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灯火辉煌的大型火星城市内的一栋简单小木屋里,一位老人正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趴在案台上的一只小猫。 这显然不是一栋普通的小木屋,毕竟在这独栋木屋的不远处就是联排的各种实验室。 所以趴在桌上的显然也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可以说整座火星基地里用到的科技都浓缩在它那娇小的身体内。 比如它的全身骨架是用反重力材料制成的,让它的身体在任何重力环境下,都能分外轻盈跟坚韧。 每一处关节都使用了纳米级伺服电机技术,以此来保证其运动时的灵活性。 它全身的每一根毛发内部用的都是新研发的材料,因为每根猫毛的内部包裹着一点点纯净的氦3,用于为这只猫心脏部分的微型核聚变系统供能。 它的眼睛采用了仿生眼技术,神经系统用上了仿生机器人的技术,大脑内是密密麻麻的改进型生物芯片,承载着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 当然还有更多的细节。 比如它的耳朵是个外置天线,内嵌最先进的射频芯片,还拥有连接网络的功能,牙齿是信号放大器,尾巴上安装了脑波共鸣装置同时还多了个附加功能,在连接时能自动捕捉脑波信息,跟人类大脑进行同步交流…… 顺便还能瞬时产生两百多万伏的电压,张嘴能吐出激光,能适应各种重力环境,能飞,抗揍,武器系统爆表,电影里的超人见了这么个玩意儿,都得流泪…… 在加上多种供能方式,一般行动时能直接利用太阳能,核能做储备,除了太阳能、核能之外,还有套独立的废热供能系统。 最重要的是,它能在已经被证明的跨宇宙通道——尺短又或者介质空间内自由通行。 说这只猫是老人一生心血的结晶也绝不为过,当然这座雄踞与火星上的城市,则是这位老人另一半心血结晶。 …… 注视了小猫良久,老人终于动了动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声道:“三月,快到了出发的时间了。” “喵……”小猫亲昵的将脑袋凑到老人的手掌上,蹭了蹭。 “你的任务很重。生物存储技术终究还是差强人意,当然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能更大了。不过有我一生所学,跟我们的文明体系构架,大概也够了。从多重宇宙被证明之后,我们就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宇宙终将寂灭,但文明应该留下烙印,也必须留下烙印。 “否则,又怎可能看到文明的尽头,跟这个世界的真相?” 老人语速缓慢而又坚定的说着。 “我们的科学失去了方向,三月,没有方向的科技树是可怕的。科学的终极目的,不该只是解放手脚,不该只是为懒人服务,不该只是让一个物种能够索取更多,让另一些物种从此灭绝。我相信文明的尽头会有答案,也许我看不到了,但你能记录下来。” “喵……”小猫眷恋的看着老人,没有往日的跳脱,直接跳到老人的怀里,脑袋靠在了老人的腹部。 “你一定要记录下来,然后等待下一个宇宙寂灭期过后,告诉熬过一个轮回的生命。这是创造你的意义,我希望你能完成。” “把我的一生所学,给适合的人。我相信你能判断那个人是否适合,帮助他快速走过我们已经走过的路。对了,不管是他还是她,性格都别太软了,圣母更要不得,没有坚韧的心性,不可能看到科学的尽头。” “喵……” “对了,你也要注意安全。虽然在碳基生命面前,你很强大,但真正强大的从来不是个体,而是智慧生物意志统一之后迸发出的能量。你在地球上跟人类打交道也有七、八十年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喵……” “好了,去吧。” “喵……”小猫站了起来,眷恋的最后看了一眼老人,张开了小嘴:“喵,主人,那我走了!” “嗯,去吧!” 蜷缩在老人怀中的小猫站了起来,然后轻轻一跳,整只猫身便飘了起来,最后扭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叫了一声,小猫这才虚蹬着四只小腿,从房间的窗口直接蹦了出去,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老人的视野中…… 001 都是道歉惹的祸 人究竟能倒霉到什么程度?这是宁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因为这一年他真的是倒霉透了。 其实宁孑也是有过高光时刻的,去年,也就是2016年高考,他考了633分。全省排名2333,这个排名当然是不可能进入华夏最顶级学府的。但一般的985高校却是绰绰有余。 幸运的是宁孑所在的逻与县在恰好在华清大学自强计划之列,给他的降分幅度达到50分,于是他以当地自强计划排名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华夏顶级学府华清大学。 人生的高光时刻啊! 作为逻与县第一位考上华清的大学生,那个暑假宁孑获得赞誉,让他永生难忘。 甚至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然而华夏有句话说得好,福兮祸所依。 刚刚进入华清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所报考的物理系,应用物理专业绝大部分课程竟然都是用英文教学的…… 对于小镇做题家而言,从小就没有优秀的英语老师辅导,听力水平只能说差强人意,想要完全听懂是很费力的。不过这点困扰其实还好,学校里有英语基础强化训练课程,宁孑用了半个学期,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但更可怕的是,宁孑发现他的专业课真的很难赶上其他同学。 不止是因为全英文课程的不适应,更因为很多基础课程老师讲的都太深了,似乎默认其中基础的部分大家都已经提前学过一样。 其中既包含了学习物理需要掌握的数学基础,也包括了物理专业本身的课程。前者诸如复变方程、数学物理方程;后者比如力学分析…… 这是件很痛苦的事。 很多概念他之前都没听说过,但教授却默认大家都会了。他本以为这是教授的学识太高,对同学们的知识储备有了误判,但跟寝室里两个天才同学交流之后才最终明白,并不是教授有了误判,而是他在误判。 原来他的同学不是各种竞赛生,就是各省市高考状元,人家高中甚至初中时期就已经将大学物理所需要的基础课程学完了,像他这种高中时期完全没接触大学物理各类基础课程的反而是少数。 于是毫无意外的,期末考试之后,宁孑便被辅导员约谈了。这也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华清如果连续一年成绩不达标,是真的会被学术警告,然后劝退的。 接下来便是又一个暑假的发狠学习,再次回到华清的校园之后,宁孑终于勉强能跟上教授的节奏,虽然成绩依然靠后,但起码每门功课都能勉强及格了。 就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宁孑欣喜与终于适应了华夏顶级学府的学习节奏,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奢侈的跑到紫荆园二楼给自己点了一份烤鸭,吃完之后便背上包直奔学校逸夫馆准备自习。 此时正是宁孑最感振奋的时候。 他终于找到了曾经的节奏,什么都无法干扰他追上同学进度的决心。 然而当他兴冲冲的冲进逸夫馆爬楼梯时,却突然被一位学姐拽住了。 理由是他猥琐了学姐,更细节一点大概就是用手故意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宁孑当时就愣住了! 他此时只想着学习……怎么可能去猥琐学姐? 其实真要说起来,宁孑是可以不缺女朋友的。 因为他长得帅,只是不是娘娘腔那种帅,如果摘下厚重的黑框眼镜,很像郑少秋跟古天乐年轻时的综合体。 初、高中不过六年时间,一向低调做题的他收到过十二封女同学主动写给他的情书足以说明这一点。只是他都以要好好学习考大学为由,果断拒绝了。 学业压力就已经够大了,他哪里有时间去思考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毫不夸张的说,宁孑大脑好不容易见缝插针分泌出的那点荷尔蒙刚冒头便被各种理科难题都给吓回去了! 所以……他特么怎么可能去猥琐一个看起来并不美丽也不动人的学姐? 宁孑也是这么想的,他本以为只要像往常一样息事宁人,道个歉,这个事便也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想要平事儿的一句道歉,反而让这件事闹大了。 偏偏楼道转角没有监控,当时又没什么人,唯一的目击者,好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楼梯间窗户边的一只小猫…… 但显然,小猫无法当证人。 宁孑第一次品尝到百口莫辩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让他想死! 然而辅导员通知了家里,老父亲放下工作第二天便从家乡赶到了京城的学校里,只是问了他一句:“娃,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做没做那肮脏事?” “爸,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了!”宁孑委屈的说道。 宁爸深深的看了宁孑一眼,然后说道:“好,我信你!我去帮你说理。” …… 很快宁爸便懂了,在京城这块地界上想说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宁爸走遍了整个校园,却发现他能找到的只有宁孑的辅导员。 得到的回答也很简单:“谁主张,谁举证。” 发生问题的地方没有摄像头,偏偏当时宁孑因为想要息事宁人,道了句歉。 人家一句:“那家伙什么都没做,干嘛道歉?” 宁爸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在教学楼的拐角处,他再次找到辅导员,不停的恳求,得到的回答却是:“叔叔,真不用这样。这事我能做的不多,其实宁孑要跟上华清的功课也很吃力。不如回去再学一年吧,不如主动申请退学,我来跟对面沟通,保证不会在档案里有任何记录。” …… 宁爸再次见到儿子时,变得更沉默了。 父子俩四目相对时,宁爸艰难的开口道:“宁孑,爸没用……” “爸……没事的,大不了我再考一次。”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平静。 在内心深处,宁孑已经愤怒、羞惭到了极致。 其实就在不久前,他在厕所里,听到寝室的室友谈话。 “刚才我看到宁孑他爸在楼道转角那里求辅导员呢……宁孑也是不懂事,他爸都一大把年纪了。” “还是没文化,法治社会下跪有什么用?其实我听辅导员嫌麻烦、懒得保他还是因为他成绩太差了。这次期中题目偏简单,他也只能勉强及格,估计还是教授送了分的。” “嗯,这家伙还真是挺倒霉,不过谁知道当时的情况了。算了,别提他了。上次那道题你解出来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思路了。行了,赶紧拿了书就去上自习吧,不然等会宁孑跟他爸回来又碰上了,多尴尬。” “好的,走吧!” 直到听到室友离开,宁孑才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这一刻,他只想逃离这所学校。 同时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他都不会再为任何他没做过的事情道歉。 人生悲剧,莫过于此。 …… 就这样,宁孑退学了,被老宁重新领回了逻与县,准备复读。 好在宁孑是被华清退学的,虽然事情不太光彩,但成绩却依然是一等一的,找复读学校并没有太大的麻烦。 他也能再次进入曾经的母校县一中。 然而霉运并没有到此为止。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他从清华退学的消息终究是传开了,更离谱的是,甚至传成了他在华清耍流氓,侮辱了女同学…… 宁孑自认为他一步步向后退着,已经退了足够多了。 但厄运似乎依然并没有放过他。 就比如此地,此时…… “你小子过来。” 宁孑抬头看向那屌炸天语气传来的方向,县里几个闲汉正懒洋洋的蹲在学校后面商铺中间空出的位置,嘴里叼着的烟头一熄一亮的闪烁着,偏偏恰好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真的,他做题做的饿了,所以从学校后门出来买个饼子然后便去自习而已,这样也能惹上麻烦? “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小子,赶紧过来。” 宁孑在心底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对面人多势众,他似乎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走到近处却看到,这群人里竟然还有熟人…… 002 眼熟的人跟猫 熟人名叫董鹏宇,现在复读班的同班同学。 宁孑知道他,是因为老师专门介绍过,在他回来之前,这位董同学一直是复读班的第一名。当然,现在是第二了。 虽然宁孑在华清大学里成绩只是在及格线上徘徊。但他毕竟这一年里一直在坚持学习相关的知识,而且脱离高中知识也才不到一年时间。 回来是真正属于降维打击。 班上最近一次模拟考,宁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班上第一,而且还是极为强势的第一。750分他考了617,领先了第二名董鹏宇68分。 当然宁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很清楚高考是要跟全省学子比拼的战场,区区一个县级复读班的排名不值一提。 但显然,别人并不这么看,只是此时董鹏宇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他。 …… “蹲下。” “为什么?” “超哥叫你蹲你就蹲,咋滴?想碰一碰?” 宁孑看了眼对面十多号人,终究还是决定忍了,蹲在了叼烟的闲汉面前。 他不怕打架,但怕影响高考。 “听说你就是去年那个考上了华清的?”叼着烟的超哥随口问了句。 “是的。”宁孑老实答道。 “嘿嘿,咋就被赶回来了?”超哥难以言喻的笑了两声,状似随意的问了句。 宁孑沉默片刻,低声道:“成绩跟不上。” “砰……”超哥身后站着的马仔猛得一脚踢到宁孑的肩膀上,完全没有防备的宁孑直接仰躺在了地上。 “你想干嘛!” “呵……超哥问你话还敢不老实?信不信踩死你?起来,蹲下!” 怒火在心底肆意的烧着,其实不疼,但很丢脸,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宁孑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再次蹲到了超哥面前。 翻起身的时候,他看到巷子里趴了一只猫。 一只毛色是橘黄色跟白色相间的小猫咪,尤其是眼圈上那一环白毛,特别显眼。 宁孑突然感觉这只猫有些眼熟。 他在华清似乎经常看到这只猫,尤其是那天在逸夫楼里,印象中这只猫也是这样懒洋洋的趴在窗台上,就好像此刻一般,那双灵动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只是脑子里来不及升起奇怪的情绪,超哥的声音便传入他耳中。 “小子,你还挺不老实啊。都传遍了,……咋滴,瞪着我干嘛?我说错了吗?对了,华清的女大学生是不是特水灵?仔细说说嘛,我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 “我回去复习了!”宁孑抬头,说道。 “你个臭流氓还复习?也不是不行?.......” 不愿被触碰的伤疤再次被揭开,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超哥,眼圈开始发红…… “怎么滴,你想造……松口,你特么松口啊!” 宁孑扑了上去,他不会打架,索性一张嘴,狠狠的咬在了超哥的耳朵上……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 “我艹……” “打死那只疯猫,它咬人……” 这是宁孑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 宁孑突然感觉很舒服,或者说有一种压抑情绪完全释放之后的舒爽感。 当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一只猫——一只陌生而又熟悉的中华田园猫。 “喵……” 嗯,还有叫声,也很熟悉。 宁孑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白墙、黑板、老久的风扇,这是他熟悉的教室,只是却空无一人,除了他跟一只猫。 哦,还有窗帘也是密闭的…… 记忆开始回溯,很快宁孑就想到了在学校后街的那一幕,然后忍不住问出了声:“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喵……因为你在做梦啊,这只是你的梦境。你的人此时在医院里。” “啊……”宁孑被突然发出人声的小猫吓了一跳:“你,你,你怎么会说话?” “喵,因为我的数据库本来就拥有完整的人类语言跟发声系统啊,愚蠢的孩子。”小猫傲娇的说道。 宁孑甚至能从那张猫脸上看到骄傲的小情绪。 “我是在做梦吧?” “喵,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你就是在做梦呀。” “为什么这么真实?” “喵,因为有种技术叫脑控信息转化,恰好我的尾巴上就有这种装置,所以我能够让你的梦境变得真实。具体就是你的大脑主体处于深度睡眠状态,皮层依然会对输入信号产生反应。就有了画面跟听觉。懂了吗?” 说实话,宁孑并不懂。 这像是科幻小说里才应该有的东西。 但他还是懵懂的点了点头,因为如果在一只小猫面前露怯,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很没面子。 “喵,懂了就好!现在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虽然这语气很欠揍,但人毕竟是视觉生物,看到小猫咪可爱的样子,宁孑心头竟然升不起一丝火气,只是懵懂的再次点了点头。 “喵……”小猫满意的摇了摇它的小尾巴,然后好整以暇的说道:“华清让你退学,你生不生气?” “生气!” “喵,回来之后,你爸爸到处说好话你生不生气?” “生气!” “喵,你还想不想去华清?” 这次,宁孑犹豫了片刻,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想!” “喵,那你想不想搞事?” “啊?” 宁孑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当小猫说出搞事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能看出那双闪烁的猫眼里——闪着光。 “搞什么事?” “喵……搞大事呀!成为这个世界现代最伟大的通识学者!被赞颂为活着的爱因斯坦加牛顿,被未来无数跟你一样的学生们永远的怀念或者憎恶,像嘉当、高斯、海森堡那样被写进课本里,你放个屁都有一堆学子学孙说是香的!想不想?想不想?” 宁孑张了张嘴,看着那只兴奋的小猫,半天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003 梦境与现实 梦境跟现实的差距有多大?宁孑觉得自己最有发言权。 当他从梦中醒来时,入眼便是一片白色,随后老父亲跟校长的声音便跟小猫在梦中跟他说的话来回在脑海中交织,让他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梦境跟现实的区别。 “张校长,真的对不起,你应该了解我们家宁孑,他从来都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他就是喜欢读书啊!” “老宁,我也没办法啊。我私底下跟你说,那些人都是些县上的泼赖,谁招惹上都要掉一层皮啊!” “喵,为什么帮你?怎么说呢?我在尺短空间遭遇了空间乱流,也不知道飘了多久,出来之后就到这里了。你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你竟然姓宁,跟我的主人同姓氏不说长得还有些像,我观察你很久了,足足一年了。” …… “求求您了,张校长,孩子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这真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样,老宁,你先想办法把这事给平了,学校在想办法好不好?不是我说你,老宁,现在是能不能高考的问题吗?是宁孑做不做牢的问题!毕竟那个罗超的耳朵是真的快被咬掉了,这去验伤指不准就是个轻伤二级。实在不行,你就把钱赔给他们吧。” “喵,最重要的当然是,我很想念主人,却又回不去了。当然就算我能回去,大概率也见不到他了。人类真的是很麻烦的物种,你们的生命竟然是会凋零的,简直太可怕了!” …… “不是我不想赔钱,但他们张口就是五十万啊!就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再说,我儿子也被打了啊!您没看到吗?都被打成这样了!” “老宁啊,你糊涂啊,就算到时候认定为双方斗殴,两边都进去,你儿子的前途能跟那几个泼赖比吗?他们进进出出的早习惯了,你儿子要进去了,未来就全毁了啊!听我一句,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筹钱吧!” “喵,所以你同意搞事了?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同意?” “喵,这涉及到核心程序的自我约束啊。简单来说,我得遵守主人为我定的规矩啊,如果人类不搞事,我就不能主动参与去搞事的呀!哎,我曾经的主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太守规矩,太喜欢当老好人了!” “……” …… “张校长,好人就命歹吗?你评个理啊,他们那多人,宁孑怎么可能主动去招惹?!现在闹成这样,竟然要认定为打架斗殴?宁孑是脑子坏了吗?一个人去打那么多?” “老宁,你跟我说没用啊。后街监控坏了,那些店子里的人都说不清楚当时怎么回事。他们又众口一辞,说是宁孑突然就发了疯一样上去咬人,你说怎么办?” “喵,顺便告诉你,我这里有完整的视频档案,不止是这次事件的录像,还有上次华清食堂的视频档案。当然现在这样直接拿出来就太没有戏剧性了。这里有一篇非常有力量的论文,当然要发表它,你还需要一些帮助。嗯,恰好这些助力我都能提供支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但首先你要好好学习很多超纲的知识,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开始吧!” “喵,对了,记得叫我三月大人!” (注:关于本书三月大人的来历,出自上本书《科技之锤》,简单来说它是上本书主角创造的人工智能,并在最后一章赋予了它真实的身体。不影响阅读,如果要细究,可以去看下《科技之锤》最后一章。) …… 宁孑闭上了眼睛,又猛得睁开,头上隐隐传来的痛感,让他确定,这的确是他即将要面对的现实世界了。 然后他坐了起来。 病房里,听到了动静的两人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 “小孑,你可算醒了!”老宁下意识的说道。 “爸,你看到了一只猫吗?” 张校长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问一只猫?” “小孑,你先别管……” “爸,你看到了一只猫吗?它真的很重要!”宁孑坚持问道,语气极为坚决。 张校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该不能那边耳朵快被咬掉了,这边孩子脑子出问题了吧?他这个校长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种事情?! “猫?什么猫?”拗不过宁孑的宁爸即便又急又气也只能先顺着孩子的口风问道。 “一只橘黄色跟白色相间的田园猫,对了,它的眼圈处有一圈白毛……” “喵……” 一声猫叫传来,三人目光随即转了过去,一只跟宁孑形容的一模一样的猫正懒洋洋的趴在病房的窗外晒着太阳,不时的扭头舔舔身上任何敢于桀骜的毛发。 当眼神跟窗台上的小猫接触时,宁孑突然觉得也许他刚才真的不止是在做梦。 毕竟他的脑子里是真的多出了许多他曾经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点,一种非常特别的感受,就好像在梦境被无限拉长,在里面学习的东西都深深的刻印在脑海中。 “爸,我要养那只猫。” “宁孑,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我要养那只猫!” “你……” “我一定要养那只猫!” “张校长,这……” “宁孑……” “您回去吧,张校长,我决定放弃今年高考了。”宁孑平静的说道。 张校长愣了愣。 宁爸则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宁孑。 “宁孑……” “爸,我们回家吧。” “但是……” “爸,我放弃高考了,咱们家也就剩这两条命了,谁要找事就让他们来吧,我们接着就是了,大不了都不活了。” 宁孑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听到张校长耳里,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可怕的人,就是完全放弃了希望跟梦想的人。 然而张校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宁爸已经一巴掌轮了过去,在宁孑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然后迅速肿了起来…… 等张校长愕然的看向这个刚才低声下气哀求他的中年老实男人,却发现他那双眼睛已经红得发赤…… “你说得什么蠢话?老子还在,要你拼什么命?!你爹我没本事,但家里还有把锄头!跟我回去,好好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哦……我要带上那只猫。”宁孑捂着脸说道。 “好,带上!” …… 张校长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把“要等警察来了解情况”这句话说出口…… 004 这个世界不是非此即彼 宁孑的家是一处县城东边的一栋老旧家属楼的两居室。 这是曾经村里农机厂的职工宿舍,当年的农机厂属于集体企业,也曾有过很是辉煌的日子,起码在八十年代,农机厂的产品曾辐射周边的两市七县,但在两千年后跟其他集体所有制企业一样走向了没落。 厂房早就被卖掉了,只剩下三栋九十年代初修建的五层楼房。 老宁十八岁就进了厂,当时接了老爹的班,在厂里工会主席的亲哥帮他弄到了这套63平的福利房,也成了现在宁家最后的财富。 宁妈在宁孑六岁的时候跟着姐妹去深城特区打工,被外面的世界迷花了眼后,回来就跟老宁离了婚,然后重新回到了深城,成为了为特区奉献青春的一员。 最初每年还会给宁孑来两个电话,只是从宁孑上初中开始便没了音信。 所以懂事后的宁孑其实是宁爸一手带大的。两个男人性格还都很内敛,可想而知平日里的生活有多无趣。 这大概也是宁孑会沉迷于做题的原因。 毕竟除了读书,生活真的没给过他太多期待。 就好像今天,老宁把宁孑带回家后,宁孑便抱着小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老宁则拿出了手机,在外面不停的拨打着电话。 虽然宁孑早已经成年,但作为宁孑的父亲,他终究要把这些事情担起来。 …… 宁孑关上了房门,他没去管宁爸在外面跟谁打电话,而是将小猫小心的放到桌上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直接开机。 这台笔记本是他去年拿到华清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县里的教育局表彰给他的。 一个华夏十八线小县城里的状元自然没法跟城市里那些重点高中培养出的状元们相提并论。但对于宁孑来说,能拥有这台笔记本电脑已经是意外之喜,即便电脑的配置并不算高端。起码现在就派上了大用场。 他现在要做的事是把梦境中学到的东西给整理出来,或者说把三月大人灌输到他脑海中的那篇论文给整理出来。 是的,刚刚的学习过程很诡异,就好像有人在往他的大脑内传输知识一样。甚至让他在梦中都感觉到了脑袋里隐隐作痛。 所以这篇论文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掌握。 用三月大人的话说,这是提前给他些福利而已,想要将论文中所有的概念、公式,全部融会贯通,起码得要一个月。 比如论文里将一个数学里极为常见的概念傅里叶变换都用得出神入化,起码能让在华清大学里浅显学过一些积分变换的宁孑觉得叹为观止。 用三月大人的话说,这只是它曾经的主人最不值一提的一篇论文,但当宁孑看了论文标题之后,却发现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高攀的课题。 《Proof of existence and smoothness of solutions of Navier Stokes equations》。(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解的存在性与光滑性证明) 如果宁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他在华清的时候听同寝一个参加过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同学晚上聊过这个问题。 宁孑还记得当时他听着同寝的两个同学躺在床上聊着流体力学、流体平衡方程、湍流等等问题,最后到N-S方程,他却只敢躺在那里装睡。 不是不想参与,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插话。 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当时他们聊的其实很浅。 一定要类比的话,就是同学们探讨的是普遍性适用问题,而这篇论文却很详尽的用一个个引力去论述各种小尺度的发散,在任意小的湍流中去讨论流体发散的动能,在极端尺度下,探讨这些发散动能对方程解的控制…… 就这样,宁孑一边在电脑上飞快的打字,画图,将脑海中的论文还原,一边系统的梳理这些存在脑海中的知识。 也有暂时想不明白的引理跟定理。 但这并不影响他把那些繁复的公式跟论证过程给还原过来。顺便还能加深记忆跟理解。他是如此的专心,宁爸几次打开房门,他都仿若未觉。 直到夜色渐临,宁爸终于重重的敲了敲宁孑的房门。 “小孑,出来,你大伯来了。” 宁孑这才惊醒,看了眼依然趴在桌上的小猫,又看了眼几个小时才处理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论文内容,这才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 三个男人坐在不算大的客厅里,茶几上摆了一盘猪头肉,一盘卤香干跟一瓶老白干,还有三个酒杯。 大伯端起杯子,狠狠的将一杯酒直接一饮而尽,这才严肃的开口道:“下午我去了派出所,找老李聊了聊,他说小孑这事可大可小。他建议你明天带着小孑先去录个口供,等到那边出院了,他在把你们都叫过去走调解。” “老李说了,那个腌臜货也不干净,所里的人也不信他们说的。调解的时候会帮着我们吓吓对面,五十万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医药费得给人家出了,多少还要再赔个几万。” 宁孑的大伯宁建早些年接了宁为爷爷的班,在农机厂当了个小干部。在小县城里也算是交游广阔,多少有些面子。 宁孑默不作声,宁爸则红了眼,抬起头,愤愤道:“我听小孑说了,是他们先找的麻烦。那么多人欺负我们家小孑,拳打脚踢的,怎么还要我们赔钱?最多只给医药费,想讹我们老宁家,我跟他们拼了!” 大伯瞪了宁爸一眼,怒道:“拼了,拼了,你一把年纪了无所谓,小孑怎么办?他可是高材生,以后要去京城读书,要出人头地的!几万块跟小孑的前途比起来算什么?现在这个社会是讲法律的!” 跟着,大伯又瞪了宁孑一眼,道:“还有你,小孑,学校你干脆也别去了,就在家里自己复习,准备高考!这次到了京城,可一定要注意,别再被赶回来了!我知道你们现在困难,这张卡里有十万块,你先赔给他们,等小孑以后赚钱了再还给我!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大伯从兜里掏出一张农村信用社的卡,重重拍在了茶几上。 “哥,这是你给宁晓准备的吧?” “不用你管!以后小孑出息了,还会不照顾他唯一的堂姐?再说,这钱是要还的。” 然而,宁孑抬起头,看向大伯,认真而又执拗的问道:“大伯,你信不信我?” “嗯?” “我不参加高考也能上大学!” “嗯?” …… 005 文成 虽然宁建还真不知道可以不参加高考就上大学,但他相信宁孑。 因为宁孑是老宁家从下往上数五代中最会读书的人,更别提他还去了整个华夏最好的大学读过书,虽然被退学了,但宁建甚至比宁爸更相信宁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小城市的亲情就是这样,远比大城市来得浓烈。 当然,高不高考,宁建不在乎,能不能上大学,宁建很在乎。 所以还是语重心长的给出了他的意见。 “小孑,我相信你的判断。但这个事情,你们还是得听我的。我知道你们大学生眼里揉不得沙子,之前农机厂辉煌的时候也来过大学生。是,他们有知识,画图厉害,认图厉害,但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认为的那么绝对。” “你大伯我不懂太多大道理,就说点小事。一台拖拉机百多个零件,装配到一起才能用。大学生画图,算得精细,要按他们的设计,做出来的拖拉机肯定好。但到了工厂哪有那么简单?机械加工是有误差的!他们设计的很理想,但到了老师傅眼里,就是乱来。不考虑公差、装配,画的图在完美,那也就是张图。” “学识跟经验都很重要。你爸爸是个棒槌,跟他说不通,但是你得听我的。明天我来接你们,咱们一起去派出所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的任务就一个,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未来一定要去最好的学校,做最有学问的人!给你爸,给咱儿老宁家争口气!” “哦!”最终,宁孑还是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宁孑来说,终于回到了他曾经最为习惯的生活。 除了第二天跟着宁爸跟大伯去派出所录了一份笔录外,每天便是坐在的电脑前,撰写论文。陪伴他的是一只猫。 每天宁爸都会帮着宁孑准备好饭吃,还专门到小县城里唯一一家宠物店给这只小猫买了一大袋子猫粮。 猫粮这只小猫自然是不吃的,不过宁爸也不是那种精细的人,自然不会去管猫粮有没有少这种事。 只有宁孑对这只猫的尊敬一天天加深着。 每天十一点五十分,他准时爬上床后,很快便会在梦中见到这只猫,然后便开始了每天最为繁重的学习日程。是的,每天做梦都要学习对于许多人来说绝对是件很残酷的事情。 但宁孑除了第一天略微感觉不太适应之后,便沉溺于这种生活。 这些日子学习的领域主要集中在数学领域,准确来说都跟他白天撰写的论文强相关。 那天直接填鸭式的塞入,这些日子则是关于每个引理、定理证明过程的详细解析,小猫用它特别的声音在梦中一点点灌输着这些这些理论的重点。 这也让白天论文的撰写变得更加顺手。 撰写论文累了时,宁孑也会想要探究一下这只小猫。但这只三月大人白天时却只是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眯着眼睛,脸上堆砌着生人勿近的表情。 宁孑喜欢在午餐后闲暇时观察这只三月大人。 这是他习惯性的休息时间。 虽然宁孑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尤其是开启了梦中也可以学习之后,虽然做梦的时候总有无数的知识点要理解,无数负责的难题要思考,但醒来的时候依然觉得精神百倍。 但短暂的放空大脑,总能让他一整个下午学习做题的效率更高。偷偷的观察小猫便成了这个时间段,宁孑枯燥到显得乏味的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三月似乎也不介意宁孑的观察。 当然,白天的时候它总是那样懒洋洋的,似乎总在假寐的样子,并不像梦境中那么精神。 真的,宁孑开始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了。 不跟外界有人任何接触,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都能理解一个个特别有意思的难题,甚至比在华清学到的东西要更多。 只是享受的生活从来都过得飞快,八天之后,宁孑终于将烙印在脑子里的论文通过LaTex跟matlab还原到了电脑内。这两款软件是三月要求他用的,甚至专门帮他升级了LaTex的模板,用三月在梦境中的教诲,这样能方便投稿之后那些自命不凡又懂得不多的审稿人阅读。 好吧,能成为国外期刊的审稿人自然是学识很高深的。大概也只有这只猫觉得他们懂得不多吧? 宁孑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但当在电脑上完成最后一个符号后,宁孑突然犯了难。 这才是下午两点,难道他应该去睡一觉? 不然怎么办呢? 虽然他把论文写出来了,但是投给谁?怎么投?他完全没有概念…… 宁孑的目光在落到了那只猫身上。 下一刻,他突然发现电脑上挂着的QQ有了动静,下方有消息图标不停闪动着。 下意识的按了快捷键便看到一条消息:“三月大人希望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宁孑愣了愣,脑子有片刻的短路:“还能这样?” 但正拿着鼠标的手下意识的直接点了通过,眼睛则瞟向桌上的傲娇小奶猫……嗯,依然懒洋洋的趴在那里,连尾巴都没动一下。 只是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QQ里无数内容弹了出来。 “喵,先登陆: 宁孑点击了进去,很快便看到一个全英文的投稿界面。 这让他感觉有些崩溃,飞快的在QQ上回问了一句:“等等,直接投稿?不用修改的?” 显然宁孑对于这篇半出自他手的论文并不太自信? “喵,修改?你看不起谁呢?之所以让你慢慢用一周时间把论文还原,是因为需要时间让填鸭教学的知识融会贯通,保证你不会在未来可能出现跟人探讨的情况时应付不来而已。就这篇破论文,但凡审稿人能找到一个语法错误都算我输。” 破论文? 宁孑看着刚刚完成的足足写了两百九十七页,包含了九十三条引理,三十八条定理的论文陷入恍惚。 “喵,发什么呆?虽然说当年主人并不是一次性写完了这篇论文,而是有一个研究过程,但对于主人来说,这属于他最微小的成就,实在不值一提。所以,你赶紧先注册账号!不要耽误时间了!你这么磨蹭怎么搞事?怎么搞大事?” “额……好……” 这只猫曾经的主人,怕是神吧?宁孑忍不住在心里想着。 006 人类不能也不该这么愚蠢 宁孑感受到了拥有一位好导师是种多么舒爽的体验。 虽然三月大人的嘴巴毒了些,总是把“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挂在嘴边,但不管是梦境中,还是此刻指导他时,都拿出了百分之一千的耐心。 或者说这只小猫大概本就拥有着无限的耐心。 如何注册属于自己的账号,如何填写繁复的表格,论文类型应该如何选,题目、摘要、关键词如何怎么写,以及又为什么要这样写,怎样设计cover letter才能让期刊编辑、审稿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对整篇论文产生兴趣…… 这中间还不厌其烦的回答其他各种问题。 比如: “我在华清的时候听同学聊天,如果论文想发好的期刊,一定得有厉害的导师推荐,或者靠谱的单位,否则期刊编辑说不定看都不看就直接把论文丢垃圾桶了。我在工作单位上写已经倒闭的农机厂,通讯作者还留自己的名字,人家真的会看我的论文吗?” “喵,你看不起谁呢?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强的导师吗?我跟你讲,不管你投哪个期刊,编辑敢看都不看就把论文给删了,他就干到头了!人类不能也不该愚蠢到这种地步。” 三月大人的回答极有气势,威慑力超强,起码对于宁孑来说就是如此。 当然好导师更体现在论文署名的时候不管是通讯作者,还是第一作者,三月都强势要求宁孑厚着脸皮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真的,这种导师宁孑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位了! “喵,我又不是愚蠢的人类,需要那一丢丢的虚名吗?