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夜,就和我分房睡? 昏沉中,她躺在床上。 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这间低矮狭小的黄泥房,屋中灯光昏暗,只点了一盏煤油灯。 粗糙的土墙上还贴着一对大红喜字。 这是哪儿啊? 陈香头疼得难受,好不容易挣扎着撑起身体,就看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坐在床边,脸色阴沉。 看到男人的一瞬间,陈香顿时瞪大眼睛。 周东猛!? 她该不会在做梦吧? 竟看见了年轻时的周东猛! 陈香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抽痛。 二十岁时,母亲为了一百块把她送去冲喜,面对一穷二白,四处欠债的婆家,她特别记恨身为新郎的周东猛。 新婚当日,借着酒劲对他大打出手。 闹完后,她倒是睡得安逸。 可经过这么一闹,病重的公公急火攻心,没一年就去世了。 她又和周东猛不和,关系算是彻底决裂。 再后来,她连夜逃离周家。 然而兜兜转转十几年后,在她含恨而终前,是他,是周东猛牵起她的手,陪她走完最后时光。 而他,也因为她,再没娶妻…… 陈香想到这儿,早已忍不住热泪盈眶,起身一把抱住男人精壮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中。 以前的她错了! 还错得那么离谱! 现在的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哪怕只是这样抱一抱他…… “你又想干什么?” 头顶上传来冷冰冰的嗓音,下一刻,她被一双大手狠狠推开。 陈香跌在床上,被男人捏过的手腕有些疼。 等,等一下…… 怎么会感觉到疼呢? 难道? 陈香恍然注意到自己肥硕的身材,还有身下大红色的喜被,温暖丝滑的触感,如此真实,让她又惊又喜! 她不是在做梦! 她回来了? 真的回到她和他的新婚夜! 周东猛推开陈香后,倏然站起,盯向她: “陈香,算我求你!别再闹了,我父亲身体不好,禁不住折腾,你放心,等他走了那一天,我立刻跟你离婚,绝不拖着你!” 陈香茫然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只见男人深邃明亮的眼眸里,皆是刺骨的冰冷和隐忍。 天啊,她怎么忘了,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她当着周家人的面大吵大闹过后吧。 周东猛的这句话,在上一世她睡醒后同样说过。 可是…… 那时她太混账了! 他越这样恳求,她就越能作! 陈香无比悔恨地咬了下嘴唇:“周东猛……” 你听我解释…… 周东猛见她又哭又笑又狂抓头发,以为她还要撒泼:“离婚后我会用钱补偿你!还有!” “夫妻期间,我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多碰你一下!你大可以放心!”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陈香见他要走,就知道周东猛肯定是误会了。 她急得眼圈都发红了:“你去哪?” 周东猛推门的动作一下没停,冷冰冰地回答:“去洗脸。” “哦。” 只要他不走就好…… 至于之前造成的那些坏印象,只能以后一点点挽回了,希望公公婆婆身体好好的,能够原谅她的不懂事。 陈香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屋里没人了,就没了顾忌,她伸开腿,捏了捏肚子上的肥肉。 一时没忍住,差点泪奔! 她可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快200斤的大胖子!! 陈香挣扎许久,才有勇气把镜子挪到眼前。 果然,一张肉脸出现在镜中,五官被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双下巴比黄土墙都厚! 好在她皮肤很白,唇色娇红,尤其是自己的这双大眼睛,明亮清澈。 再加上鼻尖一颗小痣,多少有点懵懂无辜。 陈香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手渐渐收紧…… 这一次,她不会再任性了! 她要和周东猛一起挣钱,一起照顾爸妈,等她瘦下来,养好身体,还要给他生个胖崽崽! 当然她更不会放过那些害她的人!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 周东猛迈步从外面进来,皮肤似小麦色,身形健硕,身上的白背心被胸肌撑得很紧,双臂上厚实的肌肉块更是嚣张。 十足的压迫感,看得陈香心惊肉跳。 周东猛说到做到! 进来后目不斜视,果真不多看陈香一眼,径直走到箱柜前,拿出一件大衣,转身抬脚又要离开。 陈香见状,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一双脚跳下床,跑到门前。 她的吨位实在是…… 感觉跑这几步,震得房间都在颤! 她张开双臂,肥硕的身躯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拦住周东猛的去路。 “你又要去哪?” 周东猛顿住脚步,冷峻的神色依旧没缓和:“我以后睡在外面。” 第2章 她是周家儿媳! 陈香立刻否决:“不行!” 男人黑眸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你又打什么主意?” 语气稍顿,周东猛决定把话说清楚:“我说过,这场婚姻是我亏欠了你,将来我俩离婚了,你还会再嫁人的……” “所以我更不可能碰你!以后这间婚房让给你睡。” 陈香挑眉不屑道:“周东猛,你不是大孝子么?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周东猛听后,目光有些沉:“陈香!找茬是吧!” 陈香仰面直视他的眼,态度硬气:“刚才你说咱爸身体不好,还警告我别折腾,现在到底是谁折腾?我们的新婚夜,你搬出去睡,让咱爸咱妈知道了,他们二老能不担心吗?” 周东猛沉默下来。 不像刚才那么冲动了,不得不承认还是陈香考虑的细致,他随即想起什么,刚毅硬朗的脸上浮出一丝窘迫。 陈香自然了解他的顾虑。 周家的黄泥房破败不堪,婚房里更凄惨,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箱柜。 连把椅子都没有。 结婚前,她听村里人说过,周东猛为了给父亲看病,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陈香站在那没动,借此机会小声邀请:“要不,咱俩先挤一挤?” 周东猛深深盯了她一眼,浓眉压低,嗓音粗哑地拒绝:“不用,我打地铺。” “……” 陈香抿抿唇,心里有些小失落。 她知道现在不是生拉硬拽的时候,就算把周东猛压到床上又怎样。 他该厌恶自己,还是会厌恶的! 她看着男人弯下腰,从床下的杂物里抽出一张草席,忽然,陈香的视线被他胸前滑出的一抹翠绿吸引。 “周东猛,你等一下……” 周东猛起身看向她,魁梧壮硕的身形让狭小的婚房更加局促,拎着草席的手臂爆出一片青筋。 陈香指着他胸前,直截了当道:“那块玉佩给我。” 周东猛脸色生冷:“这个不能给你!” 陈香继续索要:“你说离婚后会用钱补偿我的,万一骗我呢,几年后让我净身出户,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周东猛一股怒火腾腾升起,牙关紧咬:“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那就把玉佩押在我这儿,离婚后你拿钱来赎!” 周东猛屏气压了压怒火。 抬手一把扯断玉佩的绳子,然后扔给她。 陈香连忙接过来,握在手里,爱惜地用袖子擦擦玉佩后,深深呼了口气。 上一世她撒泼打滚,逼婆婆把玉佩交了出来。 可这块玉佩,最后被林世奇骗去。 直到有次,她在姚微微的脖子上看见了它,也是那时起,姚微微摆脱困境,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 不管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次,谁都别想骗了去! 她是周家的儿媳。 玉佩和周东猛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她的! 周东猛见她一副财迷样,冷着脸走到一旁,铺开草席躺下。 陈香见他背对着她,周身气息冷冰冰的,如果不是考虑到爸妈,周东猛肯定不想看见她。 哎,任重而道远啊…… 她默默叹气。 扯过两床被子扔在他头上:“盖上,别说我虐待你!” 陈香说完,俯身吹灭煤油灯。 婚房里瞬间一片黑。 她摸索着上床躺好,闭上眼。 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她刚沾枕头就坠入梦乡了。 握在手中的玉佩,此时飞快晃过一抹光…… 睡在地上的周东猛睁开眼睛,听着女人的呼声,缓缓把被子盖好,温暖抚慰他的四肢。 他望着黑压压的屋顶,开始发愁家里的情况。 父亲下个月该买药了,原本他是打算过几天,把玉佩卖掉,可现在玉佩没了,家里钱肯定不够…… 外债还有几百块,给岳母家的一百块彩礼钱,也是东拼西凑借来的。 如果不是父亲病情恶化,想在死前看着儿子结婚生子。 他是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婚姻…… 中午给了彩礼钱,下午这姑娘就被送来了,没钱办酒席,只是贴了喜字,铺上喜被,几个周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 别怪人家姑娘闹,好好一个女孩转眼成了女人,日子好就罢了,可这家徒四壁,要什么没什么…… 周东猛抓了抓头发,心思烦躁。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心软答应爸妈,白白耽误人家姑娘…… 第3章 我有一座火锅城! 陈香被一阵广告声吵醒—— 【想转运吗?想成为锦鲤吗?想成为旺、夫、女、主、吗?那就来经营专属你的火锅城吧!赚金币得营养液,从此以后,你就是人见人爱的锦鲤女王】 她睁开眼,茫然环视周围。 眼前已经不是那间让她熟悉的黄泥婚房。 而是在一座破烂建筑物里。 声音还在继续: 【即日起,你就是这座火锅城的老板,请前往收银台,了解金币的来源和用途】 陈香走过去,看见收银台上有一块悬浮的面板。 上面有使用说明: 【来源:经营火锅城可获得金币】 【金币用途一:为您兑换营养液or提升运气,用途二:升级设施,雇佣人员,购买菜品】 【注意!!!】 【除营养液可带出空间,其余一切不可带离】 陈香有些疑惑:“营养液能做什么?” 面板上浮现一行字:【营养液用途广泛,能让植物起死回生,能让食物香味俱全,还能让人类保持美貌,身材,健康,体能等】 这么厉害!? 如果公公用,病情会不会好转…… 接下来她按照提示,把大厅和厨房清扫干净,获得了第一笔金币奖励。 ——1000枚。 陈香心满意足地点开兑换栏。 待看清营养液下面的金币数时,彻彻底底被打击了一遍。 什么啊! 兑换一瓶营养液需要十万金币!!! 陈香看着账户里那点可怜兮兮的金币,只能认命在面板商城中购买一套桌椅。 花费500金币。 剩下的金币还要买锅底,配菜,小料,而且只够买为数不多的次级食材。 刚把这些准备妥当后,还真有顾客进来。 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陈香充当迎宾:“欢迎光临二位,请里面坐。” 他们点了店里仅有的一款素食锅和四份配菜,水晶粉,豆皮,地瓜片,葱油饼,还有一份调味盐。 火锅城里目前只有陈香一个。 既干着厨师的活,又要上菜上锅底。 客人走后,再收拾桌子,虽然忙到一身汗,可她却特别开心,站在洗碗槽前边刷碗,边高兴地哼着歌。 随后又迎来几波顾客,她热情招待。 继续做菜上菜刷碗…… 陈香从空间出来时,外面天色大亮,眼前还是婚房的破败。 她猛地起身,看向周东猛睡的地方。 草席没了。 连他人也不在屋里。 倒是两床被子全盖在她身上。 陈香会心一笑。 然后把玉佩戴在脖子上。 面板提醒过她,只有佩戴身上才能进入空间。 上一世里,她怕周家再把玉佩抢回去,就一直埋在土里藏着,可最后还是落到别人手里…… 她不去多想,跳下床,几下叠好被子。 陈香来到东屋时,一进来就看见周贵捧着痰盂,拼命地咳:“咳咳咳咳……” 一张干瘪的方脸上憋得通红。 周母李秋菊在旁边拍着丈夫的后背,帮忙顺气。 她连忙上前帮忙:“妈,爸这是怎么了?” “唉,肺子不好老毛病了,每天早上都咳嗽得厉害!”周母顿了顿,抬眸仔细看了几眼儿媳妇:“小香,怎么不多睡会?是把你吵醒了吧?” 周父喘息很重,嗓音干哑道:“对不起啊,都是我这身体不争气……” 陈香摇头:“爸,妈,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是儿媳该和您二老道歉才对。” “昨天贪杯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其实儿媳就是心里委屈,都八十年代了,还被家里人送来冲喜……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她委屈巴巴道:“爸妈,你们还会疼我吧?” 见白白胖胖的儿媳掉眼泪,周母自然心疼,一把抱住陈香:“是我们周家对不起你,让你受苦受委屈了……” 陈香抽噎着:“爸妈,以后我和猛子一起孝敬你们。” “傻孩子,快别哭……” 周母低头替她擦干眼泪。 陈香刚好摸到屁股下的土炕一片冰凉,连忙道:“妈,我去烧火,爸的病不能冻着。” 周父:“小香,让你妈去烧火。” 周母:“妈去!” 他们二老异口同声开口。 陈香笑了笑:“还是我来吧,妈在屋里照顾爸就行,一会儿咱就吃饭。” 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周父推了推媳妇:“快别让孩子干……” 周母赶紧跟去。 等到厨房,她见陈香已经把火升起来了,正弯腰刷锅呢。 陈香劝她回屋:“妈,这里不用你,我来就好。” “妈帮你。” 周母在厨房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小香动作利落,风风火火,还有条不紊。 这,这儿媳妇也太能干了…… 回到屋里,周母悄悄和自家男人说了一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哎,说到底是咱们周家对不起小香。” 半个小时后,陈香做好早饭。 放好桌子端来碗筷,厚实的身影进进出出,让冷清的周家渐渐有了一丝人气。 吃完饭,陈香正刷着碗。 姚微微挑着门帘进来:“婶子在不在家?” 看见陈香时,她美艳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小香,你也在啊。” 第4章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阉人! 陈香没抬头:“这是我家。” 姚微微一愣:“对哦,你昨天和周哥结婚了。” 女人语气微顿,上下扫了她几眼:“不过,小香,你毕竟是新婚,怎么也要穿件新衣服吧,是周哥没给你买吗?” 周母正巧从屋里出来:“微微来了啊。” “婶子!” 姚微微上前,亲昵挽住周母:“我妈让我来借把镐头。” 周母抽回手臂:“我给你拿去。” 陈香把碗筷放好,说道:“妈,还是我去吧,正好我也熟悉熟悉家里。” “行,在仓房里呢。” 周母回屋后,姚微微来到陈香身旁。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小香,新婚第一天婶子就让你干活,看来周家好进不好呆啊。” 陈香勾唇笑了笑。 捏着刷碗的丝瓜瓤用力一甩,里面的脏水正好落在女人崭新的烫绒鞋上。 姚微微暴跳:“陈香,你干什么!” 陈香眼神非常冷漠:“自己碍事了不清楚?” 姚微微咬咬唇,气得直抖。 看着陈香肥硕的身躯挤在灶台间,眼底一片恨意,若不是错过时机,嫁进来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她一朝穿书,穿到一本追妻火葬场的年代文里。 姚微微就是这本书的女主。 前期女主识人不清,嫁给村中会计林世奇,只因长得白净,性格温润,总是一身得体的衬衫西裤。 而且他父亲还是村支书,家里条件好,他本身又优秀。 和同村的周东猛一比。 就是人中龙凤! 可与他结婚后,女主才知道…… 林世奇是个彻头彻尾的阉人! 后来从他手里得到一枚玉佩,意外拥有金手指。 女主从此运气爆棚,锦鲤附身,治好了林世奇的病,还成功让他回心转意,一心一意爱她。 至于同村的周东猛,他当兵八年,身形魁梧,一身腱子肉,那张脸硬朗凌厉,左眉被一条疤一分为二。 盯着人看时,目光深沉,压迫感十足。 半年前退伍,刚回村的第一天,他就把村里的混混一脚踢个半死,扔进公安局里。 除了让人惧怕的暴脾气,文化水平低之外。 还有他的家庭—— 周父八年前在砖厂吸入过量粉尘,肺子坏了一半。 这种病一辈子离不开药。 嫁给周东猛,无疑是进了无底洞! 可事实上,周东猛在父亲去世后,短短五年,就做到了陵城首富,之后更是凭着过人的胆识跻身世界富豪榜。 作为穿书而来的她,不想和林世奇有任何纠缠。 她喜欢的男人是周东猛! 她想陪他一路打拼,成为令人艳羡的豪门太太…… 可惜,她今早才发现自己穿书了。 生生错过良机。 不过没关系,陈香和周东猛结婚如结仇,用不了一年周家就会分崩离析。 到那时她再出现,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妻子! 至于现在…… 她只需要在这头肥猪面前拱一把火就好。 姚微微离开前,装作关心道:“小香,这家人难相处,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陈香没说话,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沉思。 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几次三番挑拨她和周家的关系…… 上一世里,姚微微是林世奇的媳妇,唯一一次的交集还是通过林世奇,也是那次,她发现了女人脖子上的玉佩。 她为了要回玉佩,和姚微微发生争执。 没过多久,自己就在一场车祸中导致瘫痪,生命垂危。 现在再看见她…… 总觉得那场车祸和姚微微脱不了关系! …… 姚微微离开周家后,直奔陈香家。 果然在门口看见了陈香妈。 姚微微笑着上前打招呼:“大娘,吃了没?” 戴金花四十出头,长得壮实,皮肤黑黄,大脸盘,三角眼,看着就满脸的尖酸刻薄。 她似笑非笑:“微微啊,我家小香可结婚了,你也抓紧吧,这女人年纪大了就没人要了!” 姚微微浅笑:“我刚从周家回来,闻着他家屋里都是肉味,看来女婿肯定孝敬您不少好东西吧!” 戴金花眼睛一横:“什么玩意儿?他们吃肉?” 还未说完,她甩掉手里的瓜子皮,怒气冲冲朝着周家走去。 一路上骂骂咧咧。 姚微微看着老娘们离开的背影,得意一笑。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第5章 请你立刻滚出我家!! 陈香送走姚微微后,回到屋里。 周母低头织着毛衣,见儿媳进来,连忙招呼她上炕:“小香啊,快上来,这块儿热乎。” 陈香闻言,脱鞋坐了过去。 她一眼就留意到周母织的毛衣肥得离谱。 陈香有些惊讶:“妈,这是给我织的?” 周母扯了扯毛线,笑容和蔼:“是啊,这是纯羊绒的,好东西,可惜只够织个坎肩,正好要开春了,织完就能穿。” 陈香感动之余,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道:“妈,我看仓房里有好多地瓜。” 周母继续埋头织着,点头道:“嗯,那是担心冬天没粮食吃才存的,过几天得拉到集上卖了去。” 不然等天暖可就长芽子了。 陈香一听要卖掉,立刻来了精神。 “妈,那些地瓜我能用吗?” 周母丝毫没犹豫:“能啊,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烤地瓜吃。” 婆媳说话间,院外冷不丁传来一阵尖声怪气—— “哟,这院里静悄悄地,是背着人吃什么好东西呢?” 屋中的三个人怔了怔。 还是周母率先反应过来,麻溜下了炕,推门迎过去:“亲家母来了啊!” 戴金花没搭理她。 扭着屁股,大摇大摆走进来,先睨了一眼斜靠在炕上的周父,露出几分嫌弃。 女人坐下后,便开口道:“既然都在,那我就直说了。” “我越想越觉得吃亏,你们老周家花一百块就娶走我家白白胖胖的大姑娘,也太便宜了。” 周母喃喃地问:“亲家母,这是什么意思?” 戴金花冷哼:“想要我闺女在你家好好过日子,就得加钱!” 周母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就听丈夫说道:“亲家母,你说的在理,现在的时代,娶媳妇怎么也要三转一响,再好一点,冰箱电视洗衣机。” 中年男人常年患病,身材瘦弱,开口便是沙哑的嗓音。 他又道:“当初两家孩子谈婚论嫁时,你也了解周家的情况,不过,小香是个好姑娘,一百块的彩礼钱的确说不过去。” 戴金花一听有戏,就更有底气了。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就说给多少吧?” 周父转眸,看向自己的媳妇。 周母脸上有了一丝迟疑,最终还是叹着气,离开房间。 等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些钱。 男人抿唇,有些羞赫:“亲家母,家里就只有三十六块,外加一些布票糖票,实在拿不出手……” 戴金花倏然站起,破口大骂:“你们老周家就是这么办事的?打发叫花子呢?我现在可算是看明白了,活该你们越过越惨,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想让你们天打雷劈!” “老周,你们两口子出门打听打听,除了我家小香,哪家姑娘愿意嫁进你家这个无底洞啊!” 周父一时心急,压不下咳嗽:“咳咳咳咳……” 戴金花满眼嫌弃:“怎么?嫌我说得难听了?还想讹上我啊?告诉你周贵,我不怕!限你们三个月,一千块的彩礼少一分都不行!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屋里的人,她在心里得意地冷哼。 李秋菊和周贵这对夫妻,一个是软柿子,一个是病秧子,小香又是她闺女。 这一家子,还不是任她摆布! 戴金花一把抓过周母手里的钱,趾高气扬道:“这些钱我先拿着,可别忘了一千块的彩礼!” 她望着手里的分分角角,一早就盘算好了。 出门就去买肉,给她家男人和儿子好好补一补,这可是三十多块啊,能买不少肉嘞。 戴金花正美着呢,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狠狠打落她手里的钱。 “啊……” 她不禁吃痛。 手一抖,零散的硬币哗啦啦掉了满地。 戴金花扭头看去,没想到对自己动手的,竟是陈香。 女人满脸横肉,一瞬间火冒三丈,破口骂道:“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想找死是不是!” 陈香眼神非常冷漠:“今天,一分钱你都别想拿走!” 从开始,她全程看在眼里,戴金花刁蛮狠毒,口出恶言,也让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噩梦渐渐浮现眼前。 以前…… 在戴金花的暴行下,她只会一味讨好哀求。 希望母亲能对自己好一点。 上一世嫁给周东猛后,无论她怎么作怎么折腾,周父周母始终对她百般纵容。 是婆家给了她从未体会过的疼爱…… 陈香想到这儿,狠狠闭了闭眼睛,心头划过一抹深深的懊悔。 恨以前的自己那么傻。 面对犹如蚂蟥,大口大口吸她血的家人一忍再忍。 对真心疼爱她的公公婆婆却选择一闹再闹! 这一世! 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了去! 现在就换她来守护这个家! 戴金花看着陈香倔强的眼神,瞬间就嚷嚷开了。 “小骚货!才嫁进来一天就胳膊肘往外拐啦?是尝到男人的滋味离不开了是吧!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初应该一把掐死你!” 周母咬牙:“戴金花,你太过分了,这可是你亲闺女!” 戴金花迟疑两秒,粗着脖子吼道:“就是因为亲生的,才要往死里打,不然这个小婊子可不会长记性!” 话音落下,她抬手狠狠甩了陈香一巴掌! 陈香被打得偏过脸去。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时刻提醒她,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陈香捂着脸,表情淡然道:“这一巴掌我挨了,就当还了你对我仅有的一点恩情,从今往后,我不欠你的,不欠陈家,我公公婆婆更不欠你们的!” 戴金花呸了一口:“不要脸的骚货!你还想反了天啊!” “对!我就是要反了你!” 陈香指着门口,再次坚定道:“请你立刻滚出我家!!” 第6章 今天!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戴金花闻言,骂得更凶了:“小骚货,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香冷笑一声,扑过去。 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子,一路推搡到院里。 戴金花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拎起一旁的铁锹,朝她狠狠拍去,嘴里还怒骂着:“小婊子,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周母跑上前,护着儿媳:“戴金花,你快把铁锹放下!” 陈香则是高声呼喊:“救命啊——!” “戴金花要杀人啦——” 这会儿家家户户刚吃完早饭,天气冷,都窝在家里炕上,听到陈香的求救声,村里人纷纷出来围观。 不一会儿,村支书跑了过来。 他原地一声怒吼:“戴金花,你还不住手!” 村支书林立成,年近五十,瘦瘦高高的身形,身上穿着八十年代最流行的皮夹克,下面搭配一条深蓝色的西裤。 他一脸怒容,喊道:“戴金花,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人家小夫妻昨天刚结婚,你今天就跑过来大吵大闹,一把年纪,好赖不知!” 戴金花挥了半天铁锹,一下没碰到陈香,还把自己累个半死。 她气喘吁吁停下,看着靠在李秋菊怀里哭泣的陈香。 一瞬间,肺子都要气炸了。 她扔掉铁锹,指着陈香告状:“村支书,你可别冤枉好人,是这个骚丫头先打我的!” 陈香哭着从周母怀中起身:“我再不是人,也不会对自己亲妈动手啊!” 说完,她泪眼汪汪地看向林立成,哭道:“你们评评理,我好好在婆家呆着,我妈进来就打我,不信你们瞧……” 陈香扭头,露出被打的半张脸, 果然,白嫩的胖脸上有一枚巴掌印,又红又肿。 林立成眉头紧锁,气得没法看:“戴金花,你就是这么当妈的?自家闺女新婚第一天,你就跑过来添堵,你还是人啦?” 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也跟着对她指指点点。 大家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谁都知道戴金花什么德行,泼辣刁钻,不少人在她手里吃过亏。 看着众人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声讨她。 戴金花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哎呦,天杀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被你们当面戳脊梁骨,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现在竟然向着外人……我来周家还不是担心她过得不好,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我就不认这个女儿了!” “那好!” 陈香站出来,眉目冰冷。 她坚定道:“今天!我就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断绝关系?” “毕竟是自己妈!哪有隔夜仇啊” “这孩子是有点过分了!” 在场的村民听到她这么说,纷纷调转枪口对准陈香。 林立成眉头紧蹙,不禁开口劝说:“小香,你别置气,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你妈,生你养你,给了你生命!” 陈香纹丝不动,出奇地淡定。 她对着林立成和村里人,一字一句道:“从我五岁起,就要捡柴,烧火,给全家人做饭,洗衣服,干农活,不仅如此,戴金花还时常不给我饭吃,让我喝刷锅水,不让我进屋睡觉,看我不顺眼了,还要被她毒打!” “放屁!” 戴金花狠狠呸了一口。 “我不给饭吃?看看你满身的肥肉!还不知道偷吃我家多少米嘞!” 陈香冷冷看着女人,一颗心早就千疮百孔:“家里的粮食全被你锁在柜子里,我怎么偷吃?我就是喝口凉水都长肉的身材!难道有罪吗?” 她转身,眼泪滚落:“村支书,你是不是也不相信?” 陈香摊开自己的双手:“你们看看我的这双手,再看看她的,就什么都明白了……” 众人扯着脖子看去。 这一看,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女孩的掌心布满茧痕和干瘪的水泡,还有结痂的口子。 经过一个严冬,手上还有非常严重的冻疮。 陈香又拉低衣领,露出肩膀上的茧痕,让众人看:“还有家里的几亩地,全都是我一个人耕种,年复一年。” 接着,她卷起裤脚,赫然亮出小腿上一条深红色的疤痕。 女孩始终红着眼圈,哽咽道:“我只是睡了一次懒觉,戴金花就拿着烧红的铁棍打我的腿!” “还有今天,她开口就要一千块的彩礼!她根本不在乎女儿过得好不好?她只在乎钱!” 戴金花看着陈香说得有理有据,忽然有了一丝心虚。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陈香的面前,放软话音:“小香,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他们让你这么说的?”戴金花指着周贵两口子。 戴金花用力扯着陈香的胳膊,要把她带走:“小香,跟妈走!咱不跟他们过了!” “一家子吃人肉喝人血的玩意儿,我早晚去妇联告你们搞封建迷信!为了自己的身体,让儿子结婚给你冲喜,周贵,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第7章 都被周东猛看了去… 陈香抽出手臂,一把推开她。 “戴金花,坐牢的人应该是你吧!”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回眸望着生她养她的女人,嗤笑一声:“事实就是你先找的刘媒婆,让她来周家说服我公公婆婆去提亲。” “也是你,准备花钱打通关系,让二儿子进钢厂工作,钱不够,就要卖女儿,还跑来她婆家敲诈,勒索,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一千块!不给就威胁!” 周母听傻了眼:“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刘媒婆心好? 知道周家穷,还有一个病鬼拖着,猛子长得虎背熊腰,又是个暴脾气,没姑娘愿意嫁进来,所以介绍了陈家小女儿。 至于陈香就是胖了点,不好嫁人。 而且刘媒婆还说了,她帮忙打探过戴金花的口风,说彩礼百十来块,意思意思就行。 只要未来亲家能善待陈香就好…… 所以,周父周母求来儿子的答应,东拼西凑了一百块去陈家提亲。 现在想一想,整件事情太顺利了。 从刘媒婆出现,再到儿媳进门喝喜酒。 仅仅只过了两天…… 戴金花见事情被陈香说出来,心里咯噔了下。 她一双三角眼睛转了转,忽然指着陈香鼻子骂,用最难听的话骂,骂得唾沫横飞:“小婊子,才被男人干了一个晚上就学会撒谎坑你老娘!我可生不出你这种骚货女儿!” “要不是我把你嫁出去,谁会要你这头肥猪?小贱货你他妈偷着乐吧!” 周母紧紧护着陈香,喊道:“戴金花,你自己做了亏心事,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戴金花彻底撕破脸皮,捡起一块砖头,朝着那对婆媳砸去:“李秋菊,你装什么清高!” “要不是刘媒婆提出冲喜,你能让陈香这个破烂玩意儿当儿媳?一家子丧良心的玩意儿,活该周贵要死!” 周母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陈香瞬间联想到周家上一世的遭遇,一幕幕如鲠在喉。 她怒吼道:“戴金花,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调查出真相,看看你是怎么卖女儿,怎么敲诈亲家!” “还想报警?” 戴金花嗷了一声,发疯似地扑过去,与陈香撕扯起来。 众人连忙上前拉架。 一时之间,周家院子里乱成一团。 …… 周东猛大清早就去了公社,等办完事情后火速往家赶,想着下午就回工程队里干活。 现在家里欠着外债,能挣点是一点。 结果还没到家门口,隔着老远就看见自家的篱笆院里黑压压一堆人,大喊大叫,连哭带嚎。 周东猛眉头紧蹙,快步跑过去。 等到门口,把戴金花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你个养汉玩意儿,敢跟你老娘动手,明天你就遭天杀,不得好死!” 陈香披头散发,据理力争:“生而不养,断指可还,这些年我给你们一家人当牛做马早就还完了,我不欠你的了。” 戴金花推开旁边拉架的人,冲过去又要打:“想还完?你做梦臭婊子!” 就在这时,周东猛从人群后方窜出来,一把按住戴金花,咔咔两声卸掉她的胳膊,绞到背后,将她压在身边。 戴金花痛得直冒冷汗。 嘴唇哆哆嗦嗦,叫都叫不出来。 众人看见突然出现的周东猛,下意识噤了声。 小院里鸦雀无声。 好半天后,林立成小声招呼着:“是,是猛子啊……” 旁人跟着附和:“猛子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男人就穿了一件深色毛衣,腰间用一条牛皮裤带,把绿色军裤扎得结结实实。 他的胸膛像墙一样厚,胸肌挺括,毛衣里鼓囊囊的,是他身上发达壮硕的硬疙瘩。 周东猛面容凶煞,双眸漆黑阴沉,扫了周围一眼。 那双大手依旧攥着戴金花的手腕,皮肤下有青筋浮起,就连男人脸上断眉的刀疤都要爆裂:“欺负到周家头上了?是不是?” 手里微微加重力道。 戴金花立马痛叫出声,破口大骂道:“我是你长辈,你敢跟我动手?” “为什么不敢?” 男人冷冷地反问。 下一刻,周东猛将她扯到身前,凶恶得像个土匪:“老子管你是什么,动了老子的人,还他妈想大摇大摆走出去?” “甭管是我岳母,还是你这种嘴巴不干不净的老娘们,惹得老子心不顺,老子照打不误,不信就试试看!” 说完,男人伸出手,又是咔咔两下,把她卸掉的胳膊复原了。 戴金花得了空,立刻跑开,躲到林立成的身后:“村支书,你瞧瞧你瞧瞧!他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威胁我!” 乍一看周东猛,像一座小山。 林立成心里也胆怵。 但碍于村支书的身份,不得不开口:“东猛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岳母啊!” 周东猛哼了哼,没搭理他。 只是扭过头,敛起怒意,目光严肃认真地看着陈香。 他张了张嘴,最终问道:“没事吧?” 陈香总觉得他眼神里藏着一团火,瞧得她不自在,有些臊得慌,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周东猛看了去。 她奋力咬着唇,一双手不安绞着衣角。 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周东猛墨黑的眉始终皱着,见陈香是真的没出什么事了,这才转回头。 一双黑眸直直看向林立成,开口便一语道破:“村支书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还拉不住一个老太太?” 想拉架,早就拉开了。 除非是不想!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不回家,爸妈身体不好,又性格软弱,没少被村里人明里暗里欺负。 戴金花就不一样了。 家里丈夫能说会道,大儿子在省城机构里办公,二儿子是马上毕业的大学生。 村里人处处巴结,就算被戴金花踩一脚,也是能忍则忍。 刚才的状况,村里人自然不敢得罪她。 戴金花见村支书替她说话,又张牙舞爪地跳出来。 她撒泼道:“周东猛,你又是什么东西?以为长得像黑塔老娘就会怕你?” “陈香是我女儿,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死她,那是她冥顽不灵,活该被打死!” 第8章 今天就把陈香带走 此话刚出头,周东猛便握了握拳。 他这一握拳头,手指关节那里嘎吱嘎吱响。 男人目光冷沉沉的:“陈香是我昨天在祖宗面前磕过头,过了门的媳妇,她是我的人,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老子他妈干死你!” 