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快看帅哥 开学前一天,上午下了场雨,午后天空放晴,火辣辣的阳光刺破云层照下来。空气里泛起一阵阵潮湿的泥土腥气,蝉鸣聒噪。 陆竽看了一会儿书,洗完头发,开始动手收拾明天要带去学校的东西。 昽山高中住校生一个月放一次假,明天去学校,得等到国庆节放假才能回来,因而除了一床被褥,要多带些衣服。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陆竽将手里叠好的一条牛仔裤装进行李袋,起身去书桌上拿手机,接通后唤:“喂。” “在干嘛呢?”电话里传来一道笑嘻嘻的女声,十分清亮。 “整理东西啊。” “带上你的暑假作业来我家,我请你喝饮料。” 陆竽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她这是暑假作业没写完,临到开学前一天开始着急忙慌地赶工,语调有些无奈:“你要抄我的作业,还让我亲自给你送去,黄书涵,你好大的脸。” “来嘛来嘛,我家里没人。”黄书涵逮住机会就向她撒娇,吃准她会心软。 果不其然,陆竽犹豫两秒便答应了:“好吧,你等我。”将要挂掉电话,突然想起来忘了问她,“你要哪科的卷子?” 她不会一张卷子没写吧?那这一下午肯定赶不完。 高一下学期这一个暑假,除了几本暑假作业,每一科另外发了好些卷子,加起来好几十张。暑假作业倒还好,后面的参考答案没撕掉,黄书涵应该能搞定。 静了一秒,电话那边响起翻卷子哗啦啦的声响,紧接着黄书涵对她说:“数学、物理,还有化学,其他的我写完了。” 陆竽一听,忍不住笑了。 得,留下来的全是难写的。 挂了电话,陆竽拎起椅子上的书包,拉开拉链,找出这三科的卷子,统共二十来张,随手装进一个帆布包里,出了房间。 下到一楼,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吵吵闹闹,播放了无数遍的《迪迦奥特曼》,陆延总是看不够。 陆竽在门边的鞋架旁俯身换了鞋,问他:“妈妈呢?” 陆延手里捧着一牙西瓜,扭头看了她一眼:“在厨房。姐姐你要出去吗?” 陆竽啊一声,出门穿过院子,将帆布包放自行车前的篮筐里,朝厨房里忙活的夏竹喊一声:“妈,我去找黄书涵,晚点回来。” 夏竹手持汤勺,从厨房里探出头:“你东西都收拾完了?” “回来再收拾。” 撂下一句,陆竽坐到自行车上,脚下一蹬,顺着大门口的水泥坡道冲下去,拐个弯骑到柏油路上。 午后阳光正烈,照在脸上一片滚烫。 —— 黄书涵住在中心街往西大桥去的一条巷子里,她父亲在外省打工,母亲租了街心一家门面,经营服装店。 大门虚掩着,陆竽推着自行车进去,停在院子里,轻车熟路地上二楼,推开右手边第二间房门。 陆竽抬眸,正瞧见黄书涵嘴巴高高撅起,上嘴唇和鼻子间夹着一支黑色中性笔,蹙着眉焦头烂额的样子。 黄书涵和陆竽不一样,陆竽是标准的吃苦耐劳、勤奋上进的好学生,每回作业发下来总会第一时间写完,写完了还会预习新的功课。黄书涵是死到临头才知道着急,回回考试临时抱佛脚。 “啊啊啊,救星你来啦!”黄书涵见到她,比见到偶像还激动,冲过去抱住她,一阵乱摇乱晃。 “给,赶紧抄吧。” 陆竽无情地推开她,将手里帆布包拍在她怀里。 黄书涵一把接过,坐回书桌前,摊开卷子,埋头奋笔疾书,不忘招呼陆竽:“随便坐,零食随便吃,千万别跟我客气!” 陆竽笑了一声,坐到她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里的贪吃蛇。 “你明天要带的洗漱用品都买了吗?”黄书涵边抄边问,头也不抬。 “我妈帮我准备好了。” “唉,你妈对你真好,我妈都不管我。”黄书涵叹口气,抱怨一句,将卷子翻个面,很快抄到了背面。 陆竽晃了晃腿,笑着说:“你妈妈比较忙。” 黄书涵嗤了一声,都不好意思吐槽她那个妈:“忙个屁,她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麻将,店让人偷了都不知道。” 这话陆竽没法接,索性不说了。 —— 两个小时过去,黄书涵只抄完了物理这一科,深深地感叹暑假作业简直多到令人发指。这还没到高二,等上了高三还得了? 她仰起头,揉揉酸疼的后颈脖子。 “陆竽。”黄书涵侧过身,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陆竽。 “嗯?” 陆竽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看向她。 黄书涵自暴自弃地丢下笔,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提议:“陪我去超市买洗漱用品吧,牙刷牙杯毛巾什么的我都没买。” 陆竽收了手机,抬眸看向书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子:“你都写完了?” “回来再写不迟,大不了我熬通宵。”黄书涵一副债多不愁的样子,推着陆竽的肩膀往外走,跟她保证,“放心吧,今天晚上,一双手,一支笔,我给你一个奇迹。” 陆竽:“……” 黄书涵骑自行车的技术比陆竽高,由她骑车载着陆竽,从巷子里迎着风蹿出去,往街上那家挺大的利民超市去。 到了地方,陆竽先从后座跳下来,两脚着地,腿麻了一下,她跺了跺脚。 跟在黄书涵身后进了超市,陪她在货架前挑选日用品。 黄书涵性子大大咧咧,买个东西就像土匪进村一般扫荡,眨眼间就从这排货架窜到那排货架,陆竽跟不上她的步伐。 “陆竽陆竽,快过来!”站在另一排货架前的黄书涵朝她招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还刻意压着声音,生怕什么人听见。 陆竽疑惑,愣了一下才抬步走过去:“怎么了?” “快看帅哥!”黄书涵一手拉扯着陆竽一只胳膊,指了指,示意她看侧前方。 两人躲在货架边,猫着腰缩头缩脑的样子,像极了小偷。 陆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量挺拔颀长的男生站在放置饮料的货架前,穿纯白短t恤,浅灰色束脚运动裤,脚上一双白色耐克板鞋,伸长胳膊去拿货架顶上的农夫山泉,又在下面一排拿了一瓶冰红茶和一瓶茉莉花茶。 瘦削骨感的手腕上戴了块黑色电子表,衬得皮肤白得欺霜赛雪,一股子浑然天成的清冷贵气感。 那男生下意识侧了下头,从陆竽的角度,能看到他优越的侧脸线条,鼻梁高挺,喉结微微凸起,薄唇似乎是抿了一下,很好看。 “确实是帅哥。”陆竽对好友的审美给予充分肯定。 “是吧。”黄书涵咧着嘴角嘿嘿一笑,搓搓手,兴奋道,“我们卢店这小山村里竟然有这种级别的帅哥,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以为长成顾承那样就算顶天的好看了。” 陆竽一边打量那个男生,一边思考,以前确实没见过这号人,猜测:“城里来的吧。” “哈哈,你说得对,他看着就气质高大上。”黄书涵歪着头,在脑海里搜刮成语,“怎么说来着?光风霁月、出尘绝艳。” 男生买完东西,抬步去收银台结账。 为了多看一会儿帅哥,黄书涵拎着篮子里的东西紧跟其后,男生从收银台边的冰柜里拿了一支甜筒,递到柜台上,一块结账。 “十八块五。”超市老板娘看了一眼男生,微笑着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过去。 “有零钱吗?”老板娘一手接过来,习惯性举起钞票对着光线亮的地方照一照,以辨真伪。 “没有。”男生声线淡淡,很好听。 老板娘扯了个塑料袋给他,让他装东西,而后拉开抽屉找零,一把零钱上压着一大一小两枚硬币:“找你八十一块五,拿好了。” 男生没数,抓起那把零钱,往裤兜里塞的时候没注意,那枚一元的硬币掉出来,叮一声砸在地上,骨碌碌滚到陆竽脚边。 听到声音,男生垂眸,视线瞥过去。 陆竽弯腰捡起掉落在鞋尖的那枚硬币,直起身来递到他掌心。 “谢谢。”男生看着她,收拢手指,将硬币放进口袋里,向她道谢。 男生个子很高,目测一米八往上,因着两人的身高差,他看向她时眼睫微微垂敛,显出几分温柔味道,唇角一丝极浅的弧度,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陆竽微微一愣。 许是耽误的时间久了点,超市外等着的一个男生挑开塑料门帘,探进来半个身子,朝里面喊道:“江淮宁,你怎么那么慢呐——” ------题外话------ 度过漫长又短暂(?)的假期,三月又带着新文来看你们啦!好久不见,大家还快乐吗?接下来一段连载期,我们又可以一起快乐玩耍了! ok,我们言归正传,如文案所示,这是一个双向暗恋的青春故事,从校服到婚纱,甜美又浪漫!期待大家的关注。 多多留言好吗? 我太久没看到评论区了呜呜呜。【咬手绢】 暂时定下每天早上八点更,睡醒就能看到,以后有别的情况再做调整。 第2章 嗓子都喊劈了 “来了。”江淮宁应一声,没要老板娘给的塑料袋,抱起三瓶水、几袋零食和一支甜筒,出了超市。 黄书涵紧跟着结了账,递给陆竽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红茶,算是答谢她前来江湖救急。 “你都买好了?”陆竽扫了一眼她手里提的塑料袋里的东西。 “差不多吧。” 黄书涵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位叫江淮宁的帅哥身上,拉着陆竽急吼吼地跟上去,嘴上催促她快点。 陆竽无语,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出去。 超市外,江淮宁他们还没走。 他递给先前喊他的那个男生一瓶冰红茶,递给男生旁边的女生一瓶茉莉花茶,又把那唯一一支甜筒给她,温声说:“随便拿的口味。” 女生仰头看着他,微微一抿唇,笑着说:“谢谢。” 江淮宁拧开农夫山泉,灌了几口,偏头问男生:“你说的那个篮球场在哪儿?” 沈欢抬手往前一指:“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穿过大桥就到了。那是一所初中学校的篮球场地,假期没锁门,对外开放。” 他边上的沈黎抿了口水,白皙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红的,略微不解的语气:“这么偏远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我也是听我们班同学说的,他在这儿读的初中。”沈欢喝了口饮料,看着自个儿的姐姐,“让你别来,后悔了吧?” 沈黎没接话,侧目盯着江淮宁看了几秒,低头撕开甜筒的包装,咬了一口,绵软的冰冰凉凉的口感,带着清甜的草莓味。 “走吧。”江淮宁垂眸看一眼腕表。 沈欢哎了一声跟上去,跳起来勾住江淮宁的脖子,一路往南走,边走边说:“兄弟,你这次回老家不走了吧?” “嗯。”江淮宁扯开他胳膊,不咸不淡地应道。 沈欢从他左边绕到右边,上蹿下跳跟猴子似的:“你在北城读得好好的,怎么说转回来就转回来了。” 江淮宁走在沿街商铺的阴影里,侧着头,脸上神色不明。 家里公司的变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含糊道:“我的学籍在老家,原本到了高三也该转回来考试,提前不是更好。” “是挺好。”沈欢非常开心,哈哈笑了一声,“咱们又可以一块上学了。” 他这伙伴读完小学五年级就随父母北上了,此后也就逢年过节偶尔回老家聚一聚。听说他在北城一所高中里成绩稳坐年级第一。 想到这一出,沈欢拍了一下江淮宁后背:“告诉你,别看我们昽山高中小地方,卧虎藏龙多着呢,你来了不一定保得住你那年级第一的宝座。” 江淮宁笑了一下,不予争辩。 落在两个男生后面的沈黎,听说江淮宁接下来会跟他们一块上学,心里涌起一阵甜滋滋的喜悦。 —— 超市门口,黄书涵听到江淮宁和那个男生前面的几句对话,扭头向旁边的陆竽求证:“他们说的那所初中,是我们的母校?” 往南走,从岔路口过去,再穿过大桥…… 这个方位陆竽再清楚不过,语气肯定地说:“是啊,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黄书涵将手里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放进自行车的车篮里,敲了下陆竽的榆木脑袋,“帅哥打篮球啊,免费的福利,不看白不看。” 陆竽面露茫然,仍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看帅哥打篮球!”黄书涵一条腿跨过自行车,一扭头,示意她坐上来,“叫上董秋婉,一块去。” 陆竽一脸为难:“不好吧,让他们看见了,以为我们在跟踪。” 黄书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顾承那帮家伙,放了暑假隔三差五在初中的篮球场地打球,这会儿肯定还在,我们去看他总行了吧。” “那……好吧。” 陆竽纠结着答应了,侧身坐上自行车后座,一手抓住黄书涵腰部的衣服。 “坐好了。”黄书涵弓着背骑得飞快,一眨眼超过了走在前面的江淮宁一行三个人。 阳光刺眼,陆竽眯了眯眼,抬手勾起脸侧被风吹乱的发丝,朝那边看去一眼。江淮宁正好抬头,与她对视了短暂的一瞬。 —— 董秋婉家住在初中学校附近,黄书涵找上门的时候,她睡午觉刚起来,穿一条黄色碎花裙,顶着惺忪睡眼和一头凌乱的长发。 黄书涵嫌弃道:“懒死你了。走,去看顾承打篮球。” 董秋婉跟不上她的节奏,一脸懵:“啊?” “啊什么啊?”黄书涵拽着她出门,“不趁着还没开学跟我们这群小伙伴多联络联络感情,等开学后可就一个月见不着了。” 昽山高中分新校区和老校区,中考分数线一样,考上的学生可自行选择就读哪一所。区别是新校区更大更漂亮,老校区里的设施比较老旧,纪律却十分严苛。 董秋婉的妈妈管得严,让女儿报了老校区。其余的这些伙伴,都在新校区。 董秋婉赶鸭子上架一般,被黄书涵带走了。 陆竽的自行车留在董秋婉家,三个女生步行,走在卢店初中外的那一条土路上,说说笑笑。 初中的不锈钢栅栏门敞开着,门卫家就住在学校隔壁,是个大爷,惯常喜欢喝茶听戏曲。此刻大爷手持蒲扇躺在摇椅上,一派惬意的模样,见着几个女生进去并未阻拦。 进了大门就是空旷的操场,一边的篮球场地响起激烈的追逐声,伴随着篮球拍地“砰砰砰”的声响。 顾承就在那群男生里,十分显眼。 黄书涵挑挑眉,预言成真的自豪:“叫我说对了。” “凯子,球传给我!” 球场上,顾承扬起右手,喊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穿白色宽松t恤的男生汗湿了后背,透出衣服底下紧实有力的肌理线条,接到球后纵身一跃,完美扣篮。 看台边坐着几个女生,见状,跳起来欢呼。 黄书涵朝身边两人打趣道:“这帮女的,天天来看顾承打球,一个暑假下来,嗓子都喊劈了。” ------题外话------ 谁不喜欢看帅哥打篮球呢,斯哈斯哈—— 第3章 篮球比赛 董秋婉被黄书涵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围观的那几个女生都住在中心街,平时打过照面,但没什么过深的交集。黄书涵拉着两个好友到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远远地看着顾承那帮人。 “帅哥怎么还不来?”黄书涵伸长脖子朝校门口的方向张望,实力演绎“翘首以盼”四个字。 董秋婉不明所以:“什么帅哥?” 陆竽给她简单说了下在超市里的奇遇,并告诉她:“黄书涵就是为了看帅哥才拉着我们俩过来的。” 董秋婉听完她的描述,半信半疑道:“比顾承还帅啊?” 顾承的妈妈是他们这一片出了名的大美人,跟七零年代的那批港星相比也不遑多让。可惜红颜薄命,他妈早早地过世了。顾承继承了他妈的相貌,从小好看到大。 陆竽还没答,黄书涵就抢话道:“你看了就知道,绝对帅!” 球场上那群男生恰好中场休息。 围观的女生里,有个染了黄头发、穿着深蓝色水手服的女生站起来,手里拿一瓶矿泉水跑过去:“顾承,给。” 顾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喘着粗气说:“不渴,谢谢。” 女生抿抿唇,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保持着举高的姿势,仿佛只要他不肯接她就一直举着。 “真不渴。”顾承不吃这一套,拒绝得非常果断。 话音落,他偏头往另一边看,刚才上篮时好像看到了陆竽,定睛一瞧,果真是她,和她那两个要好的朋友。 顾承抬步走去,掀起t恤下摆往脸上扇风,块块分明的腹肌随着衣摆上下翻飞的动作若隐若现,散发着青春期的荷尔蒙。 黄书涵眼见他走过来,撞撞陆竽的手肘,嘀咕:“真不怪那帮女的捧场……” 顾承走到跟前了,黄书涵及时隐藏了后面的话,朝他一笑:“一个暑假不见,变黑了不少啊。” “你们怎么来了?”顾承不答反问,视线随意地落在陆竽脸上。 她洗过的头发被风吹干,一头自来卷,披在肩头,衬得那张脸特别小。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捂出来的皮肤白得耀眼。右眼尾处一粒小小的浅褐色的痣。 以前陆竽去他家吃饭,他奶奶见了小姑娘就说,泪痣泪痣,眼泪多的意思,以后恐怕是个爱哭鬼。 他还没见过陆竽哭鼻子的样子。 胡乱地想想,顾承听见黄书涵回答:“来看你打球,不行啊?” “行。”顾承点点头,勾起唇角笑笑,一副散漫不羁的样子。 说话间,他甩了甩头,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碎发随之晃动,汗珠四洒,陆竽被波及到,避之不及地往后闪躲。 顾承假装没看到,一扭身坐在陆竽边上,手臂搭在膝盖上,问她:“知道你被分到哪个班吗?” 高一升高二,重新分班。 陆竽问:“你知道?” 顾承高深莫测地笑一笑:“嗯。” “我怎么觉得你这笑里藏着东西呢?”黄书涵蹙眉思索,过了半晌,大胆猜测道,“你和陆竽被分到一个班了?” 顾承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赞叹:“聪明。” 陆竽愣了愣,心里的预感不太美妙,她和顾承一个班?顾承中考成绩都没过昽山高中的分数线,他爸花了一万八买分将他送进去,陆竽却是实实在在凭分数考进去的。两人高一不在一个班。 “别卖关子了,哪个班啊?”陆竽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 顾承看了她一眼,心情很好地揭晓答案:“托住在县里的同学提前看了,八班。” 陆竽眼眸一瞬灰暗,情绪全写在脸上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顾承一抿唇,手掌拍上她脑门,语气不满道:“听说跟我一个班就这副表情,我得罪你了?” “跟你没关系。”黄书涵笑着接过话茬,“我们陆竽想进小班,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八班不是她的理想班级好不好。” 昽山高中一个年级三十个班,一到十七班为理科班,剩下的是文科班。理科班里,一班是顶尖,被称作“奥赛班”,二到六班为小班,其余为普通班。 八班正是普通班。 顾承还没来得及接话,球场上几人喊他:“承哥,还来不来了?” 短暂休息过后,周鑫、邓洋杰、李德凯他们又重新回到篮球场,不怕晒、不怕热,个个精神抖擞。 他们这帮男生,连同陆竽几个女生,都是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的。他们这小地方,小学和初中就那么一所学校,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个年级也就两三个班,分班时来来回回组合,互相熟得很。 一路陪伴着长大,如今都在昽山高中就读。 “来了——” 顾承站起身,跺了跺脚,让卷起来的短裤垂下去。 黄书涵想起来一件事,朝顾承远去的背影喊道:“顾承,我在哪个班啊,你帮我看了没有?” 顾承停了步子,回过头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忘了问。” “你真是……”黄书涵瞪眼,词穷了。 顾承重回球场的时候,校门口三个人慢悠悠走来。黄书涵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兴奋地摇晃董秋婉,音量都不带掩饰的,大声说:“帅哥来了!” 董秋婉抬眸望去,隔着一段距离,她三百多度的近视,出门没带眼镜,根本看不清男生的脸。 只看身影的话,那男生倒是修长挺拔,显露出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 黄书涵:“他们来得也太慢了。” 陆竽同样近视,度数没董秋婉那么高,微微眯着眼,盯着那个男生的身影:“可能是不熟悉附近的路,过了大桥,向北向西都有一条长长的路。” “是哦。”黄书涵随口应道。 随着那三个人越走越近,董秋婉总算看清了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的长相,顿时露出这个年纪的女孩见到帅气男生该有的反应,眼睛弯弯,嘴角上扬。 欣赏了一会儿男生的俊美面容,董秋婉啧啧感叹:“是比顾承要帅一点。” 黄书涵眨了眨眼,笑道:“姐从不说假话好吗。” 董秋婉悄悄凑近陆竽,用气声说:“别看黄书涵学习不行,审美倒是一绝。” “滚一边去,我听见了!”黄书涵大叫一声,伸手去挠她痒痒。 几步开外的地方,沈欢驻足,说:“这地方真难找。还以为不会有人呢,没想到这么热闹。” 江淮宁单手抄进裤兜里,嗯一声。 顾承他们占了一组篮球架,另有几组篮球架空着。沈欢自来熟,与江淮宁对视一眼后,朝那群男生喊一声:“哎,介不介意多加两个人?” 顾承停下来,打量两个陌生面孔,没犹豫地一偏头:“来啊。” 他们这群人平时打篮球没个正经,人数不够照样打。眼下加上江淮宁和沈欢,正好能凑成5v5对决,何乐而不为。 那帮围观的女生早就注意到江淮宁了,一想到接下来的篮球比赛,一个两个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尖叫。 黄书涵眉飞色舞,对着陆竽挤眼:“怎么样,姐妹,这一趟没白来吧。” ------题外话------ 猜猜男主在哪个班? 第4章 帅哥是公共产物 一眨眼的工夫,篮球比赛开始了。 两队少年一上来就激烈地角逐,互不相让。顾承带领着周鑫、邓洋杰、李德凯、许聪几个,另一队是江淮宁、沈欢,连同另外三个人。 顾承率先抢到球,没走两步就被江淮宁拦截,夺了过去。 原先给顾承捧场的那些女生看见这一幕,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站起来大喊“帅哥加油”。她们不知道江淮宁的名字,只能称呼他“帅哥”。 黄书涵笑得前俯后仰。 顾承也有今天啊,风头全让人抢了去。 视线一瞥,黄书涵瞧见赛场外那道亭亭玉立的纤瘦身影。女孩穿着及膝的白裙子,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皮肤很白,露出来的小腿又细又直,白色袜子配黑色小皮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抖落点点光晕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好像掉落林间的仙子。 好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哎。”黄书涵拉了拉陆竽的手臂,嗓音低低地说,“那边那个女生,穿白裙子的,看着有点眼熟,你觉不觉得?” 陆竽的视线从篮球场上转移,看向黄书涵口中的女生,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摇头说:“没见过。” “算了,问你等于白问,你的眼睛成天盯在书本上。” 董秋婉眯着眼看了好久:“我也没见过。” 黄书涵彻底放弃打听,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说:“你们说,那个女生……不会是江淮宁的女朋友吧?跟他一块来的。江淮宁在超市拿的那个甜筒就是给她的。我去,名草有主的男生我可没兴趣看。” 陆竽扑哧一笑:“你哪儿来那么多想法?” 黄书涵不管,霸道地宣布:“帅哥就该是公共产物,留给大家欣赏的!” “别说了,专心看比赛。”陆竽拍了下她膝盖,示意她别再乱说了,那个女生距离她们不远,让人听见多不好。 黄书涵嘀咕:“你看得懂吗?” 陆竽一噎,实话实说:“看不懂。” “哈哈,我也看不懂球。” 但不妨碍她们看得热血沸腾! 那边有没上场的男生在给两队计分,目前江淮宁所在的球队领先了四分。刚记录完,江淮宁跳跃起来,扬手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抛物线,精准地掉落进篮筐里。 标准的三分球。 江淮宁队领先七分。 顾承喘口气,郁闷地瞄了一眼江淮宁,不由地腹诽道,这家伙打哪儿来的,以前都没见过,打篮球这么猛。 沈欢热情高涨地挥手:“老江,这里!” 他的站位适合扣篮,江淮宁逮住机会,做了个假动作,绕过面前一个阻拦的男生,将手里篮球传给沈欢。 沈欢顺利接到球,想象中的画面是他跳起来,一手挂住篮筐,另一只手轻松将篮球投进去,再松手落地,完美耍帅。 然而现实是,他刚跳起来一截,手里篮球就被顾承拍掉,夺走了。 沈欢在原地懵了一秒:“……靠!” 一场比赛下来,江淮宁队最终以高出两分的优势赢得胜利。本来会赢得更漂亮,只怪他们队有个猪队友。 江淮宁擦了擦额头的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欢,叹口气,娱乐性质的篮球赛,不该要求太多。 沈欢人菜还不肯承认,两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们队赢了诶!” 江淮宁淡淡一笑,回应:“没什么意思。” 同一队的另外三个男生过来跟江淮宁碰拳,夸赞他篮球打得好。 顾承“喂”了一声,江淮宁朝他看过去。顾承抬手将汗湿的头发捋到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你叫什么名字?” “江淮宁,长江的江,淮河的淮,安宁的宁。” 顾承握拳,跟他碰了一下:“顾承,义无反顾的顾,一脉相承的承。” 听他这样介绍自己,江淮宁笑了一下,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自我介绍。 一场篮球赛,一帮少年就这么认识了。 看比赛的女生瞅准他们说话的空当,小跑上前来送水。黄头发的女生坚定不移地给顾承递水,其他的则围到江淮宁身边去。 江淮宁后退一步,险些招架不住,一转头,正瞧见沈欢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颇为无语。 “姐,我的水呢!”沈欢不管兄弟,朝旁边喊了一声。 沈黎这才抬步走来,视线往江淮宁那边瞥了一眼,很快收了回来,将沈欢先前没喝完的冰红茶递过去给他。 等沈欢接过,沈黎转个身,不动声色地打量凑到江淮宁跟前的那个女生,抿了抿唇,递上矿泉水,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周围的人听见:“江淮宁。” 江淮宁借此机会得以脱身,舒了一口气:“谢谢。” 从她手里接过水,他拧开瓶盖,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随着吞咽的动作,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在阳光下透着一丝别样的性感,看得边上几个女生红了脸。 —— 顾承和黄头发的女生僵持半天,到底没要她的水。 “顾承!” 眼见顾承头也不回地走到树荫下,黄头发的女生一跺脚,涨红着脸,难堪极了,偏偏没什么办法。 “你要不从了赵盼妍吧?跟在你屁股后面大半年了。”黄书涵一手撑着腮,看完一出好戏,幽幽地感慨。 顾承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能不能跟陆竽学学。” 黄书涵气急败坏,作势踢他一脚。 顾承闪身躲开,问陆竽:“有水吗?带过来的水喝完了,渴死了。” “没有……” 话音还没落地,陆竽手中一空,她没喝完的半瓶冰红茶被顾承抽走了,他笑着说:“这不有吗?” 旋开瓶盖,他嘴巴没碰瓶口,举起瓶子悬空往嘴里倒,咕咚咕咚给喝完了。 陆竽眼睁睁看着饮料见了底,只剩个空瓶,反应过来后,跳起来打他:“那是黄书涵给我买的!” 顾承一边躲避她的攻击,一边扭头说:“瞧你小气的样,回头我给你买一箱行了吧?啊!别打别打……” “我不要。” 陆竽气不过,追着他打,一时间篮球场上的人都被这两人的动静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江淮宁一手握着矿泉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瞧见那女生拍了一下顾承的脑袋,两人才勉强休战。 一旁站着的沈黎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了句:“怪不得那男生不肯要别人递的水呢……” ------题外话------ 江淮宁:是谁酸了我不说。 顾承:我们是青梅竹马ok?跟我比?哼哼。 陆竽:……一脸懵逼.jpg 沈欢:我的人设是坑货? 黄书涵:吃瓜爱好者【举手】 董秋婉:吃瓜+1 第5章 四百块够吗 下午五点多,陆竽骑着自行车,迎着暴烈的夕阳回到家。 还没进屋,她就听见陆国铭的声音,温和慈爱:“你这都快开学了,作业写完了吗?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什么时候你能跟你姐一样,不用我操心就好了。” 陆延眼睛盯着电视里播放的《猪猪侠》,乖巧地回:“写完了写完了。” 陆竽进了客厅,在门边的鞋架处换上拖鞋,跟陆国铭打招呼:“爸,你回来了。” “啊,明天放一天假。”陆国铭闻声,朝她看去一眼,“你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晚上再检查一遍。” 陆国铭闻言,便没再啰嗦。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他这个女儿都非常让人省心,反观陆延,才上小学一年级就问题一大堆,跟他姐姐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厨房里,夏竹将炖好的鸡汤盛出来,侧个身,声音穿过院子传到客厅里:“电视停了,洗个手过来吃饭。” 陆延扭头回:“来啦。” 拿遥控器关了电视,陆延从长条木椅上溜下来,穿上拖鞋往院子里跑。 陆国铭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啤酒,对陆竽说:“你弟他就吃饭最积极,学习上要是有这个冲劲儿我就阿弥陀佛了。” 陆竽笑了笑,搬出两张椅子,下了台阶,放到院子里。 一整个夏天,一家人都是在院子里吃晚饭。水泥地暴晒了一天,热气蒸腾,饭前泼上几桶水井里抽出来的沁凉的水,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陆延,一边去,别挡路。”夏竹将一盆鸡汤端上桌,手烫得不行,连忙捏了捏耳垂。 陆竽帮着端出一盘肉末茄子,一盘凉拌黄瓜皮蛋。夏竹转个身折回厨房,又端来一盘豇豆炒肉、一碗秋葵蒸蛋,都是时令蔬菜,自家菜园子里种的。 陆延坐下开吃,被陆国铭拿筷子尾端敲了下脑袋:“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吃饭没,叫过来一块吃。” 爷爷奶奶就住在隔壁,两家隔着一道院墙。 两位老人平时不和儿子儿媳一起吃饭。 一来,老人家口味不一样,吃不惯夏竹烧的菜;二来,陆福年身患痼疾,在饭食上格外讲究,也只有妻子刘春秀的手艺能让他少些挑剔。 刘春秀常常在邻里间打趣说,家里这个老家伙,没有少爷的命,偏得了少爷的病,跟着他不知得吃多少苦。 嘴上这么说,刘春秀心里是乐意的。她一手好厨艺是年轻时跟着流水席的掌勺大师傅学的,一般人比不上。临到老了,身边能有人惦记着她一手厨艺,她也满足得很。 陆延嘴里叼着一块凉拌黄瓜,伸长脖子,像一只大白鹅,隔着院墙喊:“爷爷,奶奶,过来喝鸡汤!” 陆国铭嫌弃道:“让你过去喊,你扯着嗓子叫魂呢。” “马上就来。”院墙另一边,刘春秀笑着应了一声。 陆延这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从盆里捞出一块鸡肉,低着头啃。 陆国铭并拢一双木筷,对准啤酒瓶盖,往木桌边缘轻巧地一磕,瓶盖撬开了,将啤酒倒进玻璃杯里。 过了一会儿,陆福年和刘春秀过来了。 两位老人也正准备吃晚饭,干脆把菜端了过来,一盘流水席上经典的梅菜扣肉,一盘清炒藕片,还有一小碟自家做的豆瓣酱。 吃饭的小木桌快放不下了。 陆福年今年66岁,哪怕每日的伙食不差,因着生病,瘦得只剩一把干柴似的骨头,坐下来吃了两筷子菜,随口问陆竽:“明天开学?” 陆竽在啃鸡翅,看了一眼爷爷:“嗯。” “眨眼读高二了。”陆福年笑笑,“再不久就是高三了。” 陆国铭笑着接话:“爸,哪儿那么快。”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饱足又舒心。 夏竹给几人盛了锅里剩下的鸡汤,一边喝着汤,一边对陆竽说:“你爸明天休息,正好让他送你去报名。” 陆竽放下碗,连忙摇头说:“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哪儿还需要家长领着去报名。”说着,她自己先笑了,“我和黄书涵、顾承他们约好了,明早一起坐车去学校。我爸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别麻烦他了。” 陆国铭向来是饭桌上最后一个吃完的,他喜欢喝着小酒慢悠悠地吃,闻言,端着酒杯顿了两秒:“真不用送?” “不用。”陆竽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 陆延摇头晃脑地说:“我也要自己去报名。” 夏竹扑哧笑了起来:“你?钱给你只会弄丢。” —— 夜幕降临,白天的蝉鸣声似乎没那么聒噪,蛙叫声却在田畦间连成一片。 不知名的小虫子循着光亮,不要命地撞上灯泡。 陆竽先冲了澡,上楼,回房接着整理下午没整理完的行李。收拾完出了一身汗,感觉澡白洗了。 这一栋两层楼的自建房地理位置不好,夏季西晒,阳光照射一整天后,晚上屋里热得能闷死人。 家里没装空调,每间房里配一台电风扇。 此刻,深灰色的旧风扇摇摇晃晃地转动,扇叶咯吱咯吱地响,扇出来的风里都裹挟着热气。 陆竽直起身喘口气,听见敲门声,扭头瞧见夏竹推门进来。 “都收拾好了?我还说上来帮你收拾呢。”夏竹扫了一眼椅子上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嗔怪道,“你马马虎虎的,总是丢三落四。” 陆竽一撇嘴,急着反驳:“哪有。” 夏竹轻笑一声,不跟她辩论,展开手里一沓红钞票:“报名费是一千二对吧?” 陆竽愣了一下,点点头。 夏竹先数出来一千二给她,再就是生活费,到国庆节放假,那就是整一个月:“四百块够吗?” “够了,我上学期还有没用完的。”陆竽盘腿坐在床边,头发挽了个松垮垮的丸子,仰头看着夏竹。 昽山高中伙食好,餐费便宜,一天十块钱足够,一个月四百块都有剩的。陆竽不爱乱花钱,剩余的钱会攒起来,存进小金库里,以备不时之需。 夏竹数了四张一百元递给她,叮嘱她藏好钱:“生活费放在书包夹层里,口袋里装点零钱坐车就行。报名费去了学校就第一时间交到老师手里,别带着走南走北的,容易掉。” 陆竽听话地点点头,当下就拿过书包,拉开拉链,把钱装进里面的一个小夹层里,夹层的封口还带了一个小拉链。 夏竹很满意,又问:“坐车的零钱有吗?” 陆竽还没回答,夏竹就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的:“给。” 陆竽咽回了那个“有”字,笑眯眯地接过来,塞进明天要穿的衣服的口袋里。 夏竹见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说:“明天到学校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别等着我给你打。” 从家里坐车去县城,少说得一个小时呢,当妈的哪能不担心。孩子不管多大岁数,在妈妈眼里仍然是孩子。 “知道了。”陆竽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说了,你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尽量坐第一趟班车,晚了人多。”夏竹不放心地叮咛一句,替她关上房门。 ------题外话------ 开学啦开学啦,马上在学校里偶遇,惊呆.jpg 第6章 没有保送资格 景和苑,江家。 孙婧芳久不下厨,烧菜的手艺下降了不少,忙活一个多小时,勉强烧出三菜一汤,摆上餐桌,垂眸一看,卖相有点惨淡。 她手往腰间围裙上抹了抹,视线又在几盘菜上扫视一圈,去书房叫丈夫吃饭:“学文,出来吃饭。” 江学文语气沉沉地应一声:“来了。” 孙婧芳转身去次卧叫儿子:“淮宁,吃饭了。” 江淮宁打完球回来后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白色宽松t恤,黑色短裤,头发没吹干,湿哒哒地耷拉在头顶,碎发遮住了前额。 孙婧芳看他一眼,愣了两秒,说:“忘了买吹风机了,回头我去买。” 这一处离昽山高中近的房子,一个月前才购入。人家装修好的二手房,急着出手,江家买了下来,方便江淮宁读书。很多家具没来得及购置,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没什么烟火气。 江淮宁捋了捋湿润的头发,洗了手,坐到餐桌边:“夏天其实用不上。” “总能用上嘛。”孙婧芳说着,打量起屋子,空气里淡淡的清新剂味道萦绕在鼻尖,“还得添置一些家具,这边缺个餐边柜。你房里那个书桌太小了,过几天我去家具城看看,选一个大的,书架也得买一个。还有床垫,我摸着太硬了,睡着估计不舒服。” 江淮宁沉默地接受,没提任何意见。 江学文坐下来,吃了一筷子菜,脸色蓦地僵了一下,味道不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嚼了嚼,并未嫌弃妻子的厨艺,只说儿子转校的事情:“是你妈选的这个学校,我原先打算让你读市里的一所高中,你妈觉得这里好。” 市里有一套房,是他当年去北城奋斗,赚的第一桶金买的。那时候房价没现在这么夸张,他买了一百四十平。在市里读书还更方便一些,至少不用重新装修房子。 孙婧芳看着他,仔细跟他分析:“那也不是我一个人说昽山高中好,学校里师资力量确实不错,05年就被授予省示范性高中,去年考上清大和北城大学的有好几个。要是不好,黎欢也不会让家里两个孩子在这儿读。” 黎欢是沈黎和沈欢的妈妈,也是孙婧芳的初中同学。 两家常有往来。 孙婧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外加黎欢的介绍,最终决定让江淮宁转到昽山高中。日后,沈黎和沈欢还能照应一二。 江学文听她讲完,沉吟片刻,抛出了一个重要消息:“昽山高中再好,没有保送资格也是白搭。” 孙婧芳结结实实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直没参与爸妈讨论的江淮宁这时候出声道:“没有就没有,我能凭自己的实力考上想上的学校。” 儿子都同意了,江学文自然不再多说。 孙婧芳说:“学校我去考察过了,各方面都挺好,就宿舍条件不行,主要是学生人数太多了,一间宿舍得住十个人。” 她无法想象,十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挤在小小一间宿舍里,恐怕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而且,那宿舍她隔着门板上的玻璃小窗看了一眼,阴暗潮湿。 这也是她即便目前手头不宽裕,也要咬牙买下这套房子的原因。 苦什么不能苦了孩子。 江学文吃了几口就饱了,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起身去阳台,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根,望着远处亮起的点点霓虹灯光,默默地抽烟。 孙婧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眼神黯了黯,对江淮宁说:“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你爸。他心情一直没转换过来,还郁闷着呢。” 江淮宁也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点头嗯一声。 孙婧芳忧心忡忡地叹口气,放下碗筷,抬步往阳台走。 一扇推拉门,隔绝了阳台上两人的说话声,江淮宁收回目光,匆匆扒了几口饭,站起来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炙。 江学文早年创业,在北城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塑料公司,主营业务是制造各种塑料复合包装材料、塑料建筑材料、装饰材料等,经营得非常红火。 今年年初,公司里另外两个合伙人因和他经营理念不合,暗地里设陷阱阴了他一把,害得他差点被抓进牢里。 江学文焦头烂额,四处奔走,等那场风波逐渐平息,公司早就被人给架空了,只剩一个毫无用处的空壳子。人家转个身另开了一家一模一样的公司,将烂摊子丢给他。 一来二去,因各个环节的资金链跟不上,六月份宣布破产倒闭。 江学文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后晕倒了,重病一场,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出院后又在家休息了半个月,眼见着整个人清减不少。 孙婧芳拿主意,结了工人的工资后,一家三口回到老家。 眼下,江学文身体将养得差不多了,心里却始终郁结不已,不甘心和愤恨日夜焦灼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 8月31日,各大学校开学的日期。 清晨,没等闹铃响,陆竽就醒了,迷迷糊糊看一眼手机,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她顶着一双肿泡眼洗漱,吃过早饭,从房间里拿上行李袋和书包,站在大门口等待。 夏竹在县郊区的一家服装厂上班,过一会儿也得走了:“东西都带齐了吧?” “带齐了。”陆竽随口应道。 她背起书包,一手扣着书包带,朝路口张望。 手机铃声倏然响起,陆竽微微侧身,从书包侧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瞧见来电显示“顾承”,接通了:“喂?顾承。” 那边传来班车按喇叭的尖锐声响,顾承没睡醒似的,清了清嗓子:“到门口等着,车马上过来了,给你留了座位。” 乡下通往县城的班车,从中心街发车,一上午就三趟左右,错过了得中途转车,所以每一趟都有好些人。逢上过年过节,车里简直爆满,不提前占座得坐在过道的小马扎上,或者站着。 “已经等着了。”陆竽说。 “行,挂了。” 简短的对话过后,陆竽挂了电话。夏竹看着她问:“车来了?” 收起手机,陆竽抿唇笑笑,说:“嗯,马上到。” 说个话的工夫,一辆白色班车晃晃悠悠地行驶过来,载了满满一车人,一大半乘客是学生。 陆竽踮起脚尖,挥了挥手示意。 车在陆竽家门口停稳,夏竹帮着拎起行李袋,放到后备箱里,目送陆竽上了车,最后嘱咐道:“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知道啦。” 车门“哧”一声关闭,车里憋闷的气味让陆竽蹙了蹙眉,一抬眼看过去,也就顾承边上的座位空着,放着他的黑色书包,是为她占的座位。 顾承看见她,挑了下眉,拿了自己的书包抱在怀里,弓着身主动往右挪了一个座位,坐在靠过道的位子,将里面靠窗的座位换给陆竽。 陆竽晕车,还挺严重的。 “谢啦。”陆竽侧着身挤进去,坐下来后长舒一口气,首先将车窗拉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脸朝着窗外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顾承看得好笑,抬手拨了下头顶上方的空调出风口,手放下来时,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别把头伸出去。” ------题外话------ 江淮宁:家里原本有钱现在没钱的落魄王子。 但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相比一般家庭,还是稍显富裕哒。 * 我们明天见~ 因为目前在公众期,要排推荐,所以暂时还不能加更,我们先慢慢看,后期再配合编辑安排酌情加更。 第7章 名字排在第四个 陆竽哦一声,脑袋缩了回来,将车窗的缝隙推小了一点,抱着书包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 “没休息好啊?”顾承偏头看她,笑着问。 “唔,失眠了。” 陆竽揉了揉眼睛,神色恹恹的,明显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她从小就这样,一遇上什么事就容易睡不好觉,好比开学这件事,头一天晚上只要想想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夏竹总说她心理素质太差,经不住事,她不否认。 “你这好学生怎么比我还厌学,开个学都能让你失眠睡不着觉。”顾承开了句玩笑,声音低缓,带着一股柔和的味道,“赶紧睡一会儿吧,车开得慢,得一个多小时。” 陆竽张嘴又打了一个哈欠。 隔着过道的黄书涵嗤一声,嘲笑顾承:“你那是没心没肺,所以没心理压力。” 顾承扭头,白了她一眼。 黄书涵没再搭理他,侧过身,手臂撑着座椅边上的扶手,伸长脖子对陆竽说:“等报完名、收拾完行李,咱们出来逛街呗,我想买东西。” 今天一整天都能报名,晚自习上班主任应该会交代一些开学事宜,其余时间可自由出入校门,不受约束。 陆竽困得眼睁不开,头还有点晕,拖着调子说:“你昨天东西没买齐啊?” “沐浴乳、洗发水什么的压根没买。”昨天光顾着看帅哥去了,黄书涵吐了吐舌。 “行。” 得了她肯定的答复,黄书涵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从包里掏出几颗糖,让顾承帮忙递给陆竽:“柠檬味的,含在嘴里好受一些。” 顾承接了糖,扣留下来一颗,剩余的给陆竽。 陆竽剥开糖纸,将糖果咬进嘴里,舌尖卷着糖滚一圈,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她闭上眼休息,脑袋随着班车的颠簸晃来晃去,差点磕到车窗玻璃时,一只宽大的手掌及时扶了一下。 顾承用手将她的脑袋拨过来,轻轻放在自己肩头,身子往她那边稍稍倾斜,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 陆竽其实没完全睡着,大脑处在半醒半迷糊的状态,只觉得不用颠来晃去挺好的,便顺其自然。 黄书涵不期然地瞥见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没说话。 —— 班车一路摇晃着开进县城,到一个环形路口停下。 车里的学生不仅仅是昽山高中两个校区的,还有一些是二中、职高的,另外就是普通的乘客。每次也都是停在这个路口,不会把学生送到学校。 不过,每逢放月假,司机为了多拉一些乘客,会到校门口接人。 车门一开,陆竽率先挤开其他人,跳下去,蹲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呕吐,手撑在膝盖上,好半天缓不过来。 