挺欢的吗?怎么这会怂了?你出来,你给我出来!看我不砍死你?砍死你我给你抵命!” 街坊邻居一见樱桃拿刀,都吓了一大跳。虽说李婶不干人事,他们也烦她,但要真出了人命事就大了,纷纷上前劝她。 至始至终李婶都缩在屋里安静如鸡,最后樱桃愤愤地在院门上砍了好几刀。 樱桃如凯旋而归的将军,余枝冲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遇到恶人就得这样,不要怕,打伤了人姑娘给赔汤药钱。” “对!撸起袖子就是干!”樱桃无比赞同。 余枝扶额,这丫头彻底被她带歪了。 樱桃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得意地说道:“奴婢就是吓唬吓唬她,把她砍死了还得给她抵命哩,奴婢才没那么傻。”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姑娘不打不骂,能吃饱穿暖,那么贵的点心姑娘都分给她吃,每天就干那么点活,还有月钱和分红拿。 她小时候在爹娘身边也没过过这样好的日子,简直掉进了蜜罐子里。 姑娘说了,让她好生攒几年钱,将来许她赎身,还给她陪嫁妆让她出去嫁人,做良民,以后子孙后代就有机会读书,改换门庭。 还教她,地里刨食又苦又累,遇上天灾人祸,更填不饱肚子。得学门手艺,本钱攒够了开间小铺子,不累,挣得还比种地多。 这么好的姑娘,她必须得好生护着,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赵有志从学堂归来,迫不及待地问他娘,“娘,事办成了吗?余姑娘她答应了没有?” 本来脸上带笑的李婶顿时拉下了脸,“儿呀,娘想过了,余姑娘不合适,娘再给你相看别的姑娘吧。” 赵有志急了,“怎么不合适?儿子觉得合适,余姑娘多好呀!”长得那么好看,那小腰细得一把就掐过来了,还识字,红袖添香,多美的事? 狐媚子!李婶心里恨恨地骂,对着儿子表情还是很慈祥的,“哪好了?一个孤女,无亲无故的,这命得多硬?我儿是要考秀才做官的,可不能被她给克着了。再说了,瞧她那瘦了吧唧的模样,就不是个能生的。手上没有二两力,怎么干活? “娘瞧着钱家那大妞就比她好,勤快,能干活。屁股还大,能生儿子。娘就想抱大孙子。” 赵有志脸都黑了,谁要娶钱大妞?她家是杀猪的,钱大妞长得又高又壮,那腰比他的还粗。他一堂堂读书人,怎能娶个丑陋粗鄙的丫头? “娘,儿子就喜欢余姑娘,儿子不介意她是孤女,圣人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您要是心疼儿子,就帮儿子娶了余姑娘吧。娘,儿子以后一定会孝顺您的。”赵有志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李婶却心中大恨,她不怪自己儿子,反怪余枝勾引坏了她的儿子,“不行,娶妻娶贤,那个小妖精妖妖娆娆的,娶回来能放心吗?你在学堂念书,她要是给你戴绿帽子怎么办?不行不行,这样不正经的女人不能进咱家的门。” “娘,余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赵有志的辩解,却让他娘更生气了。赵有志见状,只好另想主意。 “娘,其实儿子想娶余姑娘也是为了您。您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儿子都看在眼里,儿子心疼您呢。儿子没能让您过上好日子,儿子惭愧啊!” 李婶果然大受感动,“儿啊!我儿果然是最孝顺的。”她用袖子擦着眼泪,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我儿能好,能有个好前程,娘就是割自己的肉都甘愿啊!” “娘!”赵有志无比深情的喊,“咱家的条件不好,可余姑娘却颇有资产呀,您不是说她家那酱香饼的生意可挣钱了吗?您想,她是个孤女,儿子若是娶了她,她的钱财不都成咱家的了?” “这?”占便宜的事李婶自然心动,更何况这么一大笔钱财。 “到时就让她家那老仆继续卖酱香饼,挣的钱全让您掌着,再让那个小丫鬟伺候您,您什么活都不用干,就闲着享福,这多好?您不是觉得余姑娘不合心意吗?这都娶回家了,您想怎么调教不成?婆婆教儿媳妇规矩是天经地义的。”赵有志继续给他娘画大饼。 得亏樱桃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准得把鼻子气歪。 “好是好,可------”一想到隔壁那小贱人到了自己手底下,她就忍不住兴奋。还有樱桃那个死丫头,她才不让她伺候呢,她要把她卖出去,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另买听话的丫鬟使唤。 “实话跟你说吧,娘找媒人提过亲了,她不答应。不仅不答应,还险些把你娘打了一顿。”顺势卖惨。 赵有志压根就没听清后面的话,嚷着,“怎么可能不答应?儿子可是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余姑娘但凡不傻,就不会不答应的。 “我怎么知道?你冲娘吼也没用。”李婶也不高兴了,“兴许人家想着攀高枝呢,上个月,李员外不是又抬了一房小妾进门?兴许她瞧着眼热呢。” “不,不会的。”赵有志傻眼了,不能接受被拒绝的现实。 角落里坐着绣帕子的英子撇撇嘴,大哥不知天高地厚,娘被他一蛊惑,也跟着异想天开。她本想劝两句,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算了,她还是躲远点,别去触霉头了。 夜晚,赵有志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余枝那纤细的腰,越想越不甘心。 不行,这是他瞧上的女人,他一定要娶到手! 男人,若想耍手段娶到一个女人,那还不容易吗? ------题外话------ 感谢jin916送和和的评价票,谢谢! 和和今天上了试水推,请大家多多支持!收藏、评价票、推荐票、月票、评论,啥都可以,先谢谢大家了! 潇湘的新规则和和都不太懂了,听说上架要四轮PK,一轮轮P,一轮轮晋级,头秃啊! 第24章 事情搞起来 樱桃在和江妈妈咬耳朵,“姑娘心真大,若是我,我早气死了,姑娘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恼,连秋千都照样荡。 “什么心大?姑娘那叫------”江妈妈拍了她一下,努力想词,“豁达,有肚量,是这样说的吧?” “问我呢?”樱桃翻翻白眼,“我跟姑娘才学几天?您都不懂,我能懂什么?” “那你还不好生学?”江妈妈忍不住去戳樱桃的额头,“你这丫头倒是气性大,你说你怎么这么虎呢?她是干惯了活的妇人,手劲大着呢,你怎么就敢追过去,她要是夺了刀砍你怎么办?” 想想那后果,江妈妈都觉得害怕。 樱桃不服气,“我能让她夺了刀?我长腿干什么的?我不会跑吗?她可怂了,我在外头把门砍得梆梆响,她硬是没敢露头。”得意洋洋的样子。 “万一呢?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到那时你哭都晚了。”江妈妈教导着,见她不以为然,气道:“都是姑娘惯着你,瞧都把你惯成什么样了?” 这话樱桃可不爱听,“说的好像姑娘没惯着您似的。“ 江妈妈想想,姑娘待她确实好,不由笑了,”你这丫头,还学会顶嘴了。“ 樱桃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江妈妈又笑了。 现在的日子搁以前哪敢想?所以得惜福。 余枝的肚量一点都不大,她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 等了好几天,终于让她找到了赵有志落单的机会,麻袋往他头上一罩,直接把人拎胡同里揍个半死。 要收拾一个赵有志,余枝多的是法子,然而她就喜欢这样简单粗暴的,拳头砸在肉体上,那感觉多爽! 至于杀人诛心什么的,呵,就这么个破烂玩意,还不值得她费那个心思。 每天听着隔壁传来的惨叫声,余枝就开心,每顿饭都多吃了半碗。 这边余枝把赵有志给揍了,那边闻九霄把他二哥也给蒙麻袋揍了,两人的手法惊人得相似。 唯一不同的,闻九霄揍完人后还安排他二哥的同僚撞见,于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武安侯偏疼的那个庶子给人揍了。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大家嘻嘻哈哈看热闹,都在猜测他这是得罪了谁。 而揍人的闻九霄呢?第二天就拍拍屁股随驾出京避暑去了,就连闻承曜自己都没往他身上想。 余枝是几天后才知道他不在京里的,江妈妈在街上遇到了清风,听他提起的。 哇呜,棒呆! 余枝忍不住欢呼。 就好比在公司里,虽然你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见到领导的面,但有一天他突然有事没来上班,你会觉得空气都是香的,天都更蓝了。 余枝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金主大人并不常来桃花里,但他在京里,余枝做点什么都觉得束手束脚的,好似会被他抓住小尾巴。 现在------ 耶耶耶,领导不在,事情搞起来。 本打算把金主大人的画像放在最后的,现在------趁着他不在,先安排了。 余枝一改平日的懒散,兴冲冲的开始作画。 金主大人无疑是最好看的,漆黑如墨的一双眸子,里面却半分情绪都没有,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天生的冷淡。让人在他面前,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些。 黑色的深衣,领口敞开些,再敞开些,对,露出漂亮的胸肌,禁欲之中又增添了些许艳色。 这简直是人间尤物,难怪京城里那么多姑娘夫人惦记他。 哎呦喂,不行了,余枝要流口水了。 一口气画到大半夜余枝才满意地扔下笔,伸伸懒腰,转转酸疼的脖子。 看着这幅画,有那么一瞬余枝都不想交出去,想要自己珍藏。 但很快她就唾弃自己:余枝啊余枝,你怎么能这样自私呢?如此人间绝色怎能你一人独赏?应该全天下人共赏才对。 哈,我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余枝觉得自己棒棒的,又是给自己点赞的一天。 睡着之前她在想:不是说不加班的吗?哦,为了过上躺平的日子而做的前期投资,能叫加班吗? 绝对不能! 余枝把画像送到昌隆书铺,李管事满眼的惊艳,“安排,马上安排。” 他有一种预感,闻大人的画像会给书铺带来更多的收益。他已经能想象到众多贵女捧着银子抢画的场面了。 还得是闻大人,真不愧是本朝最俊状元郎。 “江妈妈,快到我爹的忌日了,我想去庙里给他立个牌位,这么些年------也算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片孝心。” 余枝简直是戏精附体,为了出城她也是够拼的了。 江妈妈果然十分赞同,还积极帮着出主意,“要说香火盛,那还得是护国寺了,护国寺的方丈大师也是得道高僧。” “行,就去护国寺。” 江妈妈租好马车,余枝带着她和樱桃,一早出了城去护国寺。 举凡寺庙,多是修建在山上,护国寺也不例外。 到了山脚下马车上不去,就只好让车夫在山下等着。江妈妈提着篮子,樱桃扶着余枝,三人走上了山路。 三人中江妈妈和樱桃干惯了活,余枝也不是个娇弱的,没费力气就爬上去了。 护国寺占地颇大,一走进去庄严肃穆之情油然而生,浮躁的心都沉静下来了。 在僧人的指引下,余枝捐了香油钱,给她秀才爹立好了牌位,写名讳时她犯了难,她哪知道便宜爹的名字?幸亏她机灵,当场给她爹安了个”余大郎“的名字。 “姑娘,那边怎么这么多人?”江妈妈去给早逝的男人和孩子做法事,余枝就在寺里随意逛着。 余枝朝樱桃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很多人,排了好长的队伍。 陪同的僧人笑着道:“那是度尘师叔在解签,度尘师叔善解签,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会在寺里帮香客解签。今儿十五,所以来寺里的香客就比往常多了一些。” 余枝看了一眼长队,怀疑他眼神不大好,这是多了一些吗?明明多了很多很多。 “姑娘,奴婢也想抽签。”樱桃十分心动。 而余枝已经羡慕嫉妒恨了,一个月只工作两天,这么好的工作她怎么就没遇到呢? ------题外话------ 感谢136*****455小仙女、jian20071230小仙女和依然晴天小仙女送和和的评价票,谢谢! 也感谢起点、QQ阅读和红袖送和和推荐票和月票的小仙女们。 第25章 给我划花她的脸 余枝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她觉得必须近距离围观一下。 樱桃不是想抽签吗?那就一起过去吧。 这个叫度尘的和尚中年模样,一身雪白的僧衣,端坐在蒲团上如松如柏,说话的声音不急不徐,却每一句话都骚到香客的痒处。 余枝看到听他解签的香客不住点头,不时还问上几句,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队伍里还有老香客向新香客安利,不时飘过“解得好”“灵验着呢”的话语。 这绝对是个职场老油条,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种快要退休的不好惹的啥也不想干的摸鱼界大佬的气息。 别看余枝在修真界摸了十多年的鱼,但一天三个时辰的学习还是从没懈怠过的,她区区也只能算是摸鱼界的新人而已。 所以余枝就想好好学习一下对方的风范。 见余枝感兴趣,陪同的小和尚就多说了些度尘的事情,余枝更羡慕了。 一个月三十天,只上两天班,其余的时间全是自己的,连早课晚课都不用做,说是研究佛经,他关起门来在屋里睡觉谁又知道? 管吃,独立的住房,帮人解签香客还会额外给他三五文。 这是拿着两份工资啊! 别看不多,可他的香客多呀,一人三五文,十人三五十文,百人千人呢? 不能算,算下去余枝的心更滴血。 小和尚还说他这师叔每个月都会下山布施,什么布施?肯定是去偷摸吃肉改善生活了。余枝才不会被轻易蒙骗呢。 余枝认真听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度尘和尚有两把刷子,无论是八字还是面相,都看得很准的。 不过,这些东西余枝也懂点,在修真界熏陶了这么多年,就是块朽木也该开窍了。 神棍这活其实她也能干的,余枝摸着下巴,心动,可人家这和尚庙也不收女的哇!又想到自己还挂着外室的名------ 心痛,心好痛! 得去山上寻摸点肉,才能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姑娘,姑娘。”樱桃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大师可真灵验,奴婢抽到了上签,大师说奴婢幼年多舛,十岁是个坎,得遇贵人,一生安顺。 “奴婢五岁掉河里一次,大冬天的,险些冻死。七岁上山割草,滚下山了,胳膊摔断了。次年夏天摘野果又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两天,家里人都说不行了,埋了吧,奴婢又睁开眼了。 “十岁上头,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爹做主把奴婢给卖了,奴婢才有幸到了姑娘身边,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大师说的真对,姑娘您就是奴婢的贵人。” 樱桃的小嘴叭叭叭说得可欢了,“要不姑娘您也抽支签?真的特别灵验。大师说奴婢往后都安顺,好,太好了。”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不用了。”余枝拒绝,都穿越两回了,她隐约意识到,她的命格怕是不好算。 未知也未必不好,对命运还是要多些敬畏之心的。 托小和尚跟江妈妈说一声,余枝就带着樱桃去了后山。 还没出护国寺呢,迎面一群人走来。余枝眼神好,不免诧异:这谁家的姑娘?在寺庙里还坐着步辇。难道是腿上有疾? 余枝一边惋惜,一边让路。 “停下!”步辇上的姑娘忽然喊道,她盯着余枝芙蓉般的小脸,眼里闪过嫉妒,“给我划花她的脸。” 划花------她的脸?余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冤无仇的就要划花她的脸,这也太歹毒了吧? 余枝抬头看去,就见那姑娘正盯着她,眼神厌恶。 这般理直气壮,都让余枝以为她杀她父母了,挖她家祖坟了。 不,不!余枝可以肯定她绝对没见过这姑娘,今天是头一回遇见。 一个姑娘家,瞧着年纪也不大,人生得漂漂亮亮,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呢?亏她之前还同情了她一下,她却想划花她的脸。 哦不,人家腿才没残废,人家只是懒得走路。排场这么大,哪家皇亲国戚? 余枝按住樱桃,冷笑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护国寺内,贵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大胆!”那姑娘娇叱一声,“还不动手,没听见吗?” 跟随的仆从一脸为难,纷纷看向步辇旁边的奶娘。 奶娘也很为难,她了解自家郡主,知道她最见不得别人生得比她漂亮。这个民女是没有错,可谁让她生得一副好容貌呢?谁让她运气不好撞到郡主跟前呢? 若是往常,不过是个贱民,打杀就打杀了。 然而这不是在西北,而是京城。要是在护国寺里见了血,随便哪个贵人瞧见了,再传出去,对郡主的名声不好。 “郡主,您忘了来时王妃交代的话?”奶娘试图劝说。 “我不管,这个贱民碍着我的眼,我就是要划花她的脸。”那姑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奶娘你也无须搬出母妃来压我,别忘了母妃让你好生服侍我的。” “老奴知错,郡主恕罪。”奶娘惶恐请罪。 那姑娘哼了一声,“下不为例。”斜睨着余枝,“见了本郡主不知道行礼吗?你这张脸真让人生厌!还瞪?再瞪本郡主连眼珠子都给你挖出来。杨青,给我划花她的脸!” 一个侍卫头头模样的年轻目不斜视,“恕不能从命。” “你!”娇小姐气坏了,怒吼,“你敢抗命?杨青,本郡主命令你,给我划花她的脸!” 杨青皱眉,这一路上他算是领教了这位郡主的折腾,早就对她一肚子不满了。他是杨家的家臣,又不是她的奴才,“属下不敢!属下奉命保护郡主安全。护国寺也来了,香也上了,郡主还是赶紧回去吧!出了事属下担待不起。” 朝抬辇的侍卫一使眼色,“还不赶紧走,别误了郡主的正事。” 不由分说就把人抬走了,所有的仆从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护国寺,达官贵人都爱来这上个香,听听经,心烦了小住几日也不是没有。郡主若真在这划花了别人的脸,护国寺能帮着瞒着?若传出去------依郡主的受宠程度,也就禁足几日。 而他们这些跟着的人,却不一定还能保住性命。 郡主这张扬的性子,早晚得惹出事。回去还是想想办法调离郡主的院子吧。 这行人走出老远还传来娇小姐刁蛮的斥骂声,余枝和樱桃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 虽然余枝没有真的被划花脸,但这一刻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这里不是平等法制的现代社会,大庆朝的老百姓是没有人权的。 ------题外话------ 加更了,小仙女们多多支持啊! 第26章 记仇的余枝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平白无故就要毁了姑娘的脸,“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心肠太坏了。”樱桃愤愤不平。 余枝看了她一眼,道:“王府的姑娘。”能被称为郡主,她爹至少得是个王爷,“身份高贵,就算要弄死咱们,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樱桃,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把头低下去,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这丫头被她惯得太单纯了,桃花里环境简单,住着的都是平头百姓,平日最大的矛盾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外头的世界却很复杂,最底层的老百姓遇到达官贵人,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刚才要不是她手快捂住了樱桃的嘴,她怕是就冲上去跟人理论了,等待她的就是刀剑加身了。 余枝是能护住她,今天若他们真划花她的脸,她也是要反抗的。 这是她在,若她不在樱桃身边呢?不是教樱桃卑躬屈膝,而是在任何情况下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势不如人,那你就得苟着,什么颜面不颜面,自尊不自尊的,全都是虚的。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图谋以后。 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死了都白死。 指望权贵的良心或愧疚?哈,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樱桃,记住了吗?” 樱桃何时见过姑娘这般疾言厉色?回想刚才的情形,也是后怕地要命。 “记住了,记住了,奴婢肯定记住了。”樱桃白着脸点头。 后山没去成,肉也没吃成,余枝就决定在护国寺住一晚。 车夫还在山下等着呢,不要紧,托小和尚去给传个口信,让他到附近找个农家住一晚,吃住的费用明天一块结算。 护国寺常有香客留宿,余枝要了两间僻静的厢房,她住一间,江妈妈和樱桃住一间。 半夜,整个护国寺浸在浓浓的夜色里,四周一片寂静。 本该睡着的余枝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下床,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风中隐约传来蛙虫的鸣叫,抬头看天空,月亮正躲进云层。 余枝感叹:这样美好的夜晚,她却要在寺庙里搞事情,罪过!罪过! 几个起落,余枝就来到了一排房子前。 这地方靠近后山,偏居一隅。白天她就听小和尚介绍了,这里住着的是寺庙收留的落魄书生和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余枝走向最边上的那间房,几乎她一停步,里头就响起喝问,“谁?” 果然警觉! 余枝无声一笑,“是我。”破门而入的动作一气呵成。 那人正推窗要往外跳,余枝乐了,一个箭步上去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不是说摔断了腿吗?