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我的情人潘金莲 王霖感觉有人在踢他。 “喂,直娘贼,别睡了……” 他别过头,迷迷糊糊将睡姿由仰面朝天调整成了更舒服些的侧卧,枕着单臂,依旧放肆地打着酣。 屁股剧痛,显然被谁狠狠踢了一脚。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乌漆抹黑一片,只影影绰绰看到一张尖嘴猴腮的面孔晃荡着,一两滴口水滴落在他脸上。 谁?王霖吓了一跳,下意识坐起身来,倒抽口冷气。 这……什么鬼地方? 一股浓烈的混杂了各种腐烂味道的臭味扑面而至,险些没熏死他。他立马屏住呼吸,右手迅速向腰间摸去,却只摸到了硬邦邦的髂骨。 枪呢?! 眼睛适应昏暗环境视野所及便渐光亮了些,他终于看清了周遭的情况,身子底下不再是柔软的皮沙发,而是潮湿的枯草,身后还有一排海碗粗细的木栏,头顶有个磨盘大的天窗,投进淡如霜雪的月光。 他大惊失色,似乎、竟是一间牢房?!! 脑子里紧接着就是一片浆糊。连续三天三夜蹲守抓捕上了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的连环杀人案嫌犯,导致他当时身体和精神都处在了頻临崩溃的状态,一阵阵心慌气促,为避免猝死或心梗,他才被属下催促着进办公室睡那么一小会。 结果…… “你这厮看着文绉绉,却是雷公投胎么?呼噜声跟打雷一样,搅得俺头昏脑涨。” 隐约见身前有个细小干瘦、獐头鼠目的青年,撇着两抹狗油胡抱怨着,慢慢又溜回了角落,坐下来背靠墙,嘴中还叼着一根杂草。 王霖木然。 执法森严的刑警队长反倒被抓进了大牢,这是在做梦么? 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攥住了一捧枯草,此时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仿佛被人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起惊涛骇浪。庞大的信息流窜、乱七八糟的情绪如熊熊大火,他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人影在火焰中摇曳,转眼灰飞烟灭。 大宋,重和元年。 4月初。 东平府,清河县大牢!!! 王霖嘴角略抽,这竟穿越了。不过与这些年越来越多的穿越者前辈相比,他这开局委实有点特别。 他是在沿海工作的山东人,与这位清河县19岁的穷书生同名同姓,身世也极类似,父母双亡后家道中落,不同是他刑警学院毕业进警队一路快速成长,穷书生则沦为本县富户张某家的私塾西席。 果然“才子配佳人”及“穷书生多艳遇”的历史周期律颠扑不破,多情英俊的教书先生来张家不久,就看上主人家的美貌使女,好日子随即到了头。 实际上郎情妾意也没两天,啥也没来得及干,最多就牵了牵手、送了两首情诗,就被气急败坏的张大户棒打鸳鸯。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穷书生根本不知自己触碰了怎样的禁忌,老乡绅朝思暮想一直未曾得手的禁脔,以为被他偷偷拔了头筹,那口无名妒火烧得……张大户家好几天都鸡飞狗跳。 于是张大户家第二天夜里就丢了一宗金银财宝,实际这包东西中的一部分最后进了本县钱谷师爷胡珍的腰包。 就有了接下来无妄的牢狱之灾。 不过也没受什么罪,确切地说,知县老爷惊堂木一拍,那句“再不从实招来定打不饶”的例常狠话刚撂下,穷书生就高举双手畏打成招。 也太怂了。 王霖深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前很自然浮现起那个脸衬桃花、眉弯新月、纤腰袅娜、窈窕生香的小娘子。 她叫潘金莲。 此时西门庆还远在阳谷县,情窦初开的潘金莲根本不识武大郎,满心只有王霖郎。 我姓王,我的邻居武大郎? 还真有点意思……王霖以手扶额,若非自己穿越取而代之,估计以穷书生这怂样就算出狱也断不敢再招惹潘金莲了。前者应照旧会嫁给武大,既定的轨迹浩浩荡荡不可阻挡。 而再有不到两年,就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潘金莲照旧会说:“大郎,你该吃药了。” …… 这间牢房破旧不堪,王霖玩弄着一根枯草,捻动着来回转悠,计算着目前的处境。 作为水浒传的铁杆粉丝、历史爱好者及现代执法精英,他对古代法尤其宋代法律了解不少。 按《宋刑统》定——县级衙门只能判处杖刑以下(即笞刑、杖刑)的案件,而对判徒刑以上(即徒刑、流刑、死刑)的案件,县里只有审理权,并无审判权。 换言之,清河县必须要先构建起完整的证据链,这其中不光要有作为嫌犯的供词,还要有详实的、经得住推敲的人证、旁证和各类物证,尔后才能向东平府提报案卷,坐等上官判决。 基于这本就是一场人为栽赃、暗箱操作的莫须有案件,县衙要为此虚构上一整套的司法文书,败露后的风险和代价太高。 那么,知县老爷会为区区一介劣绅发泄私愤、冒这么大的风险么? 王霖觉得未必。 因此,他认为本案有个很大的可能:就是他被羁押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能长也可能短,不了了之。 当然也不排除狗大户使了大钱,不惜花费高昂代价,非要给他栽赃定罪。这是最坏的结果了,按大宋刑律,非小偷小摸类的偏重盗窃罪会判几年徒刑,流徙某地。 虽料定并无性命之忧,但刑警队长蹲大狱,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与之相比,他更担心自己长时间滞留狱中,小情人极有可能被狗大户霸了……或威逼嫁给他的绝世好邻居武大郎。 那就绿了。 必须要翻案,越快越好! 可翻案需要力量,或者比狗大户更有钱也行,王霖翻烂了穷书生的记忆,也没发现他家有任何人脉背景,只有个多年不见的娘舅张胜,在邻近郓城县的西溪村当保正,都记不清长相了。 指望一个当村长的亲戚来清河县的官场上捞人? 不是痴人说梦也是白日做梦。 但王霖毕竟不是穷书生,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困境中寻找突破的线索,略一沉吟,就想起另外两个人。 也许可以试一试。 …… 天亮了。 左右前后很多间牢房都空着,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清河县的治安状况还不错,还是说明知县老爷根本就是个糊涂蛋。 湿乎乎的牢狱走廊中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牢卒佝偻着背,慢吞吞走过来。 身后跟着个体态修长的娇柔小娘,身着合体的青色襦裙,罩着黑色面纱。 是她! 王霖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即便是蒙着面,也能让他近距离感受到她的风情万种,以及裹夹着的一千多年的烟火气。 小娘蹲下身来,放下手里的竹篮。 背臀曲线圆润曼妙,王霖明显听到背后那獐头鼠目的狗货喉管抽动,吞咽口水的动静。 王霖真想一巴掌扇死这狗日的。 “霖郎,金莲看你来了。” 小娘的声音若珠落玉盘。 第002章 你若不离我不弃 王霖坐在枯草上微微发怔,他刚还在想,开局把潘金莲截胡,意味着武大平安终老,武松继续当他的官。 多好的事。 很多人都不会死。 王婆西门庆蒋门神张都监这些固然罪大恶极,可毕竟不还是有被殃及的无辜如养娘玉兰么…… 真善莫大焉。 没想到她就来了。 臭气哄哄的大牢里,这才乍一碰面,美妙小娘也只温柔一瞥,就不经意间穿透了他从上辈子带过来牢固心防……他方意识到,原来自己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并没有本质区别。 然而,王霖随即就看到她头上顶着团透明的光晕面板。 【潘金莲—生命9,智力7,武力2,声望0,技能:美貌。】 王霖揉了揉眼,呆了。 卧槽,难道是个游戏NPC,这可怎么搞? 王霖思量起来,回头试探望向獐头鼠目青年。 【白二—生命7,智力3,武力4,声望1,技能:盗窃。】 原来是个小偷。 王霖又下意识“望”向自己,意识中信息清晰了然。 【王霖—生命2,智力11,武力2,声望1,技能:无。】 与潘金莲和白二相比,他的各项数值后面除智力外都有个黄色加号。 智力不可提升,其他可以提升? 系统? 王霖摸着下巴,谈不上多惊喜,只觉差强人意。毕竟这年头系统已经烂大街,几乎成了穿越者标配,据说很多都是鸡肋。 但有总比没有好,尤其是在这乱世,保命底牌又多了一个。 但怎么用? 系统说明书呢? 难道不该触发并绑定么? 还有那啥可兑换物品的商店呢? 无论他心中如何千呼万唤,系统爸爸都一言不发。 他郁闷地甩了甩头,也许就跟队里的老王一样,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以后慢慢抽丝剥茧,早晚把它挖出来。 这时耳边传来潘金莲轻柔哽咽声:“霖郎,都怪奴,是奴的错,让你受苦了。” 王霖深吸口气,尽量回以平静微笑:“这怎么能怪你呢?……金莲,没有谁的错,我们都没有错!” “必须要尽快出去,不然这小娘绝对顶不住……” 王霖心里想,嘴上却又道:“金莲,你能来大牢看我,我很欢喜。” “奴这几日吃不好睡不下,心里想霖郎这番为奴受了冤屈,心都快要碎了……这回趁给夫人买胭脂偷跑过来,奴把头上的银钗子当了,给牢卒使了些钱,才肯让奴进来。” “难为你了。等我出去,给你买金钗,让你穿金戴银,过上好日子!” 王霖真不是忽悠。 他只是给小娘坚定信心。 潘金莲猛摇头:“奴不图那些的,奴只想跟霖郎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呀?” 想起两人如今前途未卜,又想起那老东西明着暗里的逼迫,潘金莲悲悲切切,转眼抽泣成梨花带雨,打湿面巾。 王霖叹口气,她的哭声险些让他破防。 果然千古尤物。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金莲你不要怕,莫须有的事根本定不了我的罪,我很快就会从这里出去。” 安慰着小娘,他旋即低头看了看凌乱肮脏的天蓝色儒衫,掀开里面的白色内衬,果断掀起用牙咬住,用尽全力扯下一大块来。 然后又忍痛咬破中指,在白布上奋笔疾书一会,写了一封歪歪扭扭的血书。 “金莲,你帮我把这个想办法送到郓城县西溪村保正张胜的手里,他是我娘舅,他看到信自会去托人救我。” “霖郎,郓城离此数十里,奴一个妇道人家,又被主家盯着,可咋个去送信?” “我家邻居武大郎,为人急公好义,与我关系不错,你去找武大,他一定会帮忙。” 王霖将声音压极低:“我在我家壁龛里藏了十两银子,本来是准备娶你过门用的……你取五两给武大做盘缠,另外五两你留身上备用,以防万一。” “奴省得了。”潘金莲顿欢喜起来,原来霖郎早打谱娶她过门,感动得眼泪婆娑:“霖郎,你对奴真好……” 王霖脸微红却也心安理得,反正这是他未来会做的事也不算哄骗,他立即将血书叠起递出去,认真叮嘱道:“那老贼逼迫你,你照实向妒妇余氏诉告,他就不敢了。” “若他又逼你嫁人,也无须乱了分寸,只要虚与委蛇,拖上个把月,我必会出狱救你脱身。” “金莲,今生今世,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霖郎,奴家宁死,也绝不让那老东西得了逞……” 潘金莲银牙暗咬,含泪伸出葱白纤纤玉手接过白衬,王霖毫不怀疑她的坚决,因为目前她终归还只是个初尝热恋滋味的无暇少女,并没沾染上太世俗的东西。 以后也不会再沾染了。 他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纤白的手抚摸着,她极热烈地回应。 王霖突觉一阵心悸。 直觉一股细微热流,从潘金莲身上涌进他的体内,随即四散于无形。 这一瞬间他有种莫名的错觉。 感觉自己满是污垢的脸似乎变得细腻了一些,五官又精致了一些,气质又玉树临风了些。 这种荒诞的超自恋感觉,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他微汗颜。 松开了手,感觉立马消失。又抓起潘金莲的手,感觉又起。 王霖自顾翻来覆去的试验,把小娘逗弄得面红耳赤跟熟透的苹果一样娇艳可人,心跳更越来越快;落在白二眼里,就是这对狗男女真的好放肆,竟在大牢里公开调情,他暗啐口唾沫,娘的不要脸。 “霖郎,奴得走了……” 潘金莲恋恋不舍挣脱开手,起身向王霖深望一会,转身走去。 王霖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敛去。 以武大心善、耳根子又软的性格,况且还有5两银子的跑腿费,应不会拒绝潘金莲的央求吧。 至于那娘舅张胜会不会顾念亲情,又是否顺利得到他预想中那两位的救援,他其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总得试试,他赌施耐庵的人设没问题。 王霖若有所思。 念头一生,数据面板浮起眼前: 【王霖—生命2,智力11,武力2,声望0,技能:美颜。】 美颜? 自家一个铁血老爷们,要这技能毛用? 潘金莲的技能是“美貌”,他原本技能是“无”,突然……是不是意味着他拥有了某种单方面复制别人技能或部分技能的能力,而复制的手段就更简单,只要长时间密切接触而已? 若如此,这个闷骚系统还够意思呵。 王霖顿时狂喜过望,但外在却没表现出任何兴奋的情绪,照旧静静窝在枯草上仰望着头上的天窗,好似坐井观天。 过去这么多年,他不知限制了多少人的自由,从未感觉自由这么可贵。 第003章 潘金莲见武大郎 潘金莲给王霖留下一只肥鸡。 他站那背靠牢房木栏埋头啃吃,左右开弓狼吞虎咽,几乎是风卷残云,跟饿死鬼抢食也没两样。 因为吃让他感到神清气爽,体内某种生机像夏天的野草一样开始萌芽,蓬勃生长。 白二蹲在不远处紧盯着王霖,见他疯狂大快朵颐,垂涎欲滴。 眼看大半只烧鸡都要了结,这厮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窜过来就抢。 王霖是谁,经年与贼打交道的专业人士,早就防着白二了。见这厮黑手抓过来,狠狠抬腿就是一脚,正中他的下处。 “嘶……” 白二佝下腰身,捂住裤裆,痛得额上直冒冷汗,咬牙切齿骂道:“直娘贼,看俺不弄死你!” 就你?阴沟里的臭老鼠一小只? 王霖不屑冷笑嘴上却也不停,三两口继续将剩下的一根鸡腿啃干净,扔掉鸡骨头……尔后废话不说,马上冲上去飞起又是一脚,却只将白二踹个趔趄。 两人顿厮打在一处。 这具身子实在太柔弱,按理他不是惯偷白二这等市井流氓的对手,但千锤百炼的擒拿技巧和经年抓贼的经验,足以弥补武力上的些许差距。 白二做梦也想不到穷书生竟这么难缠,明明没多少力气,却像黄泥般甩不掉也挣不脱,最后居然被王霖生生抱住腰身将他活活搡到了牢房的角落里。 当拖得时间够了,双手滋生起难以言表的酥麻和拉伸感,王霖便当机立断将拳化掌,猛插向白二后颈处。 “啊……俺的娘咧!” 白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王霖又顺势猛砍几下,这厮终眼前一黑,晕过去。 王霖也不管白二,悄然内视,技能一栏果然多了个“快手”选择项。 还有,生命值由2变成2.1,武力值则由2变成了2.3。 吃东西强化生命值? 打架增加武力值? 再加上技能的全部或部分复制。 这是目前为止他摸索出来的系统的基本规则,霸道得毫无逻辑。 生命值不必多说,如果说智力值代表先天智商、故不可提升,武力值理解为力量,技能作为使用力量的手段,那么声望值代表什么? 总不是虚名吧? 王霖思来想去,觉得沉默寡言的系统爸爸不至这么无聊,不过这暂先不用管,关键复制来的技能如何用。 他心念一闪。 双手发烫,瞬觉灵巧轻盈无比……反复体验半响,不由苦笑。 说白了吧,所谓“快手”就是窃贼的手,主要体现在偷东西的速度上,当然不偷东西干别的也成,聊胜于无。 这时凌乱脚步声传过,王霖眼角余光发现,两个牢卒押解着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高大凶汉走来。 …… 牡丹街。 这是清河县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县衙就在这条街上。 在这条街上,最出名的不是那些经营酒楼茶肆或银号当铺的老板,也不是城里唯一那家勾栏里的当红姑娘,而是卖炊饼的武大,人送诨号:“三寸丁、谷树皮”。 他的炊饼摊,几乎就是清河县的地标,不要太醒目。 今天武大的生意特别好。 还不到正午,起早打的一百多个热炊饼就被抢光。 人是猥琐了些,但炊饼是真好吃。 外酥里嫩,鲜香可口。 实际卖得也不便宜,一个炊饼3文钱。 以他每天至少卖一百个来算,武大的收入相当不错,毕竟这年月县衙那些捕快杂役,每日也不过两三百文工钱。 所以潘金莲很快就找到了挑着担子刚准备进家门的武大。 她实在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等短矮丑陋的龌龊人物,个头才到自己腰间……小娘好生一阵犹豫,又见左右无人,才忍着心理上的不适,上前拦住武大去路。 “小娘子,你这是?” “武大哥,奴叫潘金莲,求你救救霖郎吧……” 潘金莲下意识扯下面纱,露出那张吹弹可破娇媚绝伦的面孔来,作势就要下跪。 武大吓一跳,想扶又不敢,只得搓着手避让过去:“小娘子,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潘金莲娇娇羞羞哽哽咽咽很快就把来意道明,神态媚到了极致,但她绝没有半点想勾引武大的意思,这几乎是她的本能。说了,又将王霖的血书和那五两银子塞进武大手中。 武大手足无措愣了好半天才支吾道:“小娘子,霖哥儿的事,俺倒是也听说了一些。俺知道霖哥儿识文断字,绝不是窃人财物的歹徒,只是俺还要卖炊饼的……” 见武大似有推脱之意,潘金莲眼中噙泪,也不犹豫,果断又从怀中取出剩下那五两银子递过去:“武大哥,那五两做你的盘缠,这五两就当补你的损失,求你发发慈悲、救救霖郎吧!” 武大犹犹豫豫,思量好一会。 他人虽丑陋,心极善良,关系挺不错的邻居王霖出了事求告到他头上……尤其眼前这出水芙蓉般俊俏小娘哭成个泪人儿,如此惹人爱怜,他实难以拒绝。 想起不过是去郓城县跑一趟送个信,往来顶多一两天,少卖几百个炊饼也饿不死,就咬牙应下,却又把那十两银子坚决推回去,“小娘子,霖哥儿深陷牢狱需要使钱,这银子俺不能要!你放心,俺明日一早就启程去郓城县,一定帮霖哥儿把信送到便是。” “奴和霖郎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武大哥的大恩大德……” 潘金莲喜出望外,这回是真心实意拜了下去。 纤腰扶柳,臀如圆月。她头上簪的木钗晃了晃,险些刺中武大的额头。 …… 潘金莲千恩万谢作别武大郎,再也不敢停留,急匆匆返回张府。 这张大户家缠万贯,米烂成仓,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堪称本县首富,膝下却无儿女,偌大家资无人继承。 垂暮老朽之年,偏偏色心不死,若不是夫人余氏善妒,那美貌小妾还不知要纳多少。 但总那样一树梨花压海棠,他恐也活不了几日。 潘金莲十二三岁被卖进张家,眼见她日渐生得娉娉袅袅,老东西心痒难耐。 可惜余氏看得太紧,他一直没逮到机会,反倒便宜了穷酸书生王霖。 想起这茬,张大户这个悔那个恨,恨不能生啖王霖的血肉。 此刻他躺在花厅门口的软榻上摆弄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看潘金莲疾步垂首要进内宅,贼心又起。 他猛坐起,喊了一嗓子:“金莲,过来!” 潘金莲抬头见是这老东西,心里厌恶惊惧,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张大户色眯眯踱步过来,摊开手。 里面有一串鲜亮的珍珠项链,还有三五颗明晃晃的金豆子。 道:“金莲,你要从了老夫,这些都是你的!” 潘金莲摇头:“老爷,奴婢可没这个福分!再说让夫人知道,会打死奴婢的!” “不用管那老婆娘,在这府里,还是老夫说了算!” 张大户干笑两声,上前就要搂抱。 潘金莲立即退了两三步,“老爷,夫人还在等奴婢回话呐。” 张大户扑了个空,羞怒威胁道:“你这贱婢,若再这样推三阻四,老夫就把你嫁给县里那三寸丁、谷树皮,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潘金莲俏脸一变,想起王霖的话,她红唇紧抿,也不作声,转身就走。 只要呆在余氏身边,她就很安全。 …… 第004章 绝处逢生斗死囚 傍晚,大牢内光线更加黯淡。 牢里人犯互殴不要太常见,所以王霖和白二打架的事牢卒根本就懒得管。只是送进来另外一个戴着枷锁的魁梧凶汉,在临进牢门之前,牢卒之一居然把他的枷锁给开了。 那个年迈的牢卒用极隐晦的目光扫王霖一眼,像是看一具尸体般的麻木。 王霖趺坐在牢房西南角,双拳紧握。 【孙虎—生命6,智力2,武力6,声望1,技能:屠宰。】 他皱了皱眉,此人是个屠夫,武力值三倍于己,身上弥漫着很浓的血气和杀气。 牢卒竟然把一个重刑犯甚至是死刑犯关进了普通牢房,明明隔壁还空着好几间……王霖心中警惕立时提到极限。 不过孙虎自打进入牢房之后,也不理会王霖和白二,径自躺在干草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王霖凛然不语。 白二早苏醒过来,躲在角落仇恨瞪着王霖,却没敢再上来报复,当然主要还是畏惧这后面进来的凶汉。 王霖直接无视白二,手里那根鸡腿骨在背后的石墙上飞快打磨着。 夜渐深,牢房内近乎漆黑一片,孙虎密集的呼噜声突然平息,陡见他翻身坐起,白二吓得缩起身来,险些喊上一嗓子,王霖则握紧了那根锋锐鸡骨。 孙虎望向王霖。 狼样泛绿的眼神,又如两朵闪烁的鬼火,凶残丝毫不加掩饰。 孙虎猛蹿过来,蒲扇般的大手抓住王霖胸前的衣衫,嘿一声就将他轻而易举地提溜起来,整个人都紧贴在墙壁上。 王霖脸色骤变。 此人力量奇大,超乎他的预想,像捏草鸡一样控制住他,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到了生死危急时刻,他其实反倒冷静下来。 毕竟上辈子作为刑警出生入死,终日与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早已将他的心智锤炼得很坚硬。 恐惧,慌乱,只能死得更惨。 他干脆放弃无谓的挣扎,微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更放松一些,淡道:“你我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孙虎冷漠撇嘴:“小穷酸,索性让你死个明白,老子就是收了张大户家的银子,专门来要你这条贱命!” 王霖眸中掠过一线冷漠。 果然这古代社会比他想象得更暗无天日,狗大户也比他揣测的更狠毒,明知走正常渠道很难给他定罪,就索性打通关节,竟然买凶杀人! “看来你是个死囚,所以不在乎多我这条命。”王霖的右手慢慢往上移动。 “哈哈,老子前后都杀了仨人,秋后就要问斩,再杀了你这穷酸,还能给俺老娘留下点活命钱!” “其实你死了,你娘手里有钱也活不下去,甚至会让她死得更快。” “你该死,敢诅咒俺娘!” 孙虎无声狞笑,另一只手猛往上卡住王霖的喉管,用力捏紧,王霖面上青筋暴起,几近窒息。 刹那间,他握紧鸡骨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并刺出,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快手的速度,不是用来偷东西而是毫不迟疑刺入孙虎左眼;似因速度太快,所以孙虎的初始反应只是微一怔,随后才仰面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卡住王霖喉咙的手自然就松了。 孙虎手捂住被刺瞎的左眼,殷红的血从他的手指头缝里渗出来,他根本没来得及继续做出任何应变或反击的动作,王霖手里的尖锐骨刀又义无反顾狠狠刺入他的另外一只眼。 嚓……就像刺入一团粘稠的淤泥,王霖果断拔出带血的断了半截的骨刀,任那半截夹在孙虎流血的眼眶中,飞速退到牢房最外围的木栏处。 孙虎野兽般惨烈的咆哮震动整个大牢。阴暗的角落里,干瘪的老鼠四窜奔逃。 孙虎双眼被刺瞎血流满面又从虬髯中渗落,长发披散犹如恶鬼,挥着双手在牢房里疯狂冲撞……王霖冷静地左躲右闪,手里那半截骨刀犹自紧握。 白二吓得魂不附体。 他也只能狼狈将身子紧贴在墙壁上,带着哭腔大喊:“快来人,杀人啦!” 走廊上传来骂声和奔跑声。 王霖悄然将骨刀投在地上,用脚用力踩踏几下,将之跺成碎片,拨过枯草覆住。 他的武力值此刻已增长至4.5,从孙虎身上顺利复制到技能“屠刀”,感觉浑身气血澎湃,充满了力量。 打晕白二得到的武力值只有可怜的0.3,这回却足有2.2……王霖隐有明悟,武力值的多寡定与汲取对象的武力值高低有关,估计也有随机的因素在内。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目前的武力值已经超越白二这种地痞,逼近孙虎这种悍贼,有了初步自保的能力。 …… 孙虎活活痛晕过去,失血过多,气息奄奄。 王霖见只来了两个打着火把的牢卒,嘴角微挑。 三十来岁的牢卒见到孙虎的惨状大惊失色,俯下身去探探气息见还没死,倒是暗松口气。老狱卒则浑浊眸子露出震惊之色,匆匆扫了王霖一眼。 牢卒起身冲王霖破口大骂道:“你这穷酸,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敢在大牢里行凶?” 王霖淡道:“牢头大哥,莫要诬赖好人,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斗得过他这种凶残的死囚?” “这死囚方才突然发疯,差点没把我掐死;后来他不知怎地,好像中了邪一样,到处乱抓乱挠,就把自己眼给弄瞎了,这牢里黑咕隆咚,我也不知为何。” “他可以作证。” 王霖淡笑着指了指白二。 白二脸色很难看。 他目光闪躲,嘴角抽了抽,低道:“是的,他好像是中邪了,差点没弄死俺俩。” 两个牢卒当然不信。不过躲在一旁嘀咕合计半天,一会进来就把孙虎拖走,关进了另外一间牢房里。 对王霖,再没理会。 这种随随便便、轻描淡写的理由,居然就搪塞了过去? 白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心牢卒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白二偷偷瞄王霖一眼,见少年背靠墙壁似安安稳稳沉睡过去,眸中闪过深深惊惧。 又觉侥幸。 …… 随着红日升腾,气温升高,牢房内气味更臭不可闻。 王霖伸了伸懒腰,慢慢站起身来。白二蜷缩着身子,避在角落里,头也不敢抬。 那死囚孙虎现在是死是活,王霖懒得去想,至少可苟延残喘上几日,若是牢卒给他及时止了血,撑到秋后问斩问题不大。 他料定牢卒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将死囚与普通嫌犯拘押一处,本就违矩见不得光,猫腻摆在桌面上。此事若是闹大,首先倒霉的就是这俩拿了黑钱的牢卒。 当然前提是孙虎不能立时死亡。 否则他们只能上报县里。 所以王霖才没有对孙虎下真正的死手,当时完全有机会刺穿这悍匪的喉管,一击致命。 这不论古今,牢狱中的龌龊事大同小异,他见得多了。 第005章 王霖送的投名状 又一日。 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中间隔着一条大溪。 午后。 溪水潺潺,绿柳成林。 一个四旬长大汉子匆匆跨过青石拱桥,从西溪村进了东溪村。 庄内东南角有个围绕着木栅栏的小院,两间茅屋,一架葡萄绿成荫。 