戴金花掐着腰说道:“哎呦呦,村支书你听见没?这小王八蛋说要打死我?” “我呸!” 女人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她继续道:“现在是法治时代,你以为你是天皇老子?想打死谁就打死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打死我试试?” 周东猛黑着脸,就见他一脚过去,踩在旁边板砖上 那转头瞬间四分五裂,碎砖块飞得到处都是。 众人被唬了一跳。 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谁不知道周东猛这人脸黑,手也黑,从部队回来的这半年里,招惹过他的人,没少挨拳头。 又长得虎背熊腰,任谁瞧了不胆颤啊。 知道他是去部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土匪头子呢。 戴金花被吓得脸都白了,重新躲回林立成的身后,生怕周东猛冲过来,给她来一脚。 就刚刚那力道,踢她脑袋估计比踢皮球轻松。 林立成有些无语:“……” 真想给戴金花的嘴巴缝上! 老娘们家家的…… 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周东猛这个不要命的主儿,就这暴脾气,一般人能惹得起吗? 林立成抿抿唇,小心翼翼劝道:“猛子,她是你岳母,看在小香的面上,你也,也该收敛点。” 陈香忙说:“村支书,我和她断绝母女关系了!” 周东猛绷着脸:“你们听到了吧?” 戴金花心思转得飞快,还是死性不改,躲在林立成的身后骂个没完:“周东猛,你个犊子玩意儿,我闺女就在你家过了一个晚上,她就要和我断绝关系,一定是你教唆的!” “你说她是你媳妇,你们是领证了?还是操办婚礼了?老娘告诉你,这婚我们不结了,我今天就把陈香带走!” 村里人听了她的话,都傻眼了。 陈香和周东猛昨晚都睡一块儿了,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再说,带回去又能怎样? 经过这事,陈香从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变成了二手货,以后更难嫁人啊…… 周东猛站在原地没吭声,只是一张脸煞气腾腾。 戴金花看见他这样,一张尖锐刻薄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笑。 她心里自然有她的算计。 二儿子大学毕业分配的工作不好,他想进昌陵的钢厂,这就需要一大笔钱来疏通关系。 家里全部的钱都用上,还是不够。 又因为大儿子在省城机构工作,身份摆在那,她更不能拉下脸,去找亲戚和村里人借钱。 所以她想到了这个主意。 要怪就怪陈香那个小贱人,肥得像头猪一样,除了周家根本没男人要! 不然,彩礼钱还能少了? 但戴金花想了想,周家就周家,彩礼少就少吧,周贵两口子就是软柿子,以后还不是任她摆布! 到时候她要多少钱,周家就得给多少! 可是…… 戴金花恶狠狠盯着周东猛这个大块头,心里发憷了。 她能摆弄他爹妈,但逞凶斗狠的畜生,戴金花惹不起,见这件事失策了,她就想着要把陈香带回去。 被男人睡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卖给死了老婆的老光棍。 还能再得到一份彩礼钱。 戴金花心里的小算盘扒拉得啪啪直响。 她冷哼一声,等会把那贱丫头弄回家后,先狠狠打一顿,打到服服帖帖,看那贱人还怎么蹦跶! 然而就在戴金花想得正美时,只听周东猛厉声道:“就这么确定你能带她走?” 第9章 让她次次得逞… 戴金花扬着下巴,冷笑:“带不走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贱人,小心老娘报警!” 刚才陈香拿报警吓唬她。 现在也要轮到她来吓唬吓唬他们! 她指着周东猛鼻子,尖声骂道:“让警察来管制你们,一家人搞迷信,骗婚,喝血吃肉的畜生,还不让我把女儿带……” 戴金花话还没说完,就见周东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伸手举到林立成的面前。 他挑眉,淡声道:“村支书,这是我和陈香同志的结婚证明。” 一旁,戴金花的骂声戛然消失。 她瞪起三角眼,不相信:“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别说戴金花震惊,就连陈香也惊了一下。 怪不得一早上没看见周东猛,原来他是到公社上开证明去了。 陈香心里又有些狐疑。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还信誓旦旦说他俩早晚要分开,不会多看她一眼,不会多碰她一下,结果今天就带着证明回来。 有了这份结婚证明,那他们…… 就是正式夫妻! 是受法律保护的正式夫妻! 陈香唇角翘起一小点,很快,她便压下心中的喜悦,对眼前的局面开始犯愁。 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把戴金花这个隐患解决掉! 不然她会是一只贪婪的蚂蟥,死死叮在周家的皮肉之上,疯狂吸干他们的血和骨髓! 上一世,戴金花就是这么干的! 隔三差五来找周父周母索要钱财,那时周东猛忙于工作,加上爸妈有意隐瞒,所以才会让戴金花次次得逞。 甚至,在自己离开周家后,戴金花灌醉她,把她送给一个外地老头。 如果不是她机灵,跑到大哥家躲避。 她只会过得更惨! 这一切的一切,皆因戴金花的贪婪和丧心病狂而起…… 陈香咬了咬唇,来到周东猛身边,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 周东猛一愣,低头找到她的眼。 男人站的位置好,迎着光,早上最好的太阳落在他的眸中,瞳光漆黑神秘,似乎藏了一个宇宙在里面。 陈香有些傻了。 从来不知道周东猛的眼睛这么好看…… 她吞了吞口水,转身站在他的身前,怒道:“戴金花,你继续报警啊!今天必须报警!” 想震慑住这个老女人,必须要闹大。 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戴金花,只怕在省城工作的大儿子。 那就来赌一赌! 陈香上前,豪横地推了一把戴金花的肩膀,发怒骂着:“老不死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厉害的?要这样欺负我们一家人?” “哦,我知道了,你大儿子是省城的领导,所以你无法无天,想把我们往死了逼!” 戴金花听陈香提起大儿子来,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小贱人,你胡说什么呢!” 陈香挑眉,继续推搡着女人的肩头,尖声威胁道:“戴金花,你记住了,你敢让我不好过,我就到省城去闹!闹到你儿子倒台,不信我们走着瞧!” 戴金花气得呼哧呼哧的,浑身发抖。 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想活生生一口撕掉陈香的肉。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戴金花尖叫了一声,怒吼着:“小贱人,我他妈撕烂你的嘴!” 说着,她一个饿虎扑食,将陈香推倒在地,膝盖抵在她的身上,双手用力掐住脖子。 陈香一张脸瞬间涨红,气息不顺。 下一刻,她拼命抵抗的双手,软哒哒地落在地上,没了反应……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嘴:“死人了!” “哎妈呀……!!戴金花杀了亲闺女!” 第10章 戴金花,你杀人了! 从戴金花推倒陈香,再到有人喊杀人了。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功夫。 一旁的周东猛在第一时间踢开戴金花,这一脚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力道用得很猛。 戴金花吃痛,泪花顿时冒出来。 她被踹了一脚,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狼狈地滚到一旁。 待听到周围人惊恐喊着—— “戴金花,你杀人了!” “快看看,陈香是不是没气了……” 戴金花趴在地上,有一刻的茫然,又有一些惊慌,他们说谁,谁杀人了? 不能是她! 不会是她! 她刚才根本就没用力气,那个小贱人怎么会死呢…… 戴金花忘记身上的疼,害怕地瑟瑟发抖,她看到周东猛蹲下来,半抱起陈香,正轻轻拍着小贱人的脸。 可小贱人双眼紧闭,手臂垂在地上…… 耳边有李秋菊的哭声,还有周贵压抑要命的咳嗽声。 她吞了吞口水。 真,真死了……? 周东猛见陈香有气息没反应,墨黑的眉皱得死死的,紧绷的脸像是结了一层冰。 倏然,男人抬起头。 他咬牙冷冷地道:“戴、金、花!我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血债血偿!” 周东猛起身,将陈香背在背上。 他跟周母说道:“妈,我带陈香去卫生所,你和爸放心吧。” 然后便匆匆离开,直奔公社的卫生所。 李秋菊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哎呦,我苦命的儿媳妇……” “小香是个好孩子,她怎么摊上这样的妈!” 一旁扶着门,咳嗽得上气没下气的周贵同样着急,可越着急越喘不上气,眼前迷迷糊糊,便一头倒在墙根儿。 “大贵!” 李秋菊大叫了一声,慌忙跑过去。 在场的村里人纷纷上前帮忙,把周贵抬回屋里,看着他吃了药。 过了一会儿,周贵气息渐渐平缓了。 戴金花便借着周家乱糟糟的空档,悄无声息地逃了,一路上双腿发软,不知摔了几个跟头。 等了家她锁上门,脸都吓白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那贱人死了?” 戴金花喃喃着,声调都变了。 忽然,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思绪有些恍惚,心里渐渐腾起一阵惊恐。 就算那小贱人没死,那周贵呢! 万一是两条命都没了…… 戴金花的眼前似乎还能看见周东猛那两只黑沉沉的目光望着她,像两把小刀剜进她的心。 如果真的因为她闹的这一场,让周家喜事变白事…… 这个想法刚出头,戴金花就打了个冷颤。 不行…… 她得回娘家躲一阵子…… 其实陈香能‘死’得这么巧妙,当然不是装的,而是在戴金花掐上她脖子的瞬间,开启了玉佩空间。 此时的她正站在火锅城的门前。 抬头看向周围。 * 上次没来得及参观。 这回陈香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一条美食街。 火锅城的左右两侧,街道对面都有高矮不同的建筑物,很繁华,很热闹,但碍于空间限制,她并不能进入其他美食城。 只有这里的游客,可以自由进出。 不过她的火锅城还没营业,那些游客看都不往这里看一眼。 陈香又抬头看向她的火锅城,两层楼的建筑物,占地面积很大,外观破旧,还是处于初级状态。 看来只有努力营业,赚金币升级店面。 才能吸引大批客人进店消费。 陈香收起思绪,到门前输入指纹,随即,叮的一声,火锅城的大门缓缓开启。 ——开始正式营业。 面板甜甜的嗓音响起: 【欢迎老板回家,快到收银台查看昨天收益吧】 陈香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收银台。 点开账户。 显示里面金币数1265块。 昨天的一千块金币买了一套桌椅后,剩下的五百买了锅底和菜品,也就是说,获得的利润是翻倍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她很快就能兑换第一瓶营养液了。 陈香信心十足,撸起袖子开干。 先在面板商场里再下单一套桌椅,看着500块金币哗啦啦从账户中划掉。 陈香:…… 有些肉痛…… 剩下的765块金币,全部用来购买锅底和菜品。 上次激活了素食锅,这回就来点不一样的,来款爆香爆辣的红汤老火锅,吃一口大汗淋漓,舒爽痛快! 至于配菜,除了上回的四样。 陈香又多进了许多猪五花,牛上脑,手打鱼丸,韭菜,豆皮,活虾。 这些吃的,要是往那红艳艳的汤锅里上下涮几下,沾满浓郁香气的汤汁,再烫得熟熟的,然后塞在嘴里。 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口舌生津,馋得不行。 在面板商城下完单,没多久桌椅和食材就有配送司机送过来。 司机下车喊了一声:“老板,进货啦!” 陈香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看着他们把桌椅组装好,食材全部放入展示柜中。 进货的功夫,就有客人进店。 她连忙迎上前,笑道:“欢迎光临二位,里面请。” 进来消费的客人是两位年纪偏轻的小伙子,坐下后问着:“老板娘,你家都有什么锅底?” 陈香:“素食锅,红汤老火锅。” “来个红汤吧。” 接着,两位小伙子又点好了配菜,陈香都一一记下,微微颔首:“请二位稍等片刻。” 之后她就一头钻进厨房,开始准备锅底,切菜洗菜。 期间,另一桌也来了客人。 一时之间,陈香忙得团团转,一边哐哐切菜,一边咬牙想着,下一次她一定要雇员工了。 火锅城的大厅,可以摆放十张桌子。 等到全部桌子都购买齐全后,再雇上几个员工,她就负责坐着数金币,等到了十万,就兑换营养液。 变瘦变美变强,走上人生巅峰! 那样的话,估计她做梦都会笑醒…… 第11章 男人的唇碰了又碰 公社的卫生所。 身躯高大的周东猛坐在椅子上。 毛衣包裹着男人身上的精壮,肩头浑圆结实,腰身笔直,厚实的双手虚握成拳,随意搭在膝盖上。 身下的绿色军裤被大腿上的肌肉绷紧,挤得腰间那团鼓囊囊的。 进来的小护士,头一次看见这样的男人。 不禁害羞地垂下头。 医生走到床边,扒开陈香的眼睛看了看。 周东猛脸色紧绷,沉声问道:“医生,她没事吧?” “没事,应该是受到惊吓了,让她好好在这儿睡一觉。” “好……” 他渐渐放下心,重新坐好。 快到晌午的卫生所没什么人进来,四周有些静悄悄的,周东猛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好久。 坐着坐着,他目光轻轻地扫过陈香的脸。 不禁想起了他们小时候。 记忆中那张奶芙芙的小脸长成了肉嘟嘟的圆脸,以前用掉了一颗门牙的嘴巴甜甜地笑,还会叫他大哥哥。 现在只会对他又凶又刁蛮…… 小丫头泼辣得很! 想到这儿,周东猛唇角微勾,荡起一抹浅笑。 可随着男人的视线落在陈香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他眼底仅有的一丝笑意也结上了冰。 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了。 这丫头的双手粗糙干裂,茧痕遍布,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这些年…… 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周东猛浓密的眉沉沉压下,缓缓伸出手,拇指落下,轻轻抚过床上姑娘的手背,沉默了许久。 他忽然俯下身去,用唇碰了又碰。 时间仿佛停滞,男人的吻好像一只艳丽的蝶,轻轻的,轻轻的,轻轻的,落下。 落在枯槁的木上。 虔诚祈求,枯木逢春…… 周东猛低哑轻唤:“……香香。” 话音落下,陈香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男人一愣,猛地抬头看,躺在床上的女孩眼睫扇动。 又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声:“嗯……” 在女孩睁开眼前,周东猛飞快抽回手,直起腰身,重新端坐在一旁,担心被陈香看出什么,抬手抵在额角遮掩。 陈香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 鼻息之间充斥着医院里才有的消毒水味。 她心思下沉,倏然从病床上坐起。 这是哪儿? 匆匆打量一眼后才放松下来,刚刚她差点以为又回到,被车撞到瘫痪住进ICU,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的日子。 还好还好…… 陈香长长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身边:“周东猛。” “啊,你醒了!” 男人心虚地眨眨眼睛,双手有些无措,挠了挠那条断眉的疤,开口的嗓音又冷又硬。 陈香笑了笑:“几点啦?” 周东猛:“快十一点了。” 她转身挪到床边,两条胖乎乎的腿垂下来,轻声问道:“你肚子饿不饿?” 周东猛高大的身躯微顿。 他抬眸,看向女孩,有些僵硬地摇头:“不饿。” 陈香找到鞋子穿好。 很奇怪,她在火锅城里忙活了那么久,又累得满头大汗,可现在醒来之后,并没有感觉疲惫虚弱。 反而有一种浑身轻松,精神充沛的感觉。 想到火锅城,陈香心情大好。 因为从空间出来前,她又添置了三套桌椅,只要凑齐大厅里的十套桌椅,火锅城就可以升级到一星。 星级越高,利润就越大。 …… 周东猛在旁边干坐着。 犹豫好一会儿,才问:“你……没事吧?” 陈香收起心思,摇头:“没事。” 顿了顿,她解释了下:“我是受惊体质,一惊吓就容易晕倒,以后你可别吓我!” “对了,我晕倒后,你有没有狠狠吓她?” 陈香口中的她,自然是戴金花。 周东猛右手插进口袋,三言两语的把情况描述了一边,然后补充了一句:“看你妈的样子,应该是害怕了。” “那就好,可以有安稳日子过了。” 不过依戴金花那个死缠烂打的性子,早晚会卷土重来。 过几天,再给她当头一棒! 让戴金花好好记住了! 陈香抬头:“周东猛,我们回家吧。” 男人有些走神,思绪全在插在口袋中的手上。 指尖正反复摩挲着一盒万紫千红的护手油,迟疑再三也没拿出来。 当听到陈香开口,他惊了一下。 像是被火星子烫到手指,连忙抽出手,周东猛只觉得耳根子躁得慌,赶紧站起来,很自觉地转身单膝蹲下。 陈香脱口道:“你干嘛?” “上来。” 她瞪大眼睛,很是震惊…… 垂眸看着背对她的男人,肩膀宽厚,后背上的肌肉把毛衣撑紧,能清晰看见腰身窄瘦的轮廓。 此时此刻,正蹲在她脚边。 好大的一只啊! 好像无尾熊一样…… 陈香忽然想给自己两耳刮子,拜托拜托,清醒一点吧,好意思说周东猛是无尾熊,那她的腿这么粗,是什么? 是河马? 还是大象? 周东猛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他催促道:“快点上来。” 陈香连连摇头,甚至后退一小步,膝盖窝抵在床边:“我太胖了……” 你背不动。 男人扭头看过来,挑眉道:“不是要吓一吓戴金花吗?你这样走回家,她会怕吗?” “到村口再装装样……” 没等她说完,周东猛的急脾气上来,伸手一把捞住女孩的腿。 陈香没防备,身体向前倾斜倒在男人宽阔的背上,她怕得不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低低叫了声:“啊……” 周东猛唇角勾了勾。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唇瓣紧抿,平直。 他起身,轻而易举地背着陈香走出卫生所,顺着黄土路往黄家屯村走。 路上。 陈香趴在周东猛的肩头,与他一起看着脚下的路。 可脑袋里好像有一朵朵烟花。 在眼前炸开,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 她咬着唇,胡思乱想着。 天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尾熊背着大象吗? 不过,这只无尾熊的肩膀也太宽了吧,好像太平洋一样,在这上游泳都可以了…… 周东猛沉寂片刻。 忽然开口问道:“你家人为什么会这么对你?一直都这样吗?” 陈香收起小心思:“你说戴金花么?” “嗯。” “可能……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孩吧,家里大哥二哥都有本事,唯独我又胖又丑,让她觉得我没出息,吃闲饭。” 陈香眨了眨眼睛,又道:“不过,我大哥人很好的。” 上一世,她差点被戴金花卖掉。 还是大哥大嫂收留了她…… 周东猛听后,用鼻腔砸出一抹冷哼,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人很好? 还会让亲妹妹遭这么多的罪吗? 陈家的男人但凡站出来一个,但凡为陈香说一句话,都不会被戴金花这么欺负,还欺负这么多年。 女孩怎么了? 女孩就不是人了? 周东猛牙关紧咬,胸脯漫长地起伏了一下,深深呼出。 陈香将下巴垫在他的肩头,歪头看男人的侧脸,忽然开口问道:“那你呢?” “什么?” “为什么要开我们两个的结婚证明啊?” 第12章 她是不是觉得他很脏? 周东猛脚步微顿。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陈香见他不说话,抬手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脑勺:“问你呢!” 周东猛抬脚,继续往前走。 心道,还能因为什么啊,当然是…… 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最近严查计划生育,如果没有结婚证明会被罚款。” “…………” 陈香扬眉:“只因为这个?” “嗯。” “那你昨晚说,不会多看我一眼,不会多碰我一下,还作数不?” “作数。” 陈香咬唇,继续凶巴巴地问:“等时机到了,你就会放我走?让我再嫁人呢?” “……” 周东猛咬咬牙。 实在不想再被女孩这样追着问,便双臂勾着她的腿窝,把人向上颠了一下。 陈香整个人被往前送了送。 甚至,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周东猛的耳边。 周东猛心头泛着痒意,密密麻麻的感觉好似电流,顺着耳尖迅速蔓延到头皮。 然后再哔哩啪啦炸开。 而陈香也没好到哪去…… 她身上肉多,哪哪都是肉肉的,特别是前胸尤为柔软。 可就在刚刚! 周东猛就那样轻轻地,轻轻地抬了一下,直接碾过男人如花岗岩硬实的脊背。 痛…… 陈香泪花都要出来了。 这不得不让她有理由怀疑。 是周东猛故意整她! 陈香盯着男人的后颈许久,眼圈渐红…… 厌恶就厌恶呗,何必欺负她? 陈香磨了磨牙齿,一气之下埋下头,对准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尖细的小牙犹如锋利的刀子,瞬间陷入皮肉中。 “唔……” 周东猛发出低低的闷哼声,身上肌肉瞬间绷起。 男人暴躁,低吼了一句:“你属狗的啊?” 陈香几乎一瞬间停下了咬人的动作。 她松了口,趴在周东猛的背上,舔舔下唇,呢喃道:“哦?咸的。” 周东猛:“……” 手一抖,差点把陈香甩下去。 他咬了咬牙,脚下步子加快,同时还不忘警告陈香。 “不可以乱动!” 不可以乱咬! 更不可以说… 说这么奇怪的话。 …… 黄家村是距离公社最近的一个村子。 可步行下来,还是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周东猛背着陈香穿过田间的羊肠小路,走了这么久,她身上的男人气息依旧平稳。 只不过鬓角挂上一层细密的汗,打湿了黑发。 好像是被晌午的大太阳晒的。 陈香抿抿唇,伸出手悄悄为他挡住阳光…… 走出小路,来到村子里。 迎面第一家,就是周家,陈香抬眸,遥遥望去,却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身形偏瘦的男人站在那里。 她微微惊讶:“林世奇?” 周东猛听到女孩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然后漆黑的眉皱了皱。 他来干什么? 转眼间,新婚小夫妻来到林世奇面前。 呆在周东猛背上的陈香,正无声打量着他,大概一米七多点的身高,体型偏瘦,皮肤白净,穿着白色衬衫,外面还套着尖领的棕色毛衣。 下身是黑色西装裤,和擦得一层不染的皮鞋。 此时林世奇的模样,与她记忆中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陈香挑了挑眉,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上一世,她眼瞎了吧? 居然会一直暗恋着林世奇,就算他最后选择了更漂亮的姚微微结婚,她对他的感情依旧没变。 默默守护,从来不敢表达自己的情感。 害怕给他造成困扰…… 甚至,到后来,无论林世奇开口求她什么。 陈香都会想尽办法满足。 想要玉佩? 好!给他! 想通过她巴结大哥,进到省城机构工作。 好!答应他! 她拼了命,也要大哥提拔林世奇。 想借钱? 好!不用还了! 谁让他们是青梅竹马呢。 一次又一次,到最后连陈香都记不清林世奇从她这里拿走了多少钱。 陈香勾唇,冷冷哼了一声。 现在再看见林世奇,又和周东猛站在一处,无论怎么比,都是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 没身高没身材。 更没魄力没胆量没肚量…… 陈香收了收心思,只一瞬,曾经对林世奇的情愫灰飞烟灭,不留任何痕迹。 再看向林世奇时,她的眼眸里一片坦坦荡荡。 抬手拍了拍身下男人的肩头,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此时周东猛已经越过了林世奇,听见陈香的话,脚步微顿,沉声问道:“你要下来?” “嗯。” 周东猛后槽牙紧咬了下:“……” 不用他背更好! 省事! 男人一张硬朗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扔下陈香后,大步往院子里走,连头都没回一下。 不过在进屋前,周东猛高大的身形顿了顿。 佯装不在意地扭头。 往院外看了一眼。 只见那丫头已经走到男人面前,胖乎乎的圆脸莹白娇软,小动物般的大眼睛乌黑明亮,睫毛弯弯挂着笑…… 挂!着!笑! 周东猛双眸眯起,陈香的那抹笑刺激着他的眼底。 男人冷哼一声。 一把甩开棉门帘,大步进屋。 听见声音的周母连忙从东屋推门迎出来,满脸担忧地问道:“儿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小香呢?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周东猛瓮声瓮气:“她好得很。” 还有力气会情郎呢! 周母看了看儿子空无一人的身后,皱眉:“小香没跟你一起回来?” “外面。” 周东猛扔下这句话,就埋头钻进东屋里。 他在屋里呆了一会儿,问了父亲病情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剩下的药还能维持几天? 全都问过了,也不见陈香进来。 反倒听见母亲在厨房生火,准备做午饭的声音。 周东猛站起来,和父亲说了一声:“爸,我去做饭了。” 说着,他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迈步来到厨房,对烧火的母亲说道:“妈,快进屋吧,我来弄。” 周母也没推脱。 她把手里的柴火扔进灶洞里,滚烫猖狂的火舌瞬间将其吞噬。 周母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叮嘱道:“煮点白米饭给小香。” 周东猛嗯了一声。 平时周家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窝窝头,再炖一大盆的土豆白菜,这样大家都能吃饱。 但周母担心儿媳妇的身体,吃窝窝头没营养。 所以进屋前,再三告诉儿子,放多少水米不会硬,最好放几滴香油,才有滋味。 这年代,香油绝对是个好东西。 一般人家在平时可舍不得用,都是在过年,或者家里来重要客人的时候才舍得滴上一两滴。 家里的这些香油,是周母攒着过年吃的。 不过,家里常年有个病人,周母深知,没什么比家人健康更重要的了,尤其是家里的两个孩子。 周东猛心不在焉地搅着水里的米。 他漆黑的眼睛眨了眨,悄悄伸出脖子,透过玻璃往篱笆院外看去…… 那两个人还站在那里,笑笑嘻嘻,嬉嬉笑笑! 到底有多少心里话要说? 又有那么好笑? 周东猛甩了甩手上的水,把米放进锅里。 蹲下来,把灶洞里的火再烧得旺一点…… 第13章 他真的好大一只 篱笆院子外。 陈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周东猛的背影,见他进了屋,才收回视线。 她扭头,重新看向面前的林世奇。 女孩脸上带着笑,大大方方打招呼:“林会计,你怎么过来了。” 林世奇一愣,沉默了会儿。 他一双温润的眼睛,始终盯着陈香的脸,半晌后,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小香,怎么突然叫我林会计了?” 陈香直言:“因为我已经和猛子结婚了。” “总不能还林哥哥林哥哥的叫着,那也太没规矩了,再说,你是村里会计,这样喊,是尊重你。” 林世奇心中立刻一沉。 她嘴上说是尊重,可脸上淡漠疏离的笑,还有那双不再泛起灼灼星光的眼睛。 都在明晃晃地告诉他,陈香要和他拉开距离! 他狠狠咬牙。 不行! 绝对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陈香疏离自己。 林世奇收紧垂在腿侧的手,他还没利用她巴结上陈大哥呢! 她怎么能远离他? 他的目标是进入市政工作,端着一辈子不愁吃喝的铁饭碗,可他现在只是黄家村里的一名小小会计。 即便父亲是这个村子的村支书。 那权利也仅仅只是在村子里,出了黄家村,狗屁都不是。 要想有权,就必须往高处走! 如今全村人,只有陈香的大哥在市政工作,如果能得到陈大哥的提拔,就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可让林世奇万万没想到…… 半路居然杀出个周东猛,他竟然,竟然会娶陈香这个肥婆! 林世奇内心十分懊悔! 自己何尝没想过,直接向陈家提亲娶了陈香,这样的话,陈大哥就是他的大舅子,提拔自己妹夫,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 每当看见陈香的模样和身材,林世奇总提不起胃口。 娶头猪都比娶她有面子! 林世奇笑了笑,柔声开口:“就是因为你结婚了,更应该叫我一声哥哥。” “小香,你毕竟才嫁进周家,公婆和周东猛是什么样,你还不了解,倘若他们欺负你,我这个做哥哥的,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陈香唇角擒着一丝笑,静静看着他。 若是以前的陈香,听见林世奇的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到哭,然后为他肝脑涂地,倾尽全部! 可她已经不是了…… 不再是一直默默暗恋着林世奇的傻丫头了! 陈香笑着笑着,一颗眼泪从眼眶落下,咬唇委屈道:“哥……” 林世奇连忙伸出手,想帮她擦擦泪。 伸出一半,便停在半空,觉得有些不妥,又缩回去了。 他着急道:“小香,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陈香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他许久,小声说:“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有急用!” 林世奇语气一顿:“你借钱干嘛?” 陈香:“哥,上午的事,你还不知道吗?” “上午发生什么事了?” 林世奇是真的不知道,他上午去了公社,才回来没多久。 陈香垂下头,低声道:“我妈今早来周家要钱,不给,就把我打了,我才从卫生所回来,哥,我需要钱……” 女孩把委屈,窘迫,走投无路演得惟妙惟肖。 林世奇有些为难:“借钱……” “小香,你是知道的,我的钱都交给爸妈看管。” 陈香又道:“其实,我是想去昌陵市里一趟找大哥……” 林世奇一听她是去找陈大哥,心思立马活泛起来,连忙道:“原来小香想去市里,这样吧,哥带你去!” “啊?这合适吗?” “放心吧小香,昌陵市里我去过几次,已经很熟悉了,车费我帮你拿,放心吧。” 陈香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那好!”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林世奇恨不得当场收回刚才的话。 陈香抬眸,问他:“哥,你会支持我吧?” 男人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掩去脸上的尴尬,然后便急匆匆说着:“小香,我忽然想起来村里还有一些事要忙,先走了,去昌陵的事有空再说。” “好吧……” 林世奇快步离开。 仿佛再慢一点,就要被讹上似的。 陈香看了一会儿男人离开的背影,眼眸半眯,唇瓣勾起一抹冷笑。 瞧瞧,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只想利用她罢了! 也真够难为林世奇了,为了前途,不惜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现在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心。 她转身,推开篱笆院门,进了屋。 周家只有三间房,西屋是她和周东猛的婚房,东屋是周父周母的,中间便是厨房,有灶台和水缸。 陈香刚进来,就看见周东猛蹲在灶台前。 跳跃晃动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块块阴影区域,尤其是男人鼻尖那处的阴影线条,格外清晰鲜明。 周东猛双手抱住手臂,下巴垫在小臂上。 一双深沉的眼眸,一直盯着灶里的火苗,一言不发。 陈香学着他的模样蹲下来,问道:“你想什么呢?” 周东猛没开口。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视线还是没离开那堆火…… 陈香盯着男人侧脸看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从周东猛宽阔的额头,顺着笔挺的鼻梁,滑到了唇珠…… 陈香抿唇,偷偷笑了笑。 他的鼻子好挺啊。 他这样蹲着,真的好像无尾熊,好大一只! 欣赏完了,她站起来,说道:“中午吃什么?我来做!” 周东猛忽然开口:“和他聊完了?” 第14章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陈香点头:“嗯,聊完了。” 话音落下,厨房里重新陷入一阵寂静。 只有烈火吞噬木柴,发出霹雳巴拉的声响。 她见周东猛不说话,也没放在心上。 弯下腰,一边从筐里取出几个土豆,一边说道:“中午做个土豆丝吧,把早上剩的白菜汤热一热,好不好?” 沉默的周东猛抬头,又问:“林世奇住在你家隔壁?” 你还叫他林哥哥。 他回村半年,都不知道听见多少回了。 陈香找出小刀,垂眸削着土豆的外衣,随口应了一句:“是啊,我们两家紧挨着的。” 说完,女孩手里的动作微顿。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不解:“你没去过前村吗?” 黄家村分前村和后村,中间有一条贯穿整个村子与田间的河沟,到了夏天,周围的半大小子都跑去游泳。 周东猛起身,来到陈香的身边。 然后伸手接过女孩手中的土豆和小刀,嗓音低沉:“我来吧。” 手都那样了,还逞强干这干那。 陈香没跟他抢,主动让了位置,站到男人身边,歪头想了想,轻声道:“林世奇是村里的会计。” 周东猛脸色淡淡:“嗯。” 陈香仰着头看他,又说道:“以后跟他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下回见了面怎么也要打声招呼。” 不能像今天这样,看都不看一眼就走! 林世奇那颗和芝麻一样小的心眼,说不准哪天就会报复回来。 周东猛抬头,忽而轻笑了一下:“你觉得他会喜欢我跟他打招呼吗?” “啊?” 就是平日里碰面打个招呼啊。 这需要喜欢吗? 男人把削好的土豆扔进盆里,发出咚的一声,陈香下意识顺着声音,撇头看去,等回过头时,周东猛已经转身和她面对面了。 而且还微微弯腰,单手撑在大腿上,视线与她持平。 他的眼漆黑,又极具有力。 陈香一惊,整个人往后仰了仰,下一刻,腰间多了一只肌理坚硬的手臂。 周东猛挑眉:“他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啊?” 什么跟什么啊? 陈香脑袋晕晕的,差点怀疑上午戴金花是不是真的伤到她了。 要不然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周东猛说的话? 男人的手臂从女孩腰间撤离。 舀了点水,把几个土豆搓了搓,然后按在菜板上,开始哒哒哒地切起来。 周东猛的刀工极好。 切出来的土豆丝,根根均匀纤细。 陈香脑子转得飞快,分析了下才明白,恍然道:“你是说,林世奇喜欢我?这怎么可能?嘿哈哈哈…” 她笑得没心没肺,憨气十足。 笑完,陈香撅起嘴巴,嘀咕着:“我这么好的姑娘,为啥都不喜欢我呢?” 周东猛却不这么认为,轻笑一声:“如果喜欢你的人举手,那地球就变成海胆。” “……?” 陈香在心里狂叫。 他没事吧! 眼睛啥时候瞎的? 别忘了,她现在是因为身材臃肿,模样丑陋,才兜兜转转嫁给他的,好么! 