这动作挺利索的。” 余枝的大拇指正按在那人脖颈一侧的大动脉上,逐渐加力,使得那人连反抗都没有余力。 “何方------英雄------好汉?”借着说话的空还想偷袭。 余枝更乐了,抡起拳头就往他头上砸,也不多,就三下,人就晕了。 余枝哼了一声,“明知道我是女人,还何方英雄好汉,会不会说话?”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余枝有些发愁。 下午她在寺里乱逛的时候,跟这人打了一个照面。小和尚说是寺里僧人从后山救回来的,是个猎户,摔断了腿,就留在寺里养伤了,好些后就帮着做些劈柴什么的杂事。 余枝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打断她听书的那个逃犯吗?还没抓住?还让他混到护国寺来了,这届大理寺不行啊! 余枝心里感慨着,她多记仇啊,这不就惦记上了吗? 现在人打晕了,她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杀了?哎呀不行,人家娇娇美美的姑娘,怎么能做那么血腥的事情呢?这人长得这么丑,血一定很臭,溅她身上怎么办? 好吧,杀人她可以,抛尸不行。 放了?那她今晚不白忙活了? 余枝想呀想,算啦,她就日行一善,帮大理寺一个忙好了! 主意打定,余枝在屋里找了找,就找到两件衣裳,撕了,把人五花大绑,想了想又朝他嘴里塞了团破布。 手一提就把人提起来了,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被她踹坏的房门,余枝停下了。 思考了两秒,把人又扔地上了。 还是修修门吧,破坏公物不好,她是个有公德心的好人。 修好门,余枝扛着人就下了山,一路飞奔,好几十里的路她汗都没淌一滴。 她洗经伐髓之后,不仅力气变大了,身体里居然吸纳了一丝丝灵气,头发丝的丝。就这么一丝就让她的身体发生了质的变化,她现在爬城墙一点都不费劲。 到了大理寺外头,余枝左右看了看,然后把人挂大门上了。 拍拍手准备走,又站住了。落个款吧,也没有墨呀!咦,有了。 余枝拔下簪子朝那人大腿上扎,布团蘸着血在门上写了“关山客”三个字。 点点头,审视一下:我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走也! 回去的路上顺便捉了条蛇,拐个弯进了那位嚷着要划花她脸的郡主的住处,从窗户把蛇放了进去。 然后飘然而去,深藏功与名。 都说了小仙女是记仇的嘛,怎么老有人不讲武德来惹小仙女呢? 小仙女不高兴了,那就一起来倒霉吧! 折腾了那么久,余枝还精神奕奕。干私活这种事,叫乐趣。 第二天一早,余枝是被樱桃吵醒的。 “姑娘,姑娘,好消息。”她兴高采烈,又一副神秘的模样,“昨晚那个坏郡主的房里进蛇啦!听说折腾到快天亮,连方丈大师都惊动了。” 何止是折腾到快天亮,那位娇客还硬逼着人开山门,她要连夜下山,不在这住了。 她家的侍卫队长都说了,下了山也进不了城,与其露宿在外头还不如住在寺里。区区一条蛇,还没毒,捉了就是了。她是主子,可以在马车里补眠,他们这些做侍卫仆从的,已经很疲惫了好么? 就因为侍卫队长坚持不下山,那位郡主气得把房间都砸了,还把人寺里的高僧给骂的狗血喷头。 高僧有涵养,不跟她一般见识,可寺里的其他僧人却很不满,一点都没帮她瞒着,要不然樱桃怎么能打听到? “报应!在寺庙里都喊打喊杀,可见平日没少做恶事,这是佛祖在惩罚她。要不然昨晚那么多人,偏她屋里进蛇呢?就是因为她坏!” “你说得对!”余枝微笑,佛祖本祖在这儿呢。 樱桃更高兴了,“佛祖啊,请您以后继续惩罚坏人吧。” 她双手合十,面色虔诚。 ------题外话------ 谢谢红尘一笑2小仙女的鲜花! 今天继续加更哈!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7章 闻三爷的杀名 余枝躺在自家小院的枣树下乘凉,悠闲惬意。却不知京里因她闹得人仰马翻。 因为有一个得力的下属,大理寺卿早就不坐班了,日常到衙门转一转,听一听工作汇报,也算是提前过上了半退休的日子。 别的部门领导不仅要给下头收拾烂摊子,还得挨上头的骂,天天累成狗,那叫一个苦逼。 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就特别羡慕大理寺卿,瞧瞧人家过得什么日子,后悔当初没有早出手把闻九霄抢到手。 因此,大理寺官署大门上被挂了具尸体,哦不,人还没死,只是昏迷,不算尸体。其他部门的同僚表面上十分关心,心里都暗戳戳地看热闹呢。 你大理寺不是能耐吗?怎么被人不知不觉摸上门了? 大理寺官署里也是气压低沉,大理寺卿端坐首位,“卢麻子在逃多久了?有两个月了吧!你们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卢麻子,还是别人给送过来的,你们还不知道人家是谁? “被人摸到家里来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的警觉性呢?是不是觉得脸上很有光?是,目前来看这个关山客不是敌人,他若心怀歹意呢?是不是把你们的脖子抹了还在做梦?” 大理寺卿并没有大声训斥,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惭愧地低下了头,是他们太大意了。 尤其是大人的最后一句话,让他们忍不住心底生寒。 是呀,昨夜关山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卢麻子吊在大理寺门上,若是来寻仇的,他们还能有命在? “大人,都是下官等的失职,您放心,今后吾等定百倍谨慎。” 大理寺卿这才满意地缓缓颔首,问:“卢麻子怎么样了?” “大腿上有一处新伤,像是尖锐物什所刺。仵作说那一下刺在了脉搏上,论出血量,不应该只地上那些。应该是关山客给止了血,特意留下他的性命。此外他的右腿曾断过,帮他接骨人手法很不错,不然不会这么短时间内就愈合了。” “会接骨的大夫不多,手法好的就更少了,这条线索可以查查。” “是,大人。” 大理寺卿又道:“也不必再等了,即刻安排人审讯卢麻子,尽早把案子结了。” “是!” “至于这个关山客------”他沉吟了一会,“也找一找,人家也算是为民除害,咱们得嘉奖一二。”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理寺卿又吩咐了几句才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摇头。 小闻大人若是在就好了,哪还用得着他出面?早带着人审讯卢麻子了。 哼,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是吧?大理寺的笑话是那么好看的吗? 工部户部也就算了,金吾卫,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防卫。大理寺门上被人挂了逃犯,金吾卫也难辞其咎吧? 说到金吾卫,小闻大人的二哥就是金吾卫的,自己都能被人套麻袋揍了------京城的治安堪忧啊! 还有京兆府,就是拖,他也得多拖几个下水。 哼,当他贺正是好欺负的? “三爷您看。”清风骑了大半天的马,嗓子都冒烟了,气都没喘匀就先掏出怀里的画像。 “自您走后,小的就一直留意着昌隆书铺,新的画像一出,小的就去了------”清风的脸上现出惭愧,“小的无能------书铺的东家忒可恶了,说让您亲自去商谈。” 本来面无表情的闻九霄,展开画像后,脸上难得地浮上怒色。 有辱斯文!他堂堂朝廷命官,被昌隆书铺画成了哗众取宠的浮浪子,敛财的工具,岂有此理! “你休憩片刻,随后随我回京。”正好大理寺出了案子,以此为借口跟皇上告假回京,想来还是很容易的。 闻九霄回京后直奔昌隆书铺,杀气腾腾的模样,书铺里的小伙计吓得都不敢上前。 还是李管事硬着头皮上前,“闻大人------” 闻九霄半个眼风都没给他,“你们东家呢?”不等李管事回答就径直朝二楼而去。 这人简直是个土匪! 李管事心里抱怨着,小跑着追上去,“闻大人找我们东家?小人帮您带路,您请这边走。”一边提高声音喊:“东家,东家,贵客临门,闻大人寻您来了。”光明正大地通风报信。 东家的身影出现在三楼楼梯口,闻九霄看了李管事一眼,大步迈了上去。 那一眼的冷意让李管事后脊背都发凉,他站在二楼,硬是没敢再跟上去。 他在二楼徘徊着,踌躇着,着急着。 没一会儿,李管事一愣,连忙堆起笑脸,“闻大人这是谈完事情了?”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谈完了? 又是一个冰冷的眼神,李管事被定在原地,笑容也僵在脸上。直到闻九霄走远,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往三楼爬去。 “东家。” 东家一看到他就道:“你去把闻大人的画像收拾一下,卖出去的就算了,还剩下多少全都给他送去。哦对了,还有买画的名单也给他送一份。”神情有些颓。 “真不卖了?”李管事不甘心。 闻大人的画像,只放出个风去,预定的名额就满了,价格也是有史以来最高的。要是不卖了,这得损失多少? “不然呢?”东家反问,“闻大人的二哥是金吾卫的,到时天天派人来巡街,书铺还做不做生意了?” 损失一大笔收益他不心疼?这不是没办法吗?没生意做都是轻的,要是书铺里再发生起命案,他全家老小都得去蹲大狱。 “不能吧?”李管事不信,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东家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呀,怕是忘了菜市口的血了。” 李管事神情一愣,顿时想了起来,脸色出奇地难看。懊恼:他怎么就忘了那位的公正严明是以杀换来的呢? 闻九霄初入大理寺时为寺正,负责直接审理案件。他勤勉到什么程度呢?把大理寺积压多年的旧案、疑案、悬案全都重新审理结案了。 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头百姓,只要有罪,全都量刑处罚。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谁的情面都不讲。 菜市口的血迹一年多就没干过,空气里都飘着血腥味,闻九霄被人称为“杀神”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一个狠人若瞄上了谁------李管事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第28章 裹紧马甲 李管事登门去送画像,“闻大人,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闻九霄背着手,“清风,去取五百两银票给他。” 他不管画像卖什么价钱,但成本够够的了,他闻三不占谁的便宜。 李管事干笑着,刚要说不用,就见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星眸朝他瞥来,顿时不敢动作了。 接过清风小哥递过来的银票,李管事逃也似的出了武安侯府,这才敢长出一口气。 这位闻大人,官威甚重,他一点都不想再与他打交道。 “这些画------”清风想问这些画怎么处理,就听他家主子道:“烧了。” “烧了?”烧了多可惜,画得这么像,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而且烧东西不都是给------死人的吗?三爷这------ 清风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别扭。 不烧难不成还留着?伤风败俗!他又不是方子澄那货,用不着靠画像哗众取宠。 清风顿时一凛,“是,小的这就去烧了,全烧了。”跟表决心似的。 闻九霄点点头,看起卖出的名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七个人,流落在外头的画像还有七幅。 昌隆书铺还瞒着,若是让他知道是哪个画师画的他的画像,他一定把人弄进大理寺好好招待。 书铺东家哭唧唧:真不是要瞒着,实在是不知道哇! 闻九霄是绝不允许自己的画像流落在外的,他一家家登门拜访,奉上双倍的银子买回画像。 那些千金小姐的长辈才知道自己闺女干了什么事,闺阁女子私藏外男的画像,这,这------ 有那保守的,当场脸就黑如锅底,又气又羞,责令闺女赶紧把画像还了,连银子都不愿意要。 这怎么行?闻九霄可不担恶名,搁下银票就走。 也有为了闺女名声不愿承认的,闻九霄拿出昌隆书铺的卖出记录,这家男主人只好让夫人去闺女房里搜。 这一搜不要紧,坑爹啊! 不仅搜出了闻九霄的画像,还有方子澄等人的画像。这家男主人的脸色呦,那叫一个好看。 也有人觉得闻九霄小题大做了,画像而已,多风雅的事了?人亦辰公子等人不也没说什么吗?就他事多。 不过顺眼瞥了一下,立刻不说话了,这画确实------有点------ 哈哈,不就是领口开得大了点吗?其实还是很好看的,大男人,怕什么? 不过想想闻九霄身为当事人就------理解,理解,哈哈,难怪小闻大人的脸格外冷。 因闻九霄这一番动作,全京城都在议论纷纷。 闻承曜借机在武安侯跟前上了一波眼药。 而其他没看到画像的夫人小姐们纷纷扼腕,跟买过画像的那几个打听,可语言的形容哪比得上亲眼所见?到底得是什么样才称得上“靡艳”? 小姐们的脸红了,心更痒了! “清风小哥,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樱桃很诧异。 “来给余姑娘送些冰。”这其实只是借口,实在是三爷最近的脾气太大,他顶不住了哇! 樱桃很高兴,“太好了!清风小哥快进来吧。” 一边引着他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冰有多难买。 天太热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冰都不够用,哪轮上普通百姓买?市面上没有卖的,有银子也买不着。 制冰?余枝倒是会,可硝石这东西上哪搞去?少少的量还不行,得足够的剂量才能把水凝结成冰。 因李婶带着媒婆登门闹了那一出,现在整个桃花里的目光都还盯着她呢,她还是低调点吧,枪打露头鸟,这句话是真理。 热就热吧,大不了,大不了她去护国寺避暑去。 前些天在那住了一晚,到底是山上,比山下凉快多了。 “见过余姑娘,给余姑娘请安。” 主子的女人,清风自然不敢多看,只匆匆一瞥,他也觉得余姑娘似乎更好看了,脸上带着浅笑,他这个奴才都觉得喜庆。 但愿余姑娘能让三爷开怀。 “清风小哥客气了,让三爷费心了,回头帮我好生谢谢三爷。” 迎面扑来的凉气让余枝心生欢喜,领导还能想到给她送冰,真是个好领导,不枉她费心思攻略。 清风笑,“余姑娘自个跟三爷道谢不是更好?” 余枝手一顿,“三爷不是随驾避暑去了吗?回来了?”每次圣驾出京避暑不都一个多月到两个月的吗? 这才多久,就回来了? 余枝心里顿时觉得不妙了。 清风点点头,故意唉声叹气。 余枝自然善解人意,“怎么了,三爷出什么事了吗?” “三爷心情不好。”清风也是憋得狠了,开始大倒苦水,“------外头流言纷纷,府里头侯爷也不理解,还把三爷训斥了一顿。三爷------余姑娘,您是不知道,三爷苦啊,一点私房银子全贴进去了。” 府里没分家,三爷也没有什么私产,俸禄也是交到公中,每月就那么点月例,还得人情往来。皇上是有赏赐,可多是东西,金银是没有的,还都被三爷大方地送出去了。 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攒了几千两,全贴出去了。 在听到清风说画像的事时,余枝就忍不住抖了一下,见清风看过来,僵硬着解释,“这屋里有冰就是好,凉快,特别凉快,呵呵。” 摸了摸胳膊,她试探着问:“那画师------” 清风十分气愤,“书铺包庇他,死活都不愿意说,还说什么他们也不知道画师是谁。哼,这话傻子也不信!” “就是,借口罢了。”余枝跟着附和,心里却道:人家还真没骗人,昌隆书铺还真不知道画师是谁? “------什么破玩意画师,要是被小的逮到,小的一定把他碎尸万段给三爷出气。” 余枝------ 默默地摸了摸胳膊,她又冷了。 一定要裹好马甲,绝对不能让领导发现。 剩下的三个人不能再画了,至于昌隆书铺那边,她也不能再出现了。 至于损失的银子------余枝已经顾不上了。她的那位顶头上司,她是一点都不敢小瞧啊! 收手!余枝果断决定收手了。 “------回头三爷过来,还请您好生劝慰,务必要让三爷高兴------” 清风一走,余枝赶紧冲进内室,把她珍藏的那些画全藏起来。还有一些画稿,也赶紧点火烧了,务必不留半点隐患。 ------题外话------ 谢谢依然晴天送和和的鲜花,谢谢! 第29章 给她送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隔壁赵有志,腿都断了,还不安生。 “余姑娘,余姑娘。” 一听到他的声音,樱桃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奴婢去把他赶走。”脸上全是怒气。 “回来。”江妈妈连忙喊她,“老实呆着,我去。” 樱桃特别不情愿,江妈妈又道:“你去看看姑娘醒了吗?去陪着姑娘。” 樱桃虽然年纪小,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外头那个是不要脸的,可不能被他坏了名声。 樱桃只好去正房了,心中愤愤。 她们家里全是女人,一个外男还不避嫌点?他还往这边凑,声音那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打量谁不知道他那点龌龊心思? 哼,还读书人呢,无耻,无赖,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是赵书生呀!”江妈妈把门拉开一条缝,见赵有志拄着拐站在外面。她把门又拉开一些,自个堵着门,并不出去。 赵有志踮脚往里看,奈何江妈妈堵得严实,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中暗骂老不死的,面上却带着笑,自以为很有风度的样子,“你家姑娘可好。” 江妈妈更警惕了,“这大中午的,天气这般热,赵书生不用在家里歇午觉吗?你这腿还没好吧?若是再磕着碰着,你娘不得心疼死。” 走吧,赶紧走吧,别在这瞎哔哔了。 赵有志却听不到江妈妈的心声,把手中的花往前一举,“这花开得娇艳,送给余姑娘。” 江妈妈的脸顿时沉下来了,“赵书生有心了,不过咱家一院子的鲜花,姑娘赏都赏不过来呢。姑娘家名声最重要,赵书生你是读书人,应该比我这个老婆子懂的道理多,私相授受的污名我们姑娘可担不起,你以后莫要登我们家的门了。” 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摘的两朵蔫巴花,当谁稀罕似的? 见有人往这边看,江妈妈故意提高声音,好让邻里都知道:不是我们姑娘没规矩,是这姓赵的小子太恶心人。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险些夹住赵有志的鼻子。 赵有志气得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地盯着门,似要把门盯出一个窟窿来,半天才慢慢往回走。 老不死的东西,瞧不起他是吧?弄不死她他就不姓赵。 站在院子里的江妈妈指桑骂槐,“总有那不长眼的,以为我们姑娘无亲无故,想要来踩上一脚。穷疯了连人都不做了?哼,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姑娘既然敢住在这,那就是有依仗的。谁家还没几门富贵亲戚,真是瞎了狗眼了,真该让我们表少爷把他抓大牢里去。” 这是之前商量好的说辞,闻三爷虽然不常过来,但桃花里住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被人瞧在眼里? 江妈妈经的事情多,知道人言可畏。余枝就无中生“亲”,给自己安排了一门富贵亲戚,三爷就成了她表哥。 至于为什么亲戚不接她进府去住?远房,远房亲戚,怎好舔着脸登门去给人家添麻烦?再说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哇,哪有自己住在外头舒坦? 回到自个家的赵有志又气了一回,连他娘都说他,“娘跟你说了,那就是个妖精,你还非送上门去给人作贱,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娘还能害你------” 赵有志更心烦了,抬手把桌子上的碗打翻了,驾着拐就往外走。 “你上哪去?你的腿还没好,我的个祖宗哎,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李婶跟在后头又气又急。 “去找同窗讨论功课。”赵有志头也不回。 “讨论功课也得等你腿好了,不急这一会儿------” 赵有志驾着拐走可快了,他娘居然没追上,气得在门口跺脚咒骂。 骂的自然是别人,她哪舍得骂自个儿子?引得邻里都伸头看,李婶恶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也不怕烂眼!” 这一出出的,严重影响余枝的心情,看来上回还是打轻了! 余枝心情不好,其他人也别想舒服。 闻九霄从牢房里出来,身边跟随着的下属无比钦佩,“大人,还得是您!” 那卢麻子,嘴特紧,他们审了几天了,他就是不张嘴,什么都没审出来。刑具也上了,卢麻子就跟不怕疼似的,又不能真的把人弄死,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闻大人一回来,呵,就审了一晚上,卢麻子什么都交代了。不得不服啊! 有小闻大人在大理寺,就没有审不出的案子,他们也跟着沾光。 闻九霄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剩下的事就由你接手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这简直就是给他送功劳,下属的态度更殷勤了,“大人您也累了一夜了,快回府歇一歇吧。” 累倒是不累,毕竟他很享受审讯的过程。这段日子心里窝着火,挥了几鞭子,见了血,果然舒服多了。 就是------他看向自己衣裳上溅得血,幸亏他穿的是黑色,看不明显,可这血腥味太难闻了。 清风已经驾着车等在外面了,连忙迎过来,“三爷!” “回府。”闻九霄沉着脸上了马车。 知道三爷一夜没睡,清风把车赶得可稳了,生怕颠簸了在车内补眠的三爷。他忍不住得意,三爷院里那么多奴才,三爷为啥只信任他一个人呢? 他贴心呗!想三爷所想,急三爷所急。三爷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三爷的意思。府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呢。 回到候府,清风停下车,纠结是喊醒三爷,还是让三爷再睡会,就见三爷已经下来了,他连忙上前搀扶。 闻九霄哪用得着他搀?背着手朝门里走,正好和往外出的妇人迎上了。 送妇人出府的丫鬟连忙行礼,“三爷。” 