一个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二十八九岁儒生正捏着书卷在院中踱步,长大汉子就上前叩开门扉,走进去抱拳施礼,恭谨道:“求加亮先生救俺外甥的命!” “张保正?”儒生微有惊愕,道:“救你外甥?这话从何而起?” 长大汉子正是穷书生的娘舅张胜,他连连拱手,将来意述说一遍,又将王霖的血书递了过去。 儒生自然便是这西溪村的学究吴用了。 吴用皱了皱眉,他与东溪村的保正张胜只是普通相识,仅此而已,后者突兀登门央求救他外甥,岂不怪哉? 吴用虽接过那面叠起的白衬,却没打开看,只淡笑反问道:“张保正,在下一介穷秀才,两袖清风,家无长物,且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去那清河县救你外甥呢?” 张胜唉声叹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来得冒昧,与人家非亲非故、又无往来,这种交浅言深的事本就强人所难。 况且这吴学究固有才学,却不过西溪村一个教书先生,位卑言轻,哪有去清河县救人的本事。 只是外甥血书上写得恳切,觉得他性命攸关,念在亡姐面上硬着头皮走一遭罢了。 张胜苦笑,冲吴用再次施礼,说声“打扰先生”就转身走去。 吴用待张胜走后,还是打开了白衬。 直接掠过前面的求救话,上面歪歪扭扭还写着一首临江仙,血迹斑斑,看得他抚须不语。 “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名称吴学究,人号智多星。” 旋即吴用就哈哈笑了。 这首明显拍他马屁的词当然远谈不上辞藻华美,但工工整整、规规矩矩,关键是道出了吴用心里想说又不会说的话。 他虽蜗居乡里,却自视甚高,常自比诸葛孔明,只怀才不遇。 清河县一个陌生的落难小书生,煞费苦心给自己送来这般投名状,以求救之名,送了他一个“智多星”的雅号。 吴用思之再三,觉得颇为得宜,心中甚是受用。 …… 西溪村保正晁盖是本地富户,为人仗义疏财,远近闻名。 晁盖正在练武场上打熬筋骨,习练棍棒,他生平未曾娶妻,就好练武和结交天下朋友。听家丁报说“吴学究来了”,便大喜笑着迎了上去:“教授来得正好,却正待派人请教授过庄上吃酒!” 晁盖攀着吴用的膀子,两人勾肩搭背走向花厅,这情景看起来多少有些违和,但吴用却安之若素,笑声不断。 家丁很快就摆上了果子、菜蔬和一盘酱羊肉,又取来两瓶好酒。晁盖亲自倒酒,然后举起海碗道:“教授,请!” “保正,请!” 两人连干三碗,晁盖才搁下碗不满道:“教授多时不来庄里相聚了,莫非是晁盖有怠慢处?” 吴用笑:“保正哪里话,你我倾心结交,不分彼此,我这几日不过是在家读书,不得闲罢了。” “好,既如此,你我今日当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吴用微笑点头,却又慢条斯理道:“保正这里缺个塾师吧?可曾寻到了人?” 晁盖摇头。 “我听闻东溪村保正张胜有个外甥,在清河县给大户家教书,颇有几分才学,前些日子本想引荐到庄上的。” “张胜的外甥?他姐嫁到清河县是不假……”晁盖挥挥手,“既然是教授想介绍的,那就让他来便是,银钱方面,总亏待不了他!” 吴用摇头叹息道:“哎,晚了,保正,那小厮不知为何得罪了主家,被那大户栽赃陷害,污蔑盗窃财物,现下到大牢屈打成招了。” 晁盖平生最见不得这种不平事,况且还是吴用故意拿话垫吧了半天,他当即拍案而起,怒道:“读书人知书达理,岂是盗窃之辈?这等狗大户,如此诬陷良人,真该杀!这若是在郓城,我便直接打上门去,看那厮还敢不敢害人!?” 若在郓城,晁盖是真的会。 吴用见火候到了,便掏出王霖的投名状来给晁盖念诵起那首临江仙,晁盖听得朗声大笑:“教授,这是张胜那外甥写给你的?好,甚好,果然才学不浅,关键还是个妙人,这智多星的雅号简直妙不可言!” 吴用脸色微红。 他总不能自夸,必须要借晁盖的嘴去传颂此番雅号。 当然,也有几分引起晁盖关注王霖的心思。 若他直接开口提及营救王霖,总有些唐突,铺垫了这么久,尤其是这首投名状上的临江仙,虽夸赞的是吴用,却也让晁盖觉得内心舒坦,暗起了惜才之心。 吴用心思机巧可见一斑。 晁盖一饮而尽,又道:“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琢磨星照之梦不知是吉是凶,正要找教授分解,不料今日听闻这书生给教授起了这智多星的雅号,岂非正与梦境相合?” “所以也算有缘,不妨救他一救。” 吴用笑而不语。 对于晁盖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豪杰来说,别看他居住乡里,其实也不少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清河县也不算远,他在那边还真有个相识,县衙的都头周平。 当年周平落魄,身无分文流落郓城。晁盖不但慷慨解囊,还将庄上一个黄花大姑娘许他当媳妇,又赠了重金作嫁妆……这些年两家往来不断。 定下了救人,晁盖性子急,不喜欢拖泥带水,当即唤过管家晁二吩咐道:“晁二,你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快马加鞭亲自跑一趟清河县,找县衙都头周平,就说我有个外甥叫王霖的被栽赃入狱,请他务必想办法营救出来。” “如果还需花钱使银子,我一概支应便是。” 晁二抱拳领命而去。 吴用端碗赞道:“保正仗义疏财,义气当头,真乃这天下一等一的好汉!” 晁盖豪爽大笑,举起碗与吴用碰了碰:“教授,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足道哉?区区五百两银子,若能救那书生一命,也算功德一场!” 两人大笑,当日尽欢而散。 第006章 私闯民宅杀无罪 对清河县都头周平来说,晁盖于他恩同再造,晁大官人要救的人自会尽心尽力。 周平在清河县自也算一号人物。 若非王霖一案系钱谷师爷胡珍插手安排,他略上下打点就能为王霖翻案,根本不用使太多银子。 但正因为涉及胡珍,周平不敢怠慢,思前想后为稳妥见,便找上了宋知县小妾甄氏的父亲甄二。 须知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当下可是笔巨款,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自会让甄氏在床上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就是一夜功夫,在知县老爷亲自过问下,第二天上午王霖就被纠正销案,释放出狱。 胡珍无能为力,也懒得管了。反正该拿的钱拿了,该办的事也办了,张大户能奈他何,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上午,当潘金莲又趁给余氏上街购物偷摸到大牢探监时,听闻霖郎已无罪释放,当场欢喜得泣不成声。 霖郎果然没有哄奴。 王霖的家在牡丹街后一条街巷中。 独门独户的四合院,三间青色瓦房,一间茅草搭建的偏房,一个约十几平米的小天井,门冲街开,清河县很平常的居民建筑。 隔壁就住着卖炊饼的武大。 王霖凭穷书生的记忆轻车熟路回了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在客厅一角推开水瓮,掀开地上的几块青砖,从里面摸索出一包银子来。 这才是前身爹娘留给他的媳妇本,王家的全部家当,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两的样子。至于他给潘金莲说的藏在壁龛里的银子,那属实是穷书生个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这与信不信任潘金莲无关,凭空穿越到一个陌生古代世界,他岂能不给自己留点退路。 手里有钱,心就不慌了。 作为先知先觉的穿越者,他当然有很多赚钱的点子,只是变现需要时间,首先要面临的是生存问题,他总不能出了监狱的门,就沦为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不多时,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听有人进来,果然是潘金莲。 妩媚的小娘依旧上襦下裙,挽着乌亮的螺髻,俏脸上还挂着喜悦的泪痕,凹凸有致的身子在绚烂的阳光地里映出一道曼妙的影子。 王霖刚走出来,小娘就哽咽着带着一阵香风扑进他的怀中。 他微微吸了口气,紧紧拥抱着她,任她伏在自己怀中小声宣泄着素日来的焦灼不安,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娇柔的背。 小娘哭声不知何时就没了,慢慢羞得俏脸绯红,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似闭非闭,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伏在王霖怀中再也不敢抬头,意识到霖郎那双手安慰着安慰着就抚到了极私密处,她觉得整个人融化成水了。 王霖当然不是初哥,只是他上辈子所经历过的所有女人加一起,都无法与怀里媚骨天成的小娘相比,软玉温香抱满怀,他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又想起了汤显祖的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真的很有道理,汤先生绝对是老司机。 …… 两人相拥着温存了阵,潘金莲看看日头见天色不早,担心余氏着急,便要离去。 王霖本不想放她走,但转念一想小娘担心得也对,宋朝礼教森严,孤男寡女同居名不正言不顺;加上小娘目下还是别人家的婢女,若此刻私藏在家,或远走私奔,都是重罪。 酬谢武大帮助和郓城县那两位营救之恩的事可以暂缓,必须先想办法帮小娘脱身,他正想着,院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混账东西,开门,开门!” 潘金莲听出是张大户家护院苟亮的声音,这厮是疯狗般乱咬人的玩意,她惶急起来,私来王家会情郎,若被主家抓住,后果可想而知。 她扯着王霖的衣襟,俏脸煞白。 王霖并不慌乱,他指指院中柴房之后,低道:“金莲,柴房后有后门通往后巷,你速从后门走,记住我的话,回张家一切谨慎,容我几天时间,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奴知道啦。” 潘金莲急急自去。 门被张家几个家丁踹得砰砰摇晃,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好嚣张的狗东西,王霖冷笑一声,他可不是穷书生那怂货可任人捏把,他径自去厨房摸了把菜刀出来。 门外,张大户家护院苟亮跳起脚可劲踹着王家的门,身后另外两个家奴张牛、张宝嗷嗷起着哄,惊动街坊四邻纷纷来围观。 苟亮又踹一脚,门却突然开了,不由踹了个空;因为用力过猛,又被王霖伸腿绊了一跤,便栽了个狗啃泥。 苟亮还未来得及骂出声来,肩背上就挨了王霖一刀,接着又是一刀,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两道五指宽寸许深的创口血涌如注,溅了王霖一身。 苟亮疼得龇牙咧嘴,嗷嗷惨呼,刚要爬起身来跟王霖拼命,又被王霖狠狠一记刀背斩在后脑勺上,旋即两腿一蹬,晕厥过去。 张牛、张宝本来势汹汹,突见三人中最能打的苟亮被砍翻在地,而那本该弱不禁风的穷书生王霖满身血迹,手里倒提一把锋利的明晃晃的菜刀若凶神恶煞,菜刀上犹自滴答着血,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两人高声嚷嚷着杀人了,却远远避在街上,做好了随时逃窜的准备。 不多时见王霖拖着血糊糊晕过去的苟亮出了门,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他将苟亮随意丢在街上,又将手里滴血的菜刀插在腰间,向围观四邻抱拳大声道:“按大宋刑律,无故强闯民宅,非奸即盗,可杀之无罪!还请诸位高邻帮我做个见证!” 王霖浑身是血,这场景实在太恐怖。 吃瓜群众们看得目瞪口呆,话是这么说倒没错,可王家懦弱的酸秀才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了,挥刀就砍人……众人下意识往后缩着身子。 张牛张宝的脸铁青惨淡,两人躲在远处色厉内荏嚷道:“王霖,你敢私藏我家使女,又砍伤我家护院,该当何罪?” “胡说八道,有证据就去县衙告我!” 王霖冷笑,挥起菜刀反手用力砍在自家木制门楣上,菜刀嗡嗡直响。 “张家的狗奴才,你们给我听好了,再敢登门骚扰,强闯民宅,我便见一个砍一个!” 王霖拍拍手,又向围观邻居抱拳道“叨扰诸位邻居,改日再请大家吃酒赔罪”,就昂然径自归家将门关紧。 他当然没有砍死苟亮,旨在立威而已,只是随便砍了两刀,不及要害,死不了的。 再说大宋刑律规定很明确,他完全合法防卫。 作为行事果决的刑警,明知对张家这些为虎作伥的恶奴只能杀鸡骇猴,否则日后的麻烦源源不断。 况狗大户都买凶杀他,生死大仇,迟早要报,手还能软么? 又果然如他所料,苟亮的武力值与白二相同,但他这次所得武力值加成却为0.5,比上次白二那多了0.2,足说明是伤害度较高的缘故。 武力值涨到5,生命值增加0.1至2.2,声望值提升至3。 若按这种逻辑推演,杀人的武力值加成岂非更高……王霖嘴一抽。 但凡十恶不赦之徒,到了该杀之时他自不会心慈手软,但为了提高武力值而大开杀戒,绝无可能。 第007章 妒妇余氏上景冈 小娘急匆匆回了张家,刚进门就被张大户缠上。 小娘心里着实烦气,这老东西一天到晚不做别的,专门盯着自己么? 实际知晓王霖被放出来,又听闻还走了知县老爷那边的关系,狗大户恨得牙痒痒却没一点辙了。 拿下潘金莲的色心,显然因此更急了。 “你这贱婢,又去私会?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小娘辩解道:“奴出门是给夫人买胭脂水粉的。” “放屁!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这贱婢心里咋想的,你在老夫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老夫最后一次警告你,到底从还是不从?” 小娘:“奴宁死不从!” “那好,老夫就将你嫁给那三寸丁谷树皮!老夫宁肯倒贴嫁妆,也断不能便宜了那姓王的小畜生!” 狗大户咬牙切齿跺着脚,恶狠狠走近,下手就去搂抱。 小娘脸色一变,倒退两步避过,却又被老东西顺势扯住胳膊,死抓不放。 别看这老东西年迈,色心开道还真有几分力气。 狗大户狞笑猛拽着小娘就往偏厅里去,她拼命挣扎、高声叫喊起来,这时听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精美回廊上一个五旬上下的锦裙妇人站在那,愤怒地将手里把玩着的一串珍珠投掷在地,流光圆润的珠子顿时四处蹦飞。 …… 余氏慈眉善目,面容端庄。 但只有她身边这些丫头才知道张家女主人到底是何等样人,心胸狭隘,心肠狠毒,口蜜腹剑,典型妒妇。 想想也是,若她是心地慈善的人,又岂能压得住这花里胡哨的狗大户一辈子。 “金莲,我家老爷对你的那点鬼心思,老身心知肚明。” 余氏微微一笑:“老身着实纳闷得紧了,这府上美貌如花的丫头也不少,这老货为何偏偏就迷上你了?” “奴婢不知。” “老身也甚是奇怪,你若答应嫁给老爷做妾,将来荣华富贵自不消说,若是还能生下一男半女,说不准这张家偌大家业都会落在你的手上……你为何又抵死不从呢?” “夫人待金莲恩重如山,如母一般,奴婢绝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猪狗之事。” 余氏轻笑一声:“你有这番心思,倒是老身没白疼你……不过,你也就是说着好听,你定是为了王家那小厮才不肯的,老身看得真真的。” 潘金莲垂下头去,知道再辩解也没用。 “你若当真喜欢那王霖,老身成全了你也未尝不可……”余氏道。 潘金莲听了一喜,但旋即想起这老妇人是何等样人,她岂能有这般善心;便又快速掩饰住欢喜的情绪,默道:“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夫人,不嫁人的。” “真的么?”余氏似笑非笑。 余氏心中道,这狐媚子看来不能再留在身边了,她一日在,那老东西便会一日不死心。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王家那小穷酸,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还不如将她许配给娘家侄儿余昭做小。 将来这张家的产业,终归还是要交到余昭手上的,只有娘家侄儿才能为自己养老送终。 余氏心里如是想,却也不说破,又笑道:“我这两日在府里呆着着实憋闷,想回娘家去歇几天,金莲,你吩咐下去备轿,咱们晌午吃了饭就启程吧。” 潘金莲嗯一声,忙去安排。 望着她娇柔背影,余氏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敛去,化为一抹冷淡。 又与站在不远处旁观的狗大户对视一眼,往地上狠狠淬了口唾沫,骂道:“不要脸的老猪狗,活该断子绝孙!” 狗大户悻悻而走。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 王霖在张家对面的茶铺呆了一个多时辰了。 茶水续了三五碗,果子点心要了七八盘,还从隔壁饭馆要了三斤酱肉,吃个不休。 茶博士老孙头看得诧异,这文质彬彬的王家小秀才何时变成个吃货,这些东西都够两三个壮汉吃撑了,他却还不住嘴。 他哪知王霖越吃越有劲头,越吃越气血旺盛,王霖总觉得自己开局生命值太低,还是先吃起来再说。 实际王霖上辈子也是局里著名的吃货,靠吃提升生命值,或许真是系统为他量身定制。 直到未时许,一顶红呢小轿在两三个使女、五六个家丁的簇拥下出了张家,王霖才匆匆结了账,尾随而去。 潘金莲之前使钱托门口卖果子的狗剩给王霖送了口信,得知小娘子要随余氏去阳谷县的娘家小住,他不放心,索性就暗中跟着。 他隐隐觉得,解救潘金莲脱身的办法,还应出在妒妇余氏身上。 余氏一行出了城直奔阳谷县的方向,约行了二十里。 夕阳将落山时,抵达了一个叫景阳冈的集镇,距离阳谷县地界还有接近二十里山路。 景阳冈? 王霖暗吃一惊,这……岂不是武松打虎的地方? 好在他看景阳冈下人来人往,商贾队伍不绝,也没有看到清河县或阳谷县的官方告示,心说此时距武松从沧州柴进那里返乡探视武大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那在岗上出没的所谓吊睛白额大虫应该还不曾有吧? 余氏一行人在岗下一家茶铺歇息。 王霖悄然自去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水浒传中那家“三碗不过岗”的酒肆,也不在意,索性就地另外寻了家露天饭肆,又要了两盘熟牛肉大吃大喝起来。 红日渐渐西坠下山,余氏这干人也就启程上岗,与其他商贾行人结伴一起,要趁天黑前赶到阳谷县。 王霖稍稍犹豫下趁没人注意,顺手把饭肆外头搁着的一把长柄劈柴利斧拿起,这才紧紧跟上。 因为此地是往返清河县与阳谷县的要冲,岗上商贾行人多年行走,早已踩踏出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来。 王霖混在人群中坠在张家人后头。 上了山岗,突见前方百余米处一侧密林中,草木纷纷倒伏,王霖心头警兆陡生,暗道不妙,顿时再也顾不上隐藏行迹,直接跳出来大叫道:“赶紧调头下山,快跑!” 众人愕然,纷纷侧目,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这位竟扛着一柄斧头的秀才打扮的蓝衫少年。 “嗷呜!” 高亢的虎啸声遥遥传来,声震山林,数十飞鸟从林中扑棱棱窜起在半空中四散,而林中不少小型走兽更豕突狼奔,王霖眼见两三只灰色野兔从他身边掠过,一颗心沉了下去。 娘的,这超大BOSS——不是留给好汉武松武二郎的么? 贼老天,你咋提前把这头凶兽放出来了? 这不是要人命么?! 虎啸声让所有人吓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首先回过神来的赶紧调头顺着来路往山下跑,回神慢的其实也就慢了半拍,潘金莲扶着余氏的轿子也跟着人群往下逃去,只回头无意间瞥见王霖提着一柄长斧站在前路,也顾不上想他为何在此处,顿仓惶惊叫起来:“霖郎,有大虫,快跑啊!” 第008章 搏命猛虎啸山林 又骚又臭的味道弥漫起来,一头体长过两米的斑斓白额虎眸中凶光迸射,从密林中慢吞吞露出了头,还极放肆地翘起后腿冲一棵树上撒了泡尿。 王霖深吸口气,果断打消了转身逃命的念头。 面对猛兽不能妄动,这是常识。 若动,只会引起更发狂的追杀,两条腿就是草上飞也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时速高达70公里以上的猛兽之王,到时候不但他虎口逃不了生,那群包括潘金莲在内的行路人也一个都难保活命。 这头凶猛的白额虎迈开四蹄,往前走了十几步,发出沉闷的低吼,王霖硬着头皮昂然而立,与它对视着。 但他打死也不信,如此会让老虎退走。 【吊睛白额虎—生命7,智力0,武力51,声望0,技能:虎啸。】 俺滴亲娘。 王霖脸发白,双腿发软。这算是彻底打碎了他仅有的半点侥幸之心,武力值相差十倍,完全单边倒的碾压。 他强自撑着保持镇定不乱,心中却生出逃的念头。 王霖调匀呼吸,一步步往后退去。 白额虎原地不动,那双吊睛却猛挑起来。 突兀,白额虎仰面向天咆哮,马上四蹄猛往地上一按,偌大身形就腾空扑来,裹夹起腥臭风声,这一跃就是十余米。 王霖仓惶间只得跳到山道一侧闪避,手里的长斧握得更紧,尽管他明知反抗其实也属徒劳,但总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在白额虎扑至半空还未落下,他便咬牙挥起斧头奋力向这大虫砍去。 这一斧慌乱中不辨方向,在白额虎腰上砍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血流如注,旋被巨力反震荡开;大虫吃痛发出愤怒的一声厉啸,好像半空起了晴天霹雳。 由此它身形刚落地,便把前蹄搭在地上,腰身掀起撅着虎腚,铁棍般的长尾横扫过来,飞沙走石。 王霖也是急红了眼,也不顾旁边就是深约十余米的山谷,生生跳了下去。 王霖死命抓住长斧滚落山坡,那大虫凶威更盛,只在坡头上轻蔑一瞥微微停顿便猛冲下来,所到之处枯树灌木都被它瞬间碾为平地。 王霖跌了个七晕八素,狼狈躺在草丛中仰面朝天呼呼喘着粗气,此刻他浑身刺痛无力,再也来不及逃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大虫长尾一路摧枯拉朽般横扫而过,又四蹄凌空猛扑过来,血盆大口张着,獠牙森森,铁爪刺目。 这便要死了么……前世今生镜头闪电般在眼前掠过,想起居然要任由一头畜生宰割,心头各种悲哀、怨气和不甘瞬间爆发,王霖怒骂一声干脆将手里长斧抱在怀中,斧口向上,准备拼命。 白额虎猛扑而过,至王霖头上当空,他清晰可见它泛白柔软的肚腹。 不过在这生死瞬间,王霖没有去干傻事。 他若相信小学语文课本上的唐打虎桥段,真就蠢到了家彻底死定,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危机判断,向右一阵翻滚避开扑势,待大虫扑空落地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姿态,他积蓄已久的力量爆发,猛跳起身来,挥舞利斧默念“快手”“屠刀”,拼命向大虫的鼻头砍去。 据说老虎全身最薄弱的部位是鼻头和背脊。 王霖此刻也不知网上看来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反正总得搏命一试。 加持了速度和技巧的利斧,闪电般落在白额虎貌似柔软的鼻头上,顿将它砍了个血光崩流,大虫痛得甩头怒啸,那根长尾陡然在身后直立翘起,啪地一声斜抽过来。 王霖没命闪避,险些被那虎尾梢掠中腰间。 刹那间,他自知不能再一味逃了,以这头大虫的力量和速度,他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这遭肯定被它玩死。 既然TMD迟早都是个死,还怕它娘的个锤子,干脆跟这畜生拼了算逑。人若到了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候,肯定会激发起所有的生命潜能,王霖也不知自己如何疯狂往前一跳就蹿上了大虫的背,他一手死死揪住它脖颈后的软毛不松开,另外手上的利斧不管三七二十一飞速连番砍下。 大虫凄厉的咆哮穿透整个景阳冈上这片山林,血红的残阳一点点坠下,王霖几乎成了个难辨面目的血人,他大脑中一片麻木,根本不知道到底砍了多少斧,也浑然记不起大虫方才如何挣扎、反击和猛蹿扑跃,反正他一直死死骑跨在它背上,疯狂地将虎头砍了个血肉模糊。 …… 大虫终于死透。 九死一生,王霖倒在血泊中,好半天都爬不起身来。 片刻后,他也不顾肮脏恶心,勉强撑起身子伏在大虫尸体上吸吮着腥臭虎血,因为他刚有虎血喷溅口中,意外察觉到虎血可以增长气力和恢复伤势,估计也能提高生命值。 良久。 夜幕彻底降临,清冷的山风拂过山岗密林,王霖体内热血沸腾,涌荡在经脉中如同火烧,旋即阵阵催生出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王霖—生命5.2,智力11,武力35,声望3,技能:……虎啸。】 武力值骤然拔高到35,足足提升了七倍! 王霖深吸口气,搏命干翻了一头猛虎,侥幸的成分和阴差阳错的因素至少占到了七八成。收获虽然巨大,但想起来犹自心有余悸。 他心里盘算着,能按住猛虎在地上猛捶的武松肯定武力值比猛虎更高一些,而再以武松在梁山英雄战力排行榜上的位置来衡量,自己现在的武力值虽暂时还与武松及更前列的卢俊义、关胜、林冲这些人相去甚远,但至少应不比一些普通头领差多少了吧? 至此,他算是在这个乱世将至的时代真正拥有了自保之力。而如果给他充足成长的时间,他迟早会凌驾于108个梁山英雄之上,甚至将来哪一天,天下无敌都不是梦想。 当然前提是不能半路夭折。 唯一遗憾的是,他至今还未接触到真正的江湖好汉,复制到的技能严格意义上说更像是某种原始本能,如这白额虎的虎啸,再如孙虎的屠刀和白二的快手,这些还差得远。 不过也不急,毕竟来日方长。 暗无天日的时代,力量代表一切。想到此处,王霖索性半跪在地,忍住恶心埋首继续大灌虎血。 第009章 打虎小英雄王霖 月明星稀,清风过岗。 景阳岗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商贾、行人,余氏一行自也在其中,听闻岗上突冒出一头凶恶大虫来,谁也不敢再贸然过岗,只能暂聚在此。 有好事者早去通报了清河县衙,都头周平自率十几名捕快赶来此处。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潘金莲扶着余氏的轿子瘫坐地上,俏面惶恐绝望,满是泪痕。 突听人群发出此起彼伏惊叫声,旋又见周遭人惶然四散奔避,连余氏都下了轿子跑掉,她这才木然抬头望去…… 皎洁月光下,一道血迹密布的清瘦人影,步履极快,越来越近。 他肩头,竟扛着一头斑斓猛虎走下岗来! 似是……霖郎?小娘的小心脏猛加速跳动。 众人见状毛骨悚然,慢慢才觉是死虎,这才远远避开围观。 周平率县里众捕快拦在众人前头,眸光震撼。 进山搏猛虎,入海擒蛟龙,这根本都是文人墨客的浪漫想象,自秦汉以降,史载徒手杀虎者屈指可数,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的神人! 