顾承下了车,绕到车尾,帮她把行李袋拎下来。 黄书涵对此状况见怪不怪,在一旁默默等着,等陆竽吐得差不多了,上前去抚了抚她的后背,关心地问:“好点了吗?” 陆竽从书包里掏出水杯,漱了漱口,仰起头呼一口气:“舒服多了。” “我看着都觉得受罪。”黄书涵叹一声。 天气热,没耐心等公交,顾承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放好行李后,先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催促陆竽上车,自己和黄书涵,还有周鑫坐在后排。 邓洋杰他们另外拼了一辆出租车。 董秋婉所在的老校区跟他们不顺路,自己打车去了。 —— 早上八点半,校门口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倒没什么私家车,都是学生自己来报名。 昽山高中占地面积450多亩,宿舍楼连着有十几栋,每栋六层,位置靠近操场,距离校门口颇有一段距离。几个男生将两个女生送到宿舍楼下。 顾承侧目瞥一眼,问:“帮你拿上去?”开学第一天,宿管阿姨没那么严。 “也不是很重,我自己拿。”陆竽从顾承手里拿过自己的行李袋,微微笑了一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那行,先走了。”顾承往后退一步,迈着潇洒散漫的步子走远了。 周鑫、邓洋杰几个紧跟其后。 黄书涵收回了落在顾承身上的目光,一转头,对陆竽说:“走吧。” 两个女生先到各自的宿舍里放行李、占床位。 504宿舍,已经有几个床位被占了,陆竽扫视一圈,选了靠阳台门的下铺,她不想睡上铺,每天上上下下不方便。 而后,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夏竹。 夏竹在忙,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听。陆竽一手拿手机,一手推开阳台的推拉门,站在门边轻声说:“妈,我到学校了。” 夏竹放心了,交代她两句就挂断电话。 宿舍在五楼,陆竽放好东西,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抬眸看去,黄书涵下来了。 “今天好热啊。”黄书涵自然地挽住她手臂,两人一起下楼。 “我看了预报,最近都是高温天气。” “要死了,宿舍里连风扇都没有。” 两人聊着天,从宿舍楼步行到教学楼。 学校里,每个年级都是独立的一栋教学楼,说是一栋,其实是两栋楼中间用回廊连接起来。黄书涵被分在13班,13班的教室在对面四楼的拐角处,从对面楼梯上去方便一些。 于是,两人在教学楼一层分别。 黄书涵松开挽着陆竽手臂的手:“一会儿在这里会合啊。” “好。” 陆竽挥了下手,从另一边楼梯上去。 八班在三楼,右转第一间教室。 门敞开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站在讲台,看着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出头。白t恤外套着浅灰色的长袖衬衫,配深蓝牛仔裤、皮鞋。他一手撑着讲桌,低头看一本册子。 陆竽踌躇着抬步进了教室:“老师好。” 杜一刚扭头看她一眼,温和地笑了笑:“过来报名的?叫什么名字?” “陆竽。”陆竽将手里数好的报名费交上去。 杜一刚拇指按着花名册,习惯性从下往上找名字,好一会儿过去,发现陆竽的名字排在正数第四个。他收了钱,随手装进讲桌上一个黑色皮包里,朝她笑了一下:“来,在后面签个字。” 陆竽拿起手边一支黑色中性笔,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空白栏签了字,听见老师说:“晚自习预备铃响前得到教室,有事情跟大家讲,注意时间安排。” “好的,知道了,谢谢老师。” 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进教室,陆竽跟陌生的同学打了个照面,安静地出去了,到一楼等人。 陆竽面朝着对面的楼梯口,背后突然传来男生的说话声,她带着好奇回过头看了一眼,两个男生肩并肩,边走边聊天。 靠近她这边的那个男生的侧脸莫名地有些眼熟,不等她看清,两人就拐过了一堵墙,消失在视线里。 好像是昨天见过的江淮宁? 陆竽歪头,不太确定。 ------题外话------ 这不就遇见了,嘿嘿嘿嘿。 第8章 我钱丢了 黄书涵耽误了好久。 等她出现,半个小时过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黄书涵风风火火从楼梯上蹦下来,挽了陆竽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老班迟迟不来,教室门都没开,没办法,只能等着。” “没关系啦,反正接下来也没别的事。”陆竽笑一笑,拽着她出了教学楼,话锋一转问她,“你们班班主任男的女的?” “女的,怪年轻的,感觉起来就像实习老师。你们班呢?” “我们老班也很年轻,三十多岁吧。” “嘿嘿,我喜欢年轻班主任,好相处。” 陆竽再次返回宿舍,里面有几个女生在整理床铺,伴随着说话的声音。 “我叫程静媛,以前12班的。你呢?” “我叫叶珍珍。” “我叫张颖。”在阳台上晾完毛巾的张颖进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善如流地自我介绍。 三个女生一致看向陆竽。 陆竽察觉到几道目光,扭头看了她们一眼,放下手上的毛毯,直起身说:“我叫陆竽,陆地的陆,竽是乐器的那个竽。” 程静媛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懵懵地问:“乐器的yu是哪个yu?” 陆竽边说边拿手指在空中比划:“竹字头,下面一个于是的于。” “哦——”程静媛恍然大悟,笑了笑,“知道了。” 陆竽跟着一笑,弯腰继续整理床上的东西。她名字里这个“竽”字不常用,经常被人写错,写成香芋的芋,她都习惯了。 床上先铺一层褥子,再铺上毛毯,最后再垫上床单。陆竽脱了鞋,爬到床上,将床单里面两个角压严实,然后从行李袋里扯出一床夏凉被和一个枕头,扔上去。 “你们谁有多余的挂钩?”张颖站在对面床的上铺,正在挂蚊帐,黏上去的挂钩反复掉下来,背后的胶纸就没那么粘了,她正苦恼。 “我有。”陆竽坐到床上,扯过书包放腿上,仰头问她,“要几个?” “一个就够了。” 陆竽摸出来一个挂钩,起身走过去递给她。 “谢谢啊,我买了再还给你。”张颖抿着唇腼腆地笑了一下,开学第一天就找人借东西还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挂钩而已,不用还,我还有很多。”她睡下铺,挂蚊帐比较方便,只需将四个角的系绳绑在床柱上,压根用不上挂钩。 “要的要的。”张颖撕了挂钩上的贴纸,抬手黏到墙上,将蚊帐的一角系上去,舒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好热啊,好想晚两个月再开学。” “噗——” 她这一声抱怨,逗笑了宿舍里几个女生。 —— 602宿舍,刚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争吵,黄书涵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悄无声息地出去,下楼找陆竽。 她站在504宿舍门口,先敲了敲门。 陆竽前去开门,见到是她,愣一下,问:“你都收拾完了?” “啊。”黄书涵拉着她,在走廊栏杆上趴着,迫不及待跟她讲述,“我们宿舍两个女生因为抢床位吵起来了,差点动手。我的妈呀,那场面堪比宫斗剧,看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可以预想,以后的宿舍生活精彩了。” 陆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纠正她的措辞:“不是精彩,是鸡飞狗跳吧。” “没错!想想就心累。”黄书涵叹口气,回头往身后的504宿舍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我刚看到你宿舍来人了,怎么样啊?” “目前只见到三个,都挺好相处的。” 陆竽高一住的宿舍就不怎么太平,跟黄书涵描述得差不多,几个女生闹矛盾,隔三差五吵架,哪怕相安无事的时候,也会嘴欠地讽刺对方几句。她虽然不参与任何纷争,偶尔也难免被波及到。 黄书涵点点头:“那就好。”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快到中午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完了再逛会儿街。” “你等等我,我拿点东西。” 陆竽丢下一句,转身进了宿舍,拿了手机和书包,跟黄书涵下了楼。 —— 中午十二点刚过,两人在一家小吃店里解决了午餐。 昽山高中附近最大的商场是亚美超市,两人就去了那里。 黄书涵在入口处推了一辆购物车,一进到超市里,她就不可避免地联想到昨天下午逛超市时,随意地一抬眸,被映入眼帘的一张清俊脸庞给惊艳到。 “哎,陆竽。”黄书涵碰了碰陆竽的手肘,偏着头说,“昨天遇到的那个男生,就是江淮宁,我回去以后打听了一圈,愣是没打听出来是谁家的亲戚。” 陆竽神色茫然一秒,好笑道:“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随便想想。”黄书涵随手拿了一袋洗衣粉,放进身前的购物车里,怅然若失道,“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为什么?” “你想啊,如果是我们学校的,以那样一张帅气出众的脸和贵气十足的气质,早就出名了,怎么可能藏得住。”黄书涵抿唇,递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陆竽莫名其妙被戳中笑点,哈哈笑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脑海里飞快闪过江淮宁的脸,下一瞬,她就坚定不移地认为,那会儿在教学楼里,是她看错了。 “岂止是有点道理,我说的是真理好吗?”黄书涵抬首挺胸,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活像一只孔雀。 陆竽拍拍她肩膀:“得了,赶紧买东西。” 黄书涵回过神,随手拿了货架上一瓶面霜,凑到鼻尖闻了一下,味道还不错,拿着问陆竽:“你要买一瓶吗?” 陆竽撇开视线,瞄了一眼货架上的价签,对她来说有点贵:“我平时用大宝,还有半瓶没用完呢。” “偶尔换一下嘛,这个味道好好闻,不信你闻闻。”黄书涵递到陆竽面前,强烈向她推荐。 十六七岁的少女,买护肤品还不太注重功效,只在乎味道是不是好闻。 陆竽拿到手里闻了闻,点点头:“好香,有一种栀子花的味道。” “是吧!超好闻!” 最终,陆竽没能抵抗得了黄书涵的大力推荐,买了一瓶。 商场里有空调,冷风徐徐地吹,让人感受不到外面的炎热,两人逛得都不想出去了,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午五点多,陆竽提醒,时间不早了,七点零五分打晚自习的预备铃,得提前回学校。 黄书涵结了账,拎着两个塑料袋出了商场。 “给我一个吧。”陆竽帮她提了一个。 商场距离学校三个路口、外加一条街,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特别远,两人选择步行回去。 一路上边走边聊天。 过了三个红绿灯,眼看着再过一条街学校东门就要到了,黄书涵倏地一愣,脚步顿住了,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脸色发白地说:“我钱丢了。” 陆竽跟着停了步子,太阳照射下,眼都有点睁不开,转头看着她:“确定吗?你再找找,说不定放其他口袋里了。” ------题外话------ 此刻的黄书涵:那么帅,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之后的黄书涵:靠靠靠,居然跟大帅哥一个学校!三生有幸! 第9章 倒霉死了 黄书涵听陆竽的,连忙将身上几个口袋都摸了一遍,裤兜的衬布都翻了过来,仍是没找到丢失的钱。 “真的不见了,怎么办啊?”黄书涵急得在原地打转,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一个月的生活费呢,不见了这个月要怎么过? 打电话让她妈过来给她送钱? 丢钱的事让她妈知道了,准会换来一顿臭骂,说她不长脑子。 不过,她妈应该会给她送生活费,不至于对她不管不问,任由她在学校饿肚子,可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那可是好几百块,只想想就肉疼。 眼见她快急哭了,陆竽轻抚她后背,出声安慰:“丢了多少?我和顾承他们凑一凑,先过完这个月再说。” “五百块!”黄书涵瞅了她一眼,扁着嘴说,“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给我贴钱?我不要。” 听她这么说,陆竽也只能干着急,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办法,面面相觑半晌,她提议:“要不你仔细想想在哪里丢的,我们回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她这话安慰的成分更大,这一路上人来人往,钱掉在地上很快就被人捡走了,轮不到她们回去捡。 但,如果不试上一试,怎么可能甘心。 “我想不起来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黄书涵吸了吸鼻子,语气沮丧,垮着脸往回走,眼睛盯在地上,迫切地想找回来。 陆竽叹口气,陪着她找。 两个女生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目光一寸一寸地逡巡。花坛边一张粉红色的小纸片都能让她们激动不已,可走近一看,并不是钱。 黄书涵脑子发懵,一边走一边嘀咕。 “可能是出超市时随手扔小票,不小心把口袋里的钱带出来了,可超市门口人那么多,早让人捡走了。” “查监控可以吗?唉,超市的负责人肯定不会轻易让我查。” “怎么办,五百块啊,一个月的生活费。” “早知道我就不带那么多钱出来了。” “我倒霉死了。” “出门没看黄历吧……” 陆竽听着她絮叨,没接话,默默地寻找,不知不觉走回了亚美超市的正门,映入眼帘的是往来不绝的人群,彻底断送了她们找回钱的希望。 黄书涵不死心,特意翻了门口丢小票的那个银色垃圾箱。别说五百块钱,一个硬币也没找见。 —— 下午七点多,陆竽踩着晚自习的预备铃声进了校门,心里一阵慌张,脚步更是慌乱,手指紧攥着两边的书包带,拔腿往教学楼狂奔。 从没觉得学校这么大,教学楼好像在视线尽头,怎么也到不了。 她气喘吁吁地上了三楼,往右一拐,教室里的灯光透过敞开的门倾泻到走廊上。她深吸口气,止了步子,听到里面传来略有些耳熟的说话声。 “大家好,我叫江淮宁,北城转来的,希望以后能跟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男生的声线清冽迷人,传到陆竽的耳朵里,令她意外又惊讶,下意识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 话音落地,江淮宁拾起讲桌上的半截粉笔,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方便大家更直观地知道他名字对应的是哪三个字。 平心而论,江淮宁的字写得不怎么样,横不平竖不直,有些潦草,却让底下一众女生眼里放光。 江淮宁,让人轻易想到清澈干净的水流,三个字念起来也一股温柔绵长的感觉,舒舒缓缓,直入人心。男生五官清隽俊秀,气质出尘,像极了一段皎洁的白月光,静悄悄洒在这简陋的教室里。 一众学生从他站上讲台起,都看直了眼。 陆竽却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江淮宁怎么会在这里,她愣在门口,视线越过江淮宁,落在了讲台边上站着鼓掌的班主任脸上。 她迟到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无措。 陆竽小学初中都是家长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学习成绩拿得出手,从来没违反过校规校纪,一直把老师的话奉为圭臬。 听话、懂事、省心,是她的代名词。 江淮宁自我介绍完毕,扔下粉笔头,抬步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愣神的学生们反应过来,啪啪啪鼓起掌来,掌声久久不息。 “江淮宁好帅啊!” “学习生涯里唯一一次跟帅哥同班的机会,感谢八班,感谢校领导!” “哈哈哈哈,你以前的班里就没帅哥吗?” “北城转来的?怎么会转到我们这个小地方?” “学籍在这里吧,提前回来适应,就是不知道他学习怎么样。那张脸倒是给人一种学霸感觉。” 坐在靠门边的几个女生小声议论,一字不差地被陆竽听到了。 陆竽咽了口唾沫,趁着空当喊了声:“报告。” 杜一刚张口正准备说话,突然被这道突兀的声音打断,微微愣了一下,目光瞥向门口,一个女生略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 开学第一天就有人迟到,身为班主任是有点不悦的。他记得陆竽,成绩还不错的一个女生,便没有多加责问:“进来。” 对上班主任审视的目光,陆竽稳了稳心神,微低着头进了教室。 举目望去,前前后后的座位坐满了人,她抱着书包不知往哪里去。 刚开学,班主任还没调座位,学生们都是随便坐的。 陆竽目光扫了一圈,搜寻空位,只见坐在第二组倒数第二排的顾承举了一下手,向她示意。他身子后仰,靠在后桌沿,微微蹙着眉,眉宇间一股子无奈的情绪,仿佛在说她笨,这么久没注意到他。 陆竽暗暗松口气,沿着过道往后走。 杜一刚看着女生的背影,没忍住,还是多说了两句:“来报到的时候,我记得我给每位同学都口头通知过,晚自习预备铃响前得到教室,我有事情讲。开学第一天,我知道大家的心还没从假期里收回来,以后要有时间观念,养成不迟到早退的习惯……” 没指名道姓的一番话,陆竽听在耳朵里,心头有了些微的刺痛感。她窘迫得抬不起头,脸涨得通红,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停了。 她脸皮薄,被班主任这般拐弯抹角地说教,很难不多想。 思绪纷乱间,陆竽没留意脚下,被倒数第四排靠过道的女生突然伸出的一只脚,给绊倒了。 陆竽猝不及防,脑袋嗡一声,整个人趔趄了一下,俯趴下去,撞到江淮宁的课桌上。 ------题外话------ 江淮宁:咋了?碰……碰瓷??? 陆竽:……………………………… 第10章 你别老盯着我 桌腿刺啦一声,呈四十五度角往后倾斜。 江淮宁坐在倒数第三排靠过道的位子,状况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也懵了一下,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女生的胳膊肘,一手撑着桌角,这才没让她摔到地上去。 这一番动静闹出来的响声有点大,全班的学生目光齐刷刷朝陆竽看来,一个两个面露错愕。 空气凝结了,教室里一片寂静。 杜一刚背着手,从第三组和第四组中间的过道站上讲台,偏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没看出是什么情况,只以为陆竽不小心摔倒了。 “没出什么事吧?”杜一刚出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等陆竽站稳后,江淮宁便收回了扶她胳膊的那只手。 陆竽疼得脑子一下转不过来,好半晌,回头答了一声“没事”,一手按着腹部,弓身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头低低地垂下去。 顾承离得远,眼看着她要摔倒,压根来不及拉她一把,此刻,他俯低上身,眼里充满关心和紧张:“撞疼了?” 陆竽手臂搁在桌面,抽了一口气,小声说:“还好。” 好个屁,顾承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肚子撞到了桌角,那一下实在撞得不轻,按常理肯定会青紫一片。 陆竽趴在桌上,嗓音低低地说:“我没事,你别老盯着我,老师看着呢。” 闻言,顾承扭过身子坐正了,眼角余光却还停留在她身上,薄唇翕动,轻声轻气地说:“好端端地走路,怎么还能摔倒了?” 陆竽一霎抿紧了唇,眼眸闪了闪。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她是被人故意绊倒的。 陆竽抬眸朝前看,江淮宁背脊微弓,将移位的课桌摆正了,而坐在他前面的女生,扎着高马尾,赫然是曾与她有过节的方巧宜。 收了目光,陆竽将背上的书包卸下来,塞进抽屉里,拉开拉链,掏出本子和笔袋摆在课桌上,一言不发。 这一小插曲很快过去,讲台上,杜一刚清了清喉咙,两手撑在讲桌上,字正腔圆道:“看出你们好奇,所以我先让新来的转校生打个样,给你们打了招呼。现在,由我来简单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杜一刚——” 说着,他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支粉笔,掰掉前端,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跟一串手机号码。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大家记一下,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杜一刚写完转过身来,随手将半截粉笔插进粉笔盒里,抹了抹指腹的粉笔灰,看着底下一张张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面孔,“我是高二八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物理老师。高二整个学年,将由我带领你们学习,希望在这一年里,彼此能和平相处。我这个人规矩不多,管理上却绝不放松,纪律是一点,学习是一点,这两点都得给我记在心上……希望大家在共同维护班级荣誉的同时,能够收获真挚的友谊,努力向高考目标靠拢!” 一番简洁的发言掷地有声,讲台下一众学生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其他同学跟着鼓掌,一时间,教室里掌声如潮。 杜一刚抬起一只手,掌心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目光落在教室门边的一个女生身上:“从第一排开始,依次到讲台上来自我介绍,方便大家互相认识,也方便我更快地记住你们。” 班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气氛顿时躁动起来。 第一个女生站起身,从同桌身后的空隙挤出去,站上讲台,面对大家的注视,女生微抿了下唇,显出些微的紧张情绪。 “我叫王璐,很开心跟大家做同学,希望以后的日子多多指教……” 王璐飞快地朝班主任看去一眼,好似完成了任务,走下讲台,回了自己的位子,长松一口气。 杜一刚站在过道,侧过身面向大家,笑着提示道:“后面上来的同学尽量多说一些,兴趣爱好啊,个人优点啊什么的都讲一讲。大家别紧张,就当是在聊天。” 陆竽位子靠后,一时半刻轮不到她,在大家的介绍声中,她慢慢缓过神来,握着笔在本子上乱写乱画。 桌面被人轻敲两下,陆竽侧目看向边上,顾承在她的视线里抬了抬眉,低声问:“怎么迟到了?” 陆竽瞅一眼班主任,发现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认识新学生上,便小声回答:“黄书涵钱丢了,我陪她去找,没留意时间。” 顾承见她一只手还捂着肚子,语气无奈地说:“走路不知道当心一点。放了学陪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不去,多大点儿事。”提起这事陆竽就没好气,忿忿不平地瞪着前面。 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那么方巧宜此刻已身中数刀。 顾承从她的眼神里品出一点不对劲的意思,目光随之转移,在江淮宁后背停留了几秒。他很意外,昨天下午一起打球的男生,竟然是北城来的转校生,以后就是同班同学。 “江淮宁?”顾承动了动唇,吐出这三个字。 背脊笔直的男生听闻自己的名字,身体动了一下,微微侧头,往右后方瞥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有话就说。 “没事儿,不是叫你。”顾承勾着唇角,随意地笑了一下,吊儿郎当的姿态。 江淮宁感到莫名其妙,倒也没在意,平静地收回目光。 陆竽愣了一秒后就意识到顾承误会了,拿手搡了他一下,声音轻轻地说:“不是江淮宁。”顿了顿,她换上一副恼怒语气,“是坐他前面的方巧宜,故意绊我。” 说起来,她还欠江淮宁一声谢谢,刚才要不是他及时扶了她一把,她估计会摔趴在地上。当时脑子太混乱了,忘了道谢。 顾承愣了愣,视线盯着前面那个女生:“得罪她了?” “算是吧……” 要说得罪,该是方巧宜得罪她才对。 高一下学期,她和方巧宜坐过一个多月的同桌,关系始终不深不浅。真正闹矛盾是因为方巧宜没经过她同意,拿了她的卷子过去抄,抄完忘了给她交,导致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 陆竽带了一肚子闷气,回到教室就质问方巧宜。 方巧宜假惺惺地从抽屉里拿出卷子,道歉都不怎么诚心:“对不起啊,我随手一放,给忘了。” 陆竽冷笑一声:“你怎么没忘记交你自己的?” 要说方巧宜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不信,交个卷子而已,顺手的事,怎么可能单单落下她的?谁不知道属物理老师最严格,连班里成绩最差的学渣也不敢不交物理作业。 陆竽头一回因为没交作业挨了老师的训斥,且不是她自己的原因,她当然生气了。 方巧宜见她脸色难看,顿时也不肯好声好气地说话了,大声嚷嚷道:“都说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啊?要不我去找物理老师说,是我拿了你的卷子?” 陆竽不甘示弱地回击:“好啊,你去说。” “你!”方巧宜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从这以后,两人没说过一句话,直到月考成绩出来,班主任调换了座位。 ------题外话------ 江淮宁:cue我又不理我…… 第11章 你脸上画的什么 原本这件事过去了也就算了,陆竽压根没放心上。好巧不巧,上次期末考试,她和方巧宜在同一个考场,她坐在方巧宜前面。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作为分班的衡量标准,所有学生都非常在意,其中自然包括方巧宜。 考数学时,临到最后十五分钟,方巧宜避开监考老师的视线,拿手里的笔戳了下陆竽的后背,前倾上身,飞快地说:“选择题后三道,答案给我说一下。还有倒数第二道大题第三小问,给我看一眼。” 在考场上作弊,无论是帮人作弊还是自己作弊,被发现后果都非常严重。陆竽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第一排的学生站起来收这一列的答题卡。 方巧宜交了自己的答题卡后,瞧见陆竽站起来收拾笔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语气凉飕飕道:“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你给我等着!” 陆竽拿她当空气,看都没看她一眼,拿上东西就离开了考场。 方巧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 陆竽很多时候只是懒得跟人计较,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但绝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她想着,期末考试过后,重新分班,她不会和方巧宜再有交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跟她理论。 谁能想到,升上高二,两人该死的有缘分,被分到一个班里。 一个暑假过去,方巧宜显然还惦记着期末考试那点事,逮住机会便给她绊上一脚,想让她当众出丑。 “就因为这点小事?”顾承听她三两言语交代完,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他简直无法理解女生的脑回路,或者说,不能理解方巧宜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陆竽一耸肩,无奈道:“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哪里得罪她了。” “这人不纯纯的神经病吗?以为学校是她宫斗剧的舞台呢。”顾承歪着身子,挑起眼帘打量着江淮宁前面的女生,越看越不顺眼。 陆竽捂嘴笑了一声。 江淮宁离得近,依稀听了一耳朵女生间的小恩怨,心底微微发笑。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后桌传来声音,他想了想,身体往后靠,后背抵在陆竽课桌边缘,微侧头,轻声说了一句:“同学,帮我捡一下笔,在你凳子底下。” 陆竽微微一愣。 江淮宁是在跟她说话吗? 没听到回应,江淮宁扭过头去,跟她错愕的眼神对上,他笑了一下,低声提示:“你刚刚,把我的笔撞掉了。” 她撞到他课桌的那一下,桌面一支中性笔滚了下去,只剩光秃秃的笔帽。他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发现落在了陆竽凳子下面,他够不着。 陆竽和顾承一直在说话,他就没好意思出声打断,静静等他们说完了,他才趁着空当让她帮个小忙。 陆竽怔怔地低下头,一支黑色的笔躺在她脚边,差一点就要被踩到。 她连忙弯腰捡起来,语气感激地说:“忘了跟你说,刚才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在意。”江淮宁微微笑着回道。 陆竽抿唇,也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笔递过去,哪知递笔的过程中突然抬眸,就瞧见班主任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她,估计是他们这一片的说话声有点大。 才因为迟到被批评,陆竽心里怵得慌,头往下低,飞快将笔塞进江淮宁手中。 江淮宁:“……” 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瞬,他能感觉到尖锐的东西从脸上划过去,大概是细细的笔尖。 “叮铃铃——”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打响了,班里的同学还剩后面三排没做自我介绍。杜一刚背着手站上讲台,让大家先休息,下节自习课继续。 他一走出教室,班里的气氛就沸腾起来。 “老江,你脸上这画的什么,扮鬼呢,哈哈哈哈。”江淮宁的同桌沈欢,一转头看见他脸上那一道长长的黑线,笑得猛拍桌子。 他的话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视线,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 陆竽被这魔性的笑声惊到,倏地坐直了身子,可江淮宁背朝着她,她什么也看不见。直觉告诉她,可能是她的失误造成的。 “江淮宁……”陆竽鼓起勇气,弱弱地叫了他一声。 江淮宁随口应了一句“干嘛”,低头在抽屉的书包里找纸巾,鼓捣一会儿,终于翻出一包手帕纸。他抽出一张纸巾,侧过身子,被画了一道黑线的侧脸正对着陆竽。 陆竽一瞬傻眼了,随后没忍住笑了一声,笑完自知不对,忙不迭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会儿班主任正盯着她呢,她哪敢乱看,埋着头随手一递,谁知笔尖刚好朝向江淮宁的脸…… “真对不起,我没注意看。”陆竽想想,又一次道歉。 江淮宁没说什么,盯着女生想笑又憋住笑的样子,自己倒先忍不住笑了:“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拿纸巾蹭了蹭脸,墨水留存时间久了,根本擦不掉。 陆竽小声提醒:“可能需要湿纸巾……”她没有湿纸巾。 “没事,我去洗洗。” 江淮宁起身挪开凳子,出了教室,用厕所外边的水龙头冲洗,很快脸上带着水珠回来,一路上不少女生盯着他看,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 岂止啊,走廊上好些别的班的女生匆匆瞥一眼,因为被他白皙清俊的面容惊艳到,在八班教室后门处徘徊,偷偷地瞄上一眼。 陆竽都能感觉到,好几道视线扫向他们这边。 她抬眸看了一眼,江淮宁坐在位子上,因为察觉到那些视线,他下意识往门外看,一边抬手擦脸上的水珠,一边问沈欢:“脸上还有墨水吗?” 他的眼睫毛好长,浓密又卷翘。随意一瞥后,陆竽心里第一时间划过这句话。 沈欢看一眼,笑笑:“没了。” 江淮宁将打湿的纸巾捏成团,丢在抽屉边。 沈欢两腿敞开侧着坐,一手搭在自己桌面,另一只手搭在顾承桌面,不无感慨地说:“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一个班啊。” 他这话是对顾承说的。昨天他们还是萍水相逢的球友呢,今天就成了同班同学,而且是距离颇为亲近的前后桌。 顾承勾唇一笑,应道:“是挺巧的。” 沈欢性子开朗、跳脱,还带着幽默感,非常好相处,跟谁都能很快成为朋友。顾承一搭腔,他就来了兴致,跟他攀谈起来。 顾承一边应和着他的话,一边留意前面。 眼见方巧宜跟一个女生说说笑笑进了教室,在位子上坐下,顾承止了话茬,面上划过一抹冰冷。 他桌面上没东西,随手拿了陆竽桌上一支笔,朝方巧宜砸去。 不偏不倚,正中女生的后脑勺。 方巧宜一手捂着后脑,猛地一扭身,面色不悦道:“谁啊——” ------题外话------ 江淮宁:老婆在我脸上乱画…… 顾承:别瞎叫!!!!!!滚!!!!! 陆竽:【不是故意的.jpg】 沈欢:嘿嘿嘿嘿嘿嘿打起来!! 第12章 又来一个大帅哥 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神色挑衅的顾承脸上,方巧宜愣了一下,忿忿地咬了咬唇,敢怒不敢言。 那男生一看就很不好惹。 方巧宜不认识顾承,见他和陆竽坐一起,便猜到他是为谁出头。得罪男生的事,她不敢做,只能忍气吞声。 说白了,她就是欺软怕硬。 “瞪什么瞪,再搞小动作,下次砸你脑门上的就不是笔。”顾承歪着身子,靠在后桌沿,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开口。 偏偏,他这副散漫不羁的样子很能唬人。 方巧宜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仍旧没敢跟他呛声。 陆竽压根没料到顾承会来这么一出,反应过来后,手在桌底拉扯他的衣摆,示意他适可而止。还在班里呢,让其他同学看到像什么样子,以为他在欺负女生。 顾承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有分寸。 陆竽轻轻皱一下眉,只想赶紧息事宁人:“顾承,算了。”女生之间的一点小矛盾,让男生掺和进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班里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这么闹来闹去,想想就心累。 “出气哪有出一半的。”顾承低声安抚一句。 “也不是多大的事。” “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陆竽叹口气,无可奈何。 她想说,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以前和方巧宜有过交集,她深知这人性子执拗,相当难缠,万一惹恼了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怕就怕她当面不在意,背后里趁你不留神放一记冷刀子,打得你猝不及防。 顾承也不怕方巧宜听见,故意扬声道:“绊倒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装哑巴就过分了啊,就说你呢。” 方巧宜抿紧了唇,继续装傻。 “喂——”顾承冲她嚷了一声,“没听见啊,笔捡起来,然后道歉。” 方巧宜背脊微微颤动了一下,只觉得万分屈辱。凭什么啊,他拿东西砸她,还让她帮着捡起来,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硬气了没几秒,她终究是顶不住那股无形之中的压迫力,慢吞吞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攥在手里,起身放到陆竽桌上,声音跟蚊子似的:“对不起。” 陆竽仰头看她,没再计较:“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下不为例。” 方巧宜面无表情地回了座位,胸腔里升腾起一股滔天的怒意。 不就找了个男生当靠山,神气什么? 还下不为例,一股浓浓的说教口吻,她以为她是谁?简直不知所谓! 教室里吵吵闹闹,没有多少学生注意到这场小闹剧,夹在中间的江淮宁和沈欢却围观了全程。 沈欢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回过神,趴在顾承桌上,神秘兮兮地打听:“那女生怎么招惹你了?我听见你说什么绊倒了人,什么意思?” 顾承抖着肩懒散一笑,踢皮球一样把问题踢回去:“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 刚说一个字,铃声响了起来,眼看杜一刚一脚踏进教室,沈欢只好按捺满腹的好奇心,坐了回去,一手撑着腮,目光不由落在方巧宜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沈欢恍然大悟,扭头朝江淮宁嘀咕:“顾承的同桌摔倒,是不是那女生故意绊的?” 说话间,他用手指了指方巧宜。 江淮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恭喜你,脑子终于没那么迟钝了。” “去你的。”沈欢瞪眼,踹了一脚他的凳子腿,以此泄愤。 他当然不知道,江淮宁之所以清楚整件事,是因为先前偷听了陆竽和顾承的对话,不然他也不会想到,陆竽摔倒是人为的。 江淮宁面对他抓狂的表情,云淡风轻一笑,好心提醒他:“该你上台自我介绍了。” “这么快!” 沈欢稍微收敛了思绪,抖抖肩,抬手整理了下衣领,等上一位同学走下讲台,他立马站起来,脚步生风地从过道走上讲台。 他先是对着大家咧嘴笑了笑,不知为何,这一幅画面喜感十足,惹得台下一众学生大笑不止。 “安静。”没等班主任出面,沈欢自己竖起一只手掌维持纪律。 江淮宁坐在下面,颇为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位从小到大跟皮猴儿一样的朋友,搁在桌上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笔。 沈欢做作地清了清嗓子,隆重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沈欢,沈是三点水那个沈,欢是欢乐的欢……” “哈哈,名字听起来像女生。” “这男生也太好玩了。” “笑死我了。” “和江淮宁是好朋友吧,他们一起来报到的,还坐在一起。” 底下再一次响起讨论的声音,大多是善意的表达,整体气氛轻松愉快。 “等一下,我的自我介绍还没完呢。”沈欢出声,使得班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他煞有介事道,“我知道我的名字听着有点像女生,但我是纯纯的爷们儿,这一点不用怀疑,以后你们就晓得了。” 这下连班主任杜一刚都忍不住笑了,觉得他就是个活宝。 沈欢又说:“这件事得怪我妈。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文科重点班的班花沈黎是我亲姐,我俩是龙凤胎,她比我早出生十来分钟。我俩的妈叫黎欢,所以她叫沈黎,我叫沈欢,我要是争点气,早出生那么十来分钟,叫沈黎的就是我了。得,怪我自己不争气,怨不了我妈。” “哈哈哈哈哈——” 全班同学前仰后合,快笑岔气了。 这是自我介绍吗?这是单口相声吧! 然而,沈欢的发言还没结束,他都有点无奈了,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不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兴趣爱好是打篮球、玩滑板、拼乐高。我的好哥们儿江淮宁,哦,还有顾承,他们也都喜欢打篮球,以后课余时间大家一起玩儿啊,最好咱们班能组个王牌球队!” 下一秒,底下就有性格活泼的男生高声附和:“行,算我一个,组球队绝对没问题!” 江淮宁摇摇头,无声地笑了笑。 他们可能不知道沈欢的球技,整个一战场搅屎棍,进球的次数还没有捣乱的次数多。 杜一刚适时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课余时间适量运动一下没问题,但不得不说,作为学生,首要任务还是学习。学习始终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眼下咱们是高二,那离高三也就不远了,我们要时刻谨记……” 唐僧念经一样唠叨一通,杜一刚舒心不少,一抬手,示意沈欢继续。 站在讲台上的沈欢愣愣地说:“老师,我说完了。”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沈欢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蹦下讲台,大摇大摆地回到原位,朝江淮宁挑了下眉,意思是说,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江淮宁没搭理他。 很快,轮到倒数第二排的顾承,他懒洋洋地起身,跟没骨头似的,踱步到讲台上,刚刚站定,底下就传来一道道惊呼。 “妈呀,又来一个大帅哥!” “这是什么好运气?” “八班八班,非同一般嘛!运气简直爆棚了。” ------题外话------ 顾承:少惹我! 沈欢:大佬坐我后面,孩怕。【瑟瑟发抖.jpg】 第13章 我没有烫发 顾承没穿校服,一身黑衣黑裤,暑假里经常打篮球,皮肤晒黑了不止一个度。即便如此,跟一般人比起来,他也不算黑。狭长的单眼皮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冷酷不近人情,一笑就格外惹人注目。 其实,他很爱笑。散漫的、放纵的、恣意的,有时候很像古代快意恩仇的侠客,仿佛这世间没什么事能让他在意,他是那么的潇洒不羁。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的长相完全承袭了他那个大美人妈妈的优点,难能可贵的是,一点不显女气,是一种属于男性的精致的美。 与之相比,江淮宁则是阳光的、张扬的,像头顶耀眼的太阳,可同时,他又是温柔的、干净的,像夜里高悬的月亮。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都是美好的,给人可远观不可靠近的距离感。 这两人是截然相反的气质,不可否认的是,都很帅气。 一众女生顿时兴奋了,不为别的,以后能大饱眼福! 顾承眼皮一掀,唇角勾着淡淡的笑,非常简短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顾承,义无反顾的顾,一脉相承的承。” 就是这么拽拽的,又带着点痞气的一句话,收获了一片掌声。 顾承在大家的掌声中抬步走下讲台,朝陆竽扬眉一笑,示意该她上场了。 陆竽硬着头皮站到讲台上,抬眸一看,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头颅,外加几十双眼睛注视,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吞咽了下唾沫,轻声开口:“我叫陆竽……喜欢画画、看书,希望高二这一年里能和大家互帮互助,为实现梦想而努力。” 陆竽私底下和朋友们玩闹时,非常活泼好动,可以说跟闹腾的黄书涵不相上下,但她在陌生人面前就很放不开,还有一些腼腆。 这些顾承一早就知道,双手环抱,满眼笑意地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反应。 等陆竽说完,杜一刚带头鼓起了掌,夸赞道:“说得不错。” 方巧宜看着讲台上的女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暗暗道:装什么装,最讨厌这种在人前卖弄、故作忸怩的女生了。 陆竽自然是没看到方巧宜轻蔑的眼神,自我介绍完就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按着胸口轻舒一口气。 凳子还没坐热,杜一刚就点了她的名字:“陆竽是吧?以后稍微注意一下,学校里有规定,不允许学生烫发染发。我个人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美很正常……” 陆竽脑子懵懵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没明白老师的意思。 前几排的学生闻言,整齐划一地回头看向她。 陆竽后知后觉领会到那句话的言外之意,脸色刷地一下爆红,支支吾吾地解释:“老师,我、我没有烫发,我这是自来卷儿,天生的。” 杜一刚愣了一下,面色尴尬地说:“这样啊。” 全班哄堂大笑。 耳边爆笑声不止,陆竽耳根都染上了一团红晕,一时间又羞窘又尴尬,埋着头,恨不得钻进抽屉里。 最后一排还有男生怪腔怪调地学她讲话:“老师,我、我没有烫发,我这是自来卷儿,天生的。哈哈哈。” 陆竽:“……” 每个班里都有几个爱瞎起哄的男生,俗称“捧场王”。有时老师在上面讲,他们在下面接腔,拿他们没一点办法。 隔着一条过道的女生叫张颖,跟陆竽是同一个宿舍的,白天才向她借过挂钩。张颖偏着头小声说:“你的自来卷超好看的,就跟波浪卷差不多,一点也不像我印象里的自来卷。在宿舍里见你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是在理发店里烫的。” 陆竽哭笑不得,一张脸完完全全成了番茄色。 —— 全班学生都做完了自我介绍。 杜一刚正要再讲两句,有人突然敲了两下教室的门,朝里面喊了一声:“杜老师,叫几个学生去科技楼搬书。” “行。”杜一刚目光一扫,抬手指挥,“后几排的男生,去科技楼搬新书,多去几个,书很重。” “走走走,搬书去。” 一个大块头男生率先站起来,非常有组织力地吆喝了几个男生,从教室后门出去,跟在其他班的男生后面,往科技楼去。 江淮宁、沈欢、顾承也在其中。 