那夫人也忙跟着行礼,“见过三爷。”心道:这便是那位小闻大人了?一身煞气,果然名不虚传。 闻九霄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继续朝里走。 跟着的清风小声解释,“那是锦衣阁的东家娘子,来给府上女眷量身做衣裳。” 闻九霄眼神一闪,吩咐,“给她也做几件。” 顿了下,又道:“想法子弄匹软烟罗,给她送去。” 想到那女人的针线活,闻九霄迟疑了,算了,她针线活不行,不是还有江妈妈吗? 这个她指谁,身为三爷贴心人的清风哪能不清楚? “三爷放心,小的肯定给您办好,让余姑娘高兴。” ------题外话------ 感谢辣条味的小小仙女送和和的催更炸弹,呜呜,很感动,周日加吧,等几天哈。 第30章 江妈妈摔了 “有人在家吗?” 摇着扇子的余枝自软榻上抬起头,“谁在敲门?去看看。” 樱桃起身去开门,“张秀才?!” 余枝也看到了,不由诧异。 张秀才也住桃花里,与余枝家中间隔了三家。虽说住得近,两家却一点交集都没有。 “余姑娘好。”见余枝过来,张秀才连忙行礼,举止有些局促。 “张秀才也好。”余枝还礼,“这是?” 张秀才不敢看余枝的脸,“贵仆江妈妈摔着了,托在下帮着带个口信------” 话还没说完,樱桃就慌了,“摔哪了?人怎么样?” “樱桃,不得无礼。”余枝训了樱桃一句,又歉意地看向张秀才,“丫头没规矩,让您见笑了。请问张秀才,江妈妈摔哪儿了?可严重?”其实她心里也急。 “没事,没事。”张秀才慌忙摆手,整个人更加无措了,“江妈妈在,在王大夫的医馆里,摔着腿了,至于具体情况,在下也不知道。” 他从朋友家回来,遇上了,就帮着把人送到医馆,他一个外人,又不熟,也不好多问。 “谢谢张秀才,劳累您跑这一趟。我现在急着去医馆看江妈妈,也不好请您进去喝茶,回头一定登门好生谢您。”余枝歉意地表示。 又吩咐樱桃,“快回去拿些银子。” “不用,不用,您忙,您忙。”张秀才连忙道,见她脸上带着忧色,有心想要安慰一二,却嘴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鼓了半天勇气才憋出一句,“若是有用到在下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 “好的,谢谢您了!若需要帮忙一定会劳烦您的,您实在是个好人。”余枝再次道谢,领着樱桃匆匆往医馆去了。 张秀才看着走远的背影,表情特别沮丧。 因为担心着江妈妈,余枝走得特别快,樱桃小跑着才能跟上。等到了医馆,两个人都一脑门子汗。 “江妈妈,这是怎么了?出来买个菜怎么还摔着了?大夫怎么说?严不严重?要不要紧?”余枝一叠声地问,“不怕,咱好生治,我带足了银子。”丢给樱桃一个眼神。 樱桃也特别机灵,拍拍鼓鼓的钱袋,不住点头,“姑娘说得对,咱有银子,不怕!” 江妈妈心里又暖又愧,暖的是姑娘这样关心自己,愧的是她太没用了,出来买个菜也能摔着,给姑娘添麻烦了,还得浪费银子。 “都是老奴没用,被人撞了一下就摔倒了,太没用了。”江妈妈埋怨自己。 余枝眉头皱了一下,“看清楚谁撞的吗?” 江妈妈摇头,“没有,人太多了,见老奴倒了,全一哄跑光了。”想找也没法找。 余枝没在这上头纠结,而是去询问大夫。 看伤的大夫为人很和善,“崴着脚踝了,骨头没事,应该是抻着里头的筋了。回去多敷敷膏药,慢慢养着。上了年纪的人,恢复慢,全好得个把月吧。就算是好了,以后干活也得注意,再次扭伤就麻烦了。”交代得特别详细。 “哎,麻烦大夫了,多谢您。”余枝道谢,让樱桃跟着去交银子抓药。 她自己走到江妈妈身边,安慰她,“没事,敷敷膏药就没事了,个把月就养好了,你放宽心。” 江妈妈低头抹着眼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樱桃借了医馆的板车,把江妈妈拉回了家,一同借的还有医馆药童。回头他直接就把板车拉回去了,省得樱桃再多跑一趟。 一进桃花里,树底下乘凉的人全围过来,“怎么了这是?” 看热闹嘛,国人的通病了。 江妈妈坐在板车上,“也是我倒霉,出去买个菜,摔倒了,把脚给崴了。连累我们姑娘大热天的往外跑,为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操心。” 众人七嘴八舌劝她,“年纪大了,磕着碰着难免的。” “不要多想,好生养着就是了。” “你这婆子也是命好,瞧你家姑娘待你多好?还雇板车拉你回来。” “就是,就是,你是个有福的。” ------ 江妈妈会做人,她人缘还是很好的。 江妈妈好不得意,“我们姑娘待我自然好了,你们这些有儿有女的还羡慕我一个孤老婆子?行了,老姐妹们的心意我领了,别围着了,医馆的小哥还急着回去呢。” 众人这才散开,不过依旧在一起说着闲话。 余枝也不介意,最近一段时间,她们家肯定是话题中心。 虽然姑娘安慰她,但江妈妈还是很犯愁。她崴了脚,不仅没法出去卖酱香饼了,连菜都不能买了,怎么办呢? 余枝表示:这有什么为难的? “天气这么热,我早就想把酱香饼停了,等秋后凉快了再接着卖。至于买菜,更简单,让樱桃去。手里拿着铜板,还能买不来菜?多吃两回亏,多上两回当,就什么都学会了。江妈妈你就好好养伤,别跟着操心了。” 樱桃更加跃跃欲试,“姑娘您就瞧好吧,这差事奴婢肯定能做好。以后就算是江妈妈的脚好了,菜也归奴婢买,奴婢年轻,跑得快。” 最后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江妈妈也不再忧心忡忡。 余枝带着樱桃去张秀才家道谢,带了两包点心和一块布当谢礼。 “婶子好,我是余枝。我家江妈妈多亏了张秀才帮忙,昨儿忙乱着,也没好生跟他道谢,今儿特意来谢谢他的。”余枝落落大方说明来意。 秀才娘身上衣裳虽不是新的,但洗得特别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一看就是个利索人。 昨天的事她也知道,听余枝这般说,顿时就笑了,“这有什么?都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而且他也没做什么,就帮着捎了一句话,哪值得你这样郑重地登门道谢?” 余枝不认同,“那也是张秀才人好。” 这话秀才娘爱听,她这个儿子打小就仁义,不过嘴上却谦虚着,“伸一把手的事,谁碰上了都会帮忙。”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余枝笑了笑,看到她身边跟着的小童,三四岁大的样子,便道:“这是您孙子吧?虎头虎脑的,养得可真好!瞧这一双眼睛,准是个机灵的。” 果然,秀才娘更高兴了,“是我的小孙子,四岁了,已经跟着他爹念书了。” “子承父业,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余枝夸道,“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两包点心您二老甜甜嘴,这块布料给孩子做身衣裳。” 一边说一边示意樱桃把东西放到桌上。 秀才娘推辞,“不行,不行,哪能要你的东西?快拿回去。” “哪有谢礼还往回拿的?” “那也不能要你的东西。” ------ 两个人推拒着,跟打架似的。 等余枝走出张家的门,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好累呀! 婶子大妈这类生物太可怕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让江妈妈上,她实在不习惯跟她们打交道。 ------题外话------ 感谢captainyih小仙女和天使^o^无泪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谢谢啦! 第31章 三爷, 甜吗? 秀才娘送余枝到门口,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孙子正抱着一包点心,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脸上禁不住就带上了笑意,“毛蛋想吃?奶奶给你拿。” 一边转头跟自家老头子说话,“这位余姑娘知书达理的,说话细声细气,人不错,挺好相处的。” 秀才爹手里忙着活,“你少听外头那帮老娘们瞎胡扯,一把岁数了还编排人家小姑娘,不嫌丢人。” “无风不起浪,你懂什么?”秀才娘斜了他一眼,不过想想这跟自己又没有关系。 这时,张秀才从书房走出来,不赞同地道:“娘,都是李婶在外头编排坏人余姑娘的名声,您可别跟着去说。” “知道,知道,你娘我是那样的人吗?”很不满儿子冤枉自己。 “儿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跟您提个醒,余姑娘一个姑娘家,不容易。” 秀才娘眼神闪了一下,“我哪有空管别人,你就够我操心的了。毛蛋娘也走了三年了,你也该再寻一个了。我跟你爹年纪大了,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就是闭眼也不安心。” “娘,儿子现在不想这个,毛蛋还小------” 秀才娘最听不得这说词,“小什么小?都四岁了。趁着我还在,还能给你看顾几年,你们小两口过自个的日子去。娘瞅着你舅家柔娘不错,你舅家也有这个意思,要不娘找人给你们合合八字?”她试探着问。 张秀才吓了一大跳,“可别!娘,柔娘才多大?儿子当她是亲妹妹。” “柔娘十六了,早就能出嫁了。”秀才娘翻了个白眼,咬牙低声道:“别以为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喜欢那余姑娘吗?”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还能不知道?以前让他出门比登天还难,成天在书房里做文章。自打余姑娘搬来了之后,一天恨不得出门八趟,就想着能遇见人一面。 要是没见着,嘴角就耷拉着,能挂一整天的脸。 要是见着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由里到外都透着高兴。 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 张秀才大惊,“娘,您小声点,可别坏了人家名声。” 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事,他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姑娘呢? 秀才娘气不打一处来,“我坏人家名声?还不是你惦记人家姑娘?娘跟你说句实话,你惦记也是白惦记,八字没一撇。” 见儿子低垂着眉眼,秀才娘又心疼,“那余姑娘,相貌好成那样子,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吗?咱家养不起,也养不住。 “还有往她家里去的那位贵人公子,娘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气派的公子。你争得过吗?” 张秀才脸涨得通红,“那是余姑娘的表哥。”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表哥,就算是表哥,余姑娘那样的相貌,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老话怎么说的,表兄妹天生一对。” 儿子年轻,看不透。她这个当娘的却看得透透的,若只是个普通表哥,谁会大老远跑这来探望?儿子也是表哥,也没见他主动跟他舅家表妹说过话,更不用说登门探望了。 男女间的事,她这个过来人不会看错的。 那余姑娘就是只凤凰,就算是住在陋巷,那也是凤凰,早晚是要飞走的。 “儿子,儿子回书房看书了。” 看着逃也似的儿子,秀才娘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很快就想开了,余姑娘不是他们家能肖想的,儿子的心思注定落空,早晚都要经这一遭,时间长了就好了。 余枝压根不知道她还有一朵烂桃花,她正开心地试着衣裳,“三爷,好看吗?” 她伸开手臂在闻九霄跟前旋转着,裙裾飞扬,如盛夏里的一朵睡莲。 领导真是太有心了,居然给她做了四身衣裳,还送了一匹软烟罗。 整整一匹啊!软烟罗啊!老值钱了!就因为上回她提了一嘴?啧啧啧,这样大方的领导还有吗?再给她来一打。 “好看。”闻九霄表情未变,但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嘴角是翘起的。 是真的好看!这女人生得漂亮,再华丽的衣裳到了她身上也不会喧宾夺主,反倒衬得她更加娇艳。 那张时常挂着笑容的小脸会发光一样,很暖,暖到人心底里。 闻九霄忍不住把她和府里的女眷比较,大嫂太寡淡,二嫂太张扬,大姐------出嫁好多年了,他实在想不起她现在的相貌,不过记忆里她不够漂亮。 唯有眼前这女人,妖而不媚,艳而不俗,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刚刚好。 余枝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三爷,软烟罗挺贵的吧?” 闻九霄点头,“是挺贵。” 余枝小心翼翼,“那您还有钱吗?清风说------”爽快地把清风给卖了,却又一副说漏嘴懊悔的样子。 闻九霄看着她,“清风说了什么?” 余枝纠结着,最后还是一边看他脸色,一边小声道:“清风也是担心您,说您的私房都赔得差不多了,怕您不开心,您若是手头紧,我可以不------”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没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像缺银子的人吗?清风这张嘴都胡说了些什么?看样子他是不想要了。 见余枝越发不安,闻九霄道:“不是针对你。” 顿了一下,又解释,“给你的东西你就安心收着,不值什么,养一个你,爷还是养得起的。” 这倒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府里虽没分家,但母亲担心他银子不够花,给了他两个铺子,每年都有大几千两的进项,都存在铺子上,他不过是懒得去动罢了。 “我听三爷的。”余枝眼睛闪闪,殷勤地把果盘摆到他手边,“三爷吃葡萄,甜的,我一颗一颗剥的。” 余枝毫不客气地占了樱桃的功劳,这盘葡萄是她的口粮,看在领导大方的份上,她就忍痛奉献了。 闻九霄本没打算吃的,他一向不爱吃甜的东西。听到是她剥的,鬼使神差地他捏起一颗,等回过神来时那颗葡萄已到了嘴里。 他面无表情地嚼着,“甜的。” 就跟这张笑脸一样,甜的! ------题外话------ 感谢辣条味的小小仙女送和和的催更炸弹,万分感谢! 感谢大家送和和的各种票票! 第32章 三爷生气了吗? 闻九霄得知江妈妈崴了脚,提议让清风再买个人。 余枝拒绝了,“江妈妈只是崴了脚,手还好好的,能做饭就行。剩下的活儿还有樱桃呢,我们人少,也没多少活儿。再说了,不还有我吗?三爷莫不是忘了?我乡下出身,什么都干过。” 地方本来就小,再多一个人住进来,多一双眼睛盯着她,她还要不要喘口气了? 闻九霄点了下头,她若不提,他还真想不起来她乡下出身。 面若芙蓉,秋水般的眼眸潋滟生辉,哪有一点像村姑? “三爷,这是我做的第九个荷包。”余枝把一个紫檀色的荷包拿了出来,脸上透着殷勤劲,“九九归一,九个荷包是不是能召唤,嗯,换一个愿望?”险些就说岔了。 闻九霄一看到荷包,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图案,已经做了九个了吗?也就是说他那已经收了八个丑荷包了。 “你想换什么愿望?”这说法倒新鲜,不过扯上“九九归一”就太牵强了吧? 闻九霄好整以暇地等着,就看这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余枝面上一喜,心里飞快地措词,“当初大大伯母把我卖了是签了身契的,后来也是我命好跟了三爷您,奴家就想问问那身契是不是在您那?能不能还给奴家?” 为了拿回卖身契,余枝连奴家都自称了,真是够拼的。 闻九霄冷淡的目光落在余枝身上,带着审视。 余枝有一些后悔,不该提的,她有些得意忘形了,她应该再晚一些的。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余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您也知道奴家父亲生前是秀才,奴家不能让他老人家蒙羞------” 这眼神太冷了,余枝说不下去了,只凭着一腔孤勇强撑着,与他对视。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都被冻住了。 闻九霄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一次又一次,突然起身,“你歇着吧。” 大步往外走。 余枝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恼了?生气了?嫌她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了? 直觉告诉她,不能让他这样走了。 余枝慌忙跟上,心急之下,扯住他的袖子,“三爷生我气了吗?对不起!我错了。” 身为打工人,就算惹了领导不开心,也要积极道歉。 至于脸皮,呵呵,那是什么东西?打工人要那东西何用? 闻九霄扯了一下,没扯动,眼神更冷了,眉头也皱了起来,整个人简直就是冷气制造机。 余枝都快被他冻死了,却还倔强地抓紧手中的衣袖,不松手。 闻九霄对上余枝那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把心头的狂躁压了下去,“没生你气。” “真的?”余枝目光盈盈。 闻九霄的心软了一下,僵硬地解释了一句,“爷有事。” 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下回再来看你。” 趁着她走神,他抽出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枝收了脸上的表情,她靠在门上,轻蹙着眉,眼底都是凝重。 奶奶个腿!一言不合就变脸,还说没生气?哼! 余枝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骤变就是从她要卖身契开始的,她对领导的了解还是不够全面,以往只觉得他冷,但人还是很好说话的。现在看来领导还喜怒无常------等等,她得好好想想,看怎么应付这类领导。 至于卖身契------这东西她肯定得弄到手的。 感受到主子的低气压,一路上清风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刚回到前院,闻九霄就指派了,“去给黑风刷一刷,顺便放个风。” 清风生无可恋------他就说嘛,三爷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的,在这儿等着呢。 黑风,听名儿似乎跟他一个辈的,其实是三爷的爱马。 马随主人,三爷脾气大,黑风的脾气更加暴躁,除了三爷就不让其他人靠近。清风已经能预感到他悲惨的下场了。 其他奴才看清风哭丧着脸,心里可解气了。让你吃独食,把持着三爷,挨罚了吧? 活该! 趁着清风不在,他们赶紧殷勤着点,说不定就入了三爷的眼。 夜晚,闻九霄怎么都没有睡意。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光亮,整个人都浸在黑暗里,他还是睡不着。 他忍不住想:她为什么要卖身契?她讨好他就是为了卖身契?她荷包做得那么丑,他都没嫌弃,她怎么能骗他呢? 她是恃宠而骄了吧?宠?他宠了吗?没有吧?那就不算。 他仔细回想幼年看到的父亲后院姨娘各种争风吃醋的手段,余枝,全都靠不上。 卖身契要不要给她?给!不给!不给!给!脑子里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第二天一早,清风小心地窥了一眼三爷的脸色,就知道他昨晚又没睡好,不由暗暗心疼。 他的三爷呀,打小就有个习惯,安寝不能有一点光亮。 都说三爷脾气大不近人情,这能怪三爷吗?睡不好,心情能好吗?脾气能不大吗? 三爷的苦,只能他清风知道。 前几次每次从余姑娘那回来,三爷都能睡个好觉,昨儿怎么就不行了呢?余姑娘也不管用了吗? 他是不是要重新给三爷找个姑娘?比照余姑娘找吗?余姑娘那相貌------清风觉得自己太难了。 “身契呢?你收哪去了?找出来------”闻九霄停了一下,“送衙门去改了吧。” 身契?谁的?清风一怔,对上三爷清凌凌的眼神,顿时醒神。 余姑娘的,肯定是余姑娘的,除了余姑娘,还能有谁能让三爷上心? 三爷这是要给余姑娘脱籍?以后余姑娘就是良民了!再也不是贱籍了! 清风十分羡慕,就听着三爷又道:“顺便把那小院也落她名下。” 清风------ 还找什么其他姑娘?就余姑娘了。三爷不仅给她脱籍,还送宅子,这哪是失宠?分明就是正上心嘛! “三爷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得好好的。” 闻九霄嗯了一声,低头喝茶,心道:这回她应该会高兴吧? 第33章 聪明枝 武安侯府二房,苏氏身边有个十分得力的妈妈,姓胡。 正跟苏氏咬耳朵,“老奴家的二小子说,门上当差的大贵瞧见三爷身边的清风弄了一匹软烟罗,银红色的,那颜色可正了。” “真的?”苏氏惊讶,连茶都忘了喝。 “真真的,少夫人您是知道的,老奴家二小子是个实诚的,打小就实诚。” 顿了下,又道:“大贵那小子也是个机灵的,眼可尖了。他说瞧见了,那肯定是影子的。” 苏氏点点头,忍不住嫉妒,“这府里也就老三有这能耐,之前皇上就赏了他一匹,我想裁条裙子侯夫人都舍不得,反倒做了顶帐子送大房去了。 “一样都是儿媳妇,凭什么这样厚此薄彼?还不是瞧不上我们二爷?” 苏氏很不开心,软烟罗价格高,苏氏咬咬牙也不是用不起。但软烟罗是贡品,太少了,宫里的娘娘都不够分。 外头也不是没有,可谁能弄得到?至少二爷和公爹是弄不到。 她未出阁时她爹倒是弄到了半匹,恰逢大姐出嫁,娘就搁进大姐的嫁妆里了。她想做件小衣,她娘还嫌她糟蹋好东西。 “偏心,她就是偏心。”无论是侯夫人,还是她亲娘,都偏心。 那秋香色的软烟罗帐子又薄又透气,离远了看跟烟雾似的。苏氏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到现在。 主子不开心,做奴才的自然得劝着,“侯夫人也不是给世子夫人的,那是给世子爷用的,世子爷体弱,屋里用冰鉴吧,他受不住。不用吧,普通帐子又闷气得很。” 苏氏哼了一声,她也知道二爷跟世子爷不能比,就算侯爷偏疼二爷一些,但也同样看重世子爷。 又不甘心,世子爷除了托生在侯夫人肚子里,他哪点比二爷强了? 就那破身子,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当然这心思她也只敢放心里暗暗想一想。 “三爷弄到一整匹,怎么说我也是他嫂子,我也不多要,分我几尺总可以吧?”苏氏突发奇想,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 胡妈妈傻眼了,少夫人哎,二爷跟三爷关系怎么样您心里没数吗? 