众目睽睽,一个娇柔小娘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挥着双手,深一脚浅一脚没命奔跑过去。 王霖微微一笑,肩头随意一抖,便将那头斑斓猛虎抖落在地发出轰然巨响,烟尘四起。 抛开武力值不说,单纯气血蛮力,他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 这是他喝了一肚子等同天材地宝的虎血,系统爸爸悄然回馈给他的额外福利,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伐毛洗髓,属于偶然性或一次性的奇遇式“浴血重生”,并不在系统本身规则之内。 至于以后有没有这种额外福利,谁也说不准。 王霖顺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向小娘张开双臂。他这样其实更显得面色血腥狰狞,可怖。 但小娘也不顾畏惧,如同乳燕投林冲进他的怀抱,哭成了个泪人儿。 月下,此时此刻的王霖心中无比宁静。 他知道自己和小娘算是彻底摆脱了困境。 以他如今的武力,护住自己女人已不再有任何问题,而那狗大户……他眸中闪过一抹杀机,便俯身把将怀里小娘霸道拦腰抱起。 “霖郎……” 王霖一手托着小娘的腰臀,小娘则只好红着脸微闭着眼,双手圈住他的脖颈,伏在他胸膛上躲避众人注视。 而他的另一手,硬是拽着那头斑斓猛虎的虎尾,两人一虎,一步步走向众人。 真若天神! 余氏躲在家丁婢女的护卫群中目光发直,双腿发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周平定定神便迎上去,抱拳道:“在下清河县衙都头周平,敢问小英雄高姓大名,贵乡何处,这头吊睛白额大虫是……” “小生王霖,本县人氏,见过周都头。刚才在岗上撞上这头大虫,为活命,只好舍命一搏就打杀了它!” 王霖向周平颔首为意,他此刻尚不知正是眼前这位帮他脱了牢狱之灾。他虽说得轻巧只一句“就打杀了它”,却引起周遭人群轰然惊呼之声。 周平顿惊,上下打量着王霖,良久才眸露奇光道:“前日郓城县晁大官人托人给周某传信,说他有个外甥叫王霖的……莫非便是小英雄当面?” “原来是周都头帮我洗脱冤狱,大恩铭记在心,容小生明日再登门道谢。” …… 周平和县里的捕快们用软轿载着王霖和幸福得几乎晕过去的小娘潘金莲,还用车拉上了那头斑斓吊睛白额大虫,一路敲锣打鼓回城,轰动全县。 虽是夜晚,但县城街头巷尾满是被惊醒起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闹闹穰穰,都来迎看大虫和打杀大虫的盖世英雄,比过年都热闹。 宋知县慌张从小妾甄氏的床上爬起来,亲自带人在县衙门口迎接。 听闻打虎英雄竟然是刚从牢狱中释放的穷书生王霖,他本不太信,奈何事实摆在眼前,尤其亲眼见清瘦的小书生轻描淡写扛起那头血淋淋的大虫傲然径自归家,知县老爷手扶长须,接连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想了想,便低头吩咐人抓紧将此事上报东平府请功。 然后又叮嘱钱谷师爷胡珍,速以县衙的名义给王霖送块“打虎英雄”的牌匾予以表彰,又嘱咐他找几个县里大户凑一千贯钱送去王家。 打虎小英雄除暴安良,造福一方,这感谢钱当然要县里有钱人出,县里穷得很。 胡珍惶然应下。 他可是前番陷害王霖的罪魁祸首,人见人捏的穷酸小秀才突然摇身一变勇猛搏虎的英雄好汉,他心中除了惊就是怕。 打虎小英雄王霖的名头,连夜就在清河县及周边传开,当然随即演绎出各种不同的版本。 有人津津乐道说王霖是天上武曲星下凡,也有人说他是西楚霸王转世。 总之越传越玄乎,至于他原本的穷书生身份,则被人自动忽略无视了。 世事变幻人情冷暖,莫过于如此。 小娘再也没回张家。 当夜王霖将那头大虫熟练剥皮抽筋,屠刀技能这回算是真正发挥了用途,虎皮准备明日便送给周平当做谢礼,至于虎肉可是增长生命气血的珍稀食材,当然留下自用。 完了就酣睡不起,一直到来日,日上三竿。 他还未起身,县衙送的披红牌匾已悬挂在门楣上。 兴奋的邻居们还自动放了些炮仗,清河县衙师爷胡珍亲自送上门来的一千贯钱装在箱中搁在院中,张家婢女翠儿也送来了潘金莲的贴身行囊等物,还送来了余氏赠送的五百两银子和一箱绫罗绸缎。 关键还有潘金莲的卖身契。 余氏传递信号出来,希望两家恩怨由此一笔勾销。这当然是她的一厢情愿。 王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他慢慢睁开眼睛,小娘换了身干净衣裙双手托腮坐在床边,正望着他发呆。 这一夜的事恍若南柯一梦,直到现在她还如在梦中。 王霖一伸手便将小娘扯到怀中来。 “霖郎,这大白日的……” “嗯?那我们等到晚上?” “……霖郎你坏死了……” 不知不觉,已是午后。 小娘春意朦胧云鬓散乱,探出纤纤玉手将帘幕拉开。 轻呼道:“霖郎,该起身了,早上街坊四邻还有隔壁的武大哥,都说要凑钱请你吃酒,庆贺这打虎英雄的名头,奴没经霖郎同意,就把那煮熟的虎肉各切了些,送了他们尝尝鲜……” 王霖不以为意,笑:“送些无妨,左右也多着,咱们自个也吃不完。” 这头猛虎至少四五百斤重,去除虎皮内脏诸物也有两三百斤肉,送些给邻居吃也无妨,况且武大这边他早想谢一谢了。 王霖起身在小娘伺候下收拾停当,换上了崭新的蓝衫,端的是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俏郎君。可是还能上山打老虎的俏郎君,世间罕有的大英雄,现在是奴的夫君了…… 小娘看着王霖脸微红,一时间心满意足。 …… 周平听闻王霖来访,当即满脸堆笑迎出门来。 见王霖右手提着卷起来的整张斑斓虎皮轻若无物,另一手还提着个装满礼物的箱子,不由啧啧称赞“小兄弟端的好气力、不愧打虎英雄”,王霖抱拳笑:“今日特登门拜谢都头的救援之恩!” “上下打点均是晁大官人破费,周某不过略尽绵薄,岂敢受这般厚礼?”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张虎皮也不值什么,若都头不肯收,就替我转送晁……大官人罢!” 王霖说完就转身走去不远处的杏花楼。 第010章 使唤丫头庞春梅 杏花楼是清河县最大的一间酒楼,东家就是王霖的街坊之一姚三元,今日这庆祝打虎英雄宴的发起人也正是他。 而凑了钱到场的还有卖炊饼的武大、开纸马铺子的张能、走街串巷专干说媒拉纤的薛婆,以及车马行的老板胡四等十余人。 都是一条街上住着的邻居。 原本虽不怎么往来,但并不妨碍今晚众人热情捧场。 王霖挨个与各位街坊见礼,态度谦逊,温文尔雅,身上何曾有半点的凶煞气。 若非亲眼看他扛着一头斑斓大虫强悍归来,众人谁又相信眼前这少年竟是力大无穷威猛无敌的好汉。 到了武大跟前,王霖躬身下去:“王霖见过武大哥,前番多亏武大哥仗义出头,帮小弟去郓城县送信,这才让我侥幸脱了冤狱!” 武大满面堆笑,赶紧避过:“霖哥儿,不,小郎君如此大礼,俺可承受不起!俺也没做啥,就是跑趟腿!” “武大哥此恩,我牢记在心,容图后报!”王霖又是一礼。 姚三元在旁笑着插话道:“俺们都是街坊邻居,相互帮助岂非正常,诸位,打虎英雄就在当面,今儿个酒宴就算姚某人的,大家尽情吃喝,咱们不醉不归!” 张能也抱拳笑:“正是如此,谁又能想到,清河县竟出了王霖小郎君这样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咱们街坊四邻与有荣焉!” 胡四径自举杯邀饮:“俺这一辈子没想到也能吃上虎肉!做梦都会笑醒……诸位高邻,来来来,咱们敬打虎英雄一杯酒!” 那四十来岁的薛婆也来凑热闹:“老身是不太会吃酒,但老身会说媒哟!以后打虎英雄的终身大事,就包在老娘身上了!” 众人哄笑称是,王霖微笑回礼道:“多谢薛婆,不过王霖身边已有金莲,就不劳您费心了。” 薛婆脑袋一晃:“这是哪里话?有头有脸的好男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连这胡四都娶了三房小妾,况是你这等文武双全的打虎英雄,全县首屈一指的俊俏小郎君!” “就是,就是!王霖贤弟娶上几房美妻娇妾又有何妨!” 姚三元高举酒盏,道:“若非打虎英雄横空出世,这头大虫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乡亲,诸位高邻,咱们再敬小郎君一盏!” 众人纷纷上前敬酒,王霖不好推拒,只好举杯相合。 酒过多巡,姚三元等人已吃得酩酊大醉,吹捧的话说得更加没有底线,盛情难却,王霖只得硬着头皮虚与委蛇。 那薛婆也吃了几盏酒,借着酒意凑过来扯住他道:“小郎君,俺手上有个花枝招展的好小娘,那端的是娇滴滴的好样貌,这才15岁,几个月前流落在咱清河县,小郎君若有心,老身就做主将她给了你!” 王霖:“薛婆心意,我心领了,小生家中有金莲在,暂不做他想。” 薛婆嬉笑:“老身知金莲小娘子天仙般的容貌,与小郎君更是情深意笃,小郎君眼里容不下其他女子也正常,不过,以小郎君如今这等身份,若家中连个使唤丫头也没,可不是要让小娘受苦?” 王霖心念一转,心说倒也是。自家还真缺个使唤丫头,不然好多事都得让金莲亲力亲为了。 他还没有拿定主意,却听薛婆又道:“这小娘名叫庞春梅,原是富家女,河北沧州人氏,可怜周岁死了娘,三岁死了爹,来山东投奔亲眷吧,她那婶子又容不下她……” 庞春梅? 王霖猛抬头,扫犹自喋喋不休介绍个不停的薛婆一眼,面色有些古怪。 他心说莫非串了场,怎个又冒出个金瓶梅中女子,听这出身来历还真如假包换,看来自家与这西门庆还真是难以回避的缘分呐。 先截武大,再截西门?后面还要截哪位大佬? 他嘴角浮起一抹轻笑来,便向薛婆道:“这小姑娘估价多少银子,若是合适,我便买来给金莲做个使唤丫头也罢!” 薛婆见今儿个推销半天终有结果,闻言一喜,笑着试探道:“小郎君这等人才,老身不敢多要,银十六两即可!” 其实主家也就是庞春梅的叔婶才卖价10两银子。 只这薛婆心眼子多着,今日听闻县衙和县里一些大户给王霖送了不少银钱财物,那王家天井中的礼物都堆成山了,这才壮着胆子加价6两。 真好黑的。 她都做好讨价还价的准备,却不料王霖随意挥手,“那就说定了,一会薛婆带人和卖身契去我家,咱们当面交割!” 王霖哪知这里面的猫腻,他反觉得16两银子买一个人,尼玛够廉价,真是万恶的旧社会。 薛婆乐得眉开眼笑,那奉承话因此就更敞开了说,她这种媒婆就靠一张嘴皮子讨生活,那可是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的本事,又不管肉麻不肉麻、妥当不妥当,王霖听得头皮发炸,赶紧落荒而逃。 …… 潘金莲听闻霖郎花16两银子买了个使唤丫头本还嫌贵,她当年卖进张大户家也不过才10两银子,可见到15岁的庞春梅脆生生站在眼前,她又觉得值了。 这丫头杏眼桃腮,身材清瘦,个头与她仿佛,低眉垂眼,性格乖巧,潘金莲围着她转了一圈很满意,就拉起庞春梅的手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王霖也不打扰两女,偷摸去厨房吃东西。 他真是有些惭愧得紧,这刚从酒桌上回来,还没半个时辰就又饿了,这样搞下去他非成饭桶不可。 一大盘酱制的老虎肉被他一扫而空,感觉到体内气血又蓬勃了些,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厨房,站在天井中抬头望月,梳理着凌乱杂陈的复杂心绪。 开局就是狱中,旋即景阳冈上搏命打虎,步调紧锣密鼓,好多事还来不及深思熟虑,既然穿越已不可逆,未来的路如何走那真得想想清楚。 在山东,四月的夜晚还是有些清冷。 潘金莲捏着一件披风走出屋来给他披上,柔声道:“霖郎,回屋吧,别着了凉。” 王霖哈哈一笑,索性将心胸间的乱七八糟统统撇开,人生至此当及时行乐,关于未来如何……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便是,何必瞻前顾后。 于是转身拦腰抱起小娘,又在她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小娘羞得埋首在他胸膛上,任由他抱着自己进了卧房。 屋内红烛熄灭,波浪涌起,一浪接着一浪都无休无止。 而这春夜如此之长看来才刚拉开序幕,新来的还未经人事的温柔小娘庞春梅在隔壁实在吃不住也睡不着,只好红着脸蹑手蹑脚溜出屋来,一头钻进了柴房。 第011章 余氏是个聪明人 这一夜,幸福的小娘像只柔顺的小猫一样蜷缩在王霖的怀中,温柔倾诉着她这些年及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尤其说起狗大户几乎无孔不入的威逼引诱,她还心有余悸整个人都在打颤。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能遇上情投意合的霖郎,又能保住自己的清白,简直就是老天爷的恩赐。 她慢慢就安睡了过去。 她其实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宁过。 王霖静静躺在榻上,温柔地替小娘掖了掖被窝,那双手才恋恋不舍从她顺滑娇嫩的肌肤上离开,不再打扰她的安睡。 狗大户的无耻超乎了他的想象,若非余氏这个妒妇别有所图,以他对潘金莲这等近乎变态的狂热觊觎,小娘真扛不住多久,王霖暗道声侥幸。 他随即又想起狱中那孙虎,眸中便杀气腾腾。 其实对他来说报仇不报仇的尚在其次,关键是不能在身边留下这等觊觎自己女人的祸患。 否则他会寝食不安。 …… 早上。 张家对面的茶铺刚开张,茶博士老孙头正清理铺子,却见一袭蓝衫的王霖慢吞吞走上张府门前的青石台阶,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王霖一拳捶向张府紧闭的大门,发出轰然巨响。 老孙头吓一跳,手里的铁茶壶哐啷声坠落在地,幸亏还未装上滚开水。 自打虎英雄王霖横空出世以来,张家这两日便关闭了府门,鲜见有人外出,谁都知道为了什么,不想王霖还是找上门来了。 老孙头神色分明有些幸灾乐祸。 这张家在清河县也算一霸,那张大户依仗富甲一方勾连官人,平时可没少欺压他们这些小买卖人。 如今总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要不然,王家这娇弱小秀才如何突然就变成了打虎英雄呢?这不是老天爷的安排是什么?! 张家数十家仆护院聚集在前院,面对一步步走来的蓝衫少年,面露惧色。 有那头斑斓猛虎死在前头,谁敢上前阻挡打虎英雄的脚步,那与找死无异。 他们那晚可都亲眼见到王霖肩扛大虫进城的一幕,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寒毛直竖。 管家张渠终归还硬着头皮走上来,颤声道:“王家小郎君,你今日登门所为何来?” 王霖淡淡道:“与你们无关,去把那老东西给我喊出来!” “我家员外去阳谷县了……不在府上。” “是么?那好,派人去把他从阳谷县喊回来,我在这边等!” 王霖瞥见角落里有座石磨,便上前去双臂圈住上一层石磨盘,轻描淡写就拔出来随意往地下一掷,声震如雷,尘土漫天,尔后他便拍拍手,一屁股坐在了磨盘上。 张家人面色惨淡,慢慢后退开去。 张渠搓搓手赔笑道:“小郎君,我家员外去阳谷县巡视买卖,这一两日间都回不来,你不如先回去,等员外回来一定亲自备下厚礼登门谢罪!” 王霖冷笑:“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这么走了……” 余氏带着几个丫鬟从后院急急行来,这妇人扫王霖一眼,便满面堆笑上前来居然还冲他福了福,道:“王家小郎君,老身有礼了!” “不知小郎君此来,找我家老爷有何事?” “那老东西对我诬陷栽赃在前,又买凶杀人在后,你还明知故问?” “前番这些事……都是误会一场,既然小郎君与我家金莲情投意合,老身自也能做主,所以昨日就将金莲的卖身契送还,还送了份嫁妆。” “老身可以保证,从此之后,我们张家再与金莲无半点瓜葛,还请小郎君放心便是。” “若小郎君还不满意,老身当再送些财物,就当是替我家老爷向小郎君赔罪吧。来人,取五百贯钱来!” 张家家仆不多时就抬着一个箱子过来,打开看全是明晃晃的铜钱。 王霖看也不看,淡道:“生死大仇,怨气冲天,岂是区区五百贯钱就能消解?” 余氏心下怒极,却忍气吞声道:“那小郎君到底要如何才肯干休?” 余氏又凑近过来,轻道:“你开个价吧,到底怎个才能揭过这茬,咱们恩怨两清。” 王霖晒然一笑,声音压低:“花钱买平安倒也不是不行,但要让我满意才行。而且,夫人你其实也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换句话说,我只要一想起那老东西对金莲一直贼心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稳,那么,我便不得不来找你们张家的麻烦。” “不要以为张家有钱有势,官商勾结,在这清河县就奈何你们不得,我实话跟你说,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让你们张家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余氏脸色大变。 王霖本是个谁都看不起的小人物,前不久还在张家讨生活,在余氏眼里就是只蝼蚁。 可谁知蝼蚁陡然翻身,成了堪比神人的打虎英雄! 虽然余氏觉得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又觉得王霖也不敢轻易触犯大宋刑律明着在张家行凶,但谁知道王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呢,他可是连大虫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万一他不管不顾夤夜登门杀尽自己全家…… 余氏浑身冷汗直流。 “我想,夫人你是个聪明人……” 王霖淡淡一笑,旋即起身,深深望了面色变幻着的余氏一眼:“怎么去做,到底孰轻孰重,请夫人自己掂量清楚。就此别过,希望后会无期!” 余氏阴着脸,沉默了下去。 …… 翌日。 张家突然敲锣打鼓给王霖送了足足十大车的财物。 累计钱一千贯、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一宗、本县铺面两间、大宅一座……好大手笔。 同时放出风来,余氏夫人认潘金莲为义女,此番是陪送女儿的嫁妆。 清河县人无不艳羡。 张大户家财亿万,这点嫁妆当然不伤元气,不过却生生造就了一个县上全新的大户。 打虎英雄王霖的名头越来越响亮,他发现自己的声望值已经不知不觉提升到了15。 又过两日,张家员外老爷突然暴毙。 小道消息说是夜间御女不幸得了马上风,张家上下满门缟素悄然办起丧事,余氏真正成为张家的主人,余氏娘家侄余昭也正式进了张府。 而在此时,王霖已带着潘金莲和庞春梅搬进了张家送的那座大宅子,作为张家义女,潘金莲还亲自登门祭拜了一回。 清河县震动,众说纷纭。 不过这种事嚷嚷几天也就消停了。 第012章 当街对上沿街虎 春风和煦,全县春意盎然。 虽然县里少了一个张大户,多了一个打虎英雄王霖小官人,但对于绝大多数的清河县人来说,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并无一丝变化。 这几日,王霖不得不又买了几个家仆和丫鬟,毕竟这么大一座宅邸,只有他和潘金莲两女实在照应不过来。 作为越来越能吃的吃货,尤其是腰缠万贯后可劲不限量供应各种高级食材,王霖的生命值逐日缓慢攀升,而声望值亦然。 一切安顿就绪。 王霖准备过几日启程前往郓城县当面拜谢晁盖大官人,潘金莲便自告奋勇带着庞春梅上街采买给晁盖的礼物。 实际也是在家里憋得闷了。 潘金莲很少上街抛头露面,这回也是偶尔出门散心,王霖也没太在意,他总不能把小娘子一直锁在家里。 两女去了绸缎庄买了些上等的江南来的丝绸,交了定金,嘱咐商家一会送回府上,便又去了牡丹街上另外一家点心铺子,各买了几样精致点心,见左近有家茶肆,就进去点了些东西吃。 两女喝了盏茶,便听到街上喧哗声起,恰瞥见卖炊饼的武大正被三五个乡丁打扮的汉子包围起来,不但推推搡搡、喝喝骂骂,还掀翻了他的炊饼摊子。 潘金莲想起武大当初对霖郎的仗义援手,可以说没有武大去郓城县报信,就没有她和霖郎的今天,稍稍犹豫,就忍不住走出茶肆,喝止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武大哥?” 她这一出头就引起了这群乡丁的注意。 这伙人一见是如此娇媚美貌的小娘子,顿时嬉皮笑脸,舍开狼狈不堪被推搡在地的武大,转眼围住了潘金莲和庞春梅。 “好俊俏的小娘子,啧啧,真水灵!” “小娘子,不如陪俺们去吃杯酒!” 庞春梅很惊慌,壮着胆子挡在潘金莲前面,颤声道:“你们速速退下,我家娘子……” 其实小姑娘本来想说“我家官人是打虎英雄王霖”,试图吓阻这群无赖,不过话到嘴边因为紧张反而说差了,毕竟她才15岁。 那群人一哄而笑,见这小丫头也花容月貌,更是色心大起,有个竟上前就要搂抱庞春梅。 庞春梅吓得险些哭出声来,赶紧躲避。 武大灰溜溜从地上爬起来,见潘金莲两女被围住情知不妙,赶紧调头就跑去王家报信。 外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这伙乡兵回头望见自家主子周秀大步走来,顿时悻悻退到一边。 周秀乃本县县尉。 最近一直在乡下训练乡兵,他没想到才一回城就遇上这么个让他动心的女子,他就看了一眼目光就再也挪不开,心痒难耐。 周秀身后的长随李安和周鹏,一见主子如此情状就知道他想干啥,两人打量潘金莲也为之惊艳,心道这清河县何时出了这等艳丽娇媚的女子,难怪县尉老爷会忍不住。 实际自家这主子好色是出了名的,上任这两三年来,清河县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子一旦被他看上,也很少有不得手的。 别看他有官身,可行起事来跟恶霸也无二致。 但看潘金莲主仆穿戴华美,李安觉得还是问问来历比较妥当,尽管他认为这县里也没几个周秀惹不起的人,甚至包括宋知县在内。 “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娘子?见了县尉老爷,还不上前拜见?”李安大刺刺道。 潘金莲勉强一笑,微一福道:“小女子潘金莲,我家相公姓王,名霖!” 李安大惊。 竟然是那打虎英雄王霖的娘子? 这……似乎就有些惹不得了吧? 李安转头望着周秀。 周秀嘴角一抽,他的确没想到眼前美人竟是王霖的女人。 王霖的名头他最近在乡下也听得很多,不过实话讲他一贯狂傲自大,又有官身和极大来头,根本就不把所谓打虎英雄放在眼里,认为不过是机缘巧合撞了大运罢了。 就算有些武力又能如何?还不过是一介草民。 他目光照旧火热道:“没想到王家那穷酸小厮竟然娶了这么一房美貌小娘子,还有个如此娇滴滴的小丫头,真是艳福不浅。本官刚结束公务回来县城,正要吃酒耍子,不如小娘子一起来,如何?” 周秀上前两步,一把就抓向潘金莲的纤纤玉腕。 潘金莲吃惊,惶然后退,斥责道:“奴是有夫之妇,还请大人自重!” 周秀冷然狂笑:“那又如何?本官请你吃杯酒,那是瞧得起你,你敢推拒?” …… “住手!” 街口那边传来清朗的怒斥声,众人扭头回望,见一个蓝衫少年狂奔而至。 而他身后还追着一个壮年男子,正是本县都头周平。 王霖正与登门拜访的周平吃酒言欢,不料武大跌跌撞撞闯进府来,说小娘子被县尉周秀的人围住调戏,当即怒不可遏赶来。 潘金莲见到自家相公到立即如释重负,她们退到王霖身后,心神稍定。 周平追了过来,见果然是人称“沿街虎”的县尉周秀,眉头紧皱。 他凑近王霖轻道:“王霖贤弟,此人乃本县县尉,武功不弱,又仰仗他娘舅是东平府通判孟久,好色成性,素来作恶多端,连知县老爷都不放在眼里……既然弟妹并未真正吃亏,为兄看不如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霖冷笑不语。 算了?开玩笑,管他什么人,官身又如何,敢调戏老子的女人,那就要付出代价! 前世今生两辈子,王霖都不是能受屈的人。 周秀轻蔑望着王霖,垂涎三尺的目光还是投向王霖身后的潘金莲,尔后淡漠道:“你便是那王家的穷酸小厮?本官号称沿街虎,你却自号打虎英雄,这是摆明了要跟本官对着干么?” 王霖拍拍潘金莲的肩膀,目光示意她俩躲远一些,这才往前走了两步冷道:“既有官身,就当自重,须知王法如炉!如此知法犯法,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周秀左右一顾道:“李安,周鹏,把这小厮给本官拿下,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王法!” 李安和周鹏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来。 王霖微一蹲身,马步扎紧,双拳左右飞速击出,便将李安和周鹏两人打了个趔趄,两人怒喝一声复又冲上,王霖冷笑,当下再不留情,先一记重拳击中李安面门,使之惨叫仰面倒地;又转身一记勾拳正中周鹏下颚,旋即又是凌空一脚,直接将他踹翻飞落在地。 第013章 邂逅青面兽杨志 李安和周鹏的武力值也就跟那狱中孙虎差不多,在如今王霖的手下硬碰硬,一个照面都难过。 周秀微微收敛轻视之心,这两个长随手段如何当然他最清楚,七八个乡兵都不是对手,可在这王霖手下竟过不了一招,他也知道今儿个遇上劲敌。 周秀何其狂妄,手下被殴这面子过不去,他挥着那对柳叶刀就使了个流星赶月步,转瞬到了王霖近前,当头就是迅猛两刀劈下。 “小心!”周平忍不住喝道。 【周秀—生命6,智力3,武力9,声望7,技能:柳叶刀。】 这是王霖穿越至今除那头吊睛白额虎外,遇上的武力值最高的人,这显然说明在这清河县境内周秀当属狠人。 不过武力值差距过大,王霖冷漠一笑,身形闪过,轻而易举避开那凶猛两刀,绕到周秀后面陡然击出一拳,他怕一拳打死这厮,只约莫用了一小半力量。 周秀措不及防被一拳击在背上,猛觉巨力如山岳压过,让他无法呼吸,腰身都似要被摧断,旋即仰面喷出口鲜血来。 而那巨力的惯性还继续往前拖着他双腿离地,栽了个狗啃食,两把锋利的柳叶刀自然摔落不远处。 周秀在地上呆了呆,恼羞成怒刚爬起来要发狠,却又被王霖迎面一脚踹个跟头。 于是就出现了这诡异一幕,周秀每次被踢倒缓缓劲刚挣扎爬起来,又被一脚踹翻。 如此反复数次,周秀就索性躺在地上死狗般耍起赖,喘着粗气咬着牙歇斯底里大叫:“好,王霖,你有种!来,尽管打死本官,有种就上!” 王霖弯腰捡起地上周秀失落的其中一把柳叶刀,顺手挥了挥,感觉太轻飘没劲,就在手中颠了颠,一刀向窝在地上犹自口中谩骂叫嚣的周秀斩去。 刀光如电,裹起寒风。 周秀直觉全身汗毛倒竖,他没料到王霖竟真敢杀他,顿魂不附体,立时认怂:“小英雄,本官认栽!” 王霖轻笑,立即收住刀势,俯下身蹲在周秀边上,声音极冷淡细微:“别以为披张官皮,老子就不敢杀你,大不了老子离开清河,一走了之!懂吗?!” 懂的都懂。 周秀冷汗津津。 王霖尔后用刀尖斜指周秀胯下,起身又道:“若再听闻你有调戏良家妇女或***女的恶行,我便直接阉了你!” 王霖说罢,手一松,那柄柳叶刀噌一声落下,擦着周秀裤裆插进地面,嗡鸣不止。 周秀冷汗直流面如白纸,一股黄汤汩汩而出,臭气熏天! 王霖掩住口鼻掸掸身上灰尘,带着潘金莲和庞春梅转身就走。 围观者虽然甚众,却并无一人敢当面喝彩,尽管众人都向王霖投来敬畏注视。 这县尉周秀可是清河县通吃黑白两道的一霸,平日里能让小儿止啼的主儿,没想到在王家小郎君手下毫无还手之力,果然不愧打虎英雄,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 【王霖—生命5.8,智力11,武力37,声望17,技能:……虎啸。】 感觉周秀的技能柳叶刀实稀松平常,王霖半点也没复制起的兴趣。接连干翻周秀及其两个随从,统共武力值才增加了2,又让他微失望,内视面板沉吟起来。 这只能说明,要么周秀三人武力平常已无法带给他太大的汲取加成,要么搏虎之后他的武力值蹿升到一定高度,似到了力量瓶颈期,再往上增长就慢了,除非再遇上大BOSS。 