毫不夸张的说,我身上随便拔根毛,都比这篇论文更具价值。哦,嘛嘛卡巴!” 这样的对话往往会让人困惑,就好像此时,宁孑实在忍不住问了句:“嘛嘛卡巴,是什么意思?” “喵,没有固定意思,就是很普通的语气助词。你可以理解为韩语里的思密达,又或者阿西吧、奥利给!它大概代表了我此时兴奋心情,愚蠢的人类根本无法体会对于一只可爱、善良却又身担重任的意识小猫咪来说,创造一个主人对于它的猫生来说是多么的有趣!喵……” “嗯,三月大人,你说的主人是……?” “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毕竟主人之所以能成为主人,当然因为他并不是愚蠢的人类,但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还没到需要了解这些的时候。现在点击发送吧,恭喜你,终于跨出了走向搞事大学者的第一步!” 搞事大学者么? 宁孑挠了挠头,这个称呼有些怪,但显然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但看了小猫发来的这句话后,他还是一脸虔诚的移动鼠标,点下了submit键。 然后看着他投递的论文后台状态直接变更。 “manuscript with editor” 这是投递成功了吧? “然后呢?” “喵,算算时差,期刊所在地的那些愚蠢的主编跟编辑们还在享用着他们的晚餐,这个时间段别指望那些懒惰的人会打开电脑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至于你,接下来的任务当然是继续学习。这篇论文你还没吃透呢,不要光想着利用睡觉的时间学习,白天的时间同样很重要。我给你准备了一系列的强化训练习题,关于湍流的!” “喵,所以现在加油做题吧!你也不想当那些有那么一点点聪明,活得时间还比你长很多,还特别喜欢考教人的教授们,问你问题时,你却表现得一问三不知吧?所以,赶紧开始让你的大脑动起来。能搞事的前提是自身实力能让你无所畏惧,从现在开始你要更加努力,不能浪费任何一秒钟。懂了吗?” 宁孑狠狠的点了点头。 真好,这恰好是他最擅长的。 通过做题来巩固强化并灵活运用脑海中那些成体系的知识,本就是他学习上最重要的方法。逻与县的教育条件摆在那里,没有名师指点的情况下,也只能靠这个了。 于是下一刻,宁孑便毫无怨言的点开了小猫通过QQ发来的文件…… 果然是好多的题啊,而且每道题都是那么的复杂…… 宁孑突然感觉有些头晕。 …… 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市。 这座地处美国东海岸的城市以跟城市同名的大学闻名于世。 作为世界最著名的私立研究型大学之一,普林斯顿高等数学院更是其最优势的专业。甚至有人用“数学家的故乡”来表达对这所学校的崇敬。 当然普林斯顿大学也的确当得起这诸多赞誉。 在其两百多年历史里培养了69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十五位菲尔兹奖获得者,以及十四位图灵奖得主。这大概也说明想要让学校好成绩,首先得开得够久。 没有时间沉淀,自然没可能培养出如此多的人才。 依然在昏天黑地刷题的宁孑到是看到了三月大人给他的投稿系统网址是《Annals of Mathematics》,但他还真不知道这份期刊代表着什么。 比如期刊创建于1874,是目前世界上历史最为悠久的数学期刊;比如这份期刊就是普林斯顿大学跟其高等数学研究院联合出版,常年位列世界四大数学顶级期刊之首;比如一般大学的讲师如果能在这份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基本上可以少走数年弯路,直接评上教授…… 如果操作的好,甚至还能直接拿到不少项目获得不少名头,比如长江学者、青年科学家、国家杰青…… 是的,这就是《数学年刊》的魅力。 这份数学杂志每两个月出一刊,每年收录的论文一般不超过百篇。而华夏数学家在这份期刊上发表的论文两只手都数得出来。 别说一个学生了,即便是许多国家的教授、博导们想将自己的文章发表在这家期刊上,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正如宁孑之前说的那样,按照一般情况,他的论文在被主编看到的那一刹那,便本该注定被直接拖进电脑的回收站,然后在某个时刻直接被清空。 事实上作为《Annals of Mathematics》的主编,罗伯特·凯尼也正是这样操作的。 开什么玩笑?! 一个华夏不知名农机厂的家伙解决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解的存在性跟光滑性问题?那他也许能单枪匹马的直接搞定NP完全问题了! 这篇论文怎么会直接出现在他的系统里?编辑们都不用干活了吗? 甚至在操作的那一刻,这位主编大人嘴里还念叨着:“呵,果然还得是那个每天都能发明永动机的国度靠谱啊,其他地方的民科们哪能翻得出NS方程?!” 007 严谨,太严谨了! 生命之所以让人留恋,它的不确定性肯定是原因之一。 即便是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说不定也会有意外干扰到本该正常的生活轨迹。 就好像此时的罗伯特·凯尼就碰到了生活中的一点点小意外。 当他将鼠标放到删除的按钮上,毫不犹豫的点下去时,鼠标突然弹开了。 这样表述似乎不太准确,应该说屏幕中那个鼠标指针突然弹开了。显然这种事情并不常有,让罗伯特·凯尼愣了片刻,然后再次坚定的将鼠标挪动到删除按钮上,然后再次弹开。 “思琳娜,进来一下,帮我拿个鼠标来,我工作电脑上的鼠标可能出问题了。对了,顺便带一杯咖啡进来,跟以前一样,多加一份奶。”罗伯特·凯尼按下办公桌上的通讯器,吩咐了声。 品着香醇的咖啡,站在那里欣赏丽人弯腰撅臀更换鼠标,让罗伯特·凯尼心情变得更好了些。这大概是他一直不愿意换无线键鼠的原因,枯燥的人生总得给自己找些小惊喜。 现代化的技术挺好,但总会让人们错失许多美好的瞬间。 等他再次做到办公桌前,用新鼠标点击删除按钮后,很快这篇论文便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果然是鼠标问题,这批耗材质量看来不怎么样,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才用了不到半年。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罗伯特·凯尼开始关注下一篇需要他审核的论文,然而刷新之后让他有些意外。因为标题又是《Proof of existence and smoothness of solutions of Navier Stokes equations》。 什么情况?数学家们突然都开始对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感兴趣了? 然而看到作者跟关键词时,罗伯特·凯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好像……还是刚才那篇? 许多人已经忘却美国不止是第一大国,更是一个****的国家。就好像罗伯特·凯尼,不止是普林斯顿高等数学研究院的教授,《Annals of Mathematics》的主编,同时也是一位虔诚的新教教徒。 不管如何信教的人往往还是信邪的。黑客?巧合?又或者上帝的旨意? 许多可能在这一瞬间从脑海中滑过,但好在他终于还是决定瞅上一眼,先看一眼摘要跟综述吧。 于是罗伯特·凯尼皱着眉头点开了宁孑的这篇论文。 嗯,格式很标准,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写出的东西。 咦,这摘要有点东西啊;引言好像也写得不错;文献综述,呵,这人很自信嘛,如此宏大的题目这么写了这么多页,只引用了三篇文章,就成功证明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存在光滑、唯一解? 虽然引用的这三篇文章的确是相关经典论文,但要证明这个方程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海量的,不可能其他都靠自己硬证吧? 等等,看了这么久,读的好像很顺畅?完全不像是非英语母语国的学者发来的论文,他甚至没有发现一处语法上的错误,论文每一句更是用的都是极为标准的句式。尤其是连接词,用的他都挑不出一丝毛病,这也让行文在逻辑上显得极为严谨。 毫不夸张的说,虽然论文上的地址跟单位他压根没听说过,但起码这行文水平绝对不亚于那些第三世界那些知名高校的教授们。不,甚至超过了许多美国的教授们。 罗伯特·凯尼下意识的又扫了眼论文的作者名,NingJie,确定了从来没有在任何其他地方见过这个名字后,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将点开了论文的正文部分。 他打算先看看再说。 咦,开篇提出的这个引理,很有想象力啊,这证明过程依然保持着极为严谨的风格,等等,这里不该用格林方法求解吗?咦?这是一种新的思路…… 这一看,罗伯特·凯尼便沦陷了,直到…… “咳咳,罗伯特先生,之前你让我提醒中午凯文先生约了您共进午餐,探讨下期的版面问题。” “啊……”罗伯特·凯尼茫然的抬头看向他的秘书,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十一点四十。神呐,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看文章看到如此痴迷,甚至忘记了时间…… 毫无疑问,这位叫NingJie的华夏人一定是位极为伟大的数学家。 他不敢说这篇论文他已经看过的部分一定是对的,因为他的天赋并不算高,而且研究方向并不是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甚至不是偏微分方程,但是他能肯定的是,这是一篇学术水平极高的论文。 能成为《Annals of Mathematics》的主编,罗伯特·凯尼显然不可能是三月口中的蠢货,最基本的学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他现在甚至敢肯定,在他决定将这篇论文删掉时发生的种种意外,都是上帝在提醒他,不要错过这篇瑰宝。 “帮我给凯文打个电话,跟他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爽约了。还有,我下午要去拜访一位教授,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我。对了,帮我把这篇论文打印出来,打印三份,装订起来。我要赶紧去打个电话。” …… “喂,希金森教授,你在哪里?办公室?哦,那太好了,请务必呆在那里等我,是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做一篇论文的审稿人,不不不,这不是一篇普通的论文,真的,不是需要你放水,它是真的很不一样,这篇论文解决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也许作者可以凭借这篇论文拿到克雷数学研究院的一百万美元奖励!” “不,希金森教授,我没有开玩笑,相反,我此刻非常的认真!等你看到这篇论文之后就知道了,我保证不会浪费你的时间。你可以只看两页,再决定是否接受邀请。当然,克雷研究所的艾利奥特教授也会是审稿人之一的,毕竟你们都是这方面的权威学者,我相信他收到我的邮件之后,也一定会同意的。” “嗯,请务必等我,我十五分钟内到。相信我,这篇论文绝对值得这些赞誉。作者?对不起,先别急,等我过去了再聊,如何?” …… 这大概就是身为顶级数学期刊主编的好处之一了,找审稿人甚至可以不用通过邮件,直接杀上门去!毕竟这方圆五公里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数学家密度最高的地方。 008 圈内的消息传递速度 华夏,京城,燕北大学,京城国际数学研究中心。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但院子里一栋二楼的办公室里依然亮着灯。 此时范振华正整理着摆在案头的报告,作为华夏数学学会的理事长,他受邀参加明天在华夏京师大举办的全国数理逻辑会议,以及在开幕式后做一个关于近些年华夏数学研究进展报告。 如果不是京师大离的实在太近,又是近些年第一次举办这种较为大型的数学学术会议,范振华其实是不想去的。最近他也很忙,近期华夏数学学会正在筹办第一届金砖国家数学家大会,在学术层面增强金砖国家之间的联系。 这是华夏数学学会近些年以主办方的身份举办的最重要的国际性学术会议,作为学会理事长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大事小事都得关心一下。所以这种不算太重要的会议报告,干脆就挑前一天晚上加班来提前熟悉一下。 尤其是这个时候,万籁俱静,工作效率极高。 “铛铛……” 很突兀的,范振华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也将他的注意力从面前的报告上转移了出来。 范振华皱了皱眉头,本打算直接把电话挂断,然后调成静音,但瞟了眼来电号码后,脸上却现出好奇神色,干脆的放下手中的报告,拿起了电话。 “喂!” “嗨,范,很抱歉,你们那里应该是晚上了吧?希望我没有打搅到你休息。” “是的,希金森教授,不过还好,我习惯了晚睡。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今天没有开过邮箱吗?范?” “嗯,是的,这两天太忙了。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范振华一边轻松的开着玩笑,一边推开了扔在桌前的报告,将摆在桌上的笔记本向自己身边拖了下,然后拿起鼠标,打开了浏览器,准备进入邮箱。 “难怪我没等到你的电话。是这样的,范,昨天大概这个时候数学年刊的主编罗伯特·凯尼专程亲自给我送来了一篇文章,希望我能成为审稿人。因为他认为这篇文章可能解决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光滑性跟唯一性问题。” 听到这里,范振华忍不住开口道:“等等,我记得罗伯特以前并不是研究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吧?” “的确如此。但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我花了一天时间大概研读了这篇论文,虽然有许多问题我还没想清楚,还需要花些时间进行解读跟验证,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篇论文可能真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啊?”范振华有了片刻的失神,握着鼠标的手都顿住了。 以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为代表的偏微分方程正是范振华的研究领域,他当然知道想要证明这个方程具备普适性在数论界有多大的意义。 事实上这本就是千禧年克雷数学研究所向全球悬赏的七大新世纪数学难题之一,跟其他诸如NP完全问题,四色问题,庞加莱猜想,黎曼假设等难题奖金一致,都是一百万美元。 到目前为止,千禧年这七大难题只有庞加莱猜想被俄罗斯天才数学家完全解决,四色问题暂时只在计算机层面做了验证,但在数论方面依然没有太大进展。 另外四个问题范振华并不清楚,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是范振华一直在关注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整个学界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小尺度的涡流会让力变得发散,这也让证明这一难题变得分外困难。 电话对面那位普林斯顿大学的希金森教授在研究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方面本就走在世界的前列。尤其是他曾经通过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给出的磁流体流动计算模型,更是引领了学界一个研发风潮。并因为在该领域的成就拿到过菲尔兹奖,妥妥的学术界一代大佬。 这样一位相关学术界的大拿竟然认为有人真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要知道一位科学家对于其研究方向上的直觉往往很准,这并不是神学,而是在某个领域深耕之后的潜意识给出的判断。 失神之后,范振华语气急促的问道:“这是哪位学者的论文?” 虽然在期刊界一般有着双盲评审的惯例,但顶级期刊并不是每次都会采用。很多时候都是单盲,甚至双向选择。尤其是主编亲自带着论文去邀请一位行业大拿审稿的时候,他才不信会用双盲的审稿方式。 很快他便得到了回答,而且希金森教授的语气开始变得古怪:“这就是我专门打电话给你的原因了。范,你知道华夏有个叫南湖省东隅市逻与县宁家村弄机厂的地方么?” 这次范振华是真的愣住了,下意识的喃喃道:“宁家村,弄,不,应该是农机厂吧?等等,你是说这篇论文是华夏人写的?” 虽然希金森在复述地址时汉语发音不太标准,但这个地址听起来就有股子浓浓的乡土气息,尤其是以村命名的农机厂,这应该属于上个世纪的风格。 论文的作者是华夏人?还身处地方上的小县城? 这一刻,范振华只觉得整个人都凌乱了。 “不管是什么吧,总之论文作者的确是个华夏人。所以我向罗伯特·凯尼推荐了你成为审稿人之一,邀请审稿的邮件应该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我建议你先粗看一遍论文,然后再看作者简介……” 说道这里,希金森的语气开始变得热切:“范,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一趟那个地方,代替我去见见那位作者,然后帮我转达一句话。” “嗯,如果他愿意的话,我非常乐意为他写一封介绍信前来普林斯顿大学交流。这个承诺永久有效,当然前提是我还活着。我甚至已经迫不及地希望这篇论文赶紧发表,然后我可以就论文中的一些问题跟他进行交流了。” “该死的,春假刚刚放完,我现在手头上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然我一定会飞到华夏,亲自向他发出邀请。当然,以上的前提是,通过交谈你能确定这篇论文的确出自他的手笔,你明白的!我相信你的判断。” “OK!”范振华随口应了下来,操作鼠标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邮箱,找到了《数学年刊》发来的邀请审稿邮件,并以最快的速度选择了接受。 嘴里还不忘问了句:“希金森,这不是你的风格,为什么只是交流?我以为确定了论文的确是他写的,你会邀请他去任教,或者去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任职。” 对面沉默,片刻后,用梦呓般的语气道:“我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给你打的这个电话,等你看了作者介绍应该就明白了,也许你会跟我一样,用一个小时去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是真实的。” 随后,希金森的语气又变得古怪起来:“对了,罗伯特可能还给华清大学的卢发了邀请函,我不太喜欢那个家伙。所以这件事拜托你了。” “卢?卢正月?” “是的。” 009 任性的院士们(上) 挂了希金森的电话,范振华已经没心思在去看自己的博士生花费一周时间准备的那篇报告。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学生的确很辛苦,为了写好这篇总结,这一周里翻阅了近三年近乎所有的数学期刊。 没办法,此时他所有的心神跟好奇心都已经被希金森口中的那篇论文所吸引。 其实读论文这种事情对于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痛苦。跟智商无关,跟行业无关,甚至对许多每天都要跟论文打交道的研博生甚至科研人员来说,其实同样如此。 尤其是对于许多苦逼的研究生而言,在申请新项目前必须得在数据库里搜索、寻找同行的论文,这绝对是份苦差事。论文水平良莠不齐不说,还得从中分析出有价值的信息,让自家的申请报告能显得漂亮些,起码不能搞出自家要申请的全新项目,人家国内同行一条龙专利的乌龙。 这工作绝对能把人熬秃头。 但对于真正身处科研细分领域一线做那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科研大佬们,读那些同行强烈推荐,质量颇高的论文却是种享受。尤其是解决了一个世界性难题的论文,那绝对是人生中最大的事情,没有之一。 真正的理论科学家,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对这个世界永远保持着纯粹而强烈的好奇心。没有这个特质其实很难在枯燥的科研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毕竟这个世界上外界的诱惑太多,太多。对科学的追求也只能靠好奇心支撑着了。 好在很快范振华便收到了回复,随后他迫不及待的沉浸打开了论文,扫过题目之后,心神便放进了综述之中。 “果然,水平很高!”这是看完综述后范振华给出的判断,随后他并没有像希金森建议的那样先看正文,而是直接开始看作者简介,随后整个人果然如同希金森说的那样,不太好了…… 然后真有那么一刻,他也想思考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问题! 职业竟然是学生?!单位却是宁家村农机厂?! 这是什么奇妙的组合?更让他感觉疯狂的是,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第一作者都只有NingJie一个人。 换句话这篇论文是某华夏乡村农机厂的学生独立完成的? 他大概明白了希金森话中的意思,难怪要他确认这篇论文是否真是作者独立完成的,更明白了为什么在邀请了自己做审稿人之后,《数学年刊》的主编又邀请了卢正月。 这是对他不放心啊!怕他把成果据为己有,所以专门在华夏找了两位审稿人相互监督? 好吧,这也是应该的。 真的,在看到作者简介的那一刻,范振华还真的怦然心动了。 虽然他还没看正文,但如果真像希金森说的那样,这篇论文解决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难题,并在学界达成共识,明年即将在巴西召开的世界数学家大会肯定是要多发张邀请函的,说不得还会直接邀请作者去做报告,而且是开幕式上的顶格报告会! 如果学界达成共识够快,指不准明年的菲尔兹奖都能直接颁给这位论文作者! 如果这篇论文是他手底下某个学生独立完成的,他还真就敢据理力争,给自家学生破格去申请一个科学院数学院士,他甚至能保证下届院士评选肯定能通过。 但农机厂的学生是什么鬼?! 没错,华夏之前学界是有不少不太好的风气,什么小学生做科研发SCI,中学生功课癌症,但那些所谓的论文跟创新,成果其实大都并不耀眼,无非是一般的学术家长给孩子刷刷履历。可范振华打破脑袋都想不通,哪位学术大拿脑残到会拿这种有资格评菲尔兹奖的世界级成果用来给孩子刷履历玩? 更别提华夏哪位数学大拿会呆在一个大学跟研究所都没有的小县城里? 办公室里没有风,但范振华的大脑依然凌乱了。 这事太多诡异的地方,让他的脑袋完全转不过来弯。 好在有了希金森之前的剧透,范振华并没有愣多长时间,转而开始研究正文。然后就跟初看论文的《数学年刊》主编罗伯特·凯尼一样,陷进去了。 直到将论文的预备知识点跟论文内第一个完整定理证明过程仔细的看完。初步了解来了作者通过多次迭代将TH元迭代方法得出的解逼近SV混合有限元的离散解,从而获取散度趋于零的离散速度解和连续的离散压力解这一思路。 而当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时,想要继续思考这种方法时,却发现窗外已经泛起了微微的亮光。 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清晨五点二十八分。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困倦,脑海中依然填满了论文上那些丝丝入扣的数学式。脑子里盘旋的问题则是,竟然还能这样? 很有意思啊! 猛得一些不太美好的信息蹿进脑海。 等等,希金森来电话的时候似乎说了,卢正月也被邀请成为审稿人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恼人的脸,范振华立刻打开了抽屉,开始翻找起来,很快一本燕北大学内部的电话簿被他找了出来。随后拿起手机,照着电话簿上的资料,也不管这个时间会不会扰人清梦,直接拨了出去。 一遍不通,就在打第二遍…… 直到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是南湖省招生组的许老师吗?” “啊,我是,请问您是?”虽然用了敬语,但语气其实并不算客气,毕竟在美梦中突然被叫醒,绝对不是种美好的体验。 “我是数学院的范振华,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南湖省有个东隅市逻与县宁家村吗?” “哦,是范院士啊,您好,您好,东隅市我是有印象的,但下面的县城我就不太清楚了。得去问问。” “这样啊,那你赶紧帮我问问,我等会就订高铁票去星城,不如咱们在星城高铁站汇合,麻烦你帮我看下从星城怎么去逻与县方便,可以么?” “当然没问题,要不您加我的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您订好票后把抵达时间跟身份证号发给我,我来安排接下来的旅程?” “行,那麻烦你了小许同志。” “不麻烦,不麻烦。” “对了,你听说过一个叫宁孑的学生吗?” “啊?没什么印象。” 听到这个回答,范振华到也没有意外,毕竟下面县市一个省的招生组组长肯定不会专门去一趟没什么名气的小县城。 “那行,先挂了,等会我会联系你。” “好的,我等您消息!” 010 任性的院士们(下) 挂了许老师的电话,范振华一分钟都没等,又是几通电话拨了出去。 不管如何,今天本来答应了要去京师大做嘉宾,并做报告,现在突然不能去了,总得给人家打声招呼。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得先交代清楚。 于是这个清晨,天知道多少人因为宁孑的论文在熟睡中被惊醒,不得不爬起床来应对突然变化的事项。事实也证明,范振华的重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有些人的想法,似乎跟他一样。 …… 如果说燕北大学在北湖省的招生办公室负责人许文清在突然接到学校大佬电话时是一头雾水的话,那么华清大学在南湖省的招生组组长郑文华则是两头雾水。 时间倒回大概十个小时,郑文华正在酒桌上,跟教育系统几位大佬相谈盛欢。突然电话便不停的狂震,郑文华连挂了两次,第三次看到显示是学校的座机才连忙打了跟领导们打了招呼,走出包厢,接通了电话。 “喂,我是卢正月,你是学校招生办的郑文华吧?” “卢院士?对,对,我是小郑。”郑文华吓了一跳,虽然说都是华清大学的老师,但他这个招生老师,跟电话对面那位华夏、美国科学院双院院士的可替代性肯定是不一样的。 更别提卢正月还兼着华清数学科学院的主任,在学校里属于一方诸侯的身份。而且这个一方诸侯还跟其他院系的主任、院长不一样,卢正月的辈分很高,包括华清大学在内已经在在领导岗位的学术大拿,都曾是他的学生。 “呼,小郑啊,你的电话还真难打通啊。” 听到这句话郑文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感情他刚才连续两次挂断的是学校里华、美双院士的电话,狗日的苹果,在手机里增加一个通信号码所在地显示很难吗?刚才如果他看到是京城的号码说不定就接了呢? 这一刻,郑文华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对面的大佬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随口吐槽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说道:“算了,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知道南湖省有个逻与县吗?”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老院士的郑文华深深的吐了口气,连忙答道:“逻与县啊,我知道,在南湖省西边,距离南湖省省城大概四百多公里,是学校自强计划所覆盖的贫困县之一,我去年还跑过一趟。” “哦?你对NingJie这个名字有印象吗?可能就是逻与县的学生。姓氏应该是二声,宁静那个宁字,名字我不太确定是哪个字,读几声。” “宁?嗯,宁孑?孑是孑然一身,茕茕孑立那个孑。” “哦,宁孑?你知道?” “是的,我印象很深,学校的自强计划政策是去年才把逻与县加进去,还是我写报告争取到的,宁孑正好就是去年逻与县高考第一名,自强计划加分五十进了我们学校。” “这么说那个宁孑是我们华清的学生?” “如果您说的那个学生就是宁孑的话,应该的确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他报的是物理系的应用物理专业。”郑文华很肯定的说道。 郑文华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毕竟当年他也是硬考上华清的。靠的就是记忆力出众,虽然研究能力不行,毕业后留校当了一个招生老师,但毫不夸张的说他对自己经手招录的每一个孩子,都有印象。 “咦,那不对啊?如果是我们的学生,为什么单位写的是什么宁家村农机厂?不应该写华清大学吗?联系地址也写的是逻与县那边?” “什么单位?” “没什么,你刚才说他读的是物理系应用物理专业?” “肯定是的,这个我不可能记错。” “好!嘟嘟嘟……” 郑文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只觉得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就挂了? 等等…… 学校的顶级学术大佬之一,突然关注贫困县的一个学生?难道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私生子?毕竟当年卢老也是留过学的。只是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郑文华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后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 这是他一个小小的地区招生办老师能关心的嘛? …… “喂,铮名,你们物理系是不是有个叫宁孑的孩子?宁是宁静的宁,孑是孑然一身那个孑。” 刚吃过晚餐的刘铮名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看着文件,突然便接到了卢正月的电话,张口还问的是一个学生,同样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宁孑?卢教授,您怎么突然想到要找个学生?” “别废话,赶紧给我查查,应该是2016届,通过批给南湖省那边的自强计划招录的,在哪个班?” 卢正月说话不太客气,但身为华清物理系主任的刘铮名却完全没有脾气,毕竟曾经卢正月还真的教过他数学,平时见了他也得以老师相称。 “您等等,我去问问,问清楚了我给您回过去。” “快一点,我守着电话等你消息。” “好的!我马上打……” “嘟嘟嘟……” 卢正月最后一句话让刘铮名有些懵。虽然他知道卢老一直都是极为耿直的急性子,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但如此急切的要获知一个学生的信息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那句“守着电话等你消息”。这妥妥的就是在让他不能怠慢啊!甚至连他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找谁说理去? 刘铮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从手机中调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小文啊,我问你啊,你们2016届应用物理专业是不是有个叫宁孑的本科生?好像说是通过自强计划招进来的。” “是有啊,宁孑,应用2班的,刘主任,您忘了,就是去年因为逸夫馆猥琐女生事件最后给办了退学的那个啊。” “啥?退学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刘铮名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半拍,突然间便有种挺不好的感觉。 “是啊,您忘了,当时我去汇报的时候您还问了两句,才审批然后签的字啊……” “嗯?小文啊,你要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对了,当时那事调查的确实吗?证据都很清楚吗?材料都还在吧?” “啊……应该是在的。怎么了?学校突然要查清退的学生档案?” “你别管,把材料找到,等会给我送过来。” “好的,刘主任。” 011 鸡飞狗跳 “什么?!劝退了?!刘铮名,我看你是当上主任之后脱离教育一线脑子变得不清楚了吧?在逸夫馆猥琐女同学?逸夫馆是什么地方?那是华清最大的图书馆,每天人来人往的,老师学生都有!一个好不容易考上华清、前途远大的学生,跑到图书馆猥琐女同学?!你觉得这符合常理吗?”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不用过脑子都觉得这事有问题!” “卢教授,我正在看当时的材料,怎么说呢,事件也是调查过的。宁孑的同学们也评价他性格孤僻,平日里喜欢独来独往,不爱交谈,跟同学之间的沟通极少,几乎没有参加任何学生活动,成绩也就在及格线上徘徊,大一上半学期就被学术警告过。我们的辅导员也是出于保护孩子的心里,希望能大事化小,怕他心理上出什么问题。” “呵呵……别辩解了!刘主任,我告诉你,能进华清的孩子,肯定有他优秀的一面!如果调查结果都是负面的,那说明这份调查报告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拿这种报告糊弄我?像这种提前预设好立场做的调查报告,我能找人一小时做一百份儿出来!还不带重样的!呵呵,当上主任就开始跟我玩起官僚那一套了?你很可以的,刘主任!” “嘟嘟嘟……” 刘铮名拿着手机,一脸蒙圈!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他能听出卢老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不然不会直接叫他刘主任,但是为了一个学生至于吗?下意识的,刘铮名脑海中滑过了跟郑文华一样的念头,不过片刻后,便发现不可能。 一来年纪对不上,二来他出国留学的时候跟卢老走的很近,很确定卢老压根就没去过南湖省,更不可能跟南湖省下面一个小县城的孩子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特么的…… 感觉快抑郁了的刘铮名拿起了电话,开始打听情况。 虽然说他现在也已经是华夏一流高校的主任了,甚至可以说行政地位上他跟卢正月是平级的,但学术这个圈子,不止是论身份,更是论传承跟山头的。 恰好卢老就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高耸最可靠的那座山头。更别提当初他上这个主任,卢老还发了话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学生莫名其妙的搞坏了关系。 这特么的……当真是无妄之灾啊! 当然卢正月的话其实也是有失偏颇的。 宁孑可能不像调查报告上写的那么不堪,但很少与同学接触总是独来独往到也是实情。为了赶上学习进度,他已经付出了几乎全部课余时间,哪里还有精力去跟同学交流,参加各种校内活动? 但这个时候,肯定是没人去为刘主任辩解的。 …… 回到饭桌上的郑文华有些心神不灵,很快便被饭局上的大佬们看了出来。 “郑老师,怎么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郑文华反应过来,笑了笑,正要解释,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这次郑文华没敢耽误,做了个抱歉的表情,立刻接起了电话:“喂,卢院士,您好。啊?什么?您要亲自过来一趟?哦,记得记得,我见过的人肯定认得。当然可以,没问题的!不过那个学生不是在华清吗?什么,被劝退了?好的,好的,明天我会安排好的。额……” 郑文华拿着手机有些发愣。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个宁孑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被劝退了之后大佬竟然决定要亲自去见一眼。 当然,大佬刚刚说的什么某些人当了主任之后尸位素餐,不干人事这种评价都自动被他过滤了。开什么玩笑?双院士大佬对学校里主任级别大佬的评价是他一个小小的招生老师能听的吗? 等他回过神来,面对众人探究的眼神,只能抱歉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各位领导,刚刚接到电话,明天学校里的卢正月院士要来南湖,我得全程接待,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卢院士要来?跟谁一起?那不得搞个欢迎仪式?” “别,别,别!这次就卢院士一个人,而且听卢院士的语气他来是有急事要办,到了之后我要直接带他到下面县里去,还真不能耽误时间。搞仪式怕是会适得其反。而且听卢院士的语气,好像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啊……那这样,干脆就等你们办事回来再说。不过要去下面县市需要车吧?明天我安排辆车去接你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郑老师,卢院士来南湖省,怎么也得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嘛!” “那就太谢谢李局了。卢院士要去逻与县,我还正想着要怎么过去呢。” “应该的,应该的,等会我联系一下,等会微信你!” …… 宁孑估计打死都想不到,他的论文才发出三天,就让华夏燕北、华清两所顶尖高校中的不少人闹得鸡飞狗跳。他此刻依然在跟三月发给他的题海较着劲。 半点不夸张的说,那真的是没日没夜的刷题。晚上十点一道题刷到一半,爬上床进入梦乡了还可以接着刚才那一半继续刷,睡醒之后如果梦中题没刷完,又可以趴在桌前再继续。神奇的三月大人总能利用那台笔记本将他梦中做题的过程跟现实无缝衔接。 想想看吧,这种体验有多酸爽。 即便曾经的宁孑是资深小镇做题家,甚至能从刷题中找到乐趣,这些天也刷题刷到想吐了。 终于,老宁接到了司法所的电话。已经快被宁孑遗忘的超哥终于出院了,通知他们明天下午去所里做调解。换句话说起码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可以不用做题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想到能休息半天不用刷题,宁孑竟然心中隐隐升起欢欣的情绪,甚至有种想对超哥道声谢的冲动,还好超哥此时不在旁边,不然说不得又要给他还未完全康复的精神蒙上一层阴影……这家伙怕不是真的疯了吧? 别说是狠人,就是狼人一般情况下也是怕武疯子的。 前者虽然可能不讲道理,但出手总要有点原因,最起码也会找个看你不顺眼的由头;后者那就不一样了,不止不讲道理,更没有理由…… 这大概就是此时宁孑的真实写照。 虽然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但他真的已经快刷题刷到疯了,当然进步也是很大的,用三月的话说,他这个愚蠢的人类已经掌握了湍流系统的规律,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起码说明他已经基本掌握了那篇论文了。 012 人生全靠演技 “咦,郑老师,这么巧?你这是来车站接人?” “是啊,许老师,你呢?也来接人?” “呵呵,是啊!” 南湖省城高铁南站西出站口,中关村文理学院跟五道口职业学院这两家门对门的学校,驻南湖省招生组的两位组长毫无意外的遇上了,然后热情相互打了声招呼,随后便陷入了略显尴尬的沉默。 这两家学校在华夏几乎是齐名的,具体表现大概就是当人们说燕北、华清是华夏两所顶级高校时,两所学校从老师到学生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一旦两家学校之间要分个高下,那便成了“千万别选对面,不然一辈子就毁了!” 