想劝,可少夫人因为软烟罗明显都魔怔了,她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大房也知道闻九霄得了软烟罗的事。 人多就免不了嘴杂,你以为很隐秘,其实早不知落谁眼里了。 世子夫人姓秦,闺名玉霜。娘家也是候府,她是嫡长女。只是跟武安侯这样有实权的候府比,秦家就差远了,她爹领个虚衔,家里只剩个侯爵了。 要不秦玉霜怎么愿意嫁给闻承宗呢?闻承宗是身子骨不好,可她本来嫁的也不是这个人,她要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 只要她生下嫡子,武安侯妥妥就是她们母子的了,拉扯娘家还不简单吗? 至于说成婚六年未有身孕------聪明反被聪明误,算过头了呗。 她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闻承宗这么多年都没让她有孕。 秦玉霜的贴身丫鬟叫觅书,“------是门上大贵喝了酒跟人吹牛说出来的,被咱院子一个小丫头听到了,在场的还有二少夫人身边胡妈妈的二儿子。” 秦玉霜没把二房放在眼里,二房就是再惦记,那也是白惦记。侯夫人大面上还顾忌一些,三爷却从不买二房的账。 “到时我这屋里也换顶帐子。”那顶秋香色的帐子挂在了世子爷屋里了。 在秦玉霜的观念里,小叔子的东西那就是侯夫人的东西,侯夫人的东西不就是她跟世子爷的吗? 被两个女人惦记的软烟罗,已经变成小衣穿在了余枝的身上,“不愧是软烟罗,就是舒服。”跟冰丝似的,穿在身上透心凉。 余枝一口气做了七件小衣,一星期七天轮着穿呗。 衣裳已经有好几身了,就不用再做了,余枝让江妈妈给做了一顶帐子,把江妈妈给心疼地呀,“这样珍贵的料子拿来做帐子,怪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的?她享受到了呀! 她才不会傻的压箱底,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存着不用只会便宜别人。 余枝是聪明枝,可不是傻子枝。 “什么?你没有听错?”听着木头送来的消息,余枝坐不住了。 木头摇头,“是猴子先听到的,那个人跟别人炫耀,说银子特别好挣,他就推了个老太婆,赵有志就给他一两银子,还说赵有志是冤大头,可好骗了。猴子就去叫我,我见过那个人,他和赵有志是一个学堂的,我撞见过他们一起从风月阁里出来。” 赵有志! 本以为江妈妈摔倒是意外,没想到是人为,罪魁祸首还就在隔壁。 他这是记恨江妈妈拦着不让他进门,哼,真是又毒又坏。 余枝本来还不想赶尽杀绝的,这货竟然敢对江妈妈下手,她还跟他客气什么? “木头,过来。”余枝对着木头招手,待他凑近,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记住了吗?” “记住了。”木头郑重点头。 “那你去吧!哦,到厨房让樱桃给你装些吃的,你带回去。” 木头本不想拿,余枝看了他一眼,他只好默默地点头。 余枝继续荡秋千,开始小幅度地摇晃,后来越荡越高,都能看到隔壁院子里那只悠然啄食的芦花鸡了。 没过两天,桃花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继书生赵有志被人蒙麻袋寻仇之后,断腿还没好,他又被人打了,四五个壮汉围到他家里打的。 不仅把人给打了,还把家给砸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向跋扈泼赖的李婶呼天抢地,只剩下哭了。 有心软的见他家可怜,想上前劝阻。 那些大汉就说了,他们是东大街柳叶胡同小寡妇的婆家兄弟,这个赵有志跟小寡妇勾搭上了,这不是给他们死去的兄弟戴绿帽子,欺负他们家没人吗? 众人一听,纷纷退开了,不敢管了。 最后还是有人怕闹出人命喊来了里长,里长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劝走。 再看赵有志,躺在地上,也就只剩个进出气了。他娘头发散乱,跟个疯婆子似的,不住地哀求里长,求他帮忙把儿子送医馆里。 那叫一个惨呦! 余枝站在梯子上,看得可高兴了。 ------题外话------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和收到很多票票和留言,今天加更哈! 同时谢谢大家帮和和挑错别字,已经改了,感谢! 第34章 就怕领导突然关心 得知江妈妈摔倒是赵有志使的坏,江妈妈和樱桃都十分气愤。现在赵有志被人打了,她们自然高兴,都说活该,自找的。 骂过之后,江妈妈又叹气,“造孽!李婶摊上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命苦。” 明知道他坏,见他这么惨,还是忍不住同情。 要不怎么说江妈妈善良呢? 这样的善良人桃花里还有很多,这条巷子里的住户,哪一家没在李婶手上吃过亏?平时提起她都气得咬牙切齿,现在还不是默默地上前帮忙把人送去医馆? 余枝则不认同江妈妈的说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现在的可怜是她自己造成的,赵有志是一天学坏的吗?小的时候她为什么不管教?若在他第一次犯错时她狠狠地抽他,还能长歪吗? “圣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赵有志没有父亲,李婶就要母代父职管教好儿子。她没有管教好,就是她的失职。她不仅没管教好儿子,还没给儿子做好榜样,身为母亲,自身品行都不好,儿子能学好?所以酿成的苦果,只能她自个吞了。” 江妈妈和樱桃怔怔的,半晌,江妈妈才道:“姑娘说得有道理。” 私底下却跟樱桃道:“还是要念书,念了书才能明理。姑娘就是念的书多了,人才这么明白的。我老婆子比姑娘痴长那么多岁,稀里糊涂的一辈子都没活明白。” 一见他们那么惨,她就心软了,全然忘记了是他们害得自己崴了脚,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江妈妈很懊悔。 主谋受到了惩罚,动手推江妈妈的自然也不能放过。物以类聚,能和赵有志混一块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余枝惩治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于是某一天,赵有志的这位好朋友在同样热闹的街头被人撞倒在地,很不巧,同样崴伤了脚踝,连用的药都跟江妈妈一样。 自从大仇得报,江妈妈那颗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姑娘,老奴已经好了,您瞧,走道一点都不疼了,您就让老奴出摊吧。” 卖一天酱香饼最少也有几百文进项,白白损失了,多心疼? 余枝一点都不心疼,慢悠悠地安慰她,“莫急,莫急,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赚再多的钱,人没了,亏不亏?” 一个好的公司要有自己的企业文化,这样公司才能良性发展。好吧,她这个小办事处------四舍五入也约等于是公司了。 她这个小猫三两只的办事------公司,呸,怎么老说错,重来。 余枝清清嗓子,在心中道: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以人为本。身为领导,要多关心员工的身体健康。 员工身体健康,心情就会舒畅。心情舒畅了,创造的价值就会增多。创造的价值增多了,领导的日子才会好过。 良性循环,完美。 余枝伸手比了个耶! 得意!若身后有尾巴,她肯定也会摇一摇。 “亏!”江妈妈沉默,却又忍不住,“姑娘您心疼老奴,老奴心中感动。可是老奴已经好了,再这样什么活儿都不干,身子骨都僵硬了,老奴这心里也不得劲。好姑娘,您就同意了吧。”软语相求。 做奴才的,不怕活多,就怕没活干,心不安哪! 身为打工人,余枝自然理解江妈妈的心情。 不怕领导疾言厉色,就怕领导突然关心。你以为是对你委以重任,给你升职加薪? 错!还可能是让你下岗走人。 可余枝是那样的领导吗?她是有良心的领导! “谁说你没干活?”一日三餐,她吃的点心零嘴,还有她身上穿的,不都出自江妈妈之手吗? 员工太努力了,领导好感动。 “行了,行了,江妈妈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说了秋后就秋后。”余枝摆手,眼神闪了一下,神秘地说道:“我最近想了一种新的调料,等弄出来了加到酱香饼里,咱们的酱香饼味道会更好。” 江妈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真的?那可太好了!” 她们家的酱香饼本来就味道好,若是更好,每天岂不是卖出去更多?那进益------ 江妈妈心头火热,连樱桃都一脸兴奋,“姑娘,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 余枝也没卖关子,朝晒着的小虾米一指,“喏,就是它们。樱桃,你下午去买个小石磨,也晒得差不多了,把它们全都磨成粉。” “以后,江妈妈就负责翻晒小虾米,一定要晒干干的。樱桃就负责磨成粉,磨得细细的。”余枝分派了任务。 小虾米是真小,还没大人一截手指头长,没肉不说,还扎嘴,再馋也没人愿意吃它,通常都是拿来喂鸡的。 现在说它有大用处,能当调料,能提鲜味道,换成谁都不会相信。 但江妈妈和樱桃信呀,她们相信余枝。姑娘说能制成调料,那肯定就能制成调料。姑娘说能提鲜味道,那肯定就一定行的。 两人恍然大悟,“难怪姑娘让那些小乞丐去捞小虾,奴婢还当姑娘是可怜他们呢。” 用小虾换铜板,换吃食,谁会做这样的事? 余枝微笑,她又不是开善堂的,怎么可能白白往外送东西?就算是可怜他们,她也要告诉他们:任何得到都是需要付出劳动才能换取的。 人家小乞丐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可不能再把人惯出不劳而获的坏毛病。看似帮人,实则毁人。 侯夫人又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大丫鬟香岚站在一旁,待侯夫人一连剪了三盆,她轻声道:“府里都说三爷新得了一匹软烟罗,世子夫人和二少夫人------” “什么时候的事?”侯夫人诧异,“我怎么不知道?”老三若得了软烟罗,肯定是要送她这来。 “就这段时日,下头的奴才都这样混传着,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布料的颜色都说得真真的。” 侯夫人皱眉,香岚见状忙改口,“您放心,奴婢已经交代下去了,不许下头人乱嚼舌根,就是------” 她窥了下侯夫人的脸色,大着胆子道:“奴婢瞧着,府上的主子们似乎也当真了。” 侯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去看看三爷在不在府里,请他来一趟。” 侯夫人不高兴,她不认为这事是真的,她的儿子她了解,若老三真得了软烟罗,怎么也会跟她说一声的。 肯定是府里的哪个贱人又兴风作浪,想拿老三作筏子?哼,这是嫌命长了。 ------题外话------ 谢谢柴小窝送的评价票,感谢! 第35章 闻三爷报仇不分男女 “听说你新得一匹软烟罗?”侯夫人如说闲话一般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闻九霄低头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道:“母亲听谁说的?” 连母亲都听说了,难怪二嫂找上门跟他匀身料子。 侯夫人叹气,“也怪母亲驭下不严,底下奴才私下议论,说你弄了匹软烟罗,传得跟真事似的,被我狠狠地发作了一顿。母亲便想跟你说一声。” 对上母亲探寻的目光,闻九霄垂下眼眸,道:“哦,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已经送出去了。二嫂找儿子要,真不是儿子不给,是真没有了。二嫂许是不高兴了,还得请母亲帮儿子跟二嫂解释一下。” 闻九霄是个记仇的,只要惹着他,他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送人了?侯夫人先是诧异,随后恍然大悟。难怪儿子没跟她说,原来是送人走礼的。 至于送谁,侯夫人倒没有细问。儿子官场上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问那么多干什么?这屋里伺候的人一大堆,回头谁的嘴再不严实,传出去一言半语坏了儿子的差事咋办? 闻九霄一走,侯夫人慢慢地喝茶,优雅地吩咐,“心口有些闷,我病了,让老二媳妇来给我侍疾。” 手伸得这么长,消息八成就是她故意放出来的,这个搅家精。 又补充一句,“让丁姨娘和几位姨娘也一块过来。” 主母都病了,姨娘们怎么能不来伺候呢?有些日子没敲打她们了,一个个的都张狂了。 “是,奴婢这就去。”香岚应喏,迟疑了一下,“世子夫人那里------” 同样是儿媳,二少夫人来了,世子夫人不来不好吧? “不用她来,世子身体不好,她把世子照顾好就行了。”想起她的小心思,侯夫人有些不喜,“让她抄几卷佛经,也算是替我尽孝了。” 成亲这么多年无所出,还有这么多小心思,世子也太纵着她了,她这个当婆婆的不得不敲打一二。 闻九霄回到院子里,转头对清风道:“自己去领罚。” 清风无比自责,“是!”都是他行事不谨慎,险些给三爷招祸。 不提苏氏如何气愤憋屈,且说世子夫人秦玉霜,面上恭谨,暗地里指甲都快把掌心掐破了。 等前来传话的人一走,她就跌坐在座位上,面带难堪,“抄佛经?她这是敲打我呢,她是怪我没给世子爷生下一儿半女,她------” 侯夫人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好狠啊! 秦玉霜的手抓着帕子,微微颤抖。 觅书心疼,握着主子的手,“您莫要多想,奴婢,奴婢替您抄。” 觅书哽咽着,这些年来世子夫人的艰难她都看在眼里,操心着世子爷的身体,还得记挂着秦家,主子多难啊! 明明是二少夫人生事,侯夫人惩罚她,为何还要把世子夫人带上? 秦玉霜收了声,在觅书的服侍下重新洗了脸上了妆,垂眸想了一会,她吩咐:“让人多盯着些那边。” 那边指的自然就是二房了。 从桃花里出来,木头紧紧抱着怀里的破烂衣裳,猴子几人也目光热切的盯着。不是衣裳有什么神奇,而是破烂衣裳里包着他们赚的钱,他们捞小虾赚的钱,整整五十文!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铜板,好重,声音真好听。 “木头哥,咱有钱了,买肉包子吃吧。” “不行,还是买块布吧,花儿的衣裳都烂的不能穿了。” 花儿是他们中最小的妹妹,也是唯一的女孩子,几个大的都特别疼爱她。 花儿却连连摆手,“不,不,给木头哥买,花儿可以穿木头哥的。” 花儿的懂事让木头很心酸,他摸摸她稀疏的头发,想到余姑娘身边的樱桃姐姐,坚定地道:“不买,什么都不买,这铜板攒起来。” 见伙伴们不解,他解释,“咱们得攒钱,等冬天的时候去租一间屋子,这样就不怕冻死了。” “会有人租给咱们吗?” “会!”木头语气坚定,其实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租给他们,“所以趁着现在天不冷,咱们要多捞小虾,换多多的铜板,攒多多的钱,等租了屋子,咱们兄妹几个就有家了,买棉衣,冬天了也能穿得暖暖的,吃得饱饱的,好不好?” “好!”大家都被他描述的前景吸引了,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就连最嘴馋的小北也不提买肉包子了。可见家对他们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 木头的脸上带着憧憬,继续道:“咱们慢慢就长大了,总不能当一辈子的乞丐吧?挨饿,受冻,不等哪天就被人打死了。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被野狗给吃了。” 乞丐的命运不都这样吗?最开始养木头的乞丐爷爷就是这样的。 “我不想被野狗吃,所以咱们得想办法赚钱攒钱,攒够了钱,不光租屋子,咱们还要办户籍,堂堂正正地做人。” 他目光落在花儿的身上,“给花儿穿樱桃姐姐身上那么好看的衣裳,戴她头上那么好看的花。” “戴花!”花儿高兴的拍手。 其他人也都十分兴奋,“做乞丐有什么出息?咱们都听木头哥的,木头哥你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对,对,听木头哥的。” 此刻,木头的心情是激荡的,这种感觉他无法说出口,只觉得心口涨涨的,想要大喊,想要发泄。 很久以后,木头真的活出了人样子。别人都为他传奇的经历而惊叹,而他只是笑笑,想起心里最感激的那个人——桃花里的余姑娘。 是她,成就了传奇的乞儿。那时,他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余木。 余木,榆木,榆木疙瘩,许多人都说这是他的自谦自省。 其实不是,他不过是在名字前头冠上她的姓罢了。 如此而已。 余枝已经用上了虾粉做菜,尤其是放进汤里,那味道------简直鲜极了。 余枝恋恋不舍地放下碗,要不是肚子装不下了,她还能再来三碗。 江妈妈和樱桃也是摸着肚子,满足地都不想动了。 太鲜了,她们从没喝过这么鲜的汤。 这样神奇的调料若是加进酱香饼里,岂不是------ 两人兴奋得脸都发亮了。 ------题外话------ 谢谢依然晴天小仙女送和和的闪亮钻石! 和和这个月应该能上架,有月票的小仙女们给和和留一留呗。 第36章 闻三爷的纠结(加更) 江妈妈恨不得日子过得快些,再快些,一下子跨到秋天才好呢。 樱桃想的则是,“姑娘,以后是不是就卖调料了?” “不卖。”余枝摇头否决了,见樱桃不大甘心的样子,就教她,“虾粉这东西量太少了,一斤干虾才磨多点粉?定价低了,赚不了几个钱。定价高了,普通百姓买不起,只能往酒楼饭馆里卖。 “大酒楼大饭馆人家不仅想要虾粉,还想要方子。给还是不给?给,不甘心。不给------呵,樱桃你觉得咱们守得住方子吗?” 樱桃嘟囔,“不是有三爷在吗?他是候府公子,还是朝廷命官,谁敢夺咱们的方子?” “天真!”余枝红唇凛冽,“樱桃,你也说了,三爷是候府公子,什么没见识过?之所以愿意来咱们这陋巷,是因为姑娘我安分守己,从不给他添麻烦惹祸事。 “能在京中开大酒楼大饭馆的,哪一个背后没有靠山?说不定背后的靠山都好几个呢,关系错综复杂,不定哪上头就给三爷惹了祸。以后三爷还会再来吗? “就算人家给三爷面子,不强买。但他会派人日日盯着咱们,方子本来就简单,依旧是守不住。 “所以,虾粉不卖,留着咱们自己用。” “姑娘,是奴婢想岔了。”樱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要不怎么说是姑娘呢,考虑事情就是长远。而她光看着眼前的利益了,险些酿了大祸。 “年轻人,好好学着点。”余枝拍拍她的肩膀鼓励。 一旁的江妈妈小心提议,“姑娘,新调料做出的菜味道更好,是不是请三爷来品尝品尝?”上回三爷离开的时候似乎不大高兴,姑娘没说,她也不敢多嘴,心却一直悬着。 余枝心中一动,三爷上回嘴上说没生气,余枝也拿不准他到底生没生气,这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樱桃,不,还是江妈妈跑一趟吧,找清风,要悄悄的。”余枝一开始想让樱桃去的,又担心她年纪小不够稳重,就改变了主意。 闻九霄也在纠结要不要去桃花里。 上回他离开的时候那女人似乎吓着了,闻九霄的脑海里浮现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好似下一刻就有泪珠滚落。 那女人的胆子不是挺大吗?怎么这般不经吓?不过他生气的样子确实吓人,她一闺阁女子害怕也属正常。 其实他也没生气,就是当时------闻九霄也说不清当时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她是忐忑不安,还是?一想到那双含笑的眼睛哭红了,闻九霄就忍不住皱眉。 要不,去看看她?心里却有些别扭,好像他先低头似的。 闻九霄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笑话,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向个女人低头?不可能的! 却又忍不住想:她不会真哭了吧?日夜垂泪?眼睛苦坏了怎么办?针线活做成那样,再坏了眼睛,岂不更差了? 她不是想要卖身契吗?给她,她会高兴的吧?想起她穿新衣裳开心的模样,给她再做新衣裳哄哄她? 不行,不行,他一大老爷们,怎么能哄女人呢?也太娘们唧唧了。 这时,清风进来了,小声回禀,“三爷,余姑娘做了新菜式,请您去品尝。” 闻九霄嗖的转身就往外走,速度快得清风都惊呆了。 他见清风还傻楞着站在原地,不耐烦地道:“不走?等爷请你?” 清风忙不迭地跟上,“走,走。” 三爷这嘴,也就他抗造,换了别人,得一天哭八回。 哼,一个个的只看见他人前风光,谁看到他背后流的泪了?更不用说棍子打在屁股上,那叫一个疼啊! 再疼,他清风也是三爷的贴心人,谁也别想抢了他的位子。 “三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脸,闻九霄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弛下来,脑子里嗡嗡响着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人精神一振,周身环绕着的都是淡淡的馨香。 闻九霄的鼻子特别灵敏,这种味道清淡好闻。他不由抬目而望,小院里爬满了藤,开满了花,姹紫嫣红,又错落有致,一看就是有人用心打理过的。 闻九霄的目光回到余枝身上,她穿了一件粉霞百蝶长裙,盈盈立着,纤细的腰肢只手可握。随着走动,裙裾轻扬,似有无数蝴蝶翩翩起舞。 闻九霄有一瞬的怔愣,头一回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女人是美的,极美的,每一处都好似长在他的心坎上,让他见了就觉心喜。 “三爷,您尝尝这个。”余枝用公筷给闻九霄夹了一块羊排。 “三爷,您再尝尝这个。”余枝又给他夹了一块笋干。 “还有这道娃娃菜,是用高汤煨出来的,您也尝一尝。”余枝特别殷勤,誓要让领导吃饱吃好。 食不言寝不语,简直是刻在闻九霄的骨子里的,但此刻他一点都不厌烦余枝的聒噪。相反,他觉得悦耳极了,伴着这柔和的声音,他用饭的心情很愉快。 “如何?三爷可吃得满意?”闻九霄刚一搁筷子,余枝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闻九霄点头,“满意。”顿了一下又补充,“味道极好。” 余枝笑了,“好叫三爷知道,菜里放了提鲜的调料,特别易得,就是把小虾米晒干磨成粉------” 家长里短,细细碎碎,闻九霄一点都不觉得无趣,他也不急着走,而是进了余枝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并不大。