下了楼梯,夜里的风迎面吹来,比教室里凉爽了不知多少倍。沈欢蹦跶着往前走,对身侧的江淮宁说:“跟你介绍一下,我们学校的科技楼,里面包括物理、化学实验室和微机教室,另外还有十二个复读班,其中八个理科班,四个文科班……” “欢妹,你说那么详细干什么,江同学是转校生没错,可这些基本信息人家入学前就该听说了吧。”大块头曾响听他唠唠叨叨个没完,转头笑嘻嘻道。 沈欢一愣,顿时跳脚了,追上去对曾响拳打脚踢:“滚啊,你叫谁欢妹!谁是欢妹!欢你妹的!” 曾响一边缩着脖子躲避,一边笑个不停:“你自己也说了,你的名字听起来像女生,我不叫你欢妹叫你什么?” 沈欢气急败坏:“老江,帮我剁了他!” 江淮宁看着两个个子将近一米八的男生追逐打闹,气定神闲地说:“帮不了。” 沈欢扭头唤:“顾承!” 顾承学江淮宁,语调懒懒地答:“帮不了。” 沈欢:“……” 几个男生进了科技楼,按照班级人数数好每一科的课本和习题册,每人抱一摞,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路上颇有闲情逸致地侃天说地。 高二的教学楼在最边上,从科技楼过去,得经过高一和高三的教学楼。 回到教室,男生们将手里的书堆放在讲台上。 杜一刚说了声大家辛苦了,然后叫第一排的学生负责自己所在的这一列,数好了课本往后传,省时省力。 放眼望去,班里顿时成了大型流水线工厂,一个接一个往后传递着课本。 顾承趁乱去了厕所,临走时不忘叮嘱一句:“记得帮我拿书。” 陆竽随口应:“知道了。” 语文课本传到陆竽手里,正好剩下两本,她往后递了一本,自己留了一本。待到她仔细一看,书脊靠下的一角断裂了,有一处深深的折痕,应该是搬运过程中挤压造成的。 陆竽用手抚了抚有裂痕的地方,心情郁闷不已,她从小爱惜课本,新发的书就破破烂烂的,实在无法接受,很想换一本……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陆竽自然没注意到前桌的江淮宁这时候递来英语书。 江淮宁手举在半空,等了半天没人接过去,他狐疑地转过身来,发现女生垂着头,神情认真地用透明胶带粘书脊破损的地方。 她眉头轻蹙,抿着两片粉润的唇,“不开心”三个字就写在脸上,不能更明显了。 女生应该比较在意这些?江淮宁想。 “换一本?” 头顶突然传来的一道男声,将陆竽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受惊的样子像一只兔子。 江淮宁愣神过后,轻轻地笑了。 他垂眸看她一眼,很快回身拿了自己桌上的语文书,放在她的课桌上,换走了她手里那一本破损的,顺手再递给她两本英语书。 “往后传一下。”江淮宁声音含笑说。 ------题外话------ 想起上学的时候,如果发到手里的新书是破损的,就会闷闷不乐,特想去换一本……:) 第14章 江淮宁的学习很好吗 顾承上完厕所回来,便瞧见陆竽目光怔忪地盯着前面,好似入定了一般。他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惊醒了她。 回过神来,陆竽瞅着他,好脾气地问:“你干嘛?” “问你干嘛呢,傻不楞登的。”顾承用脚勾了下凳子,坐下来看着她,“一进来就见你在发呆。” 陆竽不吭声,低头看着手里的语文书。 江淮宁主动和她换了书,眼下这一本完好无损。 她说了不用,但江淮宁表现得无所谓,说用哪本书都一样。 顾承看不懂她了,摇摇头,动手整理桌上散乱的书,竖起来码整齐,堆放在课桌一角。 前桌,江淮宁随手翻了翻发下来的几本书,神情渐渐复杂了起来,手肘撞了一下沈欢,低声问他:“你们学校的教学进度这么快?” 沈欢没听懂,思考几秒后,还是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教学进度?这不就普通的教学进度吗?要说快,奥赛班和那几个小班才比较快。那些班的老师讲题都飞快,尤其是奥赛班,只讲难题,一般的学生进去了十个有九个跟不上节奏。” 江淮宁抬手按了按眉心,怀疑他是个傻子。 他索性扭头问后桌的陆竽:“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文理科?” 略一沉吟后,陆竽非常确定地说:“高一上学期,上了大概两个月的九门课,期中考试过后文理分科表就填了。但是,我们不会马上分文理班,决定学理科的学生,文科的课基本可以当自习课来上。一学期结束,到下学期就正式分文理班了。” 江淮宁愕然一瞬,恢复了正常神色:“难怪。” 陆竽好奇:“难道你们不一样?” 江淮宁牵动唇角,笑容有些勉强:“我们一整个高一都是学九门课,高一升高二才分文理科。” “那教学进度岂不是不一样?”陆竽很快想到这一层,眼神同情地看着他,“你需要补课啊?” “再说吧。”江淮宁身体坐正了,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沈欢听完两人对话的内容,也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拍拍他胳膊,语含关切地说:“放心,有哥在呢,哥帮你赶上进度。” 江淮宁抬眼看他,眼底充满对他的不信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沈欢气呼呼道:“嘿,我说你这人,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了。” “书都发完了?”杜一刚一出声,顿时让气氛喧嚣的教室安静下来,他站在一片狼藉的讲台上,用脚踢走了差点将他绊倒的包装纸和捆绳,“下面来选班干部,首先问一下,有没有同学毛遂自荐?” 话音落地,等了一分钟左右,没人主动站起来。 杜一刚早有预料,干脆自己来定,他目光扫视全班,先点了一个男生的名字:“曾响。” 曾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身高接近一米八,穿着深蓝色的翻领短袖,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秒才站起来,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杜一刚看着最后一排靠墙站的男生,笑着说:“看得出来很有号召力,当班长怎么样?”他指的是曾响组织男生去搬书的时候。 曾响犹豫一秒就点头答应了:“行。谢谢老师。” “沈欢,性格不错,副班长吧。”杜一刚三两下就定下了两位班干部,选各科的课代表更是容易,他直接挑出单科成绩排名第一的学生来担任,令人心服口服,“王璐,英语126分,担任英语课代表。陆竽,语文127分,语文课代表。李长春,数学131分,数学课代表。耿旭,物理89分,物理课代表……” 一长串名字念完,杜一刚顿了顿,抬眸看向台下一众学生:“以上我点到的同学,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定了。” 陆竽握着笔,无奈地在心底叹一口气。 她不想当任何一科的课代表,只想想都觉得麻烦,可让她站起来拒绝老师的安排,借给她两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只能默默同意。 “语文课代表,以后多担待哈。”顾承朝她挑了挑眉,玩笑似的打了声招呼。 陆竽正郁闷,闻言,白了他一眼:“敢不交作业,第一个记你名字。” “……”顾承手指顶着转的一本书啪嗒一声掉在了课桌上,他面色微愣,啧一声,“我说你也太无情了,好歹十几年交情呢。” 前排的沈欢满脸疑问:“班干部怎么没有老江的份儿?成绩那么好,不科学啊。” 陆竽愣了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淮宁,他的学习很好吗? 杜一刚一项接一项,有条不紊地安排:“座位就先这样坐,等开学考试成绩下来再进行调整。下周三周四两天时间开学考,大家做好准备。另外,关于班级纪律问题,一直让班长和副班长来管太累,也耽误人家的学习时间,我建议按照学号从前往后,一人一天,轮流管理。” 班里响起一阵唉声叹气,刚还精神奕奕的学生们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个个愁眉苦脸,为开学考而烦恼。 学生时代,最让人忧心的莫过于考试了,无论大考小考。 —— 九点五十,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打响。 杜一刚早十分钟前就离开了教室,铃声一响,同学们作鸟兽散。 这一层的其他班学生也一窝蜂涌出去,走廊一瞬变得拥堵。 陆竽收拾了书包,让顾承先走,她要等黄书涵。 沈欢和江淮宁是走读生,两人很快收拾好了,准备走。沈欢一抬手将书包甩到肩上,跟后桌两个已经混熟了的朋友告别:“陆竽,明天见。顾承,明天见。” 陆竽微微笑了一下,回道:“明天见。” 顾承抬了抬手,算作回应,一扭头出了教室。 班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学生,陆竽背着书包绕到教室前门,目光不经意瞥到黑板旁边贴的一张纸,停下来驻足观看。 纸上是全班学生的学号、期末考试成绩、班名次、级名次。她的分班成绩是第四名,一眼就能看见,顺着往下找,江淮宁排在最后一位。 陆竽微微惊讶,旋即明白过来,江淮宁是转校生,各科成绩都是空白的,只能放到最后。 “幸好上来看一眼,我以为你在一楼等我呢,下去没见着你,我差点直接回宿舍了。”黄书涵气喘吁吁的声音突然在教室门口响起。 陆竽被她突兀的声音惊了一下,扭头看她一眼,这人已经从丢钱的悲伤中走出来了,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四射。 教室里,值日的同学尚未离开,在打扫卫生,灯都亮着,四周尘土飞扬。 黄书涵一步蹦到陆竽身侧,跟着她看贴在墙上的那张纸:“嗯?你在看什么?” 陆竽凑过去跟她咬耳朵:“说个你非常感兴趣的八卦,你心心念念的江淮宁在我们班,就坐在我前面。” 黄书涵眼睛一瞪,当即没忍住爆了粗口:“卧槽,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我们班的花名册骗不了你。”陆竽一仰头,给她指了指那张纸上最后一行的那个名字,“喏,江淮宁,你自己看。” ------题外话------ 黄书涵:别拦着我,以后我就是你们班的编外人员了!!! 第15章 谁有江淮宁的QQ 从教学楼回宿舍的一路上,黄书涵都在兴奋地向陆竽打听有关于江淮宁的事。 “北城来的转校生?” “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陆竽给她复述了江淮宁自我介绍时的原话。 黄书涵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挽着陆竽的胳膊摇晃:“你说他怎么从北城转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来了?搞不懂诶。”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陆竽神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黄书涵也不那么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搂着陆竽胳膊的手紧了紧,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问:“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陆竽闻言,愈发无奈了,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你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黄书涵耸了耸肩,表情不能更无辜了:“这怎么不是正常问题了?” 陆竽伸手掐她的脸蛋,颇为无语地说:“我不知道啊,人家总不可能跟我交流这种问题吧。” “说的也是。”黄书涵撇过脸躲避她的袭击,话锋一转问道,“那他学习成绩怎么样?” “听沈欢……也就是他朋友说,他成绩很好。” “嗯嗯,看着就一副学霸的样子。” “这还能看出来?”陆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请教她,“你看看我长得是学霸的样子还是学渣的样子?” “你呀,当然是学霸咯,还用问!”黄书涵都不用仔细端详她,脱口而出。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比陆竽更用功的学生,笔记记得密密麻麻,作业第一时间完成,预习功课超级认真,熄了灯还会学习到后半夜。 陆竽幽幽地叹口气,自我认知很清晰:“我才不是学霸,学霸可不会在普通班里。” 黄书涵松开手,改为搂着她的脖子,语调轻柔地安慰:“别这么说,江淮宁不也在普通班?” 陆竽纠正她:“江淮宁不一样。他是转校生,学校不知道他的成绩如何,只能按照规矩先给他安插在普通班里。” “你知道得还挺多。”黄书涵笑笑。 两人从食堂前的方格青砖走过,往宿舍楼走去。 后面两个女生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改道去了食堂。 这一会儿食堂各个窗口都关闭了,只有几盏灯亮着,不甚明亮。一侧的空地有个麻辣串串的摊位,一个个方形格子里煮得咕嘟咕嘟冒泡,散发着诱人的麻辣香气,在深夜里非常刺激味蕾。 方巧宜肚子饿了,拉着孔慧慧过来吃几串垫肚子。 “老板,给我一个纸碗。” 方巧宜手上端着个小纸碗,往里挑了兰花干、土豆片、海带结、蟹排等等,递给老板结账。老板收了钱,给碗里舀了一勺汤。 方巧宜接过来,率先拿了一串鸡肉丸开吃,侧头看一眼孔慧慧:“你不吃吗?” 孔慧慧摇头:“晚饭吃得很饱,我不饿。” 吃这些东西,随便挑几串就十块钱往上了。十块钱够一天的伙食费,怎么想都不划算。不是特别嘴馋的话,她一般不乐意花这个钱,宁愿攒钱买喜欢的杂志。 方巧宜没勉强她,端着纸碗边走边吃,想到刚才看见陆竽和她那个朋友有说有笑的样子,心情顿时差劲到极点。 那个顾承,在班里当众羞辱她,说到底是为了给陆竽出气。每回想一遍,她都控制不住气血翻涌,难以咽下这口气。 “烦死了,又跟那个陆竽一个班。”方巧宜突然没了吃东西的兴致,一开口语气带着一股浓重的厌恶感。 孔慧慧和她是初中同学,高一没在一个班,一起吃饭时偶尔听她提起陆竽的名字,似乎很讨厌她。这次被分到一个班,孔慧慧还挺开心的,迎合她骂了一句:“那个女生一看就很装。” “是啊,我以前跟她同桌简直被她的做派震惊到了。”有人陪自己吐槽,方巧宜越发收不住了,翻个白眼道,“没见过那么清高的人,平日里想抄她个作业都推三阻四的,不知道傲气个什么劲儿!” 说话间,两人上了五楼。 方巧宜推开宿舍门,一下愣住了。 陆竽端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盆里放着毛巾、牙刷牙杯,准备往卫生间去,见到她,陆竽也明显狠狠愣了一下,不敢置信。 方巧宜一副见鬼的表情,很快回过神来,路过陆竽身边,阴阳怪气地嘀咕:“期末考试不给我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一样被分到八班,也没见你进小班。” 陆竽没理她,沉默地进了卫生间,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要命!她竟然跟方巧宜在一个宿舍,以后要怎么相处? 长叹一口气,一瞬间,陆竽情绪糟糕极了,头都开始疼了。 宿舍里带的卫生间很小,四五个学生在里面就能被挤得错不开身,洗脸池就装了三个水龙头,对面是两个坑位,四周连隔档都没有。 所以,经常出现的情景是,前面的同学在洗衣服洗漱,转个身,正对上后面蹲坑的同学的脸。 谁也不嫌弃谁。 一个宿舍毕竟住了十个人,很多时候水龙头不够用,不想排队的话,只能去走廊尽头的水房,那里安装了三排水龙头。 不过,同一层有不少宿舍,去晚了也得排队等别人用完。每到夏天,最是拥挤。 陆竽占用了洗手间里一个水龙头,倒了半盆热水,又往里兑了点凉水,快速地冲了个澡,完了再刷牙洗脸。 出去时,方巧宜刚好吃完了一碗麻辣串串,随手将垃圾丢在门后的垃圾桶里,转身去床边拿纸巾。 眼看着她走到陆竽的床位边上,踮脚在上铺的枕边拿了一包纸,抽出两张纸擦嘴,陆竽整个人如遭雷击。 方巧宜睡在她上铺? “看什么看?”方巧宜与她对视一眼,没好气地说。 陆竽抿唇收了视线,弯腰将水盆塞到床底下,坐在床边擦了擦脚,爬到床上去,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在床上支起一个小小的折叠桌,预习新课。 方巧宜:“……” 她上午来得比较晚,到宿舍时,一大半床位已经被占了。权衡之下,她选了靠阳台的上铺,夏天能凉快一点。孔慧慧选在相邻的上铺。 谁能想到,她下面铺着天蓝色碎花被单的床铺是陆竽的。早知道有她在,她就不会住这个宿舍。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啪——” 十点十五分,整栋宿舍楼熄灯了。 周围响起几道女生的尖叫声。洗漱到一半,眼前突然黑了,让人猝不及防。 陆竽不慌不忙地开了一盏台灯,在看数学书。 隔着朦胧的蚊帐,灯光穿透出去,照亮了小半个宿舍。大家舒了一口气,得益于陆竽及时送来光明,没来得及洗漱的不用摸黑行动了。 “陆竽,谢谢你啊。”叶珍珍端着脸盆,路过陆竽床位时,笑着道了声谢。 陆竽抬眸,笑了笑说:“没事儿。” 张颖一听到陆竽的声音,便想起来一件事,爬到上铺拿了一个挂钩递给她:“给,上午借你的。” 陆竽看着她:“都说不用还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张颖不由分说,手伸进蚊帐里,将一枚挂钩放在她小桌上,笑着说,“我去洗漱啦。” 半个小时后,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躺在了各自的床铺上。阳台窗户敞开着,凉悠悠的风吹进来,散去了一半的暑热。 陆竽将台灯的亮度调至最低,昏暗的光线里,不知是谁声音小小地问:“你们谁有江淮宁的qq号啊?” ------题外话------ 三月:我有啊我有啊!!! 江淮宁:……屁。 第16章 喜欢上人家了 提到“江淮宁”三个字,宿舍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煮沸的水一般,喧闹得险些将房顶掀翻了。 “我跟你说,他进教室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啧啧啧,长得跟明星似的,太惹眼了!” “说错了,明星都没他长得好看。气质太绝了,好阳光好干净哦,感觉就跟小说里描写的校草一样。” “北城来的,家里条件肯定很好,你看他穿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是大牌子,手腕上戴的那块表也不便宜。” “为什么他的皮肤比女生还白,想知道他是怎么护肤的。我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哈哈。” “一看就是天生的啊!” “没人知道他的qq号吗?” 最先说话的那个女生,见缝插针地又问了一遍。 宿舍里这热闹的情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想静下心来预习功课恐怕不现实。于是,陆竽合上书,装进书包里,收起床上的折叠小桌板,关了台灯躺下来。 下一秒,陆竽就听见叶珍珍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他才转来,没人知道吧?啊,不对,那个沈欢有可能知道。沈欢自我介绍时说了,江淮宁是他的好哥们儿。” 安静了没一会儿,程静媛不死心地问:“陆竽,你坐在江淮宁后面,知不知道他的手机号或者qq号?” 她这么执着,陆竽显然没预料到,愣了一下,如实说:“不知道。” 她用的手机是华为的一款老年机,屏幕很小很小,底下几排按键,除了接打电话和发短信,其他的都玩不了。里面仅有的几首歌还是放暑假去表姐家玩的时候,表姐帮她下载到内存卡里。她压根不怎么玩qq,qq号是高一时顾承给她申请的,昵称也是他取的,用了她名字的谐音“鲈鱼儿”。他家有电脑,偶尔会帮她登录一下,其余时间就是摆设。qq列表的好友就顾承、黄书涵、董秋婉,邓洋杰他们几个。 “那好吧。” 程静媛遗憾地叹了一声,看样子是偃旗息鼓了。 她是消停了,有关于江淮宁的话题仍旧在讨论,说着说着,还扯到了顾承。 叶珍珍冷不丁出声:“怎么啦,程静媛,你喜欢上人家了?” “你说什么呢,就是想要个联系方式而已。” 程静媛着急辩解,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语气都不对劲了。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早已心知肚明,并未继续拆穿她。 方巧宜最后一个洗漱完,磨磨蹭蹭从卫生间里出来。周围一片漆黑,她趿拉着人字拖慢慢摸索着往前走。 陆竽故意的吧? 别人洗漱她就开着台灯大方照明,轮到她,她立马关了灯,摆明了只针对她一个人,小气吧啦的,恶心谁呢! 方巧宜窝着火,摆放东西时故意弄得乒乒乓乓地响。 宿舍门板突然被人猛敲了几下,方巧宜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见宿管阿姨的大嗓门呵斥道:“几点了?熄灯了还在说话,这一层就属你们寝室最吵,叽叽喳喳个没完,赶紧睡觉!再讲话,我就记下来明天上报你们班主任!” 宿管阿姨一顿吼,打散了夜谈会的气氛,宿舍里一霎安静极了,呼吸声都能听见。 方巧宜立在床边,吓得大气不敢出,整个人跟木偶似的,定住了。 半晌,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才长长地松一口气,两手握住上铺的围栏,踩着梯子爬上去。 伴随着铁架子床嘎吱嘎吱的声音,睡在下铺的陆竽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在坐过山车,轰隆隆好一阵子,终于安静了。 陆竽翻个身,面朝着墙壁,无声地叹息,闭上眼睡觉。 —— 起床铃六点整打响,在此之前,陆竽就醒了,抓起枕边的小电子表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分。 夏季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泛起亮光了,晨光熹微,透过阳台照进来,隔了两层玻璃窗,如雾一般朦胧。 陆竽轻手轻脚坐起来,随手取下墙上挂钩上挂的一本巴掌大小的日历。 这是她从家里带到学校的,陆国铭喝的酒里面送的。一个月一页,八月份已然过去,她掀过一页,目光落在上面。 2012年9月1日,星期六。 崭新的一个月,崭新的学期。 陆竽微微扬唇,挂好日历后,拿了一本小小的英语单词本,靠着床默背单词。 二十分钟眨眼过去,起床铃响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学生们。 陆竽收起单词本,在床上换了衣服,第一个去卫生间洗漱。等其他人陆陆续续下床,她已经整理好了,准备出门。 张颖从对面上铺爬下来,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抬手揉了揉睡成肿泡眼的眼皮,瞧见陆竽拿起床上的书包,背在身后,愕然道:“陆竽,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嗯。”陆竽抿唇一笑,朝她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 “拜拜。” 张颖捂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自觉地加快了行动速度。 陆竽早上一般不和黄书涵一起走,主要是黄书涵太懒,习惯睡到最后一刻,踩着预备铃进教室,陆竽接受不了。 不过,她们中午和晚上会一起去食堂吃饭。 陆竽独自一人走出宿舍楼,在食堂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耳边循环了好几遍的起床铃声停止,切换到放歌环节,依旧是林俊杰的那首《江南》,从高一放到高二,从没变过。 早上的空气清新怡人,学校里绿化植被面积广,一路都能闻到草木香和花香,时不时传来鸟儿的啁啾声,空灵悦耳。 走到教学楼下,两个包子刚好吃完。 陆竽擦了擦嘴巴,穿过走廊到尽头的楼梯口,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她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能听到轻轻的回音。 上到三楼,不出意外,教室门没开。 陆竽取下背后的书包挂在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本书,靠着门边的墙壁上静静地看。 江淮宁从三楼的楼梯口出来就瞧见这样一幅画面:女生穿着纯白的校服t恤,黑色长裤,身形单薄瘦弱,露出来的胳膊纤细白嫩。后背靠着墙,两脚并拢,微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侧脸安静又认真,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默念着什么。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来几缕,衬得那张脸只有巴掌大小。 脚步声惊动了陆竽,她下意识抬手勾起扫在脸颊上的发丝,抬起眼眸看过来。 江淮宁走近了,便能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的那颗小痣。 “门没开?”江淮宁别开视线,随意地看了眼紧闭的教室前门,门上挂着一把铁灰色的锁。 陆竽点点头:“嗯。” 江淮宁视线重新落在她脸上,定定地打量了一会儿,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有点意外的样子:“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手里还拎着一杯豆浆,说话间,取出袋子里的吸管扎进盖子里。 陆竽盯着男生唇畔的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我住校,来得早不奇怪,你走读还来这么早才比较让人惊讶吧?” 江淮宁解释:“我家离学校近。” “哦。”陆竽瞄了眼他身后,“沈欢没跟你一起?” 印象里,他们两个应该是一起上学放学的。 江淮宁侧身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摇摇头:“他家比我家稍远一点,不等他了。”他顿了一下,很自然地把手里的豆浆递给女生,“你喝吗?我还没喝。” ------题外话------ 注意一下文中提到的时间线哦,这是十年前……_(:з」∠)_ 所以高中完了会写到大学,之后步入社会,结婚…… 第17章 你喝甜的吗 以前在北城读书,家里有阿姨伺候,用不着孙婧芳操心。眼下一切回归原点,孙婧芳不得不事事亲力亲为,操持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她太久没照顾过身为高中生的江淮宁,今天早上没能早起给他做早餐。 听见动静时,她走出房门一看,江淮宁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孙婧芳顿时心生愧疚,一路将他送到电梯口。江淮宁压根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反而很心疼她,让她进去多睡会儿,他自己去早餐店买了一份早餐。 一屉小笼包吃完了,剩下一杯豆浆太烫,江淮宁挂在车把上,带到了学校里。 听着他略显随意的语气,陆竽着实有些吃惊。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仔细算起来,也就前天和昨天两天而已,足以让她发现,江淮宁远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清冷疏离,相反的,超乎想象的亲和随性。 听他和沈欢讲话,偶尔蹦出来的一两句玩笑都让人忍俊不禁。 江淮宁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明明刚认识不久,却好像来往多年的好友一般,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平易近人。 “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思绪翻转,陆竽笑着摆了下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江淮宁拿着豆浆没喝,一只手臂弯曲,搭在栏杆上,解释了一句:“忘了给老板说不放糖了,我不大喜欢喝甜的。” 清晨的微风吹起男生额前的碎发,衬衫的下摆也微微拂动。他还没领校服,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白色短袖衬衫搭配浅蓝色的牛仔裤,干净又清爽,犹如雨后青翠欲滴的树叶,或是冬日里一尘不染的白雪。 “这样啊。”陆竽视线在他柔软的黑发上短暂停留了几秒,喃喃出声。 “你喝甜的吗?”江淮宁手往前递了递,再一次问道。 陆竽看着他的眼睛,犹豫着接了过来,抿抿唇,笑着说:“谢谢。” “该我谢谢你,不然不知道怎么解决。”江淮宁说完这一句,抬步走到她旁边,跟她一起靠在门边的墙上。 两人并肩站在教室外的画面,远远看着像是在罚站。 陆竽低头咬住吸管,沉默地吸了一口,底下的糖渣没完全融化,第一口吸上来的豆浆格外甜腻。 她用手捏着吸管搅拌了几下,又摇晃了几下纸杯,听见身侧的江淮宁问:“班里拿钥匙的都有谁?” “目前只有班长和生活委员吧?”陆竽也不确定,语气有些迟疑。 两人正说着话,楼梯口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短发女生背着书包风风火火跑上来,嘴里还叼着一袋牛奶。 女生抬眸见教室外面有人等着,一手拿住牛奶,大口喘气。因为一路小跑,她脸颊红红的,额头出了一层汗,语含歉意道:“不好意思,起来晚了点,让你们久等了。” 来人正是生活委员胡韵洁,个子一米六左右,身材微胖,脸蛋圆圆的,很可爱。 陆竽说了句没关系。 胡韵洁飞快地瞟了江淮宁一眼,侧过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找出教室前门那一把,开了锁。 江淮宁没说什么,跟在陆竽身后进了教室,顺着过道往后走。 谁知,前面的女生走了没几步,突然毫无预兆地转了个身,差点撞到他怀里。江淮宁及时止了步子,陆竽稳了稳身形,仰头看他一眼,侧着身让他先过去。 江淮宁站着没动,垂眸看着她,随口一问:“你要出去?” “不是。” 陆竽等他走过去,抱着书包到胡韵洁跟前。 胡韵洁刚坐下歇气,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饼啃起来,冷不防被凑到眼前的女生吓得差点噎住,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事?” 陆竽弯腰站在她桌边,笑眯眯地说:“我想借用一下你手里的钥匙,再去配一把,以后方便一点。” 胡韵洁舒口气,脸上僵住的表情放松下来,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没问题。你平时来得比较早的话,我就不用着急忙慌往教室赶了。” 她保管着班里的钥匙,要是早上来得晚,像今天这样,让同学们在走廊上等着,她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陆竽的要求,无异于减轻了她的心理负担。 胡韵洁非常乐意,爽快地放下手里的鸡蛋饼,掏出钥匙串,递给陆竽:“你自己拿吧,最新的那一把就是。” 好几把钥匙串在一起,只有一把是崭新的,陆竽将其挑出来,问她:“这个?” “对。”胡韵洁看了一眼,拿起鸡蛋饼一口一口地啃。 两人说话的工夫,班里来了好几个同学。 陆竽站在过道,费劲地转动着钥匙串上的铁环,好不容易将那把钥匙取了下来,弯着唇角朝胡韵洁道谢:“谢谢,我中午吃了饭还你。” “不着急。”胡韵洁收起钥匙串,塞进书包里。 陆竽手心里攥着钥匙,往后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江淮宁坐在倒数第三排,能够清晰地听见前面的两个女生说了什么,忍不住回头看向陆竽,瞧见她将钥匙装进桌上粉色的笔袋里:“你每天都来很早?” “也不是每天。”陆竽谦虚地笑笑,转念一想,他来得也挺早,于是顺口问他,“用不用帮你配一把?” 江淮宁怔了怔,沉默几秒后,并未拒绝:“好啊,谢谢。”余光瞥见教室后门被人打开,班长曾响和两个男生走了进来,他笑着问,“配钥匙多少钱?” 陆竽一听这话就猜到他要给自己钱,忙不迭说:“很便宜的,不用你给,就当是谢谢你请我喝豆浆。” “行吧。”江淮宁没再坚持,转过去坐好,抽出英语书,开始早读。 没一会儿,班里热闹起来,书声琅琅,唤醒了沉睡的校园。 沈欢哈欠连天地进来,在江淮宁旁边的位子坐下,将背上的书包取下来甩在课桌上,嗓音有些哑:“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等我?” 江淮宁意外地瞅了他一眼,怀疑他失忆了:“昨晚不都说好了,早上不一起走。你磨磨唧唧的,我担心会迟到。” 大清早沈欢就被这位兄弟噎了一下,一张脸好似锅底,没好气地说:“我这不是没迟到吗?” 正在预习英语课文的陆竽,莫名地笑了一下。 —— 星期六照常上课。 早上第一节课就是英语,铃声打响后,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门外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响,一个女老师走了进来。 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烫了小卷,扎了个低低的马尾,穿一件深蓝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根细细的皮带,一侧挂着黑色的扩音器,连接着一个小型头戴式麦克风。 陆竽见到这位女老师就一脸生无可恋,显然对她并不陌生。 ------题外话------ 江淮宁:喝了我的甜豆浆,就是我的……(消音) 第18章 迷死人不偿命 “别睡了,醒醒。” 英语老师都走上讲台了,顾承还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对身边的一切毫无所觉。一头乱发加上两个黑眼圈,显示他昨晚没好好休息。作为同桌,陆竽当然得尽到提醒的义务。 连叫了两声,顾承一点反应也没有,陆竽急了,深知英语老师的严厉,她在桌底下狠狠踢了顾承一脚。 “嘶——” 顾承蹙起眉,眼睛缓缓睁开,一只手支着脑袋坐起来,满脸困倦地瞅着陆竽,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陆竽特别想挥一巴掌给他打醒,但她忍住了,低声警告他:“老师来了,别睡了,小心被罚站。” 顾承懒洋洋地哦一声,扭头去看讲台上的女老师,勉强打起精神。琢磨了一下陆竽话里的意思,他一手挡在嘴旁,小声问:“她爱玩罚站那一套?” “嗯。”陆竽目不斜视,低低地应一声。 英语老师手撑在讲桌两边,目光如炬地在班里扫视一圈,而后,面无表情地开口:“goodmorningeveryone,mynameischenhongmei.fromnowon,iamyournewenglishteacher.let’sbeginourclass……”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立马开始学习新课。 陆竽掀开课本,翻到unit1,她已经预习过了,空白处写满了单词的注解,包括一些语句的分析。 手里握着一支笔,她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 顾承截然相反,课本刚翻出来便打了个绵长的哈欠,脊背很快塌下去,眼皮眨动得缓慢,随时能睡着。 英语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的时候,陆竽眯了眯眼,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取出一副细边眼镜戴上,视野陡然清晰了许多。 她一边飞快地往课本上记笔记,一边小幅度牵动嘴唇,吐槽顾承:“你选的位子也太靠后了,看黑板上的字好费劲” 一个班里七十个人,统共八排,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后背基本上能挨着墙,倒数第二排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竽轻度近视,左眼一百七十五,右眼两百,坐在前面的话用不着戴眼镜。 顾承握着圆珠笔,在桌面戳了下,笔尖弹出来,他咧着嘴角轻笑一声:“你听听你这话是不是没心没肺,要不是我占座儿,你来了得坐最后一排。” 陆竽哑口无言。 她忘了自己昨晚迟到那回事了。 英语老师分析完一个句式,拿起讲桌上的书,接着往下讲:“挑一个同学,翻译一下下面这段话。” 一到提问环节,那就是全班最安静的时候。 一个个埋着脑袋,眼睛死盯着课本,生怕不经意抬眸,与老师的眼神对视上,就被抓起来回答问题。 英语老师没在讲桌上找到座次表,也就不点名字了,直接点学号:“36号,哪个?起来翻译一下这段。” 没被点到的学生心脏落到实处,松了一口气。 伴随着凳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陆竽斜前方的沈欢慢吞吞站了起来,手里捧着英语书,一段话翻译得磕磕巴巴,好几个单词不认识,囫囵跳过去了。 英语老师皱起眉毛,一脸不悦。 啪的一声,英语书被她重重地拍在讲桌上,沈欢吓了一跳,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高一的时候,其他老师难道没讲过要提前预习课文?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得查,不了解的句式要反复琢磨,你自己想想你这翻译的都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陈红梅声音尖利,一字一句犹如魔音灌耳,响彻教室,“我把话撂在这里,不管是课本上的内容,还是课下写的卷子、英语报,我不希望再有诸如此类的情况出现。再有回答不上来的,站着听课吧。这次就算了,坐下。” 沈欢虚惊一场,舒口气,腿勾着凳子坐下来。 —— 下课铃声响起,全班学生如释重负,目送陈红梅走出教室,大家才活跃起来,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传来。 “吓死了,你敢信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一节课就留这么多作业,我也是服了。” “我已经能预想到以后的日子有多苦逼了,来人啊,救命啊,不想活啦。” 沈欢是第一个被拎起来的典型,自然心有余悸,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水压压惊,拍了拍胸脯:“心脏给我吓出来了。” 顾承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陈红梅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他瞌睡都没了。 陆竽收起英语课本,拿出下节课要用的物理书,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幽幽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她讲卷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厉害。” 沈欢脸色变了变,转过身趴在后桌:“她教过你?” “高一教过。”陆竽抬眸看了他一眼,决定再多说一些,给他提个醒,“陈红梅最喜欢挑人回答问题,尤其是翻译句子,英语报上的阅读理解也不放过,通篇文章你得提前弄懂,她提问时你回答不上来,会被罚站一整节课。” “妈呀,这么严厉?” “是啊。”陆竽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语调平静地说,“所以课下做题的时候,不仅要把题目做完,文章也要细致地读一遍,提前把不认识的单词查一查,试着翻译完全文。得花费很多时间。” 沈欢缩缩脖子,感觉好日子到头了。 谁让他所有学科里,属英语最差劲。 见他被震惊到的样子,陆竽笑了笑,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 “以前我们英语课上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就是,一篇阅读理解文章,从前到后一人翻译一句。还有哦,课前默写单词,她为了防止同桌互抄,会让班里一半的学生趴在墙上默写。” 江淮宁听到这里,扭过头来打趣道:“你再吓欢妹,他中午可能吃不下饭了。” “欢妹?谁啊?”陆竽眼神茫然,疑惑地问。 江淮宁还没回答,沈欢就炸毛了,猛推了他一把。江淮宁身子往斜后方倒,撞到陆竽桌角。陆竽连忙伸手护住桌上的水杯和高高摞起的书,一手抓住江淮宁后背的衣服,免得他倒下去。 沈欢气急败坏的声音随之响起:“江淮宁,信不信我杀了你!都说不准叫欢妹了!你再叫,老子翻脸不认人了!” 江淮宁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堪堪稳住身形,帮陆竽把撞歪的课桌摆正,挑了挑眉:“那你应该杀了班长。” 这个称呼是曾响昨天搬书的时候随口取的,好几个同学都听见了,不关他的事。 沈欢气得吹胡子瞪眼,江淮宁偏偏火上浇油,笑着给不明所以的陆竽解惑:“欢妹是他的外号。” 陆竽也不想笑,但她实在忍不住,愣神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因为名字听起来像女生吗?” “对。” 江淮宁侧身靠在她桌沿,同样笑得眼睛弯弯,薄唇勾起。 前面几排的女生回过头就瞧见颜值颇高的男生露出这样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心都要醉了,轻飘飘的,如同绵软的云朵。 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好像没想象中那么高冷啊。 ------题外话------ 江淮宁:我看起来很高冷??? 欢妹:……是的。 第19章 看见我躲什么 十一点四十五分,结束了上午第四节课。 铃声一响,大家纷纷出动,从教学楼往食堂方向去。 陆竽在一楼等人,三四分钟后,黄书涵下来了,像往常一样,主动挽住陆竽的胳膊,两人下了台阶。 黄书涵叽叽喳喳跟她交流这一上午班里发生的事,正说到兴起,胡乱扫射的目光陡然捕捉到一道万分醒目的身影。 “江淮宁诶!”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陆竽看前面。 几步开外,男生的身形在一众学生里显得颀长挺拔,清瘦如竹,皮肤在阳光下白皙得好似透明。他边上是蹦蹦跳跳的沈欢,正兴奋地说着什么。沈欢身侧是举止颇为文气的一个女生,长发披肩,身量纤细,和众多学生一样,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那样平平无奇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格外清纯动人,很显然,得益于那张姣好的脸蛋。 陆竽抬眸打量一会儿,心里有了答案,那女生应该是沈欢口中的双胞胎姐姐沈黎,文科班的学霸。 黄书涵也注意到沈黎了,眼里流露出惊讶的情绪,张张嘴,迟疑地说:“那不是……前天下午和江淮宁一起的女生吗?” “怎么了?”陆竽笑笑说。 “没想到她也是我们学校的。”黄书涵拖着陆竽快走几步,追上前面三个人。 陆竽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快要走不稳了,不得不压低声音制止她:“大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还用问,看帅哥啊!” “喂,我说你……” 陆竽的话压根不管用,眼看着距离江淮宁近在咫尺,她及时止了话茬,以防被他听了去。 这番动静还是被江淮宁察觉到了,他扭过头来,微微错愕的目光停留在陆竽脸上。 陆竽窘了。 黄书涵这人从来不会感到不好意思,蹦到江淮宁身边,笑着打招呼:“嗨。我们前天下午见过,在卢店初中,你和顾承他们打篮球。” 江淮宁点点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想起来了。” 沈黎的视线越过沈欢和江淮宁,看向边上的两个女生,看似平静的眼神里蕴藏着一股探寻的意味。 黄书涵打完招呼也没聊别的,退到一边,暗戳戳地挠陆竽的腰,一双眼睛亮得灼人,掩不住激动的情绪:“江淮宁还挺好说话的。” 那三个人走远了,陆竽才松口气,看着自己的姐妹,颇有些无奈,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挺好的。” 黄书涵语气不无艳羡:“你们班女生好福气,能够天天看帅哥。你想想啊,做题累得要死要活的时候,抬头瞄一眼江淮宁的脸,瞬间满血复活了。” 陆竽被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没说几句话,两人到了食堂,找了个人比较少的窗口排队打饭。 套餐都是四块钱一份,三个菜加一个鸡腿,有炸鸡腿和卤鸡腿,任选一种。如果不想吃鸡腿,可以换成虎皮鸡蛋。菜的味道不错,价格也划算,一般走读生中午这一顿都会在学校食堂里吃。 陆竽和黄书涵端着餐盘,找到两个面对面的空位坐下来。 一个抬头的瞬间,黄书涵瞧见江淮宁坐在斜前方,正低着头夹菜,他旁边坐着那个恬静又漂亮的女生,两人偶尔交流几句。 陆竽吃了好几口,没见黄书涵开动,问:“你在看什么?” “真有缘分。”黄书涵用筷子指了个方向,感慨了一句。 陆竽手里举着一个炸鸡腿,下意识回眸,恰恰对上江淮宁看过来的视线。因为黄书涵一直往那边看,他才有所感应,循着那道目光看回来,没曾想看到的人是陆竽。 陆竽顿时噎住了,猛咳了一声,转过头来瞪了黄书涵一眼,简直害死她了。 黄书涵撇撇嘴,神色无辜:“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竽:“……” 江淮宁收回视线,没忍住,抿着唇笑得无声无息。 “你在笑什么?”坐在他边上的沈黎一侧头就瞧见他微微翘起的唇角,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笑了,出于好奇,便问了出来。 “没什么,看到好玩的事情了。”江淮宁含糊其辞地一带而过,端起手边的不锈钢小碗,喝了一口番茄鸡蛋汤。 沈黎越发捉摸不透,想了想,换了个话题,轻声细语道:“你在班里还适应吗?没遇上什么困难吧?” “放心,这不还有我吗?”沈欢扒了一大口米饭,嚼了嚼,含糊道,“再说了,一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能适应的,老师和同学又不会吃人。” 沈黎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没话说了。