每年抢生源的时候,两人都没少说过这种话,而且更过分的话也有。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颇为尴尬。已经五月中旬了,下个月即将高考了,绝大部分优秀的孩子其实他们都在盯着,冲突时有发生,等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就是刺刀见红的时候。 这些年为了抢南湖省的生源,两人也没少交过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概算是最熟悉的竞争者。关系肯定不会太好,但大家都是为了公事,也坏不到哪去。 当然,前提是非招生季。 真到了需要拔刀相见的时候,对方敢上手段,那就是骂起来也是很正常的。平日里的交流自然不可能太多,毕竟关系太好了,抢人的时候便不方便上手段。 不过在这种特殊的地方,而且两人心头都充满了疑惑的情况下,到是不介意多聊几句的。 情报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就是随意聊天得来的么? “今天天气还不错。” “是啊,下了好几天雨,终于放晴了,挺适合远行。” “远行?怎么郑老师今天还准备出趟远门?” “呵呵,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到是许老师你今天有点敏感啊,怎么?接到去下面的任务了?” “那到没有。”许兴凡笑了笑,随后突然蹦出了句:“是要去逻与县吧?” “嗯?”郑文华瞟了眼燕北的这位许老师,脸上下意识的没露出太多的情绪,但他发现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便反问道:“你们燕北是哪位大佬要来?” 许兴凡干脆道:“范院士。” “噗……”郑文华终于绷不住了,诧异道:“也是要去找宁孑?” “这人你认识?”许兴凡有些惊讶。 “咳咳,逻与县是我们自强计划覆盖县市,他是去年的应届考生,县第一。”郑文华瞟了许兴凡一眼,还是答了句。 到不是想要刻意把信息告诉对方,主要是内心太过惊异了。一个被华清劝退的普通学生,何德何能让两所顶级大学的数学院顶级大佬同时找上门去? “哦?多少分?”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633。” “这分数,也不算高啊!”许兴凡摸了摸下巴说道。 信息交换完毕,两人同时陷入思索。 没办法,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 “卢教授,这边……” 出站口,卢正月率先迈着大步走了出来,虽然已经63岁的人了,但这位数学界的大佬依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小郑?” “是我,卢教授,您是先休息一下还是?” “不休息了,直接去逻与县。” “那行,这边市教育局的李局长专门安排了一辆过来,在停车场等着呢,我们这就过去。您的包我来拿。” 接到卢正月的郑文华连忙答应了声,随后冲着许兴凡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许老师。” 然而听到这声招呼,没等许兴凡应上一声,卢正月却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许兴凡皱着眉头问了句:“许老师?你是哪个单位的?” 语气不太客气,不过许兴凡到是也听说过这位数学国士暴躁的脾气,还是答了句:“燕北大学的许兴凡,卢老您好。” “你来接人?范振华那个老小子也来了?” “额……是的,范教授应该跟您是一趟车,等会就出来了。” “哦!”卢正月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后看向郑文华说道:“也不在乎这一、两分钟,先等等他吧。” 果然也就一、两分钟,范振华也走了出来。 “范教授,您好!” “老范!” “嗯?老卢?”范振华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卢正月,随后便没在管这位双院士,而是看向许兴凡道:“你就是许老师吧?这次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帮您拿包,车准备好了,我们直接去逻与县?” “谢谢了。”范振华笑了笑,将随身提着的手提包递给了许兴凡,道:“麻烦你在等会,我先跟老朋友聊两句。” 说完这才走到一脸不耐的卢正月身边,直接开口问道:“那篇论文你看了多少了?” “大体过了一遍,很多思路极有创意,但还有些部分需要谨慎验证,尤其是定理4.1跟定理4.7的发散跟收敛条件验证过程需要庞大计算量,我已经让学生设计好了程序,用超算在跑了。你呢?”卢正月答道。 “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范振华答了句。 “还是那么虚伪!”卢正月鄙夷的说道。 “我昨天为金砖数学家大会跑了一整天,晚上才收到消息,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多才收到论文,看到早晨五点,又推了京师大的数学逻辑会议,订票,安排事情,然后利用高铁上五个小时又多看了些,进度没你快很正常吧?怎么就虚伪了?”范振华也不着恼,慢慢细细的解释道。 “所以你专门跑来干什么?你是数学学会理事长,行政方面那么多事情,做学问都没时间了,难道还有时间带学生?为了孩子的前途你还是买张票回去吧。”卢正月咄咄逼人的说道。 “呵呵……老卢啊,咱要点脸行吗?你能教人家啥?定解条件的扰动对解有多大影响?你也一把年纪了,继续研究你的Monge-Ampère方程不好吗?放过年轻人吧!” “你懂个屁,宁孑本来就是我们华清的学生!” “哦,我还没糊涂的话,现在是五月吧?还没放暑假呢,他怎么就不在华清?对了,华清学生投稿写的单位怎么跟华清不沾边呢?这你就更得检讨了,老卢,华清是怎么做到的?天怒人怨到让自家学生论文署名都不乐意填自家校名的?说出来,让我们燕北大学避避坑!” “你……” 013 针尖对麦芒 郑文华跟许兴凡呆呆的站在一边,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放了。今天也算是涨见识了,原来华夏顶级院士激情互怼是这种画风。 身在高校圈内其实早就听说华夏这两位数学学术大佬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和睦,只是没想到两人之间能怼到这种地步。看来传说中每次院士会议两人主席台上的位置不能放在一起,否则大概率会吵起来的传闻的确是真实情况。 就好像此刻,两人完全不避讳旁边还有两位招生老师在,就这么直接杠上了。 以后酒桌上能拿来吹一辈子牛逼的素材,竟然不付费就能听到,这回赚大了。 仔细想想,院士大佬之间都能怼成这样,两人抢生源的时候,是不是对友校太宽容了些? 就在许兴凡想到这一点时,恰好郑文华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下一刻,两人又同时将头扭到了一边,避开了目光。 嗯,保持默契。 反正两位院士大佬互怼,他们是插不上话的。 当然内心更多的还是惊愕。 这位宁孑到底写了篇什么论文?能让两位院士抢成这样?甚至开始有些羡慕身在逻与县的宁孑起来。能被两位院士抢着要,这未来的学术路得走得多顺啊。 为什么总有人吐槽学阀? 还不就是因为这些大佬级的院士掌握了大把的资源?想想看吧,申请国家级项目,评各种国家级称号,去面试答辩的时候自家导师就坐在主席位上,其他评审团成员都要为自家导师马首是瞻是种什么体验? 评院士投票的时候,自家导师坐在主席台上帮拉票得有多爽? 更别提一篇论文还直接同时讨得了两位大佬的欢心。一位是华夏、美国双科学院院士;另一位是华夏院士,瑞典皇家科学院双院士。 这个宁孑到底写了篇多么神奇的论文? …… “姓范的,你是真不肯回去?” “呵呵,我得罪了人京师大,放下一堆工作专门跑到南湖来,听你一句话就回去?卢教授,你的脸大些?” 卢正月没理会范振华的讥讽,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郑文华,问道:“小郑,你刚才说市教育局安排了车送我们过去?几座的?” 正听的津津有味的郑文华连忙应道:“哦,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 “七座?那行,既然你不愿意回去,那就一起吧。”卢正月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范振华干脆的说道:“小范教授,你该不会不敢跟我乘同一辆车吧?” “呵呵……” 范振华笑了笑,没去计较那句小范教授的称呼,从年纪上说卢正月还真比他大了三岁,只是侧头瞟了眼身边的许兴凡,收到信号的燕北大学招生组长连忙答道:“哦,我本打算开车送您过去的。” 沉吟了片刻后,范振华干脆应道:“行吧,那的确没必要开两部车,就一起过去吧。也省得某些越活心理越阴暗的老人家不放心,生怕我们抢了先。你的车就先停在高铁站吧。” 许兴凡连忙道:“行,听您安排。” 这边卢正月已经挪动了步子,但听到范振华的说辞,依然冷笑道:“小范教授,学界是讲研究,讲学术,讲成果的,不是比谁更会耍嘴皮子,谁更会搞什么阴谋手段的。当然,作为学会理事长,你行政工作做的多了,沾染些不良习气倒也不能全怪你,但自我反省还是有必要的,而不是自我感觉良好。” 范振华跟着卢正月的步子,点了点头,平静道:“嗯,卢教授说的对。你那些徒子徒孙还真就不让你省心,当年一定要把你推上这个位置,还好没成功,不然刚才你那番话就得我来说了。” 跟着后面的两位招生老师明显看到范振华这句话说出口时,卢正月的步子顿了顿。这也让两人心里又是一阵紧张。没办法,两人聊得这么刺激,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来怎么办? 两人加起来一百二十多岁了,真要动了手,万一伤到了哪里,京城那些大佬们大概率是不敢对这两位指手画脚的,到是恰逢其会的两人怎么看都像完美的背锅客。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么刺激,大神打架小鬼遭殃的戏码时时刻刻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上演着,显然两人都不想当这样的小鬼,不由得精神都紧张起来,万一真动了手,怎么样也得在两位老院士伤到自己前,把各自家的大佬保护好。 好在两人没有真的发飙,在言语交锋上发现都奈何不了对方后,默契的偃旗息鼓。一直到上车, 两人没有坐在一起,卢正月直接坐了第二排的位置,范振华则坐到了尾座上。郑文华想了想,坐到了副驾驶,将卢正月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没得选的许兴凡则跟着自家院士坐到了最后一排。 一上车,两位院士几乎同时从两个跟班那里要来了公文包,然后拿出一叠厚厚的纸质报告,继续阅读起来。 然后车上两人又玩起了新的花样。 “定理3.7,我觉得可以利用Leray投影算子P,消去方程中▽P项,这样可以用P等于(Pij)带入到引理3.1的方程式中,这样可以缩减验证的难度。” 过了半晌。 “什么狗屁建议,这样的话后面证明弱解存在性的重要引理5.1的能量不等式怎么解?这又会导致后面带入方程在强收敛意义下不成立,仅能在弱收敛意义下成立,我说你能不能把论文看仔细点再提意见?” “是么?我看看,可以重新给定一个初值,并设T是命题4.1中一个任意时间,重新构筑一个方程。而且我的建议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缩减验证的计算量,并没有要修改论文的意思。” “你急什么?验证工作更要严谨。我要是你,就再去看一遍关于唯一性证明,引用Banach空间范数证明不动点定理的部分,那里使用的工具方法是真的巧妙。如果最终验证是正确的话,为未来PDE的研究开创了一条新路。” “这用你说?这部分本来就是我划过的重点部分!可以做个专门的课题研究,正好我手下有个博士生还没有开题报告。” …… 听着两位院士时不时蹦出的对话,两位招生老师更无语了。 明明两人都有着沟通探讨的渴望,却偏偏都要用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至于吗? 014 为天才折腰 就这样,两边精神抖擞的自说自话近三个小时。终于当车就要下高速时,卢正月突然很严肃的问了句:“你说这篇论文真的是那个小家伙独立完成的?” 对话终于正常了些,起码在问人的时候前面加了个“你”。 范振华沉吟了良久,又看了眼身边的许兴凡,字斟句酌的答道:“说心里话,我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虽然说数学是天赋就是一切的学科,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是细分跟专业的领域,需要学习的前置基础知识太多了,二十多岁很难说能打下这种基础,不说别的,就论文体现出的英语水平,已经超过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教授。“ “但另一面这件事情我又怎么都想不通。能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研究到这种地步,写出这种论文来,肯定不会把这种成果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跟学术界开玩笑吧?从这篇论文也能看出来,作者对于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甚至对于整个偏微分方程的理解,已经是大师级人物,起码在你我二人之上。” “更别提他的人生轨迹还是在一个小县城里。我很好奇,所以才推掉了这两天所有的事情专门来这一趟。我就想去看看这篇论文到底是谁写的。我觉得如果能跟他深聊的话,可以为我解开不少疑惑。至于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家伙独立完成的……” 说到这里,范振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了。因为突然想到万一论文真的是那个小家伙独立完成的,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能够独立解决一个世界性的难题,这种水平的教授可以直接评院士了。但宁孑这个年纪跟学历在华夏其实很难。如果他帮希金森转达了普林斯顿的邀请,宁孑又真去了的话,他几乎百分百的肯定希金森必然会想方设法将宁孑留在那里,而且目的肯定能达成。 美国那些私立研究型名校这一点是真没得说的。虽然也有按资排辈的情况,但那些只需要对学校负责的校董们,对那些拥有极高天赋能力出众的年轻人是真的能区别对待。只要证明了这篇论文真的出自宁孑之手,任何要求只要宁孑敢提,他们是真的敢给。 但在国内的高校几乎没有这种可能。一个增补院士背后,天知道有多少人在博弈。举国体制做科研的现状下,每个院士背后都有无数嗷嗷待哺的巨兽。最简单的比方,一所有拥有院士坐镇的高校,跟没有院士的高校,发展速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院士早已经不止是个人名誉。还意味着能不能拿到项目,意味着科研资金分配,意味着各类重点实验室,意味着每年财政拨款分蛋糕的时候,能不能说的上话,多分一点。 这种位置要给一个大学都还没上的年轻人,这其中的难度…… 是的,卢正月一句话,让范振华想到太多的东西,一时间卡壳了。 然而车前面又悠悠的传来一句:“如果我们确定了论文真是那个孩子独立作出来的呢?” “老卢,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虽然我也不太相信这篇论文真的出自一个这样一个年轻人,但如果确定了的话……这么说吧,一个华夏人拿了菲尔兹奖,跟一个华夏裔拿了菲尔兹奖是两个概念。对不对?” 范振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确定了论文真是宁孑独立完成的,这简直就是一块璞玉。未来拿菲尔兹是稳稳当当的,总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范院士啊,咱们俩争了一辈子,谁对谁错,就不说了,反正咱们之间的梁子是不可能解得开了。今天咱们既然一起过去了,总能把真相搞明白。” “如果论文作者另有其人,那一切再谈。但如果这篇论文真的出自一个年轻天才之手,咱们之间就别相互拆台了,免得平白让外人捡了便宜,你说呢?” 范振华默然。 他是了解卢正月的,这人的脾气就跟他的嘴巴一样又臭又硬,主动叫他范院士,而不是小范教授,又或者小范,已经算是变相在向他示好了。 “行吧,老卢,说好了不相互拆台,尊重作者本人的选择。”范振华很认真的回复道。 听了一路的郑文华终于忍不住了,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扭过身子,开口问道:“卢院士,那个宁孑同学到底写了一篇什么论文啊?值得两位专门跑这一趟?” 卢正月抬起头,看向郑文华,很严谨的答道:“他写的论文很有可能解决了克雷数学研究所归纳的千禧年七大难题之一,证明了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解的光滑性跟唯一性。即便最终证明了他的这篇论文有瑕疵,甚至是错误的,也依然为研究这个方向的数学家们提供了数个极具创意的数学工具。嗯,独创的数学工具!” “什么?他解决了千禧年七大难题之一?去年才参加高考的高中生?那不是能拿到一百万美元的奖金?”许兴凡下意识的惊呼道。 范振华瞥了坐在另一侧的许兴凡一眼,纠正道:“现在论文还在审核中,并不能确定这篇论文一定就是正确的。只能说我跟老卢以及其他几位审稿人,比如普林斯顿希金森教授到目前为止都还没从论文中找到明显的错误。但不管如何他的这篇论文肯定会在《数学年刊》,所以也不算什么秘密,但在论文发表前,也不要到处宣扬。” “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到处乱说的。” 许兴凡连忙应道,只是内心的惊讶已经无以复加。 当然更惊讶的其实是正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郑文华。 他开始在脑海中拼命的回忆宁孑的样子,他曾经亲手将一位可能是未来菲尔兹奖获得者的少年天才给招进了华清?这牛逼能让他吹一辈子啊!哪位招生老师还能有他这种成就?将逻与县纳入自强计划,最初还是他写报告上去经研究后审批的呢! 然而转念一想,又突然觉得很操蛋! 学校里哪个傻逼把这样的天才少年给送回去了?! 015 确认了眼神 逻与县城南派出所隔壁巷子里的司法所调解室内,宁孑正抱着三月坐在不算舒服的硬质木椅上,耸拉着脑袋,听着两边唇枪舌战。对面耳朵上依然包扎着白色纱布的超哥也没有那日在学校外的嚣张气焰,甚至目光都没敢在宁孑身上多做停留。 在现在的王超看来,宁孑这家伙多少是有点疯的。 多大仇,多大恨啊,这货扑上来是真就往死了咬…… 其实真要说起来王超今年也不过才20岁,只是高二那年便读不下去书了,拿他没办法的家长便只能随了他的意,给他报了一个外地的厨师班,想着未来能有一技傍身,总不至于吃不上饭。 谁知道一年下来,厨师的本事没学到,到是把一些不良习气学得有模有样,短短一年时间不止染上了烟瘾,更因为几次三番在学校打架直接被学校给赶了回来。 县城里的就业机会少,工资更少。王超看不上县城每个月一、两千块的工资,总想着去大城市打工赚大钱。家长觉得孩子还年轻,性子不稳定,怕放出去惹事,便死活不让走,结果就是逻与县的街头多了个无所事事的闲汉。 年轻人好面子,又正好是好勇斗狠的年纪,加上没有工作,兜里又没几个钱,自然便成了县城里的不稳定因素。但真要说王超做过多少恶事,还真没有。 无非就是弱者将拳头挥向更弱者的老套故事。这种破事每天都在地球上演,只是这回剧本似乎没向往常一样。 这次王超的情绪也经历了多次转变。 做手术前,是恐惧多于愤怒的;手术完成之后,则是愤怒多于恐惧;但在医院呆了一周,每天头疼得睡不着后,那种愤怒的情绪竟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人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是喜欢瞎想,比如王超就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宁孑咬的不是他的耳朵,而是鼻子…… 人潜意识里都会想要避开危险,显然在王超潜意识里,宁孑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碰到过最危险的人,没有之一。 这个疯子! …… “砰砰!” “行了,都别吵了!先说你们,别觉得自家孩子多无辜。那么多人在学校外头闲晃,哪个正常人见了不躲的远远的?还宁孑主动过去招惹你儿子,这话说出来你们自己信吗?!” 负责调解的民警老李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拍起了桌子,大声吼道。 没办法,在基层尤其是小县城跟村里做民警久了,就会明白一个道理,调解基本真就只能靠吼。 都说有理不在声高,但做基层做调解工作,声音不够大、语气不够严厉调解室里可以比菜市场还热闹。当然,前期的隐忍是必须的,只有在关键节点上这么来一下才有效果。作为一位有着三十多年警龄的老警察,老李显然深谙这一点。 抓的时机非常准。正是王家这边女人要憋着一口气准备撒泼发飙的。 “那个宁孑是正常人吗?”王超的妈妈嘟囔了句。 “人家能考上华清,你儿子呢?” 老李不等宁爸跟宁伯发飙,率先又吼了过去,终于王家那边消停些,随后老李又将头扭向了宁家这边,依然用招牌的大嗓门说道:“你们也别认为宁孑就没错了!多大点事儿啊!啊?人家又没动手,至于上去咬?还咬得那么重?教育孩子有事直接报警,动手就是违法的懂吗?” 老宁跟宁伯没来得及说话,宁孑第一次抬起头,声音不大,但分外认真的说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什么?”老李没听清。 “我说,是他们先动手的!”宁孑声音提高了些。 “你有证据吗?之前我们这里可都有笔录的。” 老李皱着眉头问了句,语气终究还是客气了些。 不管怎么说,宁孑也是去年县里第一个考上华清的名人,即便不谈跟宁伯熟识,感情上他其实也比较倾向于这种会读书的孩子。公务员系统内部唯学历论自然是有失偏颇的,但也让绝大多数人都认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 “有!” 宁孑简单的答了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了身边的宁爸,并解释道:“昨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后没看到人,就看到地上放了这个U盘,我拿回家插电脑上看了之后,发现是那天中午的视频,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王超惊诧的扭头看向宁孑,又看了眼已经被宁爸接到手中的U盘。 他很明白那天的事是禁不起推敲的。 好在他们专门选了学校后街没监控的地方,当时又只有宁孑一个人,旁边的店家谁敢管他们的闲事?即便闹到派出所,大家也早就说好了统一说辞。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了个U盘来? 谁这么不长眼?!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宁爸已经站起来将U盘送到了李警官手中。 老李接过U盘,跟身边的年轻民警耳语了两句,很快年轻民警站起身,没多久便捧着一台笔记本走进了调解室。 “咳咳,之前你们说的话都录过口供的,我再问一句,之前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吗?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录假口供是真要负法律责任的啊!” 老李直接看着王超的问道。 王超脸色有些别扭,但没吭声,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心理,说不定这家伙使诈呢?U盘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那些人聪明学习又好的家伙,心最脏了,最会各种攻心的手段。 老李只是瞟了眼王超的脸色,心里便如同明镜一般,到也没多废话,直接将U盘插进了笔记本,准备就这么先看一遍。 就在这时,调解室的门突然被敲了几声,随后被推开,一个脑袋探了半边进来,冲着老李说道:“老李,那个宁孑是在你这儿吧?” “是啊,怎么了?” “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华清大学跟燕北大学的教授,找宁孑有很紧急的……哎呦……” 探头的家伙话没说完,调解室的门直接被推开,卢正月院士一马当先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中气十足的问道:“谁是宁孑?” 虽然是在询问,但目光在调解室里扫了一圈之后,直接落到了抱着一只小猫正抬头看着他的少年身上。 视线相交…… 卢正月确定自己找到了对的人。 016 听,那猥琐的声音 卢正月的性子一直都很急躁,这种个性其实在学者里很少见,毕竟包括数学在内的理论研究,很多时候讲究的也是水磨工夫,更别提做科研本就需要严谨。但同时数学又是一个严重依赖于天赋的学科。 所以卢正月虽然性子躁,且从来不加掩饰,但架不住他的天赋是真的高,而且运气极好。 他在华夏读书那会,包括很多高等数学的教材都是错漏百出的。 即便如此,他硬是靠查英文字典,自学了微积分、数列、线性代数等学科,随后以极为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前往芝加哥大学的通行证。 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八十年代,公费出国留学对于国人来说可比高考要更难! 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在芝加哥大学时,卢正月却得到了两年前刚刚拿到了菲尔兹奖的知名数学家费弗曼教授的欣赏,成了大佬手底下的门生。 从此学术路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博士阶段就跟人合作,通过应用调和分析、复分析等工具,解决了数个非线性偏微分方程方向的问题。这一过程中他又对调和分析、复分析这些数学工具做了推进。 博士毕业后,回国了两年,有短暂的事业低潮期。这时他收到芝加哥留学时的导师费弗曼教授寄来的信,信里的大概意思就是我跳槽到了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你来不来跟我一起混? 正处于人生低潮期的卢正月考虑了两分钟便接受了邀请,并通过费弗曼的推荐,去了普林斯顿,并在那里拿到了教授职称跟数学家几乎可以拿到的所有荣誉,除了菲尔兹奖。 直到新世纪华夏加入WTO后,他先是受邀回国做学术交流,跟多方接触之后,最后决定回国任教,在华清数学系扎根。 顺风顺水的人生跟学术经历也让这位卢院士的越老脾气越暴躁了,也因此在学术界得罪过不少人。比如他曾经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同事,也是跟范振华打电话的那位希金森教授。 更别提今天的行程可不算顺利。 先是下了高速后,司机在导航上根本找不到什么宁家村农机厂。只能先开到逻与县里。可到了县城之后问了几个人才知道曾经的宁家村农机厂早就破产了,地都卖光了。 一筹莫展之际才打听到了以前的农机厂宿舍还在,只是改了个名字叫百花小区。于是一车人又赶了过去,又是到处打听才找到了宁孑的住址,结果人还不在家。 还是郑文华硬着头皮敲了邻居家的门才知道一家人下午到派出所了。 然而到了派出所问了才知道,调解工作是在司法所那边…… 如此多的不顺利,早就让卢正月压了一肚子的邪火,所以他才压根不等通报就直接闯进了司法所的调解室,这行为让跟在他后面的郑文华一头大汗…… 毕竟这里是小县城里的司法所,脾气上来,人家认不认院士这牌子可不一定。万一起了冲突,最后肯定是他这个招生老师倒霉,谁让他最好欺负呢? 于是就在卢正月跟宁孑相互打量的时候,郑文华连忙走上前,老院士护在身后,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警官,我是华清驻南湖省招生小组的负责人……” 郑文华话还没说完,一直坐在那里的李警官已经忙不迭的站了起来,热情的走上前紧紧握住了郑文华无处安放的双手,说道:“郑老师,我记得你,你去年专门来过,还上了咱们县电视台的,电视台里说了,就是你帮助我们孩子们申请到了进清华读书的资格,咱们县未来还能孩子上华清这样的名校,都得感谢你啊!” 郑文华愣了愣,眼角余光似乎看到卢老挺满意的扫了他一眼,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连忙笑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本就是我的工作。” 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就在郑文华开始酝酿着该怎么借助他在这小县城里刷出的声望,让今天这事走上正轨时,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然在调解室内出现。 “小子,你不老实啊。都传遍了,你是弄了人家华清的女大学生才被退回来的,嘿嘿嘿……咋滴,瞪着我干嘛?我说错了吗?对了,华清大学里的女大学生是不是特水灵?那手感肯定一等一的好吧?仔细说说嘛,我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讲的仔细点,深入点,讲得好了,今天哥就放过你……” 声音特别的清晰,周围的杂声就像是被特别处理过一样,凸显出了主人公声音的猥琐,尤其是穿插在话语中的笑声,那个贱劲儿,直接拉满了…… 一时间,整个调解室不管是反应过来的,还是没反应过来的,脸色都开始变得古怪。 尤其是被郑文华挡在身后的卢正月,眼睛里本就容不得一丝沙子,偏偏那话语里恰好又提到了华清大学的校名,在加上那些就差把“我很下流”说出来的可恨言辞,顿时让这位老院士脸色开始发青…… “这是什么东西?” 老院士直接将挡在面前还在发愣的郑文华推开,绕过老李,直接走到发出声音的电脑前,便看到了刚刚跟他看对眼的少年在屏幕中抬起头,稍显木讷的说了句:“我要回去复习了!” 随后那个猥琐的声音再次出现:“你个臭流氓还复习?也不是不行?这样,你先跪这儿给哥几个唱首歌,然后去对面店里买两条中华来,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你就讲讲跟女大学生那点事儿,让哥听听荤的……那手感是不是特好?嘿嘿嘿……” 再然后,少年突然扑了上去,一群人瞬间围拢过来,伴随着惨叫声,拳头跟抬起的脚如同雨点般朝着宁孑不算壮实的身子落下,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让观赏者回味…… 卢正月气得浑身发抖…… 跟着卢正月过去瞅了两眼的范振华一脸愕然…… 刚刚反应过来的宁爸跟宁伯两兄弟几乎同时“腾”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怒视着目光躲闪的王超,尤其是宁爸,已经捏紧了拳头,经常干体力活的胳膊上青筋爆出…… 对面坐着的王超一家子则一脸愕然…… 只有,宁孑抱着一只小猫,静静的坐在那里,重新垂下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到是他怀中那只猫,将脖子挺得笔直,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瞅瞅那边,那张生动的猫脸上是快溢出的兴奋,就好像在高喊着:“快呀,快呀,快打起来呀……” 017 卷王,无处不在 真打起来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虽然现场不少人也的确是被气的够呛。 宁家两位老兄弟自不必说,自家的子侄被这么欺负,如果这里不是司法所,如果不是警察就在那儿看着,他们说不定真的就会直接动手。 如果放到三十年前,宁家两兄弟年轻的时候,为自家子侄受欺辱出手打架那根本不叫个事。农村为什么都喜欢生男孩子,还喜欢生很多,不就因为人丁兴旺,村子里就没人敢欺负? 这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好在这些年各种下基层的普法教育搞的轰轰烈烈,让小县城的人们多少也有了些法律意识,虽然可能理解上有偏差,但动了手就没了道理这一点,还是让大家都明白了。 至于两位院士,尤其是卢正月自然也是气到快要爆炸。 不止是因为视频中那个猥琐到极致的家伙言语间对华清不敬,他更愤怒与本该在学校解决的流言蜚语为什么会传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上! 宁孑肯定不可能主动去说的,所以传播途径是什么? 更让他不可接受的是,当卢正月把自己代入到宁孑的角度,都觉得华清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太操蛋了!怎么就能不明不白的把人退回来?! 如果论文真的是宁孑写的,让他到时候怎么开口挖人? 至于范振华,虽然他刚刚从卢正月,郑文华跟李警官的只字片语中大概确定了宁孑去年的确是考入了华清,但并不清楚宁孑为什么又从华清回到了逻与县,刚刚那些对话让他明白了什么,但又更困惑了…… 弄了华清女大学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还没等他把整件事情捋清楚,卢正月直接发飙了:“这还有王法吗?这个人是谁?啊?站出来!我来当面告诉他宁孑离开华清可不是因为什么女大学生,更不是因为什么成绩跟不上!事实上我这次来就是代表华清大学来向宁孑同学道歉的,宁孑的退学是华清的损失,另外视频里这种污蔑、殴打我华清学子的言行同样是我无法容忍的。” 卢正月突然的爆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郑文华立刻大声的开始圆场:“我先来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华清大学副校长,也是华清大学数学研究院主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荣誉教授,华夏科学院跟美国科学院院士,国家特殊津贴专家,国家发展研究中心特聘专家,华夏数学学会理事,人民政协委员,1996年克劳福德数学奖获得者,卢正月教授。” 郑文华如同说贯口一般,一口气将卢正月的头衔都报了一遍。 这是他昨天知道卢院士要过来之后专门在网上查的,然后用他过目不忘的大脑给背了下来。至于为什么自然很好理解,对于这些顶级大佬来说,光是把他们的头衔给报一遍,就等于在拍马屁了,还不着痕迹。 毕竟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来说,这些头衔能有一个,基本上就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了。但大佬们总是很容易就把这些头衔都堆积起来。先不谈这些头衔有没有什么用,起码唬人是够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别的还无所谓,但华清大学副校长,华夏跟美国科学院院士,国家特殊津贴专家,这些身份的确是把现场一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其中这些头衔,对于小县城里的人来说,大都只能在新闻里听到,见到活生生的真人站在那里,绝对是鲜有的际遇。 本就老而弥坚的卢教授,在这些头衔的加持下,就好像被套上了王者光环,让调解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宁孑也忍不住抬头瞅向刚刚跟他对视的这位老人家。 然而郑文华的这番表现让同行的许兴凡尴尬了。 这位燕北大学的招生老师心里那个MMP啊……到头了,这个郑文华,真特么做到头了。 两位院士大佬都在房间里,姓郑的你把华清的副校长给拍舒服了,咱家的院士咋办?至于要卷成这样?当个正常的招生老师不好吗? 但无论如何,现在压力来到了许兴凡这边,这位苦逼的招生老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尴尬了点,但总比让自家大佬默默无闻的在那儿当老对手的背景墙好…… 更重要的是得帮自家大佬在某天才面前搏好感啊! 于是许兴凡走到李警官面前,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递了过去。 “咳咳,那个,我也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是燕北大学驻南湖省招生组组长许兴凡,这是我的工作证。这位……” 因为范振华一直没说话,许兴凡也只能指了指自家领导,这才介绍道:“是我们燕北大学副校长,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主任,也是华夏科学院院士跟瑞典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曾获得瑞典皇家科学奖章,华夏数学学会理事长,范振华教授。” 头衔少了不少,但其实肯定还有,只是不确定当然不能瞎报,而且报的没郑文华溜,但这还真不能怪许兴凡不努力。 毕竟郑文华是昨天晚上就知道卢正月要来的消息,早早做了准备,而许兴凡是早上五点才接到范振华的电话,整个人都迷糊的,哪可能想这么全面。 但不要小看名校老师的应急能力,许兴凡特意将华夏数学学会理事长这个头衔咬字得极重。 一个是理事长,一个是理事,谁更重要这里的人应该懂吧?必须得懂啊!总之,自家大佬的面子应该是护住了。 当然这还没完,还得刷好感…… 毕竟两位大佬只是约好了不互相拆台,可没说不能竞争。即便现在还没确定论文是否出自宁孑之手,但作者总归跟宁孑有关系不是? “我们副校长为了来见宁孑同学,是专门推掉了今天在京师大的重要会议赶了过来的,由此可见我们燕北大学对宁孑同学同样非常重视……猥亵华清女同学?我们敢肯定,这一定是谣言!” 许兴凡深深的在心里吐了口气,嗯,他的脸皮也只能支持他说到这种程度了… 至于燕北大学为什么能知道华清大学发生的事?这不是废话吗,两所学校不就隔了一条街嘛? 018 水浅王八多 两个招生老师开始内卷,效果大概是让一屋子人都傻了眼。 有人用高山仰止的目光看向两位平时新闻中才可能看到的共和国院士,也有人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坐在那里脸色平静甚至像是神游天外的宁孑。 至于宁家两位老兄弟,在惊愕中更有着一丝狂喜的情绪。尤其是宁爸,刚刚脸上还挂着择人而噬的愤怒表情,此时却已经不自觉的松了拳头,红了眼眶。 没有被冤枉后却又无力控诉的经历,就无法体会冤情被平反时的那种大喜大悲。 没人知道这个中年汉子前往京城之后,面对那些控诉跟白眼,说好话都没人愿意听时的心路历程,他甚至从来没跟宁孑说起过。 在京城的地界上,看着那些总是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的人们,宁爸不知道该如何去向他们证明自家儿子的清白,他不介意剥开自己的心脏,让所有人看看他们老宁家的心是赤色的,但谁敢让他儿子这么去做,他就敢拼命。 最后他所能做的,只是把儿子重新带回这座县城重新再来一次,在许多人看来,这是窝囊到极致的表现,但却是他唯一能为儿子做的。这件事带来的抑郁感,甚至比宁孑更甚。 如果不是足够坚强,那种当父亲的却无法为儿子伸张正义的无力感,足以把一个人逼疯。尤其一个中年单身爸爸所有的无助都得用自己的肩膀扛起来,根本无人可倾诉。 迟来的正义不算正义,但总比始终不来要好那么一点。起码能让一个硬撑着的中年男人那憋屈了许久的情绪稍稍释怀。不见得感激涕零,但很骄傲,骄傲到让宁爸挺起了胸脯。 他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落在了让他能够骄傲的儿子身上,随后微微一愣。 在宁孑脸上他没看到什么太多的情绪波动。 事实上,对于宁孑来说,他的确没觉得有多感动。因为他很明白这两位大佬级人物并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了那篇论文而来。 三月大人说的果然没错,所有外界的帮助都是建立在自身实力基础上的。 如果不是他投递了那篇论文,这些真正的大人物们大概根本不会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哪怕一秒。更不会关心他是否受了冤枉,甚至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经也是一名华清学生。 好吧,也许他们都是华夏学术界最顶尖的大佬,但那又怎么样呢?总不可能比曾经三月的主人更强大。说实话,有了像三月大人这样的导师,宁孑已经对所谓的学术大佬免疫了。 