靠墙摆着书架,窗户底下放着张书案,书案上散乱地放着几本书。 哦,书架的对面还放着一张软榻。余枝习惯靠在软榻上看书。 闻九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玉娇梨》?何意?翻了几页,原来是才子佳人话本子,他忙不迭地放了回去。 再抽一本,依然是话本子------整整五层的书架,闻九霄就没找出一本正经的书来。 闻九霄翻书的动作优雅,可余枝还是止不住地尴尬,为自己尴尬,也替他尴尬,只好解释道:“我念的书不多,平日也就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闻九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余枝也松了一口气,这些都是她的精神食粮,可不能扔了。 闻九霄移步站在窗户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余枝也没问,领导嘛,视察工作说不定哪点就勾起了情怀。 身为打工人,陪着就是了。 ------题外话------ 看到那么多小仙女送和和票票,太感动了,和和今天还是加更一下吧!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37章 三爷,您嫌弃我了吗? 什么?金主大人要给她请先生?她没听错吧? 余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整个人都要成雕像。 这是惊喜吗?不,这是惊吓! 领导这是嫌她文化水平低,还是嫌她业务水平低,所以要请人对她进行培训? 男女有别,先生肯定不能是男的。她又不用去考科举,培训的内容就不会是四书五经,那就只能是“女戒”、“女则”和“孝经”之类的了,余枝一点都不想受荼毒。 余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三爷是嫌我念书少吗?”还摆出委屈的样子。 闻九霄------ 他根本就没这想法好吗?他就是觉得与其她日日看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移了性情,还不如学点正经的东西。 “三爷嫌弃我只爱看话本子,低俗,上不得台面吗?” 闻九霄更觉得冤枉了,他没有瞧不起话本子,有些话本子写得挺有意思的,不是不能看,而是得有选择。 “三爷这是嫌弃我了吗?” 余枝的一连三问,闻九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他没表达清楚意思吗?她怎么会觉得他嫌弃她呢? 面前这双清澈的眼睛,清楚地映出他的面容,闻九霄想了想,道:“不是嫌弃你,你若是不愿,那就不请。” “三爷不嫌弃我就好。”余枝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谢谢三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愿意照顾我,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可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闻九霄想说不麻烦,就听到余枝又道:“------先生的事还是算了吧,您若觉得我看话本子不好,那我以后多买些正经做学问的书看------” 前者可以,后者------他没这意思好吗? 闻九霄木着脸,“随你心意吧。” 那就是通过了!余枝对对手指,很开心,“三爷,我的画还不错,要不我给三爷画幅画吧?” 身为打工人,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其他才艺,让领导觉得其实你也不是那么不学无术,掉的印象分就拉上来了。 画画?画八卦图吗? 闻九霄顿时就站不住了,拒绝,“不用了,我衙门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余枝说过就后悔了,这人是大理寺的,眼睛毒辣着呢,若是瞧出了她的破绽就惨了。领导不看那就更好啦! 在领导跟前说过的话,那是一定要去做的。 余枝带着樱桃去书铺买了一堆的书,从“三百千”到“四书五经”,还有各种科举时文。 书铺的掌柜都以为她家里有好几个读书人呢,特别热情地派伙计帮忙把书送回去。 书铺要是不帮忙送,余枝跟樱桃两个人还真拿不了,太多了。自然银子也花出去一大笔。 这些高大上的书籍占据了书架的半壁江山,把另一半的话本子都衬得低到尘埃里去了。 这么一折腾,是不是显得我特别有学问?余枝看着特别满意,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案上摆三本,软榻上放两本。 别管我会不会看,我有!就等于我看过了。 至于看嘛,还是话本子带劲。 鉴于金主大人对才子佳人话本子的嫌弃,余枝改看神怪话本子了。一边看,一边嫌弃,这描写,太寡淡了,仙界就这样子?都无法让人心生神往啊! 不行,这届写话本子的不行啊! 余枝倒没想自己写,不过是话本子,凑合看看就行啦,她还费那个脑细胞? 二少夫人苏氏从婆婆院子出来,一路上都冷着脸,路上奴才请安她都不带瞅一眼的。 等进了自个院子里,“没长眼吗?”她一巴掌甩在路边洒扫丫鬟的脸上。 吓得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二少夫人饶命,二少夫人饶命。” 苏氏脚步都没停一下,有匆匆赶来的管事一把捂住小丫鬟的嘴,“碍了二少夫人的眼,奴婢这就拖她下去。” 连拖带拽把人弄走了,这管事还算好心,见小丫鬟吓得站都站不住了,安慰她,“也是你倒霉,偏碰上了,我给你换个差事,你躲着二少夫人一些,过些时日就没事了。” 小丫鬟如蒙大赦,不住地磕头道谢,看得管事心里也发愁。 主子心情不好,做奴才的可不得提着十二分心吗?别说出错,就是不出错也怕无妄之灾,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唉! 苏氏怒气冲冲,恨恨地骂:“这个老东西!” 吓得胡妈妈赶紧把屋里伺候的丫鬟全赶出去,到了外头还不忘厉声敲打一遍。 “老奴的祖宗哎,隔墙有耳,求您就是再生气也忍忍。您就当是可怜奶娘了。”胡妈妈抹着泪。 这话若是传出去,侯夫人规矩那么大,二少夫人受罚也就不说了,她这个当奶娘的,肯定就是杖毙了。 苏氏对奶娘还是有感情的,嘟囔着,“我就是气不过,她分明就没病,就是为了折腾我。同样是儿媳,为什么大嫂就不用侍疾?她就是针对我。” 胡妈妈连忙劝,“祖宗哎,可不能这么说,世子夫人还得照顾世子爷,而且她还要抄佛经为侯夫人祈福。” 苏氏仍然气哼哼的,“还有老三,也是个小气奸猾的。气死了,气死我了!” 她不就问他要点布料吗?不给就罢了,还到侯夫人跟前告她的状。一个大男人,跟她一个女人斤斤计较,这还是男人吗?他压根就没把她当嫂子! “给我找人盯着老三,盯着他身边的清风,他那院子里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盯紧了,我就不信抓住他的小辫子?” 苏氏的娘就是颇有手段,管得后院姨娘和庶出跟鹌鹑似的。苏氏自然也学到了一些她娘的手段,是人就有短处,她可不信老三浑身上下就那么干净? “是,是,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胡妈妈顺着她安抚。 “奶娘,你说她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痊愈?”想起来苏氏就咬牙切齿,却也无比犯愁,这一天天的,早晚能把她磨疯。 胡妈妈哪知道?只能继续劝她,“您是做儿媳的,儿媳给婆婆侍疾,说到哪去都是她有理。您就再忍忍吧。不是还是几位姨娘在吗?有她们顶在前头,您好歹也能松快点。” “这倒是!”伺候的活多是几位姨娘干的,尤其是丁姨娘,被侯夫人叫到的次数最多。她是儿媳,侯夫人倒不怎么使唤她。 这么一对比,她还不是最惨的,苏氏的心情瞬间好了些。 到了晚间,二爷闻承宗从丁姨娘院子回来就埋怨妻子,怨她也不知道照顾着姨娘一些。 气得苏氏跟他狠狠地吵了一架。 二房这边的动静自然传到主院,侯夫人勾了勾嘴角,什么话都没说。 ------题外话------ 感谢潇湘列无暇和WeiXin8c35cf9c41两位小仙女送和和的鲜花,感谢辣条味的小小仙女送和和的钻石,列无暇好久不见了哈,谢谢! 第38章 你见过我的头吗? 闻九霄看着户籍和房契,眉头皱得紧紧的。 去桃花里的时候他特意带上户籍帖和房契,想给余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一直到离开也没有拿出来。 清风小心地瞥了一眼,没敢吱声。三爷明显心情不好,他还是小心点吧。 若让余枝知道闻九霄的想法,一定十分扼腕,不知道怎么说?还需要说吗?直接扔给她,她都能高兴疯。 哪怕是扔地上,她也能乐呵呵地捡起来。 可惜余枝不知道,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因为隔壁赵家的小院要卖了。 赵有志被打得半死,治伤需要很多银子,他家有什么? 一个寡母,一个妹妹,供赵有志念书已经非常吃力了,实在凑不出治伤的银子。 李婶人缘儿又不好,跟娘家兄弟借来的几百文能顶什么用? 没办法了,只能卖宅子。 这么膈应人的恶邻要搬走了,余枝能不高兴吗? 她一高兴,大半夜的也不睡觉,搬了软榻在院子里看星星。四周点了自制的蚊香,一个蚊子都没有。 夜空中群星闪烁,就像千千万万支极小的蜡烛在发光。 忽然,有黑影从头上一掠而过。 已经有些睡意的余枝顿时清醒了,都没多想就追了上去。 追了足有半个时辰,人没追到,余枝站在空旷的街上,夜色掩盖了一切,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有劲风从身后袭来,余枝迅速侧身,伸手。身后的人反倒收手了,“女的?”瓮声瓮气,带着疑惑。 余枝也看清了来人,个头很高,比她高出一头多。 余枝这具身体一米六刚出头,不过她年纪还小,应该还能再长点,余枝希望自己最好能长到一米七。 这人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她见过的人里也就闻九霄的身高能与之匹敌。不仅高,还壮,看身形,那腰能改她两个还有余。至于五官,余枝看不清,但一双眼睛很亮。 “瞧不起女人?切磋一下?”余枝飞快朝那人攻去。 余枝从没和此间的练家子交过手,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到底如何,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会放过? 那人见余枝是个女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知这个女人颠覆了他的认知,不仅出招快,招式还刁钻,忒凶残了,逼得他是手忙脚乱。 反观余枝,她是越打越兴奋。 “不打了,不打了,都是同行,打什么?怪累的。你是女人,俺让着你。”顺地一滚,滚出老远,不愿再接招了。 余枝撇嘴,“我用得着你让吗?你是打不过我吧!” 那人被余枝揭了底,居然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俺是打不过你,你这小妹子,瞧着年纪不大,功夫可真俊!哪派的?干这行多久了?” “青云宗的,新手,今儿头一回出来。”余枝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她说得也不全是假话,她本来就是青云宗的呀,只不过青云宗不在此方世界罢了。 “青云宗?没听说过。” “天下之大,你不知道的门派多了去了。青云宗在山上,外人轻易找不到。” 那人恍然大悟,“世外高人啊!难怪小妹子功夫这般好!俺叫张秀,小妹子你怎么称呼?” 张秀?余枝忍不住侧目。 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脸上还长着络腮胡子,确定叫张秀而不是叫张熊? “女人的名字能随便打听吗?”真名肯定不能说的,有气势的假名一时没想起来,余枝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个张秀居然脾气挺好,“嘿,你们女人就是事情多,奇奇怪怪,这样吧,俺比你年长,那俺就称你一声妹子吧。”人也透着憨厚。 为了打听更多的消息,余枝忍了又忍,才没把一句“你得称我一声祖宗”怼他脸上。 张秀是真憨厚,对余枝是一点都不设防,很快被她套出了身份。 他是一名赏金猎人,还以前辈的身份给了余枝很多忠告。余枝这才知道,夜晚的京城还有另一番热闹。 “看到那条街了吗?白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谁也不敢进去,连打更的都避开那里。” “那是鬼街?有鬼不成?” “不知道,俺没进去过,师傅不让。” 余枝撇嘴,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看到那堵墙了吗?瞧见亮着的那盏灯了吗?点两盏灯,就表示有新的悬赏令。若是交任务,就在墙上敲三下,墙上会出现一扇窗,会有人出来查验。” 余枝默默地看着,“查验的是什么人?” “官府的人,不过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余枝诧异,“官府的人?” “要不然呢?俺们赏金猎人都是帮着官府做事的,可不做违法犯纪的事,京城是天子脚下,没有官府的允许,大晚上的谁敢出来?” 懂了,有光就有影。赏金猎人就是活跃在黑暗中的影子,帮助官府捕捉难度大的逃犯和通缉犯,或是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信息。 “有没有那种------”余枝思索着该怎么说,“私下里的交易,例如悬赏杀人什么的。” “有,有人为了钱财会接这样的黑活,这样的人一般心性凶残,是赏金猎人中的害群之马,被所有人不耻,一旦被官府那边查到证据,会被关到大牢里。” “坐牢?这处罚未免也太轻了吧?我还以为会被杀头呢。” “妹子这你就不懂了,死有什么好怕的?刀起头落,碗口大的疤,遇到手艺好的侩子手,脖子一凉人就没了,一点都不受罪。蹲大牢就不一样了,听说老遭罪了,具体怎么个遭罪法,都没人敢往外说。” 余枝不信这个邪,“你也说了那是手艺好的侩子手,要是遇上手艺不好的,干脆是新手的怎么办?一刀头没砍掉,再补第二刀,第三刀,你想想那个疼能受得了吗?” “就那么一会,应该能扛过去吧?”张秀语气里带着迟疑和不确定。 “我还听说就算头掉了,人也不会立刻就死,这个时候他疼不疼?是头疼还是身体疼?若是这个时候来了一条狗,黑狗,把头给叼走了,阴差一看,无头鬼,不要,不要。无头鬼入不了地府,他是不是得日夜拽着人问:‘你见过我的头吗’?” 余枝模仿着,还自带声效。 张秀这个大块头被她说的后脊背发凉,“妹子,别说了,怪瘆人的。”他左右瞅着,老觉得不定从哪就跳出个无头鬼来,追着问他要头。 瘆人就对了,余枝准备撤了,她可不想跟这个大块头蹲在这谈论一晚上的如何砍头。 “妹子,别走啊,俺跟你投缘,再聊会。”张秀自来熟就罢了,还依依不舍,“------什么时候再见?” 余枝翻白眼,萍水相逢,他还指望再见? 好天真! ------题外话------ 特别感谢起点女生网的笑颜忘小仙女,一口气给和和投了38章推荐票,我记得上个月也是,真的特别感谢! 第39章 赏金榜 闻承曜终于知道蒙麻袋打他的人是闻九霄了,一状告到武安侯那去。 “父亲,儿子不知道哪里得罪老三了,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他非要动手?儿子还是做兄长的,面子往哪里搁?儿子,儿子------”闻承曜有点哽咽了,非常委屈。 他在金吾卫,也不好因为那点伤告假。他顶着脸上的伤半个多月才消下去,丢死人了!别人还质疑他的品行,要不然金吾卫那么多人,怎么就他一个被人打了黑拳? “真是老三打的?”武安侯吃惊,还有些不信。 老三多稳重,能干出这事? “儿子敢拿这事说谎吗?儿子调查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老三干的。”闻承曜认定。 “老庚去请三爷。”老庚是外院的官家,只听命于武安侯。 闻九霄很快就到了,见他二哥也在,尤其他二哥一脸愤然地瞪着他,他也只扫了一眼,“父亲找儿子有事?” 坦然自若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武安侯都不好开口,顿了顿才道:“你二哥上回被人打了,你干的?” “是我干的。”闻九霄爽快地承认了,一副“您说怎么办吧”的模样。 闻九霄根本就没想瞒着,要真想瞒着,闻承曜怎么可能查得到? 可他打了人,老二还不知道是他打的,这不是锦衣夜行吗?一点都不解气。所以他才故意留下线索,引导老二去查。 老二也是个没用的,查了这么久才查到他头上。 “父亲,您看,他都承认了。”闻承曜不忿地喊起来。 “先撩者贱,是你先惹我的。” “血口喷人,老三,我怎么惹你了?你说,你在大理寺,我在金吾卫,我怎么就惹到你了?”闻承曜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样。 闻九霄冷笑一声,“画!但凡我有个什么好东西,你就眼红,自己不敢要,偏怂恿父亲出面。” “你不是没给吗?” “那是因为画早被我送给大哥了,要不然依你的性子还不定怎么撺掇父亲呢。没要到画,你还编排我的闲话。堂堂男儿,学那妇人手段,你还不该揍?父亲精心教导你多年,就是让你学后宅手段的?我是替父亲教训你。” 闻承曜一向以妥帖、大方、知礼的君子形象示人,现在被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你,你,那天在演武场你不是已经揍过我了吗?” “气没出完。”那意思是得接着再揍。 闻承曜又羞又气,跳脚,“我,我,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 “我也没不承认,但这跟我揍你有什么关系?” 闻九霄一张嘴能气死人,把闻承曜气得嗷嗷叫,偏他还十分冷静,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都给老子闭嘴!”武安侯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这都什么狗屁倒灶的,太不像话了。 不过武安侯也把两人的恩怨听清了,他是偏疼老二不假,可他也看重老三,就算他不承认,老三也是他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尤其是老三才受过皇上的夸奖。 因此他也不好明着偏心,只好在两个儿子中和稀泥。 “老二你先想要老三的画,还编排闲话坏老三的名声,然后老三你也揍了老二,行了,你俩都有错,你俩算打平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都不许再提。” 闻九霄没吃亏,自然无所谓,“儿子听父亲的。”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闻承曜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不过对上父亲紧盯着他的眼神,又忍住了。 他低下头,遮掩住自己嫉妒愤恨的眼神,捏紧袖子下的拳头,尽全力平复心情,“儿子也听父亲的。” 武安侯满意点头,“亲兄弟之间什么误会不能说清,非得要动拳头?嫌外人看得笑话不够多?行了,你俩之间的所有恩怨到此了结,以后都不许再乱来。” 他是武将,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又警告了一句,“以后谁再生事,老子决不轻饶。” 闻九霄不是吃亏的那一个,依旧无所谓,“父亲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再伸爪子,他还照揍不误。 武安侯瞪了他一眼,再看向二儿子。闻承曜有气无力,“儿子以后不会再让父亲失望了。” 武安侯脸色稍霁,“行了,你俩都回去吧。” “儿子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外书房,然后一左一右扬长而去,谁也没搭理谁一句。 俩儿子离开后,武安侯忍不住想:老三不是走了文臣的路子吗?怎么行事还像个武夫? 隔了------余枝掰手指头一算,隔了七日,她终于又出去活动了。 依然是个漆黑的夜晚,阴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余枝想起了年少时日子里写的一句话:夜是最好的保护色。 嘿,又文艺了一把。 她沿着上回的路线溜达了一圈,凑到灯火跳跃的墙边,刚要看悬赏榜,身后冒出一个人,“嘿嘿,妹子,你来啦!” 幸亏他出声早,不然余枝手中的小短剑就反刺出去了。 “真巧哈!”又遇到这个张秀了。 “不巧,俺每天都来,倒是妹子,这些天去哪了?”张秀关心地问,不等她回答,又委屈的抱怨,“妹子那天说啥不好,非说砍头,害得俺这几天做梦都是无头鬼跟俺要头。” 余枝嘴角抽了抽,一个大男人还怕鬼?胆太小了。 怕他再唠叨,就转移话题,“榜上的这些------” “都是还没完成的任务,难度太大,棘手,听说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完成了,就会被从赏金榜上撤下来。”张秀解释着。 余枝看着,“棘手是棘手,不过出的赏金也高呀!你瞧这一个,身价------十万黄金?我没看错吧?啧啧,官府可真有钱!” 十万黄金换成白银是多少?乘以十是吧?那就是------一百万两! 得多大一堆?要不都说金山银山呢,原来金银真的是可以成山的。 不好意思,太穷,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余枝在心里跟财神告罪一声! “钱再多也得又命花,榜一的那位,挂这有七年了,折进去的赏金猎人快满一只手了。” “五个?” 张秀纠正,“五十。” “这么多?这人什么来头,我得瞅一瞅。”余枝靠近了细看,好家伙,光是灭门血案就十几起,曾屠尽一整个村庄,还杀过朝廷官员,这人简直就是个恐怖分子,难怪官府出这么高的赏金要他的人头。 “咦,这还有个寻人的,一百金,我瞧瞧寻的是谁?”余枝往下看,“关山客?!”这名字好熟呀!在哪听过,余枝使劲想。 “------最近好多人都在找这个关山客,不过此人极善隐藏,江湖上一丁点他的消息都没有。有人说他是正道侠士,帮着大理寺抓逃犯,就是行事太狷狂不羁,大半夜把逃犯挂在大理寺门上,手段也凶残,那逃犯身上全是伤口,那血呀滴了一夜,都快流干了------” 余枝------ 她想起来了,关山客不就是她吗?她------她当时就是随便取个名字,也没上心。要不是张秀讲的这事她干过,她还想不起来呢。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各种票票,还是再加更一下吧!作者是个手残党,不,作者的手速已经练上来了,但打字快没用,得想精彩的剧情给大家看啊! 叹气,和和努力码字去了。 