没准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背后笑他们两个呢。 一个被常年嘲讽,叫做肥猪肥胖的女人,一个是脾气暴躁,穷成无底洞的男人。 他们凑在一起过日子…… 想一想,还真是绝配! 陈香笑了笑:“你长得也不赖,喜欢你的肯定不少。” 周东猛却说:“没人喜欢我。” 她扯了扯嘴角,根本不信他的话:“如果你没去当兵,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 “嗯。” “那你说,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周东猛闻言,忽然转头看向她,眼眸深邃,一本正经地回答:“七年后吧。” 陈香被逗笑了:“哈,孩子这种事可说不准,万一明年……” 她说一半,脸上的笑突然僵住。 七年? 为什么是七年? 陈香想了想,恍然明白了,他这是想过几年跟她离婚,好和下一任生吧。 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七年后? 怎么不是明年? 后年,大后年! 陈香扔掉手里被她蹂躏许久的土豆丝,板着脸气呼呼道:“你自己做吧,我回屋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扭头回了东屋。 周母正和周父说话,见陈香进来,连忙担心问道:“小香,怎么样?好点没?” 陈香扬起笑:“妈,我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手。”周母坐在炕边,俯身捞起儿媳的手。 上午小香当着村支书和村民的面哭诉的时候,她可是一字一句都没忘,当时听见小香说的那些,她无比震惊! 哪个孩子不是从当妈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 为啥戴金花就可以这么狠心! 周母握着儿媳的手,摩挲上面的伤痕,心痛道:“瞧瞧,孩子这双手……” “傻孩子,手都这样了,早上还抢着干活,最近啥都别干了,先把手养好,你可别小看了上面的冻疮,最容易留下病根。” 周母语重心长。 周父呼吸声很重,压了几声咳嗽,说道:“让猛子去买点药!” “是得买点。” 陈香摇头:“不用买药,开春就会好!” 家里捉襟见肘,哪还有多余的钱来买治疗创伤的药啊。 周母蹙了下眉,语气强硬起来:“不抹药怎么能好?冻疮这东西开春是能好,可年年入冬着凉一点,立刻犯!” 陈香还想说什么时,周东猛一手拎着桌子,一手掐着四个碗进来。 周母拍了拍儿媳的手。 示意她买药的事,就这么定了。 然后起身,接过儿子手里的桌子,放在土炕中间,开口吩咐道:“猛子,你下午去给你媳妇买药。” “嗯,饭好了,吃饭吧。” 周东猛摆开碗筷,还把其中没有磕碰掉缺口的碗放在陈香面前。 陈香瞥了男人一眼,没吭声。 她在心里哼了哼,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他说得不算。 以后还想换老婆,更不可能! 就死了那条心吧。 对于陈香的心理活动,周东猛是一概不知,转身回厨房端来饭和菜,不一会儿,一家四口坐下来吃饭。 因为人都在,中午的饭菜还挺丰盛的。 一大盘素炒土豆丝,还有早上她做的白菜汤,一碗酱萝卜条,旁边还摆着一盆和她一样胖乎乎的窝窝头。 陈香舔舔嘴唇,味蕾不停催促着。 周东猛给她盛了一碗白米饭:“吃吧。” 她愣了愣,自然明白这是他们特意给她煮的。 陈香抿抿唇,说来可笑,在陈家二十年,从来没吃过白米饭。 嫁进一穷二白,一分钱恨不得掰开花的周家,第一天却吃上热腾腾的白米饭。 这多讽刺…… 陈香拿起筷子夹起一团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可米饭的香糯,却抵挡不住她的鼻酸。 待陈香拼命压下泛红的眼圈,才瓮声瓮气说道:“爸妈,你们不用特意为我煮白米饭,我和你们吃一样的就好。” 周母笑得和蔼:“吃吧吃吧。” “孩子,多吃点。”周父也跟着说道。 陈香点点头:“嗯。”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东猛忽然提起:“吃完饭,我就得回工程队了。” “这么快?” 男人点头:“嗯。” 家里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再歇下去了。 陈香有些舍不得,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周东猛坐在女孩的对面,一抬眸就能看见她肉嘟嘟的脸上都是担心,他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 他说:“晚上八点以后吧。”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早上我都要四点出门了。” “那么早?” 陈香眼底布满心疼。 上一世,她知道周东猛很辛苦,却不知道会这么辛苦! 凌晨四点出门,晚上八点回来,又是在修铁路的工程队里,干的全都是体力活…… 吃过饭后。 周东猛换了一套更破的衣服就走了。 男人一走,感觉家里一瞬间就空空荡荡了,陈香适应了好久,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她重新回到东屋。 跟周父周母提起上午没说完的事情。 陈香:“爸,妈,我想把地窖里的地瓜卖了!” 周母看了一眼日历,说道:“后天公社上有集市,后天一大早就推去卖了。” 陈香却摇了摇头:“妈,我想去卖烤地瓜。” “你一个女孩,哪能去卖烤地瓜啊?走街串巷的多危险!”周母着急道。 “不用走街串巷。” 第15章 只能用泥巴砌一个了 不用走街串巷吆喝着卖? 那能卖出去吗? 周母深深地疑惑,问道:“那怎么卖?” 其实陈香去仓房看见那些地瓜就已经想好了,她说:“我打算去县里的高中门口去卖!” 能让孩子去县城高中上学。 想必家庭是不错的。 “去县高中?”周母有了一丝迟疑:“那么远……” 半倚在炕头的周父却在这时开口:“咳咳咳,老伴儿,既然孩子都已经想好了,咱们就支持吧。” “小香挣了钱,她想添置一些衣服也随心些。” 周母听后,没再说什么。 反倒周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一张方脸上带着温吞的笑意:“小香,需要爸做些什么吗?” 陈香沉吟片刻,道:“家里没有烤炉,只能用泥巴砌一个了。” 周父想了想:“咱们家有一辆三轮车,可以把泥炉砌在车上,这样来回骑着省事很多。” 女孩站在炕边,眨着小动物般的大眼睛,笑道:“还是爸的这个方法好。” “我想下午就把炉子砌好,再烤几个地瓜试试,如果卖相好的话,明天一早儿我就去县高中,如果不行,我再想别的挣钱法子。” 总之,这辈子,她一定要挣钱,爱周东猛。、 还要养好公公的身体…… 一家人就要永远在一起,永远! 周母虽然性子柔弱温柔,但常年操持家里家外,早就练就成一个手脚麻利,勤快能干的女人。 她听儿媳这么说,立马从炕上下来:“走,我们娘俩一起把炉子砌好。” “你那手不能沾水,你来指挥我,我来砌……” 一旁的周父听了后忍不住笑起来。 刚笑几声,气息就不够用了,立刻引起一阵咳嗽:“咳咳咳……” 周母连忙过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她抱怨道:“你着什么急?瞧瞧又开始喘了吧!” 陈香连忙去给周父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担忧地询问:“爸,感觉怎么样?” 周父喝了水,把咳嗽压下去。 他摆了摆手,放下水杯,哑声道:“没事……” 说话间,男人看向身边的老伴,一张比同龄人更干瘪苍老的脸庞上扬起笑意,说着:“你会砌炉子吗?” 周母表情讪讪:“多试几回不就行了……” 周父:“还是我来吧。” 陈香哪里敢让病重的公公干活,赶紧阻止:“爸,你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没事,外面太阳暖和,去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晒晒太阳,挺好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手脚瘫痪动不了,什么活都不能干……” 周母嘴角紧抿,瞪着老伴儿。 她可太了解他了,对陈香说道:“小香,你不用劝他,他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香:“……” 感觉得出来。 周父嗤嗤笑了一声:“放心吧,我累了就进来休息,有谱着呢。” “行吧行吧,你有谱行了吧!” 周母嘴里敷衍着,却起身从柜子里取来棉袄,给丈夫穿上,再三叮嘱:“累了就回来!知道不!” “知道!” 周父抬手把棉袄纽扣扣到脖子下方第一个纽扣。 他穿好棉袄,又穿好鞋站在地上。 估计是怕周母担心,便开口说:“今天中午吃了药,现在感觉好点了,没那么喘了。” “下个月还吃这个?”周母问。 “嗯……走吧。” 说着,周父推开东屋的门,大步往院子外走。 陈香看着周父的背影,总觉得他的心情就好像开心的麻雀,叽叽喳喳地站在肩头喧闹。 她无奈地摇摇头。 赶紧跟上家里长辈的脚步。 还没出门,就被周母扯着胳膊回来,她皱眉训道:“说他没说你,赶紧把手套戴上。” 话音落下,陈香的双手就罩上一层温暖。 周母帮她戴上了手套。 她举起来看了看,棉手套是军绿色的,只分两个丫丫,大拇指独居一间,其他四根手指挤在一起。 里面卷曲柔软的羊毛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温暖安逸…… 陈香搓了搓手,笑得傻乎乎的:“妈,好暖和。” “暖和吧,羊毛的。” 婆媳两人说着话,就已经来到了院外。 第16章 那你当年的条件不错啊 这章先不要看,发的是以前的内容,等一会儿我再来替换 —————— 不用走街串巷吆喝着卖? 那能卖出去吗? 周母深深地疑惑,问道:“那怎么卖?” 其实陈香去仓房看见那些地瓜就已经想好了,她说:“我打算去县里的高中门口去卖!” 能让孩子去县城高中上学。 想必家庭是不错的。 “去县高中?”周母有了一丝迟疑:“那么远……” 半倚在炕头的周父却在这时开口:“咳咳咳,老伴儿,既然孩子都已经想好了,咱们就支持吧。” “小香挣了钱,她想添置一些衣服也随心些。” 周母听后,没再说什么。 反倒周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一张方脸上带着温吞的笑意:“小香,需要爸做些什么吗?” 陈香沉吟片刻,道:“家里没有烤炉,只能用泥巴砌一个了。” 周父想了想:“咱们家有一辆三轮车,可以把泥炉砌在车上,这样来回骑着省事很多。” 女孩站在炕边,眨着小动物般的大眼睛,笑道:“还是爸的这个方法好。” “我想下午就把炉子砌好,再烤几个地瓜试试,如果卖相好的话,明天一早儿我就去县高中,如果不行,我再想别的挣钱法子。” 总之,这辈子,她一定要挣钱,爱周东猛。、 还要养好公公的身体…… 一家人就要永远在一起,永远! 周母虽然性子柔弱温柔,但常年操持家里家外,早就练就成一个手脚麻利,勤快能干的女人。 她听儿媳这么说,立马从炕上下来:“走,我们娘俩一起把炉子砌好。” “你那手不能沾水,你来指挥我,我来砌……” 一旁的周父听了后忍不住笑起来。 刚笑几声,气息就不够用了,立刻引起一阵咳嗽:“咳咳咳……” 周母连忙过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她抱怨道:“你着什么急?瞧瞧又开始喘了吧!” 陈香连忙去给周父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担忧地询问:“爸,感觉怎么样?” 周父喝了水,把咳嗽压下去。 他摆了摆手,放下水杯,哑声道:“没事……” 说话间,男人看向身边的老伴,一张比同龄人更干瘪苍老的脸庞上扬起笑意,说着:“你会砌炉子吗?” 周母表情讪讪:“多试几回不就行了……” 周父:“还是我来吧。” 陈香哪里敢让病重的公公干活,赶紧阻止:“爸,你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没事,外面太阳暖和,去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晒晒太阳,挺好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手脚瘫痪动不了,什么活都不能干……” 周母嘴角紧抿,瞪着老伴儿。 她可太了解他了,对陈香说道:“小香,你不用劝他,他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香:“……” 感觉得出来。 周父嗤嗤笑了一声:“放心吧,我累了就进来休息,有谱着呢。” “行吧行吧,你有谱行了吧!” 周母嘴里敷衍着,却起身从柜子里取来棉袄,给丈夫穿上,再三叮嘱:“累了就回来!知道不!” “知道!” 周父抬手把棉袄纽扣扣到脖子下方第一个纽扣。 他穿好棉袄,又穿好鞋站在地上。 估计是怕周母担心,便开口说:“今天中午吃了药,现在感觉好点了,没那么喘了。” “下个月还吃这个?”周母问。 “嗯……走吧。” 说着,周父推开东屋的门,大步往院子外走。 陈香看着周父的背影,总觉得他的心情就好像开心的麻雀,叽叽喳喳地站在肩头喧闹。 她无奈地摇摇头。 赶紧跟上家里长辈的脚步。 还没出门,就被周母扯着胳膊回来,她皱眉训道:“说他没说你,赶紧把手套戴上。” 话音落下,陈香的双手就罩上一层温暖。 周母帮她戴上了手套。 她举起来看了看,棉手套是军绿色的,只分两个丫丫,大拇指独居一间,其他四根手指挤在一起。 里面卷曲柔软的羊毛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温暖安逸…… 陈香搓了搓手,笑得傻乎乎的:“妈,好暖和。” “暖和吧,羊毛的。” 婆媳两人说着话,就已经来到了院外。 陈香点头:“嗯,聊完了。” 话音落下,厨房里重新陷入一阵寂静。 只有烈火吞噬木柴,发出霹雳巴拉的声响。 她见周东猛不说话,也没放在心上。 弯下腰,一边从筐里取出几个土豆,一边说道:“中午做个土豆丝吧,把早上剩的白菜汤热一热,好不好?” 沉默的周东猛抬头,又问:“林世奇住在你家隔壁?” 你还叫他林哥哥。 他回村半年,都数不清听见多少回了。 陈香找出小刀,垂眸削着土豆的外衣,随口应了一句:“是啊,我们两家紧挨着的。” 说完,女孩手里的动作微顿。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不解:“你没去过前村吗?” 黄家村分前村和后村,中间有一条贯穿整个村子与田间的河沟,到了夏天,周围的半大小子都跑去游泳。 周东猛起身,来到陈香的身边。 然后伸手接过女孩手中的土豆和小刀,嗓音低沉:“我来吧。” 手都那样了,还逞强干这干那。 陈香没跟他抢,主动让了位置,站到男人身边,歪头想了想,轻声道:“林世奇是村里的会计。” 周东猛脸色淡淡:“嗯。” 陈香仰着头看他,又说道:“以后跟他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下回见了面怎么也要打声招呼。” 不能像今天这样,看都不看一眼就走! 林世奇那颗和芝麻一样小的心眼,说不准哪天就会报复回来。 周东猛抬头,忽而轻笑了一下:“你觉得他会喜欢我跟他打招呼吗?” “啊?” 就是平日里碰面打个招呼啊。 这需要喜欢吗? 男人把削好的土豆扔进盆里,发出咚的一声,陈香下意识顺着声音,撇头看去,等回过头时,周东猛已经转身和她面对面了。 而且还微微弯腰,单手撑在大腿上,视线与她持平。 他的眼漆黑,又极具有力。 陈香一惊,整个人往后仰了仰,下一刻,腰间多了一只肌理坚硬的手臂。 周东猛挑眉:“他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啊?” 什么跟什么啊? 陈香脑袋晕晕的,差点怀疑上午戴金花是不是真的伤到她了。 要不然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周东猛说的话? 男人的手臂从女孩腰间撤离。 舀了点水,把几个土豆搓了搓,然后按在菜板上,开始哒哒哒地切起来。 周东猛的刀工极好。 切出来的土豆丝,根根均匀纤细。 陈香脑子转得飞快,分析了下才明白,恍然道:“你是说,林世奇喜欢我?这怎么可能?嘿哈哈哈…” 她笑得没心没肺,憨气十足。 笑完,陈香撅起嘴巴,嘀咕着:“奇怪,我这么好的姑娘,为啥没一个喜欢我的?” 周东猛却不这么认为,轻笑一声:“如果喜欢你的人全都举手,那地球都会变成海胆吧。” 对,这丫头没见过海胆…… 周东猛有些气,却无处发作,只能紧抿住嘴角。 陈香:“……?” 哪有他说的这么夸张?喜欢她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暑天下大雪,根本没见过! 她忍不住心里狂叫—— 他没事吧! 眼睛啥时候瞎的? 别忘了,她现在是因为身材臃肿,模样丑陋,才兜兜转转嫁给他的,好么! 没准现在全村的人都等着看他们两个笑话呢。 一个被常年嘲讽,叫做肥猪肥婆的女人,一个是脾气暴躁,穷成无底洞的男人。 他们凑在一起过日子…… 想一想,还真是绝配! 陈香笑了笑,开始商业互吹:“你长得也不赖,喜欢你的女孩肯定不少。” 周东猛却说:“没人喜欢我。” 她扯了扯嘴角,根本不信他的话:“如果你没去当兵,估计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 “嗯。” “那你说,什么时候会有孩子?” 周东猛闻言,忽然转头看向她,眼眸深邃,一本正经地回答:“七年后吧。” 陈香被逗笑了:“哈,孩子这种事可说不准,万一明年……” 她说一半,脸上的笑突然僵住。 七年? 为什么是七年? 陈香想了想,恍然明白了,他这是想过几年跟她离婚,好和下一任生吧。 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七年后? 怎么不是明年? 后年,大后年! 陈香扔掉手里被她蹂躏许久的土豆丝,板着脸气呼呼道:“你自己做吧,我回屋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扭头回了东屋。 周母正和周父说话,见陈香进来,连忙担心问道:“小香,怎么样?好点没?” 陈香扬起笑:“妈,我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手。”周母坐在炕边,俯身捞起儿媳的手。 上午小香当着村支书和村民的面哭诉的话,她可是一字一句都没忘,听见小香说的那些,她无比震惊! 哪个孩子不是从娘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 为啥戴金花就可以这么狠心! 周母握着儿媳的手,摩挲上面的伤痕,心痛道:“瞧瞧,孩子这双手……” “傻孩子,手都这样了,早上还抢着干活,最近啥都别干了,先把手养好,你可别小看了上面的冻疮,最容易留下病根。” 周母语重心长。 周父呼吸声很重,压了几声咳嗽,说道:“让猛子去买点药!” “是得买点。” 陈香摇头:“不用买药,开春就会好!” 家里捉襟见肘,哪还有多余的钱来买治疗创伤的药啊。 周母蹙了下眉,语气强硬起来:“不抹药怎么能好?冻疮这东西开春是能好,可年年入冬着凉一点,就会立刻犯!不能马虎了。” 陈香还想说什么时,周东猛一手拎着桌子,一手掐着四个碗进来。 周母拍了拍儿媳的手。 示意她买药的事,就这么定了。 然后起身,接过儿子手里的桌子,放在土炕中间,开口吩咐道:“猛子,你下午去给你媳妇买药。” “嗯,饭好了,吃饭吧。” 周东猛摆开碗筷,还把其中没有磕掉缺口的碗放在陈香面前。 陈香瞥了男人一眼,没吭声。 她在心里哼了哼,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他可说得不算。 以后还想换老婆,更不可能! 就死了那条心吧。 对于陈香的心理活动,周东猛是一概不知,转身回厨房端来饭和菜,不一会儿,一家四口坐下来吃饭。 因为人都在,中午的饭菜还挺丰盛的。 一大盘素炒土豆丝,还有早上她做的白菜汤,一碗酱萝卜条,旁边还摆着一盆和她一样胖乎乎的窝窝头。 陈香舔舔嘴唇,味蕾不停催促着。 周东猛给她盛了一碗白米饭:“吃吧。” 她愣了愣,自然明白这是他们特意给她煮的。 陈香抿抿唇,说来可笑,在陈家二十年,从来没吃过白米饭。 嫁进一穷二白,一分钱恨不得掰开花的周家,第一天却吃上热腾腾的白米饭。 这多讽刺…… 陈香拿起筷子夹起一团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可米饭的香糯,却抵挡不住她的鼻酸。 待陈香拼命压下泛红的眼圈,才瓮声瓮气说道:“爸妈,你们不用特意为我煮白米饭,我和你们吃一样的就好。” 周母笑得和蔼:“吃吧吃吧。” “孩子,多吃点。”周父也跟着说道。 陈香点点头:“嗯。”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东猛忽然提起:“吃完饭,我就得回工程队了。” 陈香:“这么快?” 男人点头:“嗯。” 家里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再歇下去了。 陈香有些舍不得,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周东猛坐在女孩的对面,一抬眸就能看见她肉嘟嘟的脸上都是担心,他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 他说:“晚上八点左右吧。”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早上我就得四点出门了。” “那么早?” 陈香眼底布满心疼。 上一世,她知道周东猛很辛苦,却不知道会这么辛苦! 凌晨四点出门,晚上八点回来,又是在修铁路的工程队里,干的全都是体力活…… 吃过饭后。 周东猛换了一套更破的衣服就走了。 男人一走,感觉家里一瞬间就空空荡荡了,陈香适应了好久,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她重新回到东屋。 跟周父周母提起上午没说完的事情。 陈香:“爸,妈,我想把地窖里的地瓜卖了!” 周母看了一眼日历,说道:“后天公社上有集市,后天一大早就推去卖了。” 陈香却摇了摇头:“妈,我想卖烤地瓜。” “你一个女孩,哪能去卖烤地瓜啊?走街串巷的多危险!”周母着急道。 “不用走街串巷。” 第17章 真的特别甜特别甜 院子里有风起,吹得铁锅下面的那团火熊熊燃烧着。 干燥的木柴,遇上汹涌的火舌,一瞬间就被吞噬殆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在一声声喊着疼。 陈香取来地瓜,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微微发烫的沙土里。 然后再用一层沙土盖住。 她蹲下来,往灶洞里添了一些柴火。 看着越烧越旺的火焰,陈香抿唇,浅浅一笑,真心希望周家的日子会像这火苗一样越烧越旺。 周母就蹲在陈香的身边,问道:“得什么时候好?” 陈香她也从来没弄过这个,歪头想了想,轻声道:“一个小时?妈,一会儿用不用把地瓜翻个面啊。” “用吧……” 周母语气同样不确定。 整整一下午,他们这三个人就一直研究如何烤好地瓜。 周父的炉子完成得很快,只要等泥炉子干了,就能用了,现在只需看看沙土能不能熬出 不用走街串巷吆喝着卖? 那能卖出去吗? 周母深深地疑惑,问道:“那怎么卖?” 其实陈香去仓房看见那些地瓜就已经想好了,她说:“我打算去县里的高中门口去卖!” 能让孩子去县城高中上学。 想必家庭是不错的。 “去县高中?”周母有了一丝迟疑:“那么远……” 半倚在炕头的周父却在这时开口:“咳咳咳……老伴儿,既然孩子都已经想好了,咱们就支持吧。” “小香挣了钱,她想添置一些衣服也随心些。” 周母听后,没再说什么。 反倒周父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一张方脸上带着温吞的笑意:“小香,需要爸做些什么吗?” 陈香沉吟片刻,道:“家里没有烤炉,只能用泥巴砌一个了。” 周父想了想:“咱们家有一辆三轮车,可以把泥炉砌在车上,这样来回骑着省事很多。” 女孩站在炕边,眨着小动物般的大眼睛,笑道:“还是爸的这个方法好。” “我想下午就把炉子砌好,再烤几个地瓜试试,如果卖相好的话,明天一早儿我就去县高中,如果不行,我再想别的挣钱法子。” 总之,这辈子,她一定要挣钱,再好好爱一回周东猛。 还要养好公公的身体…… 一家人一定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周母虽然性子柔弱温柔,但常年操持家里家外,早就练就成一个手脚麻利,勤快能干的女人。 她听儿媳这么说,立马从炕上下来:“走,我们娘俩一起把炉子砌好。” “你那手不能沾水,你来指挥,我来砌……” 一旁的周父听了后忍不住笑起来。 刚笑几声,气息就不够用了,立刻引起一阵咳嗽:“咳咳咳……” 周母连忙过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她抱怨道:“你着什么急?瞧瞧又开始喘了吧!” 陈香连忙去给周父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下去,担忧地询问:“爸,感觉怎么样?” 周父喝了水,把咳嗽压下去。 他摆了摆手,放下水杯,哑声道:“没事……” 说话间,男人看向身边的老伴,一张比同龄人更干瘪苍老的脸庞上扬起笑意,说着:“你会砌炉子吗?” 周母表情讪讪:“多试几回不就行了……” 周父:“还是我来吧。” 陈香哪里敢让病重的公公干活,赶紧阻止:“爸,你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没事,外面太阳暖和,去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晒晒太阳,挺好的!再说了,我又不是手脚瘫痪动不了,什么活都不能干……” 周母嘴角紧抿,瞪着老伴儿。 她可太了解他了,对陈香说道:“小香,你不用劝他,他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香:“……” 感觉得出来。 周父嗤嗤笑了一声:“放心吧,我累了就进来休息,有谱着呢。” “行吧行吧,你有谱行了吧!” 周母嘴里敷衍着,却起身从柜子里取来棉袄,给丈夫穿上,再三叮嘱:“累了就回来!知道不!” “知道!” 周父抬手把棉袄纽扣扣到脖子下方第一个纽扣。 他穿好棉袄,又穿好鞋站在地上。 估计是怕周母担心,便开口说:“今天中午吃了药,现在感觉好点了,没那么喘了。” “下个月还吃这个?”周母问。 “嗯……走吧。” 说着,周父推开东屋的门,大步往院子外走。 陈香看着周父的背影,总觉得他的心情就好像开心的麻雀,此时叽叽喳喳地站在肩头喧闹,这是在屋里被憋坏了吧…… 她无奈地摇摇头。 赶紧跟上长辈的脚步。 还没出门,就被周母扯着胳膊回来,她皱眉训道:“说他没说你,赶紧把手套戴上。” 话音落下,陈香的双手就罩上一层温暖。 周母动作麻利地帮她戴上手套。 陈香举起来看了看,棉手套是军绿色的,只分两个丫丫,大拇指独居一间,其他四根手指挤在一起。 里面卷曲柔软的羊毛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温暖安逸…… 陈香搓了搓手,笑得傻乎乎的:“妈,好暖和。” “暖和吧,羊毛的,是猛子部队里用的,以后你去外面就戴着,可不能再冻着手了。” 婆媳两人说着话,就已经来到了院外。 第18章 你还想再听一遍啊!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周家的晚饭做好了。 陈香盘腿坐下,抬眸问道:“妈,我们不等猛子啊?” 周母:“不用等他。” 周母没抬头,继续把碗里的粥盛满,然后递给儿媳,才往下说道:“等他回来可早着呢,咱们先吃,把猛子的那份留好放在锅里温着就行。” 陈香接过饭碗,无声地点点头。 一想到以后周东猛早上四点出门,晚上八点回来,这样的话,她和他一日三餐都不能在一起吃饭。 到了晚上休息,他们俩还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下…… 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还怎么培养感情啊。 陈香越想越心情不佳,感觉都没什么胃口了,她拿起筷子,一个米粒一个米粒那么捡着吃。 她心不在焉地捞了几粒米吃,抬眸看向婆婆,又不甘心地问道:“以往猛子都几点回来啊?” “以往啊……”周母想了想。 然后本能地抬头瞅了一眼屋里的老式大钟,说道:“八点以后吧。” 啊……? 真的那么晚才能回来啊。 陈香悠悠叹气,埋头郁闷地喝了一口粥。 周母是过来人,怎么会瞧不出儿媳的失落,她手脚麻利地把饭桌上那盘煎鸡蛋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周父,一份放在陈香的面前。 她嘬了嘬筷子尖儿上的油花,说道:“快把鸡蛋吃了。” 陈香点点头:“嗯……” 刚吃了一口,外面院子里就传来几下沉重的脚步声,她怔了怔,喜色染上眉梢:“妈,是猛子回来了吧?” 陈香激动得挪了挪屁股,差点直接下地推门迎出去。 可转念一想,她若是表现得太过了,周东猛更加厌恶自己怎么办?想到这一点,陈香又老老实实地坐在那。 假装埋头喝粥,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却偷偷撇着屋门的方向…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香捏着筷子的小肉手微微吃劲,手指关节处都跟着泛起一片白。 他快进来了吧……? 周母连忙转身,趿拉着棉拖鞋下了炕,过去推门的功夫,还小声嘀咕着:“猛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推开东屋的门,就是厨房,借着微弱的灯光,周母看清了来人。 她嘴角落下半分:“是大嫂来了啊…” 王萍站在门口,探着脖子往屋里瞧了一眼,紧接着歪头看向周母,笑道:“哎呦,怪不得瞧着弟妹有点不欢迎我的模样,原来是在吃饭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周母尴尬地扯出一抹笑:“怎么会呢大嫂,快进来坐。” 王萍挑眉:“那我可进来了。” 她进了屋后,便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饭桌旁边,紧挨着陈香,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盘子里的煎蛋。 女人咂咂嘴巴:“二弟,弟妹,你家今天吃得挺好啊!” 周母出于客气,轻声开口:“大嫂吃了吗?” 王萍:“还没呢!” 周母:“那在这儿吃点?” “那大嫂就不和你们客气了,反正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还能热闹点。”王萍舔着脸往陈香身边挤了挤。 周母转身去厨房拿碗筷,这会儿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陈香瞥了一眼这个自称大嫂的女人。 见她身材瘦小,窄窄的肩膀顶着一颗特别大的脑袋,留着男士类型的短发,愈发显得她像个大头娃娃,比例极其不协调。 陈香记得王萍是谁。 周家老爷子,也就是周东猛的爷爷依旧健在,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周宏,在公社上的供销社上班。 这个王萍就是他的媳妇。 而周父在家里排行老二,以前周父有出息的时候,老大家的两口子就时常巴结着二弟,可自从八年前周父诊断出病情,掏空家底,周家的这些人开始与老二他们一家人渐渐生疏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上麻烦。 但上一世中,这位王萍倒是经常出入周家,不过绝对不是过来帮衬一把的,而是为了打秋风。 王萍经常留意着周家的烟囱,只要看到烟囱不冒烟了,就说明饭做好,她再踩这点来。 — 在陈香的记忆里,王萍这人可不好惹。 既能厚着脸皮在周家落魄成这样的情况,隔三差五地过来占便宜,还能利落地抽身而出,冷眼瞧着周家的困境。 陈香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这种人…… 没准一会儿在周家吃饱喝足了,剃着牙花子出了院门,扭头还得骂他们一声活该。 就像今天上午戴金花跑来闹,那么大的动静,周老大家和周老三家就住在周家隔壁,愣是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没准一个个都躲在屋里,趴在窗户上,眼睁睁看着周父的笑话。 这不是陈香以小人之腹揣摩。 是他们就是这种人! 所以陈香根本没给她好脸,一筷子夹起煎蛋,两三口就吃完了。 王萍正眼馋那点煎蛋呢,结果转眼就被陈香吃了。 她这个气啊。 王萍用眼刀子狠狠剜了她一眼,尖声道:“二弟啊,这就是你家新过门的儿媳妇?也太不懂事了。” “桌上就那么点煎蛋,你怎么不让长辈先动筷子呢” 最后这句话,她是对陈香说的。 陈香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婶子,这煎蛋是婆婆专门给我做的,她让我吃好一点,尽快给周家添个一儿半女,怎么?婶子也想再生一个?” 周父在旁边搭话:“大嫂,小香还是个孩子,吃了就吃了。” 王萍听后,鼻子差点气歪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好见周母从厨房走进来,脾气立马上来了:“弟妹,拿个碗都慢吞吞的,不想留我吃饭,你就直说。” 周母满脸都是无奈:“大嫂,哪有的事,我是在外面把碗洗了洗。” 王萍咬牙,一把推开眼前的碗,气呼呼道:“不吃了不吃了!这要是吃了你们家一粒米,我这个当大嫂的,估计都要被你们骂到绝后啊。” 女人梗着细长的脖子,等着李秋菊求她。 只不过这次还没等周母开口,陈香就已经一骨碌起身,笑着说道:“婶子,不吃就不吃嘛,别勉强自己,也别生气啊。” “俗话说,气大伤身,无名之火更伤肚子里心肝脾胃肾!” 陈香最后一句话语气说得很重。 王萍听见她这么说,抬头满脸惊讶地盯着她,自己哪是不想吃,是想让你们求着她吃! 还有那句更伤肚子里的心肝脾胃肾,这叫什么屁话! 这是在咒她烂肠子烂肚子吧! 王萍脸色特别难看,倏然站起,刚好发作刁难,就见陈香笑得单纯,拍了拍王萍的肩膀:“婶子,侄媳妇第一天进门,还没给您敬杯茶呢!” “您坐着等会儿,侄媳妇这就给您倒茶。” 王萍勾唇,冷哼一声:“倒什么茶!气都气饱了,不喝了!” 说完,她扭着身子踢开屋门走了。 王萍来到篱笆院外,插着腰,扭头瞪向身后的黄泥房,胸口被气得起起伏伏,最后狠狠吐了一口口水:“真晦气!真他妈活该这一家人!” 开春二月份的六点钟,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王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家走,越想越觉得憋屈,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老二家吃了瘪! 什么玩意儿,竟然算计她头上了。 她活了半辈子了,还能不知道新进门的媳妇给她敬茶就是要改口钱么! 想钱想疯了吧! 这家人也就戴金花能治得了,上午那会儿怎么不把老二家搅合得喜事变白事呢!说起来,那个戴金花也是个废物! 王萍没吃到饭,却吃了一肚子的气。 踩着傍晚的夜色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儿媳妇蹲在灶前烧火,王萍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儿媳的后背抬手狠狠捶了一拳。 她扬声骂道:“让你做个饭都磨磨唧唧的,不想在我们家呆就赶紧滚蛋,别占着鸡窝不下蛋!” “嫁进来这么多年了,连个屁都没蹦出来,我要是你早就跳河了,还活着干嘛呀!赶紧做饭,然后把那盆衣服洗了。” 王萍骂骂咧咧对着儿媳这个出气筒撒完气,一扭头回了屋。 从来不理会儿媳的反应。 …… 周家。 陈香望着王萍离开的背影,继续当着公公婆婆的面装傻充愣,嘟囔道:“奇怪,婶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周母这会儿的心情从多云转晴了。 她完全没想到小香这孩子误打误撞还把大嫂给治住了!真是帮她出了这些年的一口恶气。 周母笑着招呼陈香:“小香快吃饭,不用管她。” “好勒,妈,你也快坐下来歇一歇吧。”陈香重新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周父在一旁沉声说道:“有空我去找大哥一趟,让他管管大嫂。” 周母却敲了敲他的碗边,皱起眉头:“别找了,又不是没找过,到最后还不是咱们自己落下埋怨!” “你忘了,上次你大哥怎么说的,是我们不顾兄弟情义,留大嫂吃顿饭都不肯,咋地,这种戳脊梁的话,你还想再听一遍啊!” 周父沉默了:“……” 周母抬头,看向对面的儿媳,小声叮嘱道:“小香,以后躲着点你婶子,省得她粘包赖,知道不?” 陈香听话的点头:“妈,我知道!” 