怎么说呢,还有哪位导师能像三月这样有耐心,甚至连论文中一个连接词为什么要这么用,都能讲解的清清楚楚,除此之外这位导师还一定要逼着学生把论文的通讯作者跟第一作者的位置都占了,甚至连发论文的渠道都给安排好…… 更别提即便以一个学生的名字署名,单位更是填的离谱,但期刊的编辑明显还是过了稿子,不然没可能这么快就引来了华夏两位顶级数学家。 怎么说呢,对于学生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完美导师的话,那一定就是三月了,还不能带之一。 所以宁孑内心深处毫无波澜。 惊喜在三月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一刻,已经爽过了,两位大佬的到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当然只是宁孑这么认为,至于其他人…… ……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况你应该知道了,可不止是人家宁孑拿出了证据,现在燕北大学跟华清大学的两位副校长都专门跑来咱们这个小县城了,刚刚你也听到了,那位卢院士还打了电话,让人家华清法学院的教授来打官司,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有什么说什么,别隐瞒。” “你现在还在司法所的调解室里就感恩吧!我告诉你啊,如果你还不老实,咱们就得去派出所的问讯室了,现在有视频做证据,你的事就可大可小了。你配合,我们回头继续走调解程序,我也少做点材料,你要不配合,寻衅滋事罪就是专门给你这种行为设定的,那可是要坐牢的!” 作为资深老警察,老李的眼睛很毒。 他能看出两位大佬对王超这样的小人物其实并不在乎,不过是在那儿演戏给宁孑看的。转个头估计根本不记得这档子事儿了。自然也不会主动把这事往大了弄。 一来,县城就这么大,大人物呆两天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却要在这里继续呆着,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二来,真要往大了做,需要做的材料也不是一点半,谁愿意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当然这些老李也是趁着宁爸正开心时跟宁爸沟通过的。只是王超明显并不懂其中的区别,事实上此时他已经怂了,而且怂得特别彻底。 “真不怪我啊,叔叔,都是那个董鹏宇,他找到我的,说宁孑从华清回来之后特别嚣张,去过华清就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想让我教训一下他。还有我们那些说辞也都是他教的。宁孑退学是因为在华清猥亵了女大学生也是他告诉我的,我就是被那个董鹏宇骗了啊!” “他找你帮忙你就帮了?你是他爹啊?!还有什么隐瞒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要交代就给我交代完了,不然我也没法帮你。” “他,他,他就是给了我两百块钱,还请我们几个兄弟在南城街上的川菜馆吃了顿饭。两百块我已经花完了,而且那点钱都不够我一天的医药费啊!叔叔!我真的冤啊!” “砰!”老李直接拍了桌子。 “你还冤枉?你知不知道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你们去找人家宁孑的麻烦,耽误的是别人一辈子!我告诉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个董鹏宇就是把你当个工具人呢!他马上要参加高考,如果宁孑受了影响,对他肯定是有好处,但对你来说不过就是赚了两百块,还可能把自己送进去!” “所以你可想好了,这事现在没那么简单,董鹏宇我们肯定也要找来询问的,如果你们说法不一,最后证明了你在说谎,后果不要我多说吧?” “我发誓,这次真一句谎话都没有!我早就说过,那些学习好的,一个个心都脏的很!没想到那个董鹏宇浓眉大眼看上去挺讲义气的,其实也一样啊!警察叔叔,我真知道错了!” 019 尴尬的饭局 几乎同一时间,郑和大酒店。 名字听起来很气派,但其实只是一栋二层的饭馆,装修也不见得有多奢华,甚至包厢都没有专门的服务员。不过这也的确已经是整个逻与县最好的酒店,没有之一。 整个逻与县一般的公务宴请大都也就是安排在这里或者县委食堂。今天这种情况去县委食堂显然不合适,于是就安排在了这里。 两位院士大佬联袂来访,县里也极为重视。书记出门在外,得知消息还专门打了个电话回来。于是县长跟县里一位主管文体、教育的副县长,县教育局一把人,以及县里唯一一所重点高中,也就是宁孑就读那所县一中的张校长都闻讯赶来参加了这场饭局。 当然还有宁孑的父亲、伯父跟两位招生老师。 但让人尴尬的是,不管是卢正月还是范振华对于这些人的到来都不太感冒,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直接让宁孑坐在主位上,然后一左一右将宁孑夹在了中间。 在宁孑的坚持下,服务员还专门找来了一张高脚凳,放在房间的角落里,让小猫趴在上面,面前还摆了一碗厨师专门做的小鱼干。 随后的场景便是两位院士一左一后,极有默契的一人问一个问题。 宁孑则随口回答着,甚至还专门找服务员要来了纸跟笔,不时的在上面写写画画。 至于前来参加这场饭局的领导们,根本插不上三人之间的对话。 什么非结构混合网格、什么粘性流场、迎风格式、有限元、无限元…… 这些还都是能听懂的概念,更别提时不时还要冒出一、两句英文,比如什么Banach空间,这定理那定理的,就更让人头昏了。 对于这些领导们来说,今天这场饭局绝对让人永生难忘。 菜都已经上满一桌了,但两位院士像是压根没看到一样,都垂着头,盯着宁孑在那里写写画画,一桌子人谁也不好先动筷子。 本来县长是想开个头,来一句大家先吃饭的。 但干咳了两声,结果两位院士脑袋都没抬一下,斜眼都不曾给他一个,这特么就很尴尬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憋了回去。 毕竟只是干咳两声,还能解释只是嗓子不舒服。但万一把话说出来,两位院士依然都像没听到一样,那就脸丢大了。 于是只能咳完之后,又亲切的跟身边的两位顶级大学招生老师聊了起来…… 当然郑文华跟许兴凡也是知道这气氛不对的,但是他们就更不可能开这个口。是,县里专门赶来的领导很尬尴,但这关他们什么事情? 毕竟这些领导可没法决定他的前途,但惹得两位院士大佬不开心了,一句话就能把他们调到偏远的城市去。哪怕两位院士不会这么无聊,但保留了好印象,说不定一句话把他们调回京城了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这两位招生老师可是知道两位老院士对宁孑的这篇论文有多重视,避开这种晦气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凑上去? 更别提他们一路都在听两位院士探讨这些如同天书般的内容,其他人都听一下也挺好的。至于肚子饿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宁爸则一脸陶醉的看着两位院士簇拥着自家孩子讨论题目的画面,虽然他半点都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与有荣焉,不管怎么说,宁孑是他一手带大的。 看到没有,他的儿子在跟京城来的大科学家讨论学术!这画面就是他的军功章! 至于其他人…… 连县长都没发话,他们就更不方便开口了,哪怕肚子咕咕叫了,也只能等着。尤其是张校长,此时看到一幕内心深处惊愕程度自不用提。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才过去一周时间,怎么宁孑就成了香馍馍了?这两位院士是闲的吧?人家在京城的时候你们不重视,这人回来复读了,你们又追过来? 好在席间还有宁为的大伯。 作为曾经农机厂的工会主席,本就是县城里八面玲珑的人物,在县长干咳了两声,副县长又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之后,觉得这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的开口了。 “宁孑啊,你看两位教授也是大老远从京城马不停蹄赶来的,这一路上饭都还没好好吃一顿,不管多大的事,先把饭吃了再说嘛。老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嘛!” “没事,我们不饿。”卢正月头都没抬,张口便回了句。 然而听到这话的宁孑,抬头看了眼已经上满一桌的菜,又看了眼自家大伯,随后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写满了各种数学符号的点单册随手丢到一边,淡定的回了句:“我饿了,听大伯的,先吃饭。” “嗯?你……” 正看到宁孑论证精彩处的卢正月刚想发火,瞬间又回过了神来,想到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人家有求于他,于是硬生生的将嗓子眼的话收了回去,顿了顿在开口时便成了:“说的对,先吃饭,吃饱了才有精神搞研究嘛,你也别太着急了,范教授。” 范振华瞪了卢正月一眼,随后忍了。 之前说好了不吵架的…… 而且他的感觉的确跟卢正月差不多,刚刚那个定理的思路正剖析到精彩处啊,最多半小时应该就能把完整思路呈现出来,这时候没事吃什么饭啊!晚点吃又饿不死。 但此时也只能附和道:“对对,吃饭,吃饭,年轻人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一样,饿的快,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了可以秉烛夜谈。不过宁孑啊,酒你可就别喝了,年轻人喝酒不好,影响大脑。来来来,宁孑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把菜转过来。” 老院士地位摆在那里,自然可以在饭桌上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任性而为。 只是县长刚刚兴高采烈的端起杯子,又显得颇为尴尬了。 好在官面上的人物,反应自然是极快的。 “对对对,两位院士是国家栋梁,我们宁孑同学是未来的栋梁之才,就别喝酒了,不如郑老师、许老师就代替两位院士来体验我们逻与县对教育的重视程度了。这样,我们还是先起一杯,欢迎两位共和国院士跟华清跟燕北大学的招生组长来我们逻与县考察情况!” 020 请不要误人子弟 饭局到了一半的时候,宁孑刚放下筷子便被两位老院士软磨硬泡的拉倒隔壁安静的包厢去了。小县城里的饭店生意也就那么好,空着的包厢还很多,自然也没人在意老院士的任性。 实际上在许多人看来,老院士走后这场饭局才回归了正常了。 有两个德高望重,谁的面子都不太给,对其他人都爱答不理,就围着一个年轻人打转的老院士在饭桌上,对饭桌上的领导们来说,绝对是很不讨喜的。只是大家都不方便说罢了。 其实心里头早就想着两个老头赶紧走了,白瞎了这一大桌子好菜跟好酒。 两位老院士带着宁孑先离开,也让饭局上的气氛开始恢复正常。早就习惯了跟地方上接触的两位招生老师自然成了领导们招呼的对象。 这其实也挺好。 这些地方上的普通领导毕竟跟共和国院士之间隔的太远了。其实从院士身上也挖不下来二两肉。最看重的无非就是华清、燕北两个牌子,把两位招生老师给照顾好了,以后资源只要稍微往县里倾斜一点,对于主管教育的领导来说,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更别提跟两所顶级大学的招生老师搞好了关系,以后说不定县里谁谁谁的子女考大学的时候就能求着帮帮忙呢? 即便不能上华清、燕北这样一等一的大学,但请这两位引荐一下,说不定就能上更好的大学呢?人情社会就是这样的,最讨厌跑关系的,大都是那些没什么关系的。 所以专门为了为两位老院士接风洗尘的饭局,在两位老院士先行离席后,反而更热闹起来。领导们忙不迭跟两位招生老师套着近乎,两位招生老师则热情的在席间冲着宁爸、宁伯狂刷好感,顺便旁敲侧击的打听宁孑平时的情况。 虽然两位大佬并没有要求两人这么做,但作为卷王界厮混的招生老师早已经习惯了把事情做在前面。 尤其是当来自京城顶级大学的招生老师放下矜持跟身段,主动开始跟大家交好时,桌上的气氛自然也更热闹了。 饭局的前半段虽然尴尬了些,但后半段却回到了领导们最熟悉的节奏,这就挺好! …… 不得不说能承接县里大部分公务接待,老板在装修上还是花了些心思的。虽然不见得富丽堂皇,但包厢之间的隔音效果却是很好。 隔壁的欢声笑语,并没有传到这边,也给了三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宁孑还是像之前的表现一样,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所有的问题都只是简单的回答,如果实在太复杂了,用语言很难表述的话,他会选择用纸笔来还原论文上的思路。 就这样,大部分时间其实是两位老人中的一个提出问题,然后宁孑简单的回答两句,就开始在埋头书写,解决完这位老人的问题后,另一位院士又会给出酝酿好的第二个问题。 偶尔三人会探讨几句,但宁孑总能用最简洁的思路来让两人闭嘴。 小猫也悄悄的从自己专门的凳子上溜到了这边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的另一侧,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位老院士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这只猫身上,但大多数时候这些目光都是没有聚焦的。只是思索问题时的无意为之。 怎么说呢…… 如果说在看到这篇论文跟作者简介时,这两位院士还压根不信这篇论文是宁孑独立完成的话,此时他们却已经被折服。 毕竟他们提的问题都是跟论文强相关,但并没有在论文中体现出的内容。又或者论文一些细节之处的思考。宁孑每次都能不加思索的给出这些问题思路,这个表现足以说明了一切。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都是宁孑在三月的监督下,用十多天时间的不眠不休换来的。如果换成跟论文无关的问题,说不定还会露馅,但跟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强相关的问题他基本都能不假思索的解决。 甚至可以说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人比宁孑更懂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这得归功于三月独有的超高效填鸭式教育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将相关的理论知识点,一股脑的全部刻印到宁孑的大脑里。再通过无数的相关题目跟应用来让宁孑将这些知识点融汇贯通,真正成为属于自己的知识。 当然,说起来简单,这其中涉及到的科技可绝对不简单。 生物学上要对人类大脑有更深入的了解,计算机学上需要对脑机接口技术、脑波数据交流技术的巨大飞跃。 这还只是大方向的,其中牵扯到的脑神经科学,神经系统的结构跟功能,神经活动基本规律,行为与电生理,生物电跟信息传递等等无数的细分学科。 更别提做到这些还需要一个能处理无数复杂数据的强人工智能不断的分析辅助。三月跟了宁孑一年时间可不止是观察他而已,更是不断收集、分析宁孑脑电波的特点,并以此为基准不断对设备各项参数进行调整,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之前不分昼夜的加强训练更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准备得极为充分的宁孑,在面对两位院士大佬的问题时,自然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好在两位院士本就是为了这篇论文而来,自然不会考教宁孑其他方面的知识储备。即便考教了,其实也问题不大。毕竟在专业研究方向越分越细的今天,没人是全能的。 总之,一番对答之后,两人已经确定,这篇论文的作者的确就是宁孑。 这颠覆了两人对天才的认知,甚至让人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的,但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时,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唯物主义。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更别提在两人看来,宁孑其实符合一位少年天才的一切特点。 比如沉默寡言,话少的可怜,比如思维敏捷反应极快,比如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地位,而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尊敬跟景仰的情绪…… 天才嘛,本来就该有目空一切的气势。 终于,在宁孑又在稿纸上用最简单的过程解决了范振华提出的一个问题后,两位院士隔空对视了一眼,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宣战信号。 大概可以理解为两人同时用眼神传递过去一句话:“这孩子别跟我抢,你就别耽误人家了!” 021 众星捧月 卢正月跟范振华都是研究一辈子数学理论的老学究,都有在高校任职数十年的经历,带过的学生差不多也有近四位数了,但真正有成就的并不多。 尤其是现在两人已经不在带本科生了,每年也只招收几个博士生。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要研究数学对于天赋的需求有多可怕。 别的研究方向,导师是可以指引的。 但在数学,尤其是数学理论方向上,导师做的最多的其实也就是指导学生选题了。来来来,博士阶段想要研究哪个方向? 研究朗丽兹纲领啊?这个领域很难啊,你有信心吗?有信心就去吧,老师支持你!遇到困难了?要不咱们换个选题吧?别跟自己较劲了,李群怎么样?李群也不喜欢?那就随机分析吧,这个简单,应用也广…… 看吧,数学方向的导师很多时候就是这么轻松。 帮学生开好题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放养了。等着学生顺利把毕业论文做出来,就能进行答辩,然后毕业了。 期间遇到问题,最好是别去问导师的。 因为理论上博士生开题报告也是要解决新问题,而不是重复老问题,导师年纪大了,还有自己的研究工作,不一定能有那个精力去帮你解决那些难题。 所以对于许多数学的博士生,去找办公室找导师两次就够了。开题的时候去一趟,完结的时候去一趟。 由此可见天赋对于数学有多重要,根本就不是汗水能弥补的。没有那个天分,所有的汗水都是白努力。 当然也并不是说导师不重要。优秀的导师能将自己一辈子总结出的数学方法,各种数学思想、工具在潜移默化中传授给学生。 科学的传承就是这样。 所以当碰到一个天赋出众的学生,尤其是极可能获得世界数学界至高荣誉的学生,导师是真会见猎心喜的。 两人都已经过了年纪,这辈子不可能拿菲尔兹奖了,但如果在有生之年成为菲尔兹获奖者的导师,也是极好的。 有人说这是虚名,但虚名也是名啊! 想想看吧,当在过个十年,两人都退休了,公园遛弯的时候遇到了,斗嘴的时候,其中一位突然冒出一句听说你的那个学生前些日子上了院系主任,恭喜啊。不像我们家宁孑,也就前些年拿了个菲尔兹奖,啥也不是!哦,不好意思,你当年也没拿过菲尔兹吧? 毫无疑问,这种打击是降维式的。 不要以为院士就没攀比之心了,其实很多时候金字塔顶尖的人比普通人争得更厉害。甚至自己不争都有身后无数人会推着他们去争…… 自家实力增强一分,别家的实力就能减少两分,怎么可能不争? 说句不好听的话,宁孑在他们看来就属于未来,甚至会成为未来华夏数学界的旗帜。这样的学生不争,这辈子也就没什么追求了。 于是很自然的,招生老师那一套被两位老院士现学现用。饭局刚结束,两位院士大佬便站在了宁孑两侧,死活是不肯让宁孑回家了。 “今天在招待所多开一间房,宁孑就跟我们一起过去住了,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这孩子的。主要是探讨一些学术上的问题,还有关于宁孑未来的一些问题。宁康同志,你培养了个好儿子啊!宁孑未来在数学上的成就无可限量!” 当晚宴结束,众人客套寒暄的差不多了,卢正月走出隔壁包厢,当着众人的面紧握着宁爸的手,说出这番话后,那些落在宁建跟宁康两兄弟身上的目光再次变得不一样了,变得热切了许多。 华夏自古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 当一位华夏、美国双院士,华清大学副校长,表现出这样的姿态,说明了很多东西。 至于两位招生老师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别人只是羡慕跟惊讶,但两位招生老师心头升起同样情绪的同时,更是很清楚卢正月这番表态说明两位院士已经能确定那篇解决了一大世界难题的论文的确是出自宁孑之手。 这就到了考验他们专业能力的时候了。 两人警惕的互视了一眼,随后几乎同时上前一步,将宁爸一左一右夹在了中间。 “宁叔叔,恭喜你啊,等会就做我们的车回去,正好我们也能讨论一下关于孩子未来的事情。”郑文华率先抢占了有利地点,开口道。 “是啊,宁叔叔,你可能还不知道宁孑这孩子做出了多么重要的学术成果,等会回去了,我去家里讨杯茶喝,跟你详细解释解释。”郑文华话音刚落,许兴凡便立刻从另一面开始引发宁爸的兴趣。 很卷,但对两位招生老师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额……”刚刚喝了半斤酒,脑子还如同浆糊般的宁爸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位招生老师已经是架着他往酒店外走去。 “不在这里说了,走吧,宁孑你放一百个心,有两位院士陪着呢。今天就在招待所睡一晚而已……” “不是,大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啊!”宁爸扭头喊了句。 “对对对,宁建大哥,一起,一起啊。”许兴凡连忙扭头不由分说的拉上了宁建,像是生怕人跑了,宁爸不配合一般。 就这样,两位招生老师带着宁家两兄弟上车走了。 众领导懵逼的簇拥着两位院士,两位院士则围着抱着一只小猫的宁孑来到了县机关招待所。两位院士随口感谢了一句之后,双双进了专门给宁孑准备的房间,随后闭门谢客。 也让县里的领导们终于轻松了下来,更能开始思考这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张校长,我刚才听老谭说那个宁孑从华清退回来之后,不是又回一中复读了么?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刚走出机关招待所,县长便忍不住问了句。 张校长脸上犯了难,说实话,他这一晚上都是懵逼的,看到两位院士将宁孑当成宝贝一般的做派,都快开始怀疑人生了,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领导问话,必须得回答的。 “宁孑啊……对了,李县长,正好我有些关于宁孑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一转念,张校长干脆将近期宁孑身上发生的事情,大概阐述了一遍…… 先把锅推出去才是正理…… “还有这事?”李县长一脸愕然。 “嗯,我也听说了,今天两位院士来的时候直奔了司法所,听说那个高大些的卢院士,还发了脾气。” “不行,走,先去派出所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李县长沉吟片刻后,做了决定。 022 一地鸡毛 怎样才能判断岗位上的老资历是否合格?做了几十年资深基层民警才升到县城最重要派出所副所长的老李有自己的看法。 业务能力要强自不必说,起码得让自己显得有用。这年头光靠拍马屁就想上位已经越来越难了,就算是忽悠,也得有那种能把假的说成真的让领导深信不疑的能力。 其次要懂得预判领导的想法。 这一点尤其重要。比如今天,当卢正月在司法所直接发了飚。又得知县里领导要给两位老院士接风洗尘之后,老李就预判到了饭后领导们八成要来了解情况。 指不准还不止一位领导会来过问这事。 趁着领导们吃饭的时候,摊上这事的老李突击询问了王超,随后又到县城一中把涉案的董鹏宇叫来配合调查。 学生还是单纯的,几乎都没怎么上手段,很快老李就拿到了所有需要的口供。 所以当一众领导们抵达派出所时,老李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材料,很自信的开始了汇报。 “李县长,关于宁孑这件事本身到是并不复杂 听了这简短的汇报,李县长摸了摸下巴,然后瞪了老李一眼:“李志民,什么叫明面上的情况?别说得云里雾里的,跟我在这儿打马虎眼,掌握了什么情况就说什么!” 老李苦笑,然后说了句:“李县长,实话实说可能会得罪人呐!” 李县长环视了众人一眼,皱了皱眉头,随后道:“得罪人?我让你说的你怕什么?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担着。李志民,你给我严肃点。照实说!” 老李这才点了点头道:“咳咳,有您这话就行。刚刚我做了调查,我们系统里董志鹏的户籍是三年前调入我县涂沟村的,但我跟涂沟村派出所以及多方核实后发现,董志鹏办理手续是一年前,而且从未实际居住过。” “董志鹏本来是在市里上的高中,去年高考后才转入我们县一中的。他的父母也已经不是涂沟村的村民,。同时董志鹏的学籍资料也改成了一直在县一中就读。真正在涂沟村里生活的只有董志鹏尚健在的爷爷。” 老李瞅了眼李县长身后的张校长,朗声汇报道。 李县长愣了愣,随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搞这么复杂?一个户籍、学籍转来转去的还要修改年限?” 老李嘿嘿一笑,随后看了眼李县长身后,脸色已经有些发黑的副县长,道:“这个就不是我一个小警察了解的了,我只知道去年华清自强计划才覆盖了我们县,不如您还是听听陈县长怎么说吧。” 李县长微微一愣,然后看向身边的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皱着眉头道:“老刘,那你来解释解释吧。” 刘县长微微侧过身,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耳语般的说道:“李县长,报考华清自强计划的考生硬性……” “大点声!你这学蚊子说话呢?”李县长不耐的说道,显然两人的关系大概率不太和睦。 “咳咳,华清自强计划要求考生及其法定监护人户籍地在实施区域的农村,考生本人具有当地连续3年以上户籍,且考生本人具有户籍所在县高中连续3年学籍并实际就读。” 听到这句话,李县长顿时明白了。 搞这么复杂,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果然是有的放矢的。感情是盯上了每年华清大学在逻与县的那几个招生名额。更是大概明白了这次事件背后的逻辑。 可以理解为某个成绩一直排名第一的学生因为嫉妒,做了些不理智的事情。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高考的盘外招。 毕竟华清自强计划招生简章并没有规定被退学后就不能再次申请。用这种手段打击一下自己的直接竞争对手的确是不错的主意。当然,前提是不被发现。 李县长顿时被气乐了,扭头又看向县一中的张校长,问了句:“呦,我就记得今天你也在的,张校长,不如你也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张校长垂着头,嘟囔道:“李县长,我也是为了学校那个图书馆啊。您也知道申请提交好几年了,一直因为经费问题搁置在那儿了……而且他会搞出这种事来我是真没想到的。” “哦,这一点我到是能帮张校长作证,当时我们出警之后,那帮人第一次口供里,包括宁孑的口供里,都没有关于董鹏宇的存在。” 老李警官施施然的插了一句,换来张校长感激的目光。 只是讨论到这里,房间里几个人都沉默了。 显然这事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人家燕北、华清的副校长跟招生老师都还在县里,事情真相传入他们的耳朵,这自强计划还要不要覆盖逻与县了? 更别提大家还想更进一步,能让燕北大学也对给逻与县几个定点名额呢! 李县长只觉得心里有好多个“MMP”,只是这个时候显然不当讲! 在心底权衡利弊之后,李县长闷声开口了:“这事我会像徐书记汇报的,同时处理这件事必须按照原则来,这个调子不能变!董志鹏的学籍跟户籍必须退回去!至于具体处理措施,我个人认为还是不要让郑老师了解为好,免得寒了人家的心。” “还有,你们几个准备接受调查吧!另外,怎么善后你们自己想办法!宁孑那边给我安抚好了,否则会是个什么结果,你们自己心里掂量一下吧。现在你祈祷人家京城来的两位院士不会真跟这事较真吧!不然,谁也保不住你们!” 023 对不起,我要读体大 卢正月跟范振华还真就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对两人而言,此时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撸着猫的宁孑才是最重要的。 毫不夸张的说,这甚至可以牵扯到两人数年的规划,的确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范教授,你昨天熬了一通宵,白天又没合眼,现在肯定累了吧?要不赶紧先回房间睡吧,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可跟年轻时候不一样了,这样熬身体容易出问题的。” 三人刚落座,卢正月便充满善意的看着范振华提醒了句。 这表态也将华夏数学界高层之间团结友爱的形象表现了出来了。 “谢谢卢教授关心,不过还好,在高铁上我其实也没所有时间都在看论文,还是休息了会的。人呐,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是真的;睡不着,吃不下也是真的。更别还提我们燕北大学跟华清大学不一样,人才过剩了,要往外赶。我们缺人才啊!” 范振华笑了笑,状似随口的感慨道。 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让卢正月为之一滞。显然耿直的卢院士更喜欢直来直去、嬉笑怒骂的怼人风格,这种绵里藏针的对话方式本就不适合他的性子。偏偏又是他提出来不要在宁孑面前相互拆台,的确让他恼火。 于是发现这个时候在范振华面前耍心思肯定奈何不了这个老家伙后,卢正月干脆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方式,不在理会身边这个家伙,而是看向宁孑,严肃的说道:“宁孑,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很看好你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希望能给你创造一个更好的研究环境。” “你之前是华清的学生,关于你的事情我来之前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其实还很怀疑你投稿到数学年刊的那篇论文是否由你独立完成,但听完你们系主任的描述,我是真不信你会做那种事的。” “你来我们华清数学系,那件事我肯定帮你调查清楚,恢复你的名誉!你要还是觉得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我出面让之前你们物理系的刘主任亲自向你道歉!总之只要我在华清一天,保证没人能干扰到你安静做研究!更没人会敢招惹你!你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番表态可以说是相当有诚意了。惹得范振华都忍不住瞥了卢正月一眼。两人身份可不是招生老师,还真不能跑火车。 只是江湖习气重了些。 当然这也跟卢正月的经历有关。毕竟他是曾被自己导师招去普林斯顿大学的男人,当时他的导师其实在信里也是疯狂的画着大饼。 然而宁孑只是看了卢正月一眼,然后干脆的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是,宁孑,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啊!你不说话算怎么个意思?”卢正月压着脾气,颇为委屈的说道。 “我不去华清了。”宁孑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但显然不是卢正月所期待的。 “为什么?”卢正月逼问道。 “不想去啊。”宁孑回答的很快,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压根无解的答案,显然是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卢正月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范振华却开口了:“卢院士啊,去哪上学这个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宁孑不想去,你总不能拿出副校长的架子逼迫人家吧?” 卢正月瞪了范振华一眼,说道:“谁逼迫了?我只是怕宁孑走上人生歧路,劝说几句也不行?” 范振华笑眯眯的说道:“真要说起来,小宁第一次人生歧路,不就是在华清嘛。” 讽刺了一句,不等卢正月发飙,范振华便一脸正色的看向宁孑,说道:“对了,宁孑啊,不想去华清不要紧,我代表燕北大学欢迎你来,卢教授刚才承诺的那些,我们燕北大学也能做到。我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院子里很安静,肯定没人能打搅到你的。” 然而宁孑不加思索的答道:“我也不想去燕北大学。” “嗯?”范振华下意识的跟卢正月对视了一眼,两人心脏同时跳快了一拍。 最头疼的情况出现了。 难道国外那些大学已经抢先通过网络联系上了宁孑发出了邀请? 但他们发邮件,宁孑并没有回复啊? 这么好的苗子又要被国外直接抢走了? 范振华看向卢正月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埋怨:“看你们干的好事!” 然而卢正月根本没理会范振华,目光刚接触,他便看向宁孑,沉声问道:“宁孑啊,是国外的高校给你递过去橄榄枝了?我跟你说国外可真不一定就适合你,尤其是本科阶段,需要……” “不是因为这个,是有普林斯顿大学跟伯克利分校发来的询问邮件,但我也没想出国。”宁孑打断了卢正月的话,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句。 两位院士同时松了口气,只是感觉依然很古怪。 范振华皱着眉头问道:“宁孑啊,那你既不想上华清、燕北,也不想出国,那你想去哪?” 宁孑平静的答道:“我想上燕北体大。” “什么学校?”范振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再次问了一句。 “燕北体育大学。”宁孑声音稍稍放大了些。 “体育大学?!”范振华跟卢正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对于一个刚刚解决了世界性数学难题的孩子,选择要上国内体育大学这种事情,再次颠覆了两位院士大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怎么说呢,燕北体育大学距离华清跟燕北大学都很近,基本上就隔了一个曾经的皇家赏荷花的大园子,开车也就是几公里十来分钟的事情,但不在同一个学校,意义肯定是不一样的。 利益最相关的,这篇关于NS方程的论文发表的时候,如果将宁孑吸纳到自家学校,通过两人的关系,完全可以将单位改成燕北大学或者华清大学。 对于两所名校来说,即便通讯作者跟第一作者依然是宁孑,但单位多了一篇这种重量级的论文,那也是在国际上宣传自家学校的资本。 更别提宁孑还年轻,以后还有更多的论文,甚至很可能拿到菲尔兹奖,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获得者。 首位华人菲尔兹奖的母校,更是最年轻菲尔兹奖获得者的母校,这些可都是妥妥的荣誉啊!燕北体育大学算什么鬼?! 024 油盐不进 虽然说燕北体育大学也是一所华夏部属的双一流高校,但显然是没法跟华清、燕北两所高校相提并论的。 更重要的是,听名字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所以自然科学研究为导向的高校。学校研究的方向也是人体学、运动科学之类的。 所以当宁孑说他要去读燕北体育大学的时候,两位共和国院士是真的直接懵了。 这个小伙子是疯了吧? 肯定是疯了!这特么的怎么能忍? “为什么啊?”范振华下意识的问道。 “因为我想去。”宁孑秒答。 范振华默然,又是这种近乎无敌的理由。 华清,燕北我不想去,燕北体大,我想去!完全随心,让人无法反驳。这大概就是有钱难买我愿意的翻版了。 一时间让范振华内心满满的挫败感。 到是卢正月半点都不甘心,大声问道:“什么想不想的?这算哪门子回答?你为什么想去,你倒是说说啊,我听听在不在理。” 宁孑不吭声,继续垂头撸猫。 为什么想去燕北体大?这其实是三月大人的建议。 用三月的话说,科学家也需要一个好的身体,以他的能力去体大,接受科学的养生训练是极好的。 至于什么导师扶持,什么科研资源,对于三月来说这叫事吗? 它三月大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导师!没有自己的实验室?只要做出成果,未来自己搭建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作为一个神级辅助,没有什么是三月大人不能解决的。如果真有,那也不是去华清、燕北大学上个学就能搞定的。 所以不管是燕北体大,甚至燕北影视学院、燕北艺术大学都无所谓。 套用三月大人的原话便是…… “喵……我主人曾经就有一个导师,管的特别宽,一天到晚都是废话,把主人往老好人的不归路上引导,简直太可怕了!现在你更需要的是健康的身体,以及完全不会被任何人影响的环境,其他的都是浮云!相信自己,未来你在哪所学校,那里就是世界顶级大学。如果一定要听我的建议,那就去体育大学吧!么么噜卡!”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跟两位院士解释的,所以不如保持沉默。 见宁孑不配合,卢正月干脆斩钉截铁道:“不说话?那行,反正我们来了,是不可能让你去燕北体大的!” 宁孑抬头,看了卢正月一眼,想了想道:“那我去普林斯顿,或者伯克利。” “不行!”这次两位院士异口同声道。 “那就去燕北体大。” “我……” ……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两位老院士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 从华夏的教育资源分配模式,到展望宁孑未来的前途发展,各种要钱不要钱的大饼疯狂的往外甩着,宁孑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安静的听着,是在被问得急了,便平淡的丢出那几个回答。 “我不想去。” “我想上燕北体大。” “那就出国吧。” 反正死活就是不既不肯去燕北大学,更不肯去华清大学,国内的高校就认定了燕北体大。 直都两位院士黔驴技穷,彻底无话可说…… 真的,即便房间的空调一直开着,让房间里保持着极为舒适的温度,但两位院士额头上依然渗出了汗珠…… 终于性子急躁的卢正月率先站了起来,气恼道:“算了,算了,我不说了,跟他说不通,我走了!” 说完气恼的转身离开,老院士走到门前,手放到门把手上,拧开了锁,又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宁孑依然垂头撸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偏偏范振华还安稳的坐在那里,没有动屁股的意思,让这位老院士又是一阵气闷,忍不住道:“姓范的,你还留这里干嘛?” 范振华扭头看了看卢正月,神态间有一丝疲意,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再问问这孩子,你要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我去你那儿在聊。” 是的,范振华连跟卢正月斗嘴的心情都没了。 宁孑这种态度是他事前没想到的。 想要攻破这孩子的心防,简直比解决一道数学难题更难,也是他没想到的。 听了范振华的回答,卢正月愣了愣,随后一跺脚,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办法,老院士也是要面子的。 再坐回去,就真不像样了! “砰!” 巨大的关门声,足以说明这位老而弥坚的老院士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抑郁。 ……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范振华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宁孑。 随后不由在心底感慨宁孑这孩子心理素质是真的好。 老院士甩门而去,这家伙懒撸猫的手都没抖一下,完全不为所动。 这也让范振华熄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温言道:“好吧,燕北体大其实也算不错的学校,跟我们燕北大学挨得也不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句话终于让对面的少年有了些反应,起码头抬了起来,正视了这位燕北大学的大佬,然后很自然的问道:“您能让我不用参加高考直接去燕北体大读书吗?” 宁孑的确不太想参加高考了,继续去刷高考题的确是太浪费时间了。如果能轻松上大学,谁愿意再去刷一遍那些未来可能不太需要的基础知识习题? 然而这句话却让范振华心头升起了一丝希望,立刻说道:“燕北体大我哪敢保证?但你要愿意来燕北大学,不但不用高考,还能免试,明天直接跟我回京城就行!我亲自去给你办学籍。” “哦,那我还是去参加高考吧。”宁孑瞥了范振华一眼,再次垂下了头。 那眼神仿佛在说,刚才吹了那么多,这么点小忙都帮不了。这一眼也顺利让范振华上头了,下意识的问道:“去燕北体大你想读什么专业?” 宁孑答道:“运动心理学,生物医学工程,都可以。我不挑专业的。” 得,这还是真做过功课的,竟然还知道体大有哪些专业,只是宁孑报的专业甚至不是燕北体大的重点专业。 这下子是彻底把范振华整无语了!不过还好,起码这小家伙没选体育教育,不然他会疯了去! “哎,我试试吧!” 025 无功而返 当范振华走出宁孑的房间,便看到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子的卢正月。 呵,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终究还是没舍得那块已经露出一抹极致之色的璞玉啊。堂堂两国院士为了一个学生守在县级招待所的走廊里,传出去大概都没人信的。 太卑微了! 只是想到自己似乎比这个老对头好不到哪去,又不由得一阵悲从心来。那孩子,怎么就是油盐不进呢? “怎么样?说通了没?他肯去你们燕北么?”看到范振华走了出来,卢正月停下了脚步,走到近前,没好气的直接问道。 范振华扭头看了宁孑的房门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后,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走吧,去我房间说。” 卢正月没吭声,但很老实的跟在了范振华后面,走进了房间。 “喝杯茶?” “赶紧先说事!” “油盐不进,一定要去燕北体大。” “这是被洗脑了吧?读体大?这要是我的学生……” “真要是你的学生,你骂一句前,都得先想想会不会惹他不高兴吧?” “我……”卢正月想争辩一句,但终究还是颓丧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没天理了…… 两位院士的面子都不给。 沉默良久,范振华才说道:“那孩子也不是没有诉求,他跟我说了些想法。” “哦?什么想法?” “他想能不参加高考,直接上燕北体大。” “这……你没告诉他不用参加高考能直接上燕北?” “说了,他说如果那样,他宁可参加高考。”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大概是燕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条件开足了,甚至可以免试入学,在某位学生眼中还比不上一所体育大学。 良久,卢正月才问道:“你答应帮他想办法了?” “嗯,试试吧,先结个善缘。” 卢正月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对,不管怎么样,保底得先让他去京城,这样以后交流也方便些。万一真的参加了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又改了主意,报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大学,那更麻烦!” 范振华诧异的看了卢正月一眼,他本以为家伙会出言讥讽呢,谁想到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两人争了一辈子,第一次见这家伙无条件赞同他的做法。便点头附和道:“我也有这方面考虑,就怕到时候填志愿发生其他一些事情,让他改变主意。燕北体大起码离我们够近,” 卢正月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说道:“我刚给小郑打了个电话,其实宁孑的父亲跟大伯都表示肯定不会去华清了,但他们还是希望宁孑能去燕北的。我让小郑跟小许说了,他们等会会带着宁孑的爸爸跟大伯过来,帮你们再劝说一下宁孑。看刚才饭桌上的表现,宁孑应该还是很尊重家人的想法。” “啊?”范振华看着卢正月没了言语。 如果说刚才听到卢正月认为他做的没毛病只是诧异的话,那此刻就是震惊了。 这个跟他争了一辈子的老对头竟然主动帮他?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让他感觉稀奇。 卢正月瞪了范振华一眼,没好气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知道华清没希望了。从宁孑到他家人都不想让他去,我还能说什么?去燕北总比去什么体大好!不然以后华夏出身的顶级数学家发论文,做报告,显示来自体育大学,咱们这儿老脸往哪搁?到时候人家还以为华夏的数学家都是体育老师培养出来的!” 听了这话,范振华突然很想笑。 卢正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死要面子啊…… 只是笑容还没挂到脸上,突然又觉得一阵心塞。想到宁孑那坚决的样子,他对宁孑父亲跟大伯的到来并没有太多期待。 于是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我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数学体育老师教的也比面对面讨论个问题还得先穿过大半个华夏好。对了,老卢啊,燕北体大现任校长是谁来着?陈永刚?” 卢正月瞥了范振华一眼,傲娇的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我会关心旁边那座体育大学校长是谁吗?等等,你是真觉得没半点希望了?家人都没法让他改变主意?” 范振华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苦笑道:“他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孩子,跟我年轻时很像,小事可能会听家人的,但关于自己未来的事情,决定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改变想法的。” 卢正月怔了怔,然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天才横溢的家伙大都是这种性子。 一般不会让他人左右自己的决定。他年轻的时候,要辞去国内的教职只身奔赴普林斯顿的时候,家人同样不理解,但也没能改变他的想法。 虽然表示认同,但卢正月依然坚持道:“总得试试。” “嗯,试试吧。” 范振华意兴阑珊的说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就先不联系京城那边了,我也的确是困了,你也赶了一天路,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赶回去。京城还有一堆的事,总不能不管不理。” 兴冲冲的赶来本想着找到一个学生背后的高人,最后确定了论文作者还真是个学生,人家却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人生当真寂寞如雪。 只是脑海中晃过这个念头,范振华突然想到宁孑之前还真就是华清的学生,于是下意识看向卢正月,脸色变得古怪…… “嗯,你先休息吧……等等,你什么表情?啥意思?” “没啥,就是那个,嗯,宁孑猥琐女生那事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卢,我可真没挑事儿的意思,纯属好奇。” 虽然范振华专门强调了句不是想挑事,却让卢正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是啊,燕北大学招揽不到也就罢了,但华清可本该是宁孑的母校。 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本来他可以打个电话就把宁孑叫到办公室里,探讨学术问题,现在赶了一天路,收获好几个白眼…… “不知道,不过这事我肯定会查得清清楚楚!”卢正月咬牙切齿道。 026 迁怒 范振华是真的累了,通宵看论文,又赶了一天路,接着又跟宁孑斗智斗勇…… 躺上床后,虽然心情不太宁静,但并没有辗转反侧多久,便沉沉睡去。等他醒来时,便看到阳光已经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钻了进来,正好照在他的眼睛上,有些恼人。 脑袋偏了偏,避开那道光线,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才六点五十,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恍惚了片刻后,起床、洗漱,走出门正好看到学校的小许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休息得并不好,眼窝深陷,还有了黑眼圈,神色还有些颓丧,看到自己时,明显也是一怔。 “范院士,早上好。” “嗯,小许,早上好。” 范振华冲着许兴凡点了点头,虽然看他这副样子他大概就能猜到昨晚大概是做了无用功个,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样?那小子的工作没做通吧。” 果不其然,许兴凡面露惭色,闷闷的说道:“是的,他很坚决。父亲跟大伯的话都不听。昨天从宁家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宁孑这两位亲人的工作,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谁知道这孩子心智太坚定了,反过来把两位长辈说服了。” “哈哈。” 虽然心底依然感觉很遗憾,但范振华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上前拍了拍许兴凡的肩膀,说道:“行了,这种事难免的。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对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家了吗?” “嗯,去年结的婚。爱人在学校总务部工作。”许兴凡连忙答道。 “呦,那你这生活可不方便。招生老师长期要在外面跑,总务又很少有出门的机会。对了,上次我跟老秦聊起来,他说学校考试研究院那边正好需要个人,待遇方便可能提高的不多,不过好处是坐办公室不用到处跑,你想不想去?” 听到老院士说这话,许兴凡立刻精神了。 能留在京城可是好事啊,尤其是对他这种有了家庭的人来说,调回去他可是想了很久了,这种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许兴凡立刻答道:“能调回去当然是好的,其实我之前就打过申请报告,不过没批。” “那行吧,回头我跟老秦说说。不敢说百分百保证,万一不行等有机会了我在帮你想想办法。”范振华微笑着说道。 “没事,成不成都谢谢您了!”许兴凡立刻说道。 其实许兴凡很清楚万一不行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许兴凡很清楚眼前这位笑起来很和蔼的老人在学界有多大的能量,别说考试院一个位置了,他真要开了口,学校哪个部门都会给点面子。 毕竟这位可是当年院士还被称为学部委员的时候,就已经在科学院挂名了,不止是资历老,更是真的可以参与国家每年科研资金分配的大佬。 每年能从教育部争取几个教授名额,各个科系要上新实验室能拿到多少拨款,可能都需要征求这位的意见,如果大佬真肯为他打个电话,考试院一个位置肯定是没得跑了。即便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了,只要大佬发了话,也能又空出一个。 “嗯,还有个事情。那个小家伙的心思你也知道,他想去燕北体大,但是又懒得参加高考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宁孑没必要参加高考了,所以还是想想帮帮他。” 说到这里,范院士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昨晚想了一下,我直接给体大的陈校长打电话也不太合适。你先想想办法,跟那边联系一下,如果实在不行了,再给我打电话。就昨天我联系你的那个电话,如果我当时没接的话,空下来也会回给你。” 许兴凡精神一振,虽然这事真要说起来还是有些麻烦,但他还是信心十足的应道:“行,这事包我身上。肯定能办妥的。” “哎,还是年轻好啊!”范振华再次拍了拍许兴凡的肩膀,感慨了句。 恰好这时,卢正月也打开了房门,黑着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站在走廊里的范振华跟许兴凡,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一看便是心情并不美丽的样子。 经历了昨晚,范振华到是对卢正月的印象改观了些,便主动打了声招呼:“早啊,老卢。” “嗯,昨晚你睡的好吧!” “还行!” “但我睡的不好!昨晚我对着宁孑那小子的思路,又看了遍论文,越看越生气,一夜没睡!” “额……” “对了,那小子呢?还没起床?” “没有,凌晨五点,他坚持要跟家人一起回去,我们也不方便再拦着,只能送他们先回去了。”许兴凡答了句。 “回去了?”卢正月愣了愣,随后又回过神来,意兴阑珊道:“算了,叫上小郑,我们也准备回去吧。反正有他的手机号了,可以打电话。” 许兴凡略微有些犹豫,说道:“那个,卢院士,昨天县里领导说,今天他们书记会赶回来,准备宴请两位。” 卢正月不耐的摆了摆手,道:“我们又不是唐僧,搞什么迎来送往的那一套。回去,回去,七点准时出发,不然赶不上回京城的高铁了。老范,你走不走?” 范振华沉吟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道:“这样,我们一起走。不过地方上人热情,一走了之也不太好,小许你就多留一天,帮我们跟大家道个歉,跟大家解释一下,实在是京城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听了这话,卢正月想了想,一跺脚道:“对,那先不要叫小郑了,让他多睡会。小许,等小郑醒了你告诉他,我要求他跟一起盯着那件事最后怎么处理,什么时候事情处理完了,你们再回去,可别让地方那些人嫌麻烦给糊弄了!” “我昨晚思前想后,宁孑要去体大说不得就是被那几个小流氓给吓唬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说我们华清给了逻与县自强计划政策,他们还敢纵容那些人侮辱我们华清出来的孩子吧?这事让小郑随时跟我汇报!” 范振华闻言愕然…… 要不怎么说这家伙虽然做学术的确很强,但人缘不好呢,这喜欢迁怒的性格自然很难讨人喜欢。 但怎么说呢…… 范振华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他心里也窝着火呢! 027 凭啥我当学生? 逻与县城北郊,百花小区,宁家。 清晨回到家后,并没有休息,两位大人将宁孑留在客厅里。 其实真要说起来,昨天许兴凡是抱着立功的心态带着宁建跟宁康两兄弟往招待所的赶的。他在宁家的时候是真的已经跟这两位宁孑的长辈说好了,就让宁孑去燕北大学读书。 毕竟在两位长辈看来,宁孑这次去了燕北大学,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只是没想到,等带着这两位长辈到了县招待所,面对态度坚决的宁孑,两位长辈叛变了,表示毕竟是孩子自己去读书,他们也得尊重宁孑的想法。 小县城的家长竟然如此尊重孩子的想法,是许兴凡没想到的。 但对于宁建跟宁康来说,他们也很想知道宁孑为什么就认准了一所体育大学,而放弃了华夏的顶级学府。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们表现出了对宁孑百分之百的支持,但解释还是需要的。 毕竟人家许兴凡偷偷跟他们说了,如果宁孑改变主意,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在今年正式开学之前,燕北大学的大门一直为宁孑敞开着。 换句话说,人家燕北大学还是允许宁孑反悔。这也是他们有底气在招待所里无条件支持宁孑的原因,反正还有机会。但作为长辈,他们得了解宁孑怎么想的,然后在决定是否要让宁孑改改想法。 虽然宁孑自小就很有主见,但孩子的想法很多时候会有失偏颇,需要大人随时纠正嘛。 此刻对于宁孑来说才是最难过的一关,毕竟全华夏都知道燕北跟清华是全国最好的学校,没有之三。他能用毫无道理的话术来应付两位共和国院士,却不能用同样的话术来应付自己的亲人。 “说吧,宁孑,你怎么想的。不想去华清,我跟你爸都能理解,毕竟是他们不厚道在先。但燕北大学没得罪你啊?为啥不肯去?而且人家开出的条件真的不错,不但学费全免,还要帮你申请最顶级的奖学金,甚至还能当院士的直博生,都不用考试的!”宁孑的大伯率先问道。 宁孑没有直接回答大伯的问题,而是抬起头,反问了句:“大伯,爸,你们想没想过为什么范教授跟卢教授会主动从京城跑到逻与县来找我?真的就因为觉得之前冤枉了我,所以要赶来为我平反?” 两个大人同时愣了愣,宁爸闷闷的开口道:“昨天那个燕北大学的许老师说了,是因为你写了一篇文章,被那两位教授看中了。” 宁孑点了点头,继续道:“不止这样。他有没有告诉你们,我那篇论文发表之后,基本上能确定可以拿一百万美元的奖金,也许还能获得其他荣誉?不止是国内的荣誉,可能是世界上的荣誉。” “啊?”两位大人同时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依然如往常般安静的宁孑。 惊诧过后,大伯忍不住确定了句:“小孑,你刚才说一百万美元的奖金?” 宁孑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的解释道:“许老师口中的那篇文章解决了一个由美国著名数学研究所向全世界公开悬赏的难题,奖金就是一百万美元。昨天来找我的两位教授,他们本身的研究方向也跟我所解决的难题差不多,但他们没能完成这个方向的研究,所以不管是我去了燕北还是华清,他们都给不了我太大的帮助。” “但如果我去了燕北体大就不一样了。对于真正还有心思做科研的教授来说,我能做出的成绩远比我这个人更重要,跟我在哪里无关。而且不管我去华清还是燕北,都可能得罪另一位,但如果我去了燕北体大,也许未来可以跟那两位教授成为朋友,而不是让他们成为我的导师,还是有名无实那种。” 听完宁孑的话,宁康忍不住挠了挠头。 他是个活的很糙的男人,即便深爱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毕竟得靠一个人扛起这个家,为了生活,他不可能将宁孑了解得面面俱到。好在宁孑几乎从没让他失望,在学校的时候,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每年家长会,老师都会着重表扬的那种。 只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是太不了解他儿子了。 这哪里只是成绩不错?世界难题,一百万美元的奖金啊!他忙忙碌碌了半辈子,都没见过一美元是长什么样的,更别提一百万美元了,那可是好几百万人民币,他这辈子都赚不到的啊! 更别提这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未来去了京城是要跟昨天那两位只能高山仰止的教授交朋友?而不只是把他们当成老师!这感情好啊! 那两位可是共和国院士,华清跟燕北大学的副校长,能跟这样的人交上朋友,宁家下一代岂不是要成书香门第了?这何止是阶级跨越,简直是阶级跃迁了。 好吧,宁爸的想象力只敢到这一步了。 如果他知道宁孑在某只小猫的蛊惑下,真正的目标是未来要给那两位院士当导师,大概不会觉得骄傲,只会觉得这孩子已经魔怔了。 当然听了宁孑这一席话,大伯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 他知道宁孑有出息,但还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出息,不由得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宁孑啊,你这话当真?”宁建忍不住再次问道。 宁孑点了点头,答道:“大伯,关于奖金可能还要一年半载的,因为论文发表之后,还会有一个论证的时间。关于数学难题的论证时间还是比较长的,确定之后才可能颁发。但您想想,如果我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他们可是院士,是顶级大学的副校长,为什么要专门从京城赶到逻与县来跟我讨论问题,还一定要我去他们学校?” 这个回答很有力量。 想到昨天饭局上,那两位老教授的表现跟看宁孑的目光,宁建立刻相信了宁孑的话,一拍大腿道:“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宁孑选的就没错了,咱们家宁孑有跟他们同辈论交的能力,凭啥要去给他们当学生?!对了,宁孑,有些事,我之前本打算等你毕业了在跟你说,但既然你现在已经这么有能力了,我就提前拜托你了啊。” “什么事,您说。” “你堂姐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大城市,我跟你伯母一直压着她,就怕她一个女孩子,去了大城市吃亏。本想着等你以后有出息了,能帮着照应了,如果她还没死心,就让她去投奔你。但既然你现在就这么有出息了,能不能想个办法,到时候让宁晓也跟着你去京城,也让她见见世面。毕竟在等几年,我怕这丫头真嫁不出去了!” 宁孑想了想,点头应道:“没问题的!伯伯。” 028 剑走偏锋 另一边,县城招待所。 许兴凡一大早将两位院士送上了车,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人便直接回省城赶高铁去了。 将两位院士送走之后,许兴凡开始思考如何完成范校长交给他的任务,他大概能理解范振华不太愿意直接打这个电话的顾虑。 作为燕北大学副校长,华夏重量级院士,突然打电话去请求一位不太熟悉的高校校长,的确太过突然了。人家虽然大概率会卖这个面子,但把自己想要的学生送到别人的学校,还欠下一份人情这种事情,大概谁做了心里都会膈应许久。更别提到了他们的位置,顾虑更多。 地位越高,人情越难还。 真要说起来,这事交给他这个招生组组长来办,的确要比院士亲自出马好的多。 更别提范院士还隐晦的表示了,尽管扯他的虎皮,这就让难度系数更低了。 只是这件事情必须得办得漂亮,许兴凡而清楚,能得到范振华的赏识,肯定是他事业的转折点。所以很自然的,许兴凡将这件事做得是否妥帖,当做了范振华对他的考验,自然不敢怠慢。 目送着小车消失在街角,许兴凡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翻出了一个同行群。 群里都是各大重点名牌高校的招生老师们。每到招生季,群里就会特别热闹,各种亦真亦假的信息不停刷着屏,甚至有时候还能看到群里直接开始对骂,还有那么一些人忙不迭的拉着偏架。 当然老师们的对骂,大都是讲究不能乱带脏字的。但话里话外那阴损,却远不是一、两句国骂能比拟的。比如群里很少有人直接骂对方傻逼,但人头畜鸣、行同狗彘这种词却经常会出现,大概意思你的确是个人,但智商跟干的事大概也就跟畜生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许兴凡决定放点消息出去了。 思考片刻,许兴凡在群里飞快的打了句:“昨天也算是活久见了,昨天范振华、卢正月两位院士亲自跑来我们大南湖省挖一个高考生,各种条件都开到最好了,结果人家既瞧不上华清,也看不上咱燕北,一条心要在国内挑一所体育大学上……这种学生这辈子不能让我在看到第二个了,不然我血压得超过身高了。” 发完这条消息,许兴凡本打算先去吃顿早餐,然后坐等被咨询。 他毕竟是燕北大学的招生老师,平时盯着他的人多去了,发出这条消息肯定能引发一系列反应。只是这个时间还早,大家应该都还没起床。 然而,还没等他把手机收进兜里,微信就开始热闹起来,这帮人起床还挺早啊…… 果然点开群聊,就看到刚刚还安静万分的聊天群,蹦出了一堆的问号。还有人直接问出了:“什么情况?两位顶级大佬亲自去挖一个高考生?开玩笑的吧?@许兴凡。” “真的假的?昨天范老大清早突然推掉了去数理逻辑会议的讲话,就是为了去南湖省挖一个学生?这学生什么来头?” “@唐德名,啥?这事保真?范老昨天真没去你们京师大?” “看官网嘛,大会的照片都上传了,范院士压根没出席。” “华清、燕北不去,要去上体育大学?这孩子得多爱体育啊!@许兴凡,就是这可信度实在不高啊!燕北大学有体育系吧?华清还有体院呢!” …… 除了群里因为他这句话聊的热闹,还有不少直接私聊的。只是私聊的大都是华夏次一等大学的招生老师。一看便是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人家都想着看能不能捡漏的。 对于这些老师,许兴凡自然没有理会。 虽然在两位院士面前装孙子,但身为燕北大学的招生老师,自然是要比国内其他院校招生老师更为矜持的。所以压根没理这些私聊的老师,直接在群里回了一句:“如果我不是亲身经历,也觉得可信度不高。当然,大家不相信我没关系,可以去问问华清的老郑嘛,他昨天也在。” 这句话顿时让群里更热闹了,更是无数人开始在群里@郑文华,让他出来证明。 很快,郑文华在便在微信群里回了许兴凡一句:“@许兴凡?” “他们叫你出来帮我作证。” 许兴凡飞快的在群里回了句,随后收到郑文华私聊的信息:“啥情况?你还嫌这事不够乱?在群里聊这个?” 许兴凡飞快的回道:“宁孑想不通过高考直接上燕北体大,范老临走时交给我的任务,你说咋办?” “范院士走了?” “嗯,你们卢院士也走了。让我跟你交代一声,昨天视频里那事还没完,让你代表他留下来看他们怎么处理的!” “!!!”三个感叹号,大概能代表郑文华此时操蛋的心情。 虽然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竞争关系,但在处理宁孑这件事上,却成了暂时的同盟。 宁孑当着两位院士的面已经明确表态为了去燕北体大,放弃华清跟燕北大学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宁孑真去了燕北体大还好说,但如果中途被其他学校,比如什么南大、双旦什么的挖走了,那就是他们工作不力了。 这也是郑文华微信第一句便埋怨许兴凡的原因。 不过知道了许兴凡的任务后,郑文华也懒得多说什么了。还好他的任务没那么复杂,所以爱咋折腾咋折腾吧。 于是很快郑文华便在微信群里回了句:“许兄所言属实,这样的学生,你们这辈子肯定是见不到第二个了。两位院士围着他打转,人家却是半点面子都不带给的。” 这下群里更热闹了,毕竟华清跟燕北大学的招生老师商量好在群里跟大家逗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结合昨天范振华特别的行程安排,都说明了许兴凡还真没开玩笑。 “两位数学院士一起出马找的学生,数学天赋肯定是极高的啊,是做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成就吗?” “为什么一定要体育大学呢?师范大学真不考虑吗?” “老许,老郑,你们现在人在哪呢?省城吗?” …… 群聊里热闹,两人微信的私聊更是爆了,有急着添加好友的,还有直接一连串问题发过来的。 “老许,哪位学生,我去试试,成了给你发红包!” “老郑,卢老看中的学生叫啥名字?我去查查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 这些话,自然都被两人过滤掉了…… 毕竟群里压根就没有专业体育院校的招生老师,不过既然公开了消息,总有人会循着味道过来吧…… 029 都兴奋了! 中午鲁成程如同往常一样,准备随便点个外卖,解决午饭。 作为燕北体大的招生老师,鲁成程的工作要比其他学校招生老师要少得多。 原因也很简单,科研类的高校,华夏还有华清跟燕北大对台,但在体育这块,燕北体育大学就是华夏的大哥,其他都是弟弟。 比如紧随燕北体大后面的明珠体育学院,不谈那些艺术类、社科类的招生分数,体育类的招生分数一般来说都要比燕北体育大学低三十分。 所以能上燕北体大的优秀学生,除非是考虑到城市因素,否则压根不可能选择其他体育类院校。而着重考虑地域因素的考生,让他们改变想法是很困难的,一般招生老师也不会去特别关注,反正招生计划肯定能完成的。 没有竞争,自然便没有压力。但同理,想做出什么大成绩也很难。 总不可能让他去劝说全省前一千的学霸们去上体育大学吧?校领导都不会这么要求,他自然也不会惹这种麻烦。无非就是跟一些体育方面的好苗子提前多沟通,鼓励他们在坚持体训的同时文化课不要落后太多。 工作少,相应的招生老师也不多,基本上也就是在各个体育大省安排一、两个招生老师也就够了。不像其他学校那样,动不动就是一个招生组,十多号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还需要学生志愿者 就好像随着高考的临近,其他重点高校招生老师还得不停的翻阅文件,在好学生群体中查漏补缺的时候,他却可以悠闲的拿着手机在外卖上仔细翻阅,只求能找到一份性价比高的午餐。 不用卷的人生,虽然上限可能不高,但能让生活慢一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就在这时,手机上突然显示有电话进来。 鲁成程随手按下了接听键,但眼睛依然在水煮鱼跟红烧跳跳蛙两份套餐上来回移动。美食太多,总让人难以抉择。 “喂,老鲁,咋不说话。” “啥事,直接说,我点餐呢。” “还想着吃呢?你没听说南湖出了个高中生,华清的卢院士跟燕北的范院士一起去请都没能请动,那学生说只上体育大学,其他都不考虑。我寻思着,两位院士都瞧上的学生,你们燕北体大不上上心的?” “呵呵,老陈啊,你是脑子病了舍不得去医院,还是不按医嘱药吃多了?我就不说两位院士大佬为了一个学生大老远跑南湖省有多离谱了,这孩子要是华清跟燕北两所大学都向他敞开大门,他却要去读咱体大,这头脑也基本跟大学无缘了。我说你是闲着了吧?跟我打电话逗乐呢?” 鲁成程心不在焉的说着。 他当然是不相信的,两位院士亲自相邀,这阵仗堪比刘备屈尊去请诸葛亮了。但诸葛亮起码还有个学究天人的老师当招牌,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同时打动两位院士? 就算是在世界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拿了满分,那也是招生老师的工作。两位数学院士估计都不会拿正眼去瞅这种成就,毕竟华清跟燕北每年招的竞赛生多了去了,日理万机的院士们压根都不会瞟一眼,更别说专程从京城赶到南湖省了。 “呵呵,老鲁啊,我们招生群里一帮老师都快为这事发疯了,京师大的老师都出面证实了,昨天范院士早上本该出席数理逻辑会议的,结果却突然让人通知临时有事去不了。华清那边也证实了卢院士出远门了。反正消息我是通知你了,你要是不上心,我也没办法。” “哦?真的假的?”听了对面这番话,鲁成程终于将视线从某团外卖的菜谱上移开,来了那么点兴致。 “你要是有兴趣,我把群聊的截图微信发给你看,我要求也不高,你真把那个学生搞定了,请我吃顿饭,然后跟我讲讲那个孩子特殊在哪就行了。如何?” “吃饭这种小事还用你说?不过老陈,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这种学生你不打算去凑凑热闹?” “算了,人家华清、燕北这样的学校都看不上,我们这种刚刚挤进985的学校还真懒得去自找无趣。如果不是那学生自己说的一定要去体大,我也不会想到给你打这个电话。总之我话带到了,如果那孩子真去了,记得请我吃饭。挂了啊。” “等等,说了这么多,你起码告诉我那学生叫什么名字吧?哪所高中的吧?” “我也想知道啊,但人家华清、燕北那两位不说啊,私聊也不回,所以只能靠你自己打听了。” “我去,就这点消息你还想在我这儿混顿饭?” “呵呵,老鲁啊,如果我所有信息都帮你调查的一清二楚了,那也肯定不止是敲你一顿饭了,你说呢?” 这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鲁成程想了想竟是无法反驳。 “那行吧,你把聊天记录发来看看。” “行,你等会。” …… 没让鲁成程等多久,一堆的聊天记录截图便发了过来。鲁成程快速的在某团上点了份水煮鱼,随后便开始细细的看起了这些聊天记录,越看整个人越懵。 中间电话又来了几通,微信也有私聊的消息,还都是跟他说这事的。终于也让他信了七、八分。 唯一让他郁闷的是,聊天记录洋洋洒洒好几百条,硬是没人能问出这孩子到底在哪,又叫啥名字。 你要说燕北跟华清大学的那两位口风紧吧,他们又把这事曝了出来;要说他们嘴里没把门的吧,关于学生个人信息又只字不提…… 这特么不是逗人玩么? 就在鲁成程吐槽时,手机又响了。 这次可是正儿八经学校领导的电话。 “喂,屈校长,有什么吩咐。” “小鲁啊,南湖那边有个数学特别厉害的学生,华清跟燕北那两位咱们数学界的顶梁柱去了都没请动,点名要上体大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您都已经知道了啊?我到是收到了消息,但这事是真是假我还没来得及核实呢。而且学生信息也还没打听到。” “真假你就不用核实了,我这边大概能确定是真事儿。你的任务就是赶紧把学生信息给拿到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先搞清楚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想上体大。” “啊?!不是吧,您怎么就确定这事是真的?” “呵,找人直接问啊!那两位,瞧不起咱们学校,说什么那孩子来读体大就是浪费人才。这人才是不是浪费咱们先不谈,但起码要尊重人家学生自己的个人意愿嘛。不过那位电话里也不肯透露学生具体信息,这事就交给你了。回头我找个人来配合你。” 鲁成程能听出这位分管招生办工作副校长言语间透着股子兴奋劲儿。显然能跟华清、燕北大学抢人这件事,是真的让领导兴奋了。 “行,我这就想办法去找消息。”鲁成程硬着头皮说道。 MMP!这事闹的,让他都没法躺平了! 030 未来逻与县会多个院士 逻与县。 县里的领导们还不知道,因为宁孑独特的想法,以及燕北那位招生老师的操作,即将让逻与县成为无数招生老师聚焦的县城。他们正用饱满的热情,主持着少了两位院士的正式饭局。 郑文华跟许兴凡能感受到这种热情,并且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昨天两位院士在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收敛。得知今天两位院士一大早已经回京城了,在加上今天本就是周六,不用上班,这热情自然就迸发了出来。 郑文华跟许兴凡昨晚本就没休息好,自然也无法消受。好在两人也大概熟悉基层办事的风格,郑文华直接将饭局往正事上引了过去。 “陈书记,李县长,卢校长让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盯着视频那事儿的。这件事必须得上点心啊,等我回去了也好向我们卢校长交差。” 听到郑文华这么说,县里搭班子的两位领导对视了一眼,随后还是李县长笑着说道:“那是肯定的,我已经跟经手的同志说了,这件事肯定会调查的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李县长又话锋一转,很是虚心的请教道:“但你也该知道啊,郑老师,下面工作也难做啊。卢院士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能不能给个准话?毕竟这事真要说起来也就是一帮小年轻闹腾了一下,总不能一味地往大了折腾吧?” “呵呵……” 郑文华笑了笑,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其实说白了,我们卢校长最关心的无非就是两点,县城的人为什么会传宁孑退学原因;第二,其实也就是表达一个态度,得处理的让宁孑同学满意不是?未来宁孑同学到京城去了,两人见面聊起来了,我们卢校长发现宁孑同学对处理结果不满意,那就麻烦了。这么说,您懂了吧?” “哦?”一旁听郑文华讲述的陈书记微微一怔。 今天回到县里之后,他便听了李县长的汇报,得知了两位院士对宁孑的重视。但他昨晚毕竟不在饭局上,从别人的言语里很难想象两位院士对宁孑的重视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这也让他颇为好奇,不由接过了话头,开口问道:“真要说起来,两位院士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宁孑啊?两位老师方便说说么?” 郑文华瞥了许兴凡一眼,见到这货自顾自的吃着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时间也颇为气闷,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道:“本来现在事情还没尘埃落定,两位院士是不想我们到处乱说的。不过陈书记既然问了,我也就那么一说,大家听了最好也别到处去说。反正传出去人家问到我这里,我是不会承认的。” “这个你放心,郑老师可是我们逻与县的恩人,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的。”陈书记当即说道。 “嗯!”郑文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么说吧,两位院士亲自来逻与县,其实是抱着考教的心思。因为宁孑同学写了一篇论文,这篇论文两位院士都认为基本可以确定解决了一个世界性的数学难题。” “啊?就因为一篇文章么?”听到这个答案,书记脸上微微现出失望之色。 看到陈书记这副表情,一旁的许兴凡忍不住插了句:“徐书记,你可别小看这篇论文。这篇论文顺利发表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宁孑同学起码能拿到一个世界性的数学奖项。就凭这个过上几年,宁孑只要还在科研这条线上,评个院士什么的,不要更简单。即便是现在如果他点点头,别说华清跟燕北了,国外排名前十的大学可以随便上,还是学费全免那种。” 这番解释立刻震慑全场。 一篇厉害的论文这种阐述毕竟太过笼统,厉害到什么程度太过抽象,不是专门做学术的人的确很难理解。但像许兴凡这样直接告诉大家这篇论文能让宁孑获得什么,就让人感觉很具体了。 他们的小县城很可能会出一位共和国院士?还能拿国际上的大奖?国外大学都抢着要?还特么免学费的那种? 要知道全国院士才一千五百多位,而全国像逻与县这样的小县城就有一千四百多个。平均下来一个小县城好像能摊上一个多院士,但实际上绝大多数的新生派院士可大都是城市里的。 就不说院士了,逻与县这些年培养出的三本以上大学生也不过三位数。毕竟县城里的教育资源,根本没法跟那些大城市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自强计划,逻与县的学子能考上华清大学的概率基本为零。 就比如去年宁孑是县城高考状元,但在全省范围内名次已经排到2300多了。像宁孑这样的学生,每年最多也就那么一、两个。对于逻与县一中来说,每年能考上一本的学生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可想而知,许兴凡这话带给了现场领导,尤其是主管教育的领导多大震撼。 虽然以宁孑的年纪评院士着实太远了些,但刚才许兴凡也说了,只要论文发表,说不定还能拿国际大奖,这可是县教育系统值得大书特书的荣耀啊。 这新闻到时候出来了,那必须能报到省台,让大家都露把脸啊! “这个宁孑能拿的国际大奖能跟诺贝尔奖比吗?”李县长忍不住问了句。 没办法,国际科学类奖项,他最熟的也只有诺贝尔奖了。 “诺贝尔奖没有数学奖,不过就这个问题真的解决了,宁孑能拿到的数学奖在学术界的地位,比诺贝尔奖只高不低。”许兴凡很笃定的点了点头道。 他虽然没有专门研究数学,但昨天已经查阅过了,十年前俄罗斯数学家解决了庞加莱猜想被学界承认之后,随后那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就打算把菲尔兹奖直接给了他,只是他没去领奖罢了。 宁孑解决的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在数学界的地位可不比庞加莱猜想低,而且更具现实意义。