她这弟弟哪里都好,就是嘴巴有点欠,说话从不过脑子,时常能被他气到失语。 江淮宁淡笑着说了三个字:“挺好的。” —— 吃饭的过程中,黄书涵频频朝江淮宁那个方向看,陆竽却是再没回过一次头,躲都来不及。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就有些难为情。 “我想起来那个女生是谁了,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黄书涵吃好了,筷子往餐盘上一丢,声音清脆道,“三十班那个班花,沈黎,对不对?” 她是理科生,平日里不太关注文科班的八卦,但沈黎的名字她绝对听过,事实上高一的体育课上还跟她见过几面。 她们两个班有一节体育课是重合的。 沈黎打羽毛球的时候,周围总是有好些男生观看。女生长发飘飘,披在身后,跳跃起来的身姿别提多抓眼球了。 只不过她不爱运动,每次点完名,她就和同学躲在人工湖边看小说,所以对沈黎的印象不深刻。 “嗯,她是沈欢的姐姐。”陆竽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净嘴巴,递了一片纸巾给黄书涵。 “你早就知道?”黄书涵接了纸巾,瞪大双眼看着她。 “昨天才知道的。”陆竽站起来,将手里的纸巾捏成团,扔进垃圾桶里,笑着说,“沈欢自我介绍时,特意提了他姐姐。” “我说呢,两个人长得好像。” “他们是龙凤胎,长相当然有几分神似了。”陆竽一边跟她往外走,一边笑说。 食堂几个侧门都装了塑料帘子,里面十分闷热,一顿饭吃下来,额头出了不少汗,陆竽在外面的水龙头洗了把脸。 黄书涵也热得不行,弯着手肘,水哗啦啦淋在手臂上,听见陆竽说:“我要去热水房旁边的小店里配钥匙,要不你先回教室?” “我陪你去吧,也没什么别的事。” “行。” 两人绕到食堂后面,走过一段毫无植被遮挡的路,晒得脸颊发烫,终于到了热水房,旁边的小店里只有一个师傅在吃盒饭,没什么人。 配两把钥匙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好了。 陆竽付了钱,路过服务中心时,她请黄书涵吃了一支雪糕。两人一路说笑,走到教学楼下,互相挥手告别,分别从两个方向上楼梯。 江淮宁已经在教室里坐着,低头写一张英语报。这是上午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 陆竽先去胡韵洁的座位,归还了钥匙,顺着过道往后走,停在江淮宁桌边,一枚边缘有些粗糙的钥匙落在他手边:“给你。” 江淮宁停了笔,抬起头看她:“谢谢。” “不客气。” 陆竽往后走两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将另一把钥匙挂在钥匙串上。正低头摆弄,冷不丁听见江淮宁离得很近的声音,低低地,含着一股不甚明显的笑意:“你在食堂看见我躲什么,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题外话------ 陆竽:倒是没说坏话,说了别的……_(:з」∠)_ 第20章 我们从小就认识 陆竽猛一抬头,江淮宁那张清俊的脸庞出现在那一摞书的上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眨动的眼眸分外明亮。 “你在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说你的坏话?”陆竽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反驳他,“你又没得罪我。” 江淮宁凝神想了想,用一副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既然不是说坏话,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心虚?” “我……”陆竽磕巴了一下,音量拔高了一些,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我哪里看起来心虚了!” 江淮宁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扬唇一笑,决定不逗她了:“没有就没有,你别紧张。” 陆竽简直百口莫辩,营造出来的气势一瞬消散殆尽,声音弱弱道:“我没有紧张。好吧,我实话实说,是我朋友对你很好奇,所以多聊了几句你的事情。” 对不起了,黄书涵,只能把你卖了,谁让你害我陷入窘境。陆竽暗暗道。 江淮宁身子彻底转了过来,手臂搁在她桌面垒起的书上,好整以暇地问:“聊我什么?” “就……随便聊聊啊。”陆竽眼神闪烁,渐渐招架不住,就差举起手投降了,“我没骗你,真的是随便聊聊,就好奇你和沈黎还有沈欢的关系,没别的了。” “我老家就是昽山县的,小学五年级读完随爸妈北上,一直在那边读书。沈黎和沈欢的妈妈是我妈的老同学,我们从小就认识。”江淮宁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陆竽目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哦了一声。 江淮宁见她发呆的模样,抿唇笑了一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了。”陆竽忙不迭摇头。 江淮宁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着她,神色显出几分纠结:“其实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话题转换太快,陆竽一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疑惑地“啊”了一声:“你说。” “你高一的学习笔记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份?北城和南合省的教材有些科目不一样,分A版和B版,考纲应该差不多。教材和教辅资料我已经买了,跟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可能没法比,还得借助学习笔记巩固知识点。”江淮宁语调平缓,温和地笑着说,“沈欢学习不怎么样,帮不上忙,沈黎是学文科的,找她也没用,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你了。” 幸亏沈欢没在,不然听他这么说,又要跳脚了。 陆竽抿抿唇,有些较真地说:“跟小班的学霸相比,我的成绩也不怎么样。” 江淮宁愣了一下,笑笑说:“怎么会?我看到成绩单了,你在班里是第四名。” 陆竽都没想过他会去看教室里贴的成绩单,听他这话的意思,他还特别留意过她的成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小班那些学霸的分数,我比他们差远了,真的。尤其是奥赛班,遍地六百多分。” 江淮宁观察她的神色,迟疑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愿意帮忙吗?” “没有没有没有。”陆竽一连说了好几遍,生怕被误会是小气的人,“你要是不嫌弃,我当然没问题了。只是我的学习资料什么的都在家里,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去。” 江淮宁展颜一笑:“那没事,我先跟你预定一下。” 陆竽笑了笑说:“好吧,我下次过来带给你。” 方巧宜和孔慧慧进教室时就瞧见这样一幅画面:江淮宁趴在后桌的一摞书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黑色中性笔,无意识地转动,陆竽两手托腮,神采奕奕地与他讲话,唇边的笑意灿烂到极致。 两人说了什么,没人听清,只觉得这一幕分外养眼。 陆竽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让人感到非常惊艳的长相,却毫无疑问是漂亮的。她皮肤很白,黑长发卷卷的,眼睛大而明亮,双眼皮,睫毛纤长,鼻子小巧,嘴唇弧度好看,淡淡的粉嫩的颜色。 收回视线时,方巧宜余光一扫,瞥见程静媛走进来,于是眼珠子一转,状若无意地跟孔慧慧说:“你看陆竽,昨晚舍友找她问江淮宁的QQ号,还装着跟人家不熟呢。说说笑笑的,哪里不熟了?” 程静媛愣了愣,抬眸看向江淮宁,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生微弓的后背,薄薄的衣料勾勒出底下清瘦而不薄弱的身形。 方巧宜知道她听见了,也不再说别的,拉着孔慧慧回了座位。 程静媛昨晚在宿舍里问了一圈,就想打听出江淮宁的号码,傻子都能猜到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看上人家了呗。 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江淮宁昨天一进教室就引发了轰动,好些女生都心神摇曳。大部分碍于害羞,没表现出来而已。 程静媛看着胆子大性格外向,被人问起时,还不是藏藏掖掖的。 念及此,方巧宜颇觉好笑,轻轻哼了一声,反正她也没做什么坏事,顶多给陆竽添一点堵。 有时候真不能小瞧了女生的妒忌心,谁知道会不会因妒生恨。 —— 午自习的铃声响了好久,班里安安静静,沈欢从外面进来,坐下来后两条胳膊交叠,脑袋枕在上面睡大觉。 江淮宁写完完形填空,伸手推了他一下。 沈欢睁眼,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干嘛?” “英语词典借用一下。”上午陆竽形容英语老师的那番话深深地印在江淮宁的脑海,遇到不认识的单词,他便下意识想要查清楚词义。 沈欢在课桌上翻了翻,又在抽屉里摸索了几下,无奈地摊手:“落在家里了。” 江淮宁薄唇一抿,不想跟他说话了,转头问陆竽:“英语词典有吗?” 陆竽正好也在写英语报纸,晚自习要交的,她说了声稍等,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比板砖还厚许多的牛津词典递给江淮宁。 “谢谢。” 江淮宁一手接了词典,放在桌面,掀开硬壳封面,雪白的扉页上,“陆竽”两个字清晰地印在上面。 女生的字写得秀气又好看,非常标准的楷体,应当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字体。 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字,江淮宁觉得简直没眼看了,不是一般的丑,俗称跟鸡爪子刨过似的。 收敛思绪,江淮宁微微笑了一下,根据单词首字母查询,将词义标注在单词旁边。 写完一张英语报,时间刚过两点,距离下午的预备铃还有半个小时。江淮宁趴在课桌上午休,依稀听到后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是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午自习快结束的时候,顾承迈着大步从教室后门进来,臂弯夹着篮球,额前的碎发湿淋淋的,像被水洗过,短袖被撸到肩膀上。 他一屁股坐下,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将一瓶冰镇的橙汁放在陆竽桌面,喘着粗气说:“英语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抄。” 陆竽:“……” 他还能更理直气壮一点吗? ------题外话------ 江淮宁这人能处,随便问他问题,他会认真回答……_(:з」∠)_ 第21章 滥竽充数的竽 晚自习前,各科课代表在黑板上写下作业的内容,以及交作业的时间,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完成。 英语作业下了第二节晚自习交。 在此之前,顾承已经抄完了陆竽的,眼见其他几科的作业也要交,又问她要。 陆竽早就利用课下时间全部写完了,动手给他找出来,颇有些无奈地说:“你就不能独立完成作业?还想不想考大学了?你不会是想高中毕业就回去继承你爸的家业吧?” 快速又直接的三连问,将顾承给问愣住了。 前桌的沈欢扑哧一声笑了,眼神饱含佩服地看了陆竽一眼,简直忍不住拍手称快。顾承这人拽得很,难得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陆老师说得对,下不为例。” 顾承勾起唇角笑笑,混不正经的样子,拿了陆竽的作业,一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握着笔飞快地抄写。 陆竽又不傻,还能不知道他口中的“下不为例”等同于一句废话?所以,她一个字也不会信。 —— “叮铃铃——” 一眨眼,第二节晚自习结束了。 坐在第一组第一排的英语课代表王璐站起来吆喝一声:“各小组的组长帮忙收一下作业,没交的把名字记下来。” 陆竽所在的这一组的组长是个女生,坐在前面,依次往后收作业。 见识过英语老师雷厉风行的手段,几乎没人敢不交作业,挑衅她的权威。 小组长很快收齐了自己这一组,拿到前面去,脚步倏然顿了顿,扭头朝着陆竽的方向喊道:“同学,你的英语报没写名字。” “说你呢。”顾承手肘撞了撞陆竽的胳膊,提醒道。 陆竽原本在预习数学,抬起头看向前面,拿笔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吗?” “是啊,你没写名字。”女生站在讲台下方,扯出她的英语报扬了扬。 陆竽歪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写名字,连忙双手合十比了个拜托的手势:“你帮我写一下,我给忘了。” “你叫什么?” 女生边说边走到自己座位上,拿了桌上的笔,准备帮她写。 陆竽坐直了,隔着长长的过道,不自觉放大音量:“陆竽。” 昨天晚自习上,班里的同学虽说都做了自我介绍,可一个班里七十个人呢,哪能那么快全部记住。女生写了个陆字就卡壳了,问了一声:“哪个yu?” “竹字头,下面一个于是的于!”陆竽担心她听不见,音量又拔高了一个度。 熟料女生还是没听清,一脸疑惑地问:“什么?鱼刺的鱼?” 班里一到课间休息时间就吵吵嚷嚷,后面还有男生原地拍篮球,砰砰砰,声音巨响。陆竽都有点崩溃了,伸长脖子重复一遍:“竹字头,于是的于。” “哦哦哦,知道了。” 女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飞快地写上去,交到课代表那里。 “谢谢啊。”陆竽晃了晃右手,一脸感激之情。 “小事一桩。”女生笑笑。 江淮宁坐在陆竽前面,听完两个女生之间的交流,觉得着实有些费劲,控制不住回首对陆竽说:“你怎么不说是滥竽充数的竽,这样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哪个字了。” 陆竽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无语到极点:“哦,我跟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滥竽充数的竽?你觉得这样比较好听?” 江淮宁:“……”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陆竽又说:“你跟人介绍自己,会说是永无宁日的宁吗?” 江淮宁狠狠噎了一下,词穷了。 眼看着江淮宁吃瘪,沈欢乐得不行,拍着桌子大笑,心情别提多舒畅了:“哎呀,头一次见老江被治得服服帖帖。陆竽,好样的,请继续保持。” 话音落地,他朝陆竽竖起大拇指。 毫不夸张地说,他因为这个就对陆竽这姑娘刮目相看了。别看她文文静静,一开口却能切中要害,让江淮宁无话可说,他要笑死了。 听见陆竽被夸赞,顾承半边身子歪靠在后桌沿,抬抬下巴,与有荣焉地说:“那是,我们鲈鱼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小就是十里八村的侠女,一出手就片甲不留!” 他说话时神采飞扬,衬得一双黑眸格外明媚。 沈欢咂咂舌:“鲈鱼儿?陆竽?” “嗯。” “侠女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承在陆竽后脑勺拍了一把,翘起唇角,展露出一个分外勾人的笑,“她喜欢看武侠剧,看到剧里的人比试剑法过招,她就拿木棍儿学着比划,能从校门口一路比划到家门口。那气势,一般人比不上,千万别被她外表给骗了。” “哈哈哈,没看出来啊,陆竽你性子这么野。”沈欢眉毛挑得老高,意外极了。 江淮宁听了也有些忍俊不禁。 陆竽给了顾承一记警告的眼神,而后朝沈欢笑一笑,勉强为自己挽尊:“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俩是青梅竹马?”沈欢陡然想到这一层,好奇地问。 顾承没否认,眉梢一扬,乐呵呵地说:“啊,算是吧,小学一年级就认识。” 铃声突然打响,第三节晚自习开始了,几人被迫止了话茬,沈欢转过身时还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 星期一,早上第一节课是化学。 化学老师李正飞是隔壁七班的班主任,年近四十,酷爱穿一身黑白拼色的运动衣,发顶稀疏,国字脸,面庞周正。 他腰间也别着扩音器,站上讲台时,意外地瞅了一眼最后一排的空位,调整了下嘴边的麦克风,问:“那位同学什么情况,没来?” 同桌万兴磊憋着笑回答:“报告老师,我同桌出了点状况,被老班带去医院了。” 一听“医院”两个字,班里的同学惊讶不已,纷纷扭头往后看,奈何刚开学没几天,对那个位子上的同学没什么印象,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李正飞听说是班主任带走了,也就没继续问,开始上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了。 李正飞前脚刚走,杜一刚后脚领着于巍进了教室,目送他到最后一排坐下,叹一口气,叮嘱万兴磊照看好他,转个身离开了。 于巍自己说是起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杜一刚就纳闷了,摔一跤能摔得鼻青脸肿、右臂骨折? 问他是不是被人打的,于巍一口咬定是摔的。 去医院拍片检查过,医生看着片子,也说像是摔的,杜一刚就没再盘问。 于巍刚坐下来,周围就响起一片爆笑声,几个男生吹口哨、捶桌子、拍大腿,热闹得好似在看篮球赛。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男生额头肿了一个大包,眼角一片乌青,右臂打了厚厚的石膏,用绿色的纱布绑着,吊在脖子上。 于巍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应对那些或好奇或探寻的目光,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起了拳头。 陆竽与他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侧目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同情。他们高一在一个班,彼此一句话没说过,印象里,于巍的存在感不怎么强,若不是她记性好,可能想不起有这号人。 “你和于巍在一个宿舍吗?知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陆竽推了下正在看漫画的顾承,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谁?”顾承抬眸看她,神色几分散漫。 “于巍。” “没听过,不跟我一个宿舍。”顾承合上漫画书塞进抽屉里,随手拽住从身旁经过的一个男生,正是于巍的同桌万兴磊,“你同桌怎么回事儿?” ------题外话------ 你们有见过说自己老婆是滥竽充数的男主吗? 这不就是…… 第22章 可怜兮兮的落水狗 万兴磊被迫停下脚步,偏头看着顾承。 “问你呢,于巍那伤怎么弄的?”顾承一只脚踩在课桌底下的横杆上,侧着身子,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昨天一起打过篮球,万兴磊当然对他不陌生了。不仅如此,他还很欣赏顾承张狂不羁的性子。见他对于巍的事情感兴趣,他嘴角抽了两下,憋不住笑,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 “于巍那人闷不吭声的,不知怎么得罪了赵琦,赵琦寻思着跟他开个玩笑。”万兴磊边说边发出怪笑,“我睡在于巍下铺,后半夜他去上厕所,赵琦一把拉起我,掀了上铺的床板。于巍从卫生间出来,黑灯瞎火的,他爬到上铺也没察觉到床板没了,直接从上面栽下来了……” 还没说完,万兴磊回想起那个场景,扑哧了一声,勾着顾承的肩膀大笑不止。 顾承有点烦躁,一手扯开他胳膊。 万兴磊微微顿了一下,仍是一副笑岔气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整个宿舍的人都醒了,笑疯了,差点招来宿管大爷。” 有什么好笑的?陆竽拧紧了眉心,简直无法理解。 这叫开玩笑吗?明摆着欺负老实人。 “行了,知道了。”顾承掏了掏耳朵,嫌他的笑声太刺耳。 “那我去厕所了。”万兴磊没注意看他的神情,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中午打球叫我一声。” 顾承没理他,挥了挥手做驱赶状。 万兴磊一走,陆竽顿时忍不了了,白净的小脸上震惊和愤怒并存:“你们男生开玩笑这么没品?人都骨折了,还笑得出来!” “哎哎哎,别搞连坐啊,我可没开这种玩笑。”顾承连忙为自己辩解,特别不乐意被归类到“没品”的行列里。 陆竽紧绷着脸。 前桌的两个男生也都听见了万兴磊那番话,沈欢下意识朝于巍的座位看了一眼,男生低垂着脑袋,手指不断拨弄着额前的短发,想要遮住额头上肿起来的包,跟可怜兮兮的落水狗似的。 他平日里爱玩爱闹,还很爱笑,此刻压根笑不出来,附和陆竽的话:“确实挺没品的,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班的同学,玩笑归玩笑,伤害人就过分了。” “就是!”陆竽点点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多影响学习。” 江淮宁听着那道义愤填膺的女声,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陆竽气势汹汹快要喷火的眼神,微微愣了一下。 “我没说所有男生都那样啊……”陆竽与他四目相对,下意识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 江淮宁牵动唇角轻笑一声,突然想到上周六晚自习,几个人聊天时,顾承对她的形容,十里八村的侠女? 莫名的觉得,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上课铃响了起来,江淮宁转过身去坐好,眼前浮现的仍旧是陆竽气呼呼的脸。 —— 中午放学,顾承抱着篮球先一步走了,赶着去抢占篮球场地。 男生如同离弦之箭,眨眼间没了影子,陆竽摇摇头,搞不懂他精神怎么能这么旺盛,天天打球都不累吗? 她从笔袋里拿出饭卡,起身离了座位。 黄书涵的教室在对面四楼,每次都得等她一会儿,陆竽并不着急下去,动作慢腾腾的。 江淮宁坐在位子上没动,正在解一道数学题,沈欢在边上等着他,时不时催促:“快点快点,晚了窗口排老长的队。” “好了。”江淮宁盖上笔帽,收起资料书,淡淡地说。 后排几个男生打打闹闹顺着过道往前走,眼见于巍吊着手臂脚步缓慢,赵琦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个讥讽的笑,故意重重地擦着他的肩大步而去。 于巍猝不及防,被他撞得踉跄一步,脚下没站稳,身体歪向右边。他右臂打了石膏,无法保持平衡,扑到前面女生的背上。 “啊——” 陆竽正侧身避让赵琦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后面猛扑了一下,江淮宁在另一边过道,电光火石间,长腿跨过一条凳子,拽住了陆竽的胳膊。 她一下跌进他怀里,惊魂未定地睁大了眼睛。 “没事吧?”江淮宁一手撑着不知哪个同学的课桌,舒口气问道。 “对不起。” 陆竽还没回答,于巍扶着桌角站稳了,声音低低地道歉。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他满脸通红,额头鬓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陆竽从江淮宁怀抱里退出来,揉了揉手肘,吐口气:“没事。”她转头看着于巍,目光落在他打着石膏的右臂上,“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你的手……还好吧?” 他这手臂骨折了,万一磕着碰着没固定好,落下残疾就麻烦了。 于巍嘴唇抿成一条线,半晌,轻轻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提步出了教室,高高大大的男生,背影看着却很瘦弱。 站在另一边过道的沈欢这会儿才找回思绪,他到这一刻都还在惊叹,江淮宁的反应也太快了,一个健步就冲过去了。 不愧是经常锻炼的人。他胡乱地想着。 “走吧,吃饭了。”沈欢偏了偏头,冲他们唤了一声。 陆竽收拾好情绪,跟两个男生一块下楼。 “故意的吧,那个赵琦,一看就是个刺头。”沈欢想起教室里那一出事故,突然冒出一句。 过道再怎么不宽敞,走个路也不至于将人给撞倒,再结合万兴磊的话,他很难相信赵琦是无辜的。 于巍真倒霉,怎么就惹上那种人了,连累陆竽差点摔倒。 江淮宁想了想,淡声道:“可能。” “什么可能,我看就是故意的!”沈欢语气笃定。 放学有一会儿了,楼下基本没什么人,一眼望去,只有两个女生在教学楼门口等人,定睛一看,正是沈黎和黄书涵。 沈黎听到熟悉的声音,转个身看过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下一秒,目光定在江淮宁身侧的女生身上,表情僵了一瞬,抬步上前。 陆竽没看她,加快脚步跑向黄书涵,给她解释:“遇到一点事,来晚了。” 黄书涵看看她,又看看后面的江淮宁,表情愣愣的。 陆竽主动挽住她的胳膊,下了台阶,往食堂走,听见她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江淮宁……” “你别瞎说。”陆竽神经一紧,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出声打断,“不小心被人撞到,摔了一跤。” “啊?你没伤到吧?”黄书涵一瞬转换了心思,没再八卦,关切地问起她的状况。 “没受伤,就手肘磕了一下。” “那就好。” 两个女生在前面走,江淮宁、沈黎、沈欢落在后面。 没走几步,沈黎抿着唇默默地看了江淮宁一眼,男生白皙俊秀的侧脸在正午的日光下好似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到底没能忍住心底涌起的好奇,她轻声问:“你们怎么这么晚才下来?” ------题外话------ 第二次救下差点摔趴在地上的老婆…… 第23章 英雄救美去了 江淮宁:“做题耽误了时间。” 沈欢:“老江英雄救美去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答案却截然不同。 江淮宁面色冷淡地瞥了沈欢一眼,眼神无波无澜,却精准地传达出一个意思:胡说八道什么?连英雄救美这种词都蹦出来了。 从小一起长大,虽说中间分开了好几年,不曾一起上学,但沈欢对他的性子还是有所了解的。江淮宁就是色厉内荏的典型代表,毫无威慑力,用不着怕他。沈欢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跟沈黎讲了教室里发生的意外。 他讲故事的语调轻快生动,说到激动处还动手比划:“你是没亲眼看见,老江就跟那古装剧里会轻功的大侠一样,歘地一下,从这边过道飞到那边过道,抱住了鲈鱼,可不就是英雄救美。” 沈黎勉强配合着笑了一下,疑惑道:“鲈鱼?” “就是陆竽,跟我们一起下来的那个女生。”沈欢给她指了指几步开外的女生,“新交的朋友,人特好,就坐在我和老江后面。” 沈黎朝那个纤细的身影望了一眼,女生个子一米六出头,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臂,偏着头,嘴唇一张一合在讲话,白嫩的脸蛋笑意浅浅,看着是一副乖巧内敛的模样。可她说着说着,突然蹦了一下,撞向朋友的肩膀。 她那个朋友顿时哈哈大笑,伸手去掐她的脸。 两个人就这样在校园的水泥路上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丝毫不顾及形象。 沈黎收敛了微微起伏的情绪,再次看向江淮宁,意外地发现,他正盯着前面的女孩,目光笔直笔直,似乎有点失神。 见状,她压下去的情绪又泛起了涟漪。 几人抬步上了食堂外的台阶。 他们来得晚,正好撞上高一放学的时间,食堂里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各个窗口都排了长队。 昽山高中三个年级加上复读班共有九千多名学生,为了避免食堂拥堵,学校特意安排不同年级错峰用餐。高三最先,其次是高二,高一最后。 “陆竽!” 沈黎左顾右盼,对比哪个窗口人最少,耳边突然响起沈欢放大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愣愣神,错愕地扭头看向他。 “帮忙打个饭,行不?”沈欢在陆竽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笑着摆了摆手。 “可以啊。”陆竽一丝犹豫也没有,爽快地答应了。 黄书涵和陆竽先他们一步到食堂,恰好有一个窗口人特别少,黄书涵反应快,拉着陆竽的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站在两个女生身后,一眨眼,后面就跟着排了好些学弟学妹。 “老江和我姐的也帮忙带一下,谢谢了。”沈欢愉快地挑了下眉,一个跨步到她身旁,递上自己的饭卡,“我在这边接应你。” 排在陆竽后面的学弟学妹们怨声载道。 “过分了啊,一个人帮三个人打饭。” “能不能好好排队?” “等那么久,要饿死了。” 沈欢抬起一只手在额前贴了贴,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哈,我们是分工合作,一人负责打饭,一人负责买饮料,还有一个负责占座。” 学弟学妹们齐齐无语。 江淮宁被他的无赖样震惊到,好半晌,叹一口气,对站在原地同样一脸震惊的沈黎说:“你去占座位吧,给陆竽和她朋友占两个座。” 沈黎哦了一声,转个身在食堂里寻找空位,视线里,江淮宁一手抄进裤兜里,去了另一个方向,出了食堂。 黄书涵打完饭,端着餐盘站到一边等人,下一个轮到陆竽,她先问沈欢:“都要什么菜?” 沈欢凑上前,一样一样地报菜名,很快点好了三份套餐,自己端了两个餐盘,陆竽帮他端了一个,而后点好了自己那一份。 出队伍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陆竽手里的餐盘碰到胸前的衣服,番茄汤汁溅出来,沾在雪白的布料上分外明显。 陆竽呆呆地站住,心情糟糕极了。她这什么运气,放学到现在连着被人撞了两次,气昂昂地转头看去,恰好对上方巧宜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啊了一声,轻飘飘地说:“对不起,没看到你。” 分明在道歉,她却弯着唇角笑颜如花,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真诚。 陆竽眉心紧拧,只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欠揍得很,偏偏她一手端着一个餐盘,没办法冲上去跟她理论,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抬步跟上前面的两人。 黄书涵起先以为是那女生不小心,一看陆竽脸色不对劲,放慢脚步问道:“怎么了?” “等会儿再说。” 陆竽丢下一句话,目光四下搜寻。 “这里。”几米开外,沈黎站在一张餐桌旁,朝他们招了一下手示意。 高挑苗条的身材,清丽脱俗的脸蛋,再加上柔和清纯的气质,几乎让人一眼注意到她的存在,三个人走了过去。 食堂里一张餐桌搭配八个圆凳,一边四个,桌椅是连在一起的一整套。沈欢随便坐了其中一个位子,将左手的餐盘放在沈黎面前,目光一扫,随口问道:“江淮宁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 沈黎话刚出口,就瞧见去而复返的江淮宁。他昨天领了校服,夏季的那一套清洗过后就穿上了,白色翻领短袖黑色长裤,身量修长,快步走来时带起一阵青柠味的风。那张脸俊朗干净,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落在他身上的那一道道惊艳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淮宁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装了五瓶不同的饮料,放在餐桌中间,语调平和道:“喝什么自己拿。” 沈欢愣了一下,扒拉出袋子里的冰镇可乐:“你去买饮料了啊?” 江淮宁嗯了一声。 沈欢给沈黎拿了一瓶橙汁,问黄书涵喝什么。 黄书涵啃着鸡腿,眨巴了几下眼睛,颇有点受宠若惊。江大帅哥请她喝饮料?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实现了。 “我、我随便。”黄书涵收起差点惊掉的下巴,随手拿了瓶冰红茶。 江淮宁坐下来,见陆竽将一个餐盘推到他这边,弯唇笑笑说,“谢谢。” 陆竽头也没抬,说了声“不客气”,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拭胸前弄脏的地方。擦来擦去没什么作用,她蹙了蹙眉,郁闷地叹口气,只好作罢。 江淮宁目睹她一张脸堆满愁绪,从袋子里拿了瓶水溶c,拧开瓶盖放在她手边:“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陆竽愣了一下,抬眸看他,抿了抿唇,带了点脾气说,“刚刚被方巧宜撞了一下,汤弄洒了。” “方巧宜?谁?” “坐你前面那个。”陆竽不再纠结衣服上的污渍,丢下纸巾,拿起筷子吃饭。 江淮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微低垂的脸,一瞬间想到开学那天,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生绊了她一跤,害她摔下去,肚子撞到了桌角。 他听陆竽跟顾承说过,似乎是因为女生间的一点小矛盾。 顾承当时还警告了方巧宜一通,现在看来,不仅没震慑到人家,反倒激起了对方的报复之心。 ------题外话------ 黄书涵凭借闺蜜的关系,跟帅哥同桌吃饭的愿望达成!!!【举手 第24章 原地消失才好 这一天下了晚自习,陆竽在教学楼下等到黄书涵,两个人一起往宿舍楼走,聊起中午在食堂吃饭的事。 陆竽一想到方巧宜,心情顿时不怎么好了,烦躁地叹一声:“烦人。” 黄书涵愣了一下,话题从江淮宁身上转移,关心起好姐妹的情绪:“谁惹到你了?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还能有谁,中午那个女生啊,我跟她住一个宿舍,想起来都郁闷。”陆竽耷着眼皮,一脸生无可恋,絮絮地跟她讲起与方巧宜过往的恩怨。 其实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方巧宜连番针对她,摆明了跟她过不去,小事也逐渐演变成大事。尤其两人还住在同一个宿舍,白天在教室里碰面也就算了,晚上还得在宿舍里相处,时时刻刻心里梗着一根刺,令人不自在到极点。 “要我说,有些女生真的太斤斤计较,就拿我们宿舍那两个女生来说,就因为开学时抢一个床位闹得不愉快,到现在还时不时嘲讽几句。”黄书涵摇摇头,似乎不能理解,这种明争暗斗有什么意思,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她性子一贯大大咧咧,伤心事也好,开心事也罢,都是转眼抛到脑后,从来不挂在心上。 陆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手握着书包带,下定决心说:“再跟她谈一下吧。我一直不吭声,人家以为我好欺负呢,回头越发得寸进尺。” 黄书涵看着她,笑一下:“用不用我帮忙?我嘴皮子功夫一流。” 陆竽正苦闷,听她这么说,扑哧笑了起来。 “不用。我也不弱好吗?”陆竽努努嘴,朝她挥舞了一下拳头,“大不了就跟她吵一架,我才不怕她。” 黄书涵了然地点点头。 她差点忘了,这人也就看着柔柔弱弱不堪一击,战斗力其实很不一般。 就拿小学一年级的事情来说,陆竽刚转到他们班,有个顽皮的男生针对她,放学后偷偷跟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抬脚踹她的书包。陆竽那时瘦得跟豆芽菜一样,好似风一吹就倒,却一点亏没吃,转个身就飞起一脚,踹向那个男生的膝盖。比陆竽壮了不少的男生趴在地上,哇一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她和顾承在小卖部门口吃雪糕,不期然撞见这一幕,手里的雪糕都惊掉了。 一路说着话,两个人到了五楼。 “拜拜,明天见。”黄书涵摆摆手,在楼道口与她分别,继续往六楼去。 陆竽深吸口气,一手推开宿舍门,走了进去。 方巧宜和孔慧慧在宿舍里聊天,除了她俩,程静媛、张颖、叶珍珍几个也在。陆竽直接走到方巧宜跟前,声音淡淡地说:“谈谈?” 方巧宜弯腰从床底拉出脸盆准备去洗漱,闻言,掀起眼帘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一撇嘴角,没好气地说:“谈什么?” 她压根想不到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先前同在一个班里,两人还做同桌呢,抄她个作业她都不乐意,考试时让帮个忙也被无视了。开学那天,她不过是一时气愤,伸腿绊了她一下,她不是没摔倒吗? 结果她倒好,转头找了个男生当帮手,当着后排那么多同学的面警告她,逼她道歉,害得她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她怎么可能没有怨气?只恨不得陆竽这个人原地消失才好! 眼下陆竽主动说要谈一谈,她却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除非她不在八班,最好从此不出现在她眼前,她才有可能不计较,要不然她心里这口气没办法疏解,永远堵在那里。只要看到陆竽那张脸,她立马就能想起来被顾承刁难时的屈辱和愤怒。 陆竽想过她不会轻易配合,自然不再执着于单独和她聊,当着宿舍里几个女生的面,开门见山地说:“你一定要这样吗?动不动就使绊子,让我不愉快,你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说起来,我们没什么大矛盾。高一做同桌,你哪次要作业我没给你,也就那一次,你拿走物理卷子没给我交,害我被老师批评一顿,我对你发了脾气……” “够了!”不等她说完,方巧宜怒吼一声打断了她,脸上展露出浓浓的嫌恶,“装什么装啊,你这意思是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她一声吼,宿舍里几个女生都被吓到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劝架都没办法劝。 陆竽拧了拧眉,顿时没耐心了,却还是克制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大家都是同学,要一起生活一年,能别弄得跟仇人一样吗?很累,也很幼稚。有什么事不能摊开说?你要是认为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出来,我向你道歉。可你是不是也得反思一下你自己,开学那天绊我一跤,中午在食堂吃饭又故意撞我,弄脏我衣服,你真的觉得这样做能够开心?” “我让你别说了,你没听见?”方巧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摔了手里的盆,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干什么啊。” 其他人多多少少算是听明白了,因为一点矛盾,方巧宜处处针对陆竽。陆竽不堪忍受,这才主动站出来和解,方巧宜不领情,还被激怒了。 张颖充当和事佬,站在中间隔开两人,扭头劝说方巧宜:“你少说两句,陆竽都说可以给你道歉了,你还……” “关你什么事!” 方巧宜翻了个白眼,端起地上的盆,气冲冲地去了卫生间,门猛地被甩关上,发出砰一声巨响,宿舍彻底安静了。 张颖愣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她没得罪她吧,至于说话那么难听吗? 叶珍珍拍了拍陆竽的肩膀,轻声安慰一句:“算了,她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别太纠结了。” 半晌,张颖脸色恢复了,轻舒口气,跟着安慰她几句。 陆竽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扯动唇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我知道。” 叶珍珍和张颖对视一眼,眼神充满无奈。相比而言,她们自然更倾向陆竽,相处时间不长,陆竽的性格却是有目共睹的。晚上熄灯后会贡献出台灯帮大家照明,借用她的东西她从来不会推辞,阳台上谁的衣服干了都会给收进来,挂在床沿上,平日里说话都是带着笑的,声音温和动听。 耽搁这么一会儿,宿舍楼熄灯了。 卫生间的水龙头被占用,陆竽收起烦乱的思绪,端起脸盆,里面放了牙刷牙杯和毛巾,还有两件要洗的衣服,出了宿舍,去走廊尽头的水房。 水房里还有不少人,陆竽找了个位子洗漱,又搓洗了两件衣服,花了半个多小时。 她趿拉着拖鞋往回走,月光从没封窗的栏杆洒进走廊里,淡淡的清辉铺在浅米色的瓷砖上,堪堪能照明的程度。 到了宿舍门外,陆竽腾出一只手推门,没能推开。 她反应过来,门被人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题外话------ 我女鹅被关在外面了……抄家伙!!!!! 第25章 容易上当受骗 陆竽抬手敲了敲门,紧跟着就听见宿管阿姨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 “熄灯都多久了,还磨磨蹭蹭的,赶紧的!” 随着尖锐刺耳的嗓音落地,走廊上响起好一阵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女生们脚步慌乱地往各自的宿舍跑。 陆竽抿紧了唇,又敲了敲门,这次力道大了一些。 四周一片安静,敲门声便比刚才清晰很多,张颖刚爬到上铺,动作顿了一下,从蚊帐里探出脑袋:“谁把门拴上了?陆竽还没进来。叶珍珍,你给开一下。” 叶珍珍一脚踏出卫生间,里面水声哗啦啦的,她在洗衣服,没听见敲门的声音:“陆竽在外面?” “应该是。”张颖坐在床沿,压着嗓音说。 宿管阿姨在外面,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叶珍珍手还是湿的,甩了甩水珠,拉开门后的插销,一手打开门,看见陆竽在外面,不由得惊了一下:“还真是你。”她侧身让陆竽赶紧进来,随手把门再拴上,嘀咕道,“谁锁的门啊?” 宿管阿姨的声音就在耳边,好像是在呵斥隔壁宿舍讲话的女生。陆竽提起的一口气呼出来,抬眸朝叶珍珍笑笑,小声说:“谢谢。” “我都没听见,是张颖提醒我的。” 叶珍珍笑了笑,转身进了卫生间,继续洗衣服。 宿舍里静悄悄的,陆竽摸黑走到阳台,拿起墙角的撑衣杆,将盆里的衣服挂到头顶上方的晾衣架上,端着盆进来,塞到床底。 程静媛在昏暗的光线里朝她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仰躺到床上,拿起床里侧的一把小扇子扇风。 她都看见了,陆竽出去没多久,方巧宜锁了门,不用多想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些不经意的小手段,看似无伤大雅,却足够恶心人。 默默地叹一口气,程静媛又联想到江淮宁和陆竽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画面。男生俊朗清隽的面容一次次浮现在她脑海,他唇边的笑那么好看,只看一眼,便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仿佛她看过的那些言情漫画里的男主角走进了现实,出现在她眼前…… 这么一想,她对陆竽再生不出一丝同情心,反正搞小动作的人不是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竽坐到床上,用一枚小夹子夹住蚊帐中间的开口,免得晚上睡觉不老实,蚊子从缝隙里钻进来。 恰在这时,头顶的床板一阵摇晃,是睡在上铺的方巧宜翻身的动静,陆竽愣一下,随即抖开夏凉被躺下来,不打算学习了。 宿舍的门八成是方巧宜锁的,即使没人说,她也猜得到。 —— 翌日,是9月4日,陆竽在班里的排名第四,这一天轮到她管纪律。 早晨到了教室,班长曾响把记名册放在她桌上,提醒一句:“自习课上有违反纪律的,把名字记在上面,后面写清缘由,回头老班会抽查。” “知道了。” 陆竽翻开记名册,前面几页有示范。 第一页,负责管纪律的是物理课代表,也是八班的第一名,耿旭。他在开头写了自己的名字,下面列出了当天违反纪律的同学的名字。 顾承、赵琦:午自习没来。 顾承、陈建波:下午第四节课外活动课上吃东西、说话。 顾承:晚自习迟到。 陆竽忍不住笑了,瞅了一眼身边正在吃干脆面的顾承。他没穿校服,黑色T恤黑色束脚长裤,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没打理,却丝毫不折损他的英俊脸庞,反倒增添了一抹张狂野性的美感。 听见她冷不丁一声笑,顾承往嘴里倒干脆面时被呛到了,干咳了一嗓子,莫名其妙地看过去,眉梢一挑:“看我干什么?” “你自己看看你的光辉纪录。”陆竽食指点了点记名册,表情一言难尽。 顾承包了满满一嘴干脆面,嘎吱嘎吱地咀嚼,随手将包装袋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凑上去看,一眼望去全是他的名字:“我去,这谁记的名字?” 他瞅了眼开头的管纪律人员,下一秒就左顾右盼在班里搜寻耿旭的身影,准备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人家冤枉你了吗?你别没事找事了。”陆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给我,我把名字涂掉。”顾承没找到耿旭,从桌上拿了支陆竽的笔,抢过记名册,想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你别乱来,还给我!”陆竽一手按在记名册上,阻止他造次,“顾承,我数三个数,松手!一、二、三!” 顾承看着被她死死捂住的一页纸,举着笔无从下手。 