第19章 周哥~我脚好痛啊 吃过晚饭后,周母洗了碗,又温了半锅水,在锅里放好蒸帘,把留给儿子的饭菜摆在上面。 盖好锅盖之后,她才端着洗脚水,回到东屋。 陈香和周父也没闲着,正盘腿坐在炕上挑着粽叶,好的留下来,坏的就扔掉。 周母问道:“怎么样?好的多不多?” “挺多的,这些都是好的。”陈香指了指腿边的那些粽叶。 随后,她举起大拇指,笑着夸道:“妈,咱爸可太有脑筋了,想到用粽叶裹着地瓜这个办法,不然我还得犯愁嘞!” 陈香吃饭的时候为这事发愁过。 假如有顾客过来买烤地瓜,却没有适合的东西装,直接给顾客,那么烫的地瓜肯定拿不了。 最后还是周父想到了这个办法。 用粽叶裹住地瓜,再给顾客… 家里就有粽叶,还是去年端午节那会儿,从村里河沟子里割来的,晾干了可以存放许久,还不会轻易破损。 周母让周父先洗脚,她坐在旁边,和陈香一起挑。 陈香连忙说道:“还有不多了,我自己一会儿就挑完了,妈,你和爸一起洗完脚,赶紧休息吧,今天都累一天了。” 周父把洗脚盆往媳妇那边蹭了蹭,继续挑起来:“一起干,干得快。” 陈香这回没再说什么了。 三个人一起挑,速度加快不少,没用多久,就已经挑出厚厚一沓子的粽叶,她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三轮车上。 陈香站在院子里,目光顺着田间的小路向远处眺望。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天太黑了。 那条穿插在田间的蜿蜒小路,还有那些光秃秃的大杨树,似乎都被夜空吞入口中,不知道周东猛会不会害怕走夜路… 陈香望了几眼,看不到什么也就转身回去了。 周母倒了洗脚水,临睡前再三叮嘱陈香:“你早点睡,不用等猛子,他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锅里有热水,洗脸洗脚就用锅里的,足够你和猛子两个人用了。” 陈香开口应道:“知道了妈,你快去睡吧。” 她关上门,仔细掩了掩棉门帘,免得夜间温度骤降,寒气顺着门缝把房间里的这点热气吹走。 陈香舀了点热水,钻进她和周东猛的婚房,准备洗脚睡觉。 — 至于陈香刚才站在院子里想的问题—— 周东猛走夜路到底怕不怕… 她可能没有答案,但此时此刻,走在某个路边的姚微微,肯定是很怕的。 女人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红色烫绒上衣,是那种特别板正的衬衫款式,垫肩把姚微微的肩头衬得圆润宽阔。 衣摆全部塞在身下那条同款烫绒布料的黑色包臀裙里。 这一身的穿搭,让姚微微的胸脯鼓囊,屁股挺翘,衬得中间那抹腰身细条条一截,似乎只要男人一个巴掌就能攥住。 寒凉的夜风吹起,姚微微冷到发抖。 她跺着脚朝道路尽头张望。 在这等了这么久,连周东猛的影子都没看见,这会儿耳边的寒风穿过树枝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倒是让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猛地窜出来。 姚微微警惕地左右看看。 可看到的也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有些发毛,蹭着脚步往前走了走。 就在她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从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姚微微心惊,蹙眉看了一眼。 借着夜色,只能努力瞧出那人有着高高壮壮的轮廓。 村里除了周东猛之外,还有谁是这种雄壮的身材… 姚微微艳丽的脸庞上荡起一抹笑,在心中得意的想到,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让她等到周东猛。 女人连忙整理几下头发,然后吧唧一下瘫软在地上。 像极了一只妖精。 转眼,周东猛就来到了身后。 姚微微回眸,轻声唤了一声:“…周哥?” 周东猛停下脚步,一双厉眸审视着十步之外的女人,没开口,但冷硬脸庞上的浓雾比夜色都沉。 姚微微捂着脚踝,嗓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和颤抖。 装作心惊胆颤的模样,软着声儿,又问了一遍:“是周哥吗?” 周东猛问:“你谁啊?” “我……” 姚微微愣了一下。 第一个反应便是,这男人回村半年了,该不会还不记得她是谁吧? 女人咬唇,哭腔比刚才更明显些:“周哥~我是微微啊,小香的朋友,我现在扭了脚站不起来,你能过来扶我一下吗?” 姚微微悄无声息地撅了一下屁股。 故意把姿势弄得妖娆一些,就她现在这种蜂腰翘臀的模样,任哪个老爷们看了不心痒痒? 而且啊,她刚才也是故意提起陈香的名字。 好让周东猛心中有一杆秤,看看自己的新婚妻子到底有多么的不堪,她就算不打扮也比陈香好看千倍万倍。 更何况今天她还是精心打扮才出门的。 想必现在花儿一样的自己,已经印在了这个男人的眼里心里。 周东猛没动,只是冷冷反问了一句:“你在这儿干嘛?” 姚微微吸了吸鼻子,模样惹人怜爱:“我白天去了姑姑家,回来晚了,天太黑又看不清路,就崴脚了。” “周哥~我的脚好痛啊,以后会不会断掉?” 她垂下睫毛,挡住眼中一晃而过的坚定,放心,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识别这种手段。 意志不坚定的男人,估计早就上前哄着她了。 周东猛眯起眼睛:“你姑姑不是嫁进万里村了吗?万里村在黄家村的西头,怎么走也走不到这儿来吧!再说,你这么晚没回家,家里人怎么没来找你?就这么放心?” 姚微微惊讶地抬头。 她万万没想到周东猛不仅没上来哄她,还一句道破她的谎言。 姚微微是真的想哭了,咬着唇:“周哥,可我的脚真的好痛……” 周东猛挑眉:“你想怎样?” 女人红唇一勾,暗道一句: 看吧,还是上勾了! 说到底,周东猛这条鱼还是舍不得鱼钩上她这块肥美的鱼饵。 第20章 妈就不耽误你们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当一个男人这样反问一个女人时,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向她妥协了。 姚微微抿唇,看着一直站在几步之外的周东猛。 她柔声道:“天太黑了,我不敢一个人回家,我会害怕的,现在脚又伤了,只能麻烦周哥扶我回家了。” 周东猛健硕的身形纹丝未动,沉声反问:“只是扶回家吗?” 姚微微害羞垂下头:“那个……” 女人咬住下唇,手指扭着裙摆,继续说:“对不起啊周哥,你都结婚了,我还这样麻烦你,旁人若是看见你扶我回家会不会误会我们俩个?…若是让小香知道,她会生气吧!” 周东猛恍然:“对啊,多亏你提醒我了。” 姚微微抬着水灵灵的眸子。 夜色太浓,看不太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她只好展露自己最无辜,最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声说着:“周哥,你别往心里去,小香的脾气本就那样,改是改不了,不过我会保密的,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就算……” 姚微微语气微顿,眼眸里一片柔情似水。 “就算被小香知道了,我也会向她解释,今晚的事,跟周哥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太笨了,连路都走不好。” 女人的一番话,话里有话。 姚微微是想让周东猛透过现象看本质。 如果他们彼此爱慕,就算有一天被陈香知道,她也会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她姚微微的错,是她勾引了周东猛。 这番话,就是在传递这样的讯息给男人听。 黑夜中,周东猛的眼眸明亮,极具穿透力,他听了后,浓眉压低,田野上的风似乎更冷了。 他嗓音凌冽:“听起来是挺麻烦的,那你还是自己回去吧。” 姚微微瞪大眼睛:“……” 合着她刚才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在地上趴了这么久,当她在这儿卧冰求鲤呢! 可周东猛根本不给她机会,两三步就已经越过她,直接往前走。 姚微微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恨不得自己爬起来,跳到他的背上,命令他送她回家。 “周哥,你等等我,我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了。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田间似乎还有几座孤坟…… 姚微微一双脚已经冻得没知觉了,站起来的时候,前方已经看不见周东猛的身影了。 他人呢? 真丢下她就走了? 她一时恼羞成怒,站在原地抓狂:“啊啊啊啊……” 姚微微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气呼呼的,单手抚了抚额头,连连冷笑了几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 终日钓鱼,今日居然被一条鱼耍了! 姚微微又气又恨,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等她气消了后,转念想一想,周东猛以后可以登上世界排行榜的富豪,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上勾。 出门前,她也没指望今天就成功。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 总有一次她会俘获这个男人的心! 反正水滴石穿,她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下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她姚微微坐上周家豪门阔太太的位置! 不信就走着瞧! 她手里可是有剧本的,是被老天爷偏爱的人! — 周东猛放弃脚下的路,直接下到田间。 穿过田间,一口气摸到自家的房屋后面,紧锁的眉头这才松懈半分。 他回来的路上,忍不住想了下。 那女的估计根本没想到,他当兵八年,丛林作战无数,无论黑夜还是白天都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半点警惕性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特别到了晚上,他警觉性更是拉到极限。 就在刚刚,他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注意到前方路边有个人来来回回地走动,很显然是在等人。 一开始周东猛还以为是那些安耐不住寂寞的小情侣,跑来私会。 结果到了近前,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倒地,回眸,再来一句周哥,那时他就知道了。 这女的是奔着他来的。 周东猛的视力极好,即便在这样的黑夜,也能清晰可见那女的挤眉弄眼,活脱脱像个小丑。 若不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干嘛,周东猛一秒都不想多呆。 对他来说,甩开一个女人,轻而易举。 至于那女的是害怕还是出了意外,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周东猛进了院子,轻轻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温暖气息,他轻手轻脚地脱掉身上的脏衣服。 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下腰间那条单薄的短裤。 然后像往常那样,直接在水缸里舀了点凉水倒进盆里。 他弯腰开始洗漱起来。 在工地干活就是这样,灰尘大,有时候他直接顶着满头满脸的灰回家,以前他不在意,脏了就脏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陈香如今就睡在他们的婚房里,万一看见他这种模样…… 周东猛可还记得,中午被那丫头咬了一口,还被嫌弃说他很咸的事,想到这儿,他撩起水又狠狠搓了一把脖子。 — 陈香洗完脚,躺在床上等周东猛回来。 起先她的眼睛还瞪得挺大,等了一会儿眼皮子就已经开始打架了,这会儿就完全迷迷糊糊睡去。 可就是睡了,也睡得不踏实。 她若是睡觉前没能看一眼周东猛,总觉得有些不安,哪哪都不得劲,所以外面传来一丁点的动静,都能让她惊醒。 陈香睡得稀里糊涂的时候,隐约听见厨房有声音。 她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歪头认真听了一下,还真的有水声。 是周东猛回来了? 陈香神色一喜,点燃煤油灯,踩着拖鞋下了床。 快走了几步,兴冲冲的推开门,当看清眼前画面的时候,陈香当场愣在原地,脸庞瞬间飘过几片红晕。 她嘘声凶道:“你…!你怎么不穿裤子呀!” 周东猛同样惊了一下,连忙掩住腰间那块地方,转身背对陈香,小声道:“你还没睡啊?” 陈香盯着男人宽阔的后背,节节脊骨一路隐如他的臀间,矗立在左右两侧的肩胛骨犹如两位骑士。 灯光下,小麦色的皮肤上水光淋淋。 陈香嘟起嘴巴,害羞得不行,喃喃道:“我出来倒洗脚水。” 说完,她把手里的煤油灯放在脚边的台子上,扯着门把手转身关上门,将厨房中的那抹光隔绝在身后。 周东猛听见轻轻的关门声,耳朵动了动。 回头看了一眼,西屋的门的确是关上了,严丝合缝的样子仿佛那姑娘从来都没出来过。 可那盏煤油灯却在他身后坦然搁着。 周东猛耳根子滚烫,甩甩手上的水,慌忙扯过晾衣绳上的短裤,胡乱套上后,他低头瞅了瞅,才意识到那里已经隐隐约约有抬头的架势。 男人喉咙发干,低声骂了一句:“操!” 他抬手又扯下裤子,规规矩矩地穿好,低头扎好腰带,这才回了屋。 躲进屋里的陈香,抚着胸口坐在床畔。 脑海里还残留着方才那一幕。 其实厨房挺黑的,唯一的亮度还是从她这边照过去的,导致所有画面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纱。 可就是因为朦胧,描摹出来的轮廓才觉得震撼! “呼——” 陈香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感觉脸颊烫烫的,连十根脚趾都害羞地缩成一团。 胡思乱想的功夫,周东猛扯开门进来。 下意识往床上瞥了一眼,见女孩垂敛着眼眸坐在床边,羞红的脸颊,还有被牙齿百般蹂躏到爆红的唇,皆都映入他的眼底。 周东猛嗓结滚动,转眸看向别处。 陈香哪里敢直视男人,甚至在周东猛进来后,她觉得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身上那种核爆炸一般的荷尔蒙气息。 这种气味着实酒更让人上头…… 陈香怂,没胆儿再继续待下去,急匆匆扔下一句:“我去倒水…” 然后飞快闪出房间。 她把洗脚水倒进泔水桶里,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水渍,那画面又是一闪而过—— 周东猛就是站在这儿擦的身子? 陈香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努力收回浮想联翩的思绪。 在厨房转了几圈,踌躇半天,她才咬着牙硬着头皮重新回来,一进屋就看见周东猛已经铺好草席,准备睡下了。 陈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径直往床那边走。 刚迈出一步,敲门声便从她身后响起,紧接着周母的声音也随之落下:“小香?” 陈香胖墩墩的身形猛地僵住。 她一双如小动物般圆润明亮的眼眸瞪大,赶忙瞥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周东猛也愣了愣,回看女孩一眼。 门外周母的声音接连落下:“小香,还没睡吧?那妈进来了…” “!!!” 陈香的心在地震! 她慌忙中,指了指周东猛的地铺,无声指挥着:“快收起来!收起来!” 周东猛连忙一个鲤鱼打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草席。 “去—床—上——” 陈香张嘴提醒男人的话,仿佛是嗓子眼里的一团气,无声无息,却出奇的兵荒马乱。 周东猛麻利,几秒的功夫就飞身扑到床上,面朝里装睡。 陈香见状,胡乱整理下头发。 然后俯身推开门,扬起一抹心虚的笑:“妈!” 周母第一眼落在儿媳的脸上,奇怪地发现,小香白嫩的肉脸上一片潮红,喘息急促,沉甸甸的胸脯起起伏伏… 她怔了怔,瞥见床上的儿子,又是一怔:“……” 周母压低嗓音:“猛子什么时候回来了?” 陈香让婆婆进来,小声回应:“回来有一会儿了。” 周母把手中的碗递给儿媳:“我给你冲了奶粉,你快喝了。” “妈,这是给爸补身体用的,我不喝!” “赶紧喝了,他不差这一口,我看你晚上都没吃多少,现在喝了,喝得饱饱的,免得半夜饿了。” 陈香犹豫一下,接过碗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周母抬手摸摸儿媳的发顶,小声说:“快睡吧,妈就不耽误你们了。” “……”陈香一张脸爆红。 周母脸上堆着笑,脚步飞快地关门离开。 婚房中陷入一阵安静。 第21章 亲上去!亲上去! 周父和周母忙活一天,的确是有些累了。 洗完脚七点多,他们就已经躺下睡觉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周母睡得稀里糊涂翻身的时候,恍惚听见厨房有脚步声。 她碰了碰身旁的老伴儿。 男人睁开眼,嗓音异常干哑:“怎么了?” 周父伤的是肺子,气息时常不够用,不能平躺,只能半卧,身后靠着几床厚被子撑起腰以上的部位。 而这样的入睡方式,已经维持了八年。 时睡时醒,有时睡得很沉,有时又会因为气脉短而憋醒,睡眠质量可想而知,所以周父感觉到妻子推了他一下。 他便立刻清醒了。 周母小声问道:“是不是儿子回来了?” 周父沉声,仔细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厨房,压低嗓音说:“听脚步声像小香的,我没听见咱儿子回来的动静。” 女人听了后,撑起肩膀嘀咕着:“儿媳妇是不是饿了,找吃的呢?小两口新婚第一天就分开,小香难免会想猛子,我看她晚饭就吃一两口。” 周父也是个心细的人。 吃晚饭时,的确留意到儿媳没怎么吃。 他还以为那是小香发愁用什么来装地瓜,原来是惦记着猛子… 周父想了想:“你给儿媳冲碗奶粉送去。” “行!我这就去!” 周母从被窝里爬起来,摸黑走到柜子前,冲了一碗奶粉。 她回眸又问了一嘴:“用给你泡一碗不?” 周父摇头,咳嗽声渐起,很快被他压下,说道:“我不喝,明天早上喝吧。” “那我把奶给小香送过去。” “记得先敲门。” 黑暗中,周母白了丈夫一眼,嘀咕道:“这种事我还能忘了?一天天瞎操心!”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奶碗,来到西屋门前,抬手敲响:“小香?” 陈香:“……” 周东猛:“……” …… 大概两三分钟后。 周母就端着空碗回来了。 半卧在炕上的男人扭头看过来,问道:“小香喝了?” “喝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看啥也看不清。 可对在这房子里生活大半辈子的周母来说,犹走平地。 她随手把碗放在箱柜上,转身来到炕边,脱掉鞋钻进被窝后,推了一下丈夫,笑嘻嘻道:“你儿子回来了。” 周父微微吃惊,随口问:“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听见声呢?” “都回来好一会儿了,…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小两口正折腾呢,听我敲门进去,你儿子还不好意思,面朝里侧装睡呢。” 周父闭上眼睛,轻笑道:“毕竟是新婚,都喜欢折腾,要是不折腾那才麻烦呢。” 周母见老伴儿嗓音里都带着困意。 她起身帮他把身上的被子,好好盖了盖:“行了,快睡吧。” 说着,周母重新躺下,扯着自己的被子紧紧裹到下巴颏,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 这个房间恢复了安静。 而隔壁的婚房里却刮起了新一轮的风暴。 西屋。 一阵马不停蹄的狼狈过后,是无穷无尽的脱力…… 陈香瞪着眼睛,一直看向被周母贴心关上的房门,再三确定不会有人再进来后,她这才垮下肩膀,彻底松懈下来。 女孩摸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去,随便往后一躺。 当后脑勺碰到枕头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也跟着落了地。 陈香望着房顶出神。 肉呼呼的胖脸上浮现一丝疲惫。 直到身边有东西动了一下,陈香倏然回神,思绪微动间,想起周东猛还在她床上:“……!” 陈香扭头,看向身旁。 没想到周东猛也刚好转过头,用一对极其深邃且明亮的眼眸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 陈香眨了眨小鹿一般湿濡圆润的眼眸,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那盏点燃的煤油灯挂在床头的墙壁上,微弱的光从女孩身后洒下来,他们两个人的脸距离很近,周东猛视力极好,能看清她脸颊上毛茸茸的细小绒毛。 还有鼻尖上那颗可爱的小黑痣。 女孩刚刚喝了一碗奶粉,那是他给父亲买来补身体的复原乳。 “复原乳与奶粉又有一丝不同,前者的味道更加浓郁香甜,营养比奶粉高。” 当初去供销社买奶粉的时候,社员就是向他这样介绍的。 周东猛曾经打开奶罐子闻过一次,味道并没有社员介绍的那般好,但如今,此时此刻,女孩近在咫尺,他们呼吸有片刻交融。 男人这会儿感觉到鼻息中萦绕着一股香糯的奶味。 很浓,沁人心脾。 犹如怀中抱着一块奶罐子。 周东猛一时之间口舌干燥,双唇紧闭,喉结忍不住滑动几下。 男人忽而开口:“陈香……” “嗯?” 陈香挑起眼睫,看向他。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直视这个男人! 上一世,她瘫痪在病床上的那段时光里,虽然有护工照顾她,但周东猛还是会每天都来。 亲自为她按摩,搽脸,还会抱她到轮椅上,推着她去医院外面晒太阳。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额头总会软软抵在男人的下颌处,其实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她很舒服,反而会因为男人新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扎痛。 可是,那样的触感却是她那段日子里,最真实,也是唯一的感觉。 她总能看见周东猛对她浅笑,温温柔柔。 可惜当时的她,在经历那么多的曲折和死亡,早已万念俱灰,对他的脸,对他的笑,选择视而不见。 然而那么多次的面对,却远远没有这一次给她这么大的震撼! 周东猛五官极具英挺,就好像美术馆中被刻刀一下一下雕琢而成的塑像,拥有着最完美的黄金比例。 就连将眉尾一分为二的那道刀疤似乎都出现得恰到好处。 他真的足够英俊… 陈香心里的小鸟开始不安分起来,疯狂扑腾着翅膀,激动地抖着鸟尾,用各种姿势扰乱她的心跳。 催促她不要多想,不要废话! 亲上去!亲上去! 陈香一把摁住心里的小鸟,咬住唇,下巴也拢得更紧了。 周东猛见女孩是这种反应,浓眉轻蹙:“陈香。” “……” 陈香沉默。 可当心里那只鸟再次蹦跶起来时,她暗叫一声,糟了。 她好像已经动心了! 第22章 这是一个狂狼的夜晚 周东猛心思微沉。 他看见陈香眼睫微覆,咬着下唇,一张圆乎乎的肉脸拢紧,眼中轻晃的神色,似乎很怕他。 很…怕…他…… 他的眼前一下子又回到今天晌午的画面。 女孩站在林世奇的面前,眼眸灵动,带着不舍与眷恋地看着那个男人,偶尔会扯着唇角,俏生生的笑。 现在躺在他的面前,却很怕他。 周东猛咬紧牙关,因为用力,腮帮子都鼓起一块,他周身旖旎退散,甚至还感觉到一丝冷意。 他忽然起身,半跪着退至床尾。 男人忽如其来的大动作,让脆弱的木床发出两三声吱呀,在这种夜半寂静时刻,听起来特别刺耳。 像是一根针直刺大脑里最敏感的神经。 陈香原本就心怀鬼胎,还一个劲儿地分心想按住胸口里那只扑腾的小鸟,当她突然看见周东猛撑着手臂起身… 那高大雄壮的身躯立起,手背上有无数筋络凸起。 一直向上盘旋缠绕在柱身上。 直觉给人一种热血喷张的力量感,仿佛下一刻这男人就会一把将她扯过去,禁锢在身下,或者圈在怀中。 陈香心脏狂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他他想干嘛? 见周东猛起身,外加那几声床响,一开始的确把陈香惊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想到周东猛可能会这样又那样的对她,陈香就很紧张,唇瓣微抖,双眼紧闭,一张脸皱成包子样。 靠在身侧的双手缩回身前,用力捏住衣摆… 她紧张爆了! 还有点……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这是不是说明…… 周东猛也没有那么厌恶她? 更不会像上一世那样,照顾她,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都是出自他身上沉重的情义。 陈香想到这,心里的小鸟翘起屁股,兴奋地抖了抖尾巴。 小鸟:来吧!!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浪叫的夜晚! …然而让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的这副模样落在周东猛的眼底,变成了害怕,担忧和抗拒。 女孩颤抖的嘴唇,和挡在身前的双臂,似乎都在无声控诉—— 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周东猛咬牙。 太阳穴狂躁地跳动几下,眉角的那道疤似乎都要跟着爆裂,想发怒想质问,更想让她明白,现在她是他周东猛的妻子! 昨晚的那些话,都他妈是屁话! 哄他妈你开心罢了! 要他不看一眼,不碰一下,以后还要跟他离婚,他是真他妈的……做不到,娶她就是要跟她过日子,想看她日日夜夜娇声求饶! 可是…… 即便胸膛里有千回百转的心思,还能怎样? 怪她?怨她? 大声的谴责她……? 陈香不喜欢他! 甚至怕他,把他当成一个坏蛋!可这又不是她的错?她有选择的权利,有离开他的自由…… 周东猛眼眸暗了又暗,精壮的身躯在床尾呆滞片刻。 然后转身伸开修长的腿跨到地上,沉声道:“不早了,睡觉吧。” 陈香倏然睁开眼睛:嗄? 陈香:? 陈香:!! 陈香:…… 她抬了抬头,看见床上身边的地方空了一块,刚才还占据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已经来到箱柜前,扯出草席躺下。 周东猛躺下后,便转身面朝墙壁,背对着床。 完全是一副不想看见她的表现。 陈香从床上坐起来,一双如葡萄般黑亮的眼睛渐渐暗淡下来,眼尾微垂,沉默着问自己…… 是她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让周东猛更厌恶她了? 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陈香一开始盯着周东猛那冷淡疏离的背影一言不发,再后来坐在床边,垂眸继续沉默着。 她紧咬着下唇,努力控制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她还是鼻子发酸,一颗泪落在陈香的腿面上,泪珠砸进深色的裤子里,瞬间晕染出一个印记。 这个印记在陈香的眼前逐渐模糊,重影。 她抬手抹掉眼眶里多余的泪水,红着眼圈,死死咬住嘴唇。 恍然间,陈香明白了…… 因为她又丑又胖,五官被肥肉挤成一团,鼻子上也是肉肉的,看不清线条,让她的模样也跟着变得模糊不清。 除此之外,还有肥壮的腰身,和一双比男人还粗的腿! 陈香眼圈通红,在心里笑了笑。 别说周东猛了,就是她看见此时的自己都没办法违心地说一句漂亮。 其实刚刚他若是真的有想法,她也会把男人推开。 因为…… 她不想两个人坦诚相见后,他看见的是她腰间一层层的肥肉,和极其不完美,令人很作呕的身材。 人人都有爱美之心。 林世奇就是这样,与她青梅竹马相称,最后还是选择了更美更苗条的天降…… 陈香抬头,侧眸再次看向躺在草席上的周东猛。 男人还是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装睡。 陈香咬咬牙。 今晚没有浪叫,只有一盆冰水。 心中的小鸟已经成了落汤鸡,翅膀沉重,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陈香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反手摸过两床被子,朝着男人的头上扔去,怒气冲冲道:“盖上!别说我虐待你!” 力道很重,正落在周东猛的头上。 他还是纹丝不动。 陈香气乐了,行吧行吧,您就继续装睡吧!看你能装多久,再怎么装还能装一辈子了? 她起身,憋足了一口气吹灭煤油灯—— 新婚的房间里迎来第二个夜晚的寂静和黑暗。 陈香爬上床,将被子压在胸口,望着黑漆漆的房顶发呆,脑袋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的。 慢慢地,又想起自己身材的这件事。 在上一世里,她瘦过! 但绝对不是纤细苗条,而是那种丰腴纯欲的类型,后来出了事故躺在床上靠药物维持,她渐渐变成了一只皮包骨的骷髅。 可以说,那段明媚自信的感觉,只陪伴了她极短的一段日子。 自卑!不自信! 似乎早已刻进她的骨子里。 陈香想,无论重来多少回,再次面对这样的自己,她还是会自卑,不敢面对周东猛,不敢开口表明心思。 怕换来的是嘲讽和更深的厌恶。 这是胖女孩心底的小秘密…… 她忍不住叹了一声,烦躁地翻来覆去辗转许久,也没有任何的睡意,躺在地上的周东猛还是用后脑勺对着她。 陈香只好掏出玉佩,集中精神进入空间。 今天白天在空间忙活了一阵,已经购买了五张桌子,那今晚的目标就是把火锅城的星级升到一星。 她验证了指纹,进到大厅。 还是如往常那样,第一步先查看账户余额,再去商城里下单食材。 不一会儿就有专车司机把食材配送过来。 然后开始营业。 升到一星,需要完成火锅城大厅十张桌子的任务,陈香还差五张,也就是2500个金币。 说干就干! 一刻都不耽误! 陈香将顾客引到桌位后,卷起袖子,一头钻进厨房开始准备锅底和配菜。 不知道是因为今晚的事情受了刺激,让陈香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哼,不就是减肥嘛,少动嘴多动腿! 这很简单。 她白天屋里屋外的走动,会和旁人一样消耗脂肪。 那么重点来了! 到了晚上她进入火锅城,这里的活动量巨大,能够快速燃烧她身上的肥肉,这就是别人减肥,她在减肥。 别人睡觉,她还在减肥! 陈香越想,干劲越足,脚下生风,一趟接着一趟地给顾客上菜。 …… 周东猛一直没睡。 他闭着眼睛,看不到屋里的状况,但他的听力却极好,听着身后响起的任何声响,都让他的心头微颤。 周东猛不想去在意! 可他却做不到,精神始终紧绷,认真听着,哪怕一分贝的声音也不想放过。 他通过声音仔细描摹身后陈香的轮廓。 猜测她是做什么。 从他躺在这里之后,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接着是微微的啜泣…… 周东猛牙关收紧,眉头紧蹙。 她在哭吗? 是因为他刚刚吓到她了,所以才害怕的哭了? 周东猛想要起身蹲在陈香的面前,轻轻地安抚她,可万一自己的莽撞,让女孩更害怕了呢? 男人攥紧拳头,抵在草席上,压抑着身体里的冲动。 第23章 你不可以去找林世奇! 他听着陈香轻轻哭泣。 周东猛拼命隐忍。 告诫自己不要起身,这样只会更吓到她…… 男人思绪很乱,不知身后的女孩沉默了多久,才起身关掉煤油灯。 房间里的黑暗解救了周东猛的眼睛。 他缓缓睁开,深沉的眼眸落在粗糙的墙壁上,耳边是被子来回翻动的沙沙声。 躺在床上的女孩像是被摊在铁锅上的烙饼。 翻完一面再换另一面。 周东猛微微叹气,他的心何尝又不是被架在火上烤呢,心乱如麻,却也只能任由煎熬。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席卷着周东猛浑身上下。 随着血液游走到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像是千斤重物拖着他坠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安静下来。 紧接着,传来女孩的鼾声。 周东猛诧异地挑眉。 她睡了? 他支棱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木床的方向确确实实传来女孩均匀平坦的打呼声。 周东猛抬起头,回眸看向陈香。 黑暗中,女孩侧身躺在床上,面朝外,在黑夜的衬托下,陈香那张奶芙芙的圆脸变的格外白嫩恬静。 周东猛从草席上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他怀中还抱着刚才的那两床被子,垂眸仔细瞧了瞧陈香熟睡后的眉眼,男人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真是个傻姑娘。 白长那么圆的眼睛,分辨不清谁是好男人谁是坏男人! 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看上林世奇那个孬种吧,除了长得白净点,还有哪个地方出类拔萃了? 搞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 明明怕他都怕到偷哭了,还会关心他,给他扔来被子,他皮糙肉厚,根本不怕冷,倒是现在才刚刚二月底,夜里温度骤降,她就盖这么薄的被子才会冷吧。 这个傻丫头,为什么要这么善良? 以后出门在外,这么善良的女孩会被人欺负的! 周东猛高大挺拔的身躯,乍看像一座小山,矗立在床边,盯着陈香那双白嫩圆润的脚袒露在被子外。 他神情略有无奈,叹了一声。 亦如昨晚那样,在陈香沉睡不久后,来到她的身边,俯身把怀里的被子温柔地盖在女孩身上…… 随后侧身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掏出冻疮药膏。 先掀开被子角,从中拎起陈香的一只手,动作轻缓地攥住,然后把药膏挤在自己的掌心。 等待最初的冰凉过后,才用指腹蘸取一些,轻轻涂抹在女孩那双布满伤痕的手上…… 弄完一只后,周东猛俯身,再把她另一只手捧在掌心。 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一边擦药,一边提心留意陈香会不会醒来,甚至还担心自己会弄醒她,再吓到她…… 不知过了多久,周东猛给陈香擦完药。 然后把她的两只手安稳地放在被窝里,做完这一切,男人紧锁的眉头才微微松了些。 他口舌干燥,早已满头大汗,汗珠子顺着如山的脊背一路滚落。 最终隐入裤腰之下。 去往更神秘的部落…… 周东猛抬手随意抹了把头上的汗,长长吐出一口气,差点飘出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踏实地放回肚子里了。 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比军事演习时,摸入敌军阵营还要紧张。 真是要了命了! 周东猛光着膀子,没有了衣物的遮掩,男人身上的肌理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上臂粗壮结实,胸肌发达,可腰腹那块却异常刚劲窄瘦。 他拧上药膏的盖子,把冻疮药放在陈香的枕头旁边。 周东猛转身,刚跨出一步,便又停下。 男人再次转过身,如同黑夜一样深邃的眼眸垂下,落在女孩的脸上。 他单手插兜,粗糙的指尖摸索着口袋里那盒护手油,犹豫了片刻,周东猛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抬脚离开…… 走了几步,又一次顿住双脚! 男人牙关紧咬,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躁地跳动几下,沉默再三,周东猛极其烦躁地搓了一把头发,低低咒骂了一句操! 他妈的,天生过来克老子的! 遇上和她有关的事,他只会变得娘们唧唧! 哪还是个爷们儿!? 不就是给她一瓶护手油么? 又不是上了她! 至于在这儿磨磨蹭蹭…… 周东猛想好后,重新回到床边,厚重的脚掌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生怕打扰到床上的女孩。 男人缓缓蹲下来,把手里的护手油和药膏放在一起。 他咬牙切齿,凶狠道:“老子第一次送女孩东西……你爱用不用……” 会不会太凶了…… 周东猛心里有些狐疑,周身戾气退了去。 