每年跟该方程相关的学术型论文起码是三位数起,历史上有两位研究相关领域的学者都曾拿到过菲尔兹奖。 这要是被学界证实而没能拿奖,那菲尔兹奖还真就没有公信力了。 在领导们面面相觑时,没有来参加午宴的宁家在众人的认知中,变得不太一样了。 031 大张旗鼓的——道歉 酒店里交杯换盏时,宁孑已经做在自己卧室的桌前啃着题目,他的两位长辈则在另一个房间先睡了。昨天两个大人也陪着他折腾了半宿,兴奋的时候不觉得,那股子兴奋劲头过去了,大伯困倦的告辞回家,宁爸则直接进了房间休息。 隔着门都能听到中年男人特有的鼾声。 宁孑倒不觉得又多困,昨晚他休息了两个小时,而且休息的时候,三月大人并没有让他做题,而是给他做了两小时的心理按摩,江湖人称画大饼。只是三月画的大饼更有说服力,而且不通过努力学习,将知识融会贯通,是不可能拿到的。 宁孑觉得这只猫肯定是懂些心理学的,比如做心理按摩的时机恰到好处。 两位院士亲自到访,提问,然后被折服,足以说明之前特训的成果是极好的,在心理学上这叫做正反馈效应。宁孑接触这个概念还是在华清的课堂上,选修课上老师的话让他记忆深刻。 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让人发现付出就肯定能得到收获,从而在不断付出的过程中,收获各种满足。 将这个概念运用得最为彻底的大概就是游戏。 优秀的游戏总是能通过这种持续的正反馈效应,让玩家沉溺其中,要么心甘情愿的奉上钱包,要么不知疲倦的挥霍时间。优秀的游戏设计师不一定洞悉人性,但华夏那些专门设计氪金游戏的却一定很懂。 三月显然同样如此。 这一通大饼画得,让宁孑动力满满。比如此时,又是一堆的习题在线发了过来。这次已经不是关于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问题。用三月的话说,宁孑要做这个世界的理论架构师。 换句话说,他只需要把理论折腾出来就够了。 将理论转化为成果这种事情,完全交给其他人去做。而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打牢基础。这次三月给他的难题是关于线性代数的。 在华清宁孑其实接触过线性代数方面的内容,但这次三月给的题目难度明显跟在华清学习时的那些内容不可同日而语。没错,明显比在华清学得要更深入。 当然,在出题之前,宁孑又经历了一次纯知识点的灌输过程。 行列式、矩阵、矩阵运算与变换、线性方程组、向量组的线性相关到空间解析几何…… 无数的概念跟定理在他的大脑里扎根,三月给出的题目则是从根部长出的枝芽,当然同样是各种难题。这次已经不止是纯粹数学上的问题,还涉及到了计算机编程方面的问题。 比如应用程序中的布尔函数。好吧,对于宁为来说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无非就是日以继夜的做题而已。宁孑很想知道什么时候不用做题了,三月是这样回答的:“喵,等你将我的生物存储芯片中,曾经主人所掌握的所有知识体系都学成之后当然就不用这样做题了。有我的帮助不出意外的话,五年就够了哦。” 还好,这个回答让宁孑挺满意的,反正五年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也就是读大学的时候多刷刷题而已。实在不行。到时候随便找个导师,耽误一年读研好了。 只是人生显然充满了意外。 就在宁孑以为他整个下午都会在快乐的刷题中度过这极有意义的一天时,房门被敲响了。隔壁如雷般的鼾声,宁孑可以不做理会,但有人敲门置之不理的话,就太过失礼了。 宁孑叹了口气,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小猫,然后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在老爹被敲门声吵醒前,打开了房门,然后便看到李警官跟张校长还有昨天在饭桌上见过一面的两位县里领导以及王超跟董鹏宇站在他家门口。 王超看他的眼神明显有些畏缩,而董鹏宇则脸色灰败。 宁孑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动了动嘴,但没有说话。主要是跟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他本以为又是两所大学的招生老师呢。 还是李警官打开了话匣子:“小宁啊,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啊。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县里的领导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都非常重视。指导我们连夜调查清楚了整件事,现在专门来跟你汇……嗯,是把整个事情讲清楚。你看现在方便吗?” 宁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不太方便,我爸在睡觉。而且我也不打算再跟他们有什么交集,也不想关注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要不让我家赔钱就行了。当然,我爸说了,如果只赔偿医药费的话就可以。” 是的,宁孑是真的半点不关心这两个人。 或者说,这两个人未来会怎么样,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甚至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这就好像人不会对蚂蚁产生太多负面情绪一样。 “不用,不用,这次来,其实就是让他们两个跟你道歉的……嗯,你爸在休息的话……”李警官看向身边的李县长,感觉有些头疼。 其实这次的任务在老李看来真有些莫名其妙了。 已经确定了这件事要低调处理,但李县长突然打电话给他,让他带着王超跟董鹏宇登门道歉,还要亲自带队,这哪里低调了? 到是李县长也不着恼,冲着宁孑客气的说道:“既然宁老兄在休息的话,我们这么多人的确不好进去打扰。反正这次来也就是让这两个始作俑者给你道个歉。我们也是希望这件事能赶紧过去,不要在你的心里留下什么芥蒂。宁孑,你看抽点时间应该方便吧?” 宁孑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眼,正在扯他裤脚的小猫,弯下身,将小猫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这才走出家门,将门虚掩住,然后站在了那里,静静的看着一群人表演。 李警官瞪了王超一眼,显然这家伙最近没少被吓唬,身子竟是直接抖了抖。 “对,对不起,宁孑,上次的事……上次的事……” 宁孑平静的看着王超,突然开口打断道:“不必道歉了,我知道你也不想道歉,事实上我也不想听你道歉。” “额……” 032 一个都不原谅 老旧家属楼不算宽敞的楼道里,宁孑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拒绝了王超磕磕巴巴的道歉。当老李又想开口时,又打断了老李的话。 “嗯,其实我的性格是有缺陷的。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从小妈妈就不在身边,是我爸单独把我带大的。他为了把我养大成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又没读过太多书,我们之间几乎没什么沟通,虽然我知道他肯定是爱我的,但也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因为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述。” “从小到大,老师都说我喜欢学习,是个好苗子。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学习,只是如果不学习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而且学习刻苦了,能得到老师的夸奖。虽然我总是表现得好像不需要这些,但其实内心里每次被夸奖我都会感觉很开心。” 宁孑平静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好像在评价一个外人。 “所以我的性格中有许多很不好的地方。比如我从不觉得宽恕跟原谅是种美德,这大概因为我性子比较懦弱跟胆怯、以及敏感吧。我其实不太敢反抗一些不公平的际遇,只能默默的记在心里,大概就是因为憋屈的时候多了,我其实心底总会有睚眦必报的想法。” “简单来说,我希望真心对我好的人都能生活得很好,很幸福。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能得到他所该承受的最大程度的惩罚。只是我还不够强,很多想法没法实施而已。说实话,对我而言,能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过得不那么好,甚至很差劲,其实就是让我努力学习、进步最大的动力。你们可以认为我小肚鸡肠,但我不打算改。” “所以我不会接受你们的道歉,而且我也知道你们不是真心想要道歉。甚至可能还在心里骂我狐假虎威。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是看在昨天那两位院士的面子上,才会折腾这一出。但其实我已经拒绝了两位院士,我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不会靠着两位院士或者一定要去华清或者燕北才能实现,虽然我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但现在变了。” “一句对不起太轻了,真的太轻了。如果任何人伤害了我,说句对不起就能一笑泯恩仇,那只会显得我的原谅很廉价。好消息是,我现在跟未来都不会借助两位院士来报复你们,如果这种事都要借助外力,挺没意思。虽然看到你们倒霉,我其实真的挺开心。” “我会等到自身强大以后,再顺手做点什么,去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感到后悔,并从中收获快乐。你们可以期待我未来不会强大起来,又或者期待我强大起来之后已经不再记得你们,但唯独不要期待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换来我一句没关系,那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嗯,就这样吧。” 宁孑说完,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便打算回家。只是刚侧了侧身,又顿住了脚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扭过身看向董鹏宇。 “董同学,我听说事情的起因是你想影响我高考。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报考京城的大学,我会时刻关注着你。如果你到了京城,不管哪所学校,我肯定会想办法让你也被迫退学的,也许在大一,也许在大二、甚至大三。总之我一定会这么做。而且我相信自己很可能做得到。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当然,即便你去其他省的大学,我也会试一试的,虽然不一定能成功。” “就这样吧,以上就是我的态度。我爸在睡觉,他昨天晚上喝了酒,又熬了大半夜,我不希望你们打搅到他。对了,谢谢李叔,我大伯跟我说了,你一直是希望能帮到我的,未来如果有机会我也一定会报答您的。” 说完,宁孑冲着李警官腼腆的点了点头,然后扭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后利索的关上门,留下外面一众人面面相觑。现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或者说天才的性子就是这么偏激? 真的,听了这番平静的陈述,把一众大人们都给整不会了。 总结一下,其实宁孑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现在还没主动想办法报复你们,是因为我能力还不够强。未来等我能力够强了,你们就有乐子了…… 王超一脸懵逼,董鹏宇则冷汗都从额头上渗出来了…… 早知道宁孑对华清跟燕北没兴趣,他似乎压根就没必要搞这一出,现在他不太确定宁孑的威胁是否真的有用。现在他学籍的事情被查,华清肯定是去不了,但以他的成绩京城的其他学校还是有希望的。事实上他本就打算考到京城去,所以才复读一年…… 其实董鹏宇还真不怕未来宁孑的报复。他更怕的其实还是有两位院士撑腰的宁孑,如果这家伙真的要跟他一直过不去,他未来这学上的还真会心惊胆颤。 更别提这事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父亲。 真特么是自作聪明啊! 是的,这一刻,董鹏宇是真的有些慌了。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未来有期许,又哪可能牺牲一年时间,还会在这种时刻想出这种主意?更可怕的是宁孑压根就懒得听他的道歉。 “他,他在威胁我们,李叔叔,他威胁我啊。”慌乱中,董鹏宇叫了句。 李警官厌恶的瞪了这货一眼,低声呵斥了句:“威胁你咋了?你去告人家啊!在这儿喊有什么用?” 说完,李警官又看向还在犹豫的李县长,问道:“县长,您看,这事咋办?” “还能咋办?走吧。” 李县长瞥了眼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王超,又看了眼惶恐的董鹏宇,没好气的说了句,随后深深的看了李警官一眼,颇有深意的说道:“只能先辛苦你了,老李。” 李警官苦笑。 他当然能明白县长这句话的意思,辛苦就意味着要多准备很多材料呗。 说实话,李县长也没办法。 虽然宁孑表态了不会借两位院士的力,但这种事情谁说得好了?人家随口一问,这边随口一答,对于逻与县来说就很麻烦。 最起码的,刚刚覆盖的自强计划如果取消了,那算谁的锅?! 现在的孩子啊,这就心思都太复杂了,真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033 千金难买人乐意 “借过,借过,等等,请问一下这位警察同志,这个二单元三楼左是宁孑家吗?” 就在一众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刚走到一楼楼梯间里,一个男人急冲冲的走上楼,两拨人相错时,男人突然拉了一把身着警服的老李,问了句。 老李一怔,随后警惕的看着男人道:“请问你是什么人?找宁孑有什么事?” 男人一愣,发现对面一行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目光尤其复杂,就像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于是忙不迭的从兜里掏出了工作证。 “哦,我是京城燕北体育大学的招生老师鲁成程,我是代表燕北体育大学来探访一下宁孑同学,问问他对我校的看法,这是我的工作证。” …… 是的,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正是鲁成程。 今天在得到消息之后,这位体大的招生老师立刻开始想办法搜集信息。 虽然说平日里没什么事,但并不代表鲁成程没有能力。事实上,各大重点高校的招生老师大半同样是重点高校毕业的,不管是智商还是能力都是在线的。 比如鲁成程立刻就想到了两位院士从京城到南湖,不可能谁都没惊动。最起码南湖省教育系统内的人肯定有人收到过风声,而他要做的其实就是打听到两位院士来到南湖后去了哪?如果是呆在省城,只要打听到他们住在哪家酒店,就大概能知道是哪所学校的学生。 只要确定了学校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鲁成程的运气还不错,很快便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两位院士来到南湖省城之后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逻与县。也是巧,他的这位朋友那天正好参加了郑文华的那个饭局。 于是鲁成程在匆匆扒了两口饭之后,发现当天已经订不到火车票之后,干脆借了辆车,直奔逻与县而来。 路上只用了三个小时,鲁成程便到了逻与县,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但这家伙运气不错,进了县城,路过一个街边的小超市,鲁成程正打算进去买包烟,顺便打听一下消息时,就听到坐在小超市门口两个正在吹牛逼的老汉提到了这事。 “你晓得不?城南头,老宁家的孩子出息了!听我儿子讲京城的两个院士都赶来抢他,差点没打起来。” “哪个老宁家?” “就是……” 虽然说两个老汉用的是逻与县这边的方言,当常年在南湖省到处跑的鲁成程还是能稍微停懂一些的,起码院士两个字被他捕捉到了。 于是在小超市里买了包烟后,鲁成程热情的给两位老汉一人散了根烟,很快便打听到了宁孑的一些信息。 等他匆匆赶到小区附近,又问了好几人确定了宁孑家的住址之后,正好跟大张旗鼓来道歉的一行人遇到。 …… “体校的?”李警官狐疑的瞅了眼鲁成程,随后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县长。 “什么体校,是燕北体育大学!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部署双一流体育大学!培养的可是华夏顶尖的体育人才。”鲁成程不满的纠正了句。 李县长瞟了眼李警官手中的工作证,忍不住说道:“不是,你们体育大学的招生老师来找宁孑干嘛?宁孑的特长在数学方面啊,那可是华清跟燕北大学两位院士认证过的。你找上门他也不可能去上什么体育大学啊?他去了能干嘛,练长跑、跳高?这不是瞎胡闹吗?” 毕竟招不到人,两位招生老师并没有跟县里这些领导讲过,宁孑一定要去读体育大学这件事。刚刚虽然宁孑说了,他决定放弃华清跟北大,但显然没人想到宁孑放弃了这两所大学之后,会要去读一所体育类院校。 人家招生老师可是说了,宁孑未来有院士之姿!未来的院士难道去学四年体育? “这就是你们对体育大学的误解了。谁说去体育大学就一定是要练体育项目了?我们体育大学也有很多关于研究的学科好不好?比如燕北体大就有自己的大数据专业、运动人体科学专业这些。” 鲁成程说着说着也开始心虚起来。 现在他已经能确定,宁孑吸引了两位院士过来挖人是真实情况。两位院士又都是数学类院士,这足以说明宁孑在数学上的天赋大概是很惊人的。 这样的学生,不去燕北、华清,反而要选择一所体育大学,目前只是从燕北跟华清大学的招生老师口中说出来,他还不能确定。 但这明显有违常理。 毕竟燕北体大是真没有专门的数学专业,不止燕北体大没有,全国所有的体育类大学都没有。数学学得好的,想读数学专业的,谁特么会选择体育大学呢? “不是,这位鲁老师,你可能还没了解宁孑的情况。宁孑被重视,是因为他写了一篇论文。我是不太懂数学的,但燕北大学的老师都说了,宁孑那篇论文很有水平,解决了一个世界上的数学难题,发表以后是能在世界上拿奖,未来还能评上院士那种。你觉得宁孑怎么可能去上体育大学?”李县长略显骄傲的说道。 虽然宁孑还没能评上院士,但他昨天看到两位院士对宁孑的重视,今天又了解到了这些信息,自然眼光高了。 只是这番话泄露出的信息再次让现场众人情绪变得不太稳定了。 尤其是董同学。 本来他还对今天派出所又突然通知他前来给宁孑道歉不太理解,对宁孑刚刚的态度心理不忿,但听到李县长这番话,却是呆住了。燕北大学的招生老师说宁孑未来会成为院士,这怎么可能?! 这还没高考呢,心态突然就崩了啊! 到是鲁成程被李县长这番话激起了斗志,立刻反驳道:“这位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是的,咱们体大没有数学专业,但如果宁孑同学是在高中阶段就能独立发表一篇世界级论文的话,这充分说明了他的自学能力是很强的。” “是,咱们燕北体大可能在师资方面无法给他太大的帮助,但我们好歹也是双一流高校,学习氛围跟环境肯定是没问题的!最重要的是,读哪所学校是要看孩子个人意愿的。也许他就想读体育类大学呢?” 034 热情的鲁成程 鲁成程不想理这些人了,因为当他说完那番话后,这些人看到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挺像的,毕竟为了一个可能性,午饭都没吃好,直接跑了近四百公里,路上都不敢休息的。就怕错过了。 但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没收获。 起码他刚刚知道了,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吸引到两位院士。写了一篇文章解决了一个世界性难题?那这个难题应该不小。能够评院士的论文,多少也得在国际上拿个奖吧? 不过能在国际上拿奖的数学天才,真的会只选体育院校? 是的,这一刻鲁成程已经不自信了。 但怎么说呢,来都来了,总不可能扭头就走吧? 于是他从李警官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工作证。用强烈谴责的目光扫视了这帮人一圈,便一扭头直接上楼。反正看这些人的反应,之前他问到的地址应该是不会错的。 错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敲错门了再多问两次,总比在这儿跟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浪费时间好。 …… 看着鲁成程上了楼,李县长想了想,示意了李警官领着一行人先行离开,他则一个人走到小区的阴凉处拿出电话给许兴凡拨了过去。 虽然他不知道宁孑想去体育院校的事,但在昨天席间,却是知道宁家对华清已经很反感,但对燕北大学还是很感兴趣的。有体育大学的来挖人,通知一声也是好的。免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李县长是逻与县土生土长爬起来的干部,还是希望家乡未来能出个在京城都能说上话的大佬的。 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接通,李县长也忙不迭的说道:“喂,许老师,刚刚我在宁孑家这边看到一个自称是燕北体育大学的招生老师去找宁孑了。虽然我觉得这事挺搞笑的,不过想着还是得跟你说声,对吧?” 然后对面传来的话却让他一愣神:“啊?这么快的?他这就把人给找到了?宁孑在家吗?” 这句话也彻底把李县长给整不会了:“额……在家啊。” “哦,不好意思,李县长,谢谢你提供的消息,我这就赶过去。” 话音落下,电话也直接被挂断。 李县长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这些京城的人啊,怎么一个个神神叨叨的?礼貌呢? …… 许兴凡是真的没想到鲁成程速度能这么快。他早上才在微信上把消息发出去,这家伙下午就找上门了。 效率着实太高了,但跟他的计划不太一样。 本想着如果燕北体大的老师注意到这消息,怎么也会想办法跟他或者郑文华想方设法联系上打听下真实情况吧?他还一直在考虑到时候该如何拿捏才能把分寸把握好了。 谁敢想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这家伙竟然直接找到逻与县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这不得不让许兴凡感慨如今的招生老师着实是太强大了,各个都是人才。不说别的,这情报收集跟分析能力以及执行能力,都特么是一流的。战争时代完全可以丢到敌占区做情报工作了。 所以他此刻也的确是急着往宁孑家里赶。毕竟范院士的本意是得让宁孑承他们的情,这么不明白不白的把任务完成了,宁孑不知道范院士的表态,以及他其中也是出了力的,这可就没意义了。 …… “你是?”当宁孑再次打开房门,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陌生男人。 这两天找上门来的人很多,但宁孑敢肯定,他没见过眼前这个人。其实很多时候小镇做题家也是需要一些天赋的,脑子真要不好使,就算把题目做烂了,也跟好大学无缘。不管是从各种难题中寻找规律,还是找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学习方法,记忆力好都是最起码的要求。 记忆力好的表现当然也包括认人,脸盲者除外。 “你就是宁孑同学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燕北体育大学的招生老师,鲁成程。你叫我鲁老师就行了,这是我的工作证,我这次来就是想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燕北体育大学的情况。”鲁成程带着极为饱满的热情说道。 虽然说觉得这事不太可能,但如果真的成了呢? 想想看吧,两位院士亲自出马都没能搞定的学生,真的让他搞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牛逼他都能吹一辈子。 宁孑好奇的接过了这位鲁老师的工作证,看了眼,然后将工作证还了回去,将门打开了些,说道:“鲁老师,请进。” 如此干脆的动作让鲁成程愣了愣,随后心里开始狂喜,这还真有戏?难道燕北大学那个招生老师说的都是真的?这孩子是真想要读体育学校? 毕竟像这种在某方面有天赋的学生,如果真要对他们学校没兴趣,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给他机会废话啊。 “鲁老师要喝水吗?” 将鲁成程让到沙发上,宁孑问了句。 “不用了。”鲁成程客气了句。 “哦,那好。”听了这个回答,宁孑坐到了鲁成程的对面。 鲁成程突然就感觉有点渴了。 分散注意力,听到了隔壁房间里传来呼噜声,鲁成程问了句:“你爸爸在休息?” “嗯,他昨天喝了酒,又折腾到早上十点多才睡,不过不要紧,我做了决定他都支持的。”宁孑解释了句。 “哪行,不如我就先给你介绍下我们燕北体育大学吧。我们学校是国家部属重点……” “等等,鲁老师,学校的资料就不用你介绍了。我都能上网查得到,其实我就是想知道,能不能免试入学。他们没跟你说我这个要求吗?”宁孑困惑的看着鲁成程问道。 “啊,嗯?免试入学?” “是啊,昨天范教授说了,如果我愿意去燕北大学的话,可以不用参加高考,免试入学。所以如果我去燕北体育大学的话,应该也不用参加高考了吧?另外我去年高考成绩是633分。” “啊?嗯?你是复读生啊?” “是啊。鲁老师,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主动找来?” “咚咚咚。” 就在两人都困惑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035 你们可能缺了考核导师 “许老师,你好。” “咦,宁孑,家里有客人啊。让我猜猜,燕北体大的招生老师?” “你好,是的,我是鲁成程,您是?” “哈哈,我是燕北大学驻南湖省招生组组长,许兴凡。鲁老师,你该不是得知了我在微信里吐槽的消息这才专门赶来的吧?” “嘿嘿,也差不多吧。的确是听说有位学生挺受重视的,所以我就想着来看看。” “这样啊,感情我们忙了这么久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啊?” 许兴凡一进门,便颇有深意的跟鲁成程聊上了。许多话是说给宁孑听的。好在鲁成程掌握的信息不足,显得颇为配合。 “许老师,坐。”宁孑没理会两人的对话,指了指沙发说道。 “哦,好!” “许老师要喝水么?” “嗯,来一杯白开水就行。”中午本就喝了不少酒,加上一路赶过来,许兴凡是真的感觉有些渴了。 “咳咳,那顺便给我也倒一杯吧。”鲁成程连忙说道。 宁孑看了鲁成程一眼,站起身,倒了两杯水,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然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两位招生老师。 大概是感觉到了客厅里的热闹,小猫静悄悄的从房间里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客厅里。径直跳上了客厅的窗户上,趴在那里看向两位招生老师。 能决定宁孑未来的智慧生命算是齐活了。 “你们聊到哪儿了?”许兴凡没有关注那只安静的猫,喝了口水后,随意的问了句。 “我刚跟鲁老师说不想参加高考,有没有可能直接录取。”宁孑很配合的答了句。 许兴凡立刻说道:“宁孑啊,既然不想参加高考,那就考虑我们燕北大学嘛。范校长今天早上离开之前专门跟我交代过了,我们燕北大学不但不需要高考成绩,你只要肯去奖学金按最高的额度发,而且考试全免等等这些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开始帮你跑手续。啊,不,你可以先去燕北大学熟悉环境,学籍问题交给我了。” 并不是在演戏,许兴凡这话说的无比真诚。 其实跟完成范振华的任务比起来,许兴凡还是更希望能让宁孑改变主意。那才是真正超额完成任务。 想想看吧,能让宁孑免高考进入燕北体大,学校考试研究院就能空出一个位置,如果他能在范老都不报希望了,还把宁孑带到燕北大学去,范院士一高兴,说不定他就能回去当个小领导了。 那未来的日子就好过了,说不定在家里还能压过老婆一头。想想都让许兴凡觉得很美。而对于现在这个任务他也是甘之若饴。 不但能跟范老搭上关系,能在宁孑这个前途无量的孩子面前多刷刷好感也算是一种感情上的投资。不管是范振华还是卢正月毕竟都已经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最多在过个十来年影响力肯定大不如现在了。 但宁孑就不一样,十年之后正是这年轻人风华正茂的时候,天知道那个时候他能成长到什么程度。而十年后那个时候他许兴凡不过也就四十来岁,说不定还有事能求到宁孑。 可惜许兴凡之前不在,不然听到宁孑那句未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话,此刻大概会更加精神。 到是鲁成程是真的被许兴凡展露出的诚意给刺激到了。 他也没怀疑许兴凡是在演戏,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动机。毕竟跟燕北大学比起来,燕北体育大学虽然多了两个字,但并不能显得更气派,反而限制了这所学校的发挥。光听这个名字,谁也不会专门为了学非体育外的专业,报考这所大学。 实际上这也是燕北体大发展遇到的问题。 毕竟体育大学毕业可不光是做老师跟运动员又或者继承某些民族传统体育项目,还包括了针对人类身体运动科学的研究,但学校其实又不太吸引那些真正有研究向的学生。 所以作为招生老师,此时的鲁成程比较拘谨。 他自己都找不到理由来说服宁孑放弃燕北大学,转投燕北体大的怀抱。 然而很快宁孑就给了他的一个理由。 “许老师,我们昨晚聊了快一个通宵,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不想去燕北大学,我就想去一所体育院校。我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就够了。”宁孑认真的说道。 听了这话鲁成程下意识的看了许兴凡脸上的苦笑。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事情,但亲耳听到感受终究是不同的。 以前做梦多少还是拘谨了些,竟然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他能跟燕北大学的招生组组长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抢学生,而且还能占了上风…… “额,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可以的,虽然没有先例的。怎么说呢,宁孑,如果你能展露你的一些才华,我相信虽然燕北大学能给的待遇咱们学校条件有限可能不照搬,但肯定也不会差的太远。”鲁成程热切的说道。 宁孑偏了偏头,想了想说道:“嗯,这个到是可以。我拒绝参加学校专项的考核,目前的特长是对一些细分的数学方向有一定的研究,目前主要是偏微分方程跟线性代数。我发表了一篇论文还在审核阶段,刚刚还收到了一封审稿人询问的邮件,按照这封邮件推测审稿人的进度,这篇论文就算发表大概也要一个多月后了。” “所以如果你们愿意直接录取的我话,我能接受刚刚所说两个数学研究方向的专项考核。但不接受高考解题向的考核,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不如浪费些时间参加高考,这样麻烦吗?” 许兴凡忍不住侧头瞟了眼鲁成程,开口揶揄了句:“鲁老师,我觉得这个要求真不过分。唯一的问题可能是,贵校大概找不到能够在这两个数学方向上考核他的导师。” 鲁成程张了张嘴,想要顶回去,但想到燕北大学的数学实力,以及昨晚两位数学院士亲自跑来跟宁孑探讨了一晚上数学问题这件事,终究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应该保持沉默…… 于是干脆当做没听到许兴凡的话,冲着宁为开口说道:“这样,宁孑同学,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确定下来的话,今天我们就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036 尘埃落定 “铛铛铛……”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时,范振华正坐在车上。 此时他已经赶回了京城,在高铁站跟卢正月分道扬镳之后,他得去一趟科学院办事厅,跟综合处的两位同志确定一个金砖国家数学家会议的综合组织协调方案。 本来说好了本该是昨天下午,那边几位负责这项工作的同志直接到燕北国际数学中心来找他的。但昨天他赶去了逻与县,当时又不太确定什么时候能回,便没约时间。 这项工作本就比较重要,也不好在拖了。今天回到京城后,时间也不算早了,范振华也懒得再约时间让人家跑一趟,干脆便自己赶了过去。 当然,坐在车上,范振华还是忍不住翻阅着宁孑的论文,直到电话铃声响起,随手接起电话。 “喂,你好,哪位?” “是范院士吧,我是体大的陈永刚。” “哦,陈校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范振华不咸不淡的答了句,心里到是默默的对许兴凡的工作能力点了个赞,交给他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他才刚下火车没多久,这边燕北体大校长的电话便主动打过来了。 “的确有点事想耽误范院士两分钟。刚刚我们主要负责招生工作的屈校长跟我说了个趣事,说是有个数学特长生有意上我们学校,但希望能免高考成绩。还说什么这个特长生是经过范院士你亲自认证过的。我在体大工作也有七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所以找了个朋友要到了你的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听了这话,看着手中的论文,范振华感觉又有股子郁郁之气在心头升起,只是片刻后,心中一动,道:“嗯,的确有这个事。我刚从南湖省逻与县回来,这个孩子在数学方面的确有着极……不,是难以形容的天赋,如果来燕北大学我是可以做主免试录取的。至于他坚持要读体育院校这事我也是没想到的。” “哦?感情还真有这回事?” “嗯,我刚刚有个想法,正好想跟你商量下。” “你说。” “是这样,由我们燕北大学支持在贵校筹办一个数学系如何?现在才五月份,到九月份开学还有四个月,让教务处现在开始做准备,做一份申请报告先给我,然后我们联合把文件上交到教育部备案。等那个小子明年九月入读的时候,直接把他学籍转入新成立的数学系就好了。” “咳咳……范院士,你认真的?” “当然,我没开玩笑。你放心,只要你们把前期申请报告做好,我这边能保证顺利通过申请。教育部那边我来想办法,哦,对了,你们主管单位是体育总局吧?那边的关系就得你来想办法了。” “那申请新专业的经费问题?” “我这边帮你们解决一部分,申请一部分,你们自己解决一部分。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经费,教室都是现成的,人力、师资跟教材前四年由我们学校来支援,他们的工资、补贴也不需要贵校承担。新系成立后上面给的编制跟职称我们都不插手。还有,接下来四年你们数学系可以挂跟我们燕北国际数学中心合作办学的牌子,并对外进行宣传。” 对面半晌没有声音,大概是被范振华如此奔放的想象力给震撼到了。 起码沉默了数十秒之后,对面才悠悠开口道:“范院士,这个学生……嗯,到底是有才到什么程度了?能让你想到这种办法,专门为他开一个专业?” 范振华苦笑着说道:“一个专业一个学生也不是没有先例嘛。更何况有了我们的牌子,未来也不一定只能招这么一个学生不是?我只能说天才都是有些怪癖的,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以他的天分在体校学别的专业,的确太浪费时间了。” “那行,筹办专业这件事也不是我电话里能决定下来的,还得问问教务那边的意见,这样,我们保持联系?” “嗯,也请尽快给我答复。毕竟如果真要筹办的话,我这边也需要尽快做一些安排。” “这个没问题,就这两天,我回你消息。” “对了,这事先不要跟那个孩子说,免得他又有抗拒心理。” “哈哈,放心,这个八字还没一撇呢,肯定不会说的。” “那就好,我等你消息,再见。” “再见!” …… 坐在办公室里的陈永刚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呆了片刻。 这事还真是颠覆他的认知了。 他到不是怀疑范振华的话,毕竟是老牌院士,到了他们这个地位,肯定不会拿这种严肃的事情随便开玩笑。 花如此大的力气只为了一个学生,也让陈永刚对宁孑这个名字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呵……还真是院士的面子都不给啊。 有个性,他喜欢! 于是下一刻,他再次拿起了电话…… “喂,老屈啊,跟我们的招生老师说,不管那个孩子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他肯来,今天就把人给签下来。告诉他,这件事做好了,给他发奖金。学籍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亲自处理。对了,今天在晚点时候要开个会。先通知你一声,等会直接到行政楼的会议室。对,有点事要讨论一下,嗯,好事。会上说。” …… 鲁成程坐在沙发上,喝了两杯水,情绪也终于恢复了正常。许兴凡还在不停的叨咕着,像唠家常一样不经意的说着燕北大学的好,让他插不上太多话。 毕竟他跟宁孑不太熟悉,而且这孩子明显不爱说话的样子。 而且鲁成程还得等消息,他这个招生老师还真没那么大的权限能决定一个学生不用参加高考就能被录取。 好在宁孑的表现并不积极,更多的时候眼神甚至没有聚焦,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注意力压根没放在身边那人的身上。 这态度鲁成程就很喜欢。 终于手机在手中开始震动,鲁成程以最快速度的接了电话,听了两句之后,便挂断电话。 懒得理会还在那絮絮叨叨的许兴凡,脸带微笑的说道:“宁孑同学,如果你真的确定想要去燕北体育大学的话,不如今天我们就把一份入学协议给签了?如何?” “哦,好的。”看似正在出神的宁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许兴凡愣住了,道:“宁孑,你可想好了,签了可就没法后悔了,会在教育考试院备案,他们是真能直接提前调走你学籍的。” “有什么问题吗?” 宁孑困惑的看向许兴凡,似乎不明白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可我本来就想去体大。” “就是,我去准备一下,今天我们就签约!”鲁成程兴奋的说道。 037 院士也分三六九等 编制在华夏是个很神奇的概念。 基本上在一个正经儿单位里,地位最基本的区别方式,大概就是有没有编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有编制跟编制外的职工,即便都是干一样的事情,但前者的各种待遇往往要远高于后者,大家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用普通人的话说,有编制那是可以吃皇粮的,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往往都是稀缺的。而且在许多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在单位里盼了几年甚至十多年却求而不得,又舍不得空耗的那么多年,也只能继续耗下去。 高校自然也一样。能获得财政拨款补助的教师都是有编制的。但却是远远不够的。学校要发展,需要钱更需要人,尤其是有水平高质量的师资力量。 但高校的编制同样是有限额的,同样一堆人等着排队。 所以当陈永刚在电话里听到范振华愿意帮助体大筹建一个数学专业后,立刻便让鲁成程签下宁孑。 一个新设置院系,即便前期没什么人报考,但该有的框架还是得搭起来吧?只要上头批准了,不管院系大小,教师编得给几个吧?