也属正常,逻辑上是通的。 这时在人群后传来某个嘶哑的赞声:“快哉,好个打虎小英雄!” 人群轰然避开,露出个三十出头的魁梧汉子。 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带着抓角儿软头巾。 王霖扭头望去,顿露惊色。 【杨志—生命8,智力6,武力67,声望28,技能:杨家枪、骠骑。】 青面兽杨志? 武力高达67! 王霖的心跳骤然加快。 这是他遇上的第一位响当当的梁山好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 此人缘何出现在当下的清河县? 王霖心里想着,人却满面笑容大步走过去,抱拳道:“小生王霖,请问好汉高姓大名!” “洒家姓杨,名志,路经此地听闻景阳冈上打虎小英雄的美名,特来拜访一二,不想撞上小英雄痛打恶霸,当真快哉人心!”那汉子也回礼道。 王霖深吸口气,故作惊讶道:“莫非是三代将门、武侯杨令公之后、曾中过武举、做到殿前司制使官的,江湖人称青面兽的杨制使?” 杨志微愕,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有人知晓自己名头,想起此时尴尬处境,他甚汗颜道:“正是洒家,小英雄过奖!” 王霖面露欢喜之色,立即跳将过去亲亲热热攀起杨志肩膀道:“既是杨制使当面,如此好汉岂能错过,但请杨制使去我府上吃酒,容王霖略尽地主之谊!” 杨志自称谢不辞。 他是在阳谷县时听说清河县出了个打虎英雄王霖,自然就生出几分兴趣,此来清河县,一为结识拜访,二也有求助几分盘缠的意思。 都头周平本想过来提醒王霖此番得罪死了周秀,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莫要中了那厮暗算,却见他与一个陌生外地汉子亲热去了,只得作罢。 下人置办酒席的当口,王霖岂能甘心放过好比从天上掉下来的杨志,提出要与杨志略比试一番。 实际杨志也心甚惊异,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打得了猛虎,所以就应允。 两人在厅前空场上拉开架势,拳脚深耕,你来我往,只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败。 却见杨志微微含笑,左手一翻就生生抓住王霖击来的右臂,王霖只觉浑身酥麻,那条手臂再也动弹不得。 尔后杨志便轻描淡写一拳捣来,呼啸生风。 王霖不敢怠慢,立即避躲,熟料杨志出拳看着慢条斯理其实速度奇快,还是被他一拳击中胸口,王霖忍不住蹬蹬蹬后退数步这才稳住身形。 果然是梁山好汉中仅次于少数天花板的一流高手! 王霖暗赞,他拼尽全力而人家杨志至多用了五成功夫,双方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他还是非常兴奋,能与杨志这样的高手交手,当然虽败犹荣,同时还获得武力值加成4,声望加成2,如他所愿成功复制到技能“杨家枪”。 【王霖—生命5.8,智力11,武力41,声望17,技能:……杨家枪。】 第014章 武大帮我开酒楼 王霖刻意结交,杨志性情洒脱。两人推杯换盏,谈谈说说间都各有相见恨晚之意。 须知杨志可不是普通江湖人。 他乃武举出身,懂兵法知韬略,步战厉害马上功夫也不差。又做过官,胸有块垒,若非时运不济,日后也不能逼上梁山落草为寇。 而王霖谈吐文雅、人情练达、又占着穿越者的信息优势,一些话有意无意都说到了杨志心坎上,自让杨志心生好感。 酒过三巡,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 “王霖贤弟,你难得天生神力,文武双全,若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愚兄也非你对手。而且,如你这般人物,岂能窝在这小县之中,不如随洒家去东京,参加六月底的朝廷武举科试,以你文才武功必能脱颖而出。得上一官半职,将来也好报效朝廷,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王霖闻言心头一动,点头道:“兄长,小弟其实也有如此考虑,只是目下琐事缠身,暂还不能启程随兄长进京,不过,最多再有一月,我自也会去东京,到时再与兄长相聚!” “不知兄长此次进京,作何打算?” 杨志黯然叹息:“不瞒兄弟说,洒家前面奉旨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敢回京赴任,逃在山东避难……这次想回东京,尝试去枢密院打点一二,看能否官复原职,再设法谋个出路。” 王霖满面笑容,立即向伺候在旁的庞春梅道:“春梅,去跟金莲说,从账房支取五百两白银来,给我家兄长使用!” 庞春梅自去。 杨志大惊连连摇头道:“洒家厚颜来访,本意确实是想找兄弟求些进京的盘缠,但区区十数两足矣,不需这多银两!” 王霖举杯大笑:“你我兄弟一见如故,何分彼此?些许财物,助兄长进京打点关节,乃是我做兄弟的本分,还请兄长莫要再推辞!” 杨志面露感激之色,抱拳一礼:“既如此,为兄就不推辞了。” 当日尽欢而散,借着酒劲两人焚香祷天,结为异姓兄弟。 杨志又在王家住了两日。 每日除饮酒作乐外,便是互相切磋武功,不过说是切磋多半是杨志悉心指点,杨志还刻意传授些日后应武举能用得上的骑射之术,这大大弥补了王霖徒有神力而武功招数、对敌经验生疏的短板。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第三日早上,王霖亲自将杨志送出城去,洒泪道别。 …… 回到府上,却见武大面色哀切正在厅中与潘金莲叙话,不由上前笑道:“武大哥!” 武大赶紧起身行礼:“武大见过小官人!” 潘金莲插话道:“霖郎,那县尉周秀着实欺人太甚,自打前日被你打了之后,他虽不敢来找咱麻烦,却纠集一伙乡兵整日在街上晃荡,处处阻挠武大哥做买卖,今日更是连武大哥的炊饼担子都给砸了!” “求小官人救武大则个!” 王霖沉吟着,微笑道:“武大哥,其实吧,炊饼担子砸了就砸了吧,这小本买卖不做也罢。” 武大面色发苦:“小官人,武大不卖炊饼可还怎么糊口?” “我名下有间张家给的酒楼不过停业多时,我这两日还在想如何重新归整再开起来,但我又懒得处理这些琐事,又不能让娘子抛头露面,所以……” 王霖深望着武大:“武大哥会做炊饼,自对餐食行当不陌生,不如你来替我打理酒楼如何?不管酒楼是否盈利,我这边每月都给武大哥开支工钱,总不能让你比卖炊饼收入低便是。” 武大惊喜交加,半天才道:“小官人当真不哄我?” 王霖大笑:“武大哥,但请宽心,君子一言,如白染皂,绝无虚言!” “至于那周秀,且容我慢慢收拾他便是。” 王霖话音转冷,突然又轻道:“武大哥,我知你有个兄弟武松,端的是好身手,咋一直未见呢?” 武大叹气:“小官人,我那兄弟武二平日好勇斗狠,前些时在县里酒后与人斗殴,一拳将人打晕,他倒是以为人死了,便也不告诉武大一声,就匆忙逃走,目下也不知去了何处。” “哎,要是我兄弟在,这周秀又岂敢欺负俺?” 王霖慢条斯理摸了摸下巴:“我倒是听闻武二哥在河北沧州柴进大官人府上避难,武大哥不如速速托人去信,唤他回来,你我兄弟一起创业,共享富贵,岂不比在人家庄上寄人篱下的好?” 武大欢喜,“那就遵小官人的意思,俺这就写信让二郎回来。” 他知道王霖此时非比往日,家大业大,已是县里新晋大户,帮王霖做事,总比自己卖炊饼、兄弟在江湖上鬼混强得多。 …… 周秀府。 周秀怒气冲冲,手持马鞭雨点般落下,将麾下一名乡兵抽打得遍体鳞伤,嗷嚎连连。 自打前日在王霖手下吃了大亏,丢了一场大脸,又对王家小娘子潘金莲贼心不改,他就变得更加暴躁易怒,动辄就拿属下出气。 长随李安躬身道:“请老爷暂息雷霆之怒!” 周秀忿忿扔下手里马鞭:“本官想起王霖那狗东西就恨得牙痒痒,老子来清河县三年,何曾吃过这等亏?” “那王霖虽勇猛无敌,有打虎英雄之名,但他终是草民,在这清河县,咱们想要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老爷不必再生肝火。” 周秀冷笑:“你说得倒轻巧,可那王霖武功太高,不要说你们,就连本官都不是他一合之敌。再说他就一亡命徒……若非顾虑太多,老子早就带人闯进他王家,直接抢了那小娘子回来享乐了!” 李安压低声音道:“老爷,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况是一个年少得志、骤然暴富的小厮?属下以为,不如还是按俺的计策……” 听完,周秀猛然一跺脚,狂笑起来:“就依你所言,若此番成功结果了那王霖,老爷我必有重赏!” 第015章 梁山贼寇袭清河 王家。 周平急匆匆走进厅来,王霖自迎了上去。 “周都头!” “慕白贤弟,周秀这两日蠢蠢欲动,某得到些消息……” 周平忧心忡忡,伏在王霖耳边小声叙说一番,王霖脸色越来越冷漠。 “王霖贤弟,你时下家资不菲,实犯不上与这恶贼一般见识,某看你不如速带小娘子去郓城县晁大官人处暂避一时,免得平白生出祸端来!” 周平所虑,无非是周秀手段狠毒下作,加上他在东平府靠山坚硬,连知县老爷都拿他没办法,王霖虽武功过人,又有打虎英雄之名,但终是平民之身,与这等恶贼争斗怕总有吃亏一日。 “周都头,我算是看清这世道了,官场黑暗,民不聊生!” “清河县出了周秀这种披着官衣的恶霸,升斗小民摊上就只能自认倒霉。我明白周都头的好意,但这世上如周秀者车载斗量,我此番避开周秀,将来在他处若再遇上这种恶人,又该如何?” “继续避之?这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安身立命之所?!”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要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计就计,将此獠就地诛杀,堪可为民除害!”王霖森然道。 周平色变:“我知贤弟杀他如杀猪狗,可杀了他,他那娘舅东平府通判孟久必不会善罢甘休,贤弟若因此吃上官司,实在是太不值当的了。” 王霖抱了抱拳:“周都头放心,我从不做违法的事。” …… 傍晚。 杏花楼。 宋知县在此设宴,款待打虎英雄王霖小官人,参加宴会的自有本县各位头头脑脑,也包括县尉周秀、钱谷师爷胡珍和都头周平。 宋知县在酒楼门口亲自迎接,王霖见状抱拳行礼道:“见过知县老爷!” 宋知县大笑:“清河县出了小官人这等少年英豪,打虎为民除害,造福乡里,本县与有荣焉!本县已上报东平府,不日东平府就会有褒奖下来,当真可喜可贺!” “县尊提携,慕白感激不尽。” 作为现代社会的体制中人王霖熟知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那是信手拈来。他若不人情练达,岂能入警队四五年就提拔起来。 周秀一袭官衫大步走来,此人面黄肌瘦,双臂过膝,本身生具异相,走到哪都会引起关注。 宋知县瞥周秀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又望着王霖笑道:“周县尉也有身好武功,此番正好与小官人多盘桓一二!” 周秀大笑,竟然向王霖抱拳道:“知县大人说的是,在下前日不知小英雄威风,无意冒犯虎须,今日特专程前来向小官人赔罪!” 王霖淡道:“周县尉客气!” 随后,周秀假意向王霖接连劝酒,王霖来者不拒。 其他人也轮番来敬酒,他同样杯到酒干。 酒过三巡,就已饮得大醉,见他竟借着酒意与周平勾肩搭背,晃晃荡荡四处寻人拼酒,周秀嘴角噙起阴毒冷笑。 直到深夜,酒宴方尽欢而散。 夜幕下,周秀站在杏花楼门口,口中喷着酒气,眼望李家仆从抬着沉醉不醒的王霖匆匆归家,这才脸上笑容尽去,猛挥了挥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迈的更夫敲着沉闷的梆子,百无聊赖行走在黑暗的夜色街巷中。 十几名蒙面黑衣人手持火把,突然从四处奔走而至,转眼间就将王家这座大宅团团围住。 领头的黑衣人用虎钩套上院墙,很快就攀援而上,悄无声息跳进院中打开了厚重的大门。 黑衣人鼓噪着呼啸而入。 …… 夜深沉,月挂当空。 王家寂静无声,诡异得如座空宅,任这么多黑衣人闯进来四处翻腾横冲直撞,竟无一人出来。 不要说寻不到王家娘子潘金莲,就是酒醉沉睡的王霖也不知所踪。 领头的黑衣人面色一变,立即吹起一声口哨,就要带领众人退去。 却见月色朦胧下,蓝衫少年昂首堵在前院,手中一杆亮银长枪泛着寒光。 黑衣人知道不妙,正待招呼麾下逃离,却听王霖陡然间一声怒吼,若平地惊雷声震夜空:“尔等梁山贼寇,竟敢夜袭清河县?该杀!!” 王霖这声吼用上了技能虎啸,效果可想而知。 清河县本来就是个弹丸小城,音波穿透静夜,瞬时惊动了所有清河县居民。 带人埋伏在街口的都头周平愕然。 这与商议中的计划完全不符,难道凭空出了岔子,不是周秀的人来而是梁山贼人夤夜入城,又找上了王霖的麻烦? 此刻的梁山泊虽距108人大聚义还早得很,但已纠集上千山贼,不断劫掠过往客商,是山东境内一大祸患。 周平不敢怠慢,立即率十几名衙役直扑王家。 他们来得虽快,但还是慢了半步。 他们只能看到王霖手持长枪如同神龙摆尾、左右刺去的最后背影,而随着他长枪所至,最后两名黑衣人也被刺穿喉管,连声惨叫都未发出便抽动着身躯咽了气。 空气中弥漫着惊人的血腥味。 周平连连倒抽冷气,见黑压压一地尸体,声音都打起了颤:“贤弟,你这……” 周秀纠集乡兵要夜闯王家公开劫掠潘金莲、结果王霖的消息周平有所耳闻,所以才去向王霖通风报信。 两人本来商议将计就计,王霖装醉、周平带衙役埋伏在外,将周秀的人拿下后指证周秀,虽无法给周秀真正定罪,但总能给他一些警告。 然而王霖却根本没按剧本来演! 他竟将周秀的人统统都给反杀了! 王霖身上发散着近乎实质的杀气,长枪的枪尖上犹自滴落血迹,他单手提枪,淡道:“周都头,这伙人乃梁山悍匪,他们夜闯我家向我下手,万般无奈,我只能选择正当防卫。” 在不杀就要被反杀的危机关口,王霖绝不可能优柔寡断。只是这伙贼人只是普通乡兵,带给他的武力值加成几近于无。 周平心内不由自主泛起惊惧。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打虎小英雄杀伐果断,远超自己揣度。 王霖既然一口咬定是梁山贼寇,又死无对证,他还能说什么呢。 却听王霖又道:“都头,还有两名梁山贼寇逃了,我这边去追,还请通报县尊老爷,速速做好县城防卫!” 不待周平反应过来,王霖就扛着亮银长枪身形没入夜色之中。 周平呆了片刻,这才留下数人看守现场,随后带其余人尾随而去。 第016章 给武大郎娶媳妇 清河县今夜鸡狗狂吠,原本安睡的居民都被梁山贼寇来袭的消息惊醒,随即躲在家中胆战心惊,听着街上官兵们踩踏着激烈的脚步声来回奔走。 周秀家火光透亮半边天,不知被谁放了一把大火,火势熊熊,眼看整个周家都要化为灰烬。 百余官军衙役手持火把严阵以待,刚刚吃了酒在小妾肚皮上折腾了许久的宋知县老爷狼狈来了,他连奔带走,慌不择路,连头上的便帽都给甩丢了。 王霖浑身血迹杀气腾腾扛着长枪从周家走出,拖着只着内衣已被打晕的县尉周秀,还扛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财物。 他将周秀狗一般丢在门口,向目瞪口呆的知县老爷及全县各位官人抱拳施礼道:“县尊,诸位大人,今夜梁山贼寇夜袭,来犯之贼已被我击杀,只有这私通梁山贼寇的罪魁祸首周秀,他是官身,小生不敢擅专,特捉了活口,交给县尊处置。” “这些,是今晚梁山贼寇送给周秀的财物,请县尊老爷查验!” 王霖打开包裹,里面明晃晃一堆真金白银,是这些年周秀敲诈勒索本县大户敛财的积蓄。 宋知县哆嗦着嘴唇:“周秀……私通梁山贼寇?” 周平此时暗叹一声,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递过一封信函去:“县尊,有梁山水寨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写给周秀的信函,及这堆梁山贼人送来的珠宝一宗为证!” 王霖向宋知县投过意味深长的一瞥,凑过去低道:“县尊老爷,这些可都是赃银!” …… 一夜过去。 周家大火被扑灭,不至殃及周遭居民房屋。 周秀被打入大牢。 所有被王霖诛杀的“梁山贼寇”尸体,都被运到了县衙之后的义庄上,县内人心浮动。 关于县尉周秀勾结梁山贼人夜袭清河县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过去受过周秀欺压霸凌或强暴妻女的清河百姓,不约而同集聚在县衙门口,纷纷联名上书,要求县里严惩此贼。 王霖好整以暇在院中习练枪法如臂使指,自打意识到从杨志身上复制来的技能杨家枪神出鬼没,他就决定确定自己的武器为长枪,这杆枪是花了一百两银子请县内铁匠精心炼制的。 昨夜终派上用场。 周平匆匆而至,苦笑道:“贤弟,你这回真坑杀愚兄了。” “梁山贼寇来袭,所幸悉数被剿灭,对于县里来说,这是大功一场,都头何来苦恼?”王霖收起长枪道。 “所谓周秀私通梁山贼寇,证据不足,单凭那封信函和一堆财货,岂能做成铁案?” “还需要什么铁证呢?全县百姓均为梁山贼寇夜袭的人证,众目睽睽,众人指证,这周秀罪大恶极,此回难脱罪名。” “贤弟哪知官场险恶,知府老爷多病不理事,政务悉数落在周秀娘舅通判孟久手上,这一年多,孟久在东平府近乎一手遮天,县尊岂敢得罪?” “梁山贼寇在东平府和山东境内,都是心腹大患,击破剿灭梁山贼人夜袭清河县,何等泼天大的功劳,县尊老爷岂能放过?我听闻他在清河县多年不得升迁,这回若将此案办成铁案,功劳便跑不了,不日升迁走了,又何必畏惧一个区区东平府的通判?” “县尊老爷若无此意,又何必任由那些告状的百姓集聚在县衙门口,早就驱散了吧。” “还有,区区县尉竟能骑在县尊头上作威作福,县尊忍了这么久,还能顶着汹涌民意,冒着巨大风险,为那周秀开脱?” 王霖侃侃而谈,周平无言以对。 不过接下来的事实很快验证了王霖的话。 宋知县整整沉默了一日,这才开衙接受县中百姓告状,开始审理县尉周秀勾结梁山贼寇夜袭清河县案。 雪片般的状纸投进知县案头上。 而关乎周秀各项罪名的人证、物证、旁证及各方线索,很快在知县老爷的暗示下被挖掘炮制起来。 当夜,宋知县升堂。 周秀断然否认勾结梁山贼寇及其他各项指证,并在堂上咆哮谩骂,知县老爷勃然大怒,当堂动起酷刑,周秀被打成重伤昏迷。 随后被衙役捏起手指在供状上画押,坐实了呈堂证供。 因事关重大,清河县旋即同时向东平府和京东东路经略安抚使司提报了正式文书。这意味着周秀背后的孟久想要为这桩铁案翻案,无半点可能。 …… 就在此时,清河县一家名为“聚义楼”的新酒楼宣告开业。 清河县人突然发现,经营酒楼的竟然是县里卖炊饼的武大。 聚义楼开业当天就非常火爆,食客络绎不绝,奔着王霖小官人的名头来的。 武大虽然还是那个武大,但精气神上好似换了个人。至少来吃饭的清河县人都觉得这三寸丁、谷树皮与过去截然迥异。 聚义楼的菜式与市面上的大不同,而口味就更鲜美。 武大躲在二楼一间雅间中,盯着案头上摆着的两个陶罐,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罐中的两样东西让他欣喜若狂,他不知王霖小官人从何得来,也不敢去寻根究底,但他知道有了这名叫雪花盐和味素的调味圣品,聚义楼的生意就火了。 就像他过去卖炊饼,为什么他敢卖这么高的价格,原因就在于他的炊饼口味别具一格,县里其他卖炊饼的很难模仿。 起早贪黑卖炊饼与躲在幕后当酒楼掌柜,这待遇可谓天差地别,关键慕白小官人还许了他月俸10贯钱,无论酒楼是否盈利。 所以武大感激涕零。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摊上王霖这么个好邻居,而最倒霉的就是爹妈在生他的时候不知道是否吃错了药,凭什么兄弟武二就人高马大、仪表堂堂,而作为一母同胞的自己,却成了人见人笑、人见人欺的三寸丁。 王霖小官人这两日在帮他张罗媳妇。 从昨儿个夜里起,武大就兴奋得合不拢嘴。 虽然他这个形象肯定也不可能娶到美貌如花的娘子,不过他都快三十了,也没那么多讲究,能有个女人传宗接代就很好了。 王霖还真替武大找了一个女人孙氏。 寡妇,二十八岁,样貌还能说得过去。 其实就是朴实勤劳的底层妇女,丈夫患病死了一年多,还未生育。 孙氏带着瞎眼的婆母生活艰难,当薛婆受王霖之托开动三寸不烂之舌跑了两趟,得知武大有王霖小官人照应且衣食无忧,孙氏就点头同意了这么亲事。 条件是婆母一起嫁过去。 所以,武大要成亲娶媳妇了。 第017章 未见宋江遇惜娇 武大郎娶媳妇的事很快就成为清河县的最大热门新闻。 在王霖小官人的影响力下,来帮忙的街坊四邻很多。 所以这事王霖就不再管了,一切交给薛婆操持。 他自己则一人一马一枪,启程前往郓城县拜访晁盖和吴用。 他反复斟酌,决定还是不带俗礼了。 晁盖这种豪杰视金钱如粪土,送些黄白之物反而会引他不喜,落了俗套。 潘金莲带着庞春梅将他送到府门口。 “霖郎,奴从今往后若无紧要事,轻易不会出门,免得再招惹是非。只是盼霖郎早去早回,不要让奴等急了。” 潘金莲依依不舍。 王霖默然片刻,点点头:“这样也好。金莲,我此去长则七八日,短则两三日,不会耽搁太久。” 说着,他也不顾是否有人,直接拥抱了下小娘,又亲昵捏捏她的面颊,才上马驰去。 潘金莲俏面绯红。 她心中实际颇为受用,也早习惯了王霖这些看起来似有些惊世骇俗的小动作,以及各种表达亲密的肢体语言。 庞春梅在后看得心内羡慕。 她也想让官人抱一抱。 …… 从清河县到郓城县其实也没多远。 若快马加鞭,顶多两个时辰的事。 可王霖却只能在马上晃晃荡荡、耐着性子悠闲慢行,倒也不为了赏玩沿途风景,主要因为他的骑术才刚入门,暂不熟练。 不过骑马没有太深技术含量,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 因此王霖赶到郓城县城时,已是黄昏日暮。 眼前一座古朴小城近在咫尺,城墙约七八米高,城池规模看起来与清河县差不多。 王霖在马上稍稍犹豫。 他感觉天色已晚,此时登门拜访似不太礼貌,就决定去郓城县里住一宿,明早再去西溪村。 县城虽小但五脏俱全,城中甚是繁华。 尤其这时节,正是贩夫走卒沿街叫卖正酣、各路商贾进城打尖或本县人外出归家最集中的时段,王霖牵着马缓步随人流进了城,他也不辨方向,完全随意而行,很快就找了间名唤“悦来”的客栈住下。 这年月,锦衣华服就是最好的身份证,店家自然为他安排了最上等的雅间。 只有单人间,没有大床房,更没有席梦思和乳胶垫。 当然也有妙处,可大摇大摆请小姐姐上门做客。 略洗把脸他便出门,在门口逮住店伙计笑问道:“小二,久闻本县宋押司大名,特意前去拜访,不知他家居何处?” 宋押司宋江在郓城县可是一号人物。 虽然只刀笔小吏,但知名度却远高于知县老爷。来县里寻访宋江的外地人颇多,所以小二也不觉奇怪。 小二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霖,见他衣着气度均为不俗,也不敢怠慢,恭谨道:“小郎君,宋押司家在城西的宋家庄,不过他在城中也有下处,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柴火弄里,小郎君出了门照直去,若见门口悬挂两盏红色灯笼的便是了。” “多谢多谢。”王霖拱手自去。 巴掌大的小城,纵横来去也就街巷三五条,人口不足万人,搁前世也就跟个小区差不多大。 王霖很快就找到了小二说的那处宋江的寓所,但敲半天门都无人应声。 来寻访宋江,也是临时起意,既然无缘相见,也就罢了。 王霖正待返回,却听柴火弄的尽头处传来低低哀泣声。 也是一时好奇就走去,见一个小院内有一老一少两名妇人全身披麻戴孝跪在地上,院中一张席上有具尸体,覆盖条白色被单。 门口有七八名邻人堵在那看热闹,窃窃私语。 原来这姓阎的一家三口本是东京人,两个月前来山东投亲不成流落郓城县,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阎某患急症前夜去世,母女俩无钱安葬所以哀呼求救不止。 王霖凑到近前,听闻姓阎,眸泛奇色。 他忍不住仔细望向那脸上泪痕斑驳的少女,果然风姿绰约,一身缟素不施脂粉反倒更显别样风情,尤其那酥胸真似截肪……好大。 纵是见多识广如王霖,都忍不住多瞄一眼。 那阎婆冲众人哀道:“央求各位高邻,帮小女惜娇寻个好人家嫁了,为婢为妾都可,只要能随便给些银钱,让奴葬了男人就好!” 卖女葬夫。 阎惜娇听闻如此,哭得更梨花带雨,那胸颤得人晃眼。 邻人皆低叹不语,却不曾有人站出来帮忙,只是侧目看到王霖,下意识纷纷避开。 王霖略一沉吟,就走了进去。 他心知肚明,这应不会是第二个阎惜娇。 只她娘俩时下明显还没遇上宋江,此番竟让自己给撞上,许是巧合、也许是剧情已经改变了吧。 管它呢。 突见院中走进一名翩翩浊世佳公子,华美衣衫、又生的一幅好相貌,阎婆惊喜交加,认为老天爷开恩救星到了,赶紧膝行两步,扯住王霖的腿就哀呼起“求小郎君搭救则个”。 阎惜娇也边哭边偷摸打量王霖,心内居然生出几分窃喜。 这就是了,如果一定要卖,阎惜娇当然希望能卖给一个好主顾。 若是王霖这种看上去既有钱又有样貌还年纪相当的公子哥儿,当奴做妾也不算亏了。 王霖皱了皱眉,稍稍用力就甩开了阎婆。 他随意从怀中摸出10两银子,塞给阎婆。 “多谢恩人!” 阎婆千恩万谢,又唤过阎惜娇来给王霖不住叩头。 王霖淡然一笑,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说白了吧,他不过是见娘俩可怜,几两银子想给就给了,也没想太多。至于由此她跟宋江还有没有缘分,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阎婆高呼道:“恩公留步,请问高姓大名?” 王霖脚步没停,径自朝后挥挥手道:“我姓王,名霖,清河县人。” 他心说,等哪天遇上宋江,可以说句“当年我曾救过你小老婆”,不知那厮作何感想。 诸人立时一惊,都望向王霖飘然而去的背影,惊呼起来:“难道是清河县的打虎英雄王霖?怎会出现在俺们郓城县这里?” “好一个仗义疏财、英气勃勃的小官人!” 阎惜娇抬起头痴望片刻,再次低下头去却摸干泪没有再哭。 …… 一夜无语。 早上起来,王霖随意吃了些早点,就离开郓城县赶往西溪村。 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王霖向村人问明方向,牵马到晁盖庄园门口,抱拳向守门的家仆笑道:“烦请通报晁大官人一声,清河县王霖来访!” 第018章 三英纵论天下势 此时王霖已非从前,名动周边各府县。 晁盖正在庄内与吴用饮酒作乐,闻王霖来访喜出望外,一路狂奔出府,略一打量便上前朗声笑道:“眼前就是清河县的打虎英雄、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的王霖小官人当面?果然见面犹胜传闻,端的是玉树临风的好人物!” 【晁盖—生命7,智力5,武力41,声望35,技能:托塔、气贯长虹。】 王霖顿肃然抱拳施礼:“小生王霖,拜见晁大官人,此来专程登门拜谢大官人前番搭救之恩!” 晁盖哈哈大笑:“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小官人快请进!” 晁盖回头瞥见笑吟吟也迎出来的吴用,又笑道:“这位便是吴学究,他‘智多星’的雅号还是小官人所赠!” 【吴用—生命8,智力10,武力3,声望19,技能:谈兵、左右逢源。】 这是他迄今见过的智力值最高的人了,倒也符合吴用的人设。 王霖暗扫吴用一眼,赶紧一礼:“见过吴教授!” 吴用笑笑,束手让客。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庄子,入花厅分宾主坐定,晁盖另吩咐人起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极尽殷勤。 酒过三巡,吴用便有意无意率先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小官人年方弱冠,听闻自幼习文,不想竟勇猛若此,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大虫,实在是羞煞吾辈读书人了。” 