前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沈欢啧啧摇头:“承哥你不行啊,连鲈鱼都赢不了。” “滚你的。”顾承吃不住激将法,掰开陆竽的手指,打商量道,“我就涂掉一个。” “我看你就是陷我于不义……”记名册到她手里出了问题,她怎么跟班长交代,怎么跟班主任交代? “老班来了。”江淮宁看着教室后门,淡淡地说了一句。 顾承不怕老师,但杜一刚的脾气开学那天领教过,看着年纪轻轻,比年级办那一位年过五十的主任还要严肃老成。闻言,他立马松开手,坐直了身体,抽出英语书摊开放在桌面。 陆竽抢回了记名册,手掌抚平上面的折痕,妥善放进抽屉里,不忘狠狠瞪顾承一眼。 突然,顾承意识到不对劲,扭头朝后门看去,门敞开着,哪里有班主任的影子?他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阴恻恻地看向江淮宁。 江淮宁早扭过头去,脊背微弯,认真背英语单词。沈欢脸埋在臂弯里,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显然早就清楚江淮宁在撒谎吓唬人,有人上当就很好笑了。 顾承蹬腿,踹了一下沈欢的凳子:“笑你大爷。” 沈欢被踹得人仰马翻,前胸撞到桌沿,他捂住胸口爆了句粗口,扭头瞪顾承:“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耍你!你大爷的!有本事你踹老江啊。” 顾承哼笑一声:“让让,看我不踹飞他。” 陆竽傻乎乎地转头,没找到班主任的身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淮宁撒了谎,顾承被骗了。 “喂。”她拍了下想要教训江淮宁的顾承,“别闹了,老班真的来了。” 顾承踢出去的那一脚及时收了回来,抓起桌上的英语书竖起来,呜哩哇啦一通瞎读,装模作样很有一套。 陆竽抿紧唇角憋笑,不说别的,顾承挺容易上当受骗的。 半晌,又一次发现自己被骗的顾承彻底炸毛了,偏偏冲着陆竽发不出火,伸直了一双长腿,两只手抱着后脑勺狠狠地捋了一下,唇缝里溢出咬牙切齿的一个字:“操。” 沈欢趴在桌上,快笑疯了。 江淮宁扬起唇角,扭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声线含着一股打趣的意味:“看不出来,承哥这么单纯?”而后,他对着陆竽,竖起一只手掌。 陆竽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眉眼带笑,抬手跟他击了个掌。 顾承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竽,脸上表情如遭重击:“你到底是哪边的?” ------题外话------ 四人互怼小组成立【握拳 第26章 有可能喜欢陆竽吗 不等陆竽回答,班主任杜一刚真的来了,从教室前门进来,在班里巡视一圈,背着手从后门出去了。 顾承胸口憋着股气,杜一刚一走,他就歪着身子直勾勾盯住陆竽,非要她给出一个说法的架势。 多少年交情了,她竟然帮着外人捉弄他,搁谁也忍受不了。 “别闹了,背你的书。”陆竽头也不抬,丢下一句话就专注地背英语课文,等会儿还有一个单元的单词要背,没时间跟他逗趣。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尤为强烈,顾承吐出口气,抑郁地翻了翻书。 江淮宁背完单词,把书翻到前面开始背课文,就在这时候,坐他前面的方巧宜和她同桌孔慧慧说话的声音钻进他耳中。 “要不是叶珍珍帮她开门,就昨晚那情况,宿管阿姨得臭骂她一顿。” “你锁的门?” “嗯哼,看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来气,不给她点教训我都睡不着觉。” “陆竽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是她先犯贱的。” 江淮宁搭在书上的一只手蜷起,捏住了书角。短短几句话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上演——方巧宜锁了宿舍的门,将陆竽关在外面,想让她因此被宿管阿姨逮住教训。 昨天中午食堂里的情景他也没忘,虽不曾亲眼目睹,但陆竽没必要说谎,方巧宜故意撞了她,弄脏了她的衣服。 好歹是朋友,让江淮宁装作没听见恐怕有点困难,略一犹豫过后,他拿起桌上一支笔戳了下方巧宜的后背。 方巧宜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男生清冷淡漠的神情,眼眸漆黑深邃,薄唇微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她呆愣了一秒,声音不自觉轻柔:“有什么事吗?” “以欺负同学为荣,你自己说出来不觉得羞愧?”江淮宁一字一顿地说完,表情从始至终没变化,足够冷淡。 沈欢瞌睡虫跑了一半,努力撑着眼皮看着二人。他正背课文呢,背着背着跑神了,困得不行,没听见方巧宜和孔慧慧的那几句话,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方巧宜僵了一下,脸色泛白,半晌,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什么?” “别装傻了,你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江淮宁声音淡淡地戳穿她,略微停顿一下,好言相劝,“以后别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就行了。” 什么意思? 最后这一句,方巧宜没听明白,什么叫别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他是在威胁她吗? 江淮宁没心情欣赏她青白交加、不停变换的脸色,一手抓起英语书立在眼前,嘴唇一张一合,流畅的英语倾泻而出,纯正的发音和富有节奏的停顿,好像在听电影原声台词。 刚被他讽刺一番的方巧宜丝毫不觉得这声音悦耳,她木木地转过身去,脑中一片空白,心底渐而升起一股寒意。 孔慧慧胆子小,被江淮宁那么一说,头都抬不起来了,也不敢再和她闲聊,老老实实背书。 —— 早读结束,一些没吃早饭的同学下楼逛小卖部,陆竽叫了张颖一声,两人拿着水杯去小卖部旁的热水房接水。 方巧宜浑浑噩噩地起身出了教室,后半段早读她一个字母没看进去。江淮宁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桓,怎么也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简直跟诅咒一样,让她浑身不痛快。 冰凉的水从手上淌过,方巧宜回过神来,关了水龙头。 她小瞧陆竽了,一个顾承不够,现在江淮宁也为她出头,搞不懂她有什么过人之处。顾承帮她说话还能想得通,他们以前就认识,是要好的朋友,关键是江淮宁从北城转过来的,两人都没认识几天! 方巧宜越想心里越恼恨,没注意到程静媛打量她许久。 “方巧宜。” 直到程静媛叫了她一声,她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出神思,神情恍惚地看着程静媛,用眼神问她叫住自己有什么事。 程静媛上前一步,挽住她的手臂,笑着问:“想什么呢,喊你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方巧宜脸色还有点白,说完咬了下唇角,被江淮宁嘲讽的事情她当然不可能讲出来,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吗? 程静媛偏偏提到江淮宁的名字,还用那样一副随意的口吻:“早读看到你和江淮宁在说话,你们聊什么了?” 方巧宜偏头看她一眼,眼神充满戏谑,在心里冷冷地嗤笑一声。 搞了半天,她主动凑上来讲话是为了打听江淮宁跟她聊了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江淮宁有企图。 这种时候方巧宜却不想隐瞒了,幽幽地叹一口气,苦恼地说:“他哪是跟我聊天啊,分明是为了陆竽。” “陆竽?”程静媛目露困惑。 “是啊。”方巧宜露出一个苦笑,显得脸色难看极了,“我昨天不是跟陆竽吵架了吗,陆竽可能添油加醋跟江淮宁说了这件事,他就趁着早读时间警告我,以后别为难陆竽,最后那话里都有威胁的意味了。你说他这什么意思?” 程静媛扯了扯唇角,一时回答不上来,心情简直跟跳崖一样,直直地坠下去,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江淮宁帮陆竽说话?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的心口就止不住发堵,思维发散,联想到更多,比如,江淮宁有可能喜欢陆竽吗? 平心而论,陆竽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五官不够惊艳,凑一块却很养眼,笑起来尤其好看。心里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性格也很好,开朗大方,丝毫不忸怩,偶尔还展露出温和沉静的一面。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开学第一天在宿舍见面,她就觉得陆竽是那种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养出来的女孩儿,或许她家里的条件不富裕,但父母给她的爱绝不少。 江淮宁会喜欢上她,好像也不是很令人意外。 可,他们认识没多久啊,也许只是好朋友。 江淮宁品行好性格好,看不惯方巧宜欺负朋友再正常不过,应该也没方巧宜说的那么严重,什么警告啊威胁啊,统统不是真的,顶多就是对她口头劝说一下。 自我安慰一通,程静媛情绪好了许多,走到教室门口就松开了方巧宜的手臂,朝她笑一笑:“我回座位了。” 方巧宜目光跟随她到座位,瞧见她趴在桌上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勾勾嘴角,轻不可闻地哼笑。 还以为她不在意呢,装的倒是云淡风轻,心里指不定波涛翻涌,气郁难平。 张颖和陆竽一人拎着一杯热水进了教室,前者问:“下午有体育课,我们打羽毛球吧?” “你有球拍?” “器材室里有啊,到时体育老师肯定会安排。” “好哦。”陆竽回了座位,将水杯放在桌上,抬脚踢了踢顾承的凳子,“醒醒,别睡了,要上课了。” ------题外话------ 承哥,一个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球的男人…… 第27章 高二八班江淮宁 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第二节课间,体育委员付尚泽就站在教室门口组织大家前往操场集合。 男生对体育课的热衷程度自不必提,第二节下课铃声一响,后面几排的男生就一窝蜂从后门涌出去了。 陆竽亲眼瞧见,顾承往外跑的时候一脚带翻了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抱着篮球头也不回。 她都看傻眼了,好半天才弯腰扶起凳子。 女生们相对来说没那么喜爱体育课,只觉得三十多度的气温到室外去又热又累,不如待在教室里舒服,于是拖拖拉拉地不肯出去。付尚泽靠在门框上,神情颇有些无奈,喊了几个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女生:“方巧宜、孔慧慧、王璐,下去上体育课,老师要点名的。” “知道了——” 几个女生拖着不情不愿的调子应了一声,先后起身离了座位。 陆竽、张颖、叶珍珍三个结伴,先一步去了大操场。 橙红色的塑胶跑道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着一股子不怎么好闻的橡胶味。绿茵茵的人工草坪被晒得油光发亮,不知哪个班的几个男生在那儿踢足球。 体育老师穿着深蓝和白色相间的条纹Polo衫,灰色运动长裤,戴着一顶棒球帽,身材高大魁梧,两手叉腰站在塑胶跑道上,目光锁定落在后面的几个女生,捏起胸前挂着的口哨吹了两下,催促道:“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 几个女生小跑起来,归入班级的队伍中。 上课铃声在这时候响起,体育老师抽出腋下夹的蓝色文件夹,翻开封皮:“先点个名,念到名字的同学答到。耿旭。” “到!” “邓扬帆。” “到!” “李振亮。” “到!” “陆竽。” “到。” 全班学生的名字点完,没有缺勤的,康永鹏合上花名册,吹了声口哨,声音严肃道:“原地解散,自由活动。只一点,不许出校门,不许回教室,下课我要再点一遍名,人不在按缺课记名。” 大家欢呼一声,纷纷应答:“知道知道。” “体育委员过来。”康永鹏招了下手。 付尚泽出列,走到老师跟前,见他递了一把钥匙过来,连忙接到手里,听见他吩咐:“器材室的钥匙。需要什么器材自己去拿,做好登记,下课后如数归还。” 大多数男生都自带篮球和乒乓球,老师话音一落,一群人作鸟兽散。 付尚泽拿着钥匙问其他人:“想玩什么?我去登记。” 张颖率先说:“要一副羽毛球拍。” “毽子。” “乒乓球拍再多拿点,我们也想玩。” “跳绳的有吗?想减肥。” 付尚泽很快拿来各位同学需要的器材,分发给他们。张颖和陆竽两人找了块空地,开始打羽毛球,一人三个球,完了就换下一个人。 旁边的篮球场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女生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陆竽一个球打出去,张颖恰好扭头看篮球场,没接住球:“那边什么情况?” 站在边上候补的叶珍珍踮脚朝那边瞅了一眼,她个子高,视野比较开阔:“好像是江淮宁和顾承他们组队打篮球赛,好多人围观。” 这一节不止他们一个班上体育课,粗略计算应该有四个班,其中两个班是高一的。 张颖蠢蠢欲动:“怎么办,我也好想看班草打篮球。” 开学这几天,江淮宁早已被默认为高二八班的班草,都不用发起投票。江淮宁其人,颜值高和气质好是毋庸置疑的,唯一不确定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不过,“班草”这个名号,颜值是首要,其他的不重要。 陆竽甩起羽毛球拍扛在肩上,一脸无奈地站在另一边看着张颖:“有没有搞错,是你邀请我陪你打羽毛球的诶。” 叶珍珍扑哧一笑,告诉张颖一个事实:“你现在过去也没用,占不到好的观看位置,没看那边被挤得水泄不通?” 张颖垮着小脸,惆怅地叹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羽毛球。 陆竽淡淡地提醒:“你还有两个球。” 张颖无语地呆站片刻,盯着陆竽宛若裁判一般严肃板正的脸,好奇极了:“你就对班草和顾承的篮球赛不感兴趣吗?篮球赛啊!想象一下,帅气的男生们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时的矫健身姿,再露个腹肌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迷人!” 叶珍珍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她都没发现,张颖这么大胆。 陆竽挠挠额角,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已经在开学前见识过江淮宁和顾承打球的场景了,确实赏心悦目,堪比青春偶像剧里的画面。正是因为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好稀奇的,她才没有前去凑热闹。 “我经常看顾承打篮球,还好啦。” 沉默半晌,陆竽给出这么一个回答,叶珍珍和张颖对视一眼,直接沸腾了,羽毛球都顾不上打了,跑过去围着陆竽。 “老实交代,你和顾承什么关系?” “早看出你们之间不寻常了。” “你们还做同桌!” “他对你超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陆竽给淹没了。陆竽右手食指顶住左手掌心,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语气寻常道:“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从小就认识。” “青梅竹马?”张颖两眼放光地问。 “也不是这么说的。”陆竽知道她们想多了,费劲地解释,“我们那片地方小,就一所小学一所初中,除了我和顾承,还有好几个小伙伴因为住得近,年龄也一般大,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起上学。” 三个女生凑一块闲聊了几句,也不再执着于去看篮球比赛,愉快地打起了羽毛球。 篮球场那一方天地里,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仍旧是江淮宁和顾承各带一个球队,比分咬得非常紧,双方每进一个球,周围都响起一片欢呼。 高一两个班的小女生比较疯狂,尖叫声尤为响亮。 “啊啊啊啊,穿白色T恤黑色长裤那个男生谁啊?好帅好帅。” “皮肤白得发光,好羡慕。” “那天在食堂里见过一面,回去问了好几个同学,一直没打听出来是哪个班的,有没有好心人说一下!” “高二八班,北城过来的转学生,叫江淮宁。” 一片热烈的讨论声中,夹杂着陆竽一声突兀的抱怨:“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 ------题外话------ 这么一搞,班草变校草……_(:з」∠)_ 第28章 喉结下面那颗小痣 张颖和叶珍珍同时仰起头,望着翠绿枝叶间一抹亮眼的白色,露出同款的苦恼表情。 刚刚,陆竽接球时用力过猛,一拍子抽过去,羽毛球被扇飞了,再经由一阵风吹,挂在了边上一棵高大的杨树上。 “这么高,我再长高一米也够不着。”张颖不甘心地踮起脚尖试着伸手,距离卡住羽毛球的那根树杈还有好长一截。 陆竽抬高手臂,用手里的羽毛球拍去戳,同样于事无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的球,竟然飞这么高。 “怎么办?”陆竽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 “我再试试。” 叶珍珍绷着一张小脸,往后退两步,攒足力气猛地冲上去,踹了大树一脚,想通过摇晃树干让羽毛球自由落地。可惜这一排杨树是建校初期栽种的,几十年过去,如今树干粗如水桶,一脚踹过去,不仅纹丝未动,还差点把自己给撞翻了。 张颖看着叶珍珍踉跄好几步,险些跌倒,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叶珍珍佯怒,转头想要寻找救星,“喊个男生过来帮忙吧,看看能不能找东西给砸下来。下课后羽毛球和球拍要还回去的。” 说起男生就有一个男生刚好经过。沈欢拎了一袋子从小卖部买的矿泉水,路过时瞧见三个女生围着一棵树左顾右盼,乐呵呵地问询:“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捉迷藏呢。” “你来得正好,我们的羽毛球卡到树上了,能不能帮忙弄下来?”叶珍珍指了指树梢。 沈欢停下步子抬头一看,顿时惊到了:“这么高?” “要没这么高,我们早弄下来了。”叶珍珍摊了下手,语气无奈得很。 沈欢将一袋子矿泉水放地上,两手叉腰仰面观察,寻思着怎么才能弄下来:“我这身高也够不着啊。”他扭头朝一旁的篮球场高喊一声,“老江,过来帮个忙!” 恰逢中场休息,球场上一群男生或站或坐,顶着太阳说闲话。沈欢嚎一嗓子,一群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江淮宁从人群中走来,臂弯里夹着篮球,刚进行一场剧烈运动,他额前的黑发全湿了,面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唇色比平时艳丽许多,颗颗汗珠顺着脸部线条往下流淌,白皙的脖颈上也是汗,没入衣领里,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性感撩人的感觉。 “叫我过来干什么?”他走到近前,看看沈欢,又看看边上的陆竽,说话声里带出粗重的喘息。 沈欢抬手一指:“羽毛球卡树上了。” 江淮宁舔了舔干燥的唇,仰起脖颈往上看,颈项的线条随着仰头的动作拉伸,凸出尖尖的喉结,底下有颗浅褐色的小痣,本来不打眼,这一下全然暴露在视线里。跟过来围观的几个女生都有点不敢直视了,这人不经意间的举动都养眼得要死,多看几眼心脏怦怦直跳,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我试试。” 话音落地,江淮宁后退一步,扬手抛出篮球,瞄准了树杈上羽毛球的位置。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位置倒是瞄准了,篮球却正好卡在上面下不来。 沈欢:“……” 周围的空气有点安静,只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江淮宁抬手挠了挠头发,叹了一句:“这下好了。” 陆竽没想到会是这样,抿着唇有些哭笑不得。 “嘿,我就不信邪了。”沈欢耐心告罄,暴脾气上来了,一弯腰脱了脚上的球鞋,铆足了劲儿砸上去。 那只灰色的球鞋像飞镖一样射出去,不偏不倚,恰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卡在树杈上。 接二连三“损兵折将”,沈欢彻底泄气。人群中不知是谁“扑哧”了一声,带动着所有人都笑喷了。 笑声持续了好久,终于引起了顾承的注意,他原本坐在篮球场旁的一块草地上,两手撑在身体两侧,身子微微后仰。瞥来一眼后,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抬步朝热闹中心走去:“怎么了?” 沈欢刚收敛起笑容,一听他问,又禁不住笑得嘴角抽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指给他看。 顾承一手捋起额前的湿发,眯着眼往他指的方向看,一个三角树杈上,挂着球鞋、篮球、羽毛球…… 他嘴角抖动一下,溢出一声短促的笑:“这是干嘛呢,摆摊啊?在树上摆摊?” 男生吊儿郎当的语气,带着一股莫名的幽默感,周围的人又是好一阵哄笑,许久停不下来。 “承哥,靠你了。”沈欢咳嗽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又郑重地将重任交给他,“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滚你的。”顾承一耸肩膀,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抖落下去。 “你行不行?”江淮宁也有些忍俊不禁,走到他跟前,打量一下他的身高,再看看那根树杈的高度,“要不你踩我肩上叠罗汉?或者我踩你。” 他们两个的身高加起来应该差不多能拿下来。 “不需要。”顾承瞅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他退到一边去,他自有办法。 江淮宁迟疑地让开,只见顾承俯冲了一小段距离,一个跳跃攀到树上,动作灵活得跟猴子似的,三两下爬得高高的,伸手够着了树杈,依次扔下球鞋、篮球。 “你们干什么呢!” 康永鹏转悠一圈,远远望见一个学生攀爬到树上,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紧接着吹了一声口哨以示警告。 顾承两手一松,直接跳落到地上。康永鹏疾步走来,拨开人群到了顾承跟前,怒目圆瞪:“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爬那么高掉下来怎么办?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帮着顾承解释。 “老师,羽毛球打到树上了。” “是啊是啊,想了各种办法拿不下来。” “这不是没事吗?” “出事就晚了!”康永鹏没好气地朝最后说话的那个男生吼了一声,转头瞪向顾承,警告了他几句,念在他不是故意爬树,没给任何惩罚。 等体育老师走了,顾承才举起手里的羽毛球,声音散漫地问:“谁的?” 陆竽晃了晃羽毛球拍:“我的。” 见认领的人是她,顾承勾起一边唇角笑了声,两指夹着羽毛球,在她脑袋上戳了戳:“小心一点,再打到树上自己爬上去拿。” “知道了。”陆竽捂着脑袋,掀起眼皮瞅他。 顾承这才肯把羽毛球还给她。 陆竽拿着羽毛球,却没有再打的心思,去体育委员那里归还器材。张颖和叶珍珍陪她一起,三人走路的过程中还能听见女生们低低的议论声。 “那个男生也是高二八班的吗?好帅啊。我服了,八班的帅哥怎么这么多!我们班就一个没有!” “那个男生爬树上的时候,腹肌露出来了,身材好好。” “噫,你的关注点要不要这么奇怪。” “随便瞅一眼就刚好看见了嘛。” 张颖撞了撞陆竽,朝她轻挑了一下眉,表情满是揶揄:“她们在说顾承,你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陆竽大囧,箍住她的脖子一阵摇晃,一字一顿道,“不要再乱说了!我们就只是好朋友!” 叶珍珍看着快被摇散架的张颖,张着嘴哈哈大笑。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学生时代的欢乐就这么简单…… 第29章 真是阴魂不散啊 下课铃声打响,男生们意犹未尽,拖拖拉拉地从球场撤离。 康永鹏点完名就放这群孩子回教室了。 刚进教室,第四节课的铃声响了起来。这一节在课程表上写的是“课外活动”,实际上是自习课。 陆竽整理出当天的作业,再拿上记名册,坐到讲台上去维持纪律。 换了其他人管纪律,这一节课顾承就逃掉了,要么继续在球场消耗时间,要么叫上邓洋杰、周鑫他们去服务中心吃小炒、打牌。因为是陆竽担任纪律委员,他得给她面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靠着后桌沿,扯动着胸前的衣服扇风。 身上的黑色T恤在打球的过程中湿了一片,这会儿还觉得热得不行,只得拿起桌上的本子拼命地扇。 没一会儿,杜一刚过来巡视,嘱咐一件事:“明后两天开学考,这个我在开学那天就说过了,吃了晚饭过来记得把课桌挪开,桌面和抽屉里的东西清理出来,一片纸都不能留。考试安排表稍后班长过来拿一下,贴到教室前面的墙上。” 班主任过来就为了说这件事,说完就走了。 班里的气氛因为要考试而变得异常躁动,陆竽正在写物理作业,有些焦头烂额,太多人讲话,压根记不过来,于是拿起讲桌上的黑板檫拍了拍:“安静!有什么事下课再讨论。” 顾承仰着脖子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她严肃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儿,至少表情能唬人。 班里渐渐安静下来,偶尔一两个学生还在说话。其中一个便是不怎么服气的方巧宜,她跟孔慧慧吐槽:“你看她那个样子,拿个鸡毛当令箭,恶心人。” 这回她变聪明了,没有大声说话,因此江淮宁并未听见。 孔慧慧目光瞥向讲台上的陆竽,刚好与她投过来的视线撞到一处,顿时闭紧了嘴巴,没接方巧宜的话茬。 “哎,你怎么不说话,我跟你说……” 话未说完,孔慧慧猛地推了一下她的手肘,抬抬下巴提醒她。 方巧宜抬眸往讲台上看,陆竽已经收回目光,扯过手边的记名册,提笔在上面记录:方巧宜,下午第四节自习课上讲话。 方巧宜瞪着一双眼,瞧见她在记名册上写写画画,便猜到她在记自己的名字,表情骤变,眼里似乎要喷火。 偏偏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容不得她发作,只能将一口气生生地吞回肚里。 —— 晚自习前,曾响贴完了考试安排表,开始组织大家布置考场。 一时间,教室里充满了桌椅挪动、搬运东西的嘈杂声响,沸反盈天。原本是单人单桌,因为教室里空间有限,平时都是两张课桌或三张课桌拼在一起,考试的时候自然不能这么分布,课桌与课桌之间的距离得拉开。这样一来,有些课桌没处放,只能摞起来堆在教室后墙角。 “放那儿别动,我帮你搬。” 陆竽准备拖拽课桌时,顾承抬手一挥,阻止了她的动作。他将手里的漫画书往抽屉里一塞,搬起她的课桌,放到另一侧。 陆竽将桌上和抽屉里的课本装进瓦楞箱里,抱到讲台上去,只留了几本要用的放在课桌上。 其他的同学也一样,要么把书堆放在讲台上,要么搬到外面的走廊。总之,考试的时候教室里不允许出现纸片。 一切整理妥当,陆竽出了一头汗,坐下来歇气。 她和江淮宁仍旧是前后桌,相隔不远的距离,眼见他从讲台上下来,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问:“你在哪个考场?” 江淮宁刚看了考场安排表,听见她问便回答:“13考场,好像就是13班,我还不知道在哪儿。” 黄书涵就在13班,陆竽当然清楚方位,当即指给他看:“对面四楼,最右边那间教室就是。” 江淮宁点点头,又问:“你在哪个考场你看了吗?” “等会儿去看。”陆竽朝讲台望了一眼,贴着考试安排表的地方挤满了人,现在过去估计什么也看不到,索性等他们看完了,她再过去,不着急。 谁知,江淮宁下一句话便替她省了麻烦:“我帮你看了,在3考场,25号座位。” 陆竽懵了一秒,大大的眼睛扑扇两下,显得特别灵动,回过神来连忙向他道谢:“谢谢。那我就不用去看了。” 恰在这时,顾承从讲台上一步跨下来,迈着慵懒的步伐到她跟前,手指骨节弯曲,敲了敲她的桌角:“3考场25号。” “我已经知道了。”陆竽仰头看着他,随口一问,“你在哪个考场?” “17考场。”顾承一扭身坐到自己位子上,抓起桌上一支笔随意地在指尖翻转,毫不在意自己在哪儿考试。 17考场在对面三楼,正对着8班的教室,从走廊尽头的天桥过去非常方便。陆竽想了想,单手托着腮发呆。 开学考相比较月考和期中考来说,没那么重要,所以班里的氛围并没有很紧迫,大家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玩的玩,没几个认真复习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复习的,考的又不是这学期学的内容。 陆竽不一样,一想到明天要考试,她就控制不住紧张,想咽口水。尽管她暑期里并未荒废高一的知识点,反而时常拿出来巩固。没办法,她从小到大就属于心态特别不好的那一类学生,不管大考小考都非常在意。 她正在沉思,沈欢一条长腿跨过过道,半个身子趴在江淮宁课桌上,挑起眼梢问他:“你在哪个考场?” 江淮宁掀起眼皮,淡淡地回:“13考场。” “唉,离我远着呢。” “你呢?” “7考场,就在隔壁班。”沈欢指着教室后门,笑着说了一句,“从这扇门出去,走一步,直达七班前门。” 江淮宁轻抿着唇角,忍俊不禁:“行了,回你座位吧,上自习了。” 沈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本来还担心你找不到考场呢,你倒好,直接赶我走,你知道13考场在哪儿吗?在对面……” “对面四楼,最右边那间教室。”江淮宁面无表情地替他说了未说完的话,而后朝他解释,“陆竽已经给我说过了。” “得,不需要兄弟是吧,我走了。”沈欢做作地挥了挥手,一扭头不理他了。 陆竽看得好笑不已,静了静心,翻开一本数学习题册,写起了作业。 刚写完一道题,过道里传来熟悉的女声,是孔慧慧在说话,她轻声细语地问:“方巧宜,你在哪个考场?我在本班考试诶。” 方巧宜答:“3考场。” 陆竽笔尖颤了颤,在这一页的空白处画了一道不规则的线条,跟毛毛虫一样。回想起期末考试时考场上那一幕,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暗道,真是阴魂不散。只能祈求方巧宜的座位离她远远的,免得受她干扰,影响发挥。 ------题外话------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第30章 考试成绩作废 可惜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早上到了考场,陆竽坐下没过一分钟,方巧宜进来了,坐在隔着一条过道的侧后方。 两人短暂地隔空对视一眼,各自收回目光。 陆竽暗暗吸气,调整了下呼吸,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拉开笔袋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支黑色中性笔、一支2B铅笔,以及一块橡皮。 第一场考语文,陆竽的强项,大大小小的考试中几乎从未失手。答题卡和试卷发下来,她先翻看了一下,低头写上姓名班级学号,沉静下来做题的时候就忘记了方巧宜的存在。 她先前大概想多了,考场上方巧宜能做什么?况且她的座位距离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像上学期期末考试,她们坐前后桌,方巧宜有了骚扰她的便利。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流逝,铃声响起时,陆竽刚好检查完一遍作文,确定没有错别字,交了上去。 她收拾完笔袋,拿上卷子,一抬眸就瞧见方巧宜从教室后门出去。 那一晚在宿舍争吵过后,方巧宜彻底拿她当空气,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偶尔在过道里擦肩而过,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陆竽觉得这样也挺好,既然注定做不成朋友,不如当陌生人,只要她别再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其他的她不会计较。 中午吃了饭,回到原先的班级午休,到下午快考试的时候再去考场。 从不睡午觉的陆竽破天荒趴在桌上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后去厕所洗了把脸,路过江淮宁座位时,随口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这是他来昽山高中参加的第一场考试,班里的同学比他本人还要关注成绩。江淮宁想了下,按照真实情况说:“作文不会写,瞎写的。” 陆竽:“……” 这倒是让她不知怎么接话了。不过,这次的作文立意确实不好把握,她下笔前也犹豫了很久。 —— 下午考数学,考试时间过半,陆竽对着眼前一道大题摸不着头脑,一个纸团突然啪的一声落在脚边,将她惊了一下。她下意识垂眸看向地面,而后抬起头茫然四顾,不知是谁扔过来的。 第一时间怀疑到方巧宜头上,陆竽朝她的座位看去,方巧宜侧身对着她,一只手撑着额角,另一只手握着笔,正专注地写题,好似对纸团一事一无所知。 陆竽有些迷惑,还有些不知所措,冷不丁听见监考老师厉声道:“那个女生,左顾右盼干什么呢?” 另一名监考老师愣了愣,低声问:“怎么了?” 先开口的那一位老师没回答,下了讲台径直走到陆竽跟前,低头看着她脚边的纸团,视线上移,看着陆竽神情慌乱的一张脸,怒道:“怎么回事?” 同考场的其他考生纷纷看过来,一道道目光落在陆竽脸上,犹如实物砸过来,让她的心一瞬悬了起来。 “我不知道。”陆竽说完就抿紧了唇,不关她的事。 监考老师弯腰捡起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写了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还有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一股火顿时涌上头顶,气得脸色铁青:“作弊?” “不是我的。”陆竽一紧张脸上就没血色,还很容易恶心干呕,非常让人郁闷的生理反应,不受她控制,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纸团就在你脚边!”监考老师对作弊的学生向来是深恶痛疾,他手指着陆竽,疾言厉色道,“你告诉我,谁扔过来的?这上面写着答案,不是作弊是什么?啊?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另一位监考老师也走了过来,压下那位老师抬起来的手,温声劝说:“严老师,先让学生们考试,考完再追究,你这样影响其他同学。” “她还用考试?一旦作弊,这门考试的成绩就作废了!” “学生也说了,不是她的纸团。” “她说不是就不是了,你见过几个作弊的学生肯承认自己作弊?田老师你就是性子太好,我跟你说,作弊这种事绝不能容忍,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学生我以前教过,真不是会作弊的。”说到最后,田照华无奈地搬出自己认识陆竽的事实,“我高一带过的一个班里的学生,成绩不错。” “这样?”严春荣迟疑了一下,气焰平息了些。 “嗯。”田照华从他手里拿过纸条,粗略地扫了一眼,再看桌面上陆竽的答题卡,嗓音低沉平缓地说,“你看,这道大题她已经写完了,在你过来前也没碰过这个纸团,谈何作弊?” 闻言,严春荣看看纸条,又看看陆竽的答题卡,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难道是她给别人递答案?那也跟作弊没区别了。” 田照华坚持自己的处理方式:“事实究竟如何,咱们等考试结束再说。”顿了一下,他声音略高一些,让教室里的学生都能听见,“考场的监控开着,回头去查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严春荣一愣,疑惑地瞅了他一眼,监控开了,他怎么不知道? 对上田照华饱含深意的目光,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缓和了脸色,连忙应和他的话:“对对对,监控开了。” 田照华捏着纸条,再看陆竽,这孩子明显被吓得不轻,眼眶都红了。默叹一口气,他敲了敲桌面:“没事,安心答题。” 陆竽没抬头,握着笔的那只手微微攥紧,脑子里思绪纷乱,犹如飓风刮过,让她迟迟静不下心审题。卷子上的字好像牵着手跳舞的小人,她一个也看不进脑子里,心脏紧缩得快要死过去。 隔着一条过道的侧后方,方巧宜上一秒还得意暗爽,听到田照华的话后,呼吸就有些乱了,显示出些微的紧张。 考场开了监控? 方巧宜抬眸看向教室前面那个白色圆形摄像头,看不出所以然。她当然知道每个教室都安装了摄像头,平时就是个摆设,根本不会打开。开学考也不是重要考试,有可能打开监控吗?她不敢确定。 原本只是想教训陆竽,让她抬不起头,如果搭上自己就不划算了。 方巧宜咬着唇,一时踌躇起来,要主动承认吗?求老师原谅,这样后果不会太严重,田照华教过她数学,是性子很好的一位老师,兴许心一软就不追究了。若是等他们查了监控,事情就闹大了,可能会通报批评。 还是说,她要赌一把,假装无事发生,也许教室里的监控没开,老师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要吓唬作弊的学生。 到底要怎样选择? 整人的时候她压根没想那么多,眼下倒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要死了,完全没心思做题。 方巧宜偷偷瞥了一眼陆竽,眼里划过一抹浓浓的烦躁,都怪她! 似乎没过去多久,刺耳的铃声乍然响起,陆竽吓了一跳,慌忙写上草稿纸上演算出来的答案,下一秒答题卡就被人扯走了。 心情糟糕透顶,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情绪仍旧没办法好转。 方巧宜站起身,吞咽了一口唾沫,定定地看着讲台上整理答题卡的两位监考老师,天人交战一番,她一咬牙出了考场,将一切抛诸脑后。 ------题外话------ 今天要上书城的推荐啦啦啦呜呜呜,终于可以加更了,激动流泪TAT 为期三天,所以连着三天都有二更。 * 【三月举着大喇叭吆喝】:看书的各位宝请多多收藏呀、留言呀、投票票呀,让我们为小江和竽竽的爱情长跑助力! 爱你们(* ̄3)(ε ̄*) * 晚上八点二更~ 挥手手~ 第31章 故意栽赃 陆竽迟迟没离开,等考场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她握紧手里的试卷和笔袋,抬步走到讲桌旁,小声唤了一句:“田老师。” 田照华放下一摞答题卡,目光随之落在她脸上,面带笑意问:“怎么了?放学了还不去吃饭。” “我真的没有作弊,我不知道那个纸团是从哪里扔过来的,不是我的。”陆竽一字一顿艰难地解释。 她怕老师误会。 作为学生,陆竽背不起这样的黑锅。 “老师相信你。这件事老师会处理,去吃饭吧。”田照华语调温和,笑起来眼角皱纹横生,面目慈爱,一股长辈的包容和宽厚,让人心里发酸。 陆竽抿了抿唇,没再过多解释,轻嗯一声,离开了考场。 严春荣看了一眼那个女生的背影,心中微微触动,收了视线忍不住感慨一句:“我那会儿确实有点着急上火。” “岂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活阎罗。”田照华调笑道。 严春荣一秒板起脸,说回正事:“咋办?你故意说考场开了监控,是想犯错的学生主动承认。现在人都走光了,没人站出来认领这纸团,你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理?不管了?” “没说不管。”田照华淡声说了句,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展开放在讲桌上,分出一半答题卡给他。 严春荣愣神半晌,看着手边一摞答题卡:“什么意思?” “比对字迹。”田照华手指点了点纸条上的字,“这上面写了一道大题的答案,只需要比对答题卡上这道大题的字迹就行了,应该不难。” 严春荣惊呆了,嘴角颤动两下,没想到还能这样。 “赶紧的,答题卡得尽快送到数学教研组。”田照华扫一眼最上面一张答题卡,字迹对不上,随手扯到一旁。 严春荣见状,没再耽误时间,快速比对起来。 天花板上的吊扇嘎吱嘎吱地转动,两位老师站在讲台上有条不紊地翻看答题卡。 原本也不是非要追究到底,学校里大考小考不断,总会有几个考试中作弊的学生。小考作弊警告一番了事,大考作弊一科成绩作废,这是惯常的处理方式。 开学考显然属于小考。 严春荣那会儿说要作废陆竽的数学成绩,是在气头上说的话。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他以为陆竽是那种作弊被发现还死不承认的学生,话难免说得重了些。实际上,后果远没有那么严重,不管是谁,在那个时候肯主动承认纸条是自己的,按着田照华的性子,不会过多追究,顶多口头上训斥一顿。 既然问题不严重,为什么现在又要大费周章地揪出那个学生?严春荣冷静下来,问起这个。 田照华手上动作顿了顿,平静道:“我已经明确提醒过,考试结束会调查监控,那个学生还不肯站出来承认错误,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人常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他愿意给一些不成熟的孩子改正错误的机会,可对方一再挑战底线,那就不该一味纵容,包庇只会害了他。 “哎,田老师,你看是不是这个学生?”严春荣指尖一顿,抽出一张答题卡,递到田照华面前。 田照华接过来,一一对照,别说字迹了,连数学符号都写得一模一样,准没错。他记下这个考生的姓名班级和学号,再将散乱的答题卡整理好,装进密封袋里,松口气笑笑道:“行了,交差吧。” —— 陆竽从四楼考场出去,回到三楼教室放了笔袋和试卷,再赶到楼下,发现黄书涵还在那里等着她。 “怎么这么晚啊?我肚子快饿瘪了。”黄书涵两只手抱住她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惨兮兮道,“考试哪里是消耗脑力,消耗体力还差不多!” 陆竽勉强提了提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有点事耽误了。”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黄书涵倏地站直了身体,打量起她的脸色:“数学考得不好?我觉得这次的题没那么难……靠,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她是学渣一枚,对试题的难度没有太明显的感受,反正每回都考得不怎么样,成绩出来前还自我感觉良好。 陆竽摇了摇头,不是她的错觉,开学考的难度的确比一般的考试低。 “那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黄书涵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想让她笑一笑,结果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心情不太好。”陆竽声音低低,提不起精神。 “心情不好总得有个原因吧?” 陆竽越是藏藏掖掖,黄书涵越觉得她遇到麻烦了,缠着她追问了一路,快到食堂时,陆竽终于松口,将考场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其实也没好受到哪里去,陆竽叹口气,心态着实有些崩溃。 黄书涵消化了好一会儿,还是被气炸了,嘴皮子都在颤抖,恨不得冲上去跟监考老师理论:“到最后也没有揪出那个作弊的学生吗?凭什么让你背锅啊?哦,纸条在你旁边就说是你作弊,这也太草率了,是我我就跟老师吵起来了,冤枉人算什么……” “不是,田老师说了相信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陆竽搂着她肩膀,微微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你也别气了。” 她得纠正先前的想法,烦心事说给别人听,虽然没能改变什么,至少她的情绪被分担了一部分。 傍晚的霞光铺陈在天际,橘红灿黄浅紫晕染开,一片绚丽,几朵白云如烟雾般随着风慢慢飘动,美不胜收。 两人不想吃米饭套餐,上了食堂二楼,一人点了一碗牛肉拉面。 “你就一点没察觉出扔纸团的人坐在哪儿吗?”黄书涵吸溜一口拉面,心里还盘算着怎么揪出那个人,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哪怕是个大致方位也行啊。” 陆竽拿着瓷勺喝面汤,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没注意。正低头看题呢,一个纸团突然飞过来,不知道是前面还是后面扔过来的。其实……我有怀疑的对象,只是没有证据,万一冤枉了人家……” 她没继续说下去,黄书涵猛地抬头,问:“谁?” “你还记得上次在食堂撞我的那个女生吗?”陆竽蹙着眉头说,“她这次跟我在同一个考场,我和她的座位就隔了一条过道。我们之前就有恩怨,还在宿舍里吵过一架。昨天她在自习课上不停说话,我负责管纪律,记了她的名字。” “叫方巧宜?听你说过。”黄书涵一脸愤怒地吐出那个名字。 如果是别人作弊无意牵连到陆竽,害怕被老师责骂不敢承认,那还说得过去。要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只想想都让人恶心得吃不下饭。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用怀疑,我看就是她!”黄书涵思绪翻涌,简直不能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你,真当你好欺负啊,吃了饭就去找她对峙!” ------题外话------ 二更来啦! 