顺便说一下,这个月和和就能冲新书榜啦,今天看了一下,21名,都是大家的支持,希望慢慢往上爬吧! 第40章 想三爷了吗? 很快余枝又迟疑了,张秀说的这人是她吗?她可以发誓,她就扎了那人大腿一下,怎么可能全身都是伤口?她离开的时候怕人死了,还特意帮着止了血,怎么可能会流干?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关山客? 重名有可能,连干过的事都一样,不大可能吧? “关山客抓了逃犯,挂大理寺门上?半夜挂的?”余枝问。 “对,没惊动任何一个人,此后再没露面,连赏金都没领。” “你说一下那天具体是哪天?” 张秀说了一个日期,余枝捂住胸口,没跑了,就是她!榜上要寻的关山客就是她。 心痛! 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就成了心狠手辣的狂徒?她知道有个词叫“以讹传讹”,可也不能把她妖魔成这样呀! 再传几天,她是不是就变成了扒人肠子吃人脑子的魔鬼了? 捂紧小马甲,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心好痛! 她真不知道抓那个逃犯还有赏金,“多少?我是说关山客抓的那个逃犯多少赏金?” 张秀道:“二百两------” “什么?”余枝简直不敢相信,就那么个玩意居然比关山客还值钱? “银子。”张秀终于把话说完。 余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这样大喘气她心脏受不了。 张秀也不恼,反而笑呵呵的,显得更傻了。 心更痛了! 赏金她还能去领吗?她主动送上门去,连关山客的赏金一块领行不行? 恐怕不行!金主大人是大理寺少卿,只要关山客露面,必然会惊动他。她胆小,她哪敢去他跟前造次? 一百金加二百两银子是多少?余枝心痛得无法呼吸了,来个算数大神帮忙。 一千二百两银子!生生就从余枝的口袋里飞走了。 不行了,她受到了亿万点伤害,唯有睡觉才能治愈她受伤的心灵。 余枝跟幽灵似的飘走了,留下张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的了?小妹子这是咋的了?” 一连几天余枝都提不起精神,连樱桃跟她说隔壁赵家的院子卖出去了,她都没兴趣了。 愁得江妈妈和樱桃恨不得把心捧出来做菜给她吃。 “姑娘这是怎么了?瞧着一天天的没精神。”江妈妈和樱桃在院子里干活,看一眼懒洋洋趴在书案上的余枝。 “姑娘说她苦夏。”樱桃也皱着眉头,“姑娘这都清减了好多,脸上都快没肉了。” 苦夏?一整个夏天都快过完了,姑娘都没事,这都快入秋了,怎么姑娘反而苦夏了? 江妈妈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是不是想三爷了?” 樱桃想了想,“有可能,三爷有阵子没来了。要不去请三爷?” 江妈妈为难了,“三爷不在京里,清风小哥传过来的消息说,约莫五到七天才回。” “江妈妈你说什么?三爷出京了?”趴着的余枝猛地坐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妈妈。 “对------三爷是------是出京了。”江妈妈硬着头皮艰难开口,心里更加确定姑娘是想三爷了,“三爷很快就会回来了,姑娘您别急,想开一点------” 江妈妈后面又说了什么余枝一点都没听到,她只知道金主大人出差去了,不在京里,那她岂不是就可以去领赏金了? 瞬间,余枝有了精神。 余枝脚步轻飘飘地回了内室,拖鞋上床的动作一气呵成,在床上滚呀滚呀,若不是还有理智,她早就尖叫了。 江妈妈和樱桃面面相觑,姑娘这是怎么了? “姑娘是不是躲起来哭了?”樱桃怀疑。 江妈妈觉得不大可能,姑娘那表情不像是伤心,反而有些像------高兴? 江妈妈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三爷出京,姑娘怎么会高兴?肯定是她看错了,樱桃说的对,姑娘想三爷想得茶饭不思,一定是躲内室里哭去了。 两人更加忧心了。 要去领赏金自然不能以真面目去,还有新认识的那头熊,别拖她后腿才好。 余枝用了两天的时间做准备,出现在赏金墙下的是一个老者的形象,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余枝在墙上敲了三下,墙上果然出现一个窗口。这是什么机关,也太巧妙了吧?余枝早就在白天乔装打扮探过了,整面墙的每一块青砖都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何事?”窗口里有个人问。 余枝往里一瞧,乐了。 原来这人也戴着面具,好了,谁也不要嫌弃谁。 “领赏金,关山客,一百金加二百两白银,谢谢!”苍老的声音自余枝嘴里出来。 “你是关山客?” 余枝点头,“老夫正是。” “有何凭证?” 余枝叹了口气,皮了一下,“老夫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要证明我是我自己。” 这事上上辈子她也干过,身份证十五位升十八位,她有个证书上的身份证就是十五位的。后来需要用到这个证书,人家就让她证明她是她自己。可把她郁闷坏了,最后跑派出所开了证明才算完。 没想到都穿越两回了,还能遇上这事,啧啧,社会都是相通的哈! 嘴上这样说着,余枝还是递过一张纸去,“老夫年纪大了,说话费劲,为了省点力气,老夫都写这上头了。” 墙内的人嘴角抽了一下,然后认真去看纸上的内容。 看罢,一双眼睛再次打量起余枝。 余枝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间或咳嗽两声,“这是验好还是没验好?人一上了年纪,腿脚就不行了,久站不得。还是说你们准备赖账?” 这人嘴角又是一抽,说了句,“银票。” 里头立刻有人递上银票。 余枝却没接,“不要银票,要黄金白银。”自嘲,“人穷志短,没见过大世面,让您见笑了!”还朝他拱拱手。 里头那双手又外摆金锭子和银锭子。 面具遮挡下的余枝露出笑容,提要求,“能否给个箱子装一下?”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问,她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早有准备自个带了布袋子,不过若人家提供箱子岂不更好? 赏金墙里的人还挺好说话的,还真提供了箱子。看着黄金白银放进去,码得整整齐齐的,余枝心花怒放。 “多谢!走了,再见!” 就见之前连说话都嫌费力气的老者,扛着几十斤重的箱子健步如飞。 说好的年纪大腿脚不好呢? 第41章 余枝的工作总结 余枝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一点都不意外,眼珠子转了一下,带着小尾巴绕着京城兜起了圈子。 身后的人不是没察觉到她的意图,想到此人是关山客,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兜到第三圈时,余枝烦了。这人属驴的,就会一圈圈转?好歹走个直线呀! 姑奶奶不陪你玩了,余枝把脸上的面具一扔,身形晃了晃就回家睡觉了,哦不,是回去数银子了。 那人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张面具,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折身回去。 “属下无能。”那人惭愧地说道,把手里的面具双手呈上。 “无妨。”此人赫然便是余枝刚打过交道的面具人,“那人既然是关山客,你跟丢了不丢人。” 他看着手中的面具,正是之前“关山客”戴着的,是钟馗,丑陋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关山客”是故意的吧?故意戴这张面具出现。 “挂门上。”他又把面具还回去,补充了一句,“辟邪!” “是,大人。”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大人说挂门上,那肯定就得挂门上,“大人,您确定那人就是关山客?” 面具人点头,“应该是他。” 他能清楚地描绘出卢麻子的相貌体征,身上伤口也能对上,若这些能作假,绑人的手法却不能作假。除了关山客本人,还有谁会那种独家手法? 所以此人是关山客无疑了! “这么说关山客是位老人家?” “那可不一定。”面具人微微一笑,“这些江湖人谁会以真面目示人呢?不过,就算是老人家,那也是个促狭的老人家。” 属下也乐了,问:“那这位关山客------” 面具人摆摆手,“随他去吧。”只要他不跟官府作对,不杀人越货,朝廷对江湖人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江湖人,江湖治,合作共赢不好吗? 夜还长着呢,希望还有赏金猎人来领赏金,榜上的凶徒都能撤下才好,还大庆一个海晏河清。 再去看关山客在干什么,她在补眠吗? 不,这个时候她兴奋地根本睡不着,她把金锭子和银锭子一个个整齐地摆在床上,双眼放光,一个个地摸过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回箱子里。 心里哧笑:还想给她银票,当她傻么,不知道银票上都有记号?她不去兑换还好,只要她去兑换,说不定人家已经在钱庄等着她了。 要什么银票,金子不可爱吗?银子不香吗? 伴着这样的想法,余枝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余枝抱着装有金银的箱子开始做工作总结:若她不去护国寺给便宜爹立牌位,她就不会发现那个逃犯,发现不了逃犯,就挣不了赏金。 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做人要有孝心,做个孝顺的女儿会有福报的。 嗯,过两天再去一趟护国寺,给便宜爹点一盏长明灯。 若她没遇到要划花她的脸的歹毒郡主,就不会因要出口气而留宿护国寺,不留宿就抓不了逃犯,抓不了逃犯就没有关山客的诞生,没有关山客就没有这一百金。 所以,做人不能圣母,有仇就报,明着不行暗着来,财神爷最喜欢恩怨分明的人了。 总之一句话:做个好人,做个记仇的好人,做个快乐记仇的好人。 发这么大一注财,除了给便宜爹点长明灯,还得再做点好事。 用完早饭,几个小乞丐送小虾上门了,余枝眼前顿时一亮,笑眯眯地问:“来,来,排好队,都说说自己有什么心愿,姑娘今天心情好,全都帮你们实现。” 几人都惊呆了,余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听不懂呢? 最机灵的猴子先反应过来,“您真要帮我们实现愿望?”怎么一点都不真实呢? 余枝依旧笑眯眯的,点头,“对,我说话算数,你们就大胆地提吧,全都满足你们。” “那------我们想租间屋子,可不可以?”猴子试探着问。 “行,租个小院子都可以。”余枝摸出一锭金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财大气粗地道:“这可以帮你们先付一年的房租。” 哇!金子!好大一块金子! 几个小乞丐张大了嘴巴,眼睛盯着金子都不会动了。 木头意识到余姑娘说的是真的,不是逗他们玩,他很想拒绝,他已经攒了一些铜板了,够在大杂院租一间小屋子的了,可他看到花儿身上破得像布条一样的衣裳,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不,不要院子,一间------屋子------就行。”木头磕磕巴巴地说道。 “对,对,我们有一间就够住的了。”其他孩子齐声道。 余枝,“行,满足你们,租一间屋子,其他的呢?” “好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不用说,这肯定是嘴馋的小北。 “给花儿买身新衣裳,还想要个头花。”这是疼爱妹妹的东子。 “也给木头哥买新衣裳。”奶声奶气的这是最小的花儿。 “没问题!”余枝全都答应了,分派江妈妈和樱桃,“樱桃你跑得快,去酒楼要一桌席面回来。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两身衣裳,至于头花,家里就有,一会就给花儿戴上。” “太好了,谢谢余姑娘。” “有新衣裳穿了,谢谢余姑娘。” “对,谢谢余姑娘,姑娘真是大好人!” 余枝的笑容僵了一下,现在轮到别人给她发好人卡了?不过看着几个孩子高兴的样子,余枝也就不介意了。 她看向木头,“你呢?大家都说了自己心愿,你的心愿是什么?” 木头沉默着,紧抿着嘴,余枝鼓励地望着他,“说吧,姑娘今儿心情好,日行一善,就是来做散财童子的,你不要有顾虑。” “户籍!”木头憋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他的脸涨红了,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余枝,生怕在她的眼里看到厌恶,怕她觉得他贪得无厌。 余枝听懂了,一拍脑门,“对,怎么忘了这事呢?没有户籍,恐怕没人愿意租房子给你们。” 见几个孩子面露失望,余枝继续道:“回头我找找人,帮你们把户籍办了。” “真的?”木头不敢置信地抬头,“您真的,真的愿意帮我们办户籍?我们,我们没有钱还你的,我们,我们可以去干活,但需要很长时间------”他都语无伦次了。 余枝挑眉,“真给你们办户籍,不用你们还钱,你就当------当姑娘我的银子多,请你们帮忙花一点。” 木头------ 明明那么高兴的事,木头却想哭。 谁会嫌银子多?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余姑娘这样说不过是照顾他可怜的自尊罢了,一个小叫花子,却还妄想着要强,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他曾抱怨老天爷的不公,以后他不会再抱怨了,因为他遇到了余姑娘。 ------题外话------ 谢谢依然晴天小仙女送和和的评价票和鲜花!谢谢辣条味的小小仙女送的鲜花和催更炸弹!谢谢起点、QQ阅读所有给和和打赏送票的小仙女们!开心! 周日继续加更。 第42章 人生啊,寂寞如雪 许多年以后,几个小乞丐依然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他们第一次吃饱饭,第一次吃到那么多肉,即使余姑娘提醒会吃坏肚子,他们仍是舍不得放下。 这可是肉哇!他们长这么大只闻过香味,却没吃到嘴里的肉哇! 这一天他们第一次有了新衣裳,他们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小心地摸着,却舍不得穿。这么好的衣裳,穿坏了怎么办?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这一天,他们像做梦一样,几个人偎在一起,久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余姑娘是咱们的大恩人,以后咱们要再勤快点,帮余姑娘做更多的事情。”木头一脸郑重地说道。 其他几个全都点头,“对,余姑娘是好人!” “帮余姑娘做事。” “听木头哥的。” 江妈妈正在打听办户籍的事,她找的是里正,对外的说辞是:“姑娘可怜我老婆子身后没有子嗣,寻了个小乞儿给我养老,他们几个感情好,不愿意分开,索性就一起都给我当孙子了,将来就算只有一个是有良心的,我老来也有靠了。姑娘开恩,不让当黑户,要给上户籍。” 里正对余枝的印象很好,拿了银子也算尽心尽力。他是里正,跟衙门管户籍的也常打交道,流程走下来很快。 木头等人拿到了户籍,房子也租好了,是一个大杂院,里面已经住了三户了,木头几人住进去就是第四户。 这个大杂院离余枝住的桃花里不远也不近,隔了好几条街,俗称贫民窟,环境更混乱,更鱼龙混杂,偏巷名叫君子里。 到底是京城,可真有意思。 虽然住得不近,但木头几人每天都往这边跑。帮着扫院子,跑个腿什么的,樱桃都抱怨把她的活儿给抢了。 干得最多的还是帮江妈妈出摊,江妈妈已经重操旧业了,木头一大早就来帮着推车,收摊的时候再帮着把车推回来,一日都不落下。 就连江妈妈都夸:“多仁义的孩子!” 余枝不管这些,反正银子散出去了,剩下的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花用了。 要问余枝还有什么不如意,她一定会告诉你,她缺个洗澡房。 她实在不想在木桶里洗澡了,她怀念花洒,怀念热水从上面洒到她身上,怀念大冬天也可以想洗澡就洗澡。 建了洗澡房还得有水,得在院子里打一口井。 平时用水都是江妈妈去挑的,她崴了脚的那段时日是樱桃去挑,她年纪小,力气不够,只能挑半桶,每天都要来来回回跑好几趟。 自家有口井就方便多了,那么,新的问题出来了,余枝不缺打井的银子,而是院子太小了,实在没地方再打一口井了。 怎么办?搬家? 不行,不行! 那就只能扩张了。 余枝看看左边的邻居,自赵家搬走也没见新邻居住进来,要不找人商量商量买了?井打在那边院子,在墙上开一扇门,一样方便。 江妈妈不是耿耿于怀没种上菜吗?那边小院多的是地方,够她整一个菜园子了。 余枝越想越觉得合适,刚要喊江妈妈和樱桃过来参详,忽然有了别的主意。 她上头是有领导的,干吗什么事都自己干,劳心劳力,太累! 她只需要把计划交上去,买宅子打井这样的大事还是留给领导操心吧! 身为打工人,要精准定位自己的位置,你把领导的活儿都干了,那领导干什么? 你以为领导会高兴,会承你的情?不会,他只会以为你想干掉他,取代他。让领导忌惮的打工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想通之后,余枝又躺平了。 闻九霄一回来就听到同僚在议论关山客,什么武艺高强,什么匡扶正义,什么侠义心肠------ 他停住,“是那个把卢麻子送回大理寺的关山客?” “呦,小闻大人回来了?小闻大人辛苦了!” 同僚看到闻九霄连忙打招呼,热情地向他介绍,“对,就是那个关山客。” “您不在京里不知道,关山客现身啦!赏金已经领走了。” “对,对,属下听说他武功可高了,那晚轮值的小甲追了他半个京城都没追上。” 知道点详情的人撇嘴,“什么追了半个京城没追上?人家那是溜着他玩呢。” 众人惊叹,“小甲的轻功是最好的,连他都追不上,高人,绝对是高人。” “那晚怎么就不是我当值呢?好想见识见识高人风范。” 众人都表示遗憾,还有对关山客此人的敬仰之情,纷纷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侠客的梦想? 突然有一人道:“关山客两次出现小闻大人都不在京里,那小闻大人的运气岂不是更不好?” 话音一落,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大家都觉得尴尬,就连说话的那人也十分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小闻大人,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随口一说。” 其他人也跟着圆场,“对,他就长了一张破嘴,小闻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看你以后还敢口无遮拦不?” ------ 闻九霄抬手,“无事,我并未不高兴,你们忙着,我去见贺大人了。” “小闻大人您请!”众人松了一口气,齐声恭敬道。 等他走远,“不聊了,不聊了,赶紧做正事吧!也就小闻大人好说话,换了其他的大人,定得挨骂。”纷纷散开去忙公务。 闻九霄人冷,话少,还强势,但他在大理寺的风评却非常好! 为什么呢?因为他出身好,有本事,能顶住上头的压力。他从不抢下属的功劳,还能带着下属立功,这样的上司谁不服气? “妹子,俺跟你说,关山客现身了,可惜我帮师傅送信,不在京里,无缘得见。” 余枝也是醉了,她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怎么又遇到这个虎背熊腰了? 长得像头熊,偏笑得那么傻,都没眼看了。还一口一个妹子,一口一个俺,余枝忍了又忍才没给他一拳。 两个人靠墙蹲着,余枝把瓜子分给他一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他诉说对关山客的敬仰之情。 余枝实在忍不住了,开口,“你就没想过也许是因为那个逃犯扰了关山客听书,她小心眼,记仇,才把人逮着送大理寺的呢?” 就好比她上学时试卷上的阅读题,人家作者写的时候根本就没那意思,出题人生生给解读出忒多的想法来,把他们这一代娃折磨得不轻。 “不可能!”张秀提高声音,“关山客他老人家怎么会是小心眼呢?” 余枝翻白眼,“你见过她吗?了解她吗?说不定她就小心眼呢,不仅小心眼,还好吃懒做,贪财好色呢。” 张秀说不过余枝,急了,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关山客才不是小心眼。” 余枝------ 好吧,大熊你赢了! 实话怎么没人信呢?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哦不,这个真理是掌握在余枝一个人手里。 此刻,余枝觉得人生啊,真他妈的寂寞如雪! ------题外话------ 感谢红尘一笑2小仙女送的花花和评价票,谢谢啦! 第43章 你家三爷多少得有点病 自从听到宫里传出要为安乐公主择婿的风声,侯夫人就十分高兴。只要安乐公主择定了驸马,她就能为儿子议亲了。安乐公主不嫁,她出门赴宴遇到适龄的姑娘都不敢多看。 现在好了,安乐公主终于要择婿了,感谢佛祖啊! 在安乐公主择驸马期间,为了避嫌,侯夫人连府都不大出了,帖子能推的都推了,推不了的就全程低调,生怕哪里露了痕迹传到宫里去。 闻九霄洗漱后就进了寝室,门关紧,帘子拉上,耳朵里塞着耳塞,整个人钻进被里。 这一路风餐露宿不说,还与案发地的官员斗智斗勇,甚至还险些动了刀子,闻九霄十分疲惫了。 可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身体很累,精神却松弛不下来。他把眼睛蒙住,把被子拉过头顶,折腾了半天,依旧没有睡意。 闻九霄坐起身,阴沉着脸出来,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煞气。 清风吓了一跳,“三爷有何吩咐?” 闻九霄看都没看他一眼,丢下一句,“去桃花里。”大步朝外走去。 清风小跑着跟在后面,看着三爷的背影,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侯夫人找儿子分享自己的喜悦,听下人回禀他出府了,很是诧异,“这不是刚回来,怎么又出去了?也不好生歇歇,这个老三,太不把自个身体当一回事了。” 虽心疼儿子,但她也知道公事重要。儿子年纪轻轻就升到四品,靠的就是勤勉,她再心疼,也不能拖儿子后腿。 侯夫人压根就没往别的方向想,实在是她这个儿子太自律了,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府里,要不就是外出查案了,连应酬都极少极少。 就连身子骨不好的大儿子,都偶尔和三五朋友小聚一下呢。小儿子?怕是连酒都不会喝。至于说出去喝花酒,呵呵,他院子里除了洒扫的婆子,一水的全是男仆。 侯夫人心中洁身自好的儿子已经在余枝的床上睡着了。 