问罢,吴用面带微笑目光紧盯着王霖。 这其实是很多人的疑问,包括晁盖。只是迄今只有吴用问出口来罢了。 王霖面色不变,他早心中有数,知道自己须得给外界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突然存在,否则时间久了,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正如先生所言,我自幼读书,手无缚鸡之力一穷酸书生,爹娘死后为谋生计,不得不入那张大户家教书……谁知灾祸从天而降,被主家栽赃陷害,深陷牢狱。” 王霖故作轻叹,又徐徐道:“狱中我反思前尘往事,才猛然醒悟,这世道天昏地暗,官人腐败,民不聊生,每日间像我这般冤屈乃至枉死者不知凡几……” “我素闻晁大官人仗义疏财,吴教授文韬武略不亚三国武侯,故厚颜托人求救……其实存了侥幸之心。” “然就在我托人捎信来郓城当日,那张大户勾结牢卒,买通狱中死囚,突下毒手。就在那一刻,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生死关头,体内骤然横生一种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也不知哪来的这股力量,反正由此侥幸逃生,尔后便似有明悟,好像我前生真的曾指挥过千军万马,征战疆场一般……” 吴用与晁盖飞快对视一眼,齐凛然道:“原来传言不虚,小官人果真是西楚霸王再世!” 王霖这般说辞,未必没有漏洞。 但非如此不足以解释一个软弱小书生突然变成打虎英雄这一节,而对未知事物,古人一向持敬畏态度,所以吴用和晁盖只能选择相信。 不信又能如何呢,自寻烦恼而已。 于是话题就很自然转到了世道昏暗、朝廷昏庸上。 晁盖对此颇多怨气,搁下酒盏就忿忿道:“这狗世道,百姓就没有活路!某看吾辈不如揭竿而起,聚集天下英雄,屠尽天下狗官!” 吴用默然不语。 不久后就要截取生辰纲上梁山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守法公民。 王霖心知肚明,就故意附和道:“大官人说的是,官逼民反自古以来寻常事,以大官人的名头,他日定能啸聚山林,引四方英雄来投,成就一番王图霸业!” 吴用咳咳插话进来:“小官人,保正说的是酒话,你莫要当真。朝廷官军一百多万,犹以山东境内为多,若真落草为寇,最多欢快于一时,迟早也是个被剿灭的下场。” 王霖轻笑,这吴用言不由衷,有点虚伪。 梁山这些人,如果论起虚伪,宋江排第一,吴用当属第二。 “教授这话某不爱听,官军虽多,却多是土鸡瓦狗之辈,何足道哉?” 吴用轻轻触碰晁盖手臂,示意他莫交浅言深。 毕竟两人跟王霖才一面之缘,纵然投机,也需防范一些。 晁盖不以为意、甩甩头道:“教授不必多心,某看王霖贤弟也是我辈豪爽侠义之人,你我兄弟叙话,何必遮三挡四!” 王霖也放声大笑,这才是真豪杰真性情。 他举杯邀饮并顺势改了称呼道:“晁大哥所言甚是,我与大哥和吴教授一见如故,若二位不以外人处之,当满饮此杯!” 王霖一饮而尽,晁盖也大笑如是,吴用轻笑,也举杯喝去。 晁盖态度越加热情,三人推杯换盏叙叙谈谈,随意说了些天下大事,又点评天下大势,王霖随意展露出来的才学见识,听得两人暗生赞叹钦佩。 借着酒劲,晁盖拖着王霖到演武场非要比试一番。 晁盖的武力值比他此刻略低一点,王霖知道晁盖非自己对手。而在他的固有印象中,晁盖名气大于实力,但他何等人情练达,只控制着与晁盖斗了个不分上下。 见王霖手中那杆长枪如蛟龙出海,又若毒蛇出洞,还似猛虎归山,枪法娴熟根本势不可挡,单是这气势就胜晁盖几分了,吴用在旁深吸气,心中再无半点存疑。 武力非一日之功,若非猛人转世、传承觉醒,王霖岂能力压晁盖一头! 要知道,晁盖练武数十年如一日,在山东境内也算头面人物了。 “王霖贤弟枪法如神,某不是对手。” 晁盖大笑着上前勾着王霖的肩膀,“某看在这山东境内,已无人是贤弟敌手!” 这是个心胸非常宽广敞亮的豪杰。 王霖笑自谦道:“晁大哥过奖,小弟这点微末功夫,实在不足为道!” 他心说在山东目前至少还有个刚上梁山的林冲,远非自己能敌。 “哎,贤弟不必过谦,以你武功、见识、才学,即便放眼天下,也属凤毛麟角的罕见人物。”晁盖认真道。 家仆为两人递过两块汗巾,两人各自擦拭汗珠,吴用在场外笑道:“贤弟文武双全,不知日后做何打算?” 王霖沉吟下道:“小弟准备下月便启程,赴东京汴梁参加武科会举。” 晁盖愕然:“贤弟这是有意做官么?这官场昏暗,都是些蝇营狗苟贪赃枉法之徒,贤弟何必与之同流合污?” 王霖叹口气,望着晁盖和若有所思的吴用道:“小弟想要谋个官身,并非贪恋富贵……” “两位哥哥可知,如今大宋天下最大的祸患是什么?” “难道不是贪官污吏导致民不聊生么?”晁盖挥挥手。 王霖摇头:“贪官污吏横行,固然破损大宋根基,但只是内忧。当今之势,让我汉人山河面临倒悬倾覆之危的,却是外敌!辽人先不必说,那关外女真对中原虎视眈眈,历次南侵,占我土地、屠我同胞,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朝廷之上,只知一味割地求和,夜夜笙歌,岂知亡国之危已在眼前?!” “故,小弟愿倾尽个人之力,从军保家卫国,纵然身死而不惜!” 第019章 武松负气离沧州 王霖的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这是他的一种态度。 作为穿越者有别于这个时代人的态度。 晁盖生平结交的都是江湖草莽,讲究的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块称金,崇尚个人自由和富贵,其实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说此般忧国忧民的言论,一时陷入沉吟。 “贤弟胸怀大志,在下甚是佩服。不过,朝廷昏庸无能,贤弟纵是得了官身,怕也未必能尽展胸中抱负。”吴用似笑非笑。 吴用觉王霖还是太书生意气。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唯尽心尽力,仅此而已!”王霖轻道。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晁盖不由拍掌赞道:“贤弟这番话说得某热血沸腾,都想随贤弟一道进京赶考了!” 吴用笑:“保正不通文韬,骑射,武举会科,怕是艰难!” 晁盖抚掌大笑。 他当然只是顺嘴说说而已。 晁大官人这小日子过得何等悠闲自在,没有混官场的心思。 三人继续开怀畅饮,一直饮到晚上才尽欢而散。 第二日上午,王霖提出告辞晁盖坚决不许,挽留王霖在庄上盘桓殷勤款待,王霖看得出晁盖是真好客且真情义的人,自然就不推辞。 三人在晁盖庄上相聚五日。中间去了趟隔壁村拜访前身娘舅张胜,之前也派人送来些财物。 除了饮酒作乐,就是切磋武功,再或者纵论天下人天下事或江湖人江湖事,甚是相笃。 那日晚间月下,晁盖提议三人结拜。 各有意愿,便起了香烛,朝天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关于此次结义,江湖人后赞誉称:“郓城县三英初相识,西溪村兄弟三结义”。 晁盖为大,吴用次之,王霖为小老弟。 从晁盖这边所获武力值提升比杨志更低一些,只有3。 至于技能,系统爸爸终于开放了选择权,考虑到按一般逻辑来说复制会有上限不宜浪费机会,而复制太多不实用的技能也无益处,就索性放弃对晁盖技能的复制。 吴用那边,当然不放过他的技能谈兵。 就相当于将吴用这些年所读兵书战策的积累及个人见解拷贝了一份,暂时还有待于进一步消化吸收。 【王霖—生命6.4,智力11,武力44,声望21,技能:……杨家枪/谈兵。】 到第六日早上,王霖终归还是担心家中娇娘再次告辞,晁盖这回不再挽留,只与吴用亲自将王霖送出西溪村,再三叮嘱日后时常过来团聚。 望着王霖手提长枪纵马驰去,晁盖叹息道:“三弟此去,不知何日方来与咱们相聚!” 吴用轻摇羽扇:“大哥且宽心,三弟下月赴京赶考,你我兄弟过几日便去清河县走一趟,再与他盘桓几日便是!” 晁盖颔首。 …… 王霖离开郓城县时,有一人一骑飞驰进了河北沧州柴进大官人庄上。 柴进是沧州人氏,后周世宗柴荣嫡派子孙,家中有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 此人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被誉为当世孟尝君,绰号小旋风。 晁盖在山东,柴进在河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日柴进正与庄上各位江湖好汉喝酒谈天,突听下人报说山东清河县来人给庄上借住闲汉名为武松的送信,也不是太在意。 这武松倒也是条好汉。 不过这厮好酒,性气刚烈,每每吃醉酒,一言不合就会殴打庄上门客,众人嫌弃渐也为柴进不喜。 所以这些日子的招待其实就有些怠慢了,比如今日饮宴就没招呼武松。 武松窝在柴进庄上前院的一间柴房中,心中着实憋闷。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会留在此地看人脸色。 “武二,你老家山东清河来人送家信至!” 门外传来柴进府上二管家柴福不耐烦的呼唤。 武二猛然跳起,匆匆出门,见门外站着个官差衙役打扮的人,顿面色骤变,顺手抄起一根哨棒作势欲打。 他还当是当年杀人事发,清河县派人拘捕到此。 送信衙役吓一跳,立即呼道:“武二莫乱来,在下送武大郎家信来!” 武松这才松口气,从衙役手上接过信仔细看了遍,迟疑道:“这位衙役大哥,我家兄长信中说让我速回清河,不知他时下境况如何?” 衙役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来塞给武松,笑道:“武二,这是给你回乡的盘缠。武大郎此刻真走了鸿运,他结交上咱们清河县打虎英雄王霖小官人,不但当了聚义楼的掌柜,这两日还要娶亲……” 衙役将武大郎的境况仔细一说,武松目瞪口呆。 他真没想到自家大哥竟有发达之日。 这清河县的打虎英雄王霖之名,他也是这一两日方听庄上门客说过,本还半信半疑,见武大的家信上对王霖赞誉推崇感激备至,又听送信人这般说,便暗动了一走了之的心思。 既无官司可吃,兄长那边又有前途,何必要留在柴进这边受这种窝囊气! 武二再三道谢送走送信衙役。 略一思忖,觉得还是要当面辞行,双方好聚好散,不告而别不是好汉行径。 柴进与众人吃酒正酣,听说武二来辞别,沉吟道:“也不必见了,既然要走,就赠他5两银子做盘缠吧。” 柴福取了5两银子,居高临下望着武松道:“武二,大官人正在宴请贵客,无暇见你,赠你5两纹银做盘缠,至于辞别之事就算了。” 武松没想到柴进竟如此小觑冷待自己,心中羞恼,却自一言不发,也不取银子,转身就去。 柴福撇了撇嘴,心道这厮好不识抬举、赶紧滚蛋,就随意将银子又揣进怀里。 武松收拾行囊,手提哨棒,昂昂然出了柴进庄上。 见庄上下人门客都像送瘟神一般起哄,他也不恼,只在出庄时猛回身深望眼前这座豪阔巨大的庄园,拱手大声道:“武二落难之时,多蒙柴大官人收留,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诸位转呈大官人,他日武松但有寸进,必百倍回报大官人今日之恩!” 说完,武松转身大步流星走去,不多时就拐上官道,消失不见。 第020章 阎惜娇投府为婢 清河县,王府。 听家仆来报说有对母女来投,说是自家霖郎在郓城县花钱买的人,潘金莲有些惊讶,却还是见了忐忑不安的阎惜娇母女。 潘金莲坐在那仔细打量着袅袅婷婷的阎惜娇。 年纪与自己仿佛,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又似熟透了的红苹果,看得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庞春梅却望着阎惜娇皱着小眉头,她年纪虽小,警惕性却不小。 她犹豫会伏在潘金莲耳边小声道:“娘子,这女子如此狐媚,还是莫要留在府上的好,不然小官人一定会被她勾了魂去……” 她的意思是暗示潘金莲不要留一个竞争对手在身边,免得将来跟自己争宠。 潘金莲忍不住笑了,她顺手捏捏庞春梅的脸颊,轻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心思活络!不过,若真是霖郎买的人,奴又怎能撵出去。” 潘金莲最大的特点就是温柔大度且识时务,这可能与她的出身和成长经历有关。 她知道以自家霖郎这等身份、人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身边女人怎可能只自己一人,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她只希望无论将来霖郎身边有多少女人,她都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她于是向跪在地上的阎惜娇母女轻笑道:“两位请起,我家霖郎去了郓城县拜访晁大官人,目下还没回来,留不留的奴也不能擅自做主,不如你们先住下,等霖郎回来再说?” “喏。”阎惜娇飞快与阎婆对视一眼,应言起身。 母女一路从郓城县寻访至此,无非是听闻王霖名头、又亲眼见了那等俊秀人物,想给女儿找个终身归宿。 正在此处,却听王霖清朗的笑声从厅外传来:“金莲,我回来了!” 潘金莲俏面大喜,立即站起一阵风似跑过去,恰撞入王霖的怀中。 王霖大笑一把将小娘子抱起,这几日不见还真是甚思念。 他居然将潘金莲横抱着走进厅中,那神态之温柔、怜惜,看得一旁的阎惜娇面发红。 潘金莲羞不可抑,伏在王霖怀中道:“霖郎,有人呢。” 王霖这才看见已经跪下去的阎惜娇母女。 “阎姑娘?” “是,是奴!”阎惜娇大着胆子抬头望着王霖,那水汪汪的眸光流转,情态更是妩媚。 不过王霖并没有放开潘金莲,照旧将她拥在怀中坐下,略一沉吟淡道:“你们来清河县,看来是想投进我府上了。既然你们无家可归,我这边倒也不差你们娘俩这两张嘴,但是呢……” 阎惜娇望望窝在王霖怀中的潘金莲,眸中掠过一丝艳羡,却低下头去。 “进我的门,便要守我的家规,不然一切免谈。” 王霖目光深沉:“听说阎姑娘唱得一手好曲儿,就在金莲身边做个使女吧,你可愿意?” 阎惜娇抬头嗯一声:“奴愿意伺候娘子!” 王霖这时才将潘金莲放开,让她端坐在侧,认真道:“我与金莲起于生死患难之中,我曾立誓,这一生她若不离我便不弃,所以我虽未与金莲成婚举行三媒六证的仪式,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娘子……你们懂么?” 阎惜娇默然点头道:“奴婢省得了。” 潘金莲在侧感动得泪流满面,无声哽咽。 “至于阎婆,我自安排人给你寻个住处,你去聚义楼帮武大哥做事,吃穿用度一概由府上支应吧,总亏待不了你。” 阎婆感激涕零,只是不明白王霖为啥要将她和女儿分开。 不过也无所谓,都在清河县,她常来常往探视就是了。 “好了,春梅,帮阎姑娘安排住处,去吧去吧。” 说罢,王霖即刻起身拉起潘金莲的手就走,径自拐入内室。 庞春梅小脸一红心跳加快,心说这大白日的官人和娘子又要做那羞人的事了……官人如此勇猛,得亏小娘子一人能受得住! 没有人比庞春梅更知晓官人的骁勇善战了。 可能因为饮过虎血、吃过数百斤虎肉还有大虫身上那不可言喻之物的缘故,王霖觉得自己气血旺盛到不可思议程度,就如与小娘子这房内的私密事上,他真真是食髓知味乐此不疲。 每每小娘最后都要哀呼求饶,这回自也不例外;她伏在霖郎怀中用纤纤玉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柔声道:“霖郎,等过几日你把春梅也收房吧,否则奴一个人真吃不住……” 王霖大笑,赶紧压制住再次蠢蠢欲动的心思,“娘子莫开玩笑,绝无可能!” 潘金莲眯着眼,她眼珠子一转:“霖郎莫非看上那阎姑娘了?那也是不错,奴……唔……” 王霖一口亲了上去。 …… 第二日早上。 阎惜娇早早起身,正要去主人房问安,却见宽敞的内院中风声呼啸,枪影纵横,便拐过回廊去看,正是王霖在练枪。 王霖从不因为自己拥有系统金手指,就忽视了对武功的千锤百炼。五更起练武雷打不动,毕竟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 “难怪人说小官人文武双全,打虎英雄,天神临凡的人物……”阎惜娇心道。 王霖练完枪,庞春梅赶紧过来递过汗巾,又送来一杯茶。 王霖擦拭完脸上的汗珠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娇娇柔柔的阎惜娇,便向她挥挥手,转身离去。 “春梅,别去打扰金莲,让她再好好睡一会。” 小娘还在沉睡不起,她可是累坏了。 庞春梅红脸应下,心说看来昨夜官人又把娘子折腾得不轻。想想也是,两人这般恩爱,骤一分别数日,小别胜新婚那还用多说。 庞春梅便扯着阎惜娇走了,去厨房照应饭食,她悄悄告诉阎惜娇,自家官人可是……非常能吃的人。 第021章 花蕊误伤潘金莲 清河、阳谷、郓城这三县,其实位于山东与河北、河南的交界处。 从河北进山东的官道上,一行数十人进了清河县的地界。 打头之人,武将打扮,骑在一匹青葱马上,手持长枪,背负弓箭。 他边上一名姿容秀美身段健美的女子胯一匹红马,手挽秀弓,英姿飒爽。 武将扬手指指道旁的清河县界碑,笑道:“此处就是那打虎英雄王霖所在的清河县了,咱们此去青州,此处是必经之地!” 女子撇嘴一笑:“什么打虎英雄,什么武曲星下凡,楚霸王再世,这吹得太玄乎,反正我是不信的。” “花蕊,传言或有夸大,但打虎之事总做不得假。能孤身伏虎,足见本事,你可不能小觑人家。” 武将笑道:“还别说,某还真想进城去拜会下这打虎小英雄,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 女子突然猛夹马腹冲了出去,武将阻挡不及,不由恼火挥了挥手。 …… 午后时分,有人来府上下战书,言辞轻蔑极尽挑衅之能事,约王霖城外紫阳山下比武,署名不具。 其时王霖正在闺房中教小娘子下自制的五子棋,正在兴致头上,哪里会理会这种无聊事。 实际这些日子也偶尔会有外地的江湖人主动登门挑战,无非是想踩在王霖的头上扬名立万,毕竟这是一条成名的捷径。 一开始王霖还被迫应战,到后来发现太扯淡,再有统统不接。 两人下着棋、拉着手,不一会王霖就发现小娘媚眼迷离,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了。 她红着脸声若蚊蝇道:“霖郎,奴想要个小孩了……” 这样明显的暗示王霖若还听不明白,他还是王霖么,当下将小娘横抱而起,掩门起幕,不管外边是什么时候。 屋外庞春梅俏面生春,急匆匆拉起阎惜娇的手速速走去。 阎惜娇不明所以道:“春梅妹子,咱们走了,万一小官人和娘子使唤人怎么办?” 庞春梅淬了口,道:“你不懂,他们这一关门就会一整天,也不会喊谁,就安心去歇着吧。” 阎惜娇毕竟这个年岁了也经过一些事,很快就醒悟过来,她也忍不住霞飞双颊,心艳羡说……这光天化日下都不忌讳,这小官人该是多宠爱这潘娘子! 傍晚时分,一身劲装的花蕊在城外紫阳山下等了一个下午都没见所谓打虎英雄的人影,她心下恼怒,就进城询问王家方向,准备夜探,看看这王霖到底何方神圣。 深夜,小城寂静无声,偶尔会有一两声犬吠。 花蕊一身黑衣覆盖蒙面巾蹿房越脊,很快就错入一座大宅。 这座大宅一片漆黑,只有内院一处还有烛光。 花蕊疾行过去,贴在窗下,又探手在口中沾了沾,捅破了窗户纸。 房中有个五旬妇人慈眉善目,她端坐在太师椅上,还有个身子单薄的青年书生来回踱步,冲妇人抱怨道:“姑母,侄儿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咱家就如此惧怕那王霖,凭空让他霸占了诺多家业去!” 妇人叹息:“那小厮手段狠毒,武功又高,连大虫都打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这番若不花钱买平安,他岂能放过咱们?” 窗外花蕊闻言,心说原来是个欺压乡里占人家业的恶霸,心头一怒,便起身推门而入。 房内妇人和青年书生大惊失色,刚要呼叫,却听黑衣蒙面人冷冷道:“不要嚷,否则杀了你们!” 花蕊手里的长剑直抵妇人颌下,那书生冷汗直流噗通一声跪拜在地,“好汉饶命!” “给我好好说说这王霖,我不杀你!” …… 翌日上午。 王霖正在练武,家仆跌跌撞撞跑来惊呼道:“小官人,不得了了,有个黑衣女子明火执仗硬闯进府,还伤了好几个人!” 王霖皱眉,持枪而出。 眼前的黑衣女子手持长剑、背负秀弓,瓜子脸,五官精致,身材健美,英气勃勃。 王霖略一拱手:“在下王霖,请问姑娘,莫非我家有得罪之处?否则何至于手持兵器硬闯进来?你可知道,私闯民宅乃是重罪?” 这当然就是花蕊。 花蕊长剑一挑,柳眉倒竖道:“你这狗贼,欺世盗名,却是个夺人妻女、霸人家业的恶霸!既然让我遇上,就饶不过你这一遭!” 说罢,花蕊不由分说就身形跃起,人在半空中长剑狠狠刺来。 【花蕊—生命9,智力6,武力31,声望11,技能:挽弓。】 花蕊? 武力值31已算难得高手了。 从哪冒出来的女剑客,这是哪跟哪? 思量间,花蕊的剑锋已刺来,王霖长枪横挑,用上了大半气力,花蕊手中剑吃不住巨力竟被格飞脱手。 她面色一震,又羞怒交加,立时人刚落地就往远端接连弹跳开去。 这小娘们挺聪明啊,知道不是对手这就逃了? 然王霖心念刚起,就见花蕊在远处搭箭引弓,嗖一箭射来。 王霖刚避过,那边嗖嗖连续两箭,直接封住了他的左右两个方向退路。 王霖也暗惊,急切间只得原地腰身下弯使了个铁板桥,才避过那两箭。 后来却传来仓惶惊呼,王霖脸色骤变,立即转身望去。 潘金莲听闻有人闹事也带庞春梅出来查看,才刚进前院,两枚飞箭就呼啸而至,一支掠过她头顶,另一支擦着她的肩膀头过去射中旁边的拱门! 潘金莲手捂肩膀脸发白倒在庞春梅怀中,她哪受过这种惊吓! 王霖纵身越过,一把将潘金莲抱在怀中,俯身查看。 见她肩头衣衫被刮破,肌肤只略擦破一点皮,渗出些许血迹,倒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王霖立即让庞春梅将潘金莲带回去上药治伤,而自己径自倒提长枪怒气冲冲,飞奔过去,也不分说,兜头就是一枪。 这一枪使得刁钻,又速度急,花蕊躲避不及,身形猛往后退,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等她清醒过来,王霖的长枪已经抵住她的咽喉。 “狗贼,有种就杀了我!” “你伤我娘子,私闯民宅,我便是取你性命又何妨?!” 王霖冷笑,耳边却传来风声密集,他头猛仰,一枝羽箭凭空射至,正中枪杆。 一股磅礴力量瞬时将他的长枪带离,而花蕊趁此一个鲤鱼打挺就跳将起来,拍手大笑道:“你这狗贼,我兄长来了,看你这回还敢嚣张!” 第022章 枪对枪来战花荣 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大青年缓步走来。 他一手提枪,一手执弓;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 王霖顿目光一凝。 【花荣—生命8,智力7,武力65,声望36,技能:百步穿杨、银枪。】 小李广花荣! 神箭无敌! 当世显赫有名人物! 青年将枪斜插入地,弓箭收背,抱拳道:“在下花荣,见过小官人!” 花蕊,花荣……莫非是花荣之妹? 王霖不知自己何时惹到了花荣兄妹,以至于这娘们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厮杀。 而这花荣武力值与杨志一个层次,比自个高出太多。 单以武力值来说,杨志花荣这些人实际都比景阳冈上那大虫都厉害太多,当然王霖也非昨日吴下阿蒙了。 况且他从来不是怕事之人,明知不敌,也不会坐以待毙。 王霖冷道:“我知道你,小李广花荣,青州清风寨副知寨!想你花将军乃是朝廷命官,当知大宋律法,尔兄妹私闯民宅、擅动刀兵、伤我娘子,是何缘故?” 花荣拱手:“花某官身,又与小官人无冤无仇,怎可能登门行凶?只是舍妹鲁莽,似与小官人有些误会,若有得罪之处,请多见谅!花某这就带舍妹离开!” 道个歉,这就完了? 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官人,真视百姓如草芥。 花蕊在旁斥道:“狗贼,你休要倒打一耙!你夺人妻女,霸人家财,我不过是为民除害!” 这屎盆子扣得……王霖真怒了。 “花姑娘,你血口喷人,可有证据?我何时夺人妻女、霸人家财?”王霖长枪一挺,“尔兄妹依仗官身,欺人太甚!” 花荣怒视花蕊一眼,示意她退后。 花荣提枪上前,笑道:“误会一场,小官人莫要动气。不过,某闻打虎英雄大名多时,此番不如也领教一番。” 打就是了,还说什么。 王霖冷笑咬牙,长枪直捣黄龙,刺向花荣。 花荣哈哈一笑,扭动长枪扫去。 两人都是长枪,枪法各自娴熟,只是功力有一定差距。 你来我往数个照面,王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但此时此刻又岂能示弱,他怒气盈胸,拼尽全身气力倒也与花荣斗了个暂时不相上下,只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处下风。 花荣也自心惊。 这少年果然不愧打虎英雄,一身神力惊人,若非他身具蛮力,枪法威猛,根本不可能在自己手上撑这么久。 花蕊似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之地一个少年,竟能与自家兄长斗个旗鼓相当,也就暗收起了对王霖的轻视之心。 花荣一枪荡开王霖的枪尖,大笑道:“果然打虎英雄,年少有为,这枪法着实不错,不知拳脚如何?” 花荣弃了长枪。 王霖也弃枪,更不废话,上前来就是一记黑虎掏心。 花荣本意是试探下王霖的功夫,所以处处闪避并没下狠手,而王霖的拳脚实话讲也没什么系统章法,完全靠力量和前世的擒拿格斗技巧撑起门面。 花荣试探已毕,实际已想就此罢手,然而王霖却纠缠不放,揉身逼近,拳脚齐上,也渐渐将花荣缠出些许怒火来。 花荣哪知王霖铁了心要复制他的百步穿杨技能,此刻时间还不到,咬牙也得硬撑着。 两人拳来脚往,转眼间就是十几个回合。 花荣越打越是心惊,这少年武功明明与自己差距甚大,但却越来越勇猛彪悍,光是这种气势其实就不输给自己了。 这时听后方传来朗笑声:“三弟,花将军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双方既有误会,又何必伤了和气?” 晁盖和吴用并肩走来,晁盖上前托住花荣拳势,双方自然趁机各退两步,罢手。 “大哥,二哥,你们咋来了?”王霖拱手见礼。 吴用向王霖点点头。 晁盖却向花荣抱拳道:“在下郓城县晁盖,见过花将军!” 花荣一惊,立即抱拳还礼:“莫非是托塔天王晁大官人当面?花荣有礼!” …… 晁盖相识满天下,花荣自然知晓他是何等样人,既然是晁盖的结拜兄弟,自然那些所谓夺人妻女的事纯属子虚乌有了。 听王霖解释清楚,花荣便怒道:“小妹,你好生鲁莽,竟误伤小官人亲眷,还不上前赔罪!” 花蕊也自知理亏,她性格豪爽又是行走江湖之人,知错认错倒也畅快。 便上前躬身行了个礼:“我误信奸人之言,得罪之处,请原谅则个!” 王霖犹自有些气不过。 小娘何等娇嫩受了这种惊吓,花蕊真是该打!若非花荣当面,他真想将花蕊屁股打肿,狠狠给她一个教训。 他甚至忍不住暗瞄了花蕊圆润的翘臀一眼。 潘金莲并无大碍,她略上了点金疮药,又换了身衣裙,这才在庞春梅搀扶下走出来笑道:“霖郎,奴没事,都是误会,这位花姑娘也非有意要伤奴的。” 王霖深吸口气,淡道:“既如此,此事便揭过不提了。不过,花姑娘这性情还是要改改,如此鲁莽,行走江湖,怕是要给花将军惹出不少事端来!” 花蕊本来还有些自责内疚,又瞥见王霖家这小娘子如此娇柔美貌惊为天人,突听王霖如此教训口气,就忍不住羞怒翻脸道:“狗贼,你莫以为我就怕你!什么打虎英雄,你这武功,我看也就稀松平常!” 花蕊随即眼珠子一转,晃了晃手中秀弓:“你若有种,我们不妨来比试一番!” 