明早见—— 第32章 蒙对一题得五分 教职工餐厅里,田照华用完餐,端着不锈钢餐盘放到集中清洗的台面上,拨开塑料门帘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了正下楼梯的杜一刚。 杜一刚是高二八班的班主任。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田照华略一思索,叫住了他:“杜老师。” 杜一刚闻声停下脚步,站在几级台阶下,回过头看着阔步走来的中年男老师,笑着打声招呼:“田老师啊,找我有事?” 两人同为高二的班主任,数学教研组和物理教研组挨着,一天能碰上好几面,彼此熟稔得很。田照华几步走到他跟前,犹豫几秒,开口道:“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那姑娘是高二八班的学生,思来想去,这件事交给她的班主任处理最为妥当。 “你说。”杜一刚的年龄比田照华小了一轮,说话的语调十足谦恭和气。 田照华拍拍他胳膊,笑着道:“边走边说。” 饭点时间,食堂这条路人来人往,站在楼梯上说话不是很方便。杜一刚想清楚这一点,微微颔首,顺着楼梯往下走。 去教学楼的路上,田照华平铺直叙,将考场上作弊一事详细讲给他听。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和物理教研组的严春荣老师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你们班方巧宜同学写的纸条。她是想帮助其他同学作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倒是没问。至于怎么处理,我想交给你比较合适。”田照华全程没动怒,一副平常的语气,“考试都结束了,我也不能单独将人给叫出来教育一顿,你说是吧?” 杜一刚连连应道:“是是是,回头我跟她说。” 自己教的班上有学生在考试中作弊,一再警告仍然不肯站出来承担责任,还需要监考老师比对字迹,然后到他这个班主任面前特意告知,杜一刚只觉面上无光,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的意味。 —— 目前物理、化学、生物三科还没合并为理综卷,每一科都要单独考,考试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密。 第二天连考四门,上午两门,下午两门,放学比平时晚了许多。 吃完晚饭回到教室里,同学们纷纷行动起来,将各自的桌椅挪回原位,伴随着嘈杂混乱的噪音,四处尘土飞扬。顾承帮着陆竽把课桌搬回来,并在自己的课桌旁。陆竽自己去讲台上抱回一箱子书本,整理好放到桌面和抽屉。 “你让人毒哑了?”顾承摸着下巴嘶了一声,万分不解地偏头打量陆竽,这小妮子从昨晚到今天一句话没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哑巴了。 陆竽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抄起桌上的书朝他背上拍了一下,原话奉还:“你才被人毒哑了!” 沈欢歪着半边身子,肩膀颤抖发出怪笑:“承哥,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人家好好的,你非要招惹一下,挨一顿打舒服了?” 顾承踹了一脚他的凳子:“我看你才需要挨顿打。” 沈欢缩缩脖子,一副怕了他的样子。 “各科课代表,去教研组拿参考答案,已经打印出来了。”曾响刚从教室外面进来,手里拿一根烤肠,站在讲台上高声提醒。 按照以往的惯例,考试一结束,各科的课代表会去办公室拿参考答案,学生先自己对照答案纠错、估分,接下来两天老师们会评讲试卷。 陆竽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准备出去,教室后门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陆竽。” 顾承比陆竽本人的反应速度还快,扭过头看向斜后方,一个高大清瘦的男生站在门口,脸上笑容浅淡,怀里抱着一摞纸。 那是隔壁七班的语文课代表张楷文。七班和八班的语文老师是同一个,陆竽去办公室送作业时碰见过他好几次,两人也说过话。 陆竽离了座位,侧着身从顾承背后挤过去,到另一边过道,转个身几步走到门口。 “你们班是七十个人吧,这是七十份,我数好了。”张楷文递给她的正是语文试卷的参考答案。 陆竽愣了一下,连忙接过来抱在怀里,感激道:“我正准备去办公室拿呢,谢谢你。” “不客气,顺手的事儿。”张楷文挠了挠头,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回班了。” 顾承收了视线,懒洋洋地趴桌上,发出一声低不可闻地嗤笑。 答案一拿到手,大家立马翻出语文试卷对照着修改,片刻后,小小一间教室里炸开了锅,各种抱怨声飘在空中。 “阅读理解全错,我服了。” “我作文写跑题了,更离谱好吗?” “还有我,我作文也写跑题了。” “文言文翻译我他妈自己翻译完把自己逗乐了,这都什么鬼啊。” 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这一天负责维持纪律的同学吼了好几声“安静”,发现不起作用,也就懒得再管了。每回考完试,同学们都比较疯狂,能理解。 听着一声声哀嚎,陆竽抿着唇有些想笑,顺着过道回自己的位子,不经意垂眸,瞧见江淮宁眉头拧得死紧,配合那一张原本就有些清冷出尘的脸,让人不敢靠近。 难道他考得不好? 陆竽在心里猜测一番,倒也没问出口,坐到椅子上,跟其他人一样对照答案修改错题。 沈欢注意到江淮宁一脸凝重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终于被江淮宁觉察到,侧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沈欢挑眉笑着问,“考得怎么样?” 刚好听到这一句,陆竽下意识停了笔,竖起耳朵偷听,可是等了好几分钟,江淮宁一个字没透露。 她疑惑地抬起头,视线里,江淮宁脊背线条微弯,低垂着脑袋,手里握着一支笔老老实实地纠正错题,没拿沈欢的话当回事。 陆竽愣了愣,觉得自己偷听的行为有点好笑,还有点无聊。 —— 第一节自习课不知不觉结束,其他科也都发了参考答案,一张张试卷看过来,陆竽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数学,她考试后半段心态受到作弊事件的影响,导致简单的题算错了答案,有难度的题没能沉下心思考。 陆竽估算出大概的分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翻到前面,对着其中一道选择题发呆,犹豫之下,她拿笔戳了戳江淮宁的后背。 江淮宁正举着杯子喝水,猛地被她一戳,呛了一口水,一边咳嗽一边抬起手背抹嘴角,缓缓扭过头来,唇角还沾着水渍。 “我不知道你在喝水……”等他转过来,陆竽彻底呆住了,目光盯着他胸前一小片洇湿的水痕,对自己莽撞的行为生出懊恼。 “有事你说。”江淮宁清了清嗓子,随手搁下水杯,一只手闲适地搭在她桌面摞起来的书本上。 “问你道题。” 陆竽潜意识里认为他肯定会,于是没有先问他会不会做,扯过卷子,指着上面一道选择题给他看。 江淮宁目光锁定括号里陆竽填写的C选项,挑了挑眉:“你这不是做对了吗?” “我瞎蒙的,遇到不会的就选C,运气好蒙对了。”陆竽手里握着一支红笔,尾端抵在下唇,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江淮宁:“……” 四个选项,正确率百分之二十五,蒙对一题得五分,那也挺厉害的。 ------题外话------ 咋地,你没有蒙对过选择题??? 江淮宁:…… * 第二天啦,继续求票票求留言~ 依旧是老时间,晚八点二更,么么么(* ̄3)(ε ̄*) 第33章 崇拜你 江淮宁看了眼题目,侧过身在自己桌面翻找草稿纸。 “是找草稿本吗?我有。” 陆竽扯了个用过的本子翻到背面,是干净的空白,她平时就用这个打草稿。 江淮宁随手从她桌上捡了支笔,黑色的中性笔在白皙指尖转了一圈,停下时,一串串公式被列在草稿本上,流畅得让人不敢相信:“这道题主要考的是数列的函数特性,根据题意,首先可得an通项公式……” 江淮宁讲题语速缓慢,很轻易就能跟上他的思路,一步步往下推算。 顾承趴在桌上枕着手臂睡觉,被男生清朗的声音吵醒了,一只手支起脑袋,歪着头眯起眼睛看过去。目之所及,陆竽伸长脖子盯着江淮宁手下的草稿本,嘴唇微抿,表情格外认真,微微拧起的眉心显示她正在思索。江淮宁时而垂眸看笔下的公式,时而抬眸看陆竽的脸,确认她听懂了再进行下一步讲解,神情同样认真,像极了教书育人的老师。 男生生就一副好相貌,一举一动都透着与众不同的卓然气质,哪怕讲个题,那幅画面也像在拍电影。 两人的脸也就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说着说着还越挨越近,顾承眉心一拧,看着着实碍眼,于是拾起桌上一块橡皮,轻轻抛出去。 橡皮直直地砸中陆竽脑门。 陆竽猝不及防,一手捂住脑袋,抬眸瞪过去一眼:“你干嘛?” 江淮宁的视线随之瞥过去,顾承一脸懒散笑意,开玩笑似的对陆竽说:“脖子抻老长,你是长颈鹿啊?” “要你管。”陆竽驳了他一句,想想又推他一把,“睡你的觉,别捣乱。” “被吵醒了,还怎么睡?” “那就别睡了,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赶紧写,第二节晚自习要交,别指望我给你抄,你自己说了下不为例的。” “得,写作业就写作业。”顾承扭了扭脖子,骨节僵硬,随着扭动咔咔作响。 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生无可恋地揉了一把头发,从书堆里找出习题册,装模作样地写题。 陆竽不再管他,指指草稿本上的步骤,问江淮宁:“这一步怎么算的?我没听明白,都怪他打岔。” 顾承勾着嘴角嗤笑一声,强忍着没在她面前爆粗口,只斜过去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过他这表情没被陆竽瞧见,她一心扑在数学题上。 江淮宁一手按着草稿本,重新讲了一遍,演算过程给她详细写在一旁,方便她理解。陆竽眼睛一亮,豁然开朗道:“我会了。谢谢。” 她说着,抬起脸冲他展露出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清澈水润的眼睛好像月亮,衬得眼角那颗痣都格外好看。 江淮宁一顿,满不在意地说:“小事,以后有不懂的再问我。” “嗯。” 陆竽不客气地应一声,拿过草稿本,盯着江淮宁的字看。她先前已经见识过他的字,仍旧很难想象他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写出一手“狗刨”字体。 不是都说字如其人吗? 转念想到发完参考答案时,意外瞅见他心情不怎么好,陆竽逮住机会便询问:“你考得不好?” 江淮宁正准备转过身去,闻言,神色颇为错愕地盯着她,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 陆竽指着自己的脸,胡乱比划:“看到你那会儿拉着脸。” 江淮宁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倒也没隐瞒,十分坦然地说:“作文写跑题了,估计拿不到多少分。” 陆竽张口结舌:“写、写跑题了?” 她之前听到班里不少同学的抱怨声,说这次的试题普遍简单,唯独语文是个例外,题目相当变态,不管是阅读理解、文言文翻译,还是作文都很让人抓狂。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江淮宁也中招了。 因为听沈欢提过他学习成绩很好,她下意识就给他安上了“学霸”的头衔,属实没想到学霸也会作文写跑题。 江淮宁欣赏完她几经变换的脸色,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铃声响了,这个话题被迫终止。 —— 连着两天,老师们没讲新课,都在评讲试卷。 星期六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语文老师柴琳琳在上课铃响前就进了教室,一众学生拖拖拉拉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老师背过身去,习惯性翘起小拇指,在黑板上写作文的立意,一条一条列出来,足足列了五条。 最后一个字写完,刚好到了上课时间,语文老师一手撑在讲桌上,面带笑容说:“别的题先放一放,我们来看这次的作文。” “啊,别提了,不想听见‘作文’两个字。” “想起我在考场上抓耳挠腮的样子了。” “这次语文成绩铁定不及格。” 一道又一道叫苦的声音传入柴琳琳耳中,她摇摇头,话语里带着无奈的意味:“不瞒你们说,这次阅卷我刚好负责批改作文,一大片人写跑题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些学生里不会有我们班的吧?” 学校里统一采用电脑阅卷,即答题卡经过扫描传到电脑上,一位老师负责改一道题,为了公平公正,别的题目无法查阅,通常也看不见学生的姓名班级等信息。 “有——”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 “陆竽。”柴琳琳突发奇想,点了课代表的名字。 陆竽正有些走神,慌忙站起来,脚跟带动身下的凳子发出刺啦一声。 柴琳琳笑着问:“我们课代表作文没写跑题吧?” 陆竽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答题卡发下来的时候她就看过了,她写的不算深奥,符合第一条立意。 柴琳琳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下吧。心里有得到一点安慰。” 话音落地,班里一片笑声,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陆竽脸上,连江淮宁也忍不住笑了,手撑着脖颈一侧,扭过头看了陆竽一眼。 陆竽与他对视,微微笑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干嘛? 江淮宁看清了她的嘴型,轻声哼笑:“不干嘛,崇拜你。” 陆竽:“……” 不确定他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陆竽没有回应,抬抬下巴,示意他听课,老师在分析每条立意是如何从试题内容里提炼出来的。 —— 下午六点半左右,江淮宁和沈欢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解决了晚饭,散步一般慢悠悠地返回学校。 两人在小操场打了会儿乒乓球,回到教室。 江淮宁面朝着过道坐下,手臂不小心撞了下桌沿,课桌晃了晃,哗啦啦一阵响,抽屉里掉出来一堆东西,巧克力、饼干、棒棒糖,甚至滚出来一瓶脉动。 “卧槽,这什么情况?” 路过江淮宁座位的一个男生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 江淮宁挪动凳子,弯腰朝抽屉里看,除了掉出来的那些东西,他还看见了小蛋糕、果冻、薯片之类的零食。手伸进去掏了掏,拿出来一沓粉色蓝色的信封。 这些信封用了十分小清新的卡通贴纸粘在封口。 “情书!”男生兴奋地叫了一声。 陆竽吃过晚饭,和黄书涵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底下文科班的女生打羽毛球。 考完数学那天下午,黄书涵得知考场上的事,要去找方巧宜对峙,被她拦住了。她在等老师那边的说法,眼下考试结束,方巧宜跟没事人一样,没受到任何处罚,老师也没找过她,她有些琢磨不透,怀疑自己误会了她。 两人就这件事聊了几句,黄书涵还有作业要写,先走了。 陆竽吹了吹风,转身回到身后的教室。 从后门进去,她有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一群男生围在江淮宁座位旁,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不时发出艳羡的笑声。 陆竽耳朵捕捉到“情书”“学妹”“爱情来了”几个字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题外话------ 小迷妹们追来八班啦!!! * 我们明天再见,睡前再求一波票票,拜拜┏(^0^)┛ 第34章 某人的桃花开了 “这封情书最花哨,让我看看写了什么内容!” 男生从江淮宁手中抽出一封印着紫藤花图案的信封,指尖挑开封口的爱心贴纸,哈哈笑着拆开了。 江淮宁微微皱眉,没等男生看清上面的字就一把抢了回来:“别看了。” “别这么小气,长这么大还没收过情书呢,特好奇情书上写的什么。”男生一手勾住江淮宁的肩,去抢他手里的情书。 “没什么好看的。” 江淮宁倒没生气,只觉得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公开女生写的情书不太好,显得很不尊重人,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欢妹,帮帮忙,给我抢过来。”男生的好奇心大,越是被阻挠越是想看,仰着脖子朝刚进来的沈欢嚷了一声。 沈欢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跟不上节奏了,挠挠头问:“什么情况?” “我们班草出名了,好多女生送礼物写情书。你不好奇情书写的什么?”男生说。 沈欢眼睛点亮,来了兴致,正准备做点什么,被江淮宁睨了一眼,立马偃旗息鼓,反过来帮江淮宁说话:“算了吧,别看了,人小女生的心意,要是知道被当成笑话看得多伤心。散了散了。” 沈欢平时不着调,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大是大非却分得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江淮宁的朋友。 围观的几个男生讪讪地回了各自的座位,谈论的话题却未终止,嘻嘻哈哈的,说起高一那几个排得上名号的漂亮学妹。 江淮宁看着满桌的零食和情书,心中泛起了纠结。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只不过以前在北城读的是重点高中,女生们远没有这么疯狂,一方面学校抓早恋抓得很严,稍有苗头就会被抓去办公室谈话。再者,学习任务重,竞争压力大,大多数学生都铆足了劲儿力争上游,生怕被人挤下去,哪还敢分心。 沈欢托着腮帮子,啧啧了好几声:“上次体育课后,不少女生找班里同学打听你,我撞见过好几次。前几天开学考试占据了时间,这不考完了,那些小女生的心思就活络了。老江,好福气啊。” 江淮宁没接话,也不打算拆情书,一股脑收拾起来塞进抽屉里,目光扫过一堆零食,着实犯难。 还回去吧,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分别是谁送的,怎么还?扔了吧,毕竟是吃的东西,浪费粮食可耻。 “交给你处理。”江淮宁手臂一挥,零食全部被移到沈欢桌上。 沈欢不客气地双手揽住,眉梢挑起:“还有这种好事?” “给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江淮宁抽了本资料书出来,脚踩着课桌底下的横杠,指尖的笔转得飞快。 沈欢可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分了一部分给陆竽,大方道:“给给给,老江请客,别客气。感谢老江靠脸造福大家。” 江淮宁:“……” 陆竽:“……” 陆竽被塞了一堆零食,有些哭笑不得。 沈欢撕开一包薯片,跟老鼠似的嘎吱嘎吱吃起来,往江淮宁那边递了递:“老江,你真不吃啊?黄瓜味很好吃的!”沈欢强烈向他推荐,“你不要这么守身如玉嘛,吃妹子送的零食又不会少块肉。” 守身如玉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 江淮宁停笔,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你是猪吗?边吃边哼哼。”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猪吃食时发出的声响,沈欢嘴里的薯片都不香了。 沈欢扭身去找自己的同盟军陆竽,凑到她面前嘀咕:“你说那些小女生是不是被他的脸骗了,以为他是小说里那种高冷冰山校草?屁,他一张嘴巴不说话还是个人,一说话就是机关枪,突突突扫射一片,无一幸免。” 陆竽掀了掀眼皮,很想提醒他,他用这个音量说话江淮宁是能听见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欢就挨了顿揍,薯片撒了半桌子。 —— 陆竽默默地想了很久,认为沈欢说得不对,江淮宁只是偶尔开开玩笑,显出一点点刻薄,平日里没那么毒舌,让人下不来台。 别的不说,他讲题时特别耐心温和,浑身闪闪发光。 星期日全天自习,以往都有老师坐镇,大概开学考的试卷还没批完,上午前两节课没老师带班。 第二节课间时间比较长,等江淮宁上完厕所回来,陆竽拿着资料书找他请教物理题:“江淮宁,帮我看一下这道题行吗?” 有一就有二,先前问他问题,他没推辞,还很热心细致地解答,以至于陆竽再问他问题,没有那么多顾虑和心理负担。 “我看看。” 江淮宁单腿跪在凳子上,弯腰弓背,手肘撑着她桌面高高摞起的书堆。 “这道。”笔尖在那道题上点了下,陆竽自己也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有些窘迫地说,“受力分析好像画得不对。” 江淮宁没看题,首先注意到旁边的图形,坡道上一辆小车放着几个小方块,上面有陆竽用铅笔画的受力分析。 “少画了一个。”他很快下了结论,从陆竽手里抽走笔,给她添了一道,“先自己算,再有不懂的我给你讲。” 陆竽“哦”了声,埋头列物理公式。 江淮宁暂时没坐下,保持着姿势不动,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笔下,看着她写。一股淡淡的馨香窜入鼻尖,江淮宁莫名其妙的,下意识滚动了下喉结。 顶着灼灼目光,陆竽压力有点大,生怕展现出自己愚笨的一面。 星期日的大课间不用做操,班里嘈杂得跟一锅煮沸的粥似的,吵得顾承没法儿睡觉,他出去找周鑫、邓洋杰、李德凯去小卖部晃悠了一圈,买了一堆零食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两人一个弓着身,一个坐着,头挨头讨论题目。 没完没了了? 脸色晴转多云,顾承落座时故意将凳子挪得刺啦一声响。 陆竽没受他影响,一气呵成解完了题,递给江淮宁看,两只手置于胸前,一副猫猫揣手的样子,心里有点忐忑。 江淮宁大致扫了一眼:“对了。” 陆竽如释重负地舒口气,眉眼舒展开来。不夸张地说,被江淮宁盯着做题,她后背都出汗了。 “吃不吃?”顾承将买来的零食放桌上,问陆竽。 陆竽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不吃”,继续往下写。 物理是她的天敌,永远无法和解的那一种,得死磕到底。 “江淮宁,外面有人找。” 教室后门处,曾响靠着门框朝里面喊了一声,而后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 江淮宁闻声抬起眼眸,神情散漫地往外看,走廊上,三个陌生的女生挤挤挨挨地站着,朝教室里张望。中间那个女生对上他的视线,一瞬变得羞赧,微微低头含胸,脸都红了。 一左一右两个女生轻轻推搡她,像是给她打气。 顾承扭头看了一眼,瞬间明白是什么状况,眉梢一抬,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哦豁,某人的桃花开了,一朵,两朵,三朵!” 沈欢竖起脑袋,一听到桃花开,立马开嗓唱了起来:“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儿开——” 江淮宁淡淡瞥向同桌,一脸嫌弃:“二百五。” 沈欢没看到他嫌弃的神情,只看到他起身出了教室,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问陆竽:“老江在说我?” 陆竽抬起头:“不然呢?” 沈欢:“靠!” ------题外话------ 就是说,沈欢多少有点子缺心眼…… * 第三天啦,本就不肥胖的存稿越来越瘦了,哭哭(?_?) 晚上继续二更。 继续求票票。 爱你们(づ ̄3 ̄)づ 第35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竽目光跟随江淮宁的背影到教室外,他身高腿长,脊背挺直,侧影在走廊深蓝色栏杆的映衬下,俊美如画。他站在三个女生面前,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唇,说了什么反正是听不清。 陆竽没继续看,低着头写题,默默地叹了口气。 班草可真抢手。 那几个女生看起来好像是高一的学妹。 陆竽又写完一道题,江淮宁还没回来,她看了眼桌上的小电子表,距离上课铃声还有十五分钟。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脆桃,去外面的水龙头洗干净,一掰两半,举起一半啃了一口。 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流淌,果肉又脆又香。 目光一扫,走廊上的江淮宁回了教室,站在的中间那个女生一脸失落地撇开头,旁边两个女生轻拍她肩膀安慰…… 大概是告白失败了。陆竽想。 又啃一口脆桃,不期然与程静媛的视线对上。 程静媛刚才一直在注意江淮宁的动向,眼见那几个女生无功而返,她心底舒畅不已。好心情表现在脸上,就是嘴角微勾,眼睛闪亮,头发丝都在跳跃。 “陆竽。”程静媛忽然叫住她。 陆竽嚼着脆桃,表情茫然:“嗯?” “你过来一下。”程静媛不等她出声,就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的座位旁,神秘兮兮地问,“江淮宁的生日,你知道吗?” 她想送他生日礼物,顺便探探心意。 陆竽大眼睛眨巴几下,困惑就写在脸上,程静媛为什么会觉得她知道这种隐秘的事。她摇头:“我不知道。” 程静媛却没气馁:“你帮我问问呗。” 陆竽:“……” 突然问人家生日,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上次程静媛找她问江淮宁的QQ号和手机号,她就说不知道,现在又说不知道,好像很不给人家面子。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跟江淮宁也不是很熟,她还不如直接问他本人。 陆竽面露难色,偏偏说不出拒绝的话。 “帮我问问嘛。”程静媛软着嗓音撒娇,薄薄的齐刘海下一双动人眼眸,看着跟小鹿似的。 方巧宜在她面前暗示过江淮宁对陆竽很特别,据她这几天观察,他们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相处,比一般同学稍亲近一点,是因为坐前后桌的缘故,没有别的暧昧。方巧宜和陆竽闹矛盾,八成是想拉拢她一起针对陆竽才故意那么说,她差点就上当了。 陆竽犹豫几秒,勉强答应:“那……好吧。” 她磨磨蹭蹭回到座位,目光盯着江淮宁看,像是要把他看出个洞来,脑中飞速运转,在想怎么能自然而不生硬地问出他的生日。 谁知江淮宁很快察觉她的视线,扭头问:“又有题不会?” “啊?”陆竽回过神来,赶忙摇头,“不是。” 江淮宁疑惑:“那你?” 看着他欲言又止,她是想干什么?难不成跟沈欢一样,好奇他和外面那个女生说了些什么? 他觉得陆竽没那么无聊。 “我就是想问你……”陆竽嘴巴跟黏住了一样,支吾半天,吐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你吃桃吗?” 无语,她要问的不是这个啊。陆竽想拍脑门骂自己笨蛋,怎么回事,被他盯着,她就问不出口了,心脏乱跳。 江淮宁勾勾手指:“拿来。” 正事没打听出来,还赔了半个桃子,陆竽盖章认证自己是个废物。然而,话是她说出来的,总不能反悔,于是忍痛奉上手里另外半个没啃过的脆桃。 沈欢目睹这一幕,双目圆睁,不敢置信:“老江,你不是不吃妹子的东西?” 江淮宁:“我有说过?” 沈欢嘴角抽动,指着抽屉里没吃完的零食:“这些都是证据。” 江淮宁啃了一口桃子,挑了挑眉:“我只是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他看向陆竽,笑着评价,“桃子挺甜。” 沈欢佩服道:“你他妈的真是个逻辑鬼才。” 顾承从外面进来心情就不大好,摆着一张臭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没还。他一会儿看陆竽,一会儿看江淮宁,眼睁睁看着陆竽将半个桃子给了江淮宁没给他,整个人都暴躁了。 他厚着脸皮伸手朝陆竽要:“我的呢?” 陆竽低头将桃核扣下来,问:“什么?” “你说呢?桃子。” “没了。”陆竽说,“不是我买的,黄书涵给的,只有一个。” “……” 只有一个,给了江淮宁,没给他?绝交吧,没爱了。 顾承气得后槽牙都咬酸了,双手抱臂靠着后桌,疯狂地抖腿。后面的桌子遭殃,跟发地震似的摇晃个不停。 趴在后桌睡觉的男生揉了揉眼角,一脸痛苦状:“承哥,别摇了,我感觉在坐摇摇车,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我叫你爷爷成吗?” 顾承:“妈的智障。” 江淮宁啃着桃子,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主动回答起沈欢那会儿的八卦问题:“也没说什么,那女生问我有没有看她写的情书,我说我没看,也不打算早恋。” 沈欢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狐疑地眯起眼,明摆着不信他的话:“在外面那么久就说这两句话?鬼才信。” “她还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江淮宁补充。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 江淮宁笑眯眯地停顿一下,勾起了沈欢的好奇心,陆竽也被吊起好奇心,不由得屏住呼吸静等答案。 “我喜欢年级第一的学霸。”江淮宁接着说完后半句。 沈欢嘴角已经抽得不像自己的了,半晌,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年级第一的学霸,那不就是江淮宁本人?他自己跟自己谈恋爱去吧! 不对,“年纪第一”也有可能是指高一的年级第一或高三的年级第一,还有可能是文科第一,这代表别人还是有希望的。 江淮宁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将最后一口桃子丢进嘴里,撑得一边腮帮子鼓起来,含糊地说:“年级第一哪有心思谈恋爱?” 沈欢语调上扬:“那可不一定哦。” 陆竽听了一耳朵八卦,都快把程静媛交代的事情抛到脑后了,等她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江淮宁。” “嗯?” 少年扭过头,脊背线条绷得笔直,清隽白皙的脸笑容浅浅。 陆竽又不傻,程静媛几次三番打听关于江淮宁的事情,跟那些写情书送礼物的女生一样,对他有所企图。 可他把择偶标准都摆出来了,程静媛能有办法拿下他?除非考年级第一。 那是不可能的。 昽山高中卧虎藏龙,每回考试都会蹦出几个没听过名字的黑马,拿第一难如登天。 所以,陆竽得替她问清楚:“非得是年级第一吗?” 江淮宁眨眨眼,愣住了,只有眼睫轻轻颤动,浓密纤长,漂亮得像蝶翼。 沈欢惊了,没想到少女如此大胆:“鲈鱼儿,你想干啥?莫不是看上我们老江了,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竽脸色爆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她不能出卖程静媛。 沈欢咧嘴一笑,手在胸口拍了拍,食指指向她,抛给她一个神秘的眼神:“你不用解释,我懂。” ------题外话------ 陆竽:你懂什么啊你懂,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呜呜呜。 第36章 陆竽要追江淮宁 中午放学,程静媛主动找上陆竽,跟她一块下楼。 陆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找过来的目的,没等对方纠结该怎么问出口,她就略带歉意地主动交代:“不好意思呀,我没帮你问到江淮宁的生日,不过他有说过,他喜欢年级第一的学霸。”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淮宁有时开玩笑,有时特别认真,她不太会判断。 程静媛脸色一僵,下意识捏住了衣摆,忘了第一时间澄清自己对江淮宁的意图。 空气凝滞一般,连周围的喧闹都远去。 年级第一,学霸? 六个字反复在程静媛脑中回旋,她机械般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表情木木的,觉得前路渺茫,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考到年级第一?这辈子都不可能。资质就摆在那里,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实现。 难道要放弃吗? 她不甘心。 程静媛胡乱地猜想,兴许这只是江淮宁的托辞?他不堪其扰,所以编出这一招来击退那些女生的念头。 她要是当真她就输了。 试问有谁会给自己未来的女朋友定个“年级第一”的标准呢?听起来就很可笑,很不靠谱。说到底,心里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她记得有人说过,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遇到喜欢的人前,通常会给未来的另一半设定许多条条框框,想要找这样那样的人。可当真喜欢上一个人,之前定下的所有标准统统不是问题,只会为了喜欢的人一再妥协…… 谈恋爱又不是考试,要什么第一第二? 程静媛无意识地咬着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四周熙攘的人群打扰,默默想了一路。 “陆竽!” 一道响亮的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静媛抬起眼眸,见东边楼梯下来一个女生,几步跑到陆竽面前。 陆竽看了眼程静媛,介绍说:“我朋友,黄书涵。这是我同学,程静媛。”说后一句时看向黄书涵。 程静媛朝黄书涵点点头,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显得柔美恬静,声音也很甜:“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去找个朋友。” 她松开陆竽的胳膊,挥挥手先走了。 黄书涵自然而然地挽上陆竽的胳膊,这是她的专属位置,被人抢了还有点吃醋。是小女生间的“友谊规则”,我们最要好,你跟别人好我会郁闷。大概就是这个心理。 “她找你干嘛?”她问。 陆竽叹口气,脸上写着“别提了”三个大字,她简单将大课间的乌龙事件当个笑话讲出来。 “我服了,沈欢现在八成以为我喜欢江淮宁,我解释了无数遍,他不仅不信,还脑补我是爱在心口难开。”陆竽说起这个简直头大,一手扶额,两眼望天,被热烈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哈哈哈哈哈江淮宁怎么说的?” 黄书涵嘴巴大张着,笑得直打嗝。 陆竽回忆了一下另一个当事人的神情,江淮宁还算沉稳,起初一脸震惊,转瞬脸色就恢复如常。 “他没说什么,应该不至于误会。” 黄书涵笑够了,停下喘口气,给陆竽个忠告:“姐妹你真是……傻了吧唧当什么红娘啊。你想想,那个程静媛通过你打听江淮宁的事情,到最后事儿没成,她不得对你有点意见?再说江淮宁这边,人家没那个意思,你盲目牵红线,万一闹得不愉快,多不划算。” 陆竽矢口否认:“我没牵红线……” “要牵也该是牵你自己的,我看你俩挺配的。”黄书涵打断她的话,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俊男美女,双学霸组合,我很看好。” “谁俩?” “你和江淮宁。笨蛋!”黄书涵敲她脑袋,这不开窍的蠢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懂?” 陆竽蹙眉眯眼,表情一言难尽,摇摇头,她现在听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几个字。 黄书涵以为她不懂,进一步解释:“你是不是傻?除了同桌,不就前后桌最亲近,很容易发展出……” 陆竽连忙捂住黄书涵的嘴,半威胁半乞求:“你可别再说了,算我求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 黄书涵“唔唔唔”几声,眨眼表示投降,陆竽这才松开她。 江淮宁和沈欢在文科班外等沈黎耽误了几分钟,刚从教学楼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几步开外两个女生抱在一起窃窃私语,沈欢脑中仿佛发出“叮”一声信号,立刻联想到陆竽那句“非得是年级第一吗”。 他忍俊不禁道:“老江,问你个问题,陆竽追你你要答应吗?” 闻言,沈黎眉心一跳,抢在江淮宁前面开口:“陆竽要追江淮宁?”太阳穴突突地跳,莫名的,她有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慌。 江淮宁单手插兜,提膝朝沈欢大腿撞了一下:“你缺心眼?” 他看着前面慢腾腾走着的陆竽,女生扎了个高马尾,微微弯曲的长发随着步伐一晃一晃,莹白的后颈若隐若现,好像藏了一块玉。 她一看就是那种明显的“学习至上”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动那些心思。 江淮宁乜了沈欢一眼,低声警告他:“别拿这种事瞎开玩笑。”没看陆竽解释得舌头都打结了。 沈欢努嘴:“陆竽性格很好玩啊,哪里像开不起玩笑的……” 他后半句还没说完,接收到江淮宁不大高兴的眼神,立马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噤了声。 冬瓜摸不得,陆竽说不得。他闭嘴就是了。 —— 程静媛和一个外班的朋友去服务中心二楼吃小炒。 小炒价格比食堂的米饭套餐贵了不少,来吃的人不多,她吃完饭回到班里,只有寥寥几个同学在。 她拿着水杯到楼下热水房接了杯热水,刚上到二楼就听见背后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是江淮宁和他同桌。 沈欢说:“晚饭后去篮球场?” 江淮宁:“不去。” “干嘛不去,叫上承哥,还有他那几个哥们儿,咱们组队呗。” “除非你去顾承的队伍。” “……哇靠,江淮宁你这话什么意思,打死你信不信?” 两个男生打打闹闹从程静媛身旁经过,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消失在三楼拐角。男生清润干净的声音似乎残留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一股似有若无的清爽味道,拂过她鼻尖,留在她心间。 原来江淮宁也跟其他男生一样,喜欢玩笑打闹,笑起来像太阳,温暖而明媚,有着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吸引力。 程静媛突然就生出一些勇气和信心,回到座位上,翻找出一张数学卷子,抿唇看着江淮宁踌躇了会儿,鼓起勇气走过去。 她目睹过他给陆竽讲题,应该不会拒绝吧? ------题外话------ 黄书涵——官方认证CP粉头子。O(∩_∩)O哈哈~ * 今天应该木有二更啦。 第37章 老江被女妖精缠住了 坐到位子上,江淮宁从沈欢抽屉里拿出一本篮球杂志,身子往后靠,后颈枕在陆竽桌面那堆书上,高度刚刚好。 整个人呈舒展开的姿势,前桌的方巧宜不在,他一双大长腿伸到前面的凳子底下。 他举着书优哉游哉地翻了几页,余光里,一抹阴影缓慢袭来。 “江淮宁,能请教你一道数学题吗?” 终于说了出来,程静媛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好在她面上没有太大异常。不过,掩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尖悄悄染上红晕,是她羞赧的证明。 “嗯?行,我看看。” 江淮宁没拒绝,合上书塞回沈欢的抽屉,收回腿坐正。 “这道。”程静媛手心都出汗了,指着卷面上一道题,轻轻地说。 江淮宁挑眉,看了看那道题,而后缓缓抬眼看向立在桌边的女生:“这道题老师在课上已经讲过了。” 程静媛盯着他的眼睛,不免露怯,声音小小的,蚊子哼哼一般:“我没听懂……” “哦。” 江淮宁拿起笔,没直接在她卷子上写,想找一下草稿纸,一时没找到,扭头扯过陆竽桌面的草稿本,随便翻开一页空白的,列公式。 他动作自然随意,好像跟陆竽很是熟稔,不用经过她同意就能拿她东西用。 程静媛敛了敛眼眸,弓着身听他讲题。 江淮宁讲题非常耐心细致,一个小的知识点也会单独点出来,比老师讲得还易懂。她起初有些走神,很快就听进去了。 “还有不懂的吗?”江淮宁食指和中指夹着笔转了两圈。 程静媛不想那么快结束跟他的交流,略一停顿,手指捏着卷子翻到背面:“这道题也不是很懂。” 江淮宁点点头。 程静媛强忍着心中的窃喜,搬来陆竽的凳子,放在过道里,坐下来听他讲,一直弯着腰有点累。 江淮宁淡淡地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讲题。 陆竽端着一盒冰淇淋从教室后门进来,小木勺挖起一勺送进嘴里,绵软的香草味在嘴里融化,冰冰凉凉。然后,她抬起头就看见江淮宁在给程静媛讲题。 陆竽露出了然的样子,看来程静媛是打算自己出手了。 她没打扰他们,悄无声息走过去。 程静媛先看见她,朝她笑了笑:“陆竽,我坐一下你的凳子。” “你坐吧。”陆竽绕到另一边过道,坐在顾承的位子上,一勺一勺吃着冰淇淋,一点也不着急。 程静媛看着江淮宁,问他:“刚讲到哪里啦?” 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微微上扬,甜得腻人,江淮宁要起鸡皮疙瘩,勉强镇定下来,回答:“这里用二倍角公式……” “我没写错啊?” “你算错了,这里。” “哦哦,我说怎么没对上呢。” “你回去再仔细看看吧,解题思路没问题。” “谢谢你哦。” 沈欢歪头枕着右臂,面朝江淮宁和程静媛,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最后听到那句“谢谢你哦”,实在忍不了了,掏了掏发痒的耳朵。 陆竽在翻顾承的漫画书,沈欢无趣,坐起来找她聊天:“你看的什么?” “不知道,顾承的。”陆竽竖起漫画书,将封面展示给他看,“你要看吗?他抽屉里还有好多。” “给我拿一本。” 陆竽弯下腰在顾承抽屉里一阵翻找,拿出来一本递给他。沈欢接过来的时候,用漫画书挡住嘴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不管管?老江被女妖精缠住了。” 陆竽呛到,咳了一声,一口冰淇淋差点喷出来。 他在乱说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来管? 请教问题而已,哪里就被缠住了? “哎——”沈欢见她毫不在意,幽幽地感慨,“是我瞎操心。” 陆竽:“……” 沈欢倒着坐,眼不见为净。 他翻开漫画书第一页,瞄了眼面前安安静静吃冰淇淋看漫画的陆竽,心想,还是这姑娘相处起来舒服,不矫揉造作,大大方方的,还很有趣。 跟她比起来,程静媛太忸怩了。 至于他姐沈黎,性子有点太闷了,不好玩。 程静媛拿着卷子回了座位,隔了一会儿又跑来了,两条怡口莲放在江淮宁桌上,用那副软软的嗓音再次道谢:“请你吃的,谢谢你教我。” “不用。”江淮宁拒绝。 “礼尚往来嘛。” 程静媛说完就蹦跶着回了自己的位子,没再给江淮宁开口拒绝的机会。 沈欢斜着眼睛瞥了眼,对着陆竽嘀嘀咕咕:“好高明的手法,跟那些直接送情书送礼物的女生相比段位高多了,鲈鱼你学学。” 怎么总是调侃她?陆竽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回击:“你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没人给你送情书送礼物。” 沈欢噎住:“扎心了。” 陆竽乘胜追击:“你再好好想一想,我上午那话是在说我自己吗?都说了我一个朋友让我问的。不是我!不是我!再乱说我就……就让顾承揍你。” 沈欢想到顾承的暴脾气和武力值,倏地坐直了。 他怎么忘了,陆竽还有个竹马,就坐在她身边。 要说般配,还得是青梅竹马。 “你俩叽里咕噜说什么?”江淮宁手里拿着两条糖,给了陆竽一条。 沈欢拍桌子抗议:“怎么我没有?” 江淮宁把陆竽的草稿本归回原位,对她说:“刚刚找不到草稿纸,拿你的用了一下。”完全没理会沈欢的控诉。 —— 星期一早读,各科的答题卡发下来了,说明试卷已经全部批改完,今天或明天会出考试成绩和排名。 发语文答题卡时,陆竽留意了下江淮宁的,大致扫了一遍,惊奇地发现他的古诗词默写空了两道。 这种题基本等同于送分题,只要背了就能拿到分。 “你怎么空了两道古诗词默写啊?”陆竽问。 可能是因为她站着江淮宁坐着,她居高临下看着他,有种小老师的威严。江淮宁仰着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尖尖的凸起很明显,旁边的小痣也一下子闯进视线。 陆竽别开视线,听见他轻笑一声:“没认真背,给了上句能记起下句,给了下句想不起来上句。” 有感同身受的同学搭腔:“对啊对啊,给了下句死活想不出上句是什么,只能从头开始背,背着背着,唯独要填的那一句没印象。” 说话的是隔着一条过道的男生。 陆竽:“平时多背多写,记熟了就能拿到分了。” 男生答:“必备诗词太多了,背不过来。” 陆竽无言以对,拿着自己的答题卡坐下来。江淮宁扭身抽走她的答题卡:“我瞻仰一下课代表的。” 他又在开玩笑了。陆竽略无语。 陆竽的答题卡只能用“赏心悦目”四个字来形容,字写得工整漂亮,印刷体似的,都没有涂改的部分。不像他,写错了字划一道斜杠,有时一道题能划好几道斜杠,影响卷面整洁。 他要是老师,也愿意多给她几分。 “你练过字吗?”江淮宁问。 “你要练字?” “我就随口一问,没那个恒心毅力。” “……” 陆竽还以为他要练字,本打算推荐几本字帖给他,还是算了吧,错付了。 ------题外话------ 沈欢——“没头脑”代表人物。 陆竽:我真的谢了,别老是cue我。 第38章 班草不愧是班草 翌日,晚自习铃响前,曾响从班主任那里拿来了新鲜出炉的成绩单,张贴在门边的墙壁上,顺便带给大家一个消息。 这周五换座位。 暂时没人关心换座位,大家一窝蜂挤到门边看成绩,边看边讨论,跟古代放榜时的场景有的一拼。 “江淮宁全班第一,厉害了。” “早就听说他是学霸了,不稀奇。看看年级排名多少?” “四十一,也很牛逼了。” “再往前进一名就跨过奥赛班门槛了!班草不愧是班草。” “人家现在是校草了,你没看咱学校的贴吧?他的名气传遍全校了。不对,老校区和二高的学生也在讨论他。得,考试成绩一出,校草前面得再加个头衔——学霸校草。” “哈哈哈哈哈我们班居然有个数学零分的,这什么情况?