行政方面的编制也得给几个吧?教授的职称给几个也不过分吧? 不然如何开展工作? 别看就是几个编制跟职称的事,但对于领导们来说这可是好东西。毕竟每所高校都有无数人在排队,僧多粥少是普遍现象。 当然体育大学不是综合性大学,要申请一个数学专业自然是很难的,属于基本上不可能被批准的情况。然而最麻烦的部分人家院士说了他们去出面搞定,这对于体育大学的校领导们来说,这自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毕竟非本校院士的羊毛可不是那么好薅的。更别提范振华还不是普通的院士。 对外院士是或许是不分等级的,但对于内部的人来说,院士同样有三六九等。 比如进没进各种专家委员会,能不能参与一些政策制定,能拿到多大的项目,在业界内说话影响力有多大。最简单的,国际享誉盛名的院士跟国内默默无闻凭资历评上去的院士那能一样么? 毫无疑问范振华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属于那种顶级院士,所能调动的资源极大。他既然说了燕北大学能帮燕北体大把这个数学系建起来,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这么一位院士愿意提携,宁孑自然便成了宝贝。 所以在燕北体大临时召开的领导会议上,当众位副校长跟教务处负责人从陈校长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集体懵逼了几秒钟后,气氛立刻上来了,喜气洋洋的。 很快便一致通过了跟燕北大学合作开办数学系这件听起来很儿戏的事。 这波怎么玩都不亏。甚至就算整个系四年里只有宁孑一个人也无所谓,大不了四年后这个系重新给撤掉,但这四年里的编制跟职称肯定是没法追回的,就没有过这种先例。 当然这个时候很欢快的校领导们,在接受了范振华跟燕北大学的帮助,把这个数学系建成之后,发现未来本来可以独享的荣誉,都必须属上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的单位名,还得放体大之前,不知道是种什么心情。 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快乐的! 立了大功的屈校长甚至还很快乐的调侃了句:“哈哈,也不知道范老那是抽了什么风!还有那个宁孑,还真是让我们无意中挖了个宝贝啊!” “谁说不是呢!”陈永刚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随后关心道:“对了,那边怎么样了?人签了吗?” “放心吧,陈校长,刚刚小鲁打来了电话,已经入学协议已经签好了,我让他这些天就去把调档的事情搞定,免得夜长梦多。”屈校长连忙说道。 “嗯,档案调过来了,记得给我送来,我先看看,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陈永刚立刻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回去休息,这个事情暂时不要外传,免得咱们这边材料还没送上去呢,下面又开始折腾了。” …… 宁孑将合同签订之后,随着郑文华跟许兴凡离开逻与县,整座县城也终于清静了下来。 其实不止是县城。 知晓这件事的人,都以为卢正月回华清之后会大发雷霆,搞出一堆事情。但很反常的是,卢院士会去之后,并没有发作,而是每天呆在办公室里很少外出。 但这并没有让人安心,比如物理系的刘铮名主任。 他已经两次带着当时宁孑的辅导员跟材料上门想跟卢正月解释当时的情况,但都被卢正月客气的拒之门外。压根不想见他。 这种反常态度的让刘铮名有些忧心忡忡,但能做的其实不多,也只能在开会的时候再三交代一番,这段时间好好工作,千万不要这个敏感时候搞出什么错漏。 只是宁孑的论文还未发表,郑文华虽然在县城里跟大家透露了些细节,但对于学校这边自然还是守口如瓶的。他可不想被一位院士嫉恨上。 更别提卢院士还是那种直性子。 至于宁孑则再次回到了他最习惯的生活。睡觉时跟着一只小猫学习理论知识,或者说被灌输理论知识,然后便是不停的学习。 目前主要的学习内容依然是数学基础。 用三月的话说,数学能力决定了未来宁孑科研能力的上限。还好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数学天赋的,尤其是对于空间的想象力能力,让三月大人很满意。 原话大概是:“喵,你现在只比我原先的主人差那么一丢丢啦。但不要气馁。毕竟你的性格要比他的性格好几千倍,所以未来你的成就超过他一点都不奇怪!哪有老好人能成顶级科学家的?” 嗯,这话说得很中肯,但似乎在说宁孑不是好人? 好吧,其实对宁孑来说其实也无所谓。 如果一定要说期间有什么干扰,大概就是李警官又来了一次,通报了一些情况。 比如某人最终还是被定了个寻衅滋事,另一个某人直接被耽误了高考。 宁孑很认真的道了谢,并表示得知这个消息他很高兴。 事实上宁孑也的确挺高兴,中午吃饭都多吃了一碗。甚至感觉到脑子变得特别清醒,当天下午做题时候,如有神助,竟然没到睡觉时间就解决了一道三月给出的难题。 在他完成题目的那一刻,QQ上小猫的头像闪动起来。 “喵,太让我意外了,你竟然完全通过自己的实力,解决了一道困扰这个世界二十九年的数学难题。想不想再写篇论文呢?” “啊?”宁孑呆住了。 038 很重要的第一次 今天其实是华夏的一个大日子,六月九日,2007年高考的最后一天。 宁孑则在安静的小卧室里看着三月发来的消息发愣。 宁爸早已经平静的接受了儿子会去上体育大学的事实,反正现在在他眼里,他儿子就是最棒的。但宁孑明显还没有我就是最棒的这种认知。 他甚至有些没法理解三月的这句话。 “我刚刚解决了一道世界性的难题?” “喵,没错,还是用最简洁最方便审核的数学方法,解决了一道既可以说是世界性的数学难题,也可以说是计算机理论界的世界难题。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棒?恭喜你在向世界通识大学者的路上更进了一步。” 宁孑忍不住将视线再次看向他刚刚解决的数学问题。 这是一道立体几何题。 题干部分是:如果将n维立方体超过一半的顶点染成红色,其余染成蓝色,是否总有一些红点有同色的邻居?如果有,周围红点的数量最多是多少? 题目的描述很抽象,所以他解题的时候用了更具现的形式。他是从三维立方体着手的,然后推到高维立方体。解题的过程也并不算复杂,他利用三月在晚上灌输给他的柯西交错定理进行推导,通过这个定理将矩阵与该矩阵的子矩阵的特征值联系起来,作为数学工具。 然后构造了一组2n×2n阶矩阵,随后用数学归纳法很简单的证明了这个问题。前后用时大概三个小时,中间的难点无非就是在使用柯西交错定理时,对于构成立方体的数学矩阵需要重新定义。 这也能算一道世界难题? 不过很快小猫又发了消息过来:“喵,这道题的原型是:对于一个布尔函数f,在某个输入x(x是n个bit的布尔变量)的情况下,有超过s个布尔变量变化时,结果才会反转。即为布尔函数f在输入为x时的敏感度为s(f,x)。所有敏感度s(f,x)的最大值s叫做布尔函数f的敏感度。证明:存在一个正常数C,是的bs(f)≤s(f)^C。而现在你已经完美证明了bs(f)≤2s(f)^4。恭喜你,宁孑你用最简单最容易验证的方法证明了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 宁孑愣了愣,然后压根不等他有所行动,三月大人已经将关于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的各种介绍都已经翻了出来。宁孑仔细的看着,在大脑里将无数数据进行转化,然后发现——他好像是真的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对于用一个下午突然解决了一道世界难题这种事情,宁孑是没有准备的。 事实上在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过这是一道世界难题。只把这道题当成一般的训练题来做的,现在顺利完成了就好像做梦一般。 毕竟这跟他上篇论文可不一样。 上篇论文可以说是三月强行灌输给他的,但这道难题是他通过这一个月的学习积累,举一反三自己做出来的。三月之前并没有给过他类似的训练,最多只有关于柯西交错定理的推导过程,让他印象深刻。 犹豫了良久,宁孑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喵,你做出的题目当然你自己决定,你可以现在就根据刚刚的回答写一篇论文。当然这次我只会指导你,主要部分需要由你自己书写。正好锻炼你书写论文的水平。我建议你还是投上次那个期刊,毕竟你的上一篇论文还没发表,对于学界来说依然是个新人。但对于上次那家期刊的主编来说,你可是香馍馍。” 宁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但随后又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投华夏的期刊呢?” “喵,因为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了解,目前主流认识依然还是得到国外承认的成果才是最好的。所以要征服国内,你先让国外那些人都俯首称臣才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先让国外那些有名望的人把你捧起来,让你在国内能不依赖任何人就获得足够的资源,这样才能更顺利的发展。哎,谁让你们人类寿命是有限制的呢?时不待你啊!” 三月如同以往般感叹道。 显然这只小猫对于人类寿命的限制很是不满,他已经不止一次对这件事发表过感慨了。 “喵,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选择你了吧?其实你很有天赋,包括空间想象能力以及对问题的归纳总结能力,我研究了你很久,你的思维其实很缜密,做题的直觉很准。高考分数不高,纯粹是因为在这里系统化的刷题训练并不科学,简单来说老师的水平太次了,填鸭式教学都没找对方法!” “喵,所以你得相信自己。不止是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更要相信我的判断。虽然我总是说你很愚蠢,但跟其他愚蠢的相比,你的愚蠢也跟其他人与众不同。属于那种还算聪明的愚蠢,懂了嘛?” 嗯…… 其实宁孑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能感觉到三月大人是在夸奖他,虽然这是很难得的,但这种夸奖模式总是稍稍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还算聪明的愚蠢”这个评价对于三月来说大概、应该、可能是很高的评价了吧? 毕竟这只小猫的毒舌他的是见识过的,两位院士在他眼里,大概也就是没太多药可医的蠢货而已。有了对比心里还是能舒服挺多。 “那个,我知道自己还不错了,我现在就开始写论文?” “喵,写吧,这次你自己写,我不会帮你修改,但是我会给你审核意见,你再按照我的意见继续修改,直到我满意为止。说起来,好怀念当年我成为世界第一审稿人的感觉,你知道嘛?那个时候我是无数数学期刊编辑的宠儿,他们排着队,跪在那里,说着好话,求我帮他们审核各种数学论文呢。喵,所以你应该感觉很荣幸。” “我非常荣幸!真的!”宁孑应了一声,然后新建了文件,开始认真的在脑海中梳理上一篇论文的格式。 说起来,这才是他人生中真正的第一篇论文,不管多重视都不为过呢! 表过感慨了。 039 新的论文 三月大人是个很负责任的导师。在经受了三月的论文写作指导后,宁孑更加坚信这一点,指导论文写作的时候依然是事无巨细。 但对于三月大人说曾经在它那个世界,有无数的期刊编辑都跪着求它审核论文这一点,宁孑其实非常怀疑。除非那些数学期刊编辑们都集体有着受虐倾向。 平日里三月大人其实已经很毒舌了。可一旦进入审核论文的状态,那又是另一种毒舌了。用词更为激进,嘲讽的味道更足,能让人发疯那种。 比如:喵,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辅导过你论文写作,你这糟糕的用词我再多看两眼,都可能会在你前面被一波送走! 又比如:喵,天啊,我要收回刚才夸奖你的话。你最多只是看上去是有点聪明的愚蠢,但其实你跟那两位院士一样,愚不可及。不,也许你比他们更蠢!尤其是在写论文这件事上,简直能让我从此对人类文明失去希望! 如果心志没那么坚定的话,指不准就得被三月大人这些评价给整抑郁了。要知道这篇论文还是在写已经被三月大人认可的成果。 宁孑能忍受下来,大概就因为在毒舌之后,三月还是会很仔细的告诉他,为什么应该遭受这样的羞辱。并且能让宁孑无言以对。 宁孑总觉得三月大人因为很享受这个过程,所以才会每次都不把问题给说全了,就为了多损他几句。当然,他并没有证据。 就这样,整整一个下午,宁孑将这篇打印出来其实总计只有两页纸的论文来回修改了十三遍之后,终于得到了三月的肯定。 “喵,这样也就马马虎虎了。当然你可没资格骄傲,这个水准的论文,大概也就是以后你说是我教你写的论文,我不会否定!但你想让我承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嗯,依然是那副傲娇中还带着一丝优雅的样子。尤其是舔毛的时候。 投稿的期刊依然选择了数学年刊。 因为之前那篇论文还在审核中并没有发表的原因,他的名字其实还没在学术界传开,只在小范围内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继续投《数学年刊》可以少很多麻烦。 虽然这些麻烦对于三月来说,也就真的只是一点点麻烦,但能够在世界数学顶刊刷论文,其实三月也没太大意见。用三月大人的话说,其实宁孑这篇文章用来刷计算机顶级会议也是可以的。 但宁孑现在还没有那个气势能够在做会议报告的时候镇得住场子,所以这件事情还不急。现在这些用来刷声望的期刊上慢慢的刷刷声望就好了。如果把生活当成一个游戏的话,这就好像刷小怪升级。 轻车熟路的投稿,这次将通讯作者跟第一作者都属上自己的名字,宁孑已经没了太多的不适。毕竟跟上一篇论文比起来,这篇论文起码绝大部分都是他独立完成的。 唯一犹豫的地方,大概就是作者单位的填写了。 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已经是燕北体育大学的人了。 但毕竟还没开学,他也还没去过燕北体育大学。 只是在署农机厂这个单位,多少显得有些浪费了。 思考了半秒钟后,宁孑还是镇重的在职业上选择了学生,在单位上打入了华夏燕北体育大学的名字。 毕竟是未来的母校,能帮母校刷点名声还是挺好的。 因为在创造论文时已经写好了综述,最后检查一遍后,夜里九点,宁孑点下了投稿按钮。 完美! …… 如果让《数学年刊》的主编罗伯特·凯尼知道三月大人将自家的期刊评价为刷论文的绝佳好刊,大概会被刺激到呕血三升,甚至可能会在心底发誓将宁孑拉入黑名单,但好在这个世界还没人知道有这么一只叫三月的小猫存在。 所以当他坐在椅子上,又在后台看到宁孑的投稿时,只有惊喜。 最多还稍微带了一点点惊吓。 毕竟这效率太高了些,作者的上一篇论文还没审完。 扫了一眼标题,《Induced subgraphs of hypercubes and a proof of the Sensitivity Conjecture》。(超维立方体的诱导子图及其灵敏度猜想证明),罗伯特·凯尼又不太好了。 作为世界顶级数学期刊的主编,对于学界的各类难题,各种猜想其实都有了解。 没办法,不管是在小众的难题,都是有人在研究的。而且大家都喜欢往《数学年刊》投稿。所以对于这些学术期刊的编辑来说,也许在那些专精的方向上,不如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学者。但若论对学界动向的了解,知识的广度,他们还要超过许多学者。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宁孑这篇论文所解决的难题。一个计算机理论界非常令人困惑的猜想。 这次罗伯特·凯尼没有犹豫,直接点了进去。 大概的扫了一遍概述之后,便直接进入了正文环节。十分钟后,这位数学年刊主编茫然的抬起了头…… 怎么说呢…… 跟上次的近三百页的论文不同,这次的论文竟然这么简单? 这个叫宁孑的家伙,只用了两页论文就将困扰世界二十多年的难题给解决了?更让他无语的是,整个证明思路也是简单到让人发指,根本不需要太深厚的数学知识储备,基本只要懂线性代数的基本知识,就能无障碍的阅读并理解这篇论文,看懂整个推导过程。 换句话说,他本人都能成为审稿人,并确定这个证明过程是正确的。 对于数学家而言,将简单的问题想复杂,再用最简单的办法证明出来,本就是一种境界。当然有些难题一旦找到诀窍,可以让证明过程很简单,但有些难题,想要简化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吧,不管证明过程有多么简单,但灵敏度猜想毕竟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不能说证明过程简单就没了应有的牌面。论证过程简单,还能大幅度减少审核论文的时间,毕竟一看就能懂的论文,如果那些大拿们还用几个月来审核,就真有点说不过去。 这个必须尽快安排,哪怕只是为了给一个未来的学术大拿些好感。 等等,单位变成了华夏燕北体育大学? 体育大学? 什么鬼?! 040 太荒谬了! 六月初,华夏高考季。 本该是各大磨刀霍霍的季节,但京城的高校圈却被一个事件的进展不停反复刷屏了。 燕北体育大学在燕北大学的帮助下,开了个数学系。燕北国际数学中心的范振华院士,为推进这事,甚至在金砖国家数学大会期间都跑前跑后的推进,据说还冲到教育部高校管理部门里直接拍了桌子。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跟范振华不合的华清数学院主任卢正月院士据说私底下大骂了一通范振华这人比狐狸更狡猾之后,竟然在某次会议上主动表态支持这个事情,给的理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培养体育人才的大学在未来也是可以向综合性大学发展的嘛。” 这特么算什么理由? 所以大佬就可以任性到支持某件事情连靠谱的理由都懒得找了吗?人家校名都已经定位成体育大学了,却要往综合性大学发展?还不如把体育两个字去掉直接跟燕北大学合并算了! 但诡异的是,就在两位数学院士的合力推动下,燕北体育大学开办数学系这种荒谬的事情竟然还真就火速通过了。还具备了招生资格。当然这也不意外,毕竟老师从燕北大学的数院过去上课,连教材都跟燕北大学同步,怎么样也不可能误人子弟。 甚至对于许多高考失利有喜欢数学的考生来说,指不准还是一次机会。 众所周知,燕北大学数学院有多难考。这相当于考个二本的分就能跟着华夏顶级大学的老师学习,指不准未来还能跟燕北大学的教授混个脸熟,考研的时候能便利许多。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恒古不变。 只是没太多人知道燕北大学花这么大的代价到底是图啥。 信息上的差距让能看明白这件事的人不多。到是许兴凡之前放出的消息,有了许多猜测。但也仅仅就是猜测。 在燕北大学跟燕北体育大学都保持缄默的情况下,这种事外界也就只能当个热闹来看了。 6月10日,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金砖国家数学家会议顺利闭幕。 上午结束了最后的交流活动,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之后,下午范振华便来到了燕北体育大学去跟体大的一众校领导会面。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这次是燕北国际数学中心跟燕北大学数学院跟体大就帮建数学系的最后一次重要谈话。现在该跑的手续差不多也跑完了,双方签约后,燕北体大的数学系就能正式挂牌了。 本来也不用这么着急的。但不管是范振华还是体大这边领导都觉得,今年这个数学系建起来了,就宁孑一个学生,多少还是显得太刻意了些。 虽然这个时间点很尴尬,宣传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有燕北大学的牌子跟老师,想来多少能吸引几个报考的考生。 要求其实也不高,新系有那么三、五个人也行,当然能招到十个以上就最好了。 对于范振华来说,这次的会面其实很重要。签约的时候有些话得说到前面。 …… 两边见面,不用吃饭,已经宾主尽欢。毕竟这种在合作之初双方都觉得自己赢了的情况其实并不多。对于燕北体大来说,今天签完约,他们就已经赢了。 范振华已经说服了燕北大学相关的所有人。 在过一、两个月,论文在《数学年刊》上发表,燕北大学数学研究中心跟燕北大学数学院放在单位那一栏里,这波便也不算亏。无非就是有些老师上课会麻烦些,要赶到体大这边,解决起来也不麻烦,发点补贴便好了。 花一点小钱,让自家学校的名字上顶级数学期刊肯定是划得来的。要知道很多燕北大学的数学教授,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写出一篇能被《数学年刊》接受的文章。这就是现实。 顶级期刊上的论文发表数量、引用次数,一向都是研究型大学实力的重要参考标准之一。 毕竟能在顶级期刊上发表的论文,水平自然不用质疑,既然代表了作者的实力,更代表了大学的科研实力。这也是各大高校都会给顶刊作者发放奖励的原因,甚至是明码标价。 这还是近期一再控制唯论文论的情况之下。 如果放到几年前,就差明码标价了。 更别提宁孑的论文还解决了一个困扰世界上百年的数学难题。很可能明年即将在巴西国举办的国际数学家大会,就会邀请他去做一小时报告。 报告会上再提一句燕北大学的名字,这波就是纯赚了。 所以即便是坐在谈判桌上,双方依然是相谈盛欢,大家都很高兴。 “好了,各位,多的话咱们就不说了。其实今天这份协议就是走个过场,但为了以后我们还能保证愉快的合作,有一点我们先说在前面,未来体大数学系在读学生跟贵校自招聘的教授在学术领域发表的任何论文,单位一项必须要写燕北数学研究中心、燕北大学数学院与燕北体育大学共建数学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在友好的交流之后,范振华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递了过去。 这其实是早已经交流过的内容,对面自然没什么意见。 陈永刚接过合同,大概的浏览了一遍后,便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并盖上了早已经准备在旁边的印章。做完了这些,这位体大校长才露出了然的笑容,开口问道:“范院士啊,我们招生老师说你们注意到那个学生就是因为他的一篇论文,现在合同也签了,您应该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吧?能不能透点消息,这孩子写了篇水平多高的论文?” 这个问题在陈永刚脑海里憋了很久了,就是怕影响合作,到现在才问出来。 眼见得对面的老院士笑得如同花一般,正要开口解开疑惑时,对面放在桌上的手机却一边震动一边亮了起来。 随后只能眼看着对面瞅了眼号码,对着歉意的摇了摇头,然后先拿起了电话。 “不好意思,国外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打来的,应该有比较重要的事情,等下聊。” “没事,您先接电话。” 范振华歉意的笑了笑,接通了电话,然后便听到对面抱怨的声音。 “范,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你没有告诉那个小家伙我的邀请?为什么他最新投递的论文,单位成了燕北体育大学?这也太荒谬了吧?” “嗯?”范振华同样听得一脸懵逼,然后下意识的瞅了对面一眼…… 什么情况?新论文? 041 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事情等从《数学年刊》的主编罗伯特·凯尼注意到宁孑论文单位上的校名说起。其实相对于第一篇论文农机厂这个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机构的成为,华夏燕北体育大学稍微还能接受一点。 但体育大学还是让这位主编有些绷不住了。 在美国其实没什么专门的体育院校,但无论是公立还是私立的大学都会招收各种类型的体育特长生,这也是这些顶级大学唯一会以特长生为由特殊招录的群体。同时美国还有NCAA、NAIA这也的大学体育联盟机构为这些体育特长生发奖金。 各类大学的这种体育特招生情节是多种原因相互作用下的产物。比如美国作为发达国家,对各类竞技体育的关注度本就较高,而且体育事业的发展并不是举国体制,即便是奥运会这样的世界大型体育赛事,也大都是从各大高校直接挑人去参赛。 所以美国其实没什么专门的体育大学。有那么一、两所名声也不大。自然也不可能跟顶级数学期刊有什么交集。 但现在宁孑的单位却是体育大学,职业则是学生,看了之后的确感觉很违和。 所以华夏体育大学培养的学生接连解决了两个世界性的跟数学相关的难题,这多少有些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更让罗伯特·凯尼诧异的是,他早就违反规定,将宁孑的各项资料给了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希金森教授,他本以为双方已经联系上了,在正常人的思维模式里,当普林斯顿这样的大学向一位有数学天赋的学生摇起橄榄枝的时候,对方怎么样也不可能选择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体育大学就读。 所以思考了片刻后,他还是将这篇论文再次通过邮箱转给了希金森,并附上了一份邮件,询问了一下情况。 这次没有直接找上门,是因为他知道希金森教授受邀前往哈佛大学做演讲了。美国顶尖大学之间知名教授交流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这个时机很不凑强。 罗伯特·凯尼是真的想去问问,这位教授是怎么想的。 而正在哈佛做演讲跟学术交流的希金森也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罗伯特·凯尼发的邮件。 事实上当天他在做完演讲后,便一直在跟哈佛同样是研究偏位方程的一位华夏裔教授陈同方一起探讨宁孑那篇关于NS方程解的光滑性跟唯一性论文。 并不是探讨论文本身,而是对其中一些新颖的数学工具展开探讨。当然,希金森并没有向陈同方透露论文作者是谁,甚至没有告诉陈同方,他们研究的这篇论文作者是一位华夏人。 就这样两人探讨到了凌晨,终于熬不过困意将陈同方送出了酒店,希金森才抽出时间打开了电脑,这才看到了罗伯特·凯尼发来的邮件。 对于宁孑投稿新论文的事情,希金森自然是抱有极大的兴趣。当下也顾不上睡觉了,直接将论文看了一遍。 没什么好说的,总计就两页的证明过程对于一辈子浸淫数学的老教授来说,想要验证并不复杂。这篇论文的精华其实在于其巧夺天工的解题思路以及对数学工具的灵活运用。 同时这篇论文也再次让希金森了解到了这个叫宁孑的学生,那非比寻常的数学天赋。 等看完了论文之后,希金森才注意到罗伯特·凯尼还发了一封邮件,阅读之后,连忙翻出了作者资料,随后整个人也懵了。 嗯,华夏的体育大学?懵过之后就是愤怒…… 开什么玩笑!体育大学! 范振华干什么吃的?! 这样的学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体育大学的学生?! 所有即便此时已经是美国时间凌晨三点,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手机,给范振华拨了过去。 虽然这种愤怒毫无道理,但他必须得问问范振华,朋友间拜托的事情,他怎么办的? …… 从希金森嘴里得知宁孑又向《数学年刊》投递了一篇新论文后,范振华此时的情绪是振奋中还带着一丝庆幸的。这足以说明他的突发奇想是多么正确。 这是基于对希金森的判断。 虽然范振华还不知道这篇论文是什么内容,但如果其水平达不到《数学年刊》的标准,并不打算刊登的话,希金森打来电话第一句话就不会这么问了。 其绝大部分学者都是很现实的,因为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没有天赋的人身上。一篇垃圾论文只会让对面很愤怒,质问那个小家伙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天赋去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即便希金森是质问的语气,但范振华却并不着恼,而是很耐心且正式的回复道:“希金森教授,我当然有向他提过你的意见。而且他也告诉我收到了你的邮件,甚至还收到了伯克利那边某位教授的邮件,但他都没有回复。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主动找上门,他都不怎么想搭理我。” “怎么说呢,这孩子的性格还是比较内敛,而且他决定在大学期间要去一所体育大学。我跟卢两个人都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当然我也做了一些事情,正好想请你帮忙。我已经以燕北大学的名义跟他所报名的那所体育大学签署了协议,合作在这所学校开办了数学专业,他将是这个专业第一位学生。” “所以我希望期刊那边能够征求他的意见,灵活的将作者单位改成燕北数学研究中心、燕北大学数学院与燕北体育大学共建数学系。去一封邮件就好了,我相信论文作者会同意的。我也有这个自信能说服他,满足我们这个小小的要求。” 对面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天呐,又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家伙么?为什么上帝总是青睐那些不喜欢交流的家伙?好吧,我会去建议的。那先这样吧,我想等到腾出时间,我会去一趟华夏,希望到时候你能安排我跟那个孩子见上一面。”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希金森,他又写了篇什么论文?还是关于偏微分方程的么?” “不不不,这次是关于超维敏感度猜想的,他用极为娴熟的数学技巧解决了这个猜想。证明过程很简单,一目了然,但之前却没人想到过使用这种方法。他是个数学天才,范!一个起码百年一见的天才!” 042 就喜欢要好处的 对于希金森激动的评价,范振华并没有什么特别振奋的感觉,因为那就是句废话。 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能在二十多岁就解决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吗?更别提在跟宁孑探讨的时候,对方举重若轻的使用各种数学工具的过程,那才真叫赏心悦目。 用激动的口气说出那句土到掉渣的评价,只能说明希金森没跟宁孑面对面交流过,如果有过这种交流大概就不会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了。 但范振华还是很激动的,不为别的,起码没辜负他这番辛苦的操作。要知道为了让燕北体育大学多了这个数学系,他可是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一点面子都用出去了! 又是一篇《数学年刊》啊!这还没来上学呢,已经有两篇数学顶刊论文,解决了两个世界级别的难题,其中还是一个顶级的数学难题。 在得到了希金森肯定的答复之后,范振华挂上了电话。 他并没有要求希金森将宁孑最新的论文发给他,即便他已经在电话中确定,宁孑并没有先将论文发到arxiv上。反正他算是听出来了,这篇论文很快就会出现在《数学年刊》官网上。 网络时代就是这点方便,虽然纸刊每两个月才能上一次,但电子版却能相对灵活。对于一些比较有重要意义,又经过验证无误的论文,赶不上纸质版的版面,也可以更快的刊载跟全世界数学家见面。 于是挂了电话后,范振华看向对面的目光又有些不同了。 “陈校长,那篇文章自然是极好的,但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人。这么说吧,现在的年轻人总喜欢说什么被社会毒打了,但有些人……” 说到这里,范振华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才苦笑道:“有些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毒打这个社会的。宁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这句感慨绝对是范振华此时最真实的心理写照。先不谈社会有没有宁孑毒打,起码他是真的被这小家伙毒打过了。如果不是当时宁孑左一句“不想去”,右一句“那就留学”,他至于动用这么多资源,还废尽舌头,甚至动了几次肝火,来为燕北体大建设新专业么? 此时,会议室里听到的这句答非所问的评价,都愣神了…… 嗯,被一位顶级院士评价为生来就是为了毒打社会的,这特么是怎样的神仙? …… “喵……这里的院士们简直太有想象力了,他们这么干,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说他们是蠢货了怎么办?” 盛夏的午后,依然在埋头刷题的宁孑被三月突然蹦出的消息,打断了思路。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了,宁孑好奇的回道:“他们做了什么?” “喵……燕北大学跟燕北体育大学合作开办了数学系!喵,难怪那天签合同的时候那个姓鲁的家伙会专门强调了一句免试生得接受专业调剂。所以,你做好准备去体育大学读数学系了吗?” 宁孑挠了挠头,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那,我不去了?” “喵,为什么不去?这种在规则下的斗智斗勇才是生活中的一些调味品,你还可以选修啊!《数学年刊》的主编给你发来了一封邮件,你那篇关于超维立方体敏感度猜想的论文已经通过,但有人提出了要修改作者单位,询问你是否同意。我想很快你就会接到电话,毕竟那位促成这件事的院士肯定是不想废这么大的劲,做了一堆的无用功。” “额,那我应该同意?”宁孑很诚恳的咨询着三月的意见,他觉得三月大人似乎很懂人情世故的样子。 “喵,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当然不能无条件同意,这时候就是你争取各种好处的时候了。在博弈中,对方先期付出的代价越大,对无理要求的容忍程度就会越高。既然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为了不让前期的付出浪费掉,只要你开出的条件不会超过前期的付出,他们自然会对你予取予求。更别提你还有未来可期。” 小猫梳理着毛发,志得意满的说道。 “但我要提什么条件呢?”宁孑顿时犯了难,他压根没想过这些。 “喵,这就超出一只可爱而又优雅的小猫那可怜的认知了。人类的需求从来都是多变,诡异,且无法揣度的。我只是告诉你,在提要求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想到什么要求什么。这是你肯定要经历的。人的社会性注定了,你得学会在任何情况下跟任何人进行博弈。你可以把这次经历当成一次历练,学会克服矜持的心态,漫天要价!” 三月的话音刚落,宁孑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的范振华,还是那天这位院士自己在宁孑的手机上输入上去的,看着三月大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宁孑便知道关于提条件的指点已经结束,他只能困惑的接通了电话。 “喂。” “宁孑,我是范振华,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吧?” “没有,你有事吗?” “还真有点事,首先恭喜你又一篇论文即将发表在《数学年刊》上,不过期刊编辑应该给你发了封邮件,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哈哈,不瞒你说,我们燕北大学跟燕北体育大学合作,在体大那边开办了一个数学系,目前已经确定了你将是体大数学系第一位学生,所以我琢磨着你发表论文的时候,单位改一下比较恰当,你觉得呢?如果你也同意的话,只要今天给那边回一封邮件,表示你已经知情并同意,预估明天论文就能在官网上挂出来了。” “哦。” 宁孑简单的答了一句,这个单音字明显让对面有些犹疑了。 “那个,宁孑啊,你会回这封邮件吗?” 并没有太多心理准备的宁孑,憋出了五个字:“我的好处呢?” …… 坐在办公室里的范振华被问得愣住了。 毕竟很多年都没有人如此直白的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了。 即便有求与他,往往也是把话拐着各种弯来说,像这样直白的讨要好处……又不是菜市场买菜? 但随后范振华又满心欢喜,要好处是好事啊! 有的谈,总比没得谈好啊! 043 予取予求的谈判 一念至此,范振华便极为大气的说道:“行,你说,想要什么好处?只要不太过分,我这边都接下来!” 他不怕宁孑狮子大开口,反而怕他不开口。 毕竟在华夏教育系统,他办不到的事情还真不算多。 然而对面的回答永远是那么出乎意料:“我不知道,你说吧,不够我补充。” “嗯?”范振华愣住了。 现在的年轻人理直气壮的要好处都得别人开价了吗?或者说这是不把他榨干不罢休? …… 小猫给了宁孑一个赞许的眼神。 它觉得宁孑的性子真的比曾经的主人好太多了。这样才对嘛。这个世界哪里有能不劳而获的好处呢?永远不把自己的底线公示出来才是最好的谈判方式。 别问我需要什么,你能给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拿捏嘛! 哪像曾经那个老好人,想要啥就说啥,太实诚了,都不给对方自由发挥突破底线给出更高价的空间,差评! …… “奖学金?3……嗯,不,50万元!”范振华直接给出了一个高价。 按照现在燕北大学对于学生发表论文的奖励政策,在世界级几个限定的顶杆上发表文章,是有一百万奖励的。 在加上院系的一些补贴,学生能拿到的奖励大概在一百二十万左右。 《数学年刊》自然在目录上。 但宁孑终究不是燕北大学的学生,所以这笔钱其实也不少了。当然,他也会想办法让燕北体大那边出一部分。毕竟对面那所学校也有署名。 很快范振华便得到了对面的回答:“哦,还有呢?” 范振华觉得整个人有些不太好了。 对面古井不波的语气,让他听不出这家伙到底是对燕北大学在体育大学设置一个数学系不满才故意刁难,又或者就是单纯的想要些好处。 他本以为宁孑最多也就是嫌弃奖金太少,他已经想好了一系列的说辞,但谁想到对面根本不在钱数上讨价还价。 “咳咳,我还给你一个特别的直博资格,也就是你入学之后任何时刻都可以直接向燕北大学提交直博申请,我们保证通过,如何?”范振华思考片刻后,再次说道。 “嗯?”对面的语气显得有些困惑。 “怎么了?”范振华连忙问道。 “这是给我的奖励?”年轻人反问道。 “咳咳……毕业后直接给你一个教授名额?当然,还是得从副教授开始做起。相信我教育系统职称评定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这个起步已经是相当高了。”范振华换了种方式。 “我对授课没兴趣。” “那就研究员,当然也是从副研究员开始做起!” “时间线太远。” “宁孑啊,其实我呢,也是在科学院挂了个名,又在燕北大学挂了个副校长的名头,平时其实都不怎么管事儿的,也没什么太大的权力。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先提,我们再看能不能办到行不行?实在不行你来给我当老师?” 范振华是实在没辙了,闷闷的说道。 毕竟他可不是机器猫,能够予取予求。更不是宁孑肚子里的蛔虫,压根不知道这年轻人到底想要什么。 “那你等我想想,晚些时候再聊吧。” “别,就现在想行不?期刊那边等着你回话呢。” “哦……那我不挂,你等着。”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下范振华大概明白了,对面还真就是压根没什么具体的想法跟目标,纯粹就是为了开条件而开条件。 只是隔了一会,话筒里不时传来键盘的敲打声是什么鬼? 这家伙不会就把电话丢一边,忘了他还等着的事吧? 就在范振华琢磨着是不是该开口再问两句时,对面终于有声音传过来了。 “大伯说,我的堂姐想去大城市见见世面,让我照应着她,你能不能帮她安排一份工作?” 真的,听到这个要求的一瞬间,范振华突然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安排一个人的工作,对他来说这特么能叫个事吗? 甚至这压根就不用他在想办法啊。 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给燕北体育大学申报了一个新专业,起码给对面搞定了十来个编制外加每年三个教授职称评定资格,让对方想办法解决一个普通职工的位置这要求不过分吧? 于是范振华当机立断的答道:“没问题!你表姐是什么学历,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她上的大专,一个职业学院。目前是在隔壁城市一个大型连锁超市里做理货员。” “那在学校基层安排一个岗位没问题吧?待遇方面我不敢说有多好,但最基本的五险一金肯定能有。对了,上次去我听说你妈妈没跟你们住一起,所以你来京城了,要不要给你父亲也安排一下?也就近方便照顾嘛。