花蕊要跟王霖比试箭术。 花荣苦笑,心说妹子你真是……这王霖虽然武功也不弱,单就武功来说,肯定远胜妹子,唯独这花家家传箭术,堪称独步天下,她苦练箭术十年,王霖如何能是对手? 王霖却是心头一动,他刚复制了花荣的技能百步穿杨,不知效果如何? 连番对战花荣兄妹,所得武力值加成只有3,显然这日后的提升即便是再遇上花荣这等BOSS级人物,也将极为缓慢了。 【王霖—生命6.6,智力11,武力47,声望24,技能:……杨家枪/谈兵/百步穿杨。】 王霖内视下面板数据,不动声色道:“花姑娘这是准备以己之长,攻我之短了。” 花蕊撇撇嘴:“都是武功,何分短长,你到底敢不敢?你若输了,向我当面赔罪,以后见了我喊一声花姑奶奶,当退避三舍!” 在水浒传中,花荣的妹妹就露了一面,连名字都没留下,就被宋江忽悠得老老实实变成了某人的续弦,可现在看个性刁蛮跋扈,跟原著人设似有不符。 第023章 花将军借弓一用 “小妹,不要胡闹!”花荣只能出面斥责。 花蕊性格素来骄纵,属口硬心软之人,又好面子,刚才王霖一番教训言辞,让她下不了台,所以明知自己胡闹也不肯罢休。 “王霖,你到底比不比?不比也好,认输吧。” 潘金莲心思机巧,她见状便猜测自家霖郎射箭肯定不是花蕊对手,毕竟这姑娘据说是家传射箭的。 她缓步上前笑盈盈道:“花姑娘,若我家郎君若有得罪之处,看在奴的面上就算了吧,还比什么箭术,不如随我去后宅听听小曲如何?” 众人暗赞。 这王家潘娘子不但貌美如花,还善解人意,果然非比寻常,难怪王霖如此宠爱。 潘金莲拉起花蕊的手,她的人极具亲和力,让花蕊心生好感很难抗拒她的魅力。 所以花蕊此时就有些犹豫,也想借坡下驴了。 然却听王霖淡道:“既然花姑娘要比,那咱们就试试吧。” 花蕊明亮的眼睛顿时一瞪:“好啊,王霖,这可是你自己要比的,可怪不得我!” “看在潘姐姐的面上,我也不难为你,你输了……” 花蕊被潘金莲拉着手,歪头道:“给我认个错就好啦。” 王霖轻笑:“若你输了呢?” 花蕊嗤之以鼻:“王霖,论枪法拳法我可能不如你,但这箭术,你要赢我比登天还难。” “我若输了,为奴为婢任你处置便是。”花蕊大咧咧随口就道。 花荣闻言皱眉不语。 他虽然觉得小妹不可能输,但人一言九鼎,岂能将给人为奴做婢挂在嘴头上,万一……那还怎么得了? 王霖笑笑,这话无论输赢也就听听而已。 他岂敢将花荣之妹收为奴婢,况且她这性子太火爆还是算了。 …… 后园。 两百步外,那棵垂杨柳树便是最好的靶子。 可花蕊还嫌不够,让人在树上用墨涂黑了约海碗大小的一块区域作为靶心。 也就是说,射中垂杨柳树算是中靶,但只有射中靶心才算完美。 看花蕊有恃无恐的样子,王霖心里突就有点打鼓。 毕竟这花家人以箭术在江湖上称雄。 自己一个外行甚至可说是射箭方面的菜鸟,全仗着系统辅助,这复制来的技能也不知好使不好使。 花蕊稳稳扎下马步,笑眯眯地引弓搭箭,这是她素日训练内容之一轻车熟路,她心道如此这般是不是有些欺负这厮了? 花蕊忍不住目光投向王霖。 王霖照旧那身青色长衫,衣袖随风拂动,面色清宁,倒有几分泰山临头而不惊的气度。 花蕊定了定神,一箭射出。 箭去如电,她动作飞快一气呵成,接连又是两箭。 她这三箭干净利落,若流星赶月,几乎同一时间射中那黑色靶心的外圆。 众人齐声喝彩,花荣面含浅笑,颇有傲色。 花家箭术名动天下,堪称一绝。 花家这一辈只嫡传他兄妹二人,花蕊箭术虽略逊色他一筹,但也不是寻常人所能比拟的。 花蕊轻描淡写拍拍手,“王霖,该你了。” 王霖突然向花荣道:“花将军,容借弓箭一用!” 他这一瞬间突发奇想,觉得自己用花荣的百步穿杨技,再配上花荣擅用的弓箭应最妥当。 花荣微一犹豫,便摘下自己弓箭递给王霖。 王霖在手上颠了颠觉得弓身略重,显然没把子力气是开不起这所谓震天弓的。 他深吸气、蹲下马步,尔后依样学样,旋即将花荣的震天弓拉了满弦,搭羽箭于其上勾住。 花荣暗惊,他这弓有两副,其一步下用为十二石弓,其二马上用为七石弓,此为步下弓,寻常人不要说射就是拉开都难,王霖能轻而易举拉成满月足见其神力何等惊人。 花蕊俏颜也是微变。她哥这弓,她是拉不开的。 王霖屏气凝神,默念“百步穿杨”和“快手”,手一松,弓上那支羽箭就飞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他再次引弓搭箭,速度奇快,除了花荣和花蕊之外,晁盖吴用这些旁观者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两支羽箭电光石火间追去,三支羽箭虽先后而至,但却都攒射到靶心中心位置处! 虽同中靶心,但王霖此番明显比花蕊强上一筹了。 花蕊呆若木鸡。 花荣也觉匪夷所思。 即便是他,发挥最佳时也不过如此了。 吴用眸泛异色。他是书生,却也知这等箭术何其高明。 晁盖稍一愣神,旋即朗声大笑赞道:“我家兄弟果然是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如此神射,怕是与花将军比都不输太多了!” 花荣默然良久。 才叹息道:“小官人果然名不虚传,这般箭术,颇有上古名将之风,花某钦佩!” 李家家仆婢女一干人自然闻言兴高采烈鼓掌叫好,花蕊郁闷垂下头去,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潘金莲知她尴尬,便朝庞春梅使了个眼色,上前去拖着花蕊去内宅说话去了。 …… 王霖设宴招待花荣、晁盖和吴用三人,至于花蕊则与潘金莲盘桓在内宅,听阎惜娇唱曲儿。 王霖在花家人最擅长的地方赢了花家人,花荣嘴上不说心里极震动。 虽然王霖的武功还差自己一筹,但放眼江湖也绝对是响当当的好汉了,这枪法箭术纵横天下大可去得。 听闻王霖准备赴京赶考武举,花荣更赞不绝口道:“慕白贤弟这般武艺才学,正堪为国效力!以贤弟才能,怕是今年的武科状元非你莫属了!” 王霖只得抱拳谦虚:“岂敢,岂敢!” 晁盖举杯一饮而尽,大笑:“某与二弟一起,恭祝三弟早日旗开得胜,壮志得酬!” 四人论及天下大势,又说了些江湖上的闲话趣事,酒宴一直到晚间尽欢方散,各自就在王家安歇不提。 第二天一早,花荣着急去青州府上任就向王霖辞别,却不料花蕊不见了踪迹。 花荣知道妹子脾气,猜她是羞于见人先走了之,便也不在意,径自与王霖晁盖吴用告别。 “晁大哥,吴教授,慕白贤弟,花某职司在身,不可久留,此去一别,山高水长,改日相聚!” “花贤弟好走!” “花将军保重!” “在下听闻那清风寨知寨刘高贪赃枉法,阴险歹毒,民怨沸腾,花将军此去清风山当小心谨慎些为好!” 王霖拱手道:“就此别过,来日再见!” “小官人好说!”花荣深望王霖一眼,缓缓点头,翻身上马疾驰出城。 他在马上心道,这王霖虽年幼,但胸有乾坤、文武双全,假以时日,定是威震天下的大人物,此番结识倒也不虚此行了。 第024章 亿万富婆潘娘子 吴用望着花荣驰去背影,笑道:“三弟,花荣乃将门之后,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也是一条好汉。我看他那妹子虽性格刁蛮泼辣些,却也不失为三弟良配。” 晁盖也附和起来:“那是,花小妹与三弟郎才女貌,堪可匹配。三弟,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这妻室人选,也当慎重些。” 王霖苦笑摇头,却没有再与两人辩驳。 他明白两位兄长的意思,觉得潘金莲出身低微,为妾自无问题,但做正妻就略显不足。 可他真不把这些当回事,他的老婆有没有资格自己说了算。至于那些世俗之见和流言蜚语,爱咋咋地。 他至今虽未给潘金莲一个正式的名分,但这不过是形式,也不急于一时。 王霖与晁盖二人自去饮酒作乐,间或与晁盖切磋武艺,直到晚间。 一觉醒来,听闻张家余氏侄儿余昭,昨夜被贼人闯进府去一箭射穿了心脏,还割下首级悬挂在张家府前,震动整个清河县。 王霖稍一盘算,便猜测是花蕊所为。 这小娘们嫉恶如仇,她被余昭蒙骗一场岂能善罢甘休,临走之前取了这厮性命宣泄怒气。 衙门的人在张家虚张声势白忙活一场,哪里去寻贼人的去向? 余氏心胆神丧。 她面色麻木坐在家中,眼前不断浮现起余昭首级那血淋淋的惨状,她浑身抖颤,生生吓晕过去。 潘金莲在内宅与庞春梅说起张家这事,也禁不住有些嗟叹。 虽然张家是她的噩梦,但终归在张家生活了数年,面上余氏本身对她还不错,至少保护了她这些年没被狗大户糟蹋。 婢女来报:“娘子,张家余氏夫人到访!” 余氏来了?她侄儿刚死,他来我家作甚? 潘金莲柳眉一挑,却还是带着庞春梅迎了出去。 余氏没有梳妆,头上随意挽了个簪子,那一头黑发竟一夜之间转为苍白,整个人老子至少十岁,活脱脱就像个苟延残喘的老妪了。 “夫人?!”潘金莲吓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余氏。 余氏看到潘金莲,哀呼痛哭不止。 “金莲,你我相处多年,名为主仆,实为母女,老身待你如何,你当心中有数。” 潘金莲默然一会,轻道:“夫人过去对金莲很好,金莲感念在心。” “既然如此,求金莲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老身向小官人说个情,放过老身吧……老身目下已家破人亡,余昭侄儿一死,我将来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了。” “老身此刻万念俱灰,愿意将全部家资都转赠金莲,然后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余氏哀泣起来。 潘金莲迟疑一下道:“夫人,昨夜余家公子遇难,金莲也甚是意外,这绝非我家霖郎所为,还请夫人不要误会。” 昨夜她和王霖春风三回,后半夜才睡下,自家霖郎哪有时间去张家杀人。 余氏长眉一挑,突又垂头丧气道:“罢了,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老身只求了此残生,也就罢了。” …… 张家的事王霖懒得管,这张家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包括心肠狠毒的余氏,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至于余氏出于畏惧、为苟全性命、愿意将张家亿万家财白手相送,他更不可能拒绝。 白捡的家资,为何不要呢。 就当是穿越的福利吧。 余氏看来是真的心灰意冷又胆战心惊,居然真的剃去三千烦恼丝披上僧衣,去城外清月庵出家为尼了。 至于张家的偌大产业家财,悉数经官转给潘金莲。 区区一个清河县地方乡绅竟拥有如此家业,连王霖都有些惊讶。 除田产、店铺、宅子这些分布在清河、阳谷、郓城及附近各府县的固定资产之外,现钱、金银之类储存至少价值十万贯以上。 这还是余氏明面上移交过来的家资。 至于余氏有没有暗地转移,譬如说向她娘家输送利益,王霖觉得难以避免,也懒得去寻根究底,毕竟人不能贪心不足。 王霖意外发现,在资产的经营和管理上,潘金莲居然很有天分,将之处置、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暗松口气,这是好事,否则他要抽出很大精力和时间去兼顾这些。 他心中又暗笑,谁说我家小娘出身低,现在可都是亿万富婆了。 王霖知道自己连番接受张家资产难免引人嫉妒,就通过周平给知县老爷等县里大大小小的官人,暗暗奉上一份厚礼,自然皆大欢喜。 日常的打点也是在所难免的。 自此,王霖变成附近各府县出了名的大户。 除既有名头外,也渐传出仗义疏财的名声。家资殷实,盖过了阳谷县的西门大官人。 在山东境内都首屈一指。 潘金莲也随之变成了“潘娘子”。 …… 晁盖和吴用又在清河县王家盘桓了几日方去。 话说武松这日回到清河县却没抛头露面,他躲在暗处见自家兄长果真娶了个新婚婆娘,虽谈不上花容月貌但至少面容周正,尤其腚大腰圆,一看就好生养。 武大一般在早上告别新娘子,满面红光哼唱着小曲儿赶去聚义楼,在聚义楼一呆就是一整天,至晚间才返回住所。 月挂树梢,街面上行人稀疏,武大提了份酒楼新作的酱牛肉,准备回去跟婆娘小酌两杯尔后上床安歇。这新媳妇喝了酒更有趣味,想起武大就心痒痒。 刚要进门,突发现门口闪出个高大人影来,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兄长!” 武大大喜:“二弟,真是你回来了!” 兄弟二人抱头痛哭。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实际你也很难想象出画面感,无非是武松跪在地上任由武大扑在他怀中,像哄个小孩。 孙氏得知武大兄弟归来,也来羞答答见了礼,武松自当长嫂如母视之。 孙氏贤惠,自打嫁给武大这几日,家中银钱充足生活富裕,虽丈夫人粗鄙了些,但她还是很满意。 孙氏自去操持了几个酒菜,任由兄弟俩喝酒叙话。 武大还招呼道:“都是自家兄弟,浑家你也来吃一杯酒!” 孙氏嗯了一声,摘下围裙,拢了拢额前散发,坐下也举杯笑道:“奴敬二叔一杯酒!” 武松赶紧起身肃然回礼:“岂敢,嫂嫂先请!” 孙氏就这样陪着兄弟俩吃了几杯酒就自去安歇,待孙氏走去,武松压低声音道:“这位嫂嫂人甚周正,她缘何愿意嫁给兄长?” “她是个寡妇,不过即便是寡妇也看不上某,这真多亏了小官人,是他花不少钱、使力帮我娶了媳妇,又让我掌管聚义楼,一月还给我10贯钱……兄弟,咱家能有这般景象,过上好日子,可不能忘了人小官人,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去拜见!” 武松沉默了阵:“兄长,可是过去咱邻家那位王家小哥儿么?” 武大点头。 第025章 阎惜娇心愿得偿 武大兄弟今晚相聚,自是兄弟情浓不提。 王霖这两天有些郁闷。 潘小娘都把精力花在了管理企业上,陪他的时间就很少了。 见相公独自一人在书房自斟自饮,潘金莲面色犹豫。 一边是心爱的霖郎,一边是堆积成山的账本,她心里好生为难。 家业刚从张家人手上接管过来,若不尽快熟悉掌控,就很容易被人架空和浑水摸鱼。 目前无可用之人,相公又懒得管,她只能亲自出马。 小娘踯躅半天,目光望向两个正在帮忙的使女,庞春梅和阎惜娇。 从感情上说,她当然是偏向庞春梅一些。两女相处极好,心里就当妹妹一般。 可她知道庞春梅年纪尚幼,要收房王霖定然不肯,于是就把目光落在阎惜娇身上。 阎惜娇的性情潘金莲最近也摸透了几分,这女子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野心的。 她不甘心当一个使女,从她时不时偷摸望向王霖的热切眼神就能猜测出来。 不过潘金莲也觉正常,要在王家立足,自然是变成相公的侍妾最安稳。 潘金莲思之再三,还是开口笑道:“惜娇,这些账目我必须要连夜理出来,让春梅帮我打打下手。你就去书房,伺候相公吃酒、安歇吧。” 阎惜娇先是愕然,旋即狂喜。 不过她掩饰极好,很快就垂下头去,躬身应命:“惜娇省得,婢子这就去。” 阎惜娇匆匆去了。 庞春梅噘嘴轻道:“娘子,你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潘金莲笑着捏了捏庞春梅的小脸蛋,“你这丫头说什么话呢,惜娇也是咱们自家姐妹,她怎就成了狼?” “就怕她得了心愿,就忘了娘子的好处。” 潘金莲似笑非笑摇摇头:“好啦,别多想,惜娇不是你想的那样,来,我们继续理账。” 潘金莲俯身继续翻开账本,目光却有些游弋不定。 理智告诉她,独占相公是绝无可能的,与其让外边那些女人勾住男人的心,还不如给阎惜娇一个机会。 阎惜娇不过贪恋富贵罢了,人本质还不错,以王家如今财势,养几个侍妾算什么。 …… 王霖知道潘金莲很忙,所以也没去打扰,准备在书房睡下,他怕自己过去忍不住。 只是这单身酒越吃越郁闷,吃食能缓缓增加生命值,自然也包括吃酒在内,这虽然让他千杯不醉,却也同时失去了不少乐趣。 就在这时,阎惜娇回房换了身衣裙,略施脂粉,红着小脸去厨房让厨娘做了碗莲子羹,这才端着进了书房。 “官人,娘子让奴来伺候官人……” 阎惜娇壮着胆子走到近前,将莲子羹端在手上,娇羞可人地望着王霖。 王霖扫她一眼。 他两世为人,怎不知她一直以来的心思。 倒也无所谓,打他留下阎惜娇的那天起,她就不可能再嫁人了。 他能截武大,截西门庆,截宋江又如何? 况且阎惜娇可是黄花大闺女,此时与宋江一毛钱关系也没,王霖没半点心理障碍。 他一直没动阎惜娇,实际是在等潘金莲的安排。 他必须要树立潘娘子在内宅的绝对权威。 王霖也不矫情,就淡淡一笑拍拍自己大腿:“娘子让你来的?好,来坐我身上,陪我吃酒!” 阎惜娇俏面飞霞。 她倒是没想到王霖这般“豪放”,心里准备的那些说辞反倒用不上了。 她放下手里的托盘,小心翼翼坐在了王霖腿上,红着脸垂着头慢慢倒入了他怀中。 王霖哈哈一笑,“斟酒!” 他一手揽着阎惜娇,另外那手也不闲着,不多时阎惜娇便被逗弄得呼吸加促,面红如春,哪里还能吃得下酒。 阎惜娇终于明白,潘娘子为什么会早上起得这么晚了。 一夜春风,官人威猛的劲头让才经人事的她渐告吃不消,连连告饶。 直至日上三竿,阎惜娇才沉睡醒来。王霖早就不见踪影了。 见天色已这时候,她脸色一变,赶紧撑着忍痛起身更衣洗漱,匆匆去潘金莲那边问安。 “娘子!婢子……起晚了。” 阎惜娇微有些惶恐,跪倒在地,不知潘金莲会不会给她上规矩。 潘金莲掩嘴轻笑,示意庞春梅扶起她,“惜娇,自家姐妹,不必多礼。相公身强力壮,你也是头一回,这很正常。” 阎惜娇满面涨红,低着头起身,心里却很欢喜。 能留在王霖这样俊俏风流、文武双全、又富甲一方的小郎君身边,哪怕只是侍妾,她也心满意足了。 所以她很感激潘金莲的大度,给她机会。 “相公呢?”潘金莲笑吟吟问。 庞春梅道:“官人在前厅见那武大兄弟。” …… 【武松—生命8,智力6,武力70,声望27,技能:鸳鸯腿、玉环步。】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迄今为止,王霖觉得水浒传里的人设描述都大差不差,眼前这武松的确一表人才,人甚雄壮,以至于反衬得站在他边上的武大更像小丑一枚。 武力值70! 比他之前见过的杨志花荣晁盖等人还要高! “兄弟,还不拜见小官人?”武大催促道。 武松也在打量王霖,闻言方将目光回收,抱拳道:“多谢小官人一直以来照拂我家兄长。” 武松的态度有些冷淡,甚至可说是有点骄傲。 王霖也不介意,他比谁都清楚武松的人设。要想让他真心归附,那还得花些时间和心思。 王霖笑笑,挥挥手道:“武大哥,武二哥请坐。” 武大谢座,武松则大刺刺坐在了武大下首。 武大拱手道:“小官人,我家兄弟回来也没甚事做,不知小官人……” 武大的本意是让武松来聚义楼给自己帮忙,撑门面。 “武大哥,武二哥也不是外人,你看着安排便是,我都无不可。” 武大大喜,连连道谢。又向武松使了个眼色,武松装作没看到。 “来人!”王霖朝厅外唤了一声。 自有家仆婢女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上面有几匹布料,百两白银。 王霖笑:“些许薄礼,还请武二哥莫要嫌弃。” “多谢小官人!” 百两白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武松独门开户成家立业。武大感激涕零,武松也没推辞,默默收下。 可他竟没起身道声谢,不但武大感觉难堪,就是王家的下人都觉这厮甚狂妄无礼,不知小官人为何要礼遇这等人。 不就是个能打架的浑人么,这清河县的地痞流氓有的是,只要小官人开一声,哪个不趋之若鹜? 王霖根本不在意,武松越这样他收服的念头就更重。 “设酒席,给武二哥接风洗尘!” ———————— 思考一夜,决定听从读者的建议,修改了下开头第二章潘金莲的属性值,将其智力值增加至7,毕竟智力太低,不太适合潘金莲现在的位置。还有,有读者不满说主角在拜访晁盖时没有去拜访前身的娘舅,毕竟人家也在营救过程中出了力的,没错,确实是我疏忽了这点,也在018章中加了一句。特此解释说明,整个情节并没有变化。 另:这两天是PK的关键阶段,还是拜求各位读者老爷点点手机,帮老鱼竞争下第二轮推荐。上架后一定会爆发更新,弥补大家最近的追更郁闷。谢谢!!! 第026章 武松赤手试王霖 酒席之上,王霖热情款款,武松却只闷头喝酒,不多时就吃得酩酊大醉。 武大甚惶恐。 回到自家,武大忍不住抱怨道:“兄弟,小官人对我兄弟如此恩遇,你竟半点也不领情,又甚无礼数!” 武松冷笑,酒意尽去:“大哥,我总觉这王霖居心叵测,而且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竟摇身一变成劳什子打虎英雄,岂非咄咄怪事?” 当年武松在清河县时,虽与王霖无半点交往,可却也知道这父母双亡的小厮经常被人欺负,他还帮过王霖两回。 一两年的时间变化这么大……从无到有,骤然暴富,其实也难怪武松存疑。 “兄弟你莫要多疑,你不知小官人乃是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一朝觉醒,就打得了猛虎!” 武松撇了撇嘴背过身去。 不再听武大絮叨,心道这些神神道道的话欺瞒乡里愚民而已,俺武松何等样人,岂能信这种鬼话。 武大无奈:“好吧,你信不信都不打紧,小官人孤身打虎,谁人不知?我都吃过他送的虎肉。” “况且,小官人对我兄弟如此殷切关照,出手大方,你总不能不领情吧?” “那是别有所图!大哥,你好生想想看,咱们武家与他并无瓜葛,他为何要突然如此,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俺估摸他就是想利用你我兄弟而已!” “可俺武松是何等英雄,岂能沦为乡间财主的打手护院?” 武大勃然大怒:“武二,你好生无礼!总之小官人对俺武大、对俺们武家恩比天高,人家无非对俺当初去郓城县送信念念不忘,何等高风亮节,你若再诋毁小官人,俺便不认你这个兄弟!” 武大是真急了。 武松叹息,默然不语。 他早打定主意,既然王霖对兄长武大颇有照拂,还帮武大娶了媳妇,等日后关键时刻帮王家做点事,偿还了这点情分就是。 他嘴上不说,实际胸怀大志,焉肯窝在清河县这种穷乡僻壤过上一生。 他迟早是要走的。 随后武松果然跟着武大在聚义楼帮忙,不过他除了独占一席,吆五喝六嚷着吃酒外,啥活也不干。 武大很无奈,反复劝告都不听,终归是他亲兄弟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这样一来,酒楼伙计人等就颇多怨气。 这武二屁事不干,白拿工钱不说,还喝醉了酒对他们呼来喝去,简直岂有此理! 又过几日,武松照旧每日来点卯,坐下就点菜吃酒,一直吃个大醉就归家大睡。 渐渐就有人去王家告状,很快传到潘娘子耳中。 “霖郎,武大哥这兄弟武二好生备懒,整日吃个酩酊大醉,奴担心时间久了会生出事来,不如再给他些银子,让他自去吧。” 潘金莲给王霖递过一杯茶去。 王霖轻笑:“你管他作甚?一个武二吃酒吃肉,能吃多少?他愿意如此,那就养着他呗。” 潘金莲皱了皱柳眉:“可是下人颇多怨气……” 王霖哈哈一笑,一把扯过小娘抱在怀中亲怜恣意半天,搞得小娘狼狈不堪,只好举小手讨饶。 王霖岂能干休,也不顾光天化日,索性抱起小娘直入卧房,庞春梅面红耳赤悄悄退出房去。 雨声平息,已是午后,小娘心满意足窝在霖郎怀中,习惯性地用手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柔声道:“相公,你为何如此恩遇优待这么个鲁莽的醉汉?” “金莲,你们都看错了他。武二非莽汉,此人武功颇高,胸怀大志,只是此刻未逢其时,怀才不遇罢了。” 此时听阎惜娇在窗下轻轻道:“官人,娘子,那武二吃罪了酒,正在前院闹事。” 王霖皱了皱眉,翻身坐起,潘金莲赶紧伺候他更衣。 …… 前院。 武松满面涨红,醉意朦胧,东倒西歪,在院中追着家仆呵斥打人。 王霖深吸口气。 他以极大的耐心和宽容对待武二,他大抵也猜出这武二多半还有试探自己的意味,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武二,你这是要作甚?你要吃醉了酒,就回去安歇,在我府上闹腾什么?” 武松斜眼瞥着王霖,狂笑一声:“小官人,某吃了酒,就想活动下手脚,既然他们不敢跟某打,不如小官人来赐教一二?” 王霖见武松言辞逻辑清楚,就知道他是在装醉。 多半是故意来试探自己武功了。 王霖略迟疑,跟武松较量一下也非不可,尽管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差距到底有多大,还得打了再说。 王霖挥挥手,吩咐家仆取他的亮银枪来。 王家家仆们兴高采烈,都来围观家主收拾武松这莽汉。 王霖持枪在手,心中信心百倍。 他见武松照旧赤手空拳,懒散站在那,知他瞧不起自己,便兜头就是一枪,用上了全部气力。 武松不以为意,抬手侧身,就向王霖挥来的枪杆抓去。 但枪杆抓住,一股磅礴巨力旋即震动武松的虎口,险些被震开手,他陡然色变,心说这小厮好大的气力! 至少是不亚于他了。 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武松大喝一声,用力夺枪。 他并不知道,王霖的武功虽然不如他,但被虎血改造过身体的最自傲的地方就是蛮力和气血,王霖也暴喝着奋力回抽亮银枪。 两人力量碰撞,不相上下,王霖的亮银枪并未脱手。 武松一时兴起,旋即放手,一个玉环步就蹿向王霖,探手就是一拳击中他的胸膛。 王霖吃痛蹭蹭蹭后退两步,但亮银枪犹自握在手上。 他心中暗叹,果然是差距不小,若非靠着蛮力,他在武松手下绝对走不了三个照面。 看来武力值的差距,并不一定代表着武功的差距。 武松的真正实力,比杨志和花荣高出一大截! 王霖挥手当头一枪劈去,武松也不怠慢,立即纵身避过。 王霖这一枪奋力落在地上,发出砰得巨响,烟尘四起。 武松轻轻一笑,拍拍手就转身走去:“小官人武功还不错,但你不是某家对手,改日再来请教。” 武松晃晃荡荡走向府门。 他嘴上这般说,实际心里很震动。王霖的武功现在虽不如他,但将来就不好说了。难道还真是什么武曲星临凡? 王霖心里冷笑,突然抛下枪,从一侧的兵器架上摘下弓箭,默念“快手”“百步穿杨”,嗖一箭射去。 武松心中警兆大生,刚要躲避,王霖那一箭已风驰电掣般掠过他的耳际,他鬓角上簪着的一朵红花被贯穿带走,花瓣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 第027章 王霖得武松归心 武松全身一震,慢慢转过身来,神色渐渐凝重,抱拳道:“小官人好神射!” 射他簪花,那是王霖刻意为之,若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王霖—生命6.9,智力11,武力49,声望26,技能:……杨家枪/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 复制武松技能鸳鸯腿。 不过与武松动手,武力值就加了2,显然越往后越难。 王霖将弓箭挂回兵器架上。 淡淡道:“武二哥也是好武艺,我现在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两军对战,生死关头,手段各出,我要取你性命,也不是做不到。” 武松默然片刻,缓缓躬身一礼:“然。某过去颇多无礼之处,请小官人见谅!” 武松前倨后恭,果然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王霖大笑,上前来一扫刚才冷淡,亲亲热热挽起武松臂膀,“你我兄弟何分彼此,走,今日咱们当不醉不归!” 王霖设宴与武松吃酒,还又把潘金莲三女给唤出来。 三女各有千秋,美貌绝艳,武松端坐,不敢多看。 “金莲,都见过武二哥吧!” 潘金莲温柔一笑,率两女躬身一福道:“奴见过武二哥!” 武松慌不迭起身躲避,连连抱拳道:“武二何德何能,敢受潘娘子的礼!” 见武松如此,也不复往日莽状,潘金莲心中暗暗称奇,便知相公所言不假,这武二绝非常人。 王霖笑笑:“武二哥,我不日将去东京,参加武举科考,家中家眷……就拜托二哥多关照关照!” 这才是王霖着急把武松弄回来收归己用的关键。 他离开清河,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事,清河县这边诺大家业,家中又有如花美眷,没有个强人全力看顾,他焉能放心。 