沉思片刻,男人再次开口时,低沉的嗓音染上柔情,他说道:“以后我给你买更好的!我说到做到!” 陈香:“……” 陈香睡得很沉。 眼眸紧闭,微微翘起的睫毛投下一抹暗影,像是生长在角落里的细叶草,一声比一声还响亮的鼾声,从半启的唇瓣间溢出。 周东猛蹲在床边,近距离地看着她。 忽然,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女孩鼻尖那颗小黑痣上。 男人勾唇,无声地笑了笑。 小黑痣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周东猛的手挪到旁边,为她勾去挂在嘴角的几根黑发,再次轻声说道:“知道你怕我,也不相信我,想早点跟我离婚去找林世奇……” “那你可以给我点时间吗?五年后,我肯定…不!三年!我只要三年,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如果三年之期,我周东猛没做到,那个时候你要走,我绝不拦着你!” 周东猛深邃的眼眸始终落在陈香的脸畔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男人语气顿了顿,悄悄摸上女孩的手,动作轻柔地勾住她的小拇指:“还和小时候一样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 周东猛收回手,高大的身躯站起来。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蹲下,小声说道:“离开我,你也不可以去找林世奇,他不是个男人,更不是一个好男人,要知道,男人永远了解男人,那……”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趁着陈香睡觉的时候,叮嘱完这些话,周东猛心情舒畅,回到草席上躺好。 他粗壮的手臂垫在脑后,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黑漆漆是的房顶,一边数着陈香的鼾声一边勾起浅浅的笑。 第24章 老板的气运太差了 在周东猛像只无尾熊一样蹲在陈香床边的时候,她正在火锅城里忙上忙下,脚不沾地。 大厅里的五张桌子全部坐满。 不仅如此,火锅城门口的取号区域,还排了不少顾客。 陈香送走一波客人后,立刻就迎来新的一波,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清理桌面,辅助食客点餐。 下完单,就要钻进厨房准备锅底和配菜。 同时还要兼顾其他桌的客人。 陈香:…… 她恨不得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招聘一个大厅服务员! 可是一想到招聘一个服务员需要五千块金币,购买五张桌子升级一星只需要两千五块金币。 忙就忙点吧,权当减肥了! 陈香凭着一股毅力,一个人把所有的顾客全都招待得妥妥帖帖。 营业七个小时后。 客流量陆续减少,没有多少客人进门了。 趁着空闲的功夫,陈香跑到收银台的面板前,点开账户查看余额,待看清里面的数字,着实狠狠吓了陈香一跳! 不会吧! 她已经攒到了一万金币? 陈香有些迟疑,以为是自己忙晕了头,眼花多看了几个零。 她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 个、十、百、千……万!? 账户里竟然真的安安静静地躺着四位数的金币…… 10225! 10225啊! 一万零二百二十五啊! 欧耶!欧耶!欧耶耶! 陈香高兴得站在收银台里手舞足蹈,转着圈圈,等到最初的激动过去,她赶忙打开面板商城一口气购买了五张初级桌椅。 等到桌椅送来,在大厅里摆放好。 那一瞬间,火锅城整体装潢变得更明媚了一些。 与此同时大厅里响起庆祝的音乐。 陈香的脚尖随着欢快的音乐打着节拍,开心的不得了! 一段音乐过后。 面板甜甜的声音响起:【恭喜老板,成功将火锅城升级到一星】 【万事开头难,可在老板这里都是小case啦!老板你好棒!我为你打call!!已经顺利完成试营业目标,空间为老板准备了一份升级奖励,请老板快去面板里领取吧】 陈香眉头微动:…… 还有升级奖励? 她嘴角的笑容加深,重新回到收银台,唤醒面板的时候,就已经弹出一个领取奖励的窗口。 点进去后,里面的奖励有—— 5000块金币,和一个新锅底,还有……1ML的营养液! 陈香神情微动,没想到升级一星的奖励里,竟然还有营养液,那她这次离开空间时,是不是就可以带走。 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想要看看价值十万块金币的营养液,到底有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神奇! 陈香咬咬唇,领取了奖励。 面板:【领取成功了呢老板,从今天开始火锅城试营业结束,正式开启营业模式,点开任务页面,可以查看需要完成的任务】 陈香按照面板的指引,果然在商城旁边找到了任务两个字。 她点进去看了一眼。 基本上都是一些完成招聘,完成升级装潢的任务。 每一项任务都会对应奖励。 陈香看到这里,了然地点点头,原来这几天火锅城都算是试营业…… 正式营业就是不一样,福利都升级了。 前几回可没有发布待奖励的任务! 面板:【老板须知:完成一项任务后才可以开启下一项任务,除此之外,老板的终极目标是升级火锅城星级】 【星级越高,火锅城的利润越高,奖励越丰厚,还会提高老板的气运哦~】 陈香:气运? 这又是什么意思? 面板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火锅城经营的越好,老板的运气就会越好,以前走路会摔跤,掉进水井,出车祸,得重病,都是因为老板的气运太差了】 陈香明白了。 “如果气运提升,就会出门撞贵人,万事胜意,长命百岁?” 面板:【是的呢!】 陈香想了想,所以上一世她之所以过程那个样子…… 都是因为她倒霉? 面板见她不说话,便继续往下说:【现在请老板快给火锅城起个名字吧!】 她收起思绪,恍然了一下。 是啊,一直都没火锅城起个名字。 陈香抿着唇瓣,单手摸索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在面板里输入一行字—— 黑店。 面板:【……】 【老板,您确定吗?】 陈香重重点头:“确定啊!” 面板:【……】 …… 等到一切都忙好后,陈香从空间里出来。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先看了一眼窗外,还没亮天,天色依旧很灰暗。 陈香翻身,下意识看向草席那个方向。 还是如昨天一样,草席不见了,周东猛也不见了,昨晚她扔给他的两床被子现在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陈香扯着被子用脸颊蹭了蹭被面。 她勾了勾唇角,圆润的脸颊上挤出一个小酒窝。 随即哼了一声,暗道,他总算还会干点人事…… 忽然,陈香的余光里被一抹白占据,她怔了怔,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枕边放着治疗冻疮的药膏和一盒…… 护手油? 陈香拥着被子坐起来,把那盒护手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护手油的外观只是一个圆形的铁盒子,画着各种颜色的牡丹花,花团锦簇,看着也很喜庆。 铁盖子的正中央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万紫千红。 陈香看着手里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不禁感叹了一番,这个牌子的护手油在这段年代里特别火。 每家每户都会有一盒或者两盒。 可是后来,随着化妆品行业的壮大,这种护手油就逐渐退出了市场,但用了这个牌子后,陈香再也没找到比这个更好的护手油。 就好像她和周东猛一样。 错过周东猛,就再也遇不到最好的那个人了…… 陈香垂眸,望着手里的药膏和护手油,鼻尖发酸,想要掉眼泪,恨不得把周东猛扯过胖揍一顿。 一大早就惹她掉眼泪…… 第25章 罚周东猛今晚…… 陈香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 护手油表面还盖着一层锡纸,她只掀开一角,就有一大股白兰花的香味如潮水一般涌出,瞬间揉进了空气中。 随着陈香的一呼一吸间,钻入她的心肺。 丝丝缕缕,甜香沁鼻。 陈香抿着唇瓣,一本正色,用食指指腹轻轻沾了一点膏体蹭在手腕内侧。 然后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缓缓打着圈。 一点点涂抹均匀。 她刚起床,一会儿还要洗漱,所以没敢涂在手上,怕浪费了。 护手油质地细腻,很容易推开。 延展性也不错。 虽说有些发油,但却是凛冬干燥冻伤的克星。 陈香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拥着被子重新倒在枕头上,一手拿着冻疮的药膏,一手拿着护手油。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唇角的笑意加深,白嫩肉乎的脸颊压出一汪酒窝,就连鼻尖上的那颗小痣都染上了几分欢快。 高兴之余,难免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陈香在心里不禁感叹,能娶到像她这样容易满足的女人就应该好好知足,哪会像周东猛那样眼皮子浅。 只喜欢身材火辣,模样好看的姑娘。 把她这颗大明珠,愣是当成了鱼目! 陈香看向手里的那盒护手油,瞪着眼睛凶巴巴道:“就想用一盒这东西收买我?哼,我可不会原谅你,今天晚上就得罚你……” 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女孩语气微顿,迟疑的想了想。 罚他什么好呢?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对!那就让他好好难受难受! 陈香嘟起嘴巴,再次对着那盒万紫千红的护手油,凶狠道:“那就罚周东猛今晚不许吃饭,饿肚子!” — 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然想起营养液的事。 陈香记得离开火锅城之前,把营养液放在了上衣口袋里,想到这儿,她赶忙坐起来,去摸口袋。 当她的手插进口袋,一下子就碰到一抹冰凉。 陈香掏出来一看,是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玻璃管,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大概有十几滴那么多。 她挑眉,有些疑惑。 这就是1ML的营养液? 才这么点? 勉勉强强算是一个体验装…… 陈香啧啧了两声,不管了,先试试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像面板说的那么厉害! 她从床上爬起,环视一圈房间。 最后把目光放在北侧窗台上的那盆已经半死的君子兰上。 陈香走到近前,垂眸瞧了瞧。 只见周东猛的这盆君子兰,整体矮小,叶子窄而薄,叶面上还有许多经络沟壑,叶尖发黄干枯。 君子兰花期在冬春,也就是从元旦到春节左右。 可这盆君子兰明显今年没开过花。 这间屋子温度冰冷,花盆里的土也没什么营养,这朵君子兰估计已经停止生长了。 既然面板说营养液能让植物起死回生…… 那就先拿这盆君子兰试一试! 陈香转身去厨房舀了一些水回来,倒了一滴营养液进去,用手搅合搅合,然后再全部浇进土里。 看着水分一点点深入土壤里。 她满心都是期待。 不过再怎么着急想看到营养液的效果,可这盆花也是需要时间吸收土壤里的养分。 先不管这盆花。 她现在就得去县高中门口卖烤红薯了。 陈香简单收拾一下,穿好厚厚的棉袄,羊皮帽子和手套全部武装,这才出门。 推开门,刚来到院子里。 她一眼就看见周母拎着喂猪的泔水桶从屋后走出来。 周母:“小香啊,你咋起这么早?” 陈香指了指小院里的三轮车,说道:“妈,我去卖红薯,县高中的学生七点就上课了,我得抓紧时间赶过去。” 周母听后,连忙放下泔水桶:“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去。” 陈香却摇头:“妈,咱爸早上可离不开人,你跟我去了,他一个人在家出点事怎么办?” 周父的肺子病,每天早上是最严重的时候。 气短胸闷,咳嗽不止。 万一周父气息不够,导致休克,身边又没人,那样就太危险了。 周母迟疑了下:“这……”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陈香点头:“能行!” 说话间,她已经取来木头,准备在出门前就把炉子升起来,等到自己骑到县高中,第一锅的烤红薯估计就已经烤好了。 然后直接开卖! 周母见状,来到儿媳的身旁,接过她手里的火柴,帮忙生炉子。 她划开火柴点燃木头下方的稻草时,歪头对陈香说道:“赶紧进屋,去给自己冲一碗奶粉喝。” 陈香摇头:“我不喝。” “乖,听话,喝了奶肚子里热乎,不容易冷。”周母催促着她。 陈香还是摇头:“妈,我守着炉子,又怎么会冷?” “……” “我饿了就吃地瓜,您就放心吧。” 陈香看周母已经把火生好了,她上前搭把手,两个人一起把铁锅放在上面。 再按照昨天陈香想的那样。 沙子里一半放小地瓜,一半放大地瓜,到时候看顾客要大的还是小的,这样一来就很好区分了。 弄完这些,陈香骑上三轮车出门。 现在是二月底,正是昼长夜短的季节,将近五点的早晨,天色还没亮,大地里黑漆漆一片。 周母站在院门口,扯着脖子张望。 陈香刚骑到田间那条小路上,身影就已经融入到夜色中了。 她转身匆茫茫回屋,和丈夫说了一声,然后从晾衣绳上扯起头巾,随意扎在头上,便迈着飞快的脚步出了门…… 第26章 猛子多好的一个人啊 冬天的早上一般都会下霜。 陈香骑了没一会儿,三轮车的车把表面,就附上一层浅浅的白霜。 她玩心渐起,隔着手套在上面花了一朵小花。 然后又朝着空中,吐出一口气,看着温热的呼吸被释放到空气中,一瞬间转化成各种形态的白雾,陈香就觉得有意思。 不过再怎么玩再怎么闹,可她脚下蹬三轮的速度却一点没慢。 陈香收了收心思,牟足了劲往前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下意识扭头看去,一抹深蓝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是婆婆……? 陈香愣了愣,扬声喊道:“妈?你咋来了?” 周母见儿媳已经停下来等自己了,赶忙小跑了几步,来到近前二话不说就握住车把往前推。 她气喘吁吁道:“天太黑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陈香坐在鞍座上,比周母高出一大截来。 看向她时,需要低下头,她见婆婆的眉毛和眼睫毛上都挂满了白霜和细碎的冰粒子,鼻尖和颧骨的地方冻得通红。 陈香心里不是滋味:“妈,没事的,我一个人能行。” “走吧。” 周母继续往前推车:“你继续骑,我在旁边帮你推,送你到公社上,天也差不多亮了,之后你就自己走,我再回家照顾你爸。” 陈香犹豫:“妈……” “行了,以后就这么定了,我天天送你到公社上。” 她看着前方的路,忽而叹了一声,说道:“我和你爸没本事,拖了你和猛子的后腿,趁我们还能动的时候,替你们多干点,也让我和你爸俩心里好受些……” 周母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大团大团的白雾从她的口中涌出,幻化成各种形态飘到半空消失不见。 陈香再也没有玩心去看这些了。 她紧咬着后牙,憋回了眼泪,可嗓子眼里却始终哽咽难忍。 陈香把自己身上的围脖,绕在周母的脖子上,挡住了半张脸,这样也能阻挡一些寒气。 “妈,您别这么说,就是因为有你们,我和猛子才会这么有干劲,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陈香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还要把爸的病治好了!” 周母点头:“好!你是个好孩子,跟着我们猛子可惜了,他那个混人……” 第27章 我想在这里摆个小摊 县高中,全名叫灯塔县第一中学。 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百年学府,近十几年来,更是培养出不少杰出人才。 陈香此时就站在校门口,隔着铁栅栏朝里面张望。 校区里环境幽静,一幢教学楼矗立在正中,而后方是一片操场,临靠在正门这边还有一个篮球场。 其他地方有许多松树相互掩映。 这些高耸挺拔的树木和深灰色的墙壁交织,让这座百年学府看上去更雄伟庄严。 现在六点多,县高中的校门大开。 有许多学生挎着军绿色的书包,从远处的街道缓步走来,进了学校。 八十年代中期,小县城里没有市区那么发达。 这里的百姓衣着普遍保守。 尤其是这些肩负学业的学生们。 女同学穿的最多的是碎花或者格纹棉袄,再梳两条黑油油的麻花辫,其中也有一些女同学追求时髦,留着和电影里相似的短发。 至于男同学身上的衣服就随意多了。 黑的,灰的,深蓝色的棉袄套在身上又肥又大,表面微微湿濡,还带着晨间的潮气。 陈香收回视线,把烤好的地瓜翻出来几个,摆在明面上。 她想了想,又挑了一个肚大的地瓜掰开。 一瞬间金黄色的地瓜瓤展露在空气中,冒着热腾腾的雾气,软糯香甜的气味顺着寒风飘出去很远。 正在陈香捣鼓这些东西时,身后有人喊: “喂,你在这儿干嘛咧?” 陈香手里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来人是一位五十多岁,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黑色工装,肩头还披着一件绿色军大衣。 此时正眉头紧锁,满脸严肃地盯着她。 陈香以前卖过衣服和化妆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领还是有的。 她扬起一抹笑,爽朗地开口:“您好,这位老师,我想在这里摆个小摊,让摆吗?” 中年男人怔了怔,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叫他老师。 他有那么像老师吗? 这冷不丁的一句,把他给整不会了…… 男人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笑道:“叫什么老师啊,俺可不是老师,就是这里的一个门卫,顺便打打更。” 陈香当然第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老师。 这么叫,就是为了套近乎。 她笑得更甜了:“哎呦,大哥,那您的这个气质可不得了呀!给人的感觉就很儒雅,一看就是拿笔杆子的。” “或许和您的工作有关,总呆在学校里长年累月的文化熏陶,不是老师胜似老师,走到哪儿咱都能算个文化人啦。” 中年男人已经来到三轮车旁边。 听陈香这么一说,脸上扬起憨厚的笑,笑容下还带着几分小骄傲:“小同志,看你年纪挺小,没想到看人倒是蛮准的。” “不是我自夸,在学校当门卫这么多年,学生的那些卷子,我闭着眼睛都能答上来,有时候还能整两句英文呢。” 陈香表情真挚:“大哥,你还会说英文咧?” “会啊,改天给你整两句。” 陈香很聪明,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大哥,您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见女孩没问他英文,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应:“我姓谢,你叫我老谢就行。” “谢哥!” “行吧行吧,叫啥都行!” 陈香转身从锅里挑了一个最大的地瓜,用丝瓜络掸去表面的浮沙,再用粽叶裹住一半,递给老谢。 她笑着说:“谢哥,早上还没吃饭吧,来,先吃个地瓜暖和暖和胃。” 老谢连连摆手,拒绝道:“我可不能要!你这个小同志还指望着它挣钱呢!不要不要!” 陈香上前一步,直接把地瓜塞在老谢的手里。 “老大哥,不瞒您说,我是黄家村的,也是第一天到县城里摆摊,有很多规矩都不懂,一会儿我还要好好请教您几个问题,所以啊,这地瓜您就收下吧。” 老谢还是想拒绝。 可手里的地瓜也不知是咋做的,甜滋滋的香气特别浓郁。 透过粽叶都把他胃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那…那好吧!地瓜我就收下来了。”老谢顿了顿,问道:“小同志,你要打听啥事啊?” 陈香思索了下:“谢哥,这学校门口让摆摊吗?” “您也看见了,我就这一个小三轮车,学校不让在这儿也没关系,我推到路对面也能卖!” 就是有些不方便。 因为县高中有一部分的学生是住校的,不能离开校门。 她现在的这个位置,就在墙边,那些学生想买地瓜,穿过栅栏就递过去了,这要是在路对面,来来回回地跑,那多麻烦啊。 老谢:“学校那边倒是没说让不让,以前也没人在这里摆摊,都是一帮子穷学生,哪有钱买这些。” 陈香点点头,有些了然:“谢哥,老百姓日子难,哪怕卖出一个两个,我也不白跑这一趟。” “也是这个理儿,谁家日子都不好过。” 老谢说完,看了看学校的方向,低声对陈香讲:“你先在这儿卖,等到学校不让了,你再走嘛。” “那行,我就先在这儿,多谢老大哥支招。” 中年男人摆摆手,笑道:“这都小事,行了,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谢哥,慢走。” 老谢走几步,回头又说道:“小同志啊,我就在门卫亭里,你要是冷了就进里面暖和暖和。” 陈香连连点头:“行,谢谢大哥。” 第28章 地瓜怎么卖? 送走了老谢,陈香就可以专门卖烤地瓜了。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吆喝了一嗓子:“卖烤地瓜喽————” “现烤现卖,正宗沙土烘烤而成的地瓜,又香又甜,便宜卖喽,快来看看吧同学们——” 女孩的嗓音清脆响亮,瞬间就吸引了学生们的视线。 当他们顺着声音,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校门口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这车也挺怪的,上面竟摆的是一个炉子和一口锅。 锅上面还盖着一层崭新的棉被,被子上还有一个笸箩,里面放了几个地瓜,外皮已经烤干裂了,有甜滋滋的糖霜流出来。 尤其是旁边那个掰开的地瓜。 金灿灿的地瓜瓤就是这冬季中的一抹乍眼的亮色,光是看着那软嫩的瓤,有的人嘴里就忍不住冒口水了。 陈香喊了几嗓子后,有两三个学生上前打听—— “地瓜怎么卖啊?” “甜不甜?” 陈香抬手把那块掰开的地瓜又分了几份,递给眼前的学生,笑道:“来,孩子们先尝尝,尝一尝又不要钱,要是觉得甜,你们再买!” 几个同学对视了一眼,接过地瓜,有些犹豫地啃了一口。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满脸惊喜地抬头,喊道:“姐姐,你的地瓜好甜啊!怎么卖啊?多少钱?” 陈香指了指笸箩里:“那边小地瓜三分钱,这边大地瓜四分钱。” 同学们听了后,有些失望:“啊,这么贵啊!” 刚才的眼镜同学,低声和身边的男同学商量了几句后,掏出四分钱交给陈香:“姐姐,给我来个最大的好不好?” 陈香接过钱,应了一声:“好勒,姐给你翻翻,哪个比较大。” 说着,她掀开铁锅上面的被子,一股热气瞬间落在陈香微凉的鼻尖上,她拿着铲子翻出两个地瓜。 选了其中最大的那个,扫掉上面的沙土。 再用粽叶细细的裹住。 眼镜同学伸出小手,指了指粽叶,不好意思地开口:“姐姐,那个叶子也多给我两张,行吗?” “行啊!”陈香没犹豫,又抽出三四张粽叶递过去。 “谢谢姐姐。” 旁边的同学见他真买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疯了吧,这么贵你也买?” 眼镜同学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怼道:“是我疯了还是你们太笨啊,四分钱这么大地瓜,我和朋友一人一半,也才两分钱。” “现在一个白面馒头都要三分钱了!一个馒头你能吃饱?光吃馒头不噎得慌?这烤地瓜可比馒头香多了!还能吃饱!” “……” 听到他这番言论的同学不禁愣了愣。 仔细思考一番,倒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好像还能省点钱。 “姐姐,给我们也来一个大地瓜吧。” “你早上吃饭没?要不我俩买个大的,一人一半?” “行啊……” 陈香一边收着钱,一边翻出地瓜,让周围的学生自己选,选完她再扫干净包起来。 其他正往学校里走的同学,见门口三轮车旁围满了人。 便也好奇地走过去。 靠得越近,他们越能闻到空气中浓郁的烤地瓜香气,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这样一来就让他们更加好奇。 挤进去之后,香味更浓。 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只是闻到这种软糯糯的香味,就觉得一股温暖,这要是捧在手里,再时不时啃上一口…… “姐姐,给我拿一个!” “姐姐,我要那个……” “姐姐……” 叫陈香的声音起此彼伏,还有同学喊道:“马上快上课了,你们谁和我凑一个地瓜啊?” “我我我我,你要哪个?” “那个吧。”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陈香对那些想买还没买到的同学说道:“这锅地瓜已经卖没了。”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片失望的声音:“今天没有了吗?” 陈香摇摇头:“今天还有,不过得现烤,你们下了第一节早自习,就能烤好,等你们上第二节课,我就得回家了。” “还要等啊……” 他们现在就想吃到。 陈香:“你们下课就来买呗,姐姐在这儿等着。” “那好吧……” 站在三轮车周围的学生们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三五成群,并肩朝着校园走去。 陈香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她抬手悄悄摸上腰间的袋子,里面已经装了不少钱了,第一天就开张了,效果还挺好,总算没白折腾…… 第29章 钢厂老板叫什么? 陈香先往炉子里添了几根木头,把炉火烧得旺一些。 这才取来剩下的地瓜,埋在沙土里。 剩下的时间,陈香也没闲着,把抽乱的粽叶重新收拾整齐了,还把车板上的洒出来的沙土清扫干净。 就连那块扫浮沙的丝瓜络,也被她弄得焕然一新。 陈香做完这些,才有了一点空闲。 她彻底松了口气,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伸直双腿,拿拳头敲了敲有些泛酸的腿,忙活了一早上,的确是有些累了。 陈香休息够了,跑到门卫亭找老谢。 问他县高中第一节课多长时间,几点下课,课间休多久。 老谢吃了人家小姑娘一个那么大的红薯,这就已经挺不好意思的了,见陈香主动过来,他自然很热情。 把学校里的事都跟陈香讲了一遍。 包括那些住校生的作息,他说那些孩子一般在学校呆到周六,周日回家,周一早上返校。 县高中里没有食堂,所以无论是住校还是走读的学生,都需要自己带饭。 到中午,学校会安排几个大锅帮学生们热饭。 陈香听后,对县高中有了一丝了解,她又问道:“谢哥,县城里我还没来过,您是土生土长的县城人,肯定知道哪里比较热闹吧?” 老谢沉吟了下,说道:“要说什么地方热闹,就属钢厂那边了。” “昌陵钢厂?” “对,就是昌陵钢厂,周围几个县有一半人以上都在钢厂里工作,包括这些学生的家长大部分都是里面的工人。” 陈香感叹:“现在的工人最吃香了。” “可不是嘛,以前昌陵没这钢厂的时候那老百姓穷得叮当响,哪还吃得上饭啊,再瞧瞧现在,家家户户每一顿都离不开肉。” “说起来这可要好好感谢钢厂的大老板,不过我听别人说,那个大老板他好像在京城里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跑到昌陵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陈香有些好奇:“钢厂老板叫什么啊?” “关震。” 老谢:“十几年前他给钢厂剪彩时见过,当时我还去凑过热闹呢。” 听到关镇这个名字,陈香总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她笑了笑:“这个名字听起来挺霸气的。” 老谢起身给门卫亭里的小炉子换了一块蜂窝煤,回应道:“他要是没点本事,也压不住这名字……” 说到这儿,老谢的眼睛亮了一下,给陈香支招:“哎,小同志,中午你要不去钢厂那边看看呗。” 陈香:“他们中午几点下班?” 老谢想了想:“可能是11点吧,不过钢厂里可是有大食堂的。” “谢哥,他们厂里有食堂,可未必会有烤地瓜!我还是去一趟吧,没准路上也能卖出几份。”陈香决定去钢厂那边转转。 “行,反正离这也不远,就在和平村那边。”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眼看着快到七点五十了,学生们快下课了,陈香这才回到车子旁,把已经烤熟的地瓜翻出,去一去热度。 等她做完这些,学校里响起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 陈香推着车子,紧靠在墙边,等一下那些学生过来站在墙里,她随手就能把地瓜递进去。 不一会儿,穿着宝蓝色校服的孩子们一路小跑过来。 隔着挺远的距离,就开始喊: “姐姐,地瓜好了吗?” “我是第一个来的,排队行不行……” 陈香笑道:“都烤好了,一个个来,都别挤。” 接着她又随手指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女学生,问道:“同学,你要哪个地瓜?” 女学生趴在栅栏上,手臂穿过间隙,指向心仪的地瓜:“就那个,最左边的,我看它是最大的。” “好勒,马上给你包上。” — 课间只有十分钟,大概卖了十几份,那边的上课铃就响了。 陈香手里的动作加快,把包好的地瓜递给最后一个学生,催促道:“好了好了不卖了,快回去上课。” 有一些后来的学生见排不上队,也就回去了。 还有那种胆子贼大,上课铃响了都不回去,非要买一份地瓜:“姐!快点快点!我要上课了!” 陈香无奈,知道要上课了,还不早点回去…… 她收了钱,赶紧包了一份递给他, 有一就有二,踩着上课铃声,她又连续卖了五份,那些男孩子才飞奔着往教学楼里跑。 等到所有学生都散了,陈香数了数剩下的。 她万万没想到课间十分钟,就卖了二十一个大地瓜,这一下子就收入八毛多,要知道现在工人一个月也不过四十多元。 平均一天下来,一块三四! 可她十来分钟的功夫,就挣了八毛钱…… 这么完美的开张,就是顺风顺水的好兆头啊,陈香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她藏好钱袋子,临走的时候,又给老谢送去一个地瓜,打过招呼了才骑着车子离开,去了钢厂。 去的路上经过兴隆商场时,陈香停下来。 推着三轮车停到商场门口旁边,她攒足力气,吆喝了几声: “烤地瓜——” “新鲜热乎的烤地瓜。” 这家兴隆百货公司是全县唯一一家商场,是采用国有联营的经营方式。 里面卖什么的都有,当下最受欢迎的品牌产品也都有,比如眼下最时兴的就是电器,冰箱电视洗衣机,收音机,电吹风。 还有卖凤凰牌的二八大杠,上海牌手表,金首饰。 二楼买的就是一些衣帽鞋之类的。 能在这里上班当售货员,都是特别了不起的,走在外面会觉得比别人高出一等,拿着国企工资,工作又体面。 来这里当售货员,比去当老师更让人挤破脑袋…… 陈香又吆喝了几声,不一会儿还真从百货公司走出来两个女人,她们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着深蓝色的小西装,把腰身勾勒得纤细盈盈,脚下是小黑皮高跟鞋。 她们刚走出来,就被外面的寒气冻得缩成一团。 抱着手臂,颤颤巍巍地小跑过来,开口问道:“烤地瓜怎么卖?” 陈香:“一个两分钱,买两个三分钱。” 这次价格和校门口卖的不一样了,刚才卖出去的都是大地瓜,这回得把小地瓜卖了。 第30章 都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两个女人听后,皱了皱眉头。 “这么贵啊?” “地瓜这种东西,农村遍地都是,你还卖这么贵?” 她们妆容精致的脸庞上晃过一丝不耐烦,看向陈香的眼神多少带了点嫌弃。 陈香对这种眼神早已习以为常。 她随手拿起一个小地瓜掰开,一分为二递过去:“两位妹妹,姐先请你俩尝尝,姐家的地瓜都是白沙地种出来,绝对的好品种,吃起来又糯又甜。” 她们伸出手,接过地瓜。 两个人修剪整齐的指甲上都涂着颜色最鲜艳的红色指甲油,衬得整双手皮肤又白又细腻,手指线条纤细,看起来特别漂亮。 其中一个梳着波浪短发的女人吃了一口后,微微点头:“还不错,是沙瓤地瓜。” 陈香笑了笑:“对,是沙瓤的!怎么样妹妹?甜不甜?” “还行……给我拿两个吧。” 另一个女人见同伴都买了,她也不好意思不买,就跟着开口道:“我要那边那两个。” “好,稍等一下。” 陈香动作麻利,扫干净地瓜后,两三下就用粽叶裹住了地瓜:“妹妹,给!小心烫。” 她们两个给了钱,拿着地瓜转,又是一路小跑进了百货公司。 其实看模样,陈香肯定是比她们年轻的。 但叫一声妹妹,她又没吃亏,还能让她们心满意足,卖她的地瓜,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只要能挣钱,多叫几声妹妹怕个啥! 等女人们进去没多久,就陆续有穿着同款式制服的售货员一路小跑出来,来到三轮车前:“三分钱两个?” “对,三分钱两个,你随便挑,挑好的。” “那……给我来四个!” — 陈香在百货公司门前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除了售货员会出来买,偶尔从她摊前经过的行人,闻到空气中那股香甜软糯的地瓜香味,忍不住凑到近前打听价格。 所以,在这个地方,卖得也挺好。 差不多快到十一点了,陈香简单收拾一下,骑着车子离开,这回直接去了钢厂。 其实车上已经没有多少地瓜了。 出发前,她数了数,就剩下二十几个小地瓜,不值得她再跑一个地方去卖,不过…… 陈香就是纯属好奇! 她想看看能让陈杰放弃学校分配的工作,花钱买通关系,也要进去上班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 到底值不值得把她这个妹妹卖掉! 陈香蹬着三轮车,心里憋起一股气,吭哧吭哧往前骑,忽然脑海里灵光闪了一下。 她一下就记起刚才老谢说的关震是谁了。 上一世周东猛是靠承包工程发家,工地建筑难免会用到钢材,所以昌陵钢厂一直都是周东猛公司的合作对象。 两家合作了几十年,关系一直都很稳定。 当时她住院瘫痪那会儿,昌陵钢厂的大家长关震,八十多岁的关老爷子亲自到医院来看望她。 因为那个时候,周东猛依旧对外称呼她为妻子…… 陈香想起上辈子的事情,猛然捏紧刹车,直起腰身望着前方的路,缓缓眯起眼睛,不禁在心里感叹,不得不说陈杰目光果真长远! 宁可卖妹妹,也要进的钢厂,在未来几十年里成功跃进世界百强企业,和国际多家大企业都有合作!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陈杰好像做到了南非负责人的位置。 而那个林世奇娶了村花做老婆,巴结了大哥成为市政要员,身边的贤内助姚微微,她的化妆品品牌势头更猛! 陈香冷冷一笑。 原来这些踩过她肩膀的他们,都有了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而等着她的…… 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 导致她躺在床上发烂!发臭!直到含恨而终的死去! 陈香压下心里的那抹恨意,浓密漆黑的眼睫微垂,挡住了眼底的冰冷,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她! 无论是二哥陈杰,还是林世奇…… 有一个算一个! 都是她仇人! 陈香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刹车,重新出发去往钢厂,等到了老谢说的和平村附近,她就已经看见了钢厂。 上一世她都没来过县城,更没看见过占地面积这么广袤的钢厂。 这一路骑过来,她发现道旁都有铁网圈着,上面挂着小心有电的警示牌,铁网从头到尾能有几千米那么长…… 可见钢厂内部得有多大! 陈香一边惊叹,一边用力骑到钢厂门口,仅仅只看一眼,便被彻底震撼到了,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以后,都很难找到这么气派的大厂子。 宽阔的滑轨大门,能一口气通过十几台车,门前还有花坛,有高耸入云的雕像,无与伦比的气派! 光是看这门面,就能知道昌陵钢厂的老板有多高的地位,多高的身价! 陈香忽然想起了周东猛。 被冻得有些泛红的脸庞上扬起一丝笑意,她不禁骄傲的想,不愧是沉着冷静的周东猛! 没背景没资金,全凭一副聪明的头脑,就能和这样的大企业携手共赢! 竟然她男人都这么厉害,她就更不可能放弃了! 陈香身上的血条又一次加满。 