余枝朝床上看去,金主大人整个人成趴卧的姿势,被子盖到肩膀,肩胛骨以上都露在空气里。余枝眼里透出遗憾,这人穿什么里衣?她都不能一饱眼福了。 这人一来就一言不发直奔她的寝室,她都还懵着呢,他已经关门拉窗上床把被子盖好了。 他睡着时模样------乖巧,这是余枝想了许久觉得最合适的一个词,跟醒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脑袋微微向左侧过来一些,平时一双疏离的眼此刻静静闭合着,长睫毛轻轻地覆着下眼睑,唇形成平直线,唇角微微向下扯。 这人是到她这睡觉来了?他睡着了,她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余枝一动,清风就在窗户底下哀求,“余姑娘,我们三爷喜静,睡觉的时候不能有一点动静,三爷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余枝------ 你家三爷多多少少得有点病!余枝很想骂人。 睡个觉还得要人陪,惯得他! 牢骚发完了,余枝坐到软榻上。没办法,领导助理都发话了,她就算是办事处主任也得听呀,不给助理面子,人家随便吹吹枕边风,她就得穿小鞋了。 屋里光线太暗,话本子都看不了,余枝坐了一会就困了,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闻九霄睁开眼睛的瞬间,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剑,眼底的锋芒能斩碎黑暗。视线落在窝在对面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女人身上,意识到他是在桃花里,眼里的锋芒褪去,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他下了床,余枝正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巧的鼻子轻轻翕动着,眼睫毛如两把小扇子。 她额角有一绺头发翘了起来,闻九霄想帮她按下去,手刚抬起,余枝就醒了。 萌萌的,有些呆,有些受到了惊吓。待看清身前的人是谁,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三爷!” 闻九霄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他问她?她刚醒,不知道哇! 余枝扭头去看沙漏,尴尬了,放沙漏的地方空空如也。她想起来了,沙漏被她放书房去了。 就在这时,窗户底下响起清风的声音,“回三爷,戌时了,晚饭已经备好。” 好家伙,她就打了个盹,时间已经过去三个辰时了,难怪肚子都饿了。 闻九霄也惊讶,他睡了三个时辰?没有惊醒,没有恶梦,甚至头沾到枕头上就睡着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闻九霄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警惕起来,打量的目光偶尔还落在余枝身上。 果然有病!余枝在心里翻了白眼,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三爷,出去用饭吧!” 闻九霄微微颔首,“可。”背着手就出了寝室。 余枝在后面冲着他后背飞快地比划了一拳:本姑娘一拳能把你打飞。 用饭的时候余枝能明显感觉到金主大人的心情很好,趁机她就把工作计划汇报了。 闻九霄果然很好说话,不仅答应了,还大方地承诺,“回头宅子落你名下。” “谢谢三爷!”这声谢真心实意多了,余枝高兴地都快找不到北了。 倒不是为金主大人大方地送宅子,而是宅子要落在她名下,她肯定就不能是奴籍,金主这是暗示给她脱籍? 感谢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和财神爷,可算让她等到这一天了。余枝心里把满天神佛感谢了一个遍。 “三爷,您多吃点,瞧您都清减了,补补。”余枝要想讨好一个人,那真是使出浑身解数。 自闻三爷大方承诺后,余枝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惹得闻九霄多看了她好几眼,目光里还带着一丝审视。 余枝若无其事,她长得这么好看,领导爱看就多看两眼呗!俗话说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奉承领导的时候,脸皮不厚点能行吗? 一顿饭吃得是宾至如归,至少在余枝看来是这样。 “三爷慢走,三爷再来!”余枝挥着小手,腔调都透着欢快。 反倒是闻九霄,听到她这娇嗲嗲的小嗓音,险些左脚绊到右脚上。 ------题外话------ 今天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继续冲鸭! 修改中 第46章 三爷笑了? 第44章 险些掉马的余枝 任务完成! 余枝挥舞下拳头,一转身对上江妈妈和樱桃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干吗?吓死我了!”余枝拍着胸口,“你俩有事?” “没有,没有。”两人一齐摇头,也不说话,就盯着余枝笑,笑得余枝心里发毛,“说吧,到底什么事?” 江妈妈,“真没事,老奴就是替姑娘高兴。” “对,奴婢也替姑娘高兴,姑娘终于苦尽甘来,以后全是好日子。” 原来是这事,余枝恍然大悟。 ”你们也听到啦?“余枝以为她们说的是宅子的事,”以后赵家那小院就是姑娘我的了,江妈妈你不是想种菜的吗?在墙上开个门,那边你随便种。“ 领导对她大方,她也不能对下属小气。 余枝飘着回屋了,还是高兴,怎么都无法平息激动的心情。 等江妈妈和樱桃回屋睡觉,余枝翻隔壁去了,提前验收她的江山。 以前李婶赵有志住这的时候,余枝是懒得往这边看一眼,现在------她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哪哪都瞧着顺眼。就连地上一个烂碗她都小心地捡起放一边,说不定哪会就派上用场了呢? 边边角角都看了一遍,余枝才恋恋不舍地翻回去,在今天的工作总结中写道: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为早日实现这个目标,我将带领江妈妈和樱桃------ 突然就一顿,脑中浮现江妈妈和樱桃对她笑的模样,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江妈妈明明欲言又止,樱桃明明表情那么暧昧------ 目光落在被子上,余枝明白过来,原来她们是这个意思啊! 想明白的余枝有些啼笑皆非,她真的只是陪着金主大人单纯地睡了一觉,一人睡床,一人睡软榻,陪伴的陪!压根就不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 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让她们失望了?哈哈! 江妈妈也就罢了,中老年妇女,催婚催孕的主力军。樱桃才多大点?懂什么?明天得跟江妈妈好好说说,不能教坏了花朵。 余枝抱着膝坐在床上,她觉得闻九霄这人还挺有意思,从一开始的喝茶、吃饭,发展到今天睡她的床,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睡她的人了? 余枝反倒拿不准了,因为他看她的目光里没有欲念,所以余枝的狗胆才敢这么大,要不然,就算是奴籍,她也早溜了。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贪图安逸,不求上进,得过且过。但凡日子能过下去,她就不愿离开这个安乐窝。 夜半,余枝又出去活动去了。 转了一圈,很好,没碰上那个张秀。 余枝实在是怕了他了,一个大男人,八卦也就罢了,嘴还那么碎,叨叨叨,叨叨叨,耳朵边全是他的声音。 今晚余枝想探探那条“鬼街”,艺高人胆大嘛,再加上旺盛的好奇心,说的就是她。 脚刚抬,身后传来让人头疼的声音,“咦,妹子,是你呀?走错道了,赶紧回来。”一把把余枝扯回来了。 余枝------ “我可谢谢你了。”这句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什么?自己人,妹子你怎么恁客气?”张秀压根就没听出来,憨厚地让人------很想给他一拳。 “你这抗的是什么?”余枝这才注意到张秀的肩上扛着东西。 “俺抓到的采花贼,俺最恨这种人了,一不小心下手重了点,把人弄死了,俺怕官府不信,就把尸体给扛来了。”张秀十分得意地炫耀。 余枝立刻跳开,捂住鼻子,“一股子死人味,你离我远点。” 张秀不以为然,“你们女人就是胆小,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哩!”嘴上嫌弃着,好像当初念叨梦到无头鬼的人不是他。 又邀请余枝,“走,妹子,领赏金去,哥领你长见识去。” 你这个秀儿,你谁哥?余枝很想怼回去,想了想,又算了,这头熊是一根筋,跟他搭话能气死。 余枝捏着鼻子跟在张秀身后,一起去了赏金墙。 一盏孤灯在夜色中摇曳着,任风怎么吹,它就是不灭。 一样的机关响动的声音,一样的窗口,一样的端坐窗内的面具人,还有那句一样的,“何事?” 余枝整个人都僵住了,闻三爷!闻少卿,她的金主大人,今晚的面具人是她领导! 有那么一瞬间,余枝的大脑是空白的。 危险!她的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 余枝后退,后退,再后退,悄无声息地后退,然后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跑了。 闻九霄眉心一动,这气味,有些熟悉。 他耸动鼻翼仔细闻,却又没有了,只有一股子血腥味,难道是他闻错了? 张秀领了赏金,往后一转,咦,人没了! “这小妹子,神出鬼没的。”他嘟囔了一句,闻九霄只听清了一个神出鬼没,也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躺在床上余枝的心还砰砰跳,本来她还打算接个悬赏令挣些赏金的,还是算了吧,谁知道她交任务的时候会不会碰到闻九霄? 就算她乔装打扮,骗骗不认识的人还行,余枝没把握能瞒住闻九霄的眼睛。 何止是不能接悬赏令,以后半夜溜达的时候还得避开赏金墙,不然她没安全感。 安乐公主不高兴,她不想选驸马,一点也不想。 贵妇娘娘看着闷闷不乐的女儿,劝她,“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别让你父皇生气,你父皇已经很疼你了。 “你上面的皇姐,她们的婚事皇上可没这样关心过。唯有你的驸马,你父皇是精挑细选的。去吧,别摆脸色,高高兴兴去见你父皇。”贵妃娘娘亲昵地拍着女儿。 “知道了。”安乐公主有气无力地回答。 再精挑细选的又怎么样?她喜欢的那个人又不在上头,挑哪一个不都一样? 担心女儿任性,贵妃娘娘不得不提醒,“安乐,平时你父皇乐意宠着你,可这一回真不行!安宁和安惠都到了年纪,你是做皇姐的,你不选驸马,她们怎么选?难不成让朝臣看天家的笑话?” 安宁和安惠的母妃已经有怨言了,她虽不惧,却也没必要因这事得罪她们,尤其是安惠还有个皇弟。 “朕的小安乐快过来,看看朕为你挑的驸马。”泰康帝朝安乐公主招手。 泰康帝真疼安乐,驸马人选经过一轮轮挑选,在案的还有十个。 能被泰康帝写到纸上送到安乐公主眼前的,无论是出身、相貌、才干、品行,就没有差的。皇家暗卫都调查过的,经过认证的。 安乐公主看着纸上的人命,一个都不想选,偏泰康帝还问:“看中了哪个?父皇给你下旨。” “父皇,这纸上的人好些儿臣并不熟悉。”安乐公主露出难色。 泰康帝一想,也是,便道:“过两天找个由头开个诗会什么的,把这些人都请到场,安乐你去瞧,瞧中哪个挑哪个。” “儿臣谢父皇!”安乐公主这才开心,挽着泰康帝的胳膊各种撒娇。 虽然知道挑选驸马再所难免,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题外话------ 啊啊啊,居然发错了! 第45章 闻三爷的骚操作 再不情愿安乐公主也还是择定了驸马,是平宣侯的长子。 既然是长子,为什么不是世子呢?难道是庶出? 并不,皇上给最宠爱的安乐公主挑驸马,庶出的根本就不会入选,庶出的在出身上先天就低了嫡出一头。 当然,像武安侯偏宠庶子的情况也有,但并不多,嫡出高于庶出还是主流。就算武安侯偏宠庶子,他也不敢太过分,对嫡出还是很看重的,顶多暗戳戳给心爱的庶子谋些好处。 比如给他找了个好岳父,再比如利用关系把他送进了金吾卫。 其实当初闻承曜想进的不是金吾卫,而是禁军卫。 可惜侯夫人不同意,禁军卫一向是各家嫡长子、世子刷身份的地方,你一个庶子还想进?心比天高,狂得他! 一向宽和的侯夫人态度强硬起来,武安侯也得妥协。年纪大了,自然就知道轻重了,指望他一怒为红颜那是不可能了,而且丁姨娘身段容貌也不比以前了。 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平宣侯长子江盛远既是长子,又是嫡出,为何不是世子呢?这是因为平宣侯府上有些复杂。 平宣侯的原配福薄,没闯过生产这道鬼门关,生下江盛远就去世了。平宣侯很快就另娶了夫人,次年也生下一子,两子就相差一岁,再加上有现任平宣侯夫人掺和,因此平宣侯府的世子就一直没定下来。 安乐公主痴迷闻九霄,显然就是个外貌协会的。 江盛远的相貌自然不差,他也是京中十大美男之一。人在禁军卫,也算上进。所以安乐公主这个驸马挑得还是很有水平的。 皇上高兴,隔天就下了圣旨。 平宣侯松了一口子,长子成了驸马,尚的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安乐公主,对候府无疑是有利的。 长子次子都是他的儿子,候府交给长子继承也是一样,他手上的关系和人脉正好都留给次子,皆大欢喜。 平宣侯的继夫人就不大高兴了,江盛远成了驸马,世子之位就彻底跟她儿子无缘了。她无法拿捏公主儿媳,还得向她行礼,更加憋屈。 圣旨一下,武安侯夫人的心可算是安了,当晚就安排了家宴,还询问儿子是喜欢文臣家的还是武将家的闺女。 闻九霄眼神闪了一下,脑中浮现出的是余枝那张灿烂的小脸。 他这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没有表情,理解,老三一向是这个样子,万年不变的冷脸。 侯夫人打趣道:“老三啊,以后娶了媳妇可不能给人看你这张冷脸,为娘能担待你,你媳妇能乐意吗?” 世子闻承宗也跟上,“要娶媳妇了,是不是很高兴?来,给大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让你嫂子帮着留意。” 闻承曜也不甘示弱,“还有你二嫂,认识不少武将家的好姑娘。” 苏氏暗地里翻了下眼皮,要笑不笑的样子,“等三弟娶了媳妇,母亲就不愁没孙子抱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得罪了好几个人,就连神经最粗的武安侯都皱眉:老二媳妇不大会说话呀,回头得让夫人多教着些。 侯夫人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淡淡地道:“老二和老二媳妇,你们也得多努力,膝下就一个婷姐儿,到底单薄了些。你大哥是身子骨不好,老二你身体好,就要多辛苦一些,为候府开枝散叶。” 目光从苏氏脸上扫过,“子嗣为重,老二媳妇你也莫要捻酸吃醋,服侍的人该安排就安排上,你若是没有人,我这里倒是能送你一两个。” 连武安侯都颔首,“夫人所言极是!老二,你也不小了,得有嫡子,庶子也行,偌大的候府还养不起几个孩子?” 嫡庶都是他孙子,一样姓闻,继承他的血脉。他是武将,没文臣那么讲究。 杀人诛心啊!笑谈之间就逼得苏氏不得不给相公安排通房,她不安排,侯夫人就要帮着安排了,她哪敢要侯夫人的人? 偏她还得感谢侯夫人的好意,“母亲说的是,儿媳回去后就给二爷安排。您那么忙,还劳累您为我们操心,儿媳真是不应该。” 苏氏红着眼睛,又委屈又憋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她。 世子夫人秦玉霜垂下眼眸,掩去里头的讥诮。她这位妯娌,说她蠢吧,她算计一个个的。说她精明吧,她又总干蠢事。说白了就是被娘家惯坏了。 家宴上的刀光剑影,闻九霄充耳不闻,就跟没事人一样。他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他在桃花里能够入眠并不是偶然,那么,让他入眠的是物还是人? 若是物,那很好办。 若是人,他岂不是就要把那女人抬进府? 给个什么名分好?姨娘?贵妾? 闻九霄皱眉,下意识地他就觉得此事不大妥当,至于哪里不妥当他又说不上来。 闻九霄是行动派,既然心生怀疑,他就会全力寻找答案。 余枝却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整蒙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在她寝室里放一张床? 这是嫌弃她的床?不是,上回不是睡得很香吗? 霸占了她的房间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把她也赶了出去。你需要休息,我就不需要了吗?好歹你让我把软榻搬出去呀! 这什么破领导,一点都不体恤下属,不能要了吧! 不过看在宅子和脱籍的份上,余枝咬咬牙,忍了。 这一出刚闹过,闻九霄又带她出去游玩,这她乐意,陪领导旅游,这是个好活儿。 可闻九霄这人太狗,不上山,不近水,连花都没得赏,直接把她带到别院。别院就别院吧,好歹还有几棵树能应景一下。 她连是什么树都没看清,就被闻九霄领屋里了,内容还是睡觉,陪领导睡觉——领导睡着,她坐边上陪着。 领导上床之前,还得她钻被子在床上滚一遍。又不是成亲,还找人滚床?再说了,滚床的都是男童,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封建迷信活动? 领导睡得香,余枝战战兢兢坐得腰酸背痛。 确定了,这狗男人果然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只不过平时掩饰的好罢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就算是领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就当余枝忍不住揭竿而起的时候,闻九霄消停了,不折腾了!还送她满满一匣子的首饰。 余枝懵逼:她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这是做了个寂寞? ------题外话------ 谢谢辣条味的小小仙女送和和的评价票,谢谢依然晴天小仙女送和和的钻石,感谢! 第46章 三爷笑了 余枝捧着梳妆匣子,太闪,闪得她眼疼。 却还是舍不得关上,看了一眼又一眼。 再看对面的金主大人,顺眼多了。也不知是不是余枝的错觉,她总觉得三爷的脸没那么冷了,他似乎还冲她笑了一下。 大半年了,从金主第一次出现到现在有大半年了,他何曾笑过? 余枝瑟瑟发抖了,越发觉得金主看她的目光像看小肥猪,这是养好了膘准备杀掉了? 且不说余枝都脑补了些什么,闻九霄的心情却很好,他已经能确定,让他一夜好眠的是余枝这个人,他在她的床上能很快入睡,是因为床上有她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闻九霄很满意,他对余枝这个女人很满意。她生得漂亮,而又不妖妖娆娆,时常素颜示人,让他觉得很舒服。把这样一个人摆在床边,闻九霄能够接受。 她安分知足,从不吵着要这要那,随手给她点东西,她就高兴得跟孩子一样,眼睛亮得像倒映了一整个星河,那模样十分取悦他。 她也不黏人,不会整天缠着他让他陪,也不会追着他问东问西。这样的女人放在后院一定不会给他添麻烦,他在外头应付衙门的公事已经很累了,不想回到府里还有人在耳边念念叨叨。 余枝这个女人刚刚好,就算她不学无术了些,女红差了些,闻九霄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闻九霄从桃花里出来,马车行到文昌大街的时候他突然喊停。清风拉住马,“三爷,可是有事?” 闻九霄看着路边的聚宝斋,他就想到了余枝,不过几样杂宝她就高兴成那样子。那个女人身上太素净了,他去给她挑几副头面。 “我去那转转。”闻九霄朝铺子一指。 清风看过去,聚宝斋?懂了,三爷一定是去给余姑娘挑首饰的。 三爷待余姑娘可真上心,清风在心里把余枝的位置又往前提了提。 就闻九霄这通身气派,只要不眼瞎,都能瞧出这是位贵客。 聚宝斋的掌柜态度可热情了,“贵客要瞧点什么?里头请。”一般的首饰压根不看,直接领里面去了。 待闻九霄坐定,香茶奉上,掌柜就把册子捧过来了,“贵客您先看着。”意思是瞧中哪个他让人取。 闻九霄却没动,“把你们这头面------” 掌柜懂了,“贵客这是要为家中娘子挑选头面?不是我夸嘴,我们聚宝斋的头面是京里头一份,最近新出了几个样式,特别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一边换了册子奉上。 娘子?闻九霄的手顿了一下,并没有出声反驳。 见闻九霄没动册子,掌柜索性直接喊人捧着实物送过来让他挑。 闻九霄也不负他望,头一样便挑中了一根金镶珠宝蝴蝶簪,价值三千两白银。后又挑中纯蓝宝石吊坠,只这两样就小一万两下去了。 掌故笑得合不拢嘴,那态度更殷勤了。 一旁的清风也暗暗咋舌,三爷何时这般大方过?这也太宠着余姑娘了吧?余姑娘的位置还得往前挪。 可府里正为三爷相看婚事,将来三爷娶了亲,他是站余姑娘呢,还是站府里的女主子呢? 清风内心纠结着,都没注意到三爷自个把账结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三爷冷淡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顿时一个激灵,“三爷,给小的吧!”伸手去接。 闻九霄避开他的手,径直出了聚宝斋。 身后是掌柜热情的欢送声,“贵人慢走,下回再来。”哎呦喂,今儿这一单生意抵得上一个月的了,要是这样的贵客一个月能多来几回就好了。 清风很唾弃掌柜那谄媚样,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呀,三爷怎么有那么多银子?身为三爷的贴心人,他怎么不知道三爷还有额外的私房? 清风哭丧着脸,不过下一刻他又振奋起来,只要他忠心,站得稳,三爷一定会更加信任他的。 “啊,三爷,小心!”清风一抬头,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就见大街上不知何时跑来一匹马,路中间有个小童明显吓住了,眼看马就要从他身上踩过了,三爷冲上去抱住了那个孩子,马的前蹄已经抬起,马上就要落到三爷身上------ 闻九霄抱住小童顺地一滚,险险避开,两人都没事,反倒是那匹马摔倒在地上了,马上的人自然也摔下来了。 “三爷,三爷,您没事吧?”清风连滚带爬跑过来。 