武松吃了一惊,愕然道:“小官人要去科举?” 王霖点头。 武松神色顿冷淡几分:“朝廷贪腐,官家无能,官场黑暗,小官人何必去趟这浑水,与一群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武松的态度王霖并不奇怪。 武松是梁山108人中最仇视北宋官府的人,没有之一。 当时宋江提出招安之策,武松突然跳出来反对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们的心!” 还煽动起李逵鲁智深等人与宋江作对。 王霖知道这事不能跟武松硬扛,只能慢慢讲些道理。 “武二哥,这些话我与郓城县的晁盖哥哥也讲过,我之所以想去科举谋个职位,并非贪恋权势,而是为家国天下。” 武松只顾低头喝酒,显然他并不以为然。 “当今天下大乱,朝廷昏庸无能,民不聊生,民怨沸腾,这是事实。不过,这些始终都是内乱,与外敌入侵、亡国灭种的国难相比,都不算什么。” “女真人自关外而入,对中原虎视眈眈,用不了几年,女真铁骑就会席卷天下,占我山河,奴役我同胞!我未雨绸缪,就是为日后奔赴国难提前做些准备。” 武松随意拱了拱手:“小官人,俺虽是粗人,也非不明白这等国难大义的道理,但共赴国难,抗击外敌,非要做官、与朝廷那些贪官污吏沆瀣一气么?” “小官人已经家资亿万,何必去沾这些肮脏的东西。至于将来,若女真人当真侵略中原,你我再去从军报国也不迟!” “武二哥,抗击外敌,需以举国之力、千军万马抗之,个人之力、匹夫之勇实在算不得什么。” 王霖举杯邀饮,又道:“武二哥,你是行侠仗义之人,胸怀大志,但终你一生、竭尽所能,你一个人能救多少黎民百姓?几十个,还是几百个?” “官场之上,确是贪腐之辈居多,但也并非为官者皆是如此。就像绿林好汉中,为非作歹之辈也不少见一样。” “我应试中举,若能得掌一军,我便可率这一军之力,国难当头时挺身而出,或救一县,或救一府,或救天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危难之时,我辈岂能坐视不管!”王霖举杯一饮而尽,旋即掷杯于地,面色慷慨激昂。 武松听了面有异色。 这些道理从未有人给他讲过,加上他读书也不甚多。 虽还不是完全认同,但也能感知到王霖的凛然正气和报国大志,这似比他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抱负,要高出一个层次了。 武松斟酌良久,抱拳感慨道:“武松受教了!俺读书不多,不过小官人说得这些道理,俺也听明白了。官府虽无能,但天下人却不能不救……是这个道理么?” 王霖知道得到了武松的认可,心情畅快。 大笑道:“其实武二哥稍安勿躁便是,若将来发现我与那些贪官污吏一般,草菅人命、压榨百姓、祸害一方,你到时候直接出手取我性命,为民除害也不迟!” 武松也大笑。 趁着酒意,王霖主动提出与武松结拜兄弟。 武松执意不肯道:“小官人对我武家恩重如山,又对武二有知遇之恩,武二岂能忘恩负义,再与小官人称兄道弟。” 武松的态度很坚决,以属下自处。 王霖也不在意,左右这也不过是个他拉拢人的形式,就不再坚持。 两人叙叙谈谈,放量吃酒,越说越喝越投机。 武松这等人就是这样,只要是认准和看准了的人,那绝对是可以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 于是武松就住在了王家的前院,与下人一起。 但王家家仆得了王霖的反复严命,谁也不敢把武松当成看家护院之人。 就算是潘金莲三女,也对武松以礼相待。 …… 县衙的告示张贴出来。 原县尉周秀勾结梁山贼寇,袭扰清河县城,又一贯欺压清河百姓,欺男霸女,杀人如麻,罪行罄竹难书,事实确凿。经京东东路使司裁定,将周秀即刻押解济南府,定罪问斩。 清河县人奔走相告,欢天喜地。 终于得到武松归心,王霖心放下了一大半,就准备启程奔赴东京应试。 然而在走之前,他还要做另外一件事。 必须设法除掉西门庆。 虽然西门庆远在阳谷县,虽然他也相信小娘此时断无任何可能被西门庆勾搭引诱上,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如鲠在喉。 他做事向来缜密果决,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要消弭于无形。 从出狱那刻起,他就将西门庆列上必杀名单,谋划多时了。 第028章 杨家遗孀孟玉楼 薛婆听儿子说打虎英雄王霖小官人到访,喜笑颜开迎出门来,“老身见过小官人!” “不必多礼,我来找薛婆办点事,不知您老可否有空?” 王霖笑吟吟拱手道,还随手往薛婆手里塞了五两银子。 “小官人有事但请吩咐便是,老身无有不从。”薛婆满面堆笑,连连做福。 “听说本县南门外原来有个布匹商人,名叫杨宗锡的?” “小官人,这姓杨的商贾,患重病死了一两年了。他家也算本县大户,这人也是可怜,挣下偌大家业反而无福消受,又无子嗣,如今只剩婆娘孟氏一人寡居在家。” 薛婆似乎有些反应过来:“小官人,那孟氏颇有颜色,莫非小官人看上了她?” 薛婆又笑起来:“不过,这孟氏年方二十有五,年岁可比小官人大上许多。若小官人不嫌弃,老身这就去说媒!” 王霖笑笑,耸耸肩道:“年岁不是问题,娶来当个妾室,也好给我家娘子做个陪伴。如此,就烦劳薛婆了,事成之后,定再重金相谢。” 王霖又撂下五两银子算是说媒的定金,就径自去了。 薛婆望着王霖潇洒俊逸的背影,忍不住暗赞一声,这小官人出手大方,又知款曲,光从他手上她就赚了不少银子了。 只是王霖这等身份,此刻要什么美人没有,怎地突然看上杨家的寡妇?这孟玉楼虽然姿色不错,毕竟年岁大了。 薛婆心里奇怪,转念又心道,莫非是杨家商人留下诺大家产被小官人看上了? 她越想越是,觉得这事大有可为,便急匆匆去了南门外的杨家。 可惜她来晚了一步。 当然,这纯属王霖故意为之的结果。 昨日,阳谷县的西门大官人委托阳谷县的知名媒婆王氏已经来杨家下了聘,孟氏经不住西门庆那边明里暗里的威逼,也考虑到西门家在山东也算罕见富户,就勉强同意嫁给西门庆做三房。 约定一月后过门。 西门庆当然是看中孟玉楼作为杨氏遗孀的家产颇丰。 “孟娘子,你当真已接了聘礼,要嫁那阳谷县的西门大官人啦?” 孟玉楼点头:“是的,王婆昨日刚来下聘。不知薛婆此来是?” 薛婆眼光闪烁:“孟娘子最近可说是走了桃花运了……咱们清河县有个打虎英雄王霖小官人,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的,你可知道?” “知道,在清河县,何人不知王霖小官人的大名呢。” “可惜你们缘分不够。王霖小官人看中孟娘子的容貌德行,托老身前来说媒,想要跟孟娘子结亲,奈何晚了一步。” 孟玉楼呆了呆,面上浮起一抹复杂之色。 她哪想到本县的王霖小官人竟然会看上自己。 若早知如此,何必勉强同意嫁这西门庆? 西门庆与王霖比起来,那真是差距甚大。 王霖小官人文武双全,家资亿万,关键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俏郎君呵,还不到二十的年纪,不比那中年油腻名声很臭的西门庆强? 孟玉楼心里懊悔,却说不出口来。 反悔自是不敢,那西门庆可不是好惹的。 …… 薛婆家。 孟玉楼头戴面罩匆忙进门,薛婆赶紧引她进了自家客房,便悄然退了出去。 王霖端坐在那,望着眼前这妇人。 果然生的“长挑身材,粉妆玉琢;模样儿不肥不瘦,身段儿不短不长。面上稀稀有几点微麻。” 孟玉楼也红着脸偷偷打量王霖。 她当然远远见过王霖几面,尤其那晚王霖扛着斑斓白额虎进城游街的威风场面更是牢记不忘,这般近距离相见,那真的是风流倜傥好少年,犹胜传闻。 “孟娘子请坐。” 孟玉楼犹豫下,还是依言就坐,道:“不知官人让奴过来,到底有何吩咐?” 王霖本就有意为之,此刻也不惺惺作态,直接道:“小生素来仰慕孟娘子容貌才学,想娶娘子进门,还请娘子不要推拒才是!” 孟玉楼瞬间涨红了脸。 这小官人也忒直接了。 这话说得她芳心波动,又不知如何作答。 “小生知那阳谷县的西门庆分明是贪恋杨家财产,才来强娶娘子,娘子不得已才同意委屈下嫁。请娘子放心,有我在,那西门庆断不敢再登门欺负你。” “小生纯粹仰慕娘子本人,绝无半点觊觎杨家家产之心。若娘子同意,杨家家业小生分文不取,这些永远都是娘子个人的私产,如何?” 孟玉楼红着脸低头小声道:“官人如此抬举奴,奴岂能不识好歹,但……奴已经答应西门庆,若出尔反尔,奴这名声扫地且不说,那西门庆也断不会放过奴和奴的娘家人……” 王霖淡笑:“西门庆那边自然有我,至于娘子的名声就更不必担心了,在这清河县,还没有人敢对小生做事说三道四。” 孟玉楼低着头不再吭声。 她本心里当然想跟王霖,但又畏惧西门庆,所以犹豫不定。 王霖霍然起身,咔嚓声起,手里捏着的茶盏化为极碎的碎片,簌簌落在地上。 孟玉楼抬头看见俏面震撼,心说这小官人果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这等手段岂是人力所能为? “西门庆若敢挑事,那便是自己找死。娘子勿忧。” 王霖走近孟玉楼身前,突探手抓住她的手来。 孟玉楼大为紧张,心跳如鼓,支吾颤声道:“官人,你……” 王霖不管不顾,一把将孟玉楼扯进怀中,紧紧抱住,她刚要挣扎呼救,却听王霖在她耳边轻道:“小生看上的女人,谁敢跟我抢?我既然要娶你过门,就会保护你一辈子,区区一个西门庆,猪狗之辈而已,何必担心?!” 说完,王霖旋将孟玉楼松开,大笑道:“娘子安心在家等待,我自会安排人帮你退还西门家的聘礼,而我今日便会正式向娘子下聘求亲!” 王霖扬长而去。 孟玉楼面红耳赤,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就像是做梦一般。这少年是如此霸道,这才见一面就不顾礼教抱了她,弄得她差点都以为王霖要对她霸王硬上弓了。 但她心里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欢喜。 孟玉楼觉得好羞耻。 第029章 王霖抢了西门亲 打虎英雄、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之王霖小官人,后来者居上,抢了阳谷县西门庆大官人下聘的杨家遗孀孟玉楼为妾、而且急吼吼明日就要过门的消息,很快震动全县。 也不能说是薛婆嘴快。 而实在是王霖故意让人在城里散播消息,又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给孟玉楼家送去了整整两大车的聘礼,三媒六证的程序虽然简化但该有都有,清河县人想不知道都难。 至于西门庆家的聘礼,自有武松帮着带人去阳谷县,直接退还西门家。 不少人背后议论不止,都在等着看热闹。 因为阳谷县的西门庆,可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 此人原本阳谷的破落户,后来意外发迹。勾连官府,称霸一方,家资甚多,据说阳谷县的半数商铺,都是他西门家的产业。 消息传得很快,反倒是潘金莲三女最后才知晓。 小姑娘庞春梅噘着嘴老大不高兴,她本以为小官人就算娶妾,也至少会先从她和阎惜娇中选一个,没想到竟便宜了个外人。 而且……还是个二十五六岁的人妻、寡妇。 阎惜娇也有些失望。 潘金莲则是意外。 娶妾不算啥,王霖如今身份不要说娶一个,就是十个八个也都正常,可娶谁不好,非要娶一个寡妇?还这么猴急? 阎惜娇道:“娘子,官人是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年纪大的……寡居的妇人?” 潘金莲愕然:“这?奴也不知,难道……也说不准。”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王霖,闻言瀑布汗,忍不住推门而入。 “金莲,娶妾是假,帮你寻了个精通商贾买卖的帮手倒是真的。”王霖道。 庞春梅在旁嘟囔:“官人,你难道急吼吼娶了人家过门,还能让她独守闺房么?这不是害了人家?!” 王霖捏捏庞春梅的脸颊,“我这是救她。她被逼嫁给西门庆,将来下场更惨。春梅,你年纪小,还不懂这些。” 王霖拉过潘金莲的手来:“金莲,若你不许,我便另寻处宅子安顿她。” 潘金莲连连摇头:“霖郎,这怎么成?奴没意见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话是这样说,空气中还是稍有些酸味。 王霖叹息,却没有再解释什么。 他强娶孟玉楼而且搞出这么大动静,当然不是看中孟氏的美色,他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自然是要针对西门庆的。 否则,他盯上孟玉楼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怎可能选择非得在西门庆下聘的第二天下手。 至于孟玉楼将来如何安置,在他看来,无非内宅多个帮潘金莲做事的女子,也不算啥大事。 对外说是妾,其实跟阎惜娇差不多,相当于使女罢了。 …… 阳谷县。 狮子楼。 西门庆正在楼上与他的密友花子虚以及应伯爵、谢希大、孙寡嘴这些依附于他的破落户吃酒作乐,突听家仆来报,说是清河县孟氏悔婚、退还聘礼,已转嫁清河县的王霖小官人为妾。 西门庆顿时勃然大怒,面色铁青拍案而起:“气煞某家,这清河县的王霖……竟敢强抢某家下聘的女人,真是欺人太甚!” 花子虚一阵咳嗽,皱眉道:“大官人,旁人倒还好说,唯独这清河县的王霖,打虎英雄,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勇猛无敌,却是有些不太好对付。” 西门庆冷笑:“打虎英雄又如何?某与他无冤无仇,凭什么欺到某头上?听说他家资亿万,岂会看上一个寡妇,无非是冲着某家来的,想骑在俺西门庆头上拉屎拉尿!” 应伯爵、谢希大这些人纷纷附和,可劲撺掇西门庆去清河县与王霖理论一二,一定不能丢了这个面子云云。 西门庆也在盛怒气头上,立即带着这些破落户还有几十个下人,径自去了街上,公开砸了原属张大户现归王霖的几家店铺。 西门庆在阳谷县可是一霸,与官府勾结,他带人行凶,谁敢阻拦? 衙门的人都视若无睹。 西门庆带人砸店的时候,其实王霖和武松就在不远处的一间茶馆呆着。 武松也是心思机巧之辈,见王霖如此就猜出几分,小官人强娶孟氏为妾不过是个由头,八成是冲这阳谷县一霸西门庆来的。 西门庆砸了店,就慢慢冷静下来。 他能从一个破落户混到现在,自不是头脑简单的人。 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王霖为何要针对自己。 但砸了就砸了,在这阳谷一带,从来都是他西门庆欺负别人,哪曾受过这般腌臜气? 阳谷县衙。 王霖示意武松前去敲起鸣冤鼓。 武松压低声音道:“小官人,这西门庆勾连官府,乃阳谷县一霸,咱们来县衙告他,其实没什么用的。” 王霖淡笑:“没事,该告还得告,至于有用没用,那是另外一码事了。武二哥,去吧,记住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于是武松便去轰然敲动阳谷县衙的鸣冤鼓。 清河县打虎英雄王霖家的人,状告本县西门庆打砸店铺的事传开,无数阳谷县人赶来看热闹。 有不少吃过西门庆亏的人虽在暗中拍手称快,也知根本于事无补。 这阳谷知县老爷不知吃了西门家多少银子,乃是西门家最大的保护伞。 西门庆闻之冷笑,置之不理。 果然不出武松所料,阳谷县知县听闻是状告西门庆的,马上就变了脸,不由青红皂白,就命衙役将武松驱赶出衙门。 没动用棍棒,就算是给清河县打虎英雄面子了。 武松按照王霖的吩咐,站在衙门前面大声喊冤,嚷嚷说说,折腾了好半天方散。 当晚,孟玉楼在王家人护送下乘车也赶来了阳谷县。 她虽然莫名所以,也暗叹小官人似比西门庆更霸道,但与西门庆相比,她觉得自己这回的选择也没错。况且小官人不要杨家家产,杨家亲戚举双手赞成,都来劝她应允。 难道是王家的潘娘子不肯让自己进门,王霖才不得不将自己接到阳谷县来安置外宅吗? 孟玉楼一路思思量量,患得患失。 阳谷县最大的客栈东来顺。 武松将孟玉楼送进王霖的雅间后,就自去楼下吃酒。 他的确是个酒鬼,每日都要吃上一顿,一日无酒无肉都不欢。 孟玉楼穿着鲜红的嫁衣,画了浓妆,娇艳可人,风情万种。 王霖面带微笑望着眼前的孟氏。 虽然娶她过门是一个激怒西门庆的由头,但既然娶了,若不碰她,对孟玉楼来说几乎就是一种灾难。 他心里怀着一丝歉意,上前就抱住了这其实有些命苦的女子,慢慢为她宽衣解带。 “官人……” 孟氏半推半就,曲意逢迎。 她嫁过人轻车熟路,有些手段自比潘金莲和阎惜娇多些趣味,一夜欢爱自不提。 第030章 王霖狮子楼宴客 清晨的鸟雀在客栈的窗户边上叽叽喳喳,鸣叫不停。 孟玉楼被吵醒,伸了个慵懒的腰。 她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新嫁了人,并不是过去独居,想睡几时就睡几时了。 这才发觉身边的小官人已经醒了,正背靠枕头笑吟吟打量着她。 孟玉楼面色发红,下意识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蜷缩成团。 王霖心里轻笑,孟玉楼久旱遇甘霖,他又乐见其成,所以时间就长了些。而她身子又极敏感,稍一触碰便引来反应……所以昨夜若非是他,一般男人还真撑不住。 “官人……” “嗯,玉楼。” 王霖稍稍犹豫,还是对孟玉楼选择了这般称谓。 孟玉楼却没在意这个。 她忍羞掀开被窝先匆匆穿好自己的亵衣,就跪在床上帮王霖更衣。 “官人是准备把玉楼在阳谷县安置外宅么?” 王霖摇摇头:“你不要多想,我没这个打算。你既然嫁给我,那当然是要跟我住在一起,两地分居不可能。” 孟玉楼如释重负,手上就更温柔了些。 王霖又道:“此番来阳谷,我另有安排。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需要慌乱和害怕,一切有我!” “嗯,奴省得了。” 王霖抱了抱她,起身下床而去。 上午,阳谷县但凡有头有脸的官方商界各人物,都接到了清河县打虎英雄王霖小官人的请柬,午时在狮子楼大宴宾客。 阳谷县知县收到请柬。 他本不想理会,可是随请柬还送了一包银子。 听说宴会上王霖还有重礼相谢,他就忍不住了,这白捡的银子不拿好心疼的。 西门庆也收到请柬。 根据西门庆得到的消息,王霖的人至少发出了接近两百张请柬。还放出风声说,此番为小官人的纳妾答谢宴,赴宴者皆有重礼赠予。 西门庆满面阴沉。 他一开始还在猜疑王霖突然跑到阳谷县来,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到底意欲何为,后来就越想越怒火高涨。 先抢了自己想娶的女人,等于是虎口拔牙,将他相中的杨家家业霸为己有,断他财路。 现在却又请他赴宴……不是挑衅是作甚? 西门庆在愤怒之余,也意识到了强烈的阴谋气息。 西门庆不准备去赴宴。 可他去不去都没什么关系,并不影响宴会的如期举行。 而且这狮子楼就开在他家对面,这一波波人赶来赴宴吃酒的热闹场面,西门庆站在自家楼上,都尽收眼底。 红日当空。 一袭蓝衫儒雅俊俏的王霖手牵着一个头高挑、身段曼妙的绝美妇人,那妇人风情万种,红着俏面却依旧乖巧站在王霖身边,与他一起笑着迎客。 西门庆紧盯着那妇人,目若喷火。 想起这水蛇腰美人本是自己玩物,如今却投入王霖怀抱,还有她那偌大家资都被王霖霸去,西门庆心中就升腾起一团怒火,一团妒火,还有一团色火,这三团火互相交织,越烧越猛。 他几乎恨不能当场跳下,将那孟玉楼抢过来先干一回再说。 西门庆趴着阑干上目光如野兽,王霖似有所觉,抬头望去。 两人目光交汇。 王霖平淡如水,旋即该怎么还怎么,西门庆咬破嘴唇。 西门庆旋即发现阳谷县知县老爷带着县丞、县尉以及县内吏员浩荡而至,嘴角猛抽。 他娘的,这有银子就是娘的狗官! 西门庆险些怒骂出声。 他再不迟疑,匆匆奔下楼去。 狮子楼前,王霖满面堆笑,冲阳谷县知县拱手拜请:“县尊及诸位大人到访,小生感激不尽!” 阳谷县知县端着架子,微微一笑:“小官人乃是咱们东平府的打虎英雄,既然大驾光临阳谷县,大宴宾客,本县又岂能不露一面与民同乐?” 这时候,王霖已经悄然往他袍袖中塞了两大锭银子。 试那重量,起码五十两,阳谷知县脸上笑容更浓,便在王霖陪伴下走进狮子楼宴会现场。 而其余官衙人等,自有王霖安排的人逐一封了谢银,从几两到几十两不等,阳谷县衙来人无不皆大欢喜。 这些吃官家饭的人突然意识到,这位清河县的王霖小官人,似乎要比本县的西门大官人出手更阔绰,而且很讲人情面面俱到。 不像西门庆眼里只有知县老爷,最多轮到县丞县尉,其他小吏基本不屑一顾。 西门庆来的时候,宴会基本要开始了。 他带五六个彪悍恶仆要进,却被武松大刺刺挡在门口。 武松嫉恶如仇,若非王霖专门交代,他见了这西门庆非揍他一顿不可。 “请柬。”武松摊开手。 西门庆身后恶奴刚要斥责,却被西门庆一个眼色制住,他忍着怒掏出请柬递了过去。 武松却看也不看,接也不接,就转身走开。 知道这厮故意调理自己,西门庆跺了跺脚,扫身材雄壮一看就不好惹的武松一眼,恨恨转身进了会场。 西门庆的坐席被安排在王霖和阳谷知县的同一桌上。 这让西门庆心里多少平衡了点。 这至少意味着,就算是在清河县王霖的心里,他西门庆也是阳谷县的头面人物,可以与知县老爷平起平坐。 狮子楼的伙计开始上菜。 王霖这时牵着孟玉楼的手出现在场上。 好一对璧人! 多数阳谷宾客不明所以,顿时鼓掌喝彩。 只有阳谷知县这些少数知晓内情的人物,个个察觉到气氛不妥,便都忍住情绪外露,免得更加触怒西门庆。 实际此刻西门庆都有些頻临暴走了,脸上的狰狞扭曲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西门庆眼里,王霖离经叛道牵手孟玉楼抛头露面,就是对自己的公开羞辱。 否则,谁会让自己新娶的小妾到处人前现眼? “县尊及各位大人,诸位贵客,各位同仁,小生王霖,虽然来自清河县,但也算是半个阳谷县人,为啥?因为小生在本县也有几家店铺,多蒙各位关照,生意还过得去。” 王霖拱手团团揖,开始开场白。 “所以,小生今日设宴,一曰答谢,二曰同喜,因今日小生新娶一位如花似玉的孟娘子过门,还请各位贵客做个见证……” “小官人大喜!” 阳谷县人哗哗鼓掌叫好。 第031章 连番戏弄西门庆 王霖带着含羞的孟玉楼当众敬了一杯酒,就让孟玉楼退下自处了。 今日安排,对他来说太正常不过。 新婚答谢宴不是很正常的么。可对孟玉楼而言就不那么容易,毕竟礼教森严。 王霖话音一转突然道:“除此之外,小生还想请诸位帮小生讨个公道。我家在本县的几家店铺,昨日突然被本县一位叫西门庆大官人的带人给砸了,店中货物被哄抢一空……” 轰! 全场顿窃窃私语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答谢宴了。 砰! 西门庆忍不住拍案而起,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我何曾砸过你王家的店铺?人证何在?谁说的,某与他三头对证!?” 王霖故作惊讶,拱手道:“这位官人,不知你是?” 西门庆冷然道:“某就是西门庆!” 王霖面色不变,“原来你便是那西门庆。既然当面,不如就问一声,我王霖何时得罪过西门大官人,以至于你要砸我店铺,抢我货物?” 西门庆怒火熊熊压制不住:“这话某正要问你!” “某在阳谷,与你清河县王霖毫无瓜葛,也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强娶我西门庆提前下聘的女子过门为妾?这是欺我西门庆无能么?” 王霖淡淡一笑:“西门大官人真是善于颠倒黑白。我与孟娘子相识已久,互有情愫,早有盟约,却不料你西门庆突然横插进来,反复威逼孟娘子就范,所图的无非不还是孟娘子前夫遗留的杨家家业么?” 西门庆气得咆哮起来:“王霖,你欺人太甚!明明是某下聘在前,你强抢在后,你竟敢在此大言不惭,装什么正人君子!你难道不是看中那杨家的家产?否则你会娶一个二十多岁的寡妇?” 王霖无动于衷:“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我与孟娘子有约在先,杨家家业始终是她的私产,或归杨家亲眷所有,小生分文不取,此事已在清河县衙经官,有文书为证。” 西门庆根本不信,他紧握双拳,有心当场闹起来,又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过这打虎的王霖,可不闹吧,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与知县同一桌的、花子虚的养父也就是他的叔叔,退休花老太监坐在那颤巍巍道:“西门大官人,两位都是山东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杂家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阳谷知县闻言也开口转圜劝道:“花公公所言甚是,以两位身家,何等美女不手到擒来,何必为此伤了和气?” 花子虚也向西门庆投过稍安勿躁的一瞥。 西门庆这才顺势下台,又忿忿不平坐了下去。 好家伙,竟然忍了? 古人不是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都杀父之仇了,西门庆还能忍? 王霖顺手摸了摸下巴。 王霖于是就慢吞吞走了回去,坐在了同一桌上,对面就是西门庆。 王霖举杯邀饮,与阳谷知县包括那花老太监叙叙谈谈,气氛倒也变得融洽起来。 可不多时,他的话题就有意无意转到了西门庆的身上。 “诸位,听说这座狮子楼过去叫怀德堂?还是西门大官人捐资所建?”王霖此话一出,众人都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望向西门庆。 王霖却照旧自顾道:“听闻怀德堂的东家赵润德,家中有女名秀姑,貌美如花,当日被恶霸逼婚,赵润德当场横死,那秀姑为报父仇,这才假意迎合恶霸,用酒将其灌醉,尔后自焚烧阁……” “那恶霸被家人从烈火中抢救出来,却惊吓成病,闭眼就恍惚看见赵氏父女向他索命。于是请游方和尚设坛驱鬼,重建此一楼,并在楼前雕刻上红眼披鬃、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压邪镇鬼,方平安无事……” “诸位,我道听途说,不知是不是这样?”王霖大声道。 众人低头不语。 西门庆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目光如野兽择人而噬,森然道:“王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时时处处挤兑某家,可真是觉得俺西门庆好欺负么?” 王霖拱手,讥讽道:“岂敢岂敢,在这阳谷县境内,谁不说只有西门大官人欺负别人,哪有人敢在西门大官人头上动土?” 西门庆袍袖中的手紧握住那把匕首,他准备要出手了。 任由王霖这样明着暗里羞辱下去,他西门大官人的名声就毁了,以后他在阳谷县再无抬头之日。 西门庆挥挥手,狮子楼的伙计杂役一哄而出,将门关紧,又手持棍棒包抄过来。 一众宾客也不敢喧哗,悄然起身集中退到了两侧,呈看热闹状。 “王霖,你可知这狮子楼是某家的产业?” “你又可知,在这阳谷县,我就算是当众打杀了你,也无人敢出来指证某家。” 王霖轻笑,耸耸肩道:“我知道,你很牛。” “你既然知道,还敢来阳谷当众羞辱某家,当真以为你这所谓打虎英雄的名声,能护得住你的小命么?” “光天化日之下,尤其当着本县县尊及诸位大人之面,你还敢当众行凶不成?大宋律法何在?” 西门庆放声狞笑:“律法?在这阳谷县,某就是律法!” 西门庆挥手,十余打手冲上。 武松从狮子楼二楼一跃而下。 他面带寒霜拉开架势,拳出如奔雷,又若流星,鸳鸯腿和玉环步用得炉火纯青,几乎一拳一脚一个,将那十余打手打得鬼哭狼嚎,纷纷倒地。 西门庆面色惨变。 王霖的功夫没有试探到,反而冒出个武功更高强的汉子来,这明显是王霖的手下。 武松冷视着西门庆,一步步逼近。 王霖却笑,阻止道:“算了,武二哥,我们可都是大宋守法良民,岂能随意跟人斗殴。” 武松咧嘴一笑,退到一边。 