朝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喊道:“卖烤地瓜了——!” “现烤现卖,还剩最后几个,便宜卖喽,又香又甜喽——!” 地瓜这东西在农村确实不值钱,随便在房前房后,墙根墙角的地方种几株,几个月后能装满整个地窖。 不过,在县城里就不一样了。 他们住楼房,没有土地,想吃就得回农村吃,可眼下去哪都是城里人金贵,哪还愿意往农村跑。 所以吃的喝的,就得花钱买。 到了冬天物资更匮乏,路边能买的零食也就那么几样,爆米花,糖葫芦,果丹皮。 陈香这一嗓子下去,直接把站在道对面的几个工人吸引住了。 有人扬声喊:“地瓜怎么卖?” “两分钱一个,三分钱两个……”陈香看向他们说了一下价格,顿了顿又道:“剩的不多了啊。”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一套灰色的工装,身材挺拔匀称,头发微微有些凌乱。 他听了后,拿掉叼在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起一只脚按在上面,拧了几下后,朝着身边的人示意了下,朝着陈香这边走来。 第31章 那就把自己捧到最高的地方 男人来到近前,垂眸看了一眼。 当看见铁锅里装的是沙子时,他怔了怔,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陈香拿着铲子从沙子里翻出几个地瓜。 有两指宽,略微细长的红皮地瓜,外表被滚烫的沙子烤得皱巴巴,有金黄色的焦糖汁从干裂的地方淌出来,一看就好吃。 她听见男人的问题,一边埋头摆弄着地瓜,一边如实回答着:“家里没有烤炉,就想出这么个土法子。” 男人语气清冷:“小同志还挺有想法的。” 陈香“有句话不是说过么,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咱活生生的人可不能被一点困难就难住了。” 她语气微顿,又是憨憨一笑:“其实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赚点钱生活。” 男人闻言,不禁抬眸看了女孩一眼。 见女孩圆润的脸庞上始终挂着笑意,被冷风吹红的脸蛋,像冬季里挂在枝头的红富士苹果,红彤彤的,惹人喜爱。 再看年纪也不大,顶多十七八的模样,可是张嘴闭嘴就是为了家,为了生活。 难道是结婚了? 这种关乎隐私的问题,他没好意思问,也不感兴趣,男人收回视线,看向笸箩里的地瓜,嘀咕了一句:“都有点小啊……” 陈香好不避讳:“大地瓜卖完了,就剩下这些小的,大哥要是买,我给你便宜点。” 男人单手插兜,眉头至始至终没解开过。 他只是问:“还剩多少?” 陈香:“二十多个吧。” “都帮我装起来吧,算一算多少钱。”男人嗓音有些脱离世俗的清冷。 陈香有些意外。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全都包场了。 脑海里闪过短暂的震惊后,陈香连忙开口应了一声:“好勒,大哥稍等一会儿啊。” 说完,她立刻忙活起来。 要知道用粽叶连续包二十多个地瓜,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小活。 正在陈香忙着的时候,之前和男人一起站在道对面的同伴,见他迟迟不回来,便抬脚走到近前。 他先看了一眼陈香,随后侧目问男人:“帝工,怎么突然想起买烤红薯了?” 关帝站在三轮车前,应着冷风回答:“咱家老爷子牙口不好,就喜欢这些软乎的东西。” 男人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香烟,抖出两根,把其中一起递给了身边的同伴。 然后他抬眸对陈香说:“小同志,借个火。” 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弯腰,用两根指尖夹着香烟,递到了炉口点燃了烟卷的一头。 关帝见烟头冒出星光和一缕青烟,才收起手。 他把烟塞在嘴里,狠狠地猛吸了一口,转眸看向同伴,问道:“铁路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同伴裹紧身上的衣服,抽着烟摇摇头:“难啊,修铁路就要用地,可百姓都不肯让占地,修一点停一点,工程队和钢厂的这单买卖,依我看够呛能成啊。” 关帝冷冷嗤笑一声。 刚想开口说什么,却一眼看见陈香把地瓜一个个全都用粽叶仔细地包起来,只是太多了,没东西装,正为难着呢。 关帝叼着烟,连忙脱掉身上的灰色工装铺开,直接说:“放这里吧,我兜回去。” 这一下子就解了陈香的燃眉之急,她连忙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把地瓜全都搬到他的工装上。 放好之后,关帝抓起衣领和衣摆的地方兜起,然后用袖子缠紧,冷声问:“多少钱?” 陈香:“一共二十五个地瓜,大哥给我三毛钱好啦。” 关帝腾出一只手,先捏住嘴里的烟卷,又抽了两口,扔在地上碾灭,接着那只手摸进裤兜里,掏出一张深紫色的五毛钱纸币递过去。 陈香伸手接过,连忙去翻自己的钱袋子:“等一下,我找你钱,十个两分硬币行吗?” 她这里都是一分钱两分钱,连个五分钱硬币都看不见…… 关帝嗓音清冷,丢下一句:“不用找了。” 话音刚落,他和那位同伴就已经转身走了,脚步看着不快,可转眼的功夫,就走出挺远了。 陈香匆忙数出十个硬币,一路快跑追过去:“那位大哥,你等等!” 关帝回眸,见女孩追过来,眉头压紧。 陈香停在男人的面前,就跑了几步,她这一身沉重的肉就累得她口舌干燥,嗓子眼像冒火了似的。 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气喘吁吁道:“找您钱!” “三毛就是三毛,多一分我都不能要!” 陈香说话间,就已经抬手,把那一把硬币塞在关帝的怀中,她最后还说了一句:“既然老人家牙不好,地瓜凉一凉再吃。” 说完了,陈香多一秒都没停留,转身一路小跑回到三轮车旁,随意收了收东西后就推着车子走了。 关帝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宽厚的背影,眉头再次深深压下。 同伴不明白关帝站在这儿,看着一个卖红薯的女孩的背影出神,是几个意思,他有些好奇问:“这人你认识?” “话说回来,小姑娘脾气还挺倔的,都不容易啊……” 关帝收回视线,脸色有些不好。 不知是被这凌冽的寒风吹得,还是想起了什么事,他转身往厂里走,这回脚步快到离谱。 被甩开的同伴连忙追上:“帝工,等等我啊……” — 陈香推着车子,沿着道旁的铁网往前走。 她仔细回想刚才那个男人的眉眼,如果她没分析错的话……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昌陵钢厂未来的继承人,而他刚刚提到的老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关震! 而他就是关震的大儿子! ——关帝! 她之所以能猜出他的身份,是因为上辈子她见过关老爷子,所以看见关帝第一眼时,就觉得这男人的眉眼和关老爷子的太像了。 眉目深邃清冷,不苟言笑,看向对方时,像一把刀子一样锋利。 还未开口,就让人足够惧怕! 至于其二是因为他同伴,喊了他一声帝工。 一开始,当陈香初初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在心里腹诽了下,合计这人咋叫了个这样的名。 直到后来她想起这层关系,才明白。 帝,关帝的帝,工,工人的工,在工厂上班,为了尊重都会在称呼对方时,在姓名后加个工。 比如她姓陈,别人就会喊她陈工。 所以,一直到他把钢厂做到国际市场时,偶尔也会有人突然喊他一句帝工,这是陈香上一世里,在一档采访栏目中听到的。 只不过,当时电视里的关帝和刚才见过的关帝天差地别。 前者是一个年过中旬就已经满头白发,苍老得像个老头,而现在的关帝,还很年轻…… 短短十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那么大。 因为钢厂?因为企业? 可怎么想都不像啊,关帝和周东猛是一样的,有足够的本事能够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陈香猛地顿住脚步,绞尽脑汁想着上一世那档采访栏目。 那个主持人好像有问过关帝,说:“只有攀上顶峰,才会知道半山腰的拥挤,和峰顶的一览众山小,关总一路走到今天,应该说是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 “可是按照您目前所在高度,是不需要到处去参加各种演讲,访谈等活动的,可我们栏目组之前有看到这么一串数字,听说您一年中参加272次的电视节目,这是为什么?” 陈香记得关帝的回答! 他说:“如果找不到一个人,那就把自己捧到最高的地方,让她来找到他,无论是山顶的他,还是不可企及的事业,都是为了找到一个人……” 陈香站在冷风中,抿了抿唇瓣。 看到关帝的那一刻,脑海里关于关家和钢厂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 她那个时候还在想,关帝到底在找什么人? 很奇怪…… 这个问题,在她这里竟然没有答案。 陈香收起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长长地叹了一声,暗道,若是知道关帝要找的人是谁,她一定会帮忙的。 第32章 别让他再找一辈子了…… 陈香站在原地,忽而回眸望了一眼钢厂正门。 看着那个宏伟富丽的建筑,与当下这个萧条匮乏的年代格格不入,她不禁勾唇笑了一声,带着半分自嘲地感叹,她干嘛要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就算上一世关家和周东猛有交情,那也不能代表此时此刻啊。 她何必这般费劲脑筋想他找的人是谁? 陈香又咬了咬下唇。 心思再次微动。 不过…… 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关帝那个人的确很不错,虽然一张脸冷得像冰块,但为人处世中无不透露着待人和善与耐心。 找人这件事,或许她帮不上忙,但她一定会替关家好好祈愿。 就当还了上一世关老爷子亲自到医院探望她之情…… 希望以关家的实力,想要找到一个人。 应该不会太难…… 陈香转身面朝南,双手合十,指尖抵在圆润的下颌处,如小鹿一般湿濡灵动的眼睛微微阖起。 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面容恬静虔诚,她在心里默默说:“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菩萨,陈香许愿关帝能在这一世里找到那个人。” “希望菩萨在冥冥之中多帮帮关帝,以后我会多多做善事的。” 别让他再找一辈子了…… 陈香缓缓睁开眼睛,有光芒映入眼底,晌午的大太阳有些晃眼,却让陈香眉目喜悦,心情大好起来。 她想—— 怪不得许愿的时候都要闭着眼,因为许完愿之后再看一眼世界,感觉眼前的光芒都是一种希望。 陈香许完愿,推着只剩下炉子和铁锅之外,什么都卖没了的三轮车离开钢厂。 来到马路对面,她才踩住车脚蹬,跨到车座上坐好,往家里骑。 回去的路上,就顺利了很多。 道路又平坦,陈香一口气直接从钢厂骑到了公社。 其实还没到公社,不过也快了。 陈香脚下的速度加快,穿过一条岔路后,便停在了路边歇口气。 她下车,拎起一个水壶,拧开盖子,仰头一口一口喝起来。 就在她喝水的时候,从身后的稻田里传来一阵呼声:“小香——!小香——” 陈香怔了怔。 好像有人在喊她? 陈香放下水壶,一边擦着嘴角的水,一边扭头往身后看去。 只见在很远的地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这边走来,然后还从她招手,扬声又喊了几嗓子:“小香……” “……” 陈香眯起眼睛,努力把视线定在那抹身影上。 忽而,她震惊地瞪大眼睛。 那那那个人…… 是婆婆? 陈香连忙从小路来到地里,朝周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应:“妈!” “你咋在这儿啊——?” 八十年代的北方,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稻田地。 只不过现在还是冬天,大地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撮一撮的稻草根还留在地里。 陈香走出一段距离停下,等着周母来到近前。 她又问了一遍:“妈,你是过来接我的?” “是啊,我看你那么晚都没回来,担心你,左右我在家也呆不住,就出来接接你,我还能帮忙骑车子,你还能歇口气。” 周母脚下的步子很快,转眼来到儿媳的面前,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呆了多久,反正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手上只戴了很薄还漏手指的毛线手套。 而且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袋。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周母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见儿媳伸手打算接过她肩膀上的布袋子,被她手疾眼快地躲开了。 周母:“不用你背,妈来背,这一点都不沉。” 女人指了指三轮车的方向,示意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可我走到前面那个岔路就为难了,也不知道你走的是哪条路,想来想去,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陈香和周母并肩回到小路上。 她听了周母的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妈,你不用来接我,现在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骑累了我就在路边歇歇了。” 周母笑了笑:“没事,我来接你,回去的路上也有个伴说说话,解解闷啊,而且妈也不白来,你看我捡了这么多稻粒。” 说话间,周母把肩膀上的小布袋扯下来,打开给儿媳看。 陈香埋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布袋里装的全都是婆婆从这片大地里捡来的稻粒,里面还掺着黑泥。 她回想起嫁进周家的第一天。 吃的那碗白米饭…… 是不是也是婆婆在稻田地里一点一点捡回来的? 陈香即心酸又心疼,下意识紧抿唇角,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女孩抬眸看向周母,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捡了这么多?” 周母重新抓紧袋口,已经有许多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知足:“是吧,这些能有三碗米了,够我们一家人吃两顿。” 陈香揽过她的肩膀,靠上去撒娇道:“妈,你好厉害啊…有空我和你一起来捡。” 周母哪里肯让她来:“用你来捡啥!” “到时候把你白白嫩嫩的小肉皮晒黑了,那多难看啊……” 陈香:“我晒不黑。” “那也不行。” 婆媳两人你一嘴她一嘴,说了没两句,她们就重新回到三轮车旁。 周母早上出来没带水。 又在大地里晃悠了那么久,早就渴了,她在车里找水壶的功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周母惊讶:“那些地瓜呢?” 陈香弯腰找到水壶,给她拧开:“卖了。” “都卖了?” 周母彻底震惊了,连水都顾不上喝:“两袋子地瓜,大概有多少斤?一上午就全没了?” 第33章 有周东猛这样的哥哥保护她 陈香抿唇,思索了下,说道:“多少斤不太清楚,可我知道,妈你昨天给我装了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个地瓜吧。” 周母点点头:“是我装的……” 可她没数啊。 只觉得装了两袋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一上午的功夫,儿媳妇就都卖完了! 陈香见婆婆还发愣呢,她偷偷抿唇笑了笑。 存心想再给她一个惊喜!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附近没人,便从车板角落里掏出钱袋子,举到周母的眼前,用力抖了抖:“妈,你听听……” 袋子里几百枚硬币上下翻飞,相互碰撞。 发出一阵特有的金属声响儿。 周母听了后,更愣了,傻乎乎地问:“这是啥?” 陈香倒腾着小碎步,凑到她的跟前儿,小声说道:“傻妈妈,没听出来吗?这里都是钱啊?” “啊?” 周母除了震惊就只剩下震惊了:“让我看看……” 说着,她借着陈香的手,扒开钱袋子看了一眼,就瞪大眼睛扭头看向儿媳,嘘声问道:“都是烤地瓜挣得钱?” 陈香笑:“那当然了!” “那么点地瓜就挣这些?” 陈香收起钱袋子,再次藏起来,打趣道:“妈,你刚才还说地瓜那么多,怎么这会儿就嫌少了。” 周母拍了一下儿媳手臂:“我哪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两袋地瓜若是拉到集市上去买,也就一两分钱一斤,家里年年都种地瓜,根本没见过两袋地瓜能卖出这么多钱的。” 她怕儿媳不信,又强调了一遍:“一次都没见过!” 陈香:“这回不就见过了!妈,你就说吧,儿媳妇厉不厉害?” 周母坚定地点头:“厉害!” “夸我~” 看着儿媳娇嫩的模样,她一时嘴笨,还真想不起夸赞的话。 最后只能拉着儿子下水:“我儿媳妇真棒!比猛子强多了!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妈替你收拾他!” 陈香脸上的笑灿烂又明媚,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她把水壶重新递过去:“妈,喝水吧。” “嗯。” 周母拿着水壶喝了几口。 陈香望着她,忽然说道:“如果婆婆是我亲妈就好了,那样我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倘若她生在周家,周父周母为人善良,脾气又好,还有周东猛这样的哥哥保护她。 那她一定是全村最幸福的小孩。 陈香说完,又抿唇笑了笑,脸颊中央挤出一潭小酒坑:“不过,现在算是苦尽甘来,能和爸妈猛子成为一家人的感觉真好。” 周母听了后,眼眶微微发酸。 她知道小香这孩子以前吃了很多苦,她心疼,可她嘴笨,越是这种情况越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母捏了捏儿媳的手心,嗓音柔软:“傻孩子,你现在就是妈的女儿,比亲女儿还亲。” 以前儿子去南方当兵,一去就是八年。 村里跟她年纪差不多的,都做了人家婆婆,甚至来年都当上奶奶了,可她家里依旧只有她和老伴儿俩。 这些年,没少听她们说儿媳妇就得调教的话! 不然早晚带着儿子反了她们这些当妈的,只有教训得服服帖帖,那些彩礼才不白花。 如今猛子娶了小香。 她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可还是没想明白她们那么做是为了啥! 特别是王萍那人,把儿媳妇收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明明才二十多岁,看起来却老气横生。 看见人从来不打招呼,也没有个笑模样。 哪里像小香这样,每天都笑呵呵的,还会撒娇,会脸红,会嘟嘴,鬼灵精怪的小表情总是不断。 这样的儿媳不好么? 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过日子那才是好日子,要是像王萍婆媳那样,那就不是婆婆和儿媳了,那是俩怨种! 再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她们都是从儿媳一点点熬过来的。 谁年轻那会儿没被婆婆磋磨过,那种心酸苦涩的滋味,自己尝过就尝过了,何必还变着法地折磨儿媳妇! 反正像这种心理扭曲的事,她李秋菊可干不出来! 她瞧着小香就挺好的,大眼睛,白白胖胖,像年画里的娃娃,最重要的还小香性格好,人也善良。 心里有他们二老,和儿子婚姻幸福,比什么都强…… 周母思绪万万千,也不过是转瞬的功夫。 她关心道:“上午吃东西没?” 陈香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到县高中都六点多了,还没来得及吃,就有学生过来买地瓜了,一直忙来着。” 周母眉听了后,赶紧动起来:“你咋不和我说嘞,快一天都没吃饭了,还站路边闲聊呢,走走走,咱俩赶紧回家吃饭。” 说着,她拿出小屁股垫铺在后面的车座上。 然后拍了拍,歪头示意儿媳麻溜儿过来坐好,陈香也没扭捏,乖乖坐上去。 她看着周母骑上车,载着她往家走。 陈香伸出手,圈住婆婆的腰身,把脑袋搁在周母的背上,唇角扬起的那抹笑,多多少少带了一点不好意思。 毕竟她现在200多斤,让不到一百斤的婆婆载着她…… 是有那么一点过分了。 可她喜欢这样。 喜欢被人疼,被人骑车子载着她,坐在前头为她挡风。 她重怎么了? 婆婆才不会嫌弃她呢! 两人骑了半天穿过公社上的集市,这会儿到了晌午,路上的人比早上多了些,不过她俩没停,直接拐进小道上。 一门心思往家里赶。 在路上的时候,婆媳两人聊得开心,陈香和周母说起上午在县城卖烤地瓜时,看到的东西。 比如那些人穿的衣服,颜色鲜亮,时髦又拉风。 街边有人卖牛仔衣和牛仔裤子,有人多抢着去买,人们接收新鲜事物的速度超乎她的所想。 说着说着,陈香又说起了学校。 女孩对周母说,她从来都不知道,学校里打铃的声音那么响亮,课间还会放歌呢。 陈香:“今天放的那首歌叫《踏浪》。” 周母微微扭头,对身后的儿媳好奇的问:“咋唱来着?开头是‘啦啦啦啦啦啦’是这么唱的吗?” “嗯嗯嗯,是。” 陈香扶着周母的腰,扬声唱道:“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周母在前面,听着开心,忍不住一起低声哼唱。 等到了田间的羊肠小路时,路面不平整,走起来就费劲了很多,陈香从车上下来,走到周母的身边,帮忙推车。 过了前面的那个弯,再走一会儿就到家了。 不过,让陈香没想到的是,在那个转弯的道口正迎面碰上了姚微微,双方四目相对时,皆是一愣。 第34章 谢谢婶子关心 周母没啥长辈的架子。 她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率先开口打招呼:“是微微啊,穿这么漂亮出门,要干嘛去啊?” 姚微微先把视线从陈香的脸上移开。 然后转眸,冲周母淡淡一笑,惊艳的外表此时却意外地乖顺听话。 她说道:“婶子,我要去姑姑家一趟。” 姚微微一开口,周母就听见她干哑的嗓音,连忙关心地询问着:“哎呦,嗓子怎么了?咋还哑了?” 姚微微垂下眼眸,抬手掩住唇瓣轻轻咳嗽了一声。 她神态虚弱:“昨晚吹了风,今早起来就觉得这嗓子不太舒服,可能是感冒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她心里却压在一股怨气,要不是你儿子不解风情,昨晚她也不至于大半夜,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 差点没被冻死了…… 姚微微心里抱怨归抱怨,可那张脸上丝毫都未显露半分,此时此刻,她柔软苍白的外表,像极了一直乖巧的小猫。 周母哪知道这女孩心里的小九九。 听她说完,周母轻声安抚:“感冒可不是小事,得多喝点姜水去去寒。” 姜水? 姚微微闻言,不仅在心里冷哼。 谁还喝那玩意儿啊? 她可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感冒了就得多吃药挂点滴。 劝人喝姜水和劝人喝热水有什么区别。 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不过呢,眼前这位周东猛的妈妈,却是一位特别容易被人捏扁了揉圆了,书中李秋菊出场的戏份很少。 但每一次都是被人挤兑,谩骂,冷嘲热讽。 被人指着鼻尖欺负,李秋菊也不敢回骂一句,与其说她心地善良,还不如说她是个软柿子!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等到日后她和周东猛修成正果,面对这样一个婆婆,自然而然就会省心很多,周家的财产还不都是捏在她姚微微的手里。 想到这儿,她扬起一抹甜甜的笑:“谢谢婶子关心,婶子你对我真好……” 这种话,她就要当陈香的面说! 就是想让她心里不舒服! 让她彻底看清自己在周家的存在是多么的尴尬! 姚微微眼眸微动,不动声色地瞥了陈香一眼,结果如她所料,那头肥猪低着头,死死盯着脚尖,一张脸明灭不定。 女人见状,唇角微勾。 想必,陈香现在一定很难过吧,自己的婆婆让新婚的儿媳累死累活的干活,转身遇见别家的姑娘,就这么关心。 姚微微脸上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种致命的落差,以后还会让你多尝几次,直到你离开周东猛为止! 周母见姚微微打完招呼也不走,她心里着急。 小香一天都没吃饭了,还干了那么多活,这会儿指不定饿成啥样呢,微微这丫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周母轻声说道:“微微啊,你不是还要去姑姑家么?赶紧去吧。” 姚微微:“那婶子我先走了,有空我去看您。” “好好好,路上小心啊。” 周母随口客气地回应,看着姚微微走出一段距离后,这才扭头看向儿媳:“小香,咱们赶紧回家吧。” 陈香依旧盯着脚边,抬起手扯了扯周母袖口:“妈,五分钱!” 周母低头,视线落在她手指的地方,只见儿媳脚尖下方的土里,安静地躺着一枚五分钱的硬币。 陈香扭头,朝周母笑了下。 然后弯下腰,把那枚有一半都藏在土里的硬币薅出来,扒拉扒拉上面的土,说道:“今天运气真好,还能捡到钱。” 周母重新骑上车子:“人逢喜事嘛。” 陈香把钱揣进口袋里,帮忙推车:“妈,我听说捡来的钱要尽快花掉,一会儿咱们从小卖铺那条路走吧,买几盒火柴回来。” “行,听你的。” 周母点头。 听儿媳妇这么说,她也不着急回家了。 两人没走东边的小路,而是绕到前村那条路上,才能经过小卖部。 然后再穿过前村,过了小桥,就能回到后村来。 …… 姚微微和陈香他们分开后,一路走到去往公社和万里村的岔路口。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姚微微扭头,看向通往万里村的那条路,随后,又看了看去往公社的路,她迟疑了半分。 到底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 走左边,到公社上,坐车去县城,她知道周东猛在哪里修铁路,男人么,只要在他工作最累最烦心的时候出现,朝他温柔一笑。 比任何撩汉的手段都见效! 因为这样会让男人知道,他也是有肩膀可以倚靠。 在这个女人面前是可以放松的,不必逞强…… 姚微微盯着去公社的路许久,最后咬咬牙,还是转身去了万里村,去姑姑家! 其实她去姑姑家,主要目的是想见一见戴金花! 昨天周家大闹之后的结果,是令姚微微没想到的,她万万没想到戴金花会落荒而逃,跑回娘家。 难道她真以为自己杀了陈香? 蠢货! 那当然是陈香装的! 姚微微脚下的步子飞快,脑海里同样飞快地转动,既然戴金花都没能搞垮周家,看来还需要她再去添一把火。 至于周东猛那个男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攻略。 但利用戴金花搅乱周家的机会,就在眼前!最好让那个死鬼一病呜呼了,让周东猛彻底恨上陈香! 那剩下的时间,就是她姚微微的主场! 姚微微走了一会儿,就走不动了,停下来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喘着气,望着周围一片光秃秃的大地,不禁开始埋怨。 八十年代真的太穷了! 出门没车,又没手机,更过分的还有,在农村里需要烧灶,随处可见的粪坑,满村的鸡鸭狗…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搞到钱,到市里买楼房住。 这种到处鸡屎狗粪的地方谁爱呆谁呆……提起挣钱,姚微微却突然紧锁眉头,她刚才只在意了陈香和周母。 却没理会她们车上装的都是啥? 姚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模糊记得好像有一个炉子和铁锅,这是干什么?卖炒饭? 姚微微想到这里,猛地站直身体,咬着牙暗想道: 无论她们想做什么,都绝对不能让她们得逞了,想挣钱,那也不能和陈香一起! 第35章 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陈香和周母两人回了家。 她们刚把车子停在院里,周父听到声音,连忙挑着门帘从屋里走出来。 他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棉袄,两只手还沾着水,一张苍老干瘪的脸上涨得通红,很明显是刚刚咳嗽完。 陈香甜甜地叫了他:“爸。” “哎。” 周父甩甩手上的水,脸上立刻扬起笑意,应了儿媳一句,然后说道:“快冻坏了吧,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周母瞪着丈夫,忽而皱起眉,冷声质问:“你在家做饭了?” 周父:“唔,已经做完了,就等你们回来吃饭了,快进屋吧,东西放那,一会儿我来收拾。” 周母一听这话,不仅没高兴,反而还生气了。 气呼呼地一把扯掉脑袋上的头巾,朝着丈夫狠狠抽过去,低声吼道:“用得着你来收拾!” 周父往陈香身后躲了躲,指着媳妇,委屈地控诉:“李秋菊,你最近有脾气了,当着孩子的面,都敢对我动手了!” 陈香夹在两个人中间:“……” 周母气得眼圈渐红:“你说我有脾气?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就你这样的,能做饭吗?回头病再严重了!你!你……你直接气死我得了!” 她说到最后,嘴皮子气得都在抖。 周父小声解释:“我这不是怕你们回来没饭吃么……” 周母语气十分坚决:“那也不用你做!” “这些年,我把你这病养成这样容易吗?操了多少的心费了多少的力!你还这么不老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父的病涉及到肺子和呼吸道。 这个病就是一个金贵的病,病患在平时,必须注意保暖,还要吃好的,不能干体力活,容易引发炎症。 同时还要保证,不能吸入灰尘和烟尘。 如果周父身边有人抽烟,他都会受不了,会拼命的咳嗽,加重病情。 所以生病的这八年,全靠周母心细如发的照顾。 周父才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好的状态。 男人听了媳妇说的这些话,心虚得很,他扯了扯嘴角:“我,我就是……” 周母:“你就是什么?说啊!” 男人我了半天,也没说上来什么,最后只敢在嗓子眼里嘀咕了一句:“那也不能动手啊,打在我身,痛也是痛在你心头上。” 周母撇了丈夫一眼,哼了哼:“一辈子了,你就会拿这事来威胁我。” “好使就行呗。” 周母气急败坏,又要瞪眼:“你再说!” “不说了不说了。” 周父连连摆手,哪还敢再惹一次啊。 惹不起惹不起。 陈香在一旁目睹着家里两位老人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不吵了,这种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吵架,把她看得哭笑不得。 不过这件事,她肯定是站在婆婆这边的。 陈香转过身看向周父,轻声说:“爸,我和妈两个人知道您想替我们分担,不过家里的这些活不用您操心,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体养好。” “你想一想,我们县马上就要通火车了,而且还是猛子参与建设的铁路,开通后的首趟车,你得和俺妈一起坐啊,一起去外面的城市旅游。” 周父听了这话,脸上浮起一片红:“好好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见他乖乖答应下来。 陈香和周母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两人的嘴角都忍不住悄咪咪地翘起一点,没让周父发现。 陈香说话的功夫,走到三轮车旁,弯腰把里面的钱袋子,水壶都拿出来,冲着周父甜甜一笑,撒娇道:“爸,说归说,但您不能只想着偷懒。” “像这种帮忙拿东西的活,你就得上前帮忙了。” 周父屁颠屁颠过来,嘴里还说着:“好,爸不偷懒,都听小香的话。” 陈香把东西递过去:“那接着吧。” “好勒。” 周父拿着东西,转身回了屋。 院子里的陈香和周母她们把三轮车简单收拾了一下。 周母低声说:“你爸这人,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犟了,年轻那会儿人勤快,现在有这病拖累着,啥啥都干不了,看见活啊,手就痒痒。” 陈香埋头把炉灰清理干净。 听见这话,她头都没抬一下,直接说:“依儿媳看啊,你和俺爸都是那种闲不住的人。” 周母:“要不,我能看上你爸么,当时就图这个小伙子勤快……” 陈香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婆婆。 那眼神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周母抿抿唇,怪不好意思地讲:“其实,你爸年轻时也挺帅的。” 只不过是现在被病痛折磨,已经瘦到脱相了。 她们闲聊天间,收拾三轮车的这点活计就干完了,婆媳二人这才转身回了屋,看见周父都已经放好桌子,摆好碗筷了。 周母催促他:“赶紧上炕去。” 快五十岁的周贵特别听话,麻溜脱了鞋上炕。 坐在饭桌旁边等着她们上来,他甚至还在自己肩头披了一件衣服想…… 陈香舀了点热水,给她们来洗手用。 见周父的举动,忍不住扬起一抹浅笑,可眼底却划过淡淡的心酸,其实她特别能懂周父的心思。 自己曾经就摊在床上,浑身上下能动的就只有眼珠。 看着周围的那些健全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陈香每天还要看着照顾她的护工,为她做复健,换衣服,喂饭等等…… 那段日子里,她生不如死! 还不如让她像一堆垃圾那样,被扔在角落里,任由腐烂发臭,最后沦为尘土。 也不希望成为旁人的负累。 然而,她命好! 在那种既想拼命活下来,又想孤独死去的矛盾中,是周东猛在深渊里,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带着炙热的光芒,向她伸来温暖的手,紧紧攥住她。 给了她向死而生的勇气。 所以,周父那种焦急,不安,难堪,时刻都想证明自己不是累赘的心情,无人比她更懂。 这辈子,她一定会治好公公的。 陈香垂眸,收了收心思,然后站起来,接过周母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坐到了饭桌旁。 第36章 想学市里人自由恋爱? 一家三口围坐一圈,屁股底下是温暖的土炕。 陈香觉得舒坦,端起碗赶紧扒拉了两口,折腾了一上午,的确是真的饿了。 周父把蒸鸡蛋摆在媳妇和小香的面前。 他问道:“地瓜卖得怎么样?” 其实从她们回来后,看两个人的表情,还有车里的地瓜袋子也没了,周父基本上就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陈香咽下嘴里的饭:“地瓜都卖完了。” “爸,我们这一次可算是满载而归,地瓜卖完了,俺妈还捡了那么多稻粒,等我们回来的路上,又捡到了五分钱。” 周父听着乐呵:“县城里,买地瓜的人多不?” 陈香沉吟了下,才说道:“看在什么地方吧,我先去了县高中,卖八点多,又去了百货公司门口,这两处买地瓜的人比较多。” “我觉得是我的运气好,县城里没人卖烤地瓜,都是一些卖包子馒头,糖葫芦,嘣爆米花的最多。” 周母有些担心:“那家里地瓜不够怎么办啊?” 陈香:“妈,这也就是第一天,大家都吃个新鲜,等过几天就会有其他人跟风卖地瓜了,到时候卖得就没有这么快了。” 周母听了儿媳的分析,不禁有些惆怅。 陈香笑了笑,安慰道:“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大家就不买地瓜,该买冰棍了,烤地瓜这门买卖,只能在冬天干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炕角翻出那袋子硬币,递给周父周母。 “爸,妈,这钱你们收着。” 周母被吓了一跳,连忙把钱袋子推回去:“这钱,我和你爸俩可不能要!” 周父也跟着附和:“对,你妈说的对,这些钱是你辛苦挣来的,就自己收着。” 陈香放下筷子,一本正色地说道:“儿媳知道家里这些年欠了一些钱,如今我能钱了,那就能还点是点。” 周母蹙眉:“家里的钱,不需要你来还,赶紧把钱收起来。” 说着,又把钱袋往儿媳的身边拖过去。 