小童也是哇哇大哭,他的父母冲过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扑通一声跪地上拼命磕头。小老百姓,话都说不出来,就嘭嘭嘭地磕头。 “无事。”闻九霄给了清风一个眼神,清风立刻扶起地上的人,低声道:“赶紧走吧。”敢在大街上骑马的,可不是寻常百姓惹得起的。 “郡主!郡主!您怎么样了?”一群人冲过来,直奔摔在地上的少女,七手八脚把人扶起来,“伤着哪里没有?” 若是郡主伤着了,他们这些人全都得吃刮落。 少女摔得全身都疼,却更加气愤,“大胆,居然敢谋害本郡主,我看你有多大的胆子?” 她身边跟着的人也是耀武扬威,纷纷说要抓闻九霄去衙门,只有个别两个精明的没吭声。眼前这位公子光看穿戴气度就不寻常,谁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 闻九霄看向那少女的眼神特别冷,声音更冷,“闹市纵马,险些伤及百姓,该当何罪?” 少女看清闻九霄的样貌,顿时一愣,嘴上仍强硬,“区区贱民,也配与本郡主相提并论?” 闻九霄压根就不理会她,他问的是匆匆赶来的巡街的捕快。 也是闻九霄的老熟人了,他一抱拳,“原来是小闻大人。”心里暗暗叫苦,看这两边人,但凡是个聪明的,他都不想卷入其中,奈何一方是小闻大人啊,杀神啊! 他正了正脸色,对少女道:“这位小姐,还请你跟在下去京兆府一趟。” “大胆!”少女又气又怒,“我父乃镇北王,谁敢碰本郡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闻九霄依旧冷着脸,看向那捕快,“何捕头,本官相信你会秉公执法。” 何捕头都要吐血了,镇北王啊!大庆朝唯一的异性王爷,他这回算是被小闻大人给坑惨了。 可到了这份上,小闻大人还盯着呢,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郡主请跟在下走吧,职责所在,还望郡主莫要为难在下。” 少女不由朝闻九霄望去,却见他的眼神极冷,她如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跺脚,“去就去,我看谁敢为难本郡主?” ------题外话------ 谢谢老子是个汉子送和和的鲜花,感谢! 加更奉上!今天看到评分变成9.7了,请大家手下留情,要打就打五星吧。谢谢! 第47章 一朵烂桃花 京兆府尹自然不敢为难镇北王的爱女,最后受罚的当然是她身边跟着的人。即便是这样,少女,哦,她叫杨掌珠,掌上明珠的意思。 杨掌珠仍觉得气愤,“那个人是谁?”不仅害她落马,还把她送京兆府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有知道闻九霄的就好心地告诉她,“那位是大理寺少卿小闻大人,武安侯府上的三公子。” “他就是闻九霄?安乐公主------”幸亏她还有点脑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点破安乐公主的心思。 虽然吧,这事大家都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却说不得。 更何况现在安乐公主已经择定了驸马。 杨掌珠跟安乐公主不大对盘,一个是镇北王捧在手心的明珠,一个是皇上宠爱的公主,都是说一不二的天之娇女,这样的两人到了一起,能看对方顺眼才怪呢。 明面上,杨掌珠的身份稍逊一筹。可她父王镇守一方,手握兵权,就算跟安乐公主呛声,安乐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皇上也不会因姑娘家的口角而惩罚她。 相反,瞧在镇北王的面子上,皇上还会让安乐公主好生招待她,让她一些。 杨掌珠让人调查了安乐公主所有的事情,自然知道她痴恋一个叫闻九霄的年轻臣子,十分不屑。 不就是个男人吗?喜欢就弄到身边来,这点魄力都没有,还公主呢?说出去笑掉大牙了。 暗自腹诽:这个闻九霄八成是个小白脸,要不然怎么就把安乐给迷住了呢? 杨掌珠想着那个气度昂然的男人,脸倒不白,相反他俊美无俦,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不仅好看,身上还带着股野性,像父王送她的那匹马。 她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挖空心思讨好她?唯有这个闻九霄,头一次见面就害她从马上摔下来,还疾言厉色地训斥她,倒是有点意思。 杨掌珠觉得安乐的眼光还行,看上的人至少不是徒有虚表。 不过,既然她没得手,那------杨掌珠骄纵地笑了起来,“去,看看那个闻九霄在哪?本郡主要见他。” 奶娘吓了一跳,“郡主,可,可不能乱来,您莫不是忘了表少爷?” 表少爷是杨掌珠舅家表哥,两人青梅竹马,虽没捅破窗户纸,但两家都有那意思,等回去两人怕是就要成亲了。 杨掌珠嗤笑,“少拿表哥压我,我又不是非他不嫁,我杨家与他可没有婚约。” 一向都是舅母奉承她,标榜着疼她,日日拿好听的话哄着她。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意图,不就是想让表哥娶她吗? 她不过是看在表哥确实对她百依百顺的份上,装糊涂罢了。 真当她是天真愚蠢的小姑娘?可笑至极! “奶娘,瞧你吓得,我不过是遇到个有意思的人,玩玩罢了。”杨掌珠哼一声,“又不是要嫁给他,你至于吗?再说了,连安乐都瞧上了他,我就算真嫁给他,也不算低嫁吧?父王不是希望我嫁入京城吗?” 奶娘的脸色都煞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郡,郡主------” 杨掌珠脸一沉,“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奶娘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到了外头,她深呼吸几次,这才急急朝前院走去。 “杨大人,郡主好似知道了。”奶娘声音颤抖。 临出发前,王爷交给她一项任务,命她一定要看好郡主。 这次郡主进京,明面上是为皇上贺寿,实际上王爷是和皇上做了交易,而郡主就是王爷送过来的诚意。无论是入后宫还是嫁皇子,都随皇上的意思。 郡主被瞒在鼓里,以为进京转一圈就回西北去,孰不知她根本就回不去了。要不然为皇上贺寿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郡主出面。 “不可能!”杨青一口否定,“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只要你不说,我这里是绝不会走漏风声的。” “那郡主------”奶娘依旧不安。 “八成郡主只是随口一说,话赶话说到这了,只是巧合,你莫要疑神疑鬼,露了痕迹。” 奶娘被他安抚住了,但想到郡主的命令,她还是很愁,“郡主让寻那位小闻大人,这事该如何是好?” 杨青也皱眉,这位小郡主,刁蛮任性一把好手,净给他找事。 小闻大人,他也听说过这位的威名。郡主瞧上谁不好,偏偏瞧上他,杨青是没有办法。 “能怎么办?就说没找到人,先敷衍着。”杨青没一点好声气。 闻九霄十分诧异,镇北王的爱女,妙龄少女,替父进京为皇上贺寿。镇北王府没有男丁了?这说辞一看就有问题。 不过这跟他没有关系,他只要守好大理寺一亩三分地就足矣,至于那位刁蛮跋扈的郡主,他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举凡女子,活泼者有之,静雅者有之,坦诚率真者亦有之,他独独厌恶的便是杨掌珠这样的,高高在上,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余枝纠结了几日便坦然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用,大不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身为打工人,领导对你好,你还能往外推吗? 余枝去护国寺给她秀才爹点长明灯,她现在财大气粗了,一盏哪够?点两盏,牌位前面左右各一盏。 希望秀才爹在底下日子能过得好,光线亮些才好读书,不要惦记她,她的日子过得也挺好的。 余枝无意间发现,护国寺居然还供奉财神。财神应该属于道教吧?而护国寺是佛教,佛教供奉道教的财神,几个意思?护国寺缺钱了? 殿内的僧人解释了很多,余枝就听明白一句:财神其实是佛教的护法,跟什么多闻天王是一个人。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但不妨碍她拜。 余枝可虔诚了:天灵灵,地灵灵,各路财神快显灵。天上掉馅饼呀,天上掉黄金,天上掉点啥都行,快显灵呀,快显灵! OK!好了,回去等着财神爷显灵吧! 供奉着牌位的大殿,进来位身穿半旧青衣的中年男人,他并没有供奉牌位,而是跟看守的僧人说了几句话。 临去时,他身旁的随从咦了一声,“先生,这人与您同姓。” 男人看过去,余大郎这个名字映入眼帘,他洒脱一笑,道:“天下之大,姓氏何其多?与我同姓也不奇怪。” ------题外话------ 埋个伏笔,以后想写了,他就是余枝的便宜爹,要是不想写,他就是余路人甲。 谢谢苹果草2020小仙女和叁宝88115387小仙女的评价票和鲜花! 明天上架了,怕订阅不好,忐忑,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和和!这篇文和和写得比较放飞自我,架空!架空!架空!别太考据,一切为了情节服务,大家看着开心就好。不喜欢看的就点叉,咱也别互相伤害,文明看文! 再次感谢大家! 第48章 把领导给睡了 晴天霹雳,她居然把三爷给睡了! 她把她的金主大人,她的直属上司给睡了!! 余枝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第一念头就是:她果然狗胆好大! 虽然她内心时常向往,嘴上跑马开车,可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她怂啊! 几辈子了她压根没真刀实枪的操练过,就算她理论多得能出书,可她真没实练过哇! 余枝可以发誓,她真没觊觎三爷的美色,好吧,顶多暗地里流流口水。可她怂啊,哪敢有实际行动?主要是,主要是------ 都怪昨晚那酒,酒壮怂人胆果然不假的,她也没想到梨花白那么上头,月色下金主那张脸太诱人,她一时没把持住,小怂怂化身色女就扑了上去------ 也怪三爷,都晚上了还往人家里跑,看到她在喝酒不仅没制止,还陪着她一起喝,不知道孤男寡女容易天雷勾地火引发犯罪?所以三爷也是有责任的。 余枝一会拍桌瞪眼,一会咬牙切齿,给自己找开脱的理由。 她真的喝断片了,昨晚上的大部分情节都记不住了,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她扑进三爷怀里,痴迷地摸着他的胸肌,跟个花痴似的对他笑,还勾着他的下巴,“三爷你真好看,这唇给我尝尝。” “我死了!”余枝捂住发烫的脸倒在床上。 这太羞耻了好吗?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余枝真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昨晚那个自己。 幸好一早她醒来的时候金主大人已经走了,要不然她不得尴尬死?江妈妈进来收拾床的时候她也是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突然,余枝猛地坐起来,脸色凝重。 睡了就睡了吧,虽然过程余枝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早晨不用坦诚相见她也很乐意,可三爷把户籍帖和房契放她枕边是什么意思? 补偿?安抚?好处费? 明明是她把他睡了,要说补偿也该她给他吧?过分!这样原则性的问题怎么能弄颠倒呢? 余枝越想越气,心口窝着一团火,吐不出去咽不下来。 她开始扒拉着自己的东西,看哪样适合扔闻九霄脸上。 然后余枝傻眼了,她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银票了,扔闻九霄脸上?然后叉腰趾高气昂地宣布:拿着吧,这是本姑娘给你的夜资? 嘤嘤嘤,余枝又倒在床上,都是她辛苦赚来的,她舍不得! 好吧,好吧,这几张轻飘飘的纸的确是她想要的,虽然闻九霄送的时机不恰当,但她也落到了实惠不是? 做人得知足,说不定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就是直男情商低呢?她在这气个半死,不合算。 余枝一下一下顺着气,把自己给哄好了。 然后是止不住地后悔,不是后悔她把金主大人给扑倒了,而是那么一道美餐送到她嘴边,她居然囫囵吞枣,不知其中滋味。 她这是睡了个寂寞? 清风悄悄地打量着主子,然后得出结论:三爷心情非常好! 别看三爷成天冷着脸,好似没有表情。但凭他在三爷身边多年的经验,还是能看出三爷心情的好坏的。 就像此刻,三爷的嘴角翘了那么一点点,走路的脚步也快了那么一点点,刚才他多嘴了一句,三爷居然没罚他。 这放在平时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三爷心情非常好。 继而清风就想到了让三爷心情愉悦的那个人,余姑娘。说起来,余姑娘还是三爷头一个女人呢。 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他七岁就伺候三爷了,三爷的事谁也没他清楚。 三爷高兴,清风觉得他在马车上窝了一晚上也值了。 “三爷,回府吗?”清风问。 “不,去衙门。”闻九霄的声音都比平日轻快了,“我记得前面有摆食摊的,去吃碗馄饨。” 清风默默,三爷从不在外头吃东西的------他要收回之前的话,三爷心情何止是非常好,简直是好得出奇了,开天辟地头一遭。 闻九霄的心情确实好,神情透着满足。 女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女人为什么可以那么软,那么香,那么让他欲罢不能? 一整晚他明明没睡多久,却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还很亢奋。 这就是男女之事的快乐吗?十九年来闻九霄头一回知道,难怪那么多男人那么热衷。闻九霄若有所思,可他以前明明对女人没有任何欲念的呀? 想不通也不要紧,闻九霄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既然余枝能让他放松,又不会让他觉得厌恶,那他自然要多往桃花里去。 他起身时那女人还未醒,不过他有留下她的户籍帖和房契,她看到了会开心的吧? 想到那女人高兴的模样,闻九霄的唇角忍不住又翘了翘,她那张红润的小嘴会说出什么样好听的话来感谢他呢? 想到这,闻九霄居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刚下衙从大理寺出来,闻九霄正要吩咐清风去桃花里,他就被人给拦住了。 “小闻大人,我们郡主有请。” “不认识,没交情,恕不奉陪。”能给这一句话已经是闻九霄今天心情好了。 镇北王府的人没请到人,自然不敢回去复命,前两拨没请到人的现在还趴在床上养伤呢,他们可不想也落那个下场,就拦在车前纠缠着,“我们郡主是镇北王的爱女------” 闻九霄皱眉,什么镇北王镇南王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清风。”他喊了一声。 清风自然听自家主子的,既然你不让路,那就别怨我不客气了。鞭子一甩,直往前冲。 镇北王府的人一开始还不信他敢撞人,胸脯挺得可高了,大有“你撞一个试试”的架势。 清风一点都不怯,这么多人看着,没理的又不是他,他怕什么? 不仅没停车,还吆喝了一声“驾”! 镇北王府的人一见他不是吓唬人,立刻就慌了,生怕马车撞身上,一群人忙不迭地往两边退,一个比一个麻利。 清风哧笑一笑,这样的怂货,他清风小爷见多了。他要是让三爷在京里被人讹了,还有什么资格给三爷赶车? “驾!”心情很美,清风的鞭子甩得可欢快了。 “闻九霄,你给我站住!”等在酒楼二楼的杨掌珠气势汹汹地领着人下来,二话不说,抽出鞭子就朝清风抽去。 ------题外话------ 谢谢果果宝贝儿、158*****810、老子是个汉子三位送和和的评价票和鲜花! 今天提前更新,是不是很惊喜? 这一章有读者说连不起来,真不是少了什么,就是倒过来写的,先写第二天睡过之后,再往前推,主要也是怕写多了被屏蔽。 啊啊啊,51章已经被屏蔽了,大半夜的,谁来给我放出来! 第49章 天将大瓜 “是你!”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鞭子。 杨掌珠见闻九霄露面,脸上顿时一喜,但神情仍是倨傲,“小闻大人,本郡主请你为何不来?” 语气中透着委屈,她在西北的时候,就是天上的明月,哪个少年人不捧着她? “前次闹市纵马,险些伤及百姓,这回又当街行凶,小小女子如此胆大妄为,你这是死不悔改了?本官看你是没把大庆律法放在眼里了。” 闻九霄冷着脸训斥,余光瞥见人群中一人,“当街行凶,阻拦官员车驾,该当何罪?何捕头,劳烦你把人带去京兆府定罪吧。” 正悄悄后退的何捕头------ 他就知道但凡跟小闻大人沾边的就没好事,他也是倒了血霉了,今天他本来不当值的,有个同僚老娘病了,跟他换了班。 半刻钟前,他本来是要拐到另一条街的,却因想看继安乐公主之后小闻大人又被哪朵桃花缠上了,结果,看热闹一时爽,被抓壮丁火葬场。 何捕头能怎么办?只好大义凛然得站出来,“请郡主跟在下走一趟吧。”心里已经想着要去护国寺拜拜,最近运气太差了。 闻九霄沉着脸,吩咐:“回府!” 本来是要去桃花里的,被这位刁蛮郡主一闹,闻九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你,你------”杨掌珠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气得暴跳如雷,偏何捕头还在一旁催促,她想也不想抬手就一鞭子过去。 幸好何捕头反应快,往旁边躲了躲,就是这样,鞭梢也甩着他的下巴了,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都出血了。 他要是没躲开,这一下得把他的脸给抽烂,好个狠毒的小娘们。 何捕头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本来还想说教两句就算了的,反正带回京兆府,府尹大人也不会真给她定罪,顶多就是罚罚下人。 “来人,都带回去。”何捕头手一挥,手底下的捕快立刻一拥而上,押着镇北王府这一众人往京兆府而去。 其他人不敢碰杨掌珠,何捕头却不怕。不是不走吗?就是拖,老子也要把你弄京兆府去。 镇北王府了不起啊?能在京兆府当捕头,谁还没点关系?老子光明正大执行公务,怕个球?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回家种地去。 杨青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家郡主已经被请到京兆府喝茶了,说请那是客气,押解还差不多。 杨青是又气又急,郡主再不懂事,那也是镇北王府的郡主,一个小小的捕头敢对郡主如此不敬,这个没把镇北王府放在眼里? 外面甚至都在传镇北王府行事嚣张,敢当街拦截朝廷命官的车驾。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 杨青不是杨掌珠那个无脑女,要不然镇北王也不放心点他护送郡主进京。他知道这事若不能好生解决,对王府的声誉是极大的损害,还有那群御史,也不是吃素的------到时王爷怕是得千里上折子请罪了。 越想杨青额上的汗越多,现在最当紧的已经不是郡主太能生事了,而是赶紧消弭流言,挽回王府名声。 杨青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好眼神一暗,下定决心。 只能委屈郡主了,少女慕艾,倾慕小闻大人,虽行为激烈了些,但其情可悯。如此一来,坏的也只是郡主一人的名声,小姑娘的情思嘛,大家提起顶多一笑而过了,倒是能把镇北王府摘出来了。 至于王爷交予的任务------郡主自个起了淑女之思,他能怎么办?反正都是嫁入京城,嫁谁不是嫁?武安侯有实权,这门亲事也不差。 杨青一边给王爷写密信,一边不再拦着杨掌珠出门了,甚至暗里还帮忙,散布一些流言,什么我家郡主对小闻大人一见钟情,什么西北儿女性情率真,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 天将大瓜,京城上下都快吃撑了。 身为当事人的闻九霄就苦不堪言了,在外头围追堵截他也就罢了,还追到府上去,就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子。 她就跟听不懂拒绝似的,跟块狗皮膏药一样,偏她家长辈还不在,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轻了不起作用,重了又不行,总不能把人抓起来吧? 他向皇上告状,皇上却半开玩笑地提起郎未婚女未嫁------吓得他连连摇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实在没法,闻九霄连府都不回了,日夜窝在牢里审讯犯人。 听着一声声惨叫,牢头和狱卒都忍不住哆嗦,小闻大人这戾气也太重了。 武安侯府最近也气压低迷,侯夫人都气病了,“还王府郡主呢,就这教养?分明是个没脸没皮的野丫头。” 向来端庄的侯夫人也破了多年的修养,气啊!她实在是气极了! 她盼了三年,好不容易安乐公主择定驸马了,她正欢欢喜喜给儿子议亲呢,谁知道从哪跑出个疯丫头,坏她儿子的亲事不说,害得老三连家都不敢回了。 眼看着她又要动气,香岚赶紧劝,“夫人,您莫动气。三爷特意传话回来,让您放宽心,他若是知道您因为这事气坏了身子,心里不定多难过呢。” 侯夫人忽然心里一酸,帕子捂脸,“我的三啊,就是孝顺,多好的孩子,怎么在婚事上头这般波折呢?” 过来探望的世子脚刚迈进去,就听到他娘的这声哭诉,顿时尴尬得不知该进去还是退出来。 还是有个丫鬟机灵,大声请安,“给世子爷请安,您来看望侯夫人啦!” 里头渐渐收了声,又过了一会儿,香岚才出来请世子进去。 侯夫人是特别厌恶镇北王府这位郡主,一丝丝都没考虑过她做儿媳。妻贤夫祸少,杨掌珠就是个祸害,她那样的娶回来还不得搅得全府上下不得安生? 武安侯却很心动,男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女人不一样。武安侯首先看到的是杨掌珠是镇北王的嫡女,那可是镇北王啊,大庆朝唯一的异姓王爷,手里握着实打实的兵权。 两家若是联姻,武安侯在京里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至于说杨掌珠脾气大,性子不好,嚣张跋扈,武安侯并不放在心上。小姑娘家家的,不就任性了点吗?好生哄着便是。 等成了亲,生了孩子,性子就定了。 就算实在不喜欢,不是还能纳妾吗?多纳几个可心意的,男人还是要以前程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