比如可以安排一个管理宿舍这样的岗位,平时也没什么太麻烦的事情,待遇我来帮你争取。” 范振华举一反三了,立刻开口建议道。 “看门老大爷那种吗?” “咳咳,你爸爸还年轻,也不算老大爷。” “那回头我问问他。” “好!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我要养猫。” “哦,住宿问题啊?这个好办,我想办法在学校里给你腾一个独门独户的单间。” “在体大里?” “额……没问题!” “那就先这样吧。我去回邮件了。” “等等,额,宁孑啊,你想啊,这次要给你爸跟你堂姐安排工作,你又要单独住宿,这些都需要提前协调。所以你就不能等到开学再来了,只能你提前过来,我们趁着假期把这些问题都给安排好咯,如何?” “我先征求家里人的意见。” “行,我等你消息。” “嗯。” “额?算了,还是我跟你联系吧,你大概什么时候能确定,我打给你。” “晚上十点吧。” “没问题!” 挂了电话,范振华发现自己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没办法,跟宁孑沟通真的太累了。 得哄着。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起码终于能让他来京城了。 只要这小家伙来了京城…… 心里是想要蹦出些狠话的,却突然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来了又如何?还特么不是得哄着? 果然年轻时候就展现出惊世才华的天才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太讨厌了! 这孩子的性子就不能稍微讨喜一点么? 044 安排 就在范振华心头升起无限感慨的时候,挂上电话的宁孑只觉得很困惑。 刚刚的通话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未来似乎依然没什么期待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没有方向跟目标的人生——好像也不错? 是的,在困惑产生的一瞬间,宁孑便将这困惑强行否决了。 他本就没有什么太高的目标跟追求,何苦一定要给自己限定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先这么过着吧。 想到这里,宁孑先是拿起了手机,拨给了已经出门干活的老爸。 正如他跟范振华说得那样,一起到京城去对于这个县城的小家庭来说是件大事,需要家族的人一起商量。 在电话里将事情说清楚后,听到老爸说跟大伯马上赶来,宁孑便挂了电话,打开邮箱,扫了眼《数学年刊》的主编那封热情洋溢的邮件,随手回了一封信。 “I see,and agree.thanks.” 只有四个单词,其中还有一个单词是为了表示客气。不过话虽少,意思到却表述得很清楚,不至于有任何误解。宁孑也不太喜欢跟不熟的人太多废话,除非突然升起表达欲。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多。 随后宁孑便陷入沉思。 是的,打完这通电话之后,宁孑的思路完全无碍的进入了一个复杂空间节点的思考中。 不得不说,三月最近给出的题目越来越有意思了。 计算量开始减少,但是对于解题思路却要求越来越高。现在他所需求的已经不在是复杂的计算,而是在大脑中不停的构筑各种现实中不太可能存在的图形,才能拟清解题的思路。 是的,在线性代数已经有了一定基础之后,三月已经开始在为宁孑的脑海里构筑现代解析几何的知识内容。用代数的方式解决几何问题,那些繁复的方程跟方程组都能跟复杂的几何图形一一对应;相应的所有人们认知中存在或者不存在的图形同样能还原成代数内容。 从笛卡尔开始,数学家们便开始在各种抽象再抽象的问题上,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狂竞速着。这也是无数学子们最为诟病的一点了。 现在的理论数学研究可不像牛顿那个时代了。 不管是群论、代数簇,还是更具体的拓扑学、泛函,数学作为一门学科已经跟普通人渐行渐远。对于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来说,数学中的概念都已经看不懂,更别提系统的去学习了。 宁孑很幸运,因为有三月在,总能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概念解析成最易懂的概念,然后融合在给出的难题中,对他进行强化训练。 目前看来效果挺好的。 比如随随便便就解出了一道世界级的难题。 虽然对三月来说这大概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对于宁孑来说却让他对于数学更感兴趣了。未来到不一定要当一位数学家,但思考有意思的事情,总是比呆在家里无所事事要好些。 只是没多久,便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随后便是老父亲的招呼声,走出房间时,便看到大伯、伯母跟老爹,一家人到齐了。 伯母的到来让宁孑有些意外。 怎么说呢,大伯对他自然是极好的,但这大概也是伯母一直不太喜欢宁孑的原因。 宁建是个宗族观念跟大男子主义都很强的男人,对于宁家唯一的独苗平日本就很关爱,再加上宁孑自小就没有母亲照顾,这种偏爱自然就更多了些。偏偏时代的发展,人们越来越接受小家庭的概念,自然便有了矛盾跟冲突。 所以宁孑的伯母是很少登门的。 逢年过节的时候,宁孑去拜年时到也不会摆什么脸色,但也不会给宁孑太多笑容。印象中就是很平淡的样子。到是堂姐跟他的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每逢寒暑假,都会带着他在乡间到处野。 不过今天伯母看向他时不但带着笑容,还主动热情的说道:“这才多久没见,小孑又长高了吧?快赶上你爸了,男孩子就是好,二十岁了还能长。” 宁孑腼腆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好了,小孑,给大伯跟伯母倒茶。然后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爸开口吩咐了句。 很快,倒好了茶后,一家人坐到了一起。 宁孑也将范振华给出的承诺尽可能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这下伯母看向宁孑的目光更温柔了,这目光突然让宁孑感觉挺好。 “小孑啊,在大学工作好啊,还能有寒暑假,方便回来。对了,那位教授有没有说给宁晓安排的工作有没有职工编制?是大学里的正经工作吗?” 宁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认真答道:“肯定有的。” 虽然他没跟范振华讨论编制的问题,但他觉得这个要求是可以提的。 “那就太好了,宁晓有你这个弟弟,太幸运了。等会我们就通知她这个好消息,让她明天就赶回来!”伯母笑得合不拢嘴了。 宁建瞪了媳妇儿一眼,说道:“之前早就跟你说过,宁孑他们这一代就这姐弟俩,宁孑以后出息了,你还怕他会不照顾自己姐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天到晚盯着那点蝇头小利。” “你……”伯母想要争辩什么,但看了宁孑一眼,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将眼神瞟到一边,懒得在理会这个没有半点情商的男人。 宁建也没跟自家女人计较,而是看向宁爸道:“宁康,你跟不跟两个孩子一起过去。” 宁爸犹豫了半晌,又看了宁孑一眼,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就不过去了。上次去过一趟京城,不习惯。” “上次能跟这次比?上次你是去求人的,这次你是陪着宁孑去征服的!你觉得未来宁孑还会回这小县城吗?你在这里又没什么基业跟牵绊的,你留着做什么?听我的,有这种机会你就跟着小孑走。先去京城站稳脚跟,说不定过几年,你们都能拿到京城户口。”宁建大手一挥道。 “哥,那要这么说,那你们还留着干嘛?你那个小店子这些年生意也不行了,不如我们一家子一起过去。”宁爸想了想,看向大伯道。 宁建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行。咱们宁家在逻与的两套房子跟门面终究还是要打理。而且也不能一直麻烦人家,不然说不得就被人凭空看轻了。觉得我们宁家贪得无厌,这对宁孑的未来不利。” “至于以后我们能不能去京城,就得看小孑能爬得多高了。如果以后小孑的地位能轻松照顾这一大家子人的时候,我们再去不迟。” 宁孑看了眼大伯,默默的点了点头,人生好像突然又有了些目标的样子。 045 我着急发飙啊! 宁孑关于超维立方体敏感度的论文在《数学年刊》电子版上线了。 当然这篇论文也没在普通人中间掀起什么波澜。这篇论文虽然解决了一个世界性难题,但这个难题毕竟影响力有限。甚至可能在计算机理论界的影响可能比在数学界的影响更大些。 当然,在学界还是迎来了极大的反响。 尤其是宁孑这个名字算是跟活跃在学界的当代数学家跟计算机学家们打了声招呼。 起码有一点范振华判断的没错,将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跟燕北大学数学院的牌子放在燕北体育大学之前,那种在学界无法言喻的影响要小了许多。 那么长一大串单位名,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学者们来说,最多也就是扫一眼。基本上看到燕北国际数学中心跟燕北数学院的牌子,就在大脑中有了一个印象,很少会去关注后面那个体育大学的标签。 对于少数的知情者来说,早已经达成了共识,尽量降低体育大学的影响,自然也不会大肆宣传。 具体效果就是范振华这两天的电话比平时多了些。 不少人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宁孑的情况。这种情况对于范振华来说,也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毕竟以燕北大学的名义援助燕北体育大学数学系这件事,他其实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强行压下各种反对的声音,豁出去那张老脸去人家办公室里软磨硬泡甚至拍桌子这种事情很伤人品。 现在宁孑有篇论文先发表了,也让他的压力骤减。不用他过多解释,那些心里还有怨言的教授们,自然很清楚一个没有经过正经儿跟系统数学训练的学生,在《数学年刊》这样的顶级数学神刊上发表论文代表着什么。更别提这篇论文还获得了无数业内从业者的赞誉。 从理论上来说,超维立方体敏感度猜想的证明,说明了在计算机领域的确可以用科学模型,达到消耗最少的资源并得到最优化结果的目的。更具体些,大概就是证明了许多加班狗每天提交的那些报表中,可能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都是废话,跟最终结论无关。 简单来说,宁孑通过一篇论文,让全世界无数学者们对于这个名字有了初步的印象,并得出了华夏可能又出现了一个数学天才的结论。 打电话像范振华咨询的,大多旁敲侧击的也是这一点。 这个世界的数学家从来都太少了,有天分数学家更少,本就是共识。能在学生时代,解决这种数学难题,足以说明这个小家伙的数学天赋。 当然,也有人并不是这个目的,纯粹就是因为很酸。 比如卢正月。 “姓范的,宁孑这篇论文又是什么鬼?” “啊?你之前不知道吗?” “论文发表前,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又没邀请我来审稿!” “哎,对不起啊,老卢,最近事情太多忙的糊涂了。都忘了通知你一声。不过跟你说实话,我最近也在为了这个小家伙的事情忙得天昏地暗的,实在记不得那么多事情。而且他这篇论文,我也是刚刚才看完。之前我也只是通过希金森教授得知有这么件事情,但具体论文也没看到。” 范振华如此客气的跟卢正月解释,主要还是因为在燕北体育大学开办数学专业这件事上,这个顽固的家伙也是出了几分力的。即便只是嘴上的声援,也帮他挡了无数阻力。不然他要面对的麻烦更多。 “呵呵……这到没事,你干过河拆桥事情有不是一次两次的。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他那篇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论文你审完了没?审核意见提交了吗?” “啊,还没有,怎么了?” “还没有?一个半月了,你在忙些啥?再说了,你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吗?差不多得了!这种论文你还拖着,你良心被狗吃了?” “这不是还早吗?宁孑的第一篇论文跟这篇可不一样,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可比这个敏感度猜想更重要,而且也更复杂。再说,老卢啊,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我急着发飙啊!你别忘了,宁孑本该是我们华清的学生。这些天我一直忍着,对教学我不发表意见,对研究我不发表意见,对某些人的工作我不发表意见,我特么就是在等着宁孑的论文发表了,方便我把那股子气一次性爆发出来。所以你说我急不急?我特么快急死了!” “知道我为什么跟下面交代不要宣传宁孑这篇论文吗?就是不想让那帮人注意到!我盼着他那篇关于NS方程的论文赶紧发表啊!懂了吗?!” 外人大概很难想象一位德高望重的院士会直接爆出粗口,但范振华显然已经习惯了。 事实上卢正月的火爆脾气本就在全世界数学界都是出了名的。 这次从逻与县回来,这家伙一直都没闹出大新闻来,范振华本以为是因为年纪大了,性子终究还是不如曾经火爆,原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这老头子竟然是在蓄力,准备憋大招。 可以想象等到来年开学后,这个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老家伙会在华清掀起多大的风暴。有那么一瞬间,范振华心头竟然升起了一丝同情的情绪。 更别提他能听出卢正月语气中那股子满腔怨气跟森然杀气。 “老卢啊,你光催我也没用啊。审稿人又不止我们两个?据我所知宁孑上篇论文审稿人有六位啊!普林斯顿的教授、克雷研究所研究院、伯克利的教授、哈佛的教授,他们没审完,这论文还不是得等着?” “废话,我当然知道。但我们如果给出了审核意见,对于期刊那边来说也是压力吧?这种水平的论文,期刊编辑不急吗?大家都没提交审核意见,他们只能等着,但是陆续有人给出意见了,他们也会去催啊!别折腾了,不管怎么样,最迟九月,我希望能看到宁孑这篇论文上刊!我要把预订的期刊砸到刘主任的脸上!” “我……给我几天时间,下周,下周我一定提交。”范振华无奈的说道。 他能听出来,再推脱,对面是真要骂人了。 两人关系好不容易稍有缓和,他实在不想再横生枝节。 毕竟这次是他赢了。 为了不让这家伙又唠叨,范振华不等对面反应,补充道:“对了,有个消息别说我又没告诉你,已经确定了宁孑下周三到京城,我已经让小许都安排好了。” 对面沉默了半晌,幽幽传来一句:“哎,没想到啊,你这辈子没干啥好事,土埋到脖子了,到是活的像个人了!就这样吧,记得下周一定要提交。 046 目标更清晰了 逻与县,百花小区。 一个靓丽的女生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后,迈着大步直接冲进了小区,很快便出现在宁孑家的门前。 “叔叔,宁孑人呢?” “宁晓回来了,小孑在……嗯,屋里呢。” 宁康看着已经直接冲进宁孑房间的宁晓,无奈的摇了摇头。 …… 宁建一直想要个儿子,但在最合适生育的年代,他担任了农机厂的工会主席。在那个计划生育严格执行的年代,到也不是不能要二胎,但领导也说得很清楚,宁建这个位置最需要以身作则。 如果一定要再生一胎,就得把位置让出来。 思来想去之后,宁建还是决定先妥协。 好在弟弟宁康生了个儿子之后,再要一个儿子的心思便也淡了。只是有意无意间,培养闺女的方式却跟养儿子没什么两样,这也让宁晓的性子跟那孩儿很像,外向、活泼,甚至有些大大咧咧。 到是宁孑性子偏内向,所以小时候经常就是宁孑跟在宁晓的屁股后面到处乱蹿,闯出一些小祸事,大都也是宁晓站在前面顶缸,到不是宁孑没有担当,只是他不喜欢说话,每次即便是他先站出来,也会被宁晓直接拧着领子给拉倒身后。 所以姐弟俩从小到大关系都是极好的。 只是宁晓毕业后就去了隔壁的市里打拼,宁孑读高中期间一直在埋头做题,生活交集便渐渐远了。但过年的时候,宁晓从来不会忘记给自己的小堂弟带份礼物。 一支笔,一本书,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每次都能让宁孑开心很久。 这次也不例外。 听到宁晓声音的那一瞬间,宁孑便已经从他的小桌前站了起来,开心的扭头看着堂姐。 “姐!” “咦,你小子怎么又长高了?” “高了吗?” “废话,过年的时候才比我高一个额头,现在快比我高半个头了吧?过来比比。” 宁孑老老实实的走过去,两人站在一起,果然,宁晓只到宁孑鼻子了。要知道宁晓可不矮,1.65的个子搭配105斤左右的体重,在逻与县也算是少有的高挑身材了。 不得不说老宁家的基因的确不错。宁孑很帅,宁晓也很漂亮,而且是那种英姿飒爽的靓丽,有些像林青霞年轻时候,即便不施粉黛,拍张照片直接发网上,颜值起码也有八分。 如果再加上能拿九十分的身材跟开朗的性子,被人夸一句女神,也不算离谱。 “啧啧啧,真的长大了啊。对了,你在华清的事我听说了,当时我就想冲到华清去,把那个女的给揪出来揍一顿。气死我了,我弟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竟然污蔑我弟猥亵!放心好了,这次姐跟你去京城,到时候你带我去华清,把那个绿茶婊给指出来,看我不把她揍到找不到北!” 宁晓揽着宁孑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拳头在宁孑眼前晃了晃,匪气十足的说道。 这番话也让宁孑心里感觉暖暖的,毕竟他是知道的,自家这位堂姐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敢打架。 小时候宁孑被其他女生欺负了,宁晓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下次遇到那个女贱人了叫我,你们男人不能打女人,我能!” 这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如果恰好在村里遇到了欺负宁孑的女生,宁晓是真的冲上去就打,而且还从没打输过。每次都能让对面嚎得哭天抢地。 能取得这累累战果用她的话说便是:女人才更懂女人,知道揍哪里更疼。 “姐,先别说这个了。我都懒得去想这件事。现在我也挺好的。而且如果没有这件事,说不定我还没机会跟你一起去京城呢。”宁孑摇了摇头,说道。 到不是他已经释怀,而是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姐姐对这事耿耿于怀。 “对了,说到跟你一起去京城,我妈说你帮我搞定了一个京城大学里的正式工作?真的假的?”宁晓认真的问道。 毕竟这关乎到她的未来。 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她跟自家老爸一样,一直觉得宁孑以后肯定能有出息,但她这个弟弟还在上学嘛,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人完全没有准备。 “嗯,我跟燕北大学一位教授说好了,他会想办法帮你安排一个工作,在高校内部,说是有五险一金。还说能帮我爸安排一个宿舍管理的工作。” “我能做得好吗?” “你肯定没问题的。那位教授说了,你有超市工作经验,在学校做后勤工作肯定能手到擒来。” 如果让范振华听到这番话,肯定会矢口否认。他是真没这么说,但宁孑说得却是理所当然。是的,这一刻看到堂姐脸上挂着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做一个很牛逼的人,是能让他开心的。 一直很模糊的人生目标也渐渐变得清晰。 他突然很想变强,变得很强。比如强大到没人能再污蔑他跟他的家人,强大到不需要在沾别人的光,就能帮堂姐安排她想要的工作,甚至不用工作,让身边一直关爱他的人都能过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生活。 这样就挺好。至于别人怎么看他,其实无所谓了。 念头通达后,宁孑笑得很开心。 “真的假的?对了,我听说那位教授还是个院士?你是怎么得到院士青睐的?赶紧说说……” “喵……”一声猫叫打断了宁晓一连串的问题,这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这才看到宁孑案台上趴着的那只小猫。 “咦?你养猫啦?” 宁晓惊喜的说道,松了正揽着的宁孑,冲到桌前,就想把三月抱到怀里。可惜的是灵动的小猫已经站起身,直接跳到了窗台上,然后顺着半开的窗户直接蹿到了窗户外。 “咳咳,那个三月大人不喜欢有人抱它。”宁孑颇为头疼的说道。 “三月大人?是这只小猫的名字吗?喵喵,来让我抱抱,我给你买小猫最喜欢的小鱼干。”宁晓更来劲儿了,看着窗户外的小猫,撸起了袖子。 “喵……”小猫偏着脑袋,似乎思考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扭头,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完了,小猫跳楼了!” 同一时间,宁孑脑海中闪过三月大人的话:“喵,给你放三天假,要好好休息哦,我先去京城,帮你探路了!” 047 连锁反应 三天假期? 就在宁孑还在愣神,并在心底感叹三月大人太通人性时,宁晓已经冲到了窗台前,可惜窗外已经没了那只小猫的身影。 “我就那么可怕?你的猫宁可跳楼,都不让我抱抱?”宁晓扭过头,愤愤不平的说道。 “它只是单纯的怕生而已。没事,过会它会找我的。对了,燕北大学的许老师说已经帮我们订好了后天早上去京城的动车票。明天他会来接我们去省城,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宁孑太了解自己这个堂姐,随口便岔开了话题。 “对哦,我差点忘了。走,我带你逛街给你买衣服去!”果然,宁晓已经懒得管那只跳窗的小猫了,扭过身拖住宁孑便打算往外走。 “等等,姐,没事买什么衣服啊?”宁孑有些抗拒。 “废话,你在华清为什么受欺负?不就是平时太不爱打扮了?相信我,你随便打扮一下,别说你没猥琐人家小姑娘,就算你真的猥琐了,她都要倒贴上来。咱叔啥都挺好,就是太不注重形象了,你也一样。” “这次去京城,我可得把你打理得好看点!快走,今天很忙的。要给你买衣服,设计个发型,嗯,你的眼镜也得换一副,什么年代了,哪个年轻人还带这种大黑框的啊!嗯,换一副好看的。对了,再配副隐形,听姐的,赶紧出发!我可是攒了三个月的工资,就等着今天来挥霍呢!” “啊?!” …… 就在宁孑一家人还准备着前往京城的时候,围绕着宁孑这个名字,一连串的影响正在慢慢发酵着。 首善之地,消息自然不可能闭塞。 即便是卢正月专门交代了暂时不要宣传宁孑发了篇论文这个消息,但类似于《数学年刊》这样的顶级学术期刊,大多数象牙塔或者研究院里的教授都会按时关注。 即时了解世界最新的学术信息,本就是科研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尤其是对于数学而言。很多理论方面的研究,在暂时看来本就没什么太大的现实意义,数学工具可不像实用专利那样,有什么保护。光闷着头做研究,花了几年时间出了成果,结果发现类似的问题人家几年前就已经解决了,那绝对是件让人崩溃的事情。 尤其是在网络时代,花点小钱订阅写期刊,就能让研究少走弯路,怎么算这都是件划得来的事情。这也让本该是传播学术的期刊能赚得盆满钵满。尤其是一些影响力大差不差的期刊,可不止是订阅要求,甚至想要发表还需要给版面费。简单来说就是发表期刊的学者花钱,为自己的成果做宣传,顺便帮杂志社赚钱。 所以不管卢正月再如何尽量低调的不宣传宁孑那篇论文,但经过几天的发酵,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了。 没办法,作者那个单位太特么骚了。 国外的学者或者对那么长一串的单位不太敢兴趣,扫一眼燕北数学国际中心跟燕北大学的名头,就没什么耐心继续看下了,反正知道是这两家培养出的学生就够了。 但国内的学者可不一样,看到是华夏人独立解决了这个世界性难题,对于作者NingJie的身份自然会更为好奇,了解得也更仔细,于是跟在单位栏最后的“Yanbei Sports University”几个单词足以让大家把眼睛闪瞎。 更别提事情还得连起来看。 范振华力排众议为燕北体大援建数学系的事情还传得沸沸扬扬内,这就有了一篇署该单位的论文面试,学术圈内许多人顿时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原因搁这儿呢!只是这个叫宁孑的学生不能直接给招到燕北大学去么?七拐八拐的搞什么名堂? 当有了这个疑问,很快便直接打通了搞学术的教授们跟招生老师之间的信息鸿沟。 哦,原来这个叫宁孑的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拒绝了燕北大学跟华清大学的招揽,死活不肯去这两所学校读书,就认准了燕北体大。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除了燕北跟华清的那些教授外,绝大多数的教授们只觉得很有趣,毕竟这种事情以前没听说过。更别提大家都苦燕北大学跟华清大学很久了。 每年投入到高校教育方面的经费就那么多,别家多一点,自家就少一点。 毫无疑问,燕北大学跟华清大学每年都拿走了大头,这自然很难让其他学校开心。毕竟华夏的高校其实并没有那种成熟的校友反哺制度。一般高校本就很难拿到各类捐款,加上本科学费着实便宜,想要发展还得依赖于财政上的拨款,现在既没有选择出国,又根本不理两所顶级高校的学生,在心底叫好的人可不再少数。 当然,有了这些信息再看论文时观感又不同了。 怎么说呢,单纯从学术的角度看,宁孑独立证明了布尔函数敏感度猜想这个问题,足以证明了他在数学方面的天赋。但如果一定要从学术水平上来说,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毕竟论证过程很简单,最重要的是灵关一闪。只能说未来可期。 这种人才在招揽不到的情况下,是否需要专门去燕北体大建设一个数学系,那就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在绝大多数教授看来,大概是不值的。 堂堂燕北大学副校长,燕北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主任,老一辈的共和国院士,想要提携一个小辈,小辈不领情,竟然追着去讨好……说实话,还是太掉份儿了! 好歹是曾经的学部委员啊,该有的脾性呢?!大公无私也不能到这种地步吧?就为了让燕北大学留个名么? 当然,这只是其他高校教授心里的想法。 但华清内部不太一样。 比如华清物理专业。 当从其他教授那里得知这件事后,系主任刘铮名第一时间登陆了数学年刊官网,查看了这篇论文,仔细核对了名字之后,也大概明白了卢院士最近看他极不顺眼的原因。 他把一个数学天才给赶走了,而且院士亲自去招揽,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回来了! 看过论文之后,刘铮名专门又将宁孑的资料翻了出来,在考试科目处仔细看了三遍,依然是一脸懵。在华清的时候,这天赋完全没展现啊,数学相关的科目都是从之前的不及格到勉强及格啊…… 华清劝退还能激活小宇宙?! 048 急了 实事求是的说,摆在刘铮名面前的这份资料实在没什么太突出的地方。 大一上学期期中考试,五门课不及格,还都是专业重点课,期末三门不及格,另外两门功课也在及格的边缘,被学术警告。大一下期中考试终于全部及格了,但其中三门功课依然卡在六十分的下限…… 这样的成绩单,刘铮名在华清的见的多了。 跟初、高中老师总喜欢强调努力能够改变一切不同,也喜欢那种认真努力的学生。到了大学阶段,尤其是重点大学的理科,单纯靠刻苦努力才能勉强跟上学习进度的学生,已经不那么显眼了。如果是到了研究生阶段,甚至导师会主动劝一些天赋不佳的学生放弃一些太过困难的选题。 所有老师其实都是对的。 在华夏的考试体系下,初、高中阶段的努力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一所更好的大学积累的人脉以及提升人的眼界,的确是有极大的帮助。当优秀的人都在一个群体,那种激励作用,本就是很强的。 但科研工作是个最为典型的金字塔构造。全世界做学术研究的研究人员,大概只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人做理论开拓工作,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做的都只是辅助性工作。 没办法,学术之路太吃天赋了,刘铮名也实在没能从宁孑之前的资料中找到天赋的影子。从这一点上说,他觉得挺冤的。 他承认,当初审核这些资料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大概是即便这次麻烦解决了,以这学生目前跟上功课的吃力程度,未来大概率也可能因为成绩很劝退。毕竟大一学习的都是基础,到大二才开始有更深的内容。 在加上同学之间的调查对宁孑的评价也并不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当时直接做了批复,万万没想到啊,这家伙回去之后就磐涅重生了? 所以大一的时候这家伙是把天赋给藏起来了?又或者单纯就是高中时候的老师水平太低,所以没能启发出天赋,在华清被醍醐灌脑,就要爆发的时候,结果突然发生了这些破事,然后直接走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此时刘铮名都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无妄之灾啊!”合上资料,刘主任在心底感慨着。 平白无故得罪了一位愿意提携他的学术大拿,换了谁心里都不太舒服。好在他并不觉得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其实他也多方打听过,大概了解了当初吸引卢正月跟范振华专门赶到逻与县去是因为一篇数学论文,所以在他看来大概就是这篇文章了。解决了一个世界难题,展现出了天分,到也不是太夸张。 “想来过些日子,卢院士心里那股子怨气也就消了吧?”刘铮名在心底默默的想着。 显然,这是误判了。 会有这种误判一来还是郑文华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虽然刘铮名主动打电话问过他情况,但是关于宁孑写的论文解决了什么问题,他却只字未提。 在得罪谁对自己影响比较这一点上,郑文华判断的很清晰。 更别提对于宁孑退学这件事,郑文华也是有怨气的。本来这可以成为他未来吹牛逼的资本,结果搞成这个样子,心情自然也不会太美丽。 二来则是时间问题。 今年四月份从华清退学,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如果还能有别的文章吸引了两位院士的注意,刘铮名是不太相信的。那就已经脱离了天才的范畴,简直是妖孽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妖孽?还正好让他给得罪了? 人不可能倒霉到这种程度。 有了这些判断,刘铮名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检讨来让卢院士赶紧消气了。下个月院系领导班子要调整了,他也在调整之列,从应用物理专业这块跳出去,成为正儿八经的物理系领导。 对于许多已经认清了自己的能力,知道在学术上已经无法更进一步的学者来说,跳出曾经的桎梏,开始走行政管理路线的确是一种兼具了理科生思维的理性选择。 刘铮名今年才刚刚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自然也是有着上进心的。但前提是卢院士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比如明确表达反对意见。 是的,刘铮名其实已经不求卢正月帮他说话了,只要这位大佬不吭声,别对物理系这边的调动发表意见就够了。该做的工作他已经都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能跨出这一步。 同时这次换届对他的人生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跨过这一步,未来就有更广阔的前途,如果出现意外,意味着他起码要等四年,也可能要八年。而八年后他可就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啥雄心壮志都可以熄了。 天知道华夏有多少人都是卡在了这一关上,尤其是这些年什么都提倡年轻化。这也是刘铮名近期一直对卢正月的态度分外敏感的原因。 没谁愿意平白无故的被耽误几年。 这也是他没因为这事迁怒一线辅导员的原因,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无端发脾气不但于事无补,说不定还有反效果。总不能这时候给下面留下个没担当,遇事只会推锅还无能狂怒的评价。 但让他苦恼的是,卢正月现在压根就不肯见他。 不止是在办公室里,哪怕他专门挑了休息日去家里拜访,也就只能进跟家门。见到他来了,老院士便直接进书房,把他关在外面。 解铃还须系铃人? 也许可以在七月前,想办法以系主任的身份去给宁孑道个歉?一个学生总该比老院士要好说话的多吧?如果能让宁孑来京城,带着他一起去拜访卢院士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升起,就无法抹去了。 还好资料里还留着宁孑跟他父亲的手机号。 只是刚在手机上按下宁孑的号码,刘铮名又感觉这样贸然打电话过去不太妥当,想了想,还是先打给了宁孑曾经的辅导员。 “小文,现在有空吧?来我办公室一趟。嗯,快点!” 049 诈骗电话 华清大学,理科大楼,刘铮名里的办公室里,辅导员文希琢正诧异的看着系主任。 “额?跟宁孑联系,邀请他近期再来华清看看?刘主任,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能怪这位辅导员消息闭塞。 学期末要整理各种学生资料,本就忙碌。最近还正在谈恋爱,所以文希琢最近是真没时间去关注数学方面的学术动向。更别提他这个层级,自然也没有太多关于院士动向的信息,刘铮名也没跟他说起过这些事情,所以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情基本上一无所知。 “你别管这么多。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客气点,要有诚意。” “您总得跟我说以什么理由吧?” “随便什么理由。对了,跟他说来的交通费用都由系里全额报销,不限交通工具跟坐席。”刘铮名又交代了句。 “那,行吧。我等会回去找找他的电话,然后联系下他。”文希琢勉强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让他这个辅导员去联系一个从他手里被退学的学生,还要请那个学生再来华清看看,这事怎么想都觉得透着股子诡异。偏偏刘主任还不愿意说明原因,他这个辅导员更不方便直接问。 “别等会了。宁孑的资料还在这儿,电话也在,你就在这里打过去问问。”刘铮名拿起办公桌上的刚刚被合上的资料递了过去。 “额?好的。”文希琢点了点头,接过资料,找到宁孑的电话,然后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是宁孑吧?哦,我是文老师啊,有个事想……” 文希琢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然后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冲着正看向他的主任,闷闷的说道:“他挂了。” “挂了?”刘铮名愣了愣,眉头也皱了起来,随后说道:“可能是误触,你再打过去。” “哦,好!”文希琢有些憋屈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点了拨号。 本来他就不想打这个电话,谁敢想打过去还被直接挂断了。但没办法,能留在华清当辅导员可不容易。更别提他还报名了华清的在职辅导员专项培养计划,早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一整套发展路线,自然不好忤逆系主任的意思。 只是一分钟后,文希琢再次郁闷的放下了手机,一脸忧郁的说道:“刘主任,我这儿一直提示对方通话中,要不您换个电话打打试试?我怀疑他这是把我的号码直接拉黑名单了……” 其实文希琢压根不是怀疑,他敢肯定宁孑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名单了。 因为他跟女朋友吵架后,对方把他号码拉进黑名单时,情况是一模一样的。只要用他自己的手机号打,永远是通话中,换了个号码,马上能打通。 “把你拉黑名单了?”刘铮名也是一愣。 本想着学生比较好对付,谁知道对方压根不给说话的机会。 不过刘铮名还是拿起了座机,拨通了早就印在脑子里的号码。 很快听筒里就传出电话接通的铃声,不过刘铮名飞快的挂了电话,然后对文希琢说:“你再打一个试试?” 这次文希琢干脆开了免提,果然没一会,扬声器便传出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please redial later。” 这次能确定了,宁孑的确把曾经辅导员的号码干脆的拉进黑名单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刘铮名终于还是冲着文希琢挥了挥手道:“算了,你先去忙吧。” “那行,刘主任,我先走了。”说完,文希琢干脆的扭身走出了办公室,他也着实不想呆这里了,这特么都是什么破事儿? 看着文希琢离开后,刘铮名想了想,再次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座机,直接按了重拨键,让他无语的是,这次又打不通了,对面再次提示正在通话中。 主任这次是真感觉有些怒了,于是他拿出了手机,拨号,通了…… “喂。” “是宁孑吧,我是华清物……嘟嘟嘟……” “砰……”刚换不久的苹果手机直接被刘铮名拍在了桌上。 这特么的……什么人呐?连自我介绍都不听完就直接挂电话?这特么谁教的? 真的,再好的涵养也受不了这个啊! 缓过劲儿来之后,刘铮名突然有些懊恼。说起来他应该先给宁孑发个短信表明身份,这样说不定就能沟通了。那小家伙在恨,也恨不到他这个主任头上吧? 好在他有两个号码。 一念至此,刘铮名先是用之前联系过宁孑的号码又打了个过去。毫无意外的,再次黑名单了。于是他又拿出抽屉里另一部手机,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飞快的编辑了一条短信:“宁孑同学,你好,我是华清物理系的刘主任。之前可能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已经责令相关人士做检查,现有些问题需要跟你通话,请接听这个号码的电话。” 编辑完消息,发送成功,刘铮名又等了大概一分钟后,这才冷静的再次拨打已经让他印象已经无比深刻的号码。 听筒传来的完美播音腔,也让他再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更让他大概明白了,刚刚以宁孑为突破口,攻破老院士心房的想法有多可笑。 虽然卢院士懒得理他,但起码在学校时不时的还能见上一面。 那个学生显然压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甚至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废话。 真的,上一刻,刘铮名真感觉只差一点他就要被气疯了。 不就是有点天赋,解决了一个不算著名的难题么?至于嚣张成这样? 心里愤懑的想着,但终究还是无计可施。 这一刻,刘铮名甚至真的后悔当初太轻易的把宁孑放走了……毕竟如果宁孑还在物理系,敢如此放肆,他有一万种办法让这个学生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可惜了……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逻与县城最大的服饰市场里宁晓好奇的伸着脖子,瞅着宁孑手机问道:“谁啊?一直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说话就挂呢?” “诈骗电话。” “哦?重金求子那种?” 宁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是。” “那你可不能被骗了,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也不行呀!你这么聪明,又那么帅,我们老宁家的基因可是很贵的!”宁晓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