可下一秒,就被陈香一把按住了手背,她扬唇,浅浅一笑:“爸妈,若是你们把儿媳当成一家人,就让我和你们一起承当家里的一切。” “是穷也好,家徒四壁也好,我都能接受,而且我也不认命,这个家早晚有一天,我和猛子一定会把它过好了!” “我们欠外面的钱还完,再攒一些钱,等到夏天再做别的小买卖,我还要给俺爸看病,让他健健康康的,想干什么活就干什么,以后你俩还可以去旅游,先周游一下中国,再去国外看看,该享的福都要享一遍,所以,爸妈,把钱收了,这日子还得是一家人一起过。” 周母看着陈香,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地浸湿了眼眶。 她反手抹掉泪花:“小香……” 周父这时伸手拍了拍媳妇的肩膀,开口时,嗓音也有点哽咽:“儿媳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周母心里发酸,单手抵着额角,埋头无声的哭起来:“……” 陈香微微叹了一声,挪到她的身边,用手臂圈住,低声哄着:“我的好妈妈,乖,听话。” 她想了想,又说道:“如果猛子回来了看见我把你给弄哭了,他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他敢!” 周母的话都破了音儿了。 陈香抿唇笑了下:“妈,要不这样吧,你先把这钱攒着,过一段时间咱俩做个小买卖,我已经想好做什么了。” 周母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她:“做什么买卖?” 陈香:“先吃饭。” 周父:“对,孩子他妈,别哭了,赶紧吃饭吧,吃饱饭才有力气。” 周母泪眼汪汪,这回不哭了:“…吃饭吧。” 陈香吃着婆婆盛过来的鸡蛋羹,心里满足的很。 从一开始,周父周母就从没有问过她一句,地瓜要怎么卖,卖多少钱,没有任何的干涉,早就表明态度,儿媳挣钱自己留着。 他们不过问,也不打听。 陈香想到这儿,勾起唇瓣,无声地笑起来。 天下最好的公公婆婆就在她眼前。 真好! 如果现在周东猛坐在她眼前,那就更好了,才分开九个小时,却好像分开了一辈子似的。 过得也太漫长了。 真的好想当面告诉他,她今天挣了好多好多钱…… 然而被陈香惦记着的周东猛,此时此刻,正在施工现场,光着膀子,一下一下抡着铁锤。 男人身材魁梧壮硕,在这样的冬日暖阳下,小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胸肌发达,腰身窄瘦,随着他抡起锤子的时候,臂膀那处瞬间爆发,鼓成一团,皮肤下的青筋盘绕,增添了许多粗野的凶悍。 就在这时,从身后不远处有人喊他:“猛子!猛子!” 周东猛闻言停下来。 先伸手扯过一旁的汗衫,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汗,才转身看过去:“张哥,怎么了?” 老张走了过来,说道:“先别干了,歇歇吧。” “嗯。” 周东猛点点头,嗯了一声,阔步走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好:“前面进度又停了?” 老张:“那可不!工程队老板天天和那些百姓闹腾。” 说完,他往男人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猛子,你想好下家了吗?在这儿始终不是事儿啊。” “挣得多是多,可也辛苦啊,再说了,你也瞧见了,这工程干两天休两天,不是因为这个就因为那个,我看啊,这铁路未必能修起来啊。” 周东猛沉声:“铁路必须要修!” 老张瞪眼:“说的容易,你看那些负责工程队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油,那边占了百姓的地给补贴却磨磨唧唧,不肯多给……”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反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东猛点点头:“明白。” 老张见他点头,长长叹了一声,抬手拍了拍男人硬实的肩膀,说道:“所以啊,赶紧找别的活干吧。” “你前几天不是刚娶了老婆吗?你不抓紧时间找活干,还想让你媳妇饿肚子啊。” 周东猛听见老张提起他媳妇陈香。 他阴沉的眉目下意识的柔软起来,嘴角擒起一抹浅笑。 老张又问:“怎么不见你说起你媳妇啊?咋地?家里介绍的?不喜欢,也想学市里人那样自由恋爱?” 第37章 小姑娘都害羞 周东猛微微动了动唇角,有两分上扬的弧度,最后又紧抿住薄唇。 他道:“是家里介绍的。” 也是他自己喜欢的,只不过…… 老张是过来人,见眼前这个后生是这般表情,就啥都明白了,耐心劝道:“过日子嘛,哪有十全十美的,这两个人相处久了,没准有一天你突然觉得对方也挺好的。” “所以啊,不要总摆着一张臭脸,多看看人家姑娘的优点,咱们是男人,多哄哄媳妇,多让让媳妇,这不丢人!” 周东猛扭头,看了他一眼。 犹豫片刻,他才开口闷声说道:“张哥,你误会了,我挺喜欢我媳妇的,就是……” 男人沉吟了一声,继续说:“她好像不喜欢我。” 老张坐在旁边,听见这话明显怔了怔,有些不相信:“为啥呀?没道理啊,我家兄弟黑是黑了点,可长得一点都不赖啊。” 周东猛只觉得扎心:“……” 是啊,他就是黑了点。 偏偏就是黑了这么一点,那丫头就不喜欢他,更愿意喜欢皮肤白白净净的林世奇。 想起这件事,周东猛心里就一阵窝火。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林世奇为什么那么招人稀罕。 可是这种话不好对老张讲,只能把满肚子的火气化作一声长叹,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也不算不喜欢吧,就是有点怕我……” 刚才干活的时候,周东猛的脑海里就时不时浮现出昨晚那一幕。 女孩躺在他的身边,脸色泛白,一双手始终紧张地攥着衣襟,这是人在极度不安的状态下,会下意识摆出的防备姿态。 他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周东猛紧锁的眉头再次狠狠地往中间聚拢,脸色阴沉。 一旁的老张挑眉:“你打她了?” 不能啊。 才结婚两天就打架?那小媳妇还不得跑回娘家去?再说了,他家兄弟也不是那种会打女人的人啊。 周东猛闭了闭眼:“我怎么可能打她!” 想心疼那丫头都来不及呢…… “哦~,那就是……”老张说这话时,眼神忍不住往下瞥了一眼男人的裤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被一根牛皮腰带结结实实地扎在腰腹的地方。 像现在这样随意一坐,硬实的肌肉撑起布料,挤得腰间那块鼓鼓囊囊。 其实他们男人没那么讲究。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环境里干活,想方便了,就随便找个背静儿的地方解决一下,他们认识大半年了。 站在一块尿尿的次数多了去了。 可每次看见他兄弟腰间的那家伙,老张心里都会狠狠震惊一下。 身为男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刚刚结婚的黄花大姑娘,看见那么大的玩意儿,怎么可能不害怕! 老张笑了笑,打趣道:“现在是她怕你,以后啊,就该是你怕她了。” 周东猛表情不变:“现在我也怕她。” 那丫头一哭,他心都跟着发颤…… 老张呸了他一口:“操他妈的,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周东猛闻言,不怒反笑,也跟着爆了一句粗口:“我他妈就是怕媳妇!怎么了?不服啊?” 老张啧啧两声,用手点了点他:“哎呀,还是年轻啊。” “张哥,来点实在的,大嫂若是跟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哄啊?”周东猛决定不耻下问。 张哥结婚十几年了,这方面的经验应该不少。 没想到老张梗着脖子,说道:“你大嫂?她敢跟我生气么!你大哥我在家里可是有地位的,她根本不敢惹我!还哄她?做梦去吧,能过就过,不过就离!” 周东猛:“……” 算了。 当他从来没问过…… 老张说一半,忽然想起他家兄弟是新婚,不能跟他说这些丧气话。 他虚握拳头抵在唇瓣,清清嗓子道:“老弟,全当张哥刚才的话是放屁,这哄老婆么,很简单!” “关上门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带着小媳妇往床上滚一滚,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如胶似漆了!” 周东猛更扎心了:“……” 他是结婚了,可他目前还只配睡在地上。 像这种事,同样不好跟老张说! 老张瞧着周东猛满脸的心思,忍不住凑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那方面厉害,媳妇才会幸福。” “刚结婚的小姑娘看见那玩意儿都害羞,时间长了,她就知道滋味了!” 周东猛:“……” 他一听,就知道老张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还以为陈香是在床上怕他…… 周东猛忍不住眯起眼睛,老爷们之间开黄腔不是没有过。 但轮到自己头上,怎么听怎么别扭,他胡乱应了喊一声:“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说完,男人站起来,蹙眉看向不远处,说道:“前面出事了。” 老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还真是聚了很多人,不知在看什么热闹:“走,我们也去看看。” “好,去看看。” 周东猛捡起一旁的衣服套上,阔步走过去。 还未到近前,他就已经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周东猛蹙了蹙眉头,挤进人群往里面张望了几眼。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人家坐在地上,看模样估计已经七八十岁了,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件破旧的衬衣。 他指着其中一个包工头,话音颤抖:“你们这群败类,看我家里就剩下我这个老头,占了地,还不想给钱,你们这是想把我往死里逼啊!你们……还是爹妈养的吗?” 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包工头,站在一旁,垂眸冷声哼了哼:“你一个黄土埋半截,快要死的人,还要什么钱?” 老头怒声吼道:“占了我的地,就要给钱!” 包工头眉头紧锁,满脸地不耐烦:“我们给钱了,你还在这儿闹什么?修铁路是大事,每个人都要出一份力!” “你这个老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拿了钱不认账,还跑来闹,怎么?当我们兄弟几个好说话是吧?” 这人说话的时候,嘴角始终擒着一抹冷笑。 可眼底却蔓延着明晃晃的杀意。 周东猛抬眸,深邃的视线落在包工头的脸上,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一握拳头,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儿。 那老人家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嘴唇干裂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掌心也不知在哪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 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染湿了老人家的袖口。 老头干哑的嗓音里带着哭腔:“你们什么时候给我钱了?昨天晚上连夜把我赶出去!到现在我一分钱都没看见!” “年轻人,我参过军,我的三个孩子也是个军人,甚至已经为了国家为了这片土地做出了牺牲,一家五口,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论出力,没有比我们家出得更多了,现在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那份钱而已!” 说到最后,老人家声泪俱下。 可换来的却是那包工头的一声轻笑:“哦,原来是个绝户啊,那就更不需要钱了。” “反正也没有儿子给你送终啊……” 周东猛听到这句话,浑身紧绷,牙关紧咬,露出在空气中的小臂上,那层青筋瞬间凸展。 他想要上前! 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一旁的老张拉住手腕,低声劝告道:“猛子,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周东猛顿住脚步,压住周身的气息。 “你一个没活到半百的年轻人,跟我这个老人家说这些话?就不怕丧良心么!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包工头挑眉:“那就让它劈我好了,你看看它能劈得着我吗?” 老人家扯着唇角,冷声地笑起来:“好,既然你不怕,还想占了我的房子和地修铁路,那今天你就……就从我身上修过去!” 说着,老人家躺在地上,闭起眼睛。 包工头见状,低头质问道:“老家伙,你找死是吧!好!成全你!” “给我拿把铁锹来!” 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也不知道是谁还真把铁锹递过来了。 那个包工头接过铁锹,走到一旁的碎石堆旁边,铲起整整一锹的碎石,朝着老人家的身上扔过去。 见地上的老头还是一动不动。 他一侧的唇角勾起狰狞阴狠的笑,连连点头道:“行啊,有胆子,不怕被活埋是吧,那你这个老家伙就有种躺在那别动!” 话音落下,紧接着就是第二锹。 工地里的铁锹用的都是大的,两锹碎石子下去,老人家的下半身就已经看不见了。 包工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转身,弯下腰,拿着铁锹又铲了第三下,这回力道用得多,铁锹在碎石堆里下得深,等抬起来时,上面满满一锹的碎石。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合计这一锹下去,那老头还不得被砸死。 然而就在这第三锹碎石快要扔下去时,忽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身影,转身就来到包工头的面前,抬脚踢飞他手里的铁锹。 包工头根本扛不住这种力道,手中的铁锹脱手而出后,他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吃了个狗啃屎。 铁锹里的碎石子全部砸在他的后背上。 像是一把把小刀子似的,一下又一下,扎进他的肉里,疼得包工头忍不住哇哇直叫:“你们还不快扶我起来!快点!” 等到他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一双小三角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冷声问道:“你是谁?这里的工人?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周东猛牙关始终紧咬着。 太阳穴的地方拼命地跳动,皮肤下的青筋浮起,看来,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极限了。 他并没有回答包工头的话。 而是先侧目,朝站在自己身后看热闹的工友们说道:“还不赶紧把老人家扶起来!” 周围的人相互看了看,面面相觑。 却没人主动上前…… 包工头看见这样的画面,得意地笑了笑:“看见了没?这就是识时务为俊杰,怎么就你逞个人主义英雄呢!啊?大英雄,是不是要这样称呼你。” 周东猛刚毅地脸庞一片肃穆庄严,冷冷瞥了一眼男人。 再一次沉声开口:“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倘若有一天,发生在老人家身上的事情,发生在各位兄弟的父母身上,你们也会坐视不理吗?”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众人。 的确,这些年变化大,取消了生产大队,不再公有化,每家每户分到了土地,可以关起门来各干各的。 若是哪一天,他们的利益也被占了去…… 这时,老张从人群后面挤出来,连忙招呼着众人动起来:“来来来,咱们赶紧把老人家扶起来吧。” 见有人率先站出来,其他人就不怕了。 纷纷上前帮忙,有的把老人家身上的碎石扒开,有的则是脱下衣服,给老人家穿上。 一旁的包工头看着他的这些工人都去帮忙,仍不住在原地跳脚,尖声尖气地喊着:“我看你们谁敢去帮忙!都给我停下!” “你们今天谁要是跟我作对,我立刻让你们滚蛋,今天的工钱也别想要了!一个个的都有本事了!有本事还来这儿出苦力干嘛啊,去办公室当领导啊!” 周东猛嗤笑一声,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 包工头瞪着眼睛,看向他,尖声问道:“你笑什么?” “赶紧给老子滚蛋,以后工程队里你进不来,这一天三块钱的工资,你想都别想了!滚!” 话音落下,周东猛挥着拳头就上来了。 他是当兵的,块头就大,收拾一个又瘦又小,长得跟耗子差不多的包工头,简直轻而易举。 几拳下去,包工头鼻孔就已经哗哗窜血了,躺在地上瞪着眼睛:“你敢打我?” 周东猛站在他眼前,插着腰垂眸看着他,直接问:“老人家的补贴,你给不给?” 包工头:“给个屁,你他妈算老几,管你妈老子头上了。” “不给?是吧?” 周东猛挑着眉,反问了两句,然后弯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直接一个过肩摔。 “唔!” 包工头落地之后,闷哼了一声,那种冲击的疼痛差点让他的身体裂开八块,他面容扭曲,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周东猛来到近前,又问:“给?还是不给?” 第38章 我立刻让你们滚蛋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人家坐在地上,看模样估计已经七八十岁了。 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件破旧的衬衣。 他说话的话音都在颤抖:“你们这群败类,看我家里就剩下我这个老头子,占了地,还不想给钱,你们是想把我往死里逼啊!” “你们……还是爹妈养的吗?” 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包工头,垂眸冷声哼了哼:“你一个黄土埋半截,快要死的人,还要什么钱?” 老头怒声吼着:“占了我的地,就要给钱!” 包工头眉头紧锁,满脸地不耐烦:“我们已经给你钱了,你还在这儿闹什么?修铁路是大事,每个人都出了一份力!” “反而是你这个老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拿了钱不认账,还跑来闹,怎么?当我们兄弟几个好说话是吧?你再闹,信不信我报警,让警察抓你啊!” 这人说话的时候,嘴角始终擒着一抹冷笑。 可眼底却蔓延着明晃晃的杀意。 周东猛抬眸,深邃的视线落在包工头的脸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一握拳头,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儿。 那老人家应该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嘴唇干裂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掌心也不知在哪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 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染湿了老人家的袖口。 老头干哑的嗓音里带着哭腔:“你们什么时候给钱了?昨天连夜把我这把老骨头赶出去!到现在一分钱都没看见!” “我参过军,我的三个孩子也是个军人,甚至已经为了国家,为了这片土地做出了牺牲,一家五口,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论出力,没有再比我家出得更多了,现在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那份钱而已!” 老人家说到最后,早已声泪俱下。 可换来的,却是包工头的一声轻笑:“哦,原来是个绝户啊,那就更不需要钱了,反正也没有儿子给你送终啊。” 周东猛听到这句话,浑身猛地紧绷! 露出在空气中的小臂上,那层青筋瞬间凸展,带着凶狠的气息! 他要上前! 周东猛刚迈出一步。 就被一旁的老张拉住手腕。 男人低声劝告道:“猛子,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周东猛看了老张一眼。 脚步微顿,停在原地,缓缓压住周身的暴戾! 老人家瘦弱的身躯抑不住颤抖:“你一个没活半百的年轻人,跟我这个老人家说这样话?就不怕丧良心么!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包工头挑眉:“你让它劈我好了,你看看它劈得了我吗?” 老人家眼底泛着泪花,无助又绝望:“好!既然你不怕,还想占了我的房子和地,那你有本事今天就……就从我身上修过去!” 说完,老人家躺在地上,闭起眼睛,一副赴死而归的悲壮! 包工头:“老家伙,你找死是吧!好!成全你!” “给我拿把铁锹来!” 看热闹的人多,也不知道是谁,真把铁锹递过来了。 那个包工头接过铁锹,走到一旁的碎石堆,弯腰铲起整整一锹的碎石,朝着老人家的身上扔去。 见地上的老头还是一动不动。 他一侧的唇角勾起狰狞阴狠的笑,连连点头道:“行啊,有胆子,不怕被活埋是吧,那你这个老家伙有种躺在那别动!” 紧接着就是第二锹。 工地里的铁锹都是大的,两锹碎石子下去,老人家的下半身就已经看不见了。 包工头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转身,弯下腰,拿着铁锹又铲了第三下,这回力道用得多,铁锹在碎石堆里下得深,等抬起来时,上面满满一锹的碎石。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合计这一锹下去,那老头还不得被砸死。 然而就在这第三锹碎石快要扔下去时,忽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身影,转眼来到包工头的面前,抬脚踢飞他手里的铁锹。 包工头哪里扛得住这种力道,手中的铁锹脱手而出后,他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吃了个狗啃屎。 铁锹里的碎石子全部砸在他的后背上。 像一把把小刀子,一下接着一下,扎进他的肉里,疼得他哇哇直叫: “你们还不快扶我起来!快点!” 等他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一双小三角眼睛死死盯着周东猛,冷声问道:“你是谁?这里的工人?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周东猛牙关紧咬,太阳穴拼命地突跳,皮肤下的青筋浮起。 看来,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极限了。 他并没有回答包工头的话。 而是先侧目,朝站在自己身后看热闹的工友们说道:“还不赶紧把老人家扶起来!” 周围的人相互看了看,面面相觑。 始终没人主动上前…… 包工头看见这样的画面,得意地笑了笑:“看见了没?这就是识时务为俊杰,怎么就你逞个人主义英雄呢!啊?大英雄,是不是要这样称呼你。” 周东猛刚毅的脸庞一片肃穆庄严,冷冷瞥了一眼男人。 再一次沉声开口:“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倘若有一天,发生在老人家身上的事,也在各位兄弟的父母身上出现,你们也会坐视不理吗?”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众人。 的确,这些年变化大,取消了生产大队,不再公有化,每家每户分到了土地,可以关起门来各干各的。 若是哪一天,他们的利益也被占了去…… 这时,老张从人群后面挤出来,连忙招呼着众人动起来:“来来来,咱们赶紧把老人家扶起来吧。” 见有人率先站出来,其他人就不怕了。 纷纷上前帮忙,有人把老人家身上的碎石扒开,有人则是脱下衣服,给老人家穿上。 一旁的包工头看着他的这些工人都去帮忙。 他忍不住在原地跳脚,尖声尖气地喊着:“我看你们谁敢去帮忙!都给我停下!” “你们今天谁要是跟我作对,我立刻让你们滚蛋,一个个都有本事了!有本事还来这儿出苦力干嘛啊,去办公室当领导啊!” 周东猛嗤笑,用舌尖舔着后槽牙。 包工头瞪起眼,看向他:“你笑什么?” “赶紧给老子滚蛋,以后有老子在一天,昌陵的大大小小工程队,你就别想进了,赶紧滚!” 话音落下,周东猛挥着拳头就上来了。 他是当兵的,身材高壮,收拾一个长得和耗子一样瘦小的包工头,简直轻而易举。 几拳下去,他鼻孔就已经哗哗窜血了。 包工头躺在地上瞪着眼睛:“你敢打我?” 周东猛站在他眼前,插着腰垂眸看他,直接问:“老人家的补贴,你给不给?” 包工头:“给个屁,你他妈算哪根葱,管你妈老子头上了。” “不给?是吧?” 周东猛挑着眉,反问了两句。 然后弯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直接一个过肩摔。 “唔!” 包工头落地之后,闷哼了一声。 那种冲击的疼痛差点让他的身体裂开八块。 他面容扭曲,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周东猛来到近前,又问:“给?还是不给?” 第39章 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给? 还是不给? 包工头有些犹豫,其实给就给了,不就是几个臭钱么,他有的是钱,大不了再从下一家补贴里扣下来。 可是…… 被人抡了几下就把钱给出去,那多没面子啊! 怎么说他也是这个工程的包工头,算是这群穷逼的领导,今天在所有人面前自己被一个苦力打了,不仅打了,还被打怕了,打怂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可就真是一个笑话了! 包工头仰面躺在地上,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上糊了一层血,身上那套时髦又精致的西装沾满了灰和血迹,同样没好到哪去。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给……” “老子就他妈不给!” 周东猛闻言,勾着嘴角冷冷一笑。 随即就能清晰看见男人的舌尖缓缓顶起腮帮子,微微挑起一侧的眉,满脸邪狞:“没想到啊,你还挺有骨气的。” 包工头捂着摔疼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嘴里涌出一股铁锈的腥味。 他歪头吐了两口。 然后舔着牙花子,朝周东猛走过去。 包工头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地痞流氓。 他凑到男人面前,抬头呲着牙,说道:“你小子挺能打啊!来来来!你再打我一下试试!来啊!脑袋就在这儿!打!狠狠打!” 包工头说这话的时候,横着脑袋,用脑瓜顶抵在周东猛的肚子上,一边说还一边指着自己的头。 完全是一副无赖的表现。 周东猛怎会被他这种人牵制住,反手一把掐住包工头的后颈拎起来,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朝着男人的脸抡圆了又是一拳。 包工头惨叫一声,面部传来剧痛,只觉得鼻腔中流过一股暖意。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下方,蹭了一手的血。 包工头:“……” 他奶奶的,是真你妈的不客气! 让他打,他真的下手! 又他妈的流血了…… 抡完拳头的周东猛根本没给包工头任何开口的机会,打完一拳立刻上前,单手抓起男人胸前的衣襟。 他一句话都没有,拳头陡然又要落下。 包工头看着周东猛的拳头,双腿下意识就软了,害怕地紧闭起眼睛,连声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我给!我给还不成么!”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狗眼看人低,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大哥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周东猛垂眸,一双没有温度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沉默着打量了几眼后,这才一把推开包工头,开口的嗓音干烈:“补贴的钱一分钱都不能是少,如数交给老人家。” 包工头是真的被周东猛的拳头打怕了。 可这心里还是不舒服,总感觉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的目光是带着嘲讽的。 他迟疑了下,才点点头:“一分钱都不少,行了吧。” 周东猛:“还有合同,都写清楚了,让老人家亲自过目点头答应了,这事才算完。” 包工头倏然站起来:“你别太过分啊!” “他是你什么人?是你老子么?让你这么护着他!” 周东猛沉下脸:“他是军人,就值得我为他出头,合同,你写还是不写!” 包工头咬牙:“行!我写!” “不过你小子记住了,今天的这件事情,迟早有一天我找你算回来!” 第40章 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周东猛听着男人的威胁,一点都没怕。 他弯下腰,捡起一旁的外套,随意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然后甩在肩膀上,转身阔步朝着那边的老人家走去。 等周东猛经过包工头身边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猛地抬起手。 包工头心头紧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周东猛只是抬手,用手指梳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他见包工头刚才的反应,刚毅的脸庞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笑着,舌尖扫过口腔里的软肉:“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包工头气得脸红脖子粗:“……” 恨不得现在就弄死这小子。 周东猛一只手勾着肩膀上的衣服,另一只手挠了挠那道断眉的刀疤,嘴角那处戏谑的弧度始终擒着。 包工头被他的笑,弄得心里发毛:“你小子笑什么?” 周东猛招手:“你过来。” 包工头咬牙:“……” 真以为自己的拳头,就能在这工地里横着走了?就可以拿他这个领导当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周东猛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了捏,发出嘎吱吱的声音。 像是一道催魂的咒语。 包工头咬牙,往前迈了一步。 周东猛指了指自己的脚边:“再过来点。” “……!!!” 包工头满口牙差点咬碎了,又向前迈了几步,来到男人的面前。 周东猛嘴角的那抹笑忽然收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垂下头贴在包工头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搞的这些花花肠子,真以为市政的人不知道吗?” “别忘了,修建铁路公路等干线,都是昌陵市长未来十年发展的重中之重,可见她有多重视这个工程!” “人呢,别眼皮子浅,贪图了眼前的这点利益,趁着市政还没查到你们头上,就赶紧把老百姓的钱吐出来,不然,可就要小心了。” 周东猛说完,又往下压了压肩膀,低沉的嗓音幽幽道:“小心有命拿,没命花!” 包工头听完他说的这些,脸色惨白。 “你在这儿吓唬谁呢!” 周东猛嗤笑一声:“吓唬你?难道你没发现这几天钢厂的人都不来了吗?” 包工头神情巨变:“你小子……” 周东猛舔了舔后槽牙,又变成了那个痞里痞气的模样。 他抬手拍了拍包工头的肩膀,笑道:“领导,明天我还能来上班吧?” 毕竟…… 也干不了几天了! 男人说的这句话好似不是询问,而是告知。 周东猛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人群,来到那位老人家的面前蹲下,埋头查看他手上的伤口。 而包工头一双三角眼睛,死死盯着周东猛的背影。 许久许久,他额头抽动了几下,忽然原地暴怒起来,一脚踢开脚边的工具,大骂着:“去他妈的!操!” 包工头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停了。 只见他叉着腰站在那里,脑袋埋得很低,看不清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任何的表情,胸脯子剧烈起伏。 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妈的!” 男人又骂了一声,烦躁地搓了搓头发,抬头左右张望了几圈,怒吼道:“小王呢?那个王八犊子呢?” “钢厂的人没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他妈的!” 第41章 以后别再逞强了 周东猛蹲在老人家的面前。 他微垂着眼眸,正小心翼翼地帮忙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男人开口,嗓音低醇雄厚:“伤得有点深,需要养几日,这几天小心别冻着伤口了老人家。” 裹着棉袄的老者抹了抹眼泪:“好!好!你是个好孩子。” 周东猛笑了笑,问道:“您老是哪个部队的?” 老人:“十五旅。” “十五旅?” “嗯,怎么了?” 周东猛抿了抿唇瓣,起身坐到老人的身边:“我的一个战友也是十五旅预备营的……” “他在四年前的一次作战中,已经牺牲了。” 老人哑着嗓音问:“多大年纪?” “和我同岁,今年应该二十五岁了,那次作战后,我就被调去看守边防岛了,不然我还会和您是同营战友呢。” 老人望着他,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脊背:“这条路上,总要有牺牲。” “没有牺牲,就没有现在这样和平的年代。” 周东猛两腿岔得很开,手肘撑在大腿上,眨眨眼,隐去眼底的泪花,扭头看向身边的老人家:“那我们就拼命活下去,替他们好好看一看这个时代。” 老人听到这话,怔了怔,恍惚间想到了他的三个儿子。 他再也控制不了了,捂着脸失声痛哭。 “呜呜呜呜呜……” 周东猛再次开口:“老人家,下次遇见这种事就先忍忍吧。” 男人说完,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垂眸低声道:“已经和工头谈好了,补偿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您,合同上面写的什么,也要看好了。” “上了年纪的人眼睛花,容易看不清字,就去村里的支书他们帮您看,以后……别再逞强了。” 周东猛叮嘱完这一切后,无声地叹气。 他又不放心的说道:“那行了,老爷子,您早点回家吧,小心伤口,别沾了水,我先走了,改明儿再来看您。” 老人朝他笑笑:“好,今天多谢了。” “没事。” 周东猛转身,踏步离开,朝着工地另一面走去。 他刚走出去没多远,老张一路小跑从他的身后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周老弟,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 “刚才老哥我可听见了,你让那个老头拿合同去找村支书。” 周东猛脚步没停:“嗯。” 老张激动了下:“那这附近的村民,不就都知道真实的补贴金额了吗?那聚在一起,肯定得闹起来啊。” 周东猛:“是吗?” 他只是轻飘飘说了这一句。 老张一直快步跟在男人的身边,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道断眉的伤疤尤为鲜明,再配上冷淡的表情…… 老张沉吟了一声,在心里默默想着—— 完全没道理啊。 