答题卡没交吗?” “江淮宁数学只扣了五分,怎么做到的?” “少写一道选择题就做到了。” “哈哈哈哈哈闭嘴,有被伤害到。” 奥赛班只有四十个学生,个个是学霸。江淮宁此次考试排名年级第四十一,确实快够上奥赛班的门槛了。 陆竽还没来得及去看成绩,已经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了江淮宁的排名,心情属实复杂。 不算特别意外,总归是有些震撼。 学霸口中的“没考好”果然只是说说而已。亏她还担心他作文跑题,语文考砸了。白担心了。 沈欢挤到那群人当中,脖子抻得老长,跟一只大鹅似的,整个脑袋快要趴到成绩单上。盯着看了半晌,他满面带笑地挤出来,一副遛弯儿大爷做派,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到座位旁,俯身半趴在桌面,凑到江淮宁面前:“老江,全班第一,年级第四十一。” 江淮宁在写物理作业,目不斜视:“知道了。” “不是我打击你,现在知道我省考生的厉害了吧?”沈欢眉飞色舞道,“你在北城那什么附中可是年级第一,来了也就能跟小班的学生比比,暂且够不着奥赛班。” 江淮宁没被他的话打击到,淡定地抬起眼皮:“要不下次再看看?” 作为旁观者,陆竽却震惊得无以复加。 江淮宁以前在北城是年级第一吗? 这么厉害? 她真是低估他了,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学霸。 沈欢一扭头就见陆竽嘴巴微张、杏眼微瞠,惊讶不已的样子,哈哈笑起来:“我们鲈鱼吓傻了。没事,你考得也还不错,我看了,班里排第七。” 陆竽脸红了。跟江淮宁的漂亮成绩比起来,她这种年级上不知道排到几百名开外的,根本不值一提! 想起什么,沈欢扬起眉梢夸赞道:“你语文是真的厉害,132,年级第二。这次语文这么难。” 陆竽没答话,双手捧着脸,整个人仍旧陷在江淮宁考了年级第四十一的消息里。过了许久,她认命一般感叹:“人与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不服不行。” 正因为这次语文比较难,帮她提了不少分,拉开了与其他人的差距,否则,凭她数学掉的链子,排名不可能靠前。 转念一想,这是江淮宁第一次参加昽山高中的考试,大概是不熟悉他们学校的考试模式,没能达到以前的水准,说不定下次就赶超奥赛班的学霸们了。 他自己也说了,要不下次再看看?听着就成竹在胸。 陆竽有点忧伤,拿笔戳了戳江淮宁的脊背。 男生猝不及防,被戳得肩膀缩了下,停笔回头,眼神询问:干嘛? 陆竽单手托腮,看向他的眼神糅合了崇拜和卑微,对他的称呼都变了:“江学霸,你还需要我的学习笔记吗?” 他之前找她要高一的学习笔记来着。 但她感觉,以他的成绩,似乎不需要。 江淮宁点点头,语气肯定:“当然需要。” “好吧。” 陆竽怅然地叹口气。为什么怅然?当然是因为这一刻,她深刻认识到自己和真正的学霸之间的差距,说是鸿沟天堑也不为过。 考场上再多给她一个小时,她的数学也不可能考到145分…… 江淮宁看着她的样子,弯弯唇角,好笑地问:“你怎么了?” 沈欢插话进来,替陆竽发言:“你傻啊,没看出来鲈鱼被你的成绩打击到了,你这个变态!不给人活路。” 江淮宁听了脑门直冒黑线,凉凉的眼风扫过去:“你刚还说我省考生无比厉害,我根本不算什么,这会儿又说我变态?合着好话歹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沈欢说不过他,索性转移话题:“你们知道咱班数学零分的人是谁吗?” 陆竽很好奇:“谁?” 沈欢抬了抬眼梢,用眼神指向一个位置,音量低了两个度,神秘兮兮的:“老江前面那位,方巧宜。” 陆竽怔愣地抬眸,朝方巧宜的座位看去,她还没来。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有可能是“作弊事件”导致方巧宜数学这一科的成绩作废。那也就是说,扔纸条的人就是她! 陆竽脸色沉了沉。 快打铃了,方巧宜挽着孔慧慧的胳膊走进教室,周围的气氛立刻变了,一个两个眼神怪怪的,瞅着她欲言又止。 方巧宜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却不明状况,扭头问孔慧慧:“我脸上有东西?” 孔慧慧端详她的脸,摇摇头,她脸上什么也没有。 “奇怪。”方巧宜喃喃,脑袋里全是问号。 孔慧慧见大家围在一起,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小声说:“成绩排名出来了。” 晚自习预备铃在这时候响了,挤在成绩单前的一群人作鸟兽散。方巧宜趁机跑过去瞅了一眼,从上到下,视线慢慢移动,许久找不见自己的名字。 她正疑惑,倒数的排名里赫然出现她的名字。 从左往右看,数学那一栏,一个刺目的“0”针尖一般刺进眼眶,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巧宜……”边上的孔慧慧看到她的成绩,同样不可置信。 方巧宜僵立在那里,九月份的天,尚且燥热,但她手脚冰凉,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窒息般的感觉。 “方巧宜,老班叫你。” 耿旭刚从物理教研组出来,抱来一沓批改过的卷子,顺带传达杜一刚的话。 “老师有说是什么事吗?”方巧宜忧心忡忡。 耿旭说:“不知道。” 方巧宜如同提线木偶,脑袋一片空白,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懵懵地出了教室。 整栋教学楼灯光明亮似白昼,文理科班都安安静静,学生们埋头奋笔疾书,衬得她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她屏了屏呼吸,心里猜到些许缘由,越发忐忑,脚步不由地加快。穿过连廊绕到对面,下到一楼,往物理教研组走去。 高二八班一时静不下来,议论纷纷。 “数学零分,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对啊,选择题随便蒙也不会是零分。” “难道是……作弊?” “又不是大考,一个破开学考,没那么严格,作弊也不会零分处理。” “那就不知道了,神奇。” 十多分钟后,方巧宜回到教室,没闹出什么动静,但众人都在有意无意偷觑她,只见她脸色唇色皆是惨白,一派颓然的模样,十有八九挨了顿批评。 班里众人更加好奇了。 挪动凳子坐下前,方巧宜侧了侧头,嘴唇抿成直线,目光冷飕飕地扫了陆竽一眼。那一眼,仿佛淬了毒。 陆竽低头做题,丝毫没有察觉。 ------题外话------ 就是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第39章 两个傻缺 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以后,各个班里的同学都在讨论北城来的转校生的分数,与此同时,江淮宁的择偶标准也不胫而走。 年级第一才配当他女朋友?这人好拽哦。 他自己也不是年级第一啊。 “没办法,人家长得无敌帅,整个学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听说这次发挥得不好,他自己都放话了,迟早碾压奥赛班那群精英。” “真的假的?这么狂吗?” “八班同学说的。” “下次月考什么时候?从来没这么期待考试。” 陆竽从水房打水回来,一路都能听见关于江淮宁的讨论,从昨晚持续到今天一整天,江淮宁这个转校生无时无刻不在刷存在感。她打心底里佩服他,明明才转来没多久,他的名字已经像风一样,吹遍校园。 他们这些平庸的人,在这所学校里待了一年仍是籍籍无名。 只能说有的人,天生自带光环,哪怕不显山不露水,也会被别人注意到,然后被推到万众瞩目的舞台。 卫生委员迎面走来,正好提醒她:“陆竽,今天该你们组打扫卫生。” “哦哦,我知道。” 陆竽拎着水杯进班,给同组的其他人说了一声,让放学别走,留下来值日。 班里一共七十个人,分为七组,每组十人,负责星期一到星期日的卫生。其中五人负责打扫班级,另外五人负责清洁区。 按照座位分配,打扫班级的为江淮宁、沈欢、陆竽、顾承、孔锐宣。 下了晚自习,班里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五个人留下来值日。四个男生一人打扫一组,他们拿着扫帚从后往前扫,整间教室灰尘四起,垃圾袋满天飞。 组里只有陆竽一个女生,给她分配了最简单的活儿,擦黑板、擦讲桌。 陆竽一手捂住口鼻,避免吸入粉笔灰,一手拿着黑板擦在写满板书的黑板上挥舞手臂。 第三节晚自习是化学,化学老师大高个子,板书写到了黑板最顶端,陆竽只能抬高手臂跳起来擦。 江淮宁打扫到前排座位,直起身时就见女孩在讲台上,跟僵尸一样,一蹦一蹦,蹦一下擦一下,费劲巴拉。 静静地看了两秒,他嘴角一弯,丢下扫帚走上讲台:“我来吧。” 没等陆竽反应过来,黑板擦就从手中脱离,到了江淮宁手里。他都不用踮脚,轻轻松松擦完了最高处,拍了拍落在胳膊上的灰尘。 “长得高真了不起。”陆竽仰起脖子望着干净的黑板,发出一声羡慕的叹息。 “夸我?”江淮宁反应慢了半拍。 “可不是嘛。” 陆竽拧了块湿抹布擦洗黑板,一层白蒙蒙的粉笔灰被拭去,露出黑板本来的墨绿色。上面的部分还是由江淮宁帮忙。 “我帮你扫地吧?”陆竽不好意思让他多干活,这本来就是她的任务,相比其他组员已经够轻松了。 “没事儿,很快就扫完了。” 江淮宁一手抄起扫帚,大刀阔斧一般,三两下扫完了剩下几个座位。 沈黎背着书包,怀里抱着校服外套,站在八班教室外等沈欢和江淮宁一起回去,目睹眼前这一幕,微微敛下眼睫,踢了踢脚下的沙砾。 室内的灯光播撒到走廊,影子斜斜地映在脚边,显得孤单单的。 她莫名地不开心。 垃圾全部堆在教室前门,陆竽走过来时注意到沈黎的身影。鉴于有过几面之缘,她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帮着几个男生把垃圾装进蓝色的大塑料垃圾桶里。 顾承和江淮宁抬着垃圾桶去楼下倒。 下楼梯时,顾承突然抬高手臂:“你身高多少?咱俩差不多高吧?” 江淮宁莫名其妙地瞄了眼他头顶翘起的发丝,情绪淡淡的:“不知道,好久没量过。” 顾承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服输地睨他一眼:“看看咱俩抬垃圾桶,一高一低,我指不定比你高上一两公分。” 江淮宁眼神无波,语气更是寻常:“抬得低更省力,你不知道?” 顾承:“……”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顾承就是读出了一种看白痴的意味。他暗骂一声,放低了手臂,立马变成江淮宁抬得高。 果然省力一些。 江淮宁不动声色地垂下手臂,抬得更低,垃圾桶的底部快要挨到台阶上,顾承瞬间黑了脸,嗤道:“幼不幼稚?” 江淮宁抬抬眉梢:“那你别动啊。” 顾承呛回去:“你说不动就不动,你谁?” 江淮宁:“能不能好好抬了?打翻了垃圾桶你来扫。” 顾承:“到底是谁没有好好抬了?” 江淮宁:“……” 从后面看,两个长手长脚的男生,肩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垃圾桶跟着忽高忽低,永远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两人时不时扭头拌一句嘴,像两个傻缺。 —— 陆竽最后走,负责关灯锁门。 顾承留下来等她,两人一起出了灯火阑珊的教学楼,走在晚风醉人的林荫道上。路上人影稀少,显得格外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空气里飘来一股辛辣的草木气味,不知是哪种树木。 “想吃串串吗?我请你。”路过食堂前的青砖路,顾承问。 顾承落后她半步,说话间提溜起她的书包,她肩上忽地一轻,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吃,太晚了,要熄灯了。” “走吧走吧。” 顾承不容拒绝,扯着她的书包带子,将她往食堂里拽。 盛情难却,陆竽陪着他在串串锅前吃了一会儿,鱼饼、蟹排、鹌鹑蛋、冻豆腐,几串下肚,陆竽就饱了。 顾承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目送她走进深绿色的卷闸门内,才转身离开。 陆竽的暖水瓶放在一楼大厅里,已经接满了一瓶开水,她提着暖水瓶上五楼,推开宿舍门,里面的气氛稍显凝滞,舍友们目光一致朝她看过来。 陆竽怔愣,站在门口迟迟没敢踏进一步。 “陆竽……”张颖率先走到她面前,眉心拧得快打结了,看着她吞吞吐吐,“你的床铺、床铺弄脏了,不知道是什么。” 陆竽赶忙进了屋,把暖水瓶放在门后,快步到床铺边,撩开蚊帐往里一看,脸色骤然冷下来:“这谁弄的?” 没人回答她。 宿舍里十个人都配了钥匙,随时能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叶珍珍目光瞥向阳台上晾晒衣服的方巧宜,后者事不关己,好似没听见陆竽的话。可是,整个宿舍里,跟陆竽过不去的人只有她,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惜没证据证明事情是她做的。 ------题外话------ 两个傻缺……_(:з」∠)_ 第40章 出事了怎么办 “方巧宜,是不是你?” 陆竽气血上涌,恼怒到极点,将矛头对准从阳台进来的方巧宜。 “哐当”一声,方巧宜将手里的脸盆掼在地上,轻飘飘的脸盆在地面弹了几下,发出乒乒乓乓的轻响,最终归于平静。 “你有病啊,关我什么事?”方巧宜像吞了炸药,一点即炸,气焰比陆竽嚣张多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没有就闭嘴,别血口喷人!” 陆竽气得眼眶都红了:“不是你是谁?我没得罪过其他人。” 她咬着唇,扫向宿舍里其他的女生。大家眼神坦坦荡荡,心里都很清楚,不是自己做的。一般人也没这么多坏心思。 陆竽床铺上的被褥和床单被泼了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东西。 虽说不是脏东西,可这两样东西浸入被芯后,非常难清洗。学校里又没有洗衣房,用手洗的话,不管清洗多少遍还是会有泡沫残留。 都是一个宿舍的,什么仇什么怨啊。 陆竽吸了吸鼻子,暗骂自己不争气。每回跟人吵架,还没说几句就忍不住鼻酸眼热,影响发挥。 很想一句话不说,跟她打一架。 可她不是小时候的陆竽了。 “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陆竽挺直脊背,强自镇定下来,目光直视她的脸,“开学考的时候,你就在考场上扔纸条诬陷我作弊,如有没有田老师证明我的清白,数学零分的人就是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宿舍里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目露惊愕。她们昨天看过成绩单,已经知道方巧宜数学是零分的事实。然而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原因。 有男生在课间多嘴问了她一句,是不是答题卡没交,被她翻白眼怼走了。 原来是因为陷害别人作弊。 这也太……恶毒了。有什么天大的恩怨,需要用这种方式找回场子?想想都可怕。转瞬间,大家看向方巧宜的眼神变了。 方巧宜忍受不住,怒气冲冲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了吗?杜老师为什么找你去办公室谈话?你的数学成绩为什么作废?还是说,你觉得这件事天衣无缝。你不承认,那好,我们去老师那里理论!”一口气说完,陆竽哽咽了下,委屈极了。 被褥弄成这样,她晚上没地方睡了。 方巧宜胸脯剧烈起伏,一时半刻找不到词来反击。 一室寂静,其他人插不上嘴,只是谴责地看着方巧宜,有那么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毕竟谁都害怕招惹上这种难缠又阴险的人,搞不好背后被捅刀子。 那些目光落在方巧宜脸上,跟尖刺一样,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蓦地,宿舍楼熄灯了,眼前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陆竽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跑出了宿舍。 “陆竽……” 张颖和叶珍珍同时出声,没能叫住她。 程静媛也有点担心:“这么晚了,楼下宿舍门都锁了,她能去哪儿啊?” 叶珍珍焦急道:“快给她打电话!” “她没带手机。” “急死人了。” “大晚上的,出事了怎么办?” 几个关心陆竽的舍友担忧不已,下一秒,被宿管阿姨一声吼震得不敢出声,只能用气声交流。 程静媛说:“会不会去找她朋友了?13班那个,黄书涵。” 张颖也知道陆竽有个玩得好的朋友在外班,两人经常一起吃午饭和晚饭,那个女生好像就在她们这栋宿舍楼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能吧。” “唉,真是开了眼了,没见过这种……” 叶珍珍吐槽到一半,被张颖扯了下胳膊,余下的话就没再说了。 —— 陆竽摸黑上了六楼,敲开602宿舍的大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穿着短袖睡裙,披散着及腰的长发,探出脑袋问:“你找谁呀?” “黄书涵。”陆竽平复了下呼吸,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不像刚跟人大吵一架的样子。 “哦。”女生扭头叫人,“黄书涵,有人找。” “来了来了。” 刚熄灯没多久,宿舍里的人还未就寝,黄书涵趿拉着拖鞋跑出来,见到是陆竽,惊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陆竽抿抿唇,低声说:“能在你这儿挤一晚上吗?我的床不能睡了。” 黄书涵二话没说先把她拉进来,关上宿舍门,插好插销,这才关心起好姐妹的状况:“你的床怎么了?” 陆竽想到床铺乱糟糟的,心情就宕到谷底,三言两句说清楚,直接把黄书涵气炸了。 “这个贱人,看我不去撕了她!” 她说着就要去找方巧宜算账,被陆竽拉住了:“没用的,她死不承认,我已经跟她吵了一架,没吵出结果。” 黄书涵恼火不已,抬起手一个劲儿在脸旁扇风,嘴里念叨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骂一顿顶什么用,我想扇她!” “你想扇谁?熄灯多久了还在讲话,赶紧睡觉!一个个的,哪儿这么能说!”门外的宿管阿姨哐哐拍门板警告。 方巧宜脖子一缩,吓得差点跳起来。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抬手抚了抚胸脯。 陆竽借用她的洗漱用品,简单洗漱完,两个女孩挤在一米二的小床铺上,平躺着胳膊挨着胳膊。 黄书涵气得睡不着,哼哧哼哧喘气,压着声儿说话:“就这么算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卢店初中出来的,就没有好欺负的!叫上顾承,教训她一顿!” 陆竽拢着眉心:“没用的。开学那天就因为顾承威胁她几句,事情就愈演愈烈了,变成现在这样。” “靠!” 黄书涵没能压住音量,一个粗暴的字眼在安静的宿舍里炸响。 同宿舍的女生问:“怎么啦?” 黄书涵情绪翻涌,腾一下翻身坐起,连带着架子床剧烈摇晃,床下的姐妹遭了殃。她嘴巴叭叭不停:“我姐妹宿舍里出了个贱人,往她床上泼洗发水和沐浴露,搞得我姐妹没地方睡觉。” “谁啊,这么奇葩?” “去年我们班有个女生也可奇葩,把室友的行李箱扔垃圾场了。” “我晕,这些人长大了不会报复社会吧?” 正常人不会做出这种事,几个姑娘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光是听着就难受,义愤填膺地讨伐起来。 陆竽闭上眼,了无睡意。 黄书涵碰碰她手肘,小声说:“告老师吧,让老师来管教她。这里是学校,她是学生,总不能忤逆老师。” 陆竽“嗯”了声:“睡吧,明早再说。” “唉——”黄书涵躺下去,长长地叹息一声,“还是好气。” ------题外话------ ε=(′ο`*)))唉,还是好气! 第41章 真跟人打架了 陆竽一晚上没睡安稳,中途醒来好几次,迷迷糊糊间,嘹亮的起床铃声响起,彻底打散了本就不算深的睡眠。 她翻身从床上下来,吵醒了睡梦中的黄书涵。 “起这么早?”黄书涵一只手盖在脸上,显然还没睡好,嗓音哑哑的,吐出的字含糊不清。 起床铃声对她不起作用,她平日里一贯是睡到最后一秒,压着迟到的时间点到教室。 “嗯。”陆竽扯过夏凉被给她盖在肚子上,“我先回宿舍了。” 她弯腰穿上鞋,离开了602宿舍,下了一层楼,回到504宿舍。 早晨的宿舍兵荒马乱,乒乒乓乓的碰撞声混杂着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大家都起床了,程静媛正弓着腰在洗脸池旁刷牙,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她进来,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含混问了句:“陆竽你回来了,你还好吧?” 陆竽点点头,挤出一个笑:“没事。” 张颖从卫生间跑出来:“你昨晚是和黄书涵一起睡的吗?” “嗯。” “那就好。我和珍珍帮你把床单揭下来了,放你平时洗衣服的盆里,免得床单下面垫的毯子也弄脏了。”张颖举着毛巾擦了把脸,给她指了指床底下的塑料盆,里面装着床单被套枕头套,夏凉被叠起来压在最上面。 陆竽很感动,大清早鼻子就酸酸的:“谢谢。” “那你快洗漱,一会儿一起吃早饭。” “好。” 陆竽平时起得最早,总是第一个出宿舍,到教室开门,背完几十个单词,班里同学才陆陆续续到齐。仔细想想,她们都没跟她一起吃过早饭。 陆竽拿上毛巾去卫生间,快速洗漱完,找出两个大袋子装上弄脏的床上用品,背上书包,和张颖、叶珍珍一块出门,从头到尾没看方巧宜一眼。 下楼梯时,叶珍珍问:“你打算拿到校外去洗吗?” 陆竽:“没出入证出不了校门,会让走读生帮忙带到外面的洗衣店。” “那……方巧宜那边……”叶珍珍艰涩地开口,话没说完先叹气,真是有够糟心的,还得在一起住一年。 陆竽没接话。 到了食堂,三人各自买了早饭,边走边吃,到教学楼下差不多就吃完了。 陆竽今早到得比较晚,开门的人是江淮宁。她们三个进教室的时候,江淮宁已经坐在位子上,没背书,安安静静做题。 男生一手扶着后颈,微微歪着头,一手飞快地在习题册上勾勾画画,连做题都透着一股闲散随意的意味。不像他们,遇到难题总会蹙眉咬唇、抓耳挠腮,仿佛凳子上有钉子,坐不住。 坐前后桌这么久,陆竽也算大致了解江淮宁的做题方法,一般的题型,他会直接在题干上圈圈画画,懒得写步骤,认为那是浪费时间。 那是牛人的思维,一般人比不了。 陆竽就很死板,哪怕是做过很多遍的题,再做的时候还是会认认真真写,写完了还生出一股自豪感。 不知道这自豪感打哪儿来的。 江淮宁抬了下头,眼见陆竽一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从狭窄的过道穿过,往后走,放到课桌底下,不由得愣了一下。 江淮宁斜着半边身子朝后扭,正想问她带的什么玩意儿,跟炸药包一样,猝不及防对上她差到出奇的脸色,原本调侃的语气换成正经询问的语气:“你昨晚没睡啊?” 她双眼皮的褶皱略深,眼睛无神,眼白上爬了几条红血丝,配上无精打采的神情,跟他以前通宵打游戏,第二天不得不早起的状态没差。 陆竽还没说话,先打了个哈欠,知道自己的状态掩饰不了,懒得强装淡定:“嗯,没睡好。” “跟人打了一架?”他没好意思说,她这副样子很像斗败的公鸡。 即使心情不佳,陆竽也被他的话逗得嘴角牵起弧度:“学霸这么厉害,连人干了什么都能猜到,佩服佩服。” 江淮宁半信半疑:“真跟人打架了?” “差不多吧。”陆竽含糊带过。 “打输了?” “没输没赢。” 江淮宁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一番,终究是没问缘由。她摆明了不想说,他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但是,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这种“想知道”不是因为好奇心,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好歹是坐前后桌的同学、朋友,关心一下是应该的。 —— 早读时间,杜一刚照例前来班里巡视。 顾承的位子空着,人没来,陆竽一猜他就是睡过头了,或者睡醒了,压根不想来早读。杜一刚问了一声,跟顾承同一个宿舍的男生说他还在睡,杜一刚气得不轻。 陆竽不确定要不要在这时候火上浇油,找他说方巧宜的事。黄书涵的提议没错,这里是学校,让老师出面处理比较好。但结果不敢保证,有可能老师管教完,方巧宜死性不改,继续找她的麻烦,没完没了。 斟酌再斟酌,陆竽迟迟没下决定。 直到杜一刚巡视完一圈,出了教室,陆竽才提着一口气追了出去:“杜老师。” 楼梯口通往连廊的空地上,杜一刚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陆竽站在他跟前,略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一五一十说明情况。 教室里,一群学生搞不清楚状况,抻着脖子看热闹。 “语文课代表找老杜干嘛去了?” “这谁知道?” “老杜脸色好难看。” “啧啧啧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别说,老杜看着细皮嫩肉的,发起火来就是一头暴怒的大黑牛。” “哈哈哈写语文作文都没见你用这么精妙的比喻句。” 因为角度的关系,其他同学看不到陆竽和杜一刚交流的画面,只有第一组前几排的学生能通过敞开的前门窥见陆竽仰头跟老杜说着什么,老杜脸色变了又变,两条粗黑的眉毛朝中间蹙拢。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发怒的征兆,看来有人要遭殃了…… 从陆竽出教室的那一刻起,方巧宜就表现得坐立难安,手指不停地抠着语文书的边角,都快抠烂了。 孔慧慧隐隐猜到一点,担忧地瞥她一眼:“巧宜,你说陆竽会不会找杜老师告状,说你……” 接收到方巧宜警告的眼神,孔慧慧识相地闭了嘴,心头惴惴不安。 陆竽的被子确实是方巧宜弄脏的,她亲眼所见。昨天中午,方巧宜吃完午饭回宿舍洗头发,她跟着回去。上完厕所出来,她瞧见方巧宜拿着一瓶洗发水站在陆竽的床铺边,当时她没反应过来,以为方巧宜从上铺拿了一瓶新的洗发水,准备替换上用完的那瓶。谁知,她旋开盖子,手腕翻转,瓶口朝下,倒在陆竽的床铺上。 她整个人惊得呆在原地…… 方巧宜倒完洗发水还嫌不够解气,又拿起沐浴露往陆竽床上倒。 第42章 我知道错了 前桌的两个女生嘀嘀咕咕,江淮宁听得一知半解,蹙了蹙眉,转头看向过道另一边的张颖。没记错的话,她和陆竽一个宿舍。 他长腿一跨,俯身靠近,拿书在张颖身旁虚晃一下。 张颖正背文言文呢,吓得一哆嗦,抬起脸来眨巴着一双受惊的兔子眼看向他,满脸写着问号。 江淮宁收回探过去的那条大长腿,侧着身,一条胳膊搭在陆竽的书堆上,声音刻意压着,低而缓:“陆竽她……出什么事了?” “啊?”张颖脑子没转过来。 江淮宁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片刻后,张颖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随即展露出一个稍显为难的表情。 这让她怎么说呢,宿舍里女生闹矛盾? “不方便说?”江淮宁看懂了她的纠结。 “等陆竽回来你自己问她吧。”张颖讪讪一笑,委婉回绝。 背后说三道四不太好,尤其是涉及女生之间的事。 江淮宁只能靠自己猜测:“跟她有关?”他翘起大拇指一歪,指向前桌。 张颖看清了他的手势,惊讶地耸了耸眉毛,他怎么一猜就中?沉默半晌,她给了一个半是明确半是疑问的回应:“你怎么知道?” 江淮宁心中了然,继续猜:“她又欺负陆竽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张颖暗暗感叹,朝他笑了笑,不愿多说。 沈欢那双装满八卦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然而两人之间打的哑谜他是一句也没听懂,手肘碰了碰江淮宁:“鲈鱼怎么了?” 江淮宁脸上没多余的表情,收起桌面的数学资料,翻出语文书,语气不大好:“我哪儿知道?” 沈欢愣了愣,听出他话里隐忍的怒气,委屈兮兮地喊冤:“大少爷,我没惹你吧,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发火了吗?”江淮宁反问,并不承认自己的情绪波动。 沈欢肯定地回答他:“你发了。” 江淮宁正要说什么,目光扫见陆竽的身影,及时打住,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陆竽走进教室,面对大家好奇探究的眼神,她表现得很镇定,眼皮都没掀一下,坐到位子上,若无其事地摊开书默背起来。 沈欢这一早上一个字没看进去,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他实在是坐不住,扭头朝后看,轻声唤:“鲈鱼,鲈鱼。” 陆竽闻声从书上转移视线,与沈欢充满八卦的目光撞个正着,见他嘴巴张了张,用口型无声地问她:啥事? 陆竽摇了摇头,没打算说。 这可把沈欢急坏了,他正想追问来着,被江淮宁踢了一脚。这一脚不遗余力,他龇牙咧嘴“嘶”了声,冲他嚷嚷:“你踢我干什……” 话说一半,瞧见杜一刚气势汹汹地去而复返,沈欢连忙埋头,假装认真读书:“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 杜一刚背着手站在班门口,一股低气压以他为圆心向四周弥漫开来,班里琅琅读书声变得更大。后排几个男生表现欲爆棚,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瞎读一通,声音尤其洪亮。 杜一刚脸色黑沉沉,好比下暴雨前的团团乌云,三十出头的年纪,练出一把浑厚的腔调,很能震慑人:“张颖出来一趟。” 张颖愣了,不关她的事吧? 她下意识去看隔着过道的陆竽。 陆竽递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张颖顿时没那么紧张了,连忙放下书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回来,脸色平静地说:“程静媛,老师叫你。” 程静媛和她一样,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接连几个女生被叫出去谈话,谈话时间都不长,两三分钟而已,其余的同学越发困惑,也没心思背书了,一个个呈观望状态,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有女生心思敏锐,喃喃了句:“叫出去的都是504宿舍的女生。” “孔慧慧,老师叫你。” 上一个被叫去谈话的王璐进来,在孔慧慧的桌面敲了敲,头一偏,示意她出去。 孔慧慧胆子小,跟老鼠差不多,闻言肩膀瑟缩了一下,被刘海遮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张得不行。她还没起身,就听见方巧宜在一旁威胁:“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孔慧慧更害怕了,低着头,下巴快要戳到胸前,慢吞吞走出去。 杜一刚站在连廊的栏杆处,岿然不动如一尊雕塑。他穿着一件翻领的格子短袖衫,下摆扎进裤腰里,个子挺拔,面部清癯,颧骨比正常人高一些,目光凌厉。他的年纪在一批班主任里不算大,身上沉淀的气质倒颇显威严。开学那天呈现给同学们的温和儒雅,似乎只是个假象。 他还没开口说话,孔慧慧就吓得小腿打摆子。 杜一刚打量一眼跟前瘦瘦小小的女生,开门见山问:“陆竽的床铺被人泼了洗发水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宿舍的,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孔慧慧的心一下子高高悬起,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知道。” 没给她喘息的空隙,杜一刚紧接着问:“知道是谁弄的吗?” 孔慧慧抿紧唇瓣,耳边回响起方巧宜的警告声,小脸失了几分血色,顶着压力轻轻摇头,撒谎说:“不知道。” 杜一刚眉心拧起,由于孔慧慧垂着脑袋,并未看到他骤然变换的脸色,只听见他语重心长道:“学校不仅仅是汲取知识学问的地方,更是学习如何做人、如何树立正确观念的桥梁。大家在茫茫人海相遇,成为同学是一种缘分,纵使有矛盾也不该以这种方式伤害别人。老师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正视问题,如果知道情况及时说出来,避免再次发生此类事件。这件事的性质有多恶劣,我想你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人,有自己的判断。” 一番话说得孔慧慧心里纠结极了,也愧疚极了,几次想要将知道的说出来,可她太害怕了,她不想成为第二个陆竽,被方巧宜一再针对。 她没有陆竽那样的勇气,敢跟方巧宜正面对抗。 “老师,我不知道。”孔慧慧重复一遍。 “进去吧。”杜一刚捏捏眉心,眼看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只能作罢,“去把你同桌叫出来。” 宿舍那种地方没监控,问了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她们当中没人亲眼见到有人往陆竽的床铺倒洗发水,纵然心里有猜疑的对象,奈何没实际证据,不能随便下定论。 青春期的小姑娘敏感又多思,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一个弄不好,冤枉了人家,后果难以想象…… 去年就有个因为早恋被老师教训几句的女学生差点跳楼,简直让一众老师心有余悸。 须臾,方巧宜从教室出来,走到他跟前,面色淡静如常:“老师你找我。” 杜一刚强压下怒意,声音仍旧低得可怕:“上次找你谈话还没过去多久,怎么又是你?方巧宜,你让我说什么好,考场上扔纸条作弊,连累人家陆竽,还得人家班的班主任亲自找到我跟前来。现在又背地里欺负她,人家怎么得罪你了?啊?是不是非得请家长来管教你,还是说你想记大过背处分?” 一通怒火发泄出来,杜一刚简直头疼,给她下最后通牒:“你说,是不是你?你要是在我这里承认了,我可以从轻处理。” 方巧宜坚毅的眼神中透着无辜,语气还很委屈:“老师,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但这次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反正与我无关。您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第43章 你怎么给她当同桌的 下了早读,陆竽再次被叫出教室。 这会儿楼梯口热闹起来,学生们上厕所、下楼打水、逛小卖部,或者没事单纯串个班,打打闹闹的呼啸而过,不是个能谈话的环境,杜一刚就叫陆竽跟他去办公室。 高二八班的学生头顶笼罩着疑云,问那几个被叫去谈话的女生,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女生心照不宣地守口如瓶,不肯透漏一个字。 顾承拖着散漫疲沓的步子从后门进来,没穿校服,黑色T恤搭配深灰色宽松牛仔裤,脚上踩一双限量版的篮球鞋。鞋是新到的,鞋帮白得晃眼,不染一丝污迹。 坐下来后,他随意地提了下裤腿,裤脚往上蹿了一截,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腿,腿部肌肉线条流畅好看,是那种让同龄男生都羡慕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他经常锻炼。 头发本就有些凌乱,被他随手抓了抓,鸟都能在上面安家。 坐下没半分钟,肚子饿得咕咕叫,顾承有些烦躁,只能打起精神去楼下小卖部买吃的,脑子混混沌沌,也就没注意听班里学生议论的话语。 他在小卖部买了面包、南瓜饼、烤肠、矿泉水,给陆竽带了根玉米,去结账时,正巧碰见拿着几袋小零食的黄书涵。 顾承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的,拍在玻璃柜台上,脑袋懒洋洋地一偏,对收银员说:“一起结。” 黄书涵没跟他客气,笑盈盈地说:“谢啦。” 顾承掀了掀眼皮,拖着慵懒的调子“嗯”了一声,是困得连话都懒得说的意思。 等找零的间隙,他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将烤肠夹进去,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咀嚼起来。 黄书涵无语地撇了撇嘴角,看他狼吞虎咽还很疲倦的样子就能猜到他昨晚又是干了什么“勾当”。 两人一起往外走,顾承单手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水,凸起的喉结迅速起伏,昭彰着青春期少年独有的青涩性感。 黄书涵扫一眼就收回视线,随口提起:“陆竽情绪好点了吗?”他俩坐一块,问他比直接问陆竽本人有效。 喝水的动作一顿,顾承涣散的眼眸瞬间聚焦,歪头看她,嗓子被水润过后,较之方才清朗了许多:“陆竽怎么了?”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怎么给她当同桌的,她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知道!”黄书涵一想到陆竽昨晚的遭遇,心情就没法好了,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带了质问的意味,即使她心里清楚怪谁都怪不到顾承头上,可她就是气啊,“你是不是她好朋友?” 顾承也来了脾气,皱着眉啧一声,让她别扯些有的没的,讲正事要紧:“说清楚,她被谁欺负了?” 哪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陆竽,当他是死的? 黄书涵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正想问顾承打算怎么办,一转头他人已经跑没影了,耳畔只留下一阵风。 “哎!你冷静点啊……” 明知他听不进去,黄书涵还是朝他背影喊了一声。 顾承这暴脾气,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黄书涵打了个哆嗦,不敢往下想,拔腿就往教学楼跑。 她哪能追上顾承的脚步,顾承早八百年跑进班里,手里东西往桌上一丢,拽起方巧宜的胳膊,拎小鸡似的将她扯离座位。 “啊!你要干什么?” 方巧宜惊叫一声,挣扎间胳膊被扭得生疼,小脸霎时白了几分。 顾承没回她的话,只冷冷笑了一声,连拉带拽把人拖出教室,大步往走廊尽头走,那里是男女厕所的位置。女厕所的洗手池设置在里面,男厕所的洗手池则在外面,一排五个水龙头,他拧开第一个,按下方巧宜的脑袋。 冰凉的水哗啦啦流下来,淋了方巧宜满头满脸。恐惧和屈辱席卷全身,她一边大叫,一边抬手去掰顾承的手腕。 以她的力气,自然撼动不了他分毫。 “顾承,你有病啊,放开我,你就不怕我去告老师,啊——” 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冲击力加强,冲刷在面部皮肤上有了轻微的刺痛感,方巧宜眼睛都睁不开了,两只手在空中乱划。 班里一众学生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声,一窝蜂冲出去围观,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 走廊上还有其他班的学生围观,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啊我靠?” “顾承疯了吧,这么对一个女生……” “无法无天了,赶紧去叫老师啊,没看那个女生吓得发抖?有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牛逼了我的哥。” 江淮宁拨开看戏的人群,上前一步攥住顾承的手腕,面色略有些凝重,低声说:“顾承,行了,事情闹大就不好收场了。” 他稍稍施力,小臂线条紧绷,肉眼可见白皙皮肤下纵横交错的血管。 顾承肩膀一拐,叫他离远点,他今天非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他俯身靠近方巧宜的脸,满是戾气的嗓音犹如冰碴击耳:“上次跟你说的话,你他妈没听懂?” 方巧宜尖声哭叫,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黄书涵气喘吁吁,累得跟条狗一样,爬上三楼,正好瞧见顾承手按住女生的脖子,往水龙头下面凑。那女生如同砧板上的鱼,剧烈扑腾也无法挣脱。 黄书涵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吓个半死,顾不上那是男厕所门口,跑过去双手拉住顾承,颤声道:“哥、哥,咱差不多得了,这是学校,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手……” 她后悔死了,明知道顾承是个冲动的,不该在他跟前怒气冲冲一顿输出。 陆竽从文科班那边的楼梯上了三楼,穿过中间的连廊走来,前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夹杂着各种窃窃私语声。她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听见黄书涵劝说的声音。 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猜测,她提步朝人群中心走去,果然看到顾承的身影。除了他,还有满身狼狈的方巧宜、一脸焦急的黄书涵以及极力劝说的江淮宁。 “顾承!”陆竽唤了一声。 恰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围观的各班学生迅速撤离战场。 ------题外话------ 承哥,人狠话不多(*^▽^*) 第44章 孔雀开屏 前两节课班里都在议论这件事,通过各方打听,众人得知是方巧宜背地里整同宿舍的陆竽,作为陆竽的好朋友,顾承看不过去,这才出手教训她一顿。 他那行为算不得教训,没打人也没辱骂人,顶多淋点冷水让人脑子清醒清醒,大夏天也不至于让人感冒,可以说很有风度了。 不像男生间闹矛盾,一顿拳头解决,多少带点伤。对比起来,顾承给女生留了足够的余地。所以这事儿在男生间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没人当回事。 女生们私下讨论起这件事,也没责怪顾承,反而都在说他帅爆了。一身黑衣,皮肤白,眼睛特邪性有魅力,最主要的一点是男友力max,谁要当他女朋友绝对安全感十足。谈论起方巧宜,皆是嫌弃的语气,背地里设计室友的行为挺让人无语的,吃点苦头活该。 “不是,他和陆竽真的没在谈吗?”有女生好奇地问。 “没有吧?张颖说陆竽学习超用功,每天晚上熄灯后还会学很久,看着就不像会谈恋爱的。” “顾承单恋她?” “能不能别胡说,人家是很好的朋友,一个地方的。” 还真有女生趁着第二节大课间上厕所的时候问陆竽,跟顾承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陆竽当场澄清:“不是啊,我们是发小。” “哦哦,了解。” 女生眼神意味深长,嘴角挂着难以形容的笑。 发小,通俗来讲不就是青梅竹马?听起来更暧昧了。 陆竽回到教室,见顾承如往常那样趴在桌面睡觉,伸手推了推他。顾承竖起脑袋,头顶几撮发丝翘起来,给他漂亮邪肆的脸上增添了两分呆萌,他睡眼惺忪地望着陆竽:“咋了?” “谢谢。还有,别再那样了,真是怕了你。”陆竽嘟囔,“也不怕被老师知道,给你记大过。” “谢屁啊,跟我还见外。再说,老子又没打架,记什么大过?”顾承不懂她的脑回路,无所谓地哼一声,又倒下去了,闭着眼,手伸进抽屉里摸出一根玉米,放她桌上,“凉了,不想吃就别吃了。” 陆竽不嫌弃,啃了口玉米,想起来忽略了一个人,她戳了戳江淮宁的脊背,等他转头,她真诚地说:“谢谢。” 江淮宁有些莫名:“谢我什么?” 陆竽:“谢你……帮忙拉住了顾承。” 当时情况那样混乱,别人都在看戏,只有江淮宁过去阻拦,场面不至于闹得太失控,理应感谢他。 江淮宁直视着她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没好意思说,要谢也该是顾承谢,轮得到你来替他?你是他的代言人?想想这两句话无论以什么语气说出来,气氛都不会太好,索性保持沉默。 沈欢作为旁观者,以他并不敏锐的洞察力,咂摸出这三人之间的氛围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他漏掉什么情节了吗? 江淮宁干脆转移话题,盯着陆竽桌底下很占空间的两个大塑料袋,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这……”他磕巴了一下,好似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床单你打算怎么弄?” “啊?”陆竽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接上他的话,“可能得找走读生带到校外的洗衣店去洗,学校里没法洗。” 江淮宁说:“给我吧,我帮你带出去。” 陆竽又“啊”了一声。 “你怎么呆呆的,被人欺负傻了?脑瓜都不灵光了。”江淮宁顺手弹了下她的脑门,“我不就是走读生?” 陆竽摸了摸额头,直愣愣地看着他,刚才还没傻,现在彻底傻了,思绪迟缓了好久,答道:“是哦。”可以找他帮忙,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她本来想找班里的女生帮忙来着。 江淮宁不由分说把她桌底下的袋子拎过来,放在自己和沈欢的凳子中间,免得放学后忘了:“我中午不出校门,晚上再帮你带出去,你着急吗?” “不……不着急。”她可以再去黄书涵那里挤一晚,黄书涵不会拒绝。 周围有人说话,顾承睡得不算沉,两人的对话约莫听了个全,睁开眼睛打个哈欠,嗓音又恢复到晨起那会儿的沙哑低沉:“不用麻烦老江,我中午帮你带出去。” “你又不是走读生,没有出入证,怎么出校门?”陆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学校严格要求,住校生除了每周五放学能出去放风,其余时间不得随意出校门。 顾承不当回事:“学校的围墙狗都能跳出去。” 他这意思是要翻墙?陆竽是三好学生,看不惯违反校规校纪的行为,立马摆上一张严肃脸,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将他脑袋推得一歪,义正辞严道:“不许翻墙,被抓到后果很严重,影响班级量化分。” 她面朝江淮宁,方才还有些犹豫,此刻打定了主意:“那就麻烦你了。” 江淮宁挑起唇角微微一笑:“不麻烦,举手之劳。” 沈欢:“……” 不是他的错觉,他们三个真的怪怪的,尤其江淮宁,虽然长了一张清冷贵气生人勿近的脸,但他骨子里一直很乐于助人。像这般殷切地上赶着助人,倒是第一次见。 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呢,跟孔雀开屏有点像。 —— 晚上九点五十下晚自习,江淮宁单肩挂着黑色书包,一只手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从座位上站起来。 陆竽看到了,还是觉得很麻烦人家:“我忘了给你钱。” “算了吧,洗个床单被套能要几块钱。”江淮宁催促磨磨蹭蹭的沈欢,叫他赶紧收拾东西,怎么那么能墨迹。 陆竽叹口气,他不肯要钱在她意料之中,只好换种方法补上:“这样吧,我明天早上请你吃早餐?学校的小馄饨卖得超好,去晚了都没得吃呢。” 江淮宁这下没拒绝,应得相当干脆:“好啊。” 顾承还没走,斜靠在后桌的边沿,低着脖子刷手机,在等人的样子,闻言,漫不经心地插话:“给我也带一份。” 陆竽难以置信:“你能起得来?”他要是哪天没迟到,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不试试?” “你要起得来就给你带。”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欢往书包里装了几本书,也不管回家后会不会看,反正背回去能安心不少,权当是心理安慰。收拾好了,他脑袋一偏,冲江淮宁道:“走啊。” 江淮宁回过神,跟陆竽说了声“明天见”,和沈欢先走了。 路过文科三十班,沈黎已经从教室里出来了,在走廊等他们俩,见江淮宁提着两大袋东西,凑上前笑着问:“你这拿的什么?” “陆竽的床单。”沈欢替江淮宁回答。 他可能有点缺心眼,也不想想这么说有多暧昧,有多引人遐想。 沈黎自然是不能理解,柔和的脸上罕见地出现空白表情,怔怔地说:“床单?” ------题外话------ 突如其来的上架,有木有很意外?! 我自己也超意外,因为刚好要上一个推荐,所以卡得比较突然。好在手里还有一点存稿,没有手忙脚乱。 朋友们,撒娇打滚儿求收藏啦订阅啦推荐票啦月票啦,要计入成绩的,让我们躁动起来! 二更一个小时后见,今天会有多多多多更哒。 第45章 女同学的床单 沈欢一边蹦跶着下楼梯,一边添油加醋将班里女生的恩怨绘声绘色讲给他姐听:“你是没看到早上那出腥风血雨,承哥和老江联手虐渣,不输爽文经典情节!” 沈黎看着江淮宁,男生侧脸沉静,好似清风朗月。他一个字没说,默认了沈欢的一切说辞。 到了车棚,江淮宁将手里的塑料袋挂在车把上。他的自行车前面没安装车篮,只能这么放。 如此一来,骑车的过程中,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免不了撞到塑料袋,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沈黎侧目瞄了好几眼,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时,对江淮宁说:“我的自行车有篮子,装我车篮里吧。你那样骑车蛮难受的。” 江淮宁单脚点地,身子微微倾斜,一只手搭在车把上,腕骨处的黑色机械腕表在路灯下显出剔亮的质感。 “不用,没什么不方便的。”晚风撩起他柔软的发丝,他抬眸看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语气平常。 沈黎讪讪:“那好吧。” 当他们到达前面那家洗衣店时,很不幸,人家已经关门了。 十点了,一般的洗衣店确实该关门了。 沈欢望着紧闭的深绿色卷帘门:“怎么办?明早再来?” 江淮宁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了,不在家吃早饭的话,六点过几分会骑车路过这里,那时候洗衣店估计没开门,来了也是白搭。 江淮宁脚踩到踏板上,用力一蹬,自行车前行,风吹起他的校服衣摆,少年弓着脊背,声音似风:“算了,回去让我妈洗。” 沈欢没看到他姐的脸色变了,还在那儿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调侃:“你这算不算讹了鲈鱼一顿早餐?” 江淮宁扬眉一笑:“怎么能叫讹?她自愿请我吃的,没请你你嫉妒是不是?” “滚你丫的!臭不要脸!” 沈欢疯狂蹬着脚踏板,像踩着俩风火轮,很快追上前面几米远的江淮宁。 路灯将几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晚风裹挟着微微凉意,吹在脸上惬意极了。沈欢回头叫上落后的沈黎:“姐,你骑不动了?快跟上啊。” —— 江淮宁住的景和苑小区离学校近,比他们先到家。 孙婧芳还没睡,坐在客厅看电视,肩上搭着一条深褐色的披肩。电视声音调得小,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扭头看过去。 江淮宁推门进来,在玄关蹲下换鞋。 “肚子饿了吗?”孙婧芳起身说,“我给你煮碗面吧。” “不饿,晚上吃得挺多。”江淮宁走到客厅,校服外套敞着,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里面是白色翻领短袖,个子高出孙婧芳一个头,杵在那里存在感极强。 “你这拿的什么?鼓鼓囊囊的。”孙婧芳目露好奇,指了下他手里的袋子。 “妈,帮个忙。”江淮宁径直到她跟前,手掌蹭了蹭后脑勺,故作淡静地说,“同学的床单被套,还有一床夏凉被,不小心弄脏了,学校里没地方洗,让我帮忙带去洗衣店。回来的时候洗衣店关门了,我就给带回来了。” 孙婧芳听得一愣一愣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不怎么在意地笑说:“行,给我吧,小事儿一桩。” “谢谢妈。”江淮宁把两个塑料袋交给她。 孙婧芳扯出袋子里的东西一看,一整套的床上用品,浅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格子,上面印着雏菊小碎花,清新淡雅,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风格。 孙婧芳愣了一下:“女同学的?” “嗯。”察觉到孙婧芳的眼神不对劲,江淮宁急忙撇清,生怕她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坐在我后面,人挺好,还答应给我带昽山高中这边的学习资料,我给人家帮点小忙是应该的。” 孙婧芳难得见儿子面红耳赤地解释一件事,觉得有趣极了,当下憋不住笑,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些许:“我没多想啊,你不用这么紧张。” 江淮宁:“……” 匆匆丢下一句“我回房看书了”,江淮宁拎着书包进了房间,关上门,没过两秒,又把门拉开。 孙婧芳仍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 江淮宁忽略她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你设置好洗涤程序就去睡觉吧,一会儿我来晾晒。” 洗大件衣物少说得四五十分钟,时间很晚了,上了年纪熬夜对身体不好,左右他闲着无事,可以边看书边等。 孙婧芳哪儿能听不出儿子是在心疼她,心里一片熨帖,笑容越发温柔:“我下午睡了三个多小时,现在不困,不然也不会坐在这儿看电视。你早点休息,我再看一集。” 江淮宁看她的确不像困倦的样子,便没再坚持,只说:“那你看完就去睡觉,明早不用给我做早餐,我在外面吃。” 他撒了个小谎,孙婧芳自然不知道。 一集电视剧放完,又坐着等了一会儿,孙婧芳去把洗好的床上用品拿出来,装进烘干机里,之后再挂到阳台上晾着。 一晚上过去,到第二天早上基本上也就干了。 孙婧芳一一叠整齐,装进一个更大的袋子里,交给江淮宁,让他带去学校给人家:“路上骑车小心,记得吃早饭。” 江淮宁走后,江学文神清气爽地从主卧出来,手臂摆了摆,做着简易的拉伸动作:“淮宁走这么早?” 孙婧芳不知想到什么,倏尔一笑,答非所问:“孩子长大了。” 江学文:“……?” 我问的是儿子怎么走那么早,也不吃早饭,跟他长没长大有什么关系? —— 江淮宁到教室的时候,陆竽已经拿钥匙开了门,坐在位子上,边看错题集边吃包子。江淮宁的课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来这么早?”江淮宁走到座位旁,拎高手里的超大号手提袋,“喏,你的……床单被套还有被子都洗好了。” 陆竽猝不及防被噎到了,吞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他,表情意外极了:“洗衣店的效率这么高?” 江淮宁没解释,含糊地嗯一声,坐下来吃馄饨。 清亮的高汤里飘着紫菜、虾皮和香菜,滴了香油,香味四溢,一颗颗馄饨晶莹剔透得能透过皮儿看到里面包裹的肉馅,还没入口就知道很好吃。 江淮宁吃了一颗,果不其然超级美味,当即询问她:“食堂哪个窗口卖的,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食堂里买的。”陆竽说,“服务中心二楼一个小窗口,只有早上供应,你不在学校里吃早餐,当然不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顾承拖着步子进来,后门的钥匙在班长那里,门没开,他只能从前门进。破天荒头一遭起这么早,他困得走路差点撞墙,活像抽了一宿的大烟,精神萎靡不振。 一屁股坐下来,顾承习惯性靠着后桌,一条腿伸到过道里瘫着,手搭在腿间。 迷瞪了一会儿,他掌心向上递到陆竽面前:“我的早餐。” 陆竽从抽屉里拿了两个包子给他。 顾承迷瞪瞪的眼睛睁大了,盯着手里的包子,半晌,一副“你在给我开玩笑”的表情:“就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淮宁面前的鲜肉馄饨,嘴角抽搐,“我的馄饨呢?” 陆竽理所当然道:“没有。” 顾承下巴颏一抬,指着江淮宁,不爽到极点:“为什么他有?” “只能带一碗,两碗不好拿啊。”陆竽继续答得理所当然。 馄饨外带都是装在一个纸碗里,外面套一个透明塑料袋,没有盖子,拎在手里汤很容易洒出来,只能一手提着袋子,一只手托住碗底。她只有两只手,只能端一碗。 江淮宁端着纸碗侧过身,朝顾承友好一笑,一副哥俩儿好的做派:“要不给你匀几个?” “滚滚滚滚。”顾承表情嫌弃,没好气道。 江淮宁显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一口一个馄饨,很快吃完了,汤也喝光了,只剩空空的纸碗,比脸还干净。 顾承脸黑得像锅底。 陆竽拍拍他的胳膊:“你明天要是还早起,我给你带。” 顾承啃了一口酱肉包子,虽然也很好吃,但他终究心里不平衡,怪腔怪调地说:“谢谢,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陆竽没被他拿捏,潇潇洒洒道:“不吃拉倒,我拿去喂狗。” 顾承:“……” ------题外话------ 孙婧芳:儿子长大啦,老母亲欣慰啦。 江淮宁:………………………… 第46章 江大少爷好绅士哦 顾承气性大,一上午过去,脸还是又黑又臭,也不怎么搭理人,坐在他前面的沈欢压力很大,简直如芒在背。 午休过后,沈欢脑袋往左移,悄悄问刚睡醒的江淮宁:“谁招惹承哥了?他跟个冷气制造机似的,盯得我后颈发凉。” 江淮宁无辜脸:“不知道。” 沈欢:“你会不知道?我怎么感觉跟你有关?”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打哪儿来的直觉,大概从昨天起,他发现江淮宁和顾承的气场不太融洽,他俩倒也没有急赤白脸地吵过架或是有别的矛盾,就是莫名的磁场相斥。 江淮宁露出一贯的看白痴的眼神:“少给我扣黑锅。” 他不欲与沈欢这个八卦精多说,起身去外面洗脸醒神。 曾响站在讲台上,将黑板擦拍得震天响,吵醒了那些趴在桌上仍旧睡得正酣的同学:“醒醒,醒醒,起来了!别睡了!下午开学典礼,搬上凳子去操场集合!” 与此同时,班级广播发出滋滋啦啦刺耳的噪音,调试了一会儿,声音恢复正常,年级办主任通知各班学生前往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班里睡醒和没睡醒的同学齐声欢呼。 学生时代就是这样,只要不用上课,干什么都乐意,哪怕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在室外听枯燥冗长的演讲。 陆竽拿出抽屉里的校服外套,搬上凳子跟随大部队下楼。 她身边一左一右跟着关系要好的叶珍珍和张颖。程静媛从后面追上来,跟她们三个一块走,一路说说笑笑,遇到从旁经过的方巧宜和孔慧慧,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说笑。等那两个走过去,她们才接着聊刚才的话题。 关系彻底决裂,彼此都当对方是空气。 陆竽淡淡扫一眼,内心古井无波。 由于方巧宜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做的,班主任也拿她没有办法,那件事最终不了了之。杜一刚担心陆竽心里不平衡,把她叫到办公室,开解了她一番。 程静媛说:“你们看咱学校的贴吧没,他们都在打赌江淮宁下次月考能不能赶超奥赛班的学霸,帖子盖了有上千楼。江淮宁人气也太高了。” 张颖:“我也看了,还有爆照的,各个角度都有。迷妹们真疯狂!” 叶珍珍扬眉吐气:“长这么大终于体会到校草在我班的优越感了,以前我所在的班级都没有好看的男生!” 张颖大为赞同:“一样一样。” 陆竽对帖子一事毫不知情,暂时插不上话,不过,她出去打水的时候听到过那些学生讨论江淮宁。 “什么帖子,我没看过。” 张颖煞有介事地说:“我建议你亲自去看一下,有几张照片拍得很有技术,那刁钻的角度,把江淮宁拍得帅出天际了,完全不输idol啊!陆竽同学,我很想采访你,江淮宁坐你前面,忽然扭头看你,心脏会不会停摆一两秒?” “好像……也还好吧。” 陆竽又不是没有审美的人,她当然知道江淮宁长相很出众,属于丢人堆里用不了一秒就能找出来,倒也没有看一眼就让人心脏骤停那么夸张。 张颖绝对是小说看多了。 陆竽眼珠子一转,反过来问她:“你跟他也坐得很近呀,难道你会……心跳停摆?” 张颖和她的座位仅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就在江淮宁的左后方。 张颖摇摇头,苦兮兮地说:“人家根本不看我好不啦。” 几个女生咯咯笑起来,背后忽然传来“叮铃哐当”的声响,纷纷惊诧回头。只见班里的刺头赵琦凶神恶煞地搡了于巍一把,唾沫横飞地怒骂:“眼睛瞎了啊,走路不看,他妈的我看你就是想找打!” 于巍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右臂打的石膏还未拆除,吊在脖子上,脸色灰扑扑的。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道歉不会?真他妈的晦气。”赵琦见他软柿子好拿捏,骂骂咧咧不休,“傻逼玩意儿,迟早弄死你。” 路过的学生疾步下楼,没敢停留围观。 程静媛脸上划过一丝紧张,拉了拉陆竽的胳膊,小声说:“咱们快走吧。” 赵琦就是个混子,脾气暴躁还很爱装大哥,万一触了他霉头,他可不会看在你是女生的份儿上就放过你。 台阶上,于巍低着头,无力地开口解释:“有人从背后撞了我一下,我没拿稳凳子,砸到你了,对不起。” 赵琦得逞,挑起嘴角痞里痞气地问:“谁撞你了?我怎么没看见?” “哈哈哈哈哈。”赵琦身边一帮兄弟,唯他马首是瞻,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有的还激动地捶墙。 于巍没再说什么,弯腰捡起滚下楼梯的凳子,夹在怀里,一瘸一拐地往下走,没理会那些人的嘲笑。 陆竽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但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不敢跟赵琦硬碰硬。 于巍路过她身旁,脚步没有停留,目光轻飘飘从她脸上一掠而过,缓步下楼。 他走路姿势不太自然,能看出轻微的跛脚,约莫能想象方才不是有人撞了他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对方朝他腿弯踹了一脚。 捉弄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陆竽心底默叹一声,终究是看不过去,将两只手抱着的凳子挪到一只手,快步下了两级台阶,拿走于巍的凳子:“我帮你搬吧。” 程静媛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生怕她因此被赵琦迁怒。她转头去看赵琦那伙人,他们歪靠着楼梯扶手戏谑地笑,流里流气。 “靠,傻逼玩意儿居然有美女护。”赵琦双手抱臂,舌尖轻勾了下嘴角,眼神轻蔑地看着前面那几个。 赵琦的同伴张嘴大笑,扁桃体都露出来:“美女喜欢同情小可怜嘛,赵哥你理解理解。” 那些话钻进于巍耳朵里,刺得他耳膜疼。他抿着唇紧咬牙根,手握住一条凳子腿,拒绝陆竽的好意:“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手还没好呢。”陆竽说。 “左手可以。” “行了,都是一个班的,客气什么。”陆竽一手夹着一张凳子,没等他再开口,率先一步蹦下楼梯。 于巍慢半拍地跟上,抬眸看过去,走在前面的女孩马尾摇晃,纯白校服短袖裹着纤细身材,露出的两条胳膊白皙细嫩,校服外套随意地挂在肩上,准备一会儿当防晒衣用。她扭头跟边上三个女生说话,他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有种虎头虎脑的可爱。 江淮宁为了等沈欢上厕所,慢了其他人一步,下来时刚巧碰见他们。促狭心起,他从后面扯了下陆竽的马尾。 陆竽啊一声,回首瞪人,他笑着问:“你怎么搬两个凳子?” 难道是给顾承拿的? 陆竽见到是他,也就不气了,换作其他人扯她头发,她得骂句手欠。眼下她腾不出手来,只好努努嘴,指向于巍:“帮于同学拿的,他不方便。” 江淮宁扫了一眼边上剃成板寸头的于巍,被赵琦的恶作剧害得手臂骨折的那个男生。印象里,他沉默寡言,留着偏长的短发,发梢快盖住眼睛,眼下头发剪短了,露出一双雾沉沉的眼眸,隐忍又沉郁。 “给我吧。”江淮宁收回打量的目光,替她拿了一把凳子。 手中一空,陆竽顿觉轻松许多。 学校的凳子是小板凳的样式,实木的,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时间久了会手酸。男生力气大,可能没那么吃力,陆竽就没跟他推来让去。 沈欢见状,掐着嗓子学女生的声音撒娇:“江大少爷好绅士哦,帮我也拿一下,人家拿不动。” 江淮宁恶心得够呛,举起手里的凳子要砸他。沈欢脑袋一缩,立刻换回粗犷男声:“卧槽,你来真的啊!” 话落,他跳开一步,撒丫子往前跑,惹得几个女生笑个不停。 程静媛脸颊泛红,借着近距离偷瞄江淮宁,视线里的少年似乎觉得好笑又无奈,塌着一边肩膀,歪着头张扬肆意地笑。他眉眼精致,嘴角扬起的弧度让整张脸帅气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明灿的帅气。 有人天生耀眼。她相信了。 ------题外话------ 嘟嘟嘟嘟,三更来啦!猜猜还有木有四更@@ 第47章 可别被人挖墙脚了 乌泱泱一群人涌到操场。 典礼还未正式开始,音响里播放着一首粤语老歌,用来检查设备是否存在故障。 下午的阳光白灿灿,晒得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油光发亮。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就是一麻雀出笼现场。班长举着班牌,指挥本班学生按照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的要求列队。靠近主席台的地方遮出一片阴凉,怕晒的女生争先恐后挤着往前。 陆竽穿上校服外套,坐在女生队伍最后一排,后面紧挨着男生队伍。 后颈蓦地一凉,她缩了下脖子,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条紧实有力的胳膊擦着她的耳朵尖伸到前面来,一瓶冰镇的果粒橙落到她怀里。 她就知道是顾承,扭头一看,果然是他。旁边是跟他一起来的周鑫、邓洋杰、李德凯,三人跟她打声招呼就跑回各自的班级队伍。 陆竽抱着饮料,冰冰凉凉的触感贴着掌心,稍稍解了暑气:“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呢。” “刚好周鑫他们过来找我,一起去小卖部了。”顾承坐在她身后,凳子是托班里一个男生搬来的。 陆竽“哦”一声,扭回去端正坐好。 顾承两手搭着膝盖,身体前倾,靠近陆竽问道:“你就不怕晒黑?别的女生都挤着坐在前面,你个子又不是班里最高的,干嘛坐后面?” 陆竽偏了下头,说:“后面总要有人坐,我带了外套就还好。” 外套只能遮住两条胳膊,脖子和脸都露在外面,照样被晒。顾承喊了隔壁七班一个男生一声:“扇子借我。” 那男生跟他关系好,二话没说,合上折扇扔给他。 顾承接住,握住扇柄,手一甩,啪的一声展开折扇,在陆竽脸侧扇风。陆竽侧目,余光瞥他一眼:“我不热。” 男生队伍的后排传来几道嗤笑声,顾承一边扇风,一边扭着脖子张望。 赵琦跟他对上视线,挑挑眉:“我说顾承,你是不是对咱语文课代表有意思呀?这么殷勤不多见啊,啧啧,可别被人挖墙脚了……” “嘴巴放干净点!” 顾承一记冷眼盯得赵琦一愣,后面的话他就没敢说。 赵琦这人混归混,多少有点忌惮顾承,不为别的,他听说顾承他爸在外省当大老板,身价不菲,还有个亲戚是本省鼎鼎有名的企业家。一家子都是生意人,有钱有权有人脉。这样的家庭背景,他惹不起。 赵琦的狗腿子万兴磊自以为跟顾承打过球就和他关系不错,笑呵呵地站出来打圆场:“承哥别气,老赵的话不是没道理,你没看到刚才于巍在陆竽面前装可怜博同情那熊样儿……” “没完了是吧?!” 顾承眉毛一横,明显动了怒,漆黑眼眸里的那股狠劲儿纤毫毕现,让人毫不怀疑,你再多说一句,他会抄起凳子砸你身上。 万兴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吱声了。 顾承不爱跟班里那群没皮没脸的男生一块玩,偶尔打球人数不够才会让他们当中的人顶上,一般他都会去外班找周鑫他们。 “你别听他们胡说,一群老油条,就会嘴上喷粪。”顾承这话是对陆竽说的,怕她听了那些话不高兴。 陆竽淡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生气:“你还不知道我吗?心理没那么脆弱,几句玩笑话而已,我都懒得听。” 那些人就爱哗众取宠,班里哪对男女走得稍微近一点,他们就在后面敲桌子吹口哨起哄。说好听点是青春期躁动,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 顾承将折扇搁在她脑门顶上,给她遮阳,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既怕她误会,可是当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他又觉得心里闷闷的。 陆竽抬手按住头顶的扇子,合起来,丢回给他:“我不热,你自己扇吧。”顿了下,纠正道,“你也别扇了,一会儿校领导在上面讲话,在底下扇扇子不礼貌,老师会说的。” 顾承接了扇子弯唇一笑:“就你最讲究,三好学生。” 不得不说陆竽很有先见之明,因为下一秒,杜一刚就在班级队伍后面吆喝:“那几个女生,打遮阳伞像什么样子?赶紧给我收起来!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了!” 说的是陆竽前面两排的女生,来晚了没抢到靠前的位置,只能坐在太阳底下打伞,听到老师的话,连忙收了伞,正襟危坐。 江淮宁个子高,坐在男生队伍的最后一排,不像顾承脸皮厚,明明个子也很高,却坐在前面。他脊背笔直挺立,一直目视前方,当然没错过刚才那个小插曲。顾承和陆竽,关系好得自成一座壁垒,将其他人排除在外…… 边上,沈欢吐槽:“赵琦真的有病,什么话都说,没点分寸。” 江淮宁难得附和他的话:“嗯。” 听他搭腔,沈欢来劲了:“是吧?鲈鱼是热心肠的小可爱,帮于巍是看在同班同学的份儿上,可你听赵琦说的什么话,挖墙脚?真够难听的。” 江淮宁:“嗯。” 沈欢压低声音接着道:“有一说一,承哥护鲈鱼那劲儿确实挺暧昧哈。青梅竹马什么的,我还是很看好的。” 江淮宁:“……” 沈欢:“你怎么不‘嗯’了?” 江淮宁:“典礼开始了,闭上你的嘴。” 沈欢:??? —— 开学典礼流程多得一只手数不过来,校长讲话、校领导讲话、高三年级主任讲话、文理科优秀学生代表讲话、新生代表讲话…… 台下灌了一耳朵鸡汤的学生们昏昏欲睡,再加上烈日当空,没困得从凳子上跌下去就不错了。 等所有仪式结束,大家感慨,待在教室里上课也挺好的。 唯一的安慰是今天星期五,下午只有两节课,现在已经结束了,住校生终于可以出校门放风了。 陆竽先把凳子送回教室,然后跟黄书涵一起出去,喝奶茶、吃各种小吃。 她们不敢去太远的地方,还得回去上晚自习。 黄书涵一手奶茶,一手棒棒鸡,吃一口喝一口,不亦乐乎:“上次听你说你们班这周五换座位,换了吗?” “还没呢。”陆竽端着一筒炸串,同样边走边吃,“估计今天晚自习会换。” “要跟校草分开了,难过不难过?” 她们走进学校对面一家卖卤菜的小店,想买点鸭脖鸭翅、藕片、海带结之类的带到学校吃。 陆竽惆怅地叹气:“说实话,挺难过的。” 黄书涵怔愣了一秒,继而被一口奶茶呛到,咳得脸红脖子粗。 没想到啊没想到,陆竽竟然这么大胆地承认自己不舍得跟大帅哥分开,她莫不是春心萌动了? 跟随她们身后进店的沈欢和江淮宁刹住脚步,前者震惊得失去表情控制,难道青梅竹马cp这么快就be了?后者心里像被兔子腿冷不丁弹了下,心跳突然加快。 但此刻的他还不懂这是怎样一种情愫,只觉得陌生又躁动。 黄书涵笑眯眯,像引诱小红帽的狼外婆:“真的呀?” “嗯。”陆竽郑重其事地点头,“如果江淮宁换走了,我再想找他问问题就没那么方便了。唉,这么耐心细致还很帅的‘辅导老师’要离开我啦,想想就难过——” 沈欢憋得脸部肌肉都在抽搐,实在憋不住了,扑哧笑出声:“哈哈哈,老江听到没,鲈鱼说你长得帅。” “听到了。” 陆竽缓缓扭头,对上江淮宁浅含笑意的眸子。 他单手插兜,背着门外的光,卤菜店里灯光打得暗,他脸上的表情其实看不太清,但那双灼人的笑眼难以忽视。 尴、尬、死、了! 陆竽只想夺门而逃。 ------题外话------ 四更来啦! 多多投票召唤五更好不好! 第48章 你少恶心我 一直到回学校,陆竽周身还被一股尴尬到窒息的气氛萦绕。 只要一想到江淮宁站在门边看她的那个眼神,她就想抱头大喊救命,怎么会那么凑巧,不早不晚,刚好被他本人听见! 晚来一秒也好啊! 黄书涵见好姐妹这么苦恼,不仅不同情她,还很幸灾乐祸:“别挠耳朵了,再挠耳朵要掉了。” 陆竽有个毛病,一尴尬就会挠耳朵,脸比喝了高度酒还红。 陆竽刷地扭头,矛头对准她:“都怪你,要不是你问东问西,我怎么会大放厥词!你才是陷我于不义的罪魁祸首!” “不愧是语文课代表,你这话说的,我没法反驳。”黄书涵软着声音哄她,“好了,都是我的错,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陆竽挫败地塌下肩膀,能怎么办,时光又不能倒流。 黄书涵搂住她肩膀,大姐大似的轻轻拍了拍:“没事啦,江淮宁长得帅不是众所周知的吗?你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 陆竽没被安慰到,一脸生无可恋:“可也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你很帅。” 黄书涵被她的逻辑堵得没词了,愣了愣,从善如流地说:“那还真没有。” 陆竽:“……” 两人在教学楼下分别,各自提着几袋小吃回教室。 座次表已经出来了,贴在讲桌上,方便任课老师上课点名让人回答问题。 放风的机会难得,大多数人这个时候还在校外,只有几个女生围在讲台上看。程静媛是其中之一,粉嫩的脸蛋上喜不自胜的表情特别能感染人。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陆竽好像猜到了她如此高兴的原因。 “陆竽,你回来啦。”程静媛抬头看见她,主动打了声招呼,眼睛里星光闪烁,藏都藏不住。 “嗯,我买了很多吃的,你要吃吗?”陆竽把一堆小吃放桌上。 程静媛弯着眼睛走下讲台,坐在江淮宁的座位,转个身面朝陆竽。她耸了耸鼻尖,娇娇俏俏地说:“我去宿舍洗衣服了,都没时间出校门。” 陆竽给她翻出一个一次性塑料手套:“这是学校外面那家卤菜店买的,味道很不错,你快尝尝。” “谢谢,我吃一个鸭脖。”程静媛戴上手套,抓起一块鸭脖啃,想到什么,仰起头问她,“你是不是还没看座次表?” “嗯,等会儿去看。”陆竽站在座位上,身子微微后仰,两只手撑着后桌,脚勾着凳子底下的横杠玩。 “你坐方巧宜那个位子。”程静媛帮她看了。 “哦。” 陆竽情绪不太高,但没表现得太明显,她抬眸看了眼方巧宜的座位,暗叹一句真有缘分,随后就低下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凳子腿。 沈欢和江淮宁进来,手里提着同一家店的卤菜,沈欢不太讲究,戴着一次性手套,举着一根大鸭腿啃得满嘴是油。 江淮宁下意识往陆竽这边看,跟她四目相接。 那股尴尬的感觉再次浮现,陆竽脚一勾凳子,哐当一下坐下来,低埋着头,用面前的书堆挡住脸。 江淮宁扬唇一笑,几分逗趣的意味。 程静媛看出陆竽脸色不自然:“陆竽,你怎么啦?” “没事没事。”陆竽强装镇定,借着跟她讲话掩饰尴尬,“你再多吃一点吧,我买了很多,一个人吃不完,本来也是准备带回宿舍跟你们分享的。” 程静媛笑了笑,声音甜甜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陆竽怕她不好意思,抽出一只一次性手套戴上,跟她一起吃。 沈欢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卧槽卧槽,座次表出来了?美女们让一让,我瞅一眼我坐哪儿。” 女生们让出一个位置,沈欢高举鸭腿跻身向前,趴在那儿瞅了好一会儿,突然跳下讲台张开双臂哭丧着脸奔向江淮宁。 他还没开口,江淮宁就唯恐避之不及地闪躲。 沈欢矫揉造作道:“我们要分开了,老江,我舍不得你,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要不你去跟老班说一声,我们还坐一块吧。” 江淮宁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少恶心我。” 沈欢心碎了。 江淮宁问他:“我坐哪儿?” 沈欢还未开口,程静媛就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摘掉染了红油的手套,给他指了一个位子:“你坐那里。” 第三组第五排最右边那个座位。 江淮宁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倒是陆竽,眼睛突然一亮,她和江淮宁的座位就隔着一条过道,不是很远,问问题很方便! 江淮宁没漏掉她的表情,问:“你坐哪儿?” 陆竽喜不自禁:“跟你隔着过道。” 江淮宁哦一声,想到她在卤菜店说的话:“这下不用担心耐心细致……还很帅的‘辅导老师’离开你了。” 陆竽好不容易忘记这回事,被他提起,立马回想起来,尴尬得头皮发麻、脚趾扣地,可怜巴巴递给他一个“求放过”的眼神。 江淮宁懂得适可而止,弯了弯唇角,没再进一步逗弄她,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那个……”陆竽好心提醒他,“换座位不用搬书,我们一般都是直接连桌子一块搬,比较省事。” 江淮宁停了手头的动作,回头看她:“这样?” “嗯。” “那行吧,等会儿再搬。”江淮宁坐下来,侧着身,敞着腿,一条胳膊搭在自己桌上,一条胳膊搭在陆竽桌上,偏头看着她,有点没话找话,“你新同桌是谁?” “不知道呢,我没去看。”陆竽刚把吃的东西收进抽屉里,又全部拿出来,问他吃不吃。 江淮宁回答不吃,沈欢倒是不客气,一听有吃的就凑过来了,手往塑料袋里伸:“我尝尝好不好吃。” 江淮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沈欢翻白眼:“瞪我干什么,鲈鱼让吃的。” 江淮宁:“她问你了吗?” 沈欢:“……” —— 晚自习前十分钟,班里学生差不多到齐了,看过座次表后,大家纷纷行动起来,挪桌子、搬书箱。教室顿时跟战场一样,叮叮当当喧闹不断。 顾承没来,估计打篮球忘了时间,陆竽只能先搬自己的。她拽住桌角往外拉出一截,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耳边就传来江淮宁干净清澈的声音。 “我帮你。” 江淮宁修长手指圈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边,两只手分别扣住课桌两边,往上一提,侧着身避开过道里的同学,啪一声,课桌被安放在方巧宜刚空出来的位置。 陆竽像条小尾巴,亦步亦趋跟着他:“谢谢。”看他转身忙着搬他自己的课桌,陆竽眼疾手快地拿起他桌上的水杯,怕倒下来砸碎了,“要不明天我还给你带早饭?” 江淮宁没想明白缘由,直接了当问:“为什么?” 陆竽说:“答谢你帮我搬桌子啊。”还能为什么。 江淮宁放下桌子,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腰,歪着半边身子很无奈地看着她:“你上辈子是账房先生吗?非得把账算这么清楚。” 陆竽无措地眨了眨眼,然后就被江淮宁敲了下脑门,笑着说:“搬个桌子而已,你要不要这么见外啊陆竽。” 这是他第二次弹她脑门。陆竽心说,他还挺顺手的。 陆竽正沉浸在江淮宁无奈又温柔的笑意里,下一秒就被程静媛甜美动人的声线拉回到现实。 “江淮宁,能帮我搬下桌子吗?我坐你前面。” ------题外话------ 五更! 就说三月棠墨这人能不能处吧(* ̄︶ ̄) 第49章 还是很痛吗? 程静媛都开口了,江淮宁当然不可能拒绝她,说了声稍等,把弄乱的桌面整理了下就去帮她搬桌子。 程静媛抱着书包跟在他身后,笑得甜蜜蜜:“谢谢。” 几个女生有点羡慕地看着江淮宁帮她搬桌子,想开口又不好意思,最后只能找其他男生帮忙,或者干脆两个女生抬着一张桌子。 陆竽稍微收拾了下,坐在位子上发呆,余光里江淮宁把程静媛的课桌放在他前面,程静媛自己拖着课桌往后挪了挪,坐下来时,后背刚好抵着后桌沿。 陆竽突然想起来顾承的课桌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目光四扫,见沈欢闲着,叫了他一声:“沈欢,可不可以帮顾承搬一下桌子,他没来。” “没问题。”沈欢欣然答应,“关照新同桌应该的。” 沈欢和顾承、曾响坐在第三组倒数第二排。 班里一共分为四大组,其中三组是两列,也就是两个单人单桌拼成,另外一组是三列,由三张课桌拼成。 第三组就是三列。 陆竽本来想跟沈欢一起抬,但沈欢坚决不同意,好像这么做会显得他很弱鸡,他挥了挥手:“一边儿去,我自己来就好了。” 沈欢搬起顾承的课桌,暗道一声“我去”,牙齿咬紧了,手臂肌肉也绷得紧紧的,线条都出来了。他特别不能理解:“见鬼了,承哥抽屉里装了石头吗?这么重。” 陆竽:“要不还是咱俩一起抬吧?” 沈欢:“不用!” 课桌边缘抵着他的腹部,他像只螃蟹一样横着移动,结果桌面的书随着倾斜的角度哗啦啦掉到地上。 陆竽跟在后头捡书。 沈欢觉得很没面子,他明明看江淮宁帮人搬桌子轻轻松松毫不费力,怎么轮到他就是这副画风。 他还没江淮宁健壮?不可能。 偏偏陆竽是个没眼力见的,她把捡起来的书往顾承课桌上一放,看他满头大汗,很“不解风情”地问他:“你没事吧?” 沈欢马上停止大口喘气,一脸平静地摆摆手:“没事啊,Soeasy!” —— 新座位适应了一周,陆竽最开心的事就是她的新同桌是张颖。 两个女孩子天天乐乐呵呵,一块打水、上厕所。 不开心的是程静媛每节课间都要向江淮宁请教问题,除了语文,其他的科目不限。陆竽想问江淮宁问题,只能眼巴巴地排队等。 她总是会替江淮宁考虑,课间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他给程静媛讲完题,没剩几分钟,她再去问会耽误他时间。她想,他也许需要休息一会儿,或者出去上厕所。往往陆竽会按捺住,等他真正空闲下来才会去问。 不过,江淮宁这人真的很好,有时候她不好意思打扰他,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会主动问:“哪道题不会?” 陆竽很感激他,但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去小卖部买东西就顺便给他带一罐可乐,作为答谢。 他没有拒绝,摆在课桌上。 冰镇的易拉罐外壁凝结了细密的水珠,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汇聚成水柱往下淌,桌面映出一圈水痕。 沈欢路过他的座位,看见可乐就自顾自拿过来喝,被江淮宁一把抢回来,冷冷淡淡睨他一眼:“自己去买。” 沈欢气呼呼:“小气!” 他俩的打闹陆竽都看在眼里,也习以为常,只有张颖大惊小怪,趴在她肩上咬耳朵:“江淮宁长得帅还没架子,好难得哦。” 陆竽不知道回什么,说了个“嗯”字。 张颖又说:“我觉得校草对你特别好。” 这一点陆竽倒没太大感觉,想了想,自我怀疑道:“有吗?” “有啊。”张颖说她脑子太迟钝,这都感觉不出来,“他总是给你讲题,超有耐心。” 陆竽摇头失笑,她可能误会了,于是耐心解释:“不管是谁找他请教问题,只要是他会的,他都会认真细致地讲解。你看他也经常给程静媛讲题啊。” “不一样。”张颖反驳,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沉默半晌,嘀咕道,“程静媛老找他,我都看出来他有点不耐烦了,你不一样,他会主动问你。” 陆竽又绕回开头的问题:“……有吗?”她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张颖一摆手:“哎呀,反正跟你说不清楚。这是一种直觉。” 也有可能是因为程静媛找江淮宁问问题总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问问题是次要,跟他聊天才是主要,所以江淮宁才会不耐烦。这个男生真的很有教养,不耐烦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顶多就是态度稍显冷淡一点。陆竽就不同了,她找江淮宁请教问题是真正想知道这道题怎么解,没其他的想法,江淮宁对她才格外温柔亲近。 第二节大课间,室内广播响起激昂的曲子,提醒大家去小操场集合。 天气没那么炎热,要开始做广播体操了。 陆竽例假第二天,肚子疼得要死,像有无数根锋利的尖刺在小腹处翻搅。前两节课她都拿热水杯捂着肚子,但是作用微乎其微。 老师一走,她立刻攥着一片卫生巾去厕所,晚了人会很多,要等好久。 张颖和叶珍珍在楼梯口等她,见她脸色惨白地拖着步子出来,上前扶着她,小声问:“还是很痛吗?” 陆竽说不出话来,虚弱地点了点头。 叶珍珍叹口气,关于痛经这个问题,作为女生非常能感同身受,有时候痛起来恨不得切腹自尽:“找老师请假吧,别去上操了,遭罪。” 陆竽规矩惯了,没到不能动的地步不愿请假。 小操场里,班级列队站好,前后左右的同学间隔一臂的距离,随着广播体操的节奏做各种伸展动作、转体动作、跳跃动作。 不管哪一种动作,陆竽都不敢大开大合,全程在划水。 最后一个动作做完,她着实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副身体半死不活了。从小操场往教学楼去的路上,她感觉裤子后面不太对劲,紧张兮兮地拉扯张颖的袖子,声音细若蚊蝇:“你帮我看看,我裤子后面有没有弄到……” 周围都是学生,她不敢有大动作,快走两步到张颖前面,让她不着痕迹地帮她瞅一眼。 校服裤是黑色的,即便沾上血迹也不明显,只是颜色会深一些。张颖垂下视线盯着看了两眼,跟她说:“没有。” “没有吗?”陆竽问。 叶珍珍也说没看到。 陆竽认真感知了一下,整个神经陡然放松下来,可能是她的错觉,以为侧漏了。 视野里,一层高大的阴影覆过来,陆竽转头,冷不防发现江淮宁就在她右后方。他个子高高的,皮肤冷白,五官优越,在熙攘人群中分外显眼。 江淮宁看着她,那双点漆的眸子好似会说话。在说什么呢,陆竽看不明白。 她愣了一瞬,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没听见吧? ------题外话------ 我又来啦!【呲溜一下,滑了一个滑板过来了……啊……滑倒了_(:з」∠)_ 第50章 校草在撩陆竽 回到班里,陆竽跟软面条一样,精疲力尽地趴在桌上,脑袋埋进臂弯里,整张脸没血色,嘴唇也卡白卡白的。 张颖吓得不轻,她偶尔也痛经,好像没到她这么严重的程度。她趴到陆竽脑袋旁,伸手戳戳她的胳膊:“我给你冲点红糖水?” “我没有红糖。”陆竽脸朝下,声音闷闷的,气若游丝。 “我有红糖,但是在宿舍里。”张颖四下观望,“我去问问其他人。” 她起身离开座位,去问了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又问了几个关系好的女生,绕了一大圈一无所获。她们要么没有红糖,要么就是跟她一样,放在宿舍里,没带到班里来。 张颖空手而归:“都没有。” 顾承从外面进来,路过陆竽的位子,见她趴着一动不动,迈出去的脚往后退了一步,停在她身旁,手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这是怎么了,蔫儿了吧唧的,做个广播体操累成这样?” 陆竽稍稍抬起头,他这才瞧见她的脸色,顿时收了玩笑的心思,绷着脸,手背往她额头上探:“发烧了,还是中暑了?” 关系再好,陆竽也不好直接跟他说自己来例假了。她摇摇头,含糊其辞:“不要紧,就是有点热。” “那就是中暑了,我去给你买药。” 说着,顾承就准备转身出去。 陆竽赶忙拉住他的T恤下摆,截停了他的步伐,仰头说:“不是中暑,就是做完操又累又热,我趴会儿就好了。你回座位吧,快上课了。” 顾承将信将疑:“真不是中暑?” 陆竽:“嗯。” 上课铃响了,顾承一步三回头地往后走。 这一节是生物,生物老师邹广平拎着教案和水杯进来,发福的中年男老师,穿着深蓝色Polo衫,铁灰色西裤,腰间别着一串钥匙,走路叮当响。 他站上讲台就开始讲课,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报告。”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邹广平慷慨激昂的教学内容。邹广平话音一停,手里的粉笔点在黑板上断成两截。 他眉毛一蹙,大家就猜到事情不简单。 谁都知道,他最讨厌上课迟到的学生。 在高二八班的学生心目中,邹广平的严厉程度不亚于女魔头陈红梅。 众人为迟到的学生捏一把汗,纷纷抬起头看戏,谁知站在门口的人是江淮宁。他手里攥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应该是下楼去买东西了。 学霸啊,那问题不大。 邹广平自然认得他,转到昽山高中不到一个月的北城某附中学生,风头正盛,不仅是学生们口中的谈资,老师们在办公室也会聊到他。 按照他上次开学考的成绩,估计在普通班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挖到奥赛班。 “进来。” 大家猜得没错,学霸的待遇果然跟一般人不同。邹广平一句训斥的话也没有,一招手就让人进来了,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 江淮宁顶着大家的目光回到座位,坐下来时长臂一伸,趁人不注意,将一个黑色塑料袋扔进陆竽抽屉里。 动作快得陆竽都没反应过来。 她扭头朝他看过去,他假装无事发生,从书堆里翻出生物课本,捡起桌上一支笔,漫不经心地在指尖转动。 陆竽右手握笔佯装记笔记,左手从桌面拿开,探进抽屉里摸出那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包红糖块,包装袋上写着“益母红糖”。 轰的一下,脸红得彻底,她连忙把袋子推进抽屉里。然而脸上的热度并没有降下去,反而越升越高。 她感觉自己成了一只跳进油锅的小龙虾。 陆竽动作再快,也逃不过张颖的眼睛,她已经看到袋子里的东西了,脸上惊讶的表情截张图都能当表情包来用。 显然,她不仅看到了,还猜到了是谁扔过来的。 张颖震惊的眼神渐渐转为暧昧。 陆竽暂时没管她,也没听清老师讲了些什么,她眼神四处躲闪,既想去看江淮宁,又怕互相对视会徒增尴尬。总之,她颅内的思绪已经跟跑火车一样,哐当哐当,驶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江淮宁他……他迟到是因为去给她买红糖? 他听到她和张颖的对话了是吗? 他一定听到了! 事实上陆竽想多了,江淮宁没听到她和张颖、叶珍珍讨论裤子有没有弄脏的事。在此之前,他看到陆竽上课拿热水杯捂肚子,下课拿着一片什么东西匆匆跑出去,便猜到她来例假了。 也能想象到她疼痛的症状挺严重,毕竟她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走路也不如平时利索。 张颖推了推陆竽,避开老师的目光,用气声说:“红糖拿出来,我给你倒水,你赶紧喝一点缓解一下。” 她提了暖水瓶到教室来,就放在课桌底下。 陆竽闻言,先偷瞄了一眼老师,然后把桌上的水杯拿到下面,在抽屉里窸窸窣窣一阵捣腾,撕开红糖的包装,丢了两个糖块进去。张颖接过她的水杯,弯腰倒满开水,拧上盖子摇晃两下再递给她。 “谢谢。” “客气什么。” 陆竽抱着水杯,仍旧死死地捂着肚子。 她佝偻着背部,强打精神听课,思绪却总不受控制地跑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陆竽只觉得解脱,她拿出贴着肚子的红糖水,打算趁热喝掉,奈何盖子拧得太紧,怎么也打不开。 “张颖,帮个忙。”陆竽把水杯递过去。 张颖放下笔,一手握住杯身,一手扣住杯盖,抵在腹部使劲儿拧,脸都憋红了,杯盖还是纹丝不动。 “不行,我打不开。”张颖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奇了怪了,我拧上的时候没用多大的力气啊。” 陆竽说:“可能是水太烫的缘故,盖子里的橡胶圈吸住了。” “给我。” 江淮宁注意她好半天了,对她有点无语,明明有更好的人选,她偏要找张颖帮忙,是他不好使唤吗? 陆竽转头看他一眼,还是很不好意思,很快收了视线,手捏了捏耳朵缓解尴尬:“谢谢。” 张颖连忙把水杯递给江淮宁:“靠你了。” 江淮宁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整个盖子还没他手掌三分之一大,他五指收拢,轻松一拧就打开了。手背凸起的筋脉一收一放,画面性感又禁欲,像漫画里的特写分镜头。 张颖叹为观止。 江淮宁长腿往侧边跨了一步,拉近与陆竽的距离,抬手将拧开的水杯和盖子放她桌上,听见她说:“谢谢。” “刚不是谢过了?” 江淮宁挑眉,声音含着明显的笑意,惹得前桌的程静媛回头,痴迷地看着他。 陆竽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甜得发腻还带着浓浓益母草味道的红糖水,说得很小声:“刚刚那声谢谢,是谢你帮我买……红糖。” 她一向没那么忸怩,面对这种事,却也无法坦然地说出口。 江淮宁点点头,哦一声,接着问:“那第二声谢谢呢?” 陆竽一本正经地说:“谢你帮我拧瓶盖啊。” 救命,张颖目睹他俩一来一往,眼睛不停地眨,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校草在撩陆竽? 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题外话------ 张颖同学你很敏锐哦!!! * 张颖:站青梅竹马cp还是站天降cp我真的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