周老弟这么爷们儿,弟妹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抬手搓了搓后勃颈,忍不住扭头好奇地问:“老弟,我还有一件事想知道,你刚才趴在工头耳边说了什么,让他疯成那样?” 说话间,老张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片修罗场。 周东猛这才停下脚步,回眸看去,只见那位包工头正对着一个男人破口大骂着,应该就是他刚才提起的小王。 包工头估计是太气了,骂着骂着反手解开上衣,胡乱扯了几下才脱掉。 紧接着挥起衣服,张牙舞爪地到处乱砸。 周东猛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老张:“老弟,说说嘛。” 周东猛:“没别的,就是跟他提了提钢厂那边的问题,他可能接受不了了吧。” 老张蹙眉:“就这儿?” “嗯。” 老张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钢厂的问题至于让工头变成这样? 不过,这种事跟他一个出苦力的力工没什么关系,也懒得想。 第42章 以后老哥跟着你干 两个人往前走了一会儿。 老张又拿手肘碰了碰周东猛:“是不是在部队呆过的人,手里的准头都特好?” 周东猛挑眉,反问:“什么意思?” 老张:“刚开始看你出手打那个家伙,一拳下去,他满脸就全是血了,当时我整个心都沉了,心想,我的傻弟弟这是要惹上人命啊。” “可是看了几眼后,我才发现,你的拳头看似挺狠,却让对方只出血不留伤,换成别人来打,还不得把工头的鼻梁骨打断啊!” 他说到这儿,冲着男人抬下巴:“跟老哥说说,你怎么办到的?” “等到日后有空了,教我两招。” 周东猛挑挑眉,笑道:“什么怎么办到的,打得多了就有经验了呗,再说了,干嘛要教你?还是算了吧。” 他推掉老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阔步走到之前干活的地方。 老张朝周东猛哎哎了两声。 见他连头都不回一下,只能抬脚追上去,看着男人戴起手套,捡起地上的锤子,开始埋头干活。 老张也戴上手套,一边戴,一边扭头和身边的男人说道:“周老弟,以前瞧你不爱吭声,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今天这么有魄力,还有头脑!” “总之,我佩服你,以后老哥就跟着你干了。” 周东猛手里的动作微顿,侧目看了老张一眼,没吱声,就又继续干活了。 可他的心里却思索起刚才的事。 想必老张肯定没明白,钢厂和这个工程之间的关系。 周东猛在这儿修了大半年的铁路,刚开始的那波负责人很有计划地处理补贴金和施工进度。 不过在春节前,原由的负责人纷纷退出工程。 换上了目前这些工头。 周东猛大概猜出,这是他们工程队利益内斗,导致内部大换血。 工程被这些人接管没多久,进度就出现了问题。 而钢厂负责提供整个工程所用的钢材,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查看进度,根据进度出钢材数量。 这几天钢厂的人始终没来…… 极有可能是想单方面拒绝这笔单子,修铁路是个大工程,若是没了钢材提供,出了这么大的事,市政那边一定会发现的。 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还有就是这条铁路能不能继续修下去…… 周东猛就不得而知了。 他收了收心思,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石头被他一锤子砸碎,冥冥之中,男人心里开始盘算起一个天大的计划…… — 吃过午饭后,陈香坐在炕上开始数钱。 众多白花花的钱币中,只有关帝给的那张五毛,是个大票,剩下都是一分两分的。 她和周父两人分工明确。 一个负责整理一分的,一个负责整理两分和三分钱的硬币。 同面值的硬币数出一百个,再用日历纸捆成卷放在一旁,就这样反复忙了快一个小时,陈香他们整理出三十多卷。 再加上剩下的纸币,她算了算,正好是四块七毛钱! 陈香震惊了一下,连忙扬声喊道:“妈!妈!你快来啊……” 周母吃完饭就一直在外面忙。 把明天要用的地瓜装好,放在车上,又回到厨房把碗筷洗干净,这会儿听见小香叫她,周母擦了擦手,推门进了屋。 “咋啦?” 第43章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周母问的时候,正好看见炕上已经整理好的钱。 她扬起唇角,冲陈香笑了笑,走过去,侧身坐在炕边,随口问了一声:“钱都数好啦?有多少?” 陈香先和周父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然后她抬手,缓缓撑起四根手指,朝着周母晃了晃:“妈,有这些。” “四块?” 周母瞪大眼睛,很是惊讶:“真的?真的这么多?” “真的!” 陈香点点头:“是四块七!” 她一把抓起周母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比四块还要多七毛钱!妈~!” 周母听了后,有一瞬间的晃神。 哪怕现在几百个硬币就摆在她的面前,还是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她喃喃了一声:“老头子,这是真的吗?” 周父紧闭着唇瓣,咳嗽声在口腔深处响起,不过很快便被男人压下,他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当然是真的啦!” 他感叹道:“时代变了,现在改革开放,国家的政策是一天一个样,我们百姓啊,不用再挣工分换粮食吃了,大家都可以做一些小买卖。” “可是老伴儿啊,我们不服老不行啦,跟不上时代了,以后还得靠像小香这样有头脑有胆识的年轻人,才能让我们国家越走越繁荣富强!” 陈香听得很认真。 她忽然意识到老一辈儿的人,心中的那份家国情怀特别深厚。 毕生奋斗的目标,就是国家富强。 再拿‘干’字精神,为了这个崇高而神圣的目标,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地奋斗,永不休止。 陈香抱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带着点笑说道:“爸,你可别这么说!” “你和俺妈俩还很年轻呢!” 周母扬眉:“就是!我还没老成老太婆呢!” “是啊,还很漂亮。” 周父冲着妻子露出浅浅的笑容,开口轻声哄着。 陈香:“……” 看着公婆望着对方的眼神都拉丝了。 她坐在这儿,还挺不好意思…… 陈香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那些钱:“妈,你把钱收起来吧,我得抓紧时间再修剪一些粽叶,那玩意儿用的还挺快。” “行。” 周母点头应道。 两个人纷纷动起来,陈香去厨房拿来家里全部的粽叶,而周母找来一个铁黑子,把今天挣的钱全放进去。 还细心地记下账,和那些钱放在一起。 最后,周母把铁盒子藏在了柜子的后面,弄完这一切后,回到炕上和陈香一起修剪粽叶。 大概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 周父的咳嗽加重,就连喘息都比平时更粗重费力许多,没过一会儿,他就咳得直不起身来。 一张脸涨红,眼中充满血丝。 周母拍着丈夫的脊背,担忧道:“肯定是晌午做饭做的,现在药劲儿过了,情况就严重了。” 陈香站在旁边,眉头微微蹙着:“妈,爸用不用吃药?” 周母指了指旁边:“小香,你去帮你爸把药拿来,就在那个筐里,白盒的……” “好!我去拿!” 陈香连忙应道,转身走到箱柜旁,翻出一盒白色包装的西药,她倒了水,拿着药回到炕边。 “拿来了,妈。” 周母:“放那就行。” 陈香嗯了一声,却只把碗水放水,药还在她手里捏着。 她看着药名,脸上的神情紧绷,对周母说道:“妈,这药副作用特别大,不能经常吃。” 以前她瘫痪住院那会儿,闲来没事,研究过这些东西。 这种药就算治疗公公哮喘有效果,可时间长了,会吃死人的…… 周母怔了怔:“啊?这药吃着管用啊。” 陈香:“这个药吃多了,会对俺爸的肾脏肝脏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按照俺爸吃药的频率来算,副作用只会更重!” 周母听儿媳说这话,满脸的无助:“那咋办啊?” 陈香敛着眼眸,说道:“这次先吃着,过段时间我带俺爸去看中医,中药温补,对身体的伤害小。” 周母:“带你爸瞧过中医啊,效果不明显。” 陈香问道:“在哪看的?” “在县医院看的,那位老中医在咱们这儿可有名了,可爸配的方子对你爸这病一点效果都没有。” 陈香缓缓点了点头:“我听过那位老中医。” “不过,妈,这个西药真的不能再多次了,既然县里的中医不行,那我们就去昌陵市!” 周母:“好,听你的。” 周父吃完药十多分钟,便起了药效。 没有那么咳嗽了,呼吸比刚才顺畅了许多,没有那种像砂纸磨过的沙沙声,此时整个人靠在被子上,眼眸微垂,昏昏欲睡。 弄完这一切后,外面的天都黑了。 周母赶紧让陈香回房间休息,她则是穿了一件棉袄,出了房间,去外面大地里弄了一些柴火,开始烧炕做饭。 陈香回到自己的房间,先点亮煤油灯。 她一屁股倒在床上,望着破旧的房顶,长长出了一口气。 忽然! 陈香眼睛亮起,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盆君子兰! 她连忙从床上撅起来,视线径直看向北面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 当看清楚时,陈香那双如小鹿一般的眼眸再次明亮了几分,她趿拉着鞋子,拎起煤油灯,快步走过去。 昏黄的灯光逐渐靠近,直到把君子兰裹进这团光芒中。 陈香凑近观察了许久许久。 从叶片到根茎,一寸都没放过,没想到,一天过去,这盆花的变化就这么大! 根茎光泽,叶片平整…… 这种过程,就好像是从白发苍苍的老妪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女。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陈香掏出剩下的营养液看了看,扬起一抹笑。 不愧是价值十万金币的营养液。 贵,有贵的道理! 既然营养液是真的,那她还是赶紧给公公用了。 陈香想到这儿,赶紧出了房间,回到东屋,思索了下,给周父冲好一碗奶粉,然后把营养液倒进入一滴。 随后,她轻声喊起周父。 看着他把奶粉喝下,这才放心了。 陈香重新回到箱柜前,又给暖壶里倒了两滴营养液,反正这里的水也都是公公喝,不算浪费。 做完这一切后,陈香心情大好。 等到以后带着公公去看中医,每次熬药的时候,就把营养液放进去一些。 保证过不了多久,就会药到病除! 这么一想,她更开心了。 第44章 让她亲吻周东猛五秒钟! 吃过晚饭后,陈香匆匆洗漱好。 便一头钻进房间。 因为她吃饭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火锅城那边,想快点进去营业。 多赚一些金币,这样就可以兑换营养液了。 陈香赶紧擦干脚上的水,躺在床上闭起眼睛—— 集中注意力进入空间! 下一秒,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 眼前不是火锅城! 还是那间非常熟悉的婚房,粗糙的土墙上贴着大红喜字,破旧狭小! 陈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环顾着四周。 她有些傻眼。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进不去空间里了? 难道是玉佩坏了? 陈香马上从衣服里把玉佩勾出来,凑到灯前,前后反复看了好多遍,别说坏了,上面连个小小的划痕都没有。 既然玉佩没坏,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啊? 正在这时,陈香的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面板的声音响起—— 【老板,火锅城启动正式营业模式后,就会开启身份验证哦】 陈香蹙眉:“什么身份验证?” 她突然想起来了。 每次打开火锅城大门的时候,都需要指纹,才能打开。 她问:“指纹吗?” “可我现在进不去空间啊,没办法录入指纹。” 面板:【不是的哟~,录入指纹只是火锅城的指纹锁,身份验证是系统需要定时抽查玉佩佩戴者是不是老板本人】 陈香明白了,又问道:“那这次怎么验证?” 面板:【信息通知:本次身份验证——需要老板亲吻丈夫五秒钟】 陈香嘴比脑子快。 她非常诚恳地点头:“哦,那行……啊?!” 说到一半,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上扬的语调里夹着许多震惊! 陈香:“……” 陈香:“???” 陈香:“!!!” “你们没开玩笑吧,让我亲吻丈夫?还必须要亲五秒钟?”陈香听了后,始终不敢相信,一连反问了三个问题。 随即,她又挂下脸,一本正经道:“我没丈夫!” 爱谁有谁有,反正她没有。 面板:【老板,你别这样,系统是会检测到你本人信息的,系统说你有,那老板你就有丈夫】 陈香鼻子都快气歪了。 感觉这玩意儿就是过来难为她的! 既然那么会检测,怎么没检测出她现在正和周东猛两个人处于冷战中呢! 面板:【老板,要在12个小时之内完成身份验证】 陈香快要死了,被气死的,听到这样的提醒,她挑了挑眉:“不然会怎样?” 面板:【超过时限,火锅城会按照倒闭处理哦,到那时,玉佩就只是玉佩了,加油哦老板~】 陈香:“……” 倒闭? 那还是蛮严重的! 可是…… 让她亲吻周东猛五秒钟,也很严重啊!是心会爆炸的那种严重! 陈香趴在床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一想到她要去亲…… 啊啊啊啊啊! 她抱着被子砸了几下腿,内心在尖叫,在挣扎。 到底是倒闭,还是耍流氓? 就在陈香已经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一声细微的脚步声。 第45章 这哪是五秒啊,这是五亿年~ 陈香身体瞬间僵硬。 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好像一根捆仙绳,绑住她的手脚。 她不敢动弹半分! 哪怕制造出一分贝的噪声,陈香都害怕惊扰到外面的男人,从而泄露了自己那个非常羞耻的计划…… 她就这样被定在床板上。 一双如同小鹿一样灵动湿濡的黑眸,骨碌碌转动几圈。 将全部的注意力像海啸那样,倾巢而出,一路扑到岸边,如果有可能,她倒是想把耳朵一直放在外面。 陈香支棱着脑袋,仔细听了一会儿。 她蹙了蹙眉头。 哎?奇怪,外面怎么又没声了? 不是周东猛? 难道是…… 陈香眼睛里露出几分惊恐,缓缓倒吸一口凉气,是家里进贼了? 有可能! 周家又没院墙,还住得这么偏僻。 这种住户,肯定是小偷首选目标之一…… 陈香从床上坐起来,视线扫过房间,当目光经过窗帘时,她多停顿了一会儿,紧张地抿起唇,暗想—— 那个小偷现在会不会就趴在外面……? 隔着窗户,隔着一层单薄的窗帘,偷偷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悄无声息的进来…… 陈香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她吞了吞口水…… 有些害怕! 就在她周身汗毛都竖起的时候,外面响起一声微乎甚微的开门声,紧接着脚步声再度响起。 陈香周身血液凝住! 看来那个小偷是进屋了…… 她连忙翘着脚爬下床,拎起煤油灯,慢慢靠近房门,小心翼翼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只要小偷敢进来,她就用手里的灯砸他! 烧死他! 听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一声掀开锅盖的响儿,紧接着,睡在东屋的周母说话了。 清晰的,两个字。 “猛子?” 站在厨房准备洗漱的周东猛答应了一声:“是我。” “早点睡吧,妈。” “好,你也早点休息…” 趴在门板上偷听的陈香,身体再次僵硬,可身体里的血液却倏然沸腾狂奔,一股脑地全都冲到天灵盖! 她在心里狂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周!东!猛! 是周东猛啦!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进来了要进来了!! 陈香连忙把自己从门板上扯下来,拎着煤油灯在原地慌张地乱窜,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能思考了…… 陈香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向房间里的那张床。 愣了两秒。 紧接着,她撂下煤油灯,朝那张床飞快狂奔过去,跑的时候,她脸上的热度攀升,羞耻到爆红。 她的吨位跑起来,实在是…… 房间在晃,窗在响,床在颤,简直就是地动山摇! 呜呜呜呜呜…… 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香颤颤巍巍地上了床,一出溜地钻进被窝,面朝里,背对着门,闭上眼睛装睡。 这一刻,世界和平了…… 果然,最安全的地方还得是被子里。 她缓缓压下急促慌乱的呼吸,稍微屏气,时刻留意外面的周东猛,什么时候进来…… 这会儿踏实了,陈香下意识问自己。 她为什么这么慌张? 有什么好慌张的? 他们是夫妻,早晚都要睡在一起的呀! 可是…… 可是…… 他是周东猛呀! 只是这样,她都快紧张到爆掉,这要是亲上去……五秒…… 一秒…… 两秒…… 三…… 不行不行,这哪是五秒啊,这是五亿光年!! 陈香在心里疯狂摇头! 原本紧闭的双眼愈加收紧,白嫩的皮肤上挤出层层褶皱,双手双脚掐住被子,才能让她有一丝的安全感。 这就好像胆怂的不得了的鸵鸟,终于找到了沙堆…… — 周东猛今天回来的早。 回来的路上,他担心又会碰上昨晚那女的,主要就是怕麻烦,看着她扭扭捏捏,跟条麻花似的,就很烦。 所以,周东猛直接从大地里穿过来的。 多亏他当了几年兵,方向感极好,不然几十公里的距离,谁能从县里摸到黄家村。 周东猛还没到家门口,就远远看见他那屋里还亮着灯。 那小丫头还没睡呢。 夜幕下,男人冷硬的唇瓣勾起一抹浅笑。 周东猛加快脚步,回了家,推门来到厨房,如昨天那样,从锅里舀了点水,给自己好好洗一遍。 洗完之后,男人浑身舒爽了许多。 他摸着黑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想起昨天晚上妈说小丫头不怎么吃饭,周东猛沉吟片刻。 他转身,回到房间。 第46章 我们接吻吧。 周东猛推开门。 房间里的灯的确还在亮着,只不过煤油灯被摆在地上。 周东猛先垂眸看了一眼,然后他抬眸,漆黑的眼落在床上,小丫头躺在那里,背对着他,双腿绞着被子。 鲜红的被面衬得她那双脚丫子又白又可爱。 周东猛唇瓣勾起,无声地笑了笑。 是装睡呢? 还是真的睡着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小声喊了下:“睡了吗?” “……” 陈香牙关紧咬,憋住! 周东猛那张过分英挺的脸庞,笑容晏晏,漆黑的眸子看着女孩的背影时,在发着光。 他引诱着:“没睡就起来吃点再睡吧…”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轻,最后那个吧更像是一团气,隐没在他的喉结之中。 “……” 陈香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听得头皮发麻。 整个人像一只被烫熟的大虾,拼命地想蜷缩成一团,可碍于身后的男人,碍于他如芒在背的视线。 她…… 在硬撑着!不动! 藏在被子里的手攥得很紧很紧,心脏在撞击着胸腔,十分担心下一秒就被装个正着。 周东猛微微蹙眉,真的睡了? 见女孩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弯下腰,食指勾起煤油灯。 男人转身,带着光,轻声开门关门。 离开了房间。 — 那道关门声成了救赎,把沉入海底,快要濒死的陈香捞出海面。 大片大片的空气一瞬间涌入她的鼻腔。 “呼呼呼呼———” 陈香泄了一口气。 如释重负。 她睁开眼,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了,下意识回眸看了看门口方向,孤零零一块门板…… 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陈香慢吞吞地翻身,整个人瘫软地平躺在床上。 脑袋里有那么一刻空白。 可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呢,厨房里响起两声收拾碗筷的动静。 陈香瞪大眼睛:“???” 她慌忙扯过被子,翻身转过去,继续面朝里,背对门,装睡…… 与此同时,周东猛已经拉开门进来了。 陈香屏住气息:“……” 好在男人没再往床这边靠近一下。 只是走到箱柜前,扯出草席铺在地上,弄好后,也就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房间里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两个人各执一方的呼吸声,相互交替地响起。 这时,陈香脑海里‘叮’的一声,面板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板,身份验证还剩11个小时,请抓紧时间】 陈香:“……” 我知道! 可她敢吗? 敢上前去对周东猛说:“我们接吻吧,吻五秒的那种。” 她,她不敢…… 陈香想撞墙身亡的心都有。 忽然,她脑筋一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偷亲……算不算验证成功啊?” 面板:【……】 【系统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的规定呢,老板】 漏洞! 绝对的漏洞! 陈香心中的那只小鸟得意地低空盘旋,好吧,既然没规定,那现在就只有熬了。 看她和周东猛,两个人谁先睡。 只要周东猛一睡着,她就下床过去,悄无声息地偷亲他五秒…… 嘿嘿嘿! 第47章 偷亲成功……被抓 半个小时后。 陈香缓慢掀开被子,坐起来,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一瞬间就准确找到男人的位置。 她盯着看了几秒。 应该睡着了吧?他都打呼了? 陈香吞了下口水,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磨蹭到床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喊道:“周—东—猛—?” “…………” 回应她的是男人有规律的呼声。 她抿了抿唇,脚尖悄悄扫过床边,勾起甩得四仰八叉的拖鞋,站起来,朝着周东猛那边挪腾了几步,停下。 “周东猛?” “你睡了吧?听不见我说话吧?” 陈香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那么一点点,躺在草席上的周东猛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看来是睡了…… 嘿嘿嘿! 既然已经睡得这么沉,那就到她要为非作歹的时候了…… 陈香默默勾起唇角,笑意鲜明,然后提起一口气,悄摸摸地来到周东猛的身边,缓缓蹲下。 她明亮圆润的眼眸落在男人沉静的睡颜上。 她不知道周东猛这种颜值是什么风格的,说他眉眼锐利,五官冷硬,是个实打实的糙汉硬汉,好像也没错。 可现在,夜色揉平了他的棱角。 明亮的眼眸轻阖,英挺的面庞算不上多温柔,但很安静,哇,他的睫毛这么长吗? 那生下来的小孩也会像他这样吗? 像蝴蝶翅膀的眼睫毛…… 陈香顿住了:“……” 面对这般没出息的自己,她忍不住在心里抓狂。 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联想到小孩子啊! 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亲吻!亲吻! 对,亲吻! 五秒! 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根本不会被发现…… 陈香蹲在男人身边,埋头,视线重新落在周东猛的脸上,然后……徐徐来到他紧抿的唇瓣上。 唇色微红,唇线勾勒出起伏的弧度,唇珠那块儿肉肉的。 她咬唇。 看上去应该很好亲哎。 陈香肩膀往下压去,只压了一半,便悬空顿住,好像……蹲着很难碰到周东猛的嘴巴,那……换个姿势… 她动了动,从蹲姿改成跪姿。 这回双手撑在身前,埋头靠近,那一刻,漫天繁星似乎都跟跟着垂低,安静地落在某处。 陈香的唇停落在一片温凉的柔软之上。 …… …… …… 这一瞬间,她身体里有平地起高楼,也有高楼坍塌成一片废墟,相贴的唇瓣干冽绵软,有温度相互传递。 她已经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了,只能依靠本能。 垂眸,缓缓闭上眼睛。 开始倒数—— 五…… 四…… 三………… 三……三,三—— 二! 一! 陈香睁开眼,抿唇依依不舍的挪开,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眸,正看向自己。 她怔了怔,心里咯噔一声,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下沉了。 下意识偏头看去,然后顿住了! 果然。 两人眼神相撞。 陈香脑袋里嗡嗡直响,有些发懵,耳边轰隆隆的,震动着耳膜:“……” 周东猛喉结滚动,哑着嗓音问:“你刚才做什么?” 她耳鸣得厉害,听不见男人说的是什么,只能瞧见他神色紧绷,唇瓣一开一合,像是在质问她! 陈香:“……” 周东猛蹙眉,看着女孩呆呆愣愣。 被吓傻了都…… 这么小的胆子,还有勇气跪在他……他的脸边,趴下来偷亲他? 周东猛嗓音喑哑,又问了一边她:“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偷亲他…… 第48章 为什么亲我? 做做做做,做什么? 她,她…… 她在做什么? 对啊,她在做什么呢……? ——嘶! 陈香慌张吸气,嘶了一声,混乱的脑袋不停催促她,快快快,赶紧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然后逃回床上去! 女孩急促眨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周东猛发愣。 忽然! 她扯开唇角。 那张圆润的脸庞上,十分刻意地,挤出一抹夸张的笑容。 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女孩装模作样,笑着撒谎:“哈哈哈,我在…我在抓虱子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理由妙啊! 她怎么这么机灵,以不变应万变! 聪明! 哈哈哈!! 陈香心里的那只小鸟忍不住眉飞色舞,它在狂笑,在得意,扇动小翅膀在空中一圈一圈盘翔。 周东猛开口:“你在亲我。” “……” 吧唧! 小鸟从空中垂直砸进地面,正拼命地给自己按着人中急救。 陈香脸上的笑瞬间呆滞:“……” 周东猛轻晃眼睫,低沉喑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你在亲我!” 陈香:“…………” 她在心里哎呦了一声,僵硬的身躯好像被男人抽走了龙筋,浑身瘫软,一屁股跌坐下来,从跪姿到跪坐。 周东猛躺在那,头都没离开枕头一下。 他挑眉:“为什么亲我?” 陈香咬唇:“……” 男人等了几秒,声线低醇,裹挟着好整以暇的笑声:“不说?” 轻到不可闻的浅笑,听得陈香头皮发麻,后槽牙紧紧咬起,再缩起肩膀,双手双脚好像蜗牛触角一样,瞬间退回壳中。 周东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不行。 扛不住了…… 保护壳快要被看穿啦! 还是逃吧! 陈香终于找回走丢许久的智商,慌乱中,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还特有礼貌的说了一句:“晚安。” 然后转身,朝着木床的方向冲刺狂奔。 只是…… 跑前的枪声还没响起,她的手腕就被男人的手一把攥住,微微往回扯了下,陈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回去。 上半身扑在周东猛的胸膛上…… 陈香身上软噗噗的肉磕在男人坚硬如石的肌理上,有些疼,她泪花溢满眼底,下意识抬头。 下一秒,陈香陡然怔住! 原因无他,周东猛也在垂眸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有几秒钟的相撞。 周东猛注意到女孩的反应。 随即勾勾唇,从鼻腔里漫出一声轻轻的笑。 眼底如春明媚。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他笑什么!? 陈香心在狂跳,那只小鸟一点都不安分,跳着脚撞着她的胸腔,她狠狠惊了一下,赶忙低头,挣扎着爬起来。 周东猛哪能如她的愿。 勾起一只手拢住女孩的腰身,她便动弹不得。 陈香咬着唇,用力挣脱了几下…… 推不开…… 她使出吃奶的力道,也没离开男人胸膛的这块地方。 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扑腾这么久,陈香觉得她就像一只被翻身放倒的甲虫。 露着肚皮,挥舞着脚脚。 左摇右晃地想要重新趴回地面…… 而他在一旁,正一直看着她出糗的过程! 陈香羞愤,脸颊渐渐发烫爆红,她不动了,埋下头咬咬牙后,心一横,求饶道:“你放了我吧,我太重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真的好丢人啊! 陈香忍不住仰面大哭。 周东猛始终躺着,未动分毫,垂眸间看着女孩埋头在他胸口。 男人喉结滚动,抬手,指尖轻轻挑起女孩的一缕头毛,一圈一圈缠绕着…… 他嗓音沙哑:“怎么放?嗯?” “是这样吗?” 陈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9章 你是不是只会欺负我? 不是! 不是这样的! 陈香贝齿紧咬,蜷缩的脚趾是一种无声抗议,心里的话音儿打着颤,带着茫然无助和一丝丝的羞怯。 因为,在周东猛询问她的同时,手掌早就分开她的腿,掐着腰间把她抬起。 再放到他的身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稳,还没等陈香回神,她就已经骑在周东猛的肚子上,一双手无力地抵着他胸口。 陈香:“……” 心在狂跳,血往大脑上涌,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耳朵尖儿,似乎都被泼上岩浆,随着一起发烫燃烧。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周东猛是人类躯体的操纵师! 比如,他能用两三下卸掉戴金花的胳膊,再两三下复原。 再比如,对她…… 可以一直轻松地背着她走。 可以掐着她的腰拎起,摁在他的肚皮上,可以让她的手脚用不上一丝力气,软哒哒地出揪着他胸前的衣襟。 陈香暗想,周东猛是会魔法吗? 但她还是怕…… 女孩咬咬牙,不敢用力坐下去,手脚有些回暖后,开始力不从心地挣扎起来:“你,你快放我下去,我很重的,会压坏你……” 女孩的嗓音微微颤,听起来娇软可怜,想让人狠狠欺负一下。 周东猛安稳躺在草席上。 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直直落在女孩的脸上,始终不曾移开半分,他浅笑,浓重的夜色都没能掩住她脸颊上的涨红。 陈香垂眸。 看着身下的男人没说放,也没说不放。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陈香抿唇,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颤颤巍巍地起身…… 下一刻,周东猛伸出双手,握起陈香的两只手腕压住她,紧接着曲起双腿颠了颠,不仅没让女孩离开,还让她往前挪了一寸。 从小腹来到肋间…… 陈香欲哭无泪,咬着他的名字。 “周东猛!” 你是不是只会欺负我! 就在这时,周东猛曲腿起身,与怀里的女孩面对面,相视的目光一点点纠缠在一起。 陈香被挤在男人的怀里。 身前贴着他的胸口,一呼一吸之间能清晰勾勒出他一块一块紧实的肌理,而后背被男人的腿面抵着。 空间狭小得让她呼吸都有些吃力。 周东猛似乎还不满足,一只手扶着她腰,又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他凑近女孩的脸庞,抬手勾起一缕发,慢慢缠绕在指尖,深邃伶俐的眼眸早就柔软下来,含上一层多情的水色。 周东猛抬眸,嗓音低哑性感。 缓缓问道:“你这么没规矩吗?” 一句话,被他讲得缠绵,黏腻,听得陈香口舌干燥。 没规矩……? 陈香无法思考,只想躲开男人靠得越来越近的脸,越来越滚烫的呼吸。 ……真的太近了! 他们的额头都快抵在一块儿了。 她很紧张很紧张。 原本以为在此之前的躁动,抓狂,亢奋都已经到达了一种极度,可与此时此刻的情况相比,简直就是轻描淡写。 这是毁灭的尽头…… — 两个人叠坐在一起,周东猛能感知到怀里女孩的抗拒。 他在忍。 即便现在他忍得快要爆炸了,也不想吓到她。 只想慢慢引导,慢慢地安抚…… 陈香紧张得眼底漫上一层水雾,低着头不敢对上男人的眼。 拼命的往后躲…… 脊背死死抵在他的腿面,不留一丝缝隙。 可下一秒,周东猛抬起手,整个掌心裹住她的后颈,让她无路可退,男人开口,嗓音性感得一塌糊涂:“嗯?” “你说你是不是没规矩的小孩儿…?” 陈香下意识撩起眼睫,与周东猛那双多情眼对了一下。 只一下,便被男人的视线紧紧缠绕,裹挟,犹如盘丝洞里的蜘蛛丝…… 她小声道:“我不是你的兵……” 不用你来说我,有没有规矩! 男人失笑,是那种带着狎昵的笑,扬起下巴,咬了下女孩的耳朵尖儿,贴在她的脸庞,哑声说:“对,你不是我的兵。” “你是我的妻……” 第50章 偷亲我,才会被我抓在怀里呀 男人说话间,陈香感觉耳根下方,有一抹微凉的柔软碰了碰她。 与她之前碰到的唇很像。 不…… 这一次更为生动! 除了轻吻,还有男人滚烫的呼吸,一同砸在她的皮肤上,像一颗火星,落入干柴里,瞬间蔓延铺开。 在她的皮肤上熊熊燃烧…… 陈香怕痒,缩着脖子往一旁躲去。 周东猛浅笑。 女孩很快就被他伸手勾回来。 “很痒吗?” 男人与她鼻尖相抵,暧昧的嗓音带着苏感,差点让陈香化作一滩水。 陈香飞快低下头。 她不吱声。 但颈间急剧攀升的温度,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周东猛盯着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垂下,忽然笑出来。 带着无尽的宠溺。 他似乎一点都不急,面对陈香多的是耐心,身体上零零碎碎地小动作不断。 一会儿伸手勾起女孩鬓边的一缕黑发,轻拂而过。 一会儿带着女孩两只手,让她轻轻捧住他的脸,再趁机在她的掌心里偷个香,偶尔还会用指腹轻轻扫过陈香的唇角,脸颊,鼻尖上的小痣。 流连停驻,反反复复…… 这种感觉,就好像找到一块绝世珍宝,捧在掌中,细细把玩。 可无论男人做什么,那双含情眼始终离不开女孩的脸,漆黑的瞳眸微颤,看着陈香的时候,眼中就只有她。 陈香浑身不受控的战栗:“……” 她担心男人还会像刚才那样,用唇扫过她的耳边。 她真的会痒到怪叫…… 女孩无措了片刻,咬咬唇,一副小可怜样儿,主动问起:“为啥说我没规矩啊?” 周东猛用鼻尖碰了碰陈香鼻尖的那颗痣。 他极轻一笑:“有规矩的小孩儿,可不会偷亲,你说,是不是…?嗯?” 陈香脸在顷刻间爆红,狡辩:“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的,偷亲我,才会被我抓在怀里呀。” “就是没有。” “……” 周东猛沉默下来,唇角挂着一丝笑,看着她。 陈香撅起嘴巴,继续小声道:“你都睡着了!别想炸我!我可不会干出那种事……” 女孩的声音越说越小。 被人抓包就够惨了,还要她亲口当他的面承认,多没面子…… 周东猛轻握女孩的手,垂眸在她的指尖上落了几个吻,唇角噙着笑:“我装睡的,你不是也一直装睡吗?” 陈香瞪眼:“啊?你怎么知道?” “没办法,某只小孩儿连睡觉都没规矩,平时都会打呼,今天倒是很安静,没想到是憋着坏呢。” 陈香:“所以,你一直没睡?” “嗯。” “也听见我喊你了,对不对?” 周东猛歪头浅笑,肩膀凑近,顺势轻轻吻了吻她的酒窝。 “我偷亲你五秒,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周东猛微微垂下眼眸,细细碎碎的吻落在陈香的脸颊和下颌处,性感的嗓音浮了出来。 “是十秒。” 陈香:“五秒!我都数着呢!” “十秒!我也数着呢!” 陈香牙根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