西门庆跺了跺脚,事先埋伏下的更多人手涌现出来。 他眼珠子乱窜,心说这些人手顶多能拦住刚才那壮汉,至于这王霖,看来还得自己亲自下手。 西门庆反复打量王霖,见他瘦弱无力的样子,打虎多半以讹传讹,心中恶念就起。 却听王霖冲阳谷知县等人抱拳,故作忿忿不平道:“县尊,各位大人,小生今日好意宴客,却不料被人搅局,实在扫兴。既然在阳谷县没有说理的地方,那小生就此启程去东平府走上一遭,小生还真就不信了,这大宋官府,难道还能上下贯通、都被一个恶人把持,是非黑白都论不清楚?” “告辞!” 王霖转身就走。 第032章 西门庆刺杀知县 阳谷知县面色一变。 他沉下脸,望向西门庆。 西门庆在阳谷为恶十多年,县里过去也有受害者越级上告到东平府,只西门庆在上头也有人,上告者或死于非命,或被迫避走他乡。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告了。 可王霖却不是普通人。 他如今是东平府乃至整个山东境内的知名人物,打虎英雄的名头摆在那,加上他又颇有家资,若铁了心在东平府上下经营,啥事办不成? 西门庆能买通的人,王霖也一样能。 阳谷知县顿觉得王霖这事不可小觑。 一旦西门庆被揪出来,他这个县尊肯定也要受牵连。 时下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西门庆认栽,赔罪道歉且足额赔偿王霖的损失。 另外一条便是杀王霖,一了百了。 但打虎英雄是这么好杀的么? 此地人多嘴杂,一旦传扬出去,还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 阳谷知县霍然起身,正要唤住王霖,再劝西门庆赔些财物当个和事佬,见那西门庆面露凶色,袍袖一甩,手腕一翻,手持一把锋利匕首就蹿了过去,直刺向缓缓走去的王霖后背! 西门庆这一刺真是又快又猛又突然,谁都没料到他竟真敢真动手,有些宾客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然而王霖却轻飘飘一个转身就避过去,还故作惊慌道:“西门庆,你好大胆,竟敢当众行凶!” 西门庆也不作声,收住扑空的身形,复又持刀刺向王霖咽喉。 王霖慌慌张张往后直退,险之又险再次避过。 西门庆麾下的打手此时已将武松团团包围、纠缠上,急切间武松一时也脱不了身,西门庆见状下手更加凶狠,手中匕首疯狂接连刺去。 场上就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西门庆持刀将王霖逼迫得四处逃窜,王霖一边躲避,一边还高喊“大宋王法何在”。 谁都没注意到,王霖竟退到了阳谷知县等人那边。 见西门庆狠狠一刀刺过来,王霖嘴角掠过一抹冷漠。 他身形往后一闪,脚下轻轻一勾,正要躲避开去的阳谷知县就一个踉跄,撞上了西门庆的刀口。 匕首直入阳谷知县的胸腹间! 鲜血崩流,溅了西门庆一脸一身。 而这时,阳谷知县才仰面发出凄厉惨叫,直挺挺倒了下去。 王霖陡然放声大叫:“诸位,西门庆竟当众刺杀县尊老爷,若再不拿下他,官府追究下来,我辈都逃不了干系!” 事发突兀,阳谷知县以下县衙诸人均目瞪口呆,楞在当场,一时也无人上前救治知县老爷。 西门庆浑身血迹,又瞥见知县倒地,知道自己怕是中了王霖的圈套,闯下大祸,立即生出退意。 他转身就逃。 “想逃?”王霖早有准备,跃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而不等西门庆醒过神来,上前兜头就是两三记重拳,直接将这厮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为何设计陷害某家?”西门庆奋力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因为你该死!”王霖骑在西门庆身上,一拳重重捶在西门庆头上,将这厮活活打晕过去。 尔后回头大喝道:“还不赶紧上前,将这刺杀县尊老爷的凶手拿下?真要让他逃了,我看尔等如何向上官交代!” 跟随阳谷知县赴宴来的县里捕快班头这才醒悟,一哄而来,将昏迷过去的西门庆死死捆缚起来,而那群已被武松相继干翻的打手,自然也一个都跑不了。 王霖这才冲到阳谷知县身前,这位遭了无妄之灾的县尊老爷已倒在血泊中,王霖疾呼道:“速去请大夫!” 说话间,趁人不注意,王霖悄然拔出阳谷知县身上的匕首扔在地上,县尊老爷顿又血涌如注。 …… 阳谷知县竟被救醒。 虽然失血过多,却并未伤及要害,不能不说命还蛮大。 王霖大为失望。 这贪官死不了,西门庆就不一定会死。 王霖深知打虎不死必遭其害的道理,他苦心谋划设计了这一场,怎可能半路收手。 县衙内宅。 躺在床上虚弱之极的阳谷知县听闻王霖前来探视,心下恼火。本不欲见,因为他很清楚西门庆这一刀本是刺王霖的。 刺伤自己,纯属意外。 可管家却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就挥挥手同意让王霖进来。 王霖笑吟吟手提一个箱子走近,就搁在阳谷知县床前。 他也不废话,直接俯身打开箱子,里面明晃晃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阳谷知县眸光透亮,精神头立即暴涨了几分。 他勉强一笑道:“小官人这是作何?” 王霖道:“县尊此番被西门庆那恶贼行刺,毕竟因小生设宴而起,让县尊受此大难,小生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些许薄礼,还请县尊莫要嫌弃。” 纵在重伤之中,这贪婪的阳谷知县依旧眉开眼笑道:“小官人客气,客气了!” 王霖望向伺候在旁的几个婢女家仆。 阳谷知县迟疑一下,道:“尔等先退下,我与小官人说事。” 待室内无人,王霖这才笑道:“不知县尊老爷准备如何处置那西门庆?” “自当依律论处。” “那县尊老爷可就白挨这一刀了……” 阳谷知县心里冷笑,白挨一刀? 开玩笑的,这回不把那西门庆狠狠敲出屎来,我都不是县尊老爷。 王霖又道:“县尊,西门庆这贼人在阳谷可谓民怨沸腾,此番又当众刺杀县尊,更犯下不可饶恕重罪!加上此贼私通梁山贼寇,一旦事发,小生担心要牵连老爷啊。” 阳谷知县愕然,皱眉摇头道:“西门庆是何等人,本县自是知晓,他欺男霸女之事确没少做,但至于说与那梁山贼人来往,就是莫须有的栽赃了。” 王霖轻道:“县尊老爷可知众说纷纭、众口铄金、弄假成真?” “据说这消息已经传遍了阳谷,我想很快就能传到东平府去。人人都说西门庆为梁山内应,先行刺杀县尊,随后引梁山贼寇将攻打阳谷,劫掠全县。” “西门庆若死,一切皆休。否则,难免坊间随后会传出些县尊也勾结梁山贼人的流言蜚语来。” 阳谷知县倒抽口凉气,剧烈咳嗽起来,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良久,阳谷知县才默道:“本县算看清楚了,这一切怕都是你王霖预谋炮制出来,摆明了要害西门庆……你们莫非有仇?” 王霖摇头:“无冤无仇。” “那你到底要如何?” “西门庆勾结梁山贼人,为祸乡里,杀人无数,罪该万死!西门庆刺杀县尊之后,有伙梁山贼人混入阳谷,营救西门庆不成,反将西门家劫掠一空……” 阳谷知县嘴一抽:“你……不但要害西门庆的性命,还贪图他的家资,真好歹毒!” “本县岂能纵容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是休想!” 你还有脸说这个……王霖撇嘴,淡道:“不义之财,人人可取!祸国殃民之贼,人人可起而诛之!” “西门庆家资浮财,可分为三份。小生取其二,县尊取其一,小生所得这两份中多半要散给阳谷百姓,县尊这些却是白捡。” 阳谷知县顿瞪大了眼,啥?你取其二,本官取其一? “若无小生配合,县尊大人抄家所得只能悉数充公,取一文银子就是贪赃枉法!小生绝不会坐视旁观!” 阳谷知县咬牙道:“你敢威胁本县?” 王霖淡笑:“就事论事,实话实说而已,谈何威胁。灭一个西门庆为民除害,县尊得财物又获官声,怎么看怎么不亏。” 第033章 阳谷再无西门庆 西门庆刺杀阳谷县尊的消息被很多人目睹,震动全城。 但更震撼的消息还在后头。 西门庆勾结梁山贼寇将在这两日间劫掠阳谷的事,也随之疯传,人心惶惶不安。 如果没有前者作为铺垫和引子,后面这事也没几人相信。 县衙前聚集了很多阳谷百姓,多半都是昔日的受害者,联名上了血书,要求县衙严惩西门庆。 阳谷知县沉默了一两日,终究有了行动。 这所谓灭门的知府、抄家的县令,可不是白讲的。 西门庆本人深陷大狱,西门家的打手早做鸟兽散,家里就剩下几房娇妻美妾,哪经得住衙门的反复查抄。 衙役很快就从西门庆家查出其私通梁山贼寇的关键证据。 当夜,有十数蒙面贼人攻打阳谷大牢未果,混乱中西门庆被贼人灭口。 贼人旋即夤夜劫掠西门家,一把大火更将西门大宅焚为废墟。 于是,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状告西门庆的阳谷人多如牛毛。 县衙开堂由县丞代替知县审案,很快坐实了西门庆的诸多罪名。因西门庆已死,是故阳谷县整理完刑事卷宗,就走了上报的公文手续,草草结案。 没说的,凡涉及梁山贼寇的案子,只要存有证据,基本就是死局。 两日后。 西门庆名下31家店铺由阳谷县作价公开拍卖,来自清河县的王霖小官人响应官府号召义不容辞,以五万贯钱的高价予以收购。 县衙随即将这售卖西门家店铺所得五万贯钱,视案情如何,逐一补偿给十多年来受害的阳谷百姓。 阳谷县人对县衙和王霖小官人感恩戴德。 从此,阳谷再无西门庆。 …… 红日高悬。 王家一行数十人押解着十几辆大车返回清河县。 武松健步如飞,竟不比骑马的王霖落下多少。 王霖停马大赞:“武二哥,好脚力,你这脚下功夫堪称世上罕有!” 武松抱拳微笑:“武二不喜骑马,所以就靠这双脚板行路,时间久了,就练出些功夫来。” “此番来阳谷,惩治西门庆这恶霸为民除害,真是大快人心!小官人仗义疏财远胜那沧州的小旋风柴进,武二甚是佩服。” 武松在旁看得明白,西门庆一步步跌入王霖陷阱,直至万劫不复。他虽不知王霖为何突然针对起西门庆,但为民除害也没什么错。 至于王霖如何与那阳谷知县联手谋取西门家财,武松并没太在意,毕竟王霖所得至少半数都散给了阳谷县的受害者,这已经是世上罕有的大豪杰了。 “唯一遗憾的是,那阳谷县的狗贪官依旧逍遥自在,还拿了不少钱财,要依俺一刀结果了他才好……”武松扼腕叹息道。 王霖笑而不语。 他心说即便杀了阳谷这贪官,再换一个来也未必比他强,世上贪官何其多,杀是杀不尽的。 肃贪,那是大宋朝廷的事,目前王霖对此不感兴趣,他关注的还是自己的生活。 孟玉楼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扫王霖一眼,眸光敬畏。 这几日的经历对她来说,犹如腾云驾雾云一头雾一头,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好端端一个阳谷恶霸西门庆,在自家小官人手上真如蝼蚁一般,说捏死就捏死了。 前前后后几天时间,西门大户就灰飞烟灭。 王家。 孟玉楼冲着潘金莲恭谨拜了下去:“奴孟玉楼,见过潘娘子!” 虽然潘金莲此刻并没有王家正妻的名分,但谁都知道小官人的心意,孟玉楼自然位置摆得很正。 潘金莲笑着亲自去扶起孟玉楼来,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赞道:“玉楼姐姐果然好样貌,要身段有身段,难怪霖郎在阳谷似乎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孟玉楼羞得垂下头去。 王霖心下嘿嘿干笑,在阳谷这几日确实有些流连忘返,但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来。 他赶紧转移话题:“金莲,玉楼出身商贾之家,这经营上的事她可帮你打理,有些你不方便出面的事,就交给玉楼去做。” 潘金莲点点头,“奴知道啦。” 她又道:“昨日郓城县的晁盖大哥派人来问,霖郎何时启程赴东京,说临别时请你去郓城县走一遭,他与吴教授要设宴为你践行。” 王霖略一沉吟,“嗯,我准备后日便走,临走前我会去晁盖庄上走一遭。” …… 当晚,潘金莲设家宴,算是为王霖提前践行,也算是欢迎孟玉楼嫁进王家。 实际阎惜娇和庞春梅只是使女,孟玉楼也不过名义上的侍妾,真正能跟王霖对饮的也只有潘娘子了。 不过潘金莲此刻尽展她雍容大度的一面,也让三女归了座。 左右没有外人,酒过三巡,几女都吃得有些醉意朦胧。 孟玉楼很知趣地告罪回了自己房间,她知道自己是新人,又在阳谷独占官人数日,在王霖临别远行之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了。 庞春梅随后也嘟着嘴悻悻走去。 阎惜娇犹豫下也起身告辞。 众女走后,潘金莲便依偎进王霖怀中,目光热切道:“霖郎,你这一去还不知要去多久,可奴却想要个孩子……” “嗯,那就要个孩子!”王霖微微一笑。 不过,虽然小娘嘴硬心里又极热切,但终是经不住太多,两三番就疲倦至极昏昏睡去。 望着潘金莲甜美的睡姿,王霖心里非常宁静。 穿越至此,坐拥亿万家资,也有了如花美眷,若是如此在这清河县安稳逍遥一生,也算上天待他不薄了。 可乱世将至,他想苟起来都难。 尤其山东,靖康后必定是金人地盘。若不提前布局,他想苟全性命于乱世,也只能属痴人说梦。 一念及此,他便再没了半点睡意。 悄然披衣下床,轻轻走出门去。 他在院中思量多时,见不远处那间阎惜娇住的堂屋还亮着灯,就走去在窗下望去。 阎惜娇正在灯下认真做着针线活。 突见王霖走进屋来她惊喜交加,手足无措。 “官人……” “你半夜都不睡觉,在绣什么?” 阎惜娇红着脸低道:“奴婢想给官人做身衣衫,好让官人在路上换洗。” 王霖微微有些感动,见她如此情态,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吹灭了灯烛。 阎惜娇欢喜得浑身抖颤起来。 第034章 汤阴有个岳家庄 潘金莲掌控整个王家的资产运营,但她的掌控主要限于战略性和决策性的重大事务上。具体的经营、管理、调度、统筹,都落在了经验丰富商贾家庭出身的孟玉楼身上。 如果说潘金莲是董事长,那孟玉楼就是总经理。 只要经营得当、走上正轨和良性循环,王家的后续发展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否则没有进项只有出项,坐吃山空,家业再庞大没几年也就败光了。 所以一两日的配合下来,潘娘子就明白孟玉楼在王家的重要性。 目前王家名下的田产、店铺主要集中在清河、阳谷、郓城三县及东平府,孟玉楼准备利用两个月的时间逐个巡视,全部过遍筛子,该换人的必须换人,该整顿的必须整顿。 如此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很不容易。 王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就任由潘金莲和孟玉楼两女商量着去办,彻底变成了甩手掌柜。 又在家里与诸女盘桓两日,王霖便与她们依依惜别,单枪匹马离开清河县赶赴东京,只有武松将王霖送至郓城县才回。 王霖在郓城县晁盖庄上,与晁盖吴用相聚一夜。 次日一早离开郓城,不过他没直奔东京,而是绕行相州。 相州即现代的河南安阳,靠近河北临漳。 一路快马加鞭,两日后就进入相州境内。 而渡过宽约几十米的汤水,一座古朴苍凉的小城池就出现在王霖的视野中。 城名汤阴。 此刻适逢5月下,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在通往汤阴县的官道两侧是成片的农田,时有农人奔走其间忙碌劳作。 王霖牵着马,在路边冲田中一位三旬汉子朗声笑道:“请教这位大哥,咱们汤阴县周边可有个岳家庄?” 农夫继续埋头干活也不抬头,径自手指偏东方向道:“往东十几里,有个岳家庄。” 王霖拱手道谢,翻身上马往东驰去。 不到半个时辰,王霖就寻到了岳家庄。 这个庄子不大,也就是约莫百十户人家。 庄外有条小河蜿蜒流过,看那方向应是注入黄河,小河两岸自然是极肥沃的大片农田,种着即将成熟的小麦,麦浪随风翻滚。 王霖下马来站在庄口往里探望着,只见七八个农家孩子从庄内奔跑过来,大多打着赤脚,将他团团围起。 明显是庄里很少来外客,突然见到陌生人,都很警惕。 打头的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精赤着上半身,手里竟还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紧盯着王霖闷声道:“你谁啊?来咱们岳家庄作甚?” 王霖摊手笑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当然是来寻岳飞的,顺带看能否见到著名的北宋武学大师周侗。 周侗人称“陕西大侠铁臂膀”,他的大徒弟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二徒弟史文恭,三徒弟豹子头林冲,还教授过武松和鲁智深的武艺。 这些王霖都已从武松那里得到验证。 按时代年号来推算,现在的岳飞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据说他就是周侗的关门弟子。 周侗不知何故流落汤阴,就收了岳飞等人为徒。 所以,王霖总不能说自己来一个陌生的村庄,专门拜访一个籍籍无名的农家小孩。 似因他迟迟不语,更引起少年警觉,他将手中棍棒抗在肩上,微后退两步,像头彪悍的小豹子一般蓄势待发,看样子只要王霖稍有不轨,他便会一兜头一棒打过来。 “岳三,休得对客人无礼!” 随着一声轻斥,一个四旬上下的温和男子急匆匆从庄内走出。 此人一身布衣长衫,上下打量王霖。 见王霖衣衫华美风度翩翩,一幅读书人打扮却又手持亮银枪,还牵一匹高头大马,知不是寻常人物,便笑着拱手招呼道:“在下岳和,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何故来我岳家庄?” 岳和?此人莫非就是岳飞的父亲? 王霖心思电闪拱手还礼道:“小生来自山东清河县,姓王名霖,此番进京参加科试,不料竟走岔了路,就误走到咱们汤阴县来。” 岳和啊一声,忙又上下再次打量着王霖,惊道:“公子难道就是山东清河县的打虎英雄,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的王霖小官人?” 汤阴距山东其实也不算太远,打虎英雄的名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传播辐射到周边的河北河南相邻地区,也属正常。 王霖微笑:“小生正是王霖,打虎英雄倒不敢当。” …… 山东的打虎英雄王霖来了庄里,这个消息迅速被扩散出去,等王霖牵马提枪跟着岳和进庄时,全庄人都被惊动跑出来看热闹。 众目睽睽,村人议论纷纷。 王霖面带浅笑跟着岳和去了他家,却没有见到岳飞,不由有些失望。 “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在舍下安歇一宿,明日再动身启程吧。只是农家简陋,就委屈小官人了。” 进了自家,岳和忙招呼婆娘姚氏过来拜见王霖。 “见过小官人。”这姚氏虽粗裙荆钗,却容貌端庄,颇为知礼,绝非寻常农妇。 王霖不敢怠慢,也赶紧回礼。 这可是在岳飞背上刺下“忠勇报国”的人。不说深明大义,至少是个见识不俗的可敬女子、伟大母亲。 “如此就叨扰岳大哥了。” 王霖站在岳和家的院中左右四顾,见茅屋四五间,院中石桌石凳俱全,后院还拴着三头耕牛,便知岳家的经济条件还不错。 至少在本庄是个富户。 便故做随意问道:“岳大哥……家中几个孩子?” “回小官人,在下一子一女,长女早已出嫁内黄,膝下仅有一子名叫岳飞,此刻在临庄跟一个师傅学武,还未归家。”岳和抬头望天,又笑道:“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请小官人进屋待茶!” …… 王霖好整以暇坐在岳家客厅内,等待着少年岳飞的到来,谈不上兴奋,但有期待。 他听见岳和夫妻在院中的窃窃私语声。 “相公,你怎能不分来路,随随便便就把一个陌生人领到咱家来过宿,万一……” “莫要多想!这可是山东的打虎英雄!你也见了,何等清雅的俊俏人物,人家走错了路,误入咱们岳家庄,也是缘分,留宿一夜算什么?” 姚氏轻又道:“可这般文质彬彬的俏哥儿,还能打得猛虎?奴还真有点不信呐。” 岳和用嘴努努王霖随意搁在院中的亮银枪:“这长枪纯铁打造,怕不有一两百斤?你看小官人提枪轻若无物,便知他的本事不小。” 王霖在屋中暗笑,这岳飞的老爹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岳飞能有后来的声名功业,除了他个人的努力奋斗之外,王霖想,岳家夫妻的遗传基因、言传身教应该是不错的。 第035章 与岳飞秉烛夜谈 薄暮时分。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少年手提一把镔铁刀,健步如飞。 人还未到,清朗的声音就传进院中:“阿爹,你如何把一个外乡人引进庄里来,那劳什子山东的打虎英雄,怎会到咱乡下来,怕不是坑蒙拐骗之辈?!” 岳飞刚回庄,就听庄里人说起父亲领回个山东来的打虎英雄云云,心里就抱怨起老爹的不谨慎。 这年月兵荒马乱、贼盗四起,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哪能随便往庄里带。 岳和正在陪王霖说话聊天,见岳飞归家,出来斥道:“飞儿,不得放肆无礼!” 王霖也走出屋来。 果然……少年岳飞。 眉清目秀,身材长大,虽还未成人,但举手投足间也自有几分形象、风范和气度了。 【岳飞—生命9,智力9,武力27+,声望14+,技能:用兵、千秋。】 王霖目光一凝。 不愧后世尊岳武穆、声名显赫的中兴四将之一。 这是迄今为止,他穿越后所遇上的唯一一个属性值后头带了黄色小加号的人,这显然意味着岳飞还处在成长之中。 还有巨大的提升潜力。 岳飞站在院中,狐疑冷视着一步步走来的王霖,见王霖活脱脱一个锦衣华服公子哥儿,又如此清瘦无力,心中便更加不信。 打虎英雄?就他?撸猫还差不多吧。 “小官人,这便是小儿岳飞——飞儿,还不上前见过小官人?” 岳飞心里存疑,面上却显得有些平静,他不动声色略拱手道:“岳飞有礼,不知这位小官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来我岳家庄何为?” 这话说得利索,直抵要害。 不愧岳飞。 王霖淡笑道:“我从山东清河县来,要到东京汴梁去,不慎走错了路,误入你们岳家庄,倒是让小哥儿起疑了。” 岳飞哦一声走到近前,突然一拳击来,口中冷笑道:“好一个冒名狗贼,从山东到东京,怎会路经汤阴县,你当岳飞是傻子不成?” 这话不错。 正常的话,从山东到东京,不可能途径汤阴。 岳飞哪知王霖就是奔他来的岳家庄。 王霖笑了,他身形一闪,避过岳飞虎虎生风的一拳。 心道正好也试下他的武功,便反手一抓,横抓住岳飞击拳的手腕,略一用力,便将岳飞带了个踉跄。 “好贼人!” 岳飞陡然色变,飞起一脚踢来,而他手中刀也同时抡起,迎头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何其威猛,裹起凛冽风声。 王霖身子原地拔起跳到一侧,避过那一脚,飞速探手拧住岳飞抡刀的手腕,往前借力一扭,尔后脚下一绊,用了个警用擒拿的技巧,不但将岳飞手中刀立时夺过,还将他顺势扫倒在地。 岳飞挣扎爬起,却见自己那把镔铁刀持在王霖手中,已抵在自己胸前。 岳和夫妻大惊失色,连躬身行礼道:“我儿鲁莽冒犯小官人,求小官人饶恕他则个!” 王霖深望着岳飞,良久才郑重告诫道:“你年纪不大,为人谨慎,对我来历存疑,出手试探倒也正常。” “但是,纵然我当真是个来路不明的骗子,混进岳家庄意图不轨,也总罪不至死吧,你轻易行凶伤人,岂是英雄所为?” “此番若是我无力阻挡,岂不枉死在你的刀下?而长此以往,你岳飞的刀下将陨落多少无辜?” 岳飞面红耳赤。 突后退两步,大礼拜下:“官人教训的是,的确岳飞莽撞,一时情急,冒犯官人!” 王霖旋即轻笑,将手中刀反手交给岳飞,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记住就好,也不妨事。” …… 岳飞对王霖的身份再无疑虑,况王霖已将清河县衙签发的路引展示出来,又知王霖武功极高,远非自己能敌,他的态度就极为恭谨。 这就是王霖作为穿越者的知机通变之处了,他深知对岳飞这种人来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示之以诚。 岳和夫妻殷切上了吃食,还拿来一坛珍藏多年的酒。 王霖也不矫情客套,与岳和父子边吃边谈,气氛融洽。 他本是冲岳飞来的,自然话就专门捡岳飞喜欢的去讲。 岳飞毕竟此时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再天赋异禀或早熟,也有青涩稚嫩的一面,怎扛得住王霖这种两世为人的人情练达。 一番交谈下来,便对王霖好感倍增。 吃完东西,两人继续秉烛夜谈。 王霖叙叙说说,洋洋洒洒,谈话间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无不涉猎。 他肯定不是故意卖弄,只是作为穿越者的信息优势摆在这里,他口中随便扯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都能让少年感觉醍醐灌顶、回味无穷。 岳飞佩服得五体投地。 心道难怪人都说山东王霖是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这话或有夸大其辞……但他这等见识和才学,却是某家生平仅见。 连周师傅都不及他! 王霖旋即有意无意评点天下大势,在对于女真入侵和未来大宋面临前所未有之变局的看法方面,很多都与岳飞不谋而合,少年眸光发热。 他怎知自己还未成年,眼前这小官人已将他的一生洞若观火。 听说王霖此番将往东京参加武举科试,谋取一官半职,图将来领军报国,岳飞悠然神往。 随后又听了王霖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少年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热血沸腾道:“官人此言,小子感同身受!岳飞不才,也颇通文韬武略,当效仿官人,从军报国,日后杀敌保家,死而后已!”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岳飞,但存此心,必能成就一番不朽功业。不过,你此番年纪尚幼,还需隐居乡间习文练武多加积累,将来才能厚积薄发,拯天下危难于大厦将倾!” 王霖说完,岳飞霍然起身,躬身到底,激动万分道:“官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官人教诲,岳飞当终生不忘!” “从秦至汉,有唐乃宋,历朝历代,数千年来,皇帝轮流坐,但天下却始终还是那个天下!所以,这天下从来都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哪朝皇帝的天下!岳飞,你始终要牢记这一点。” 王霖微微颔首,心神也有些激荡,也就结束了自己今天的讲课。 他之所以费心劳神借顾炎武的明言与岳飞谈这些,无非是试图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看能否引导他成为一个更大格局的一代名将,不要如后世那般,沦为一个相对狭隘的忠君主义者。 固然可歌可泣,其实却是悲剧。 王霖自去安歇。 岳飞却心潮澎湃,一直独坐在院中举头望月,彻夜未眠。 第036章 王霖初次见周侗 早上王霖起身,见岳飞早侍立在门外,态度恭敬。 “官人可否在舍下多住几日,便于岳飞随时请教!”岳飞犹豫一会躬身道。 其实王霖本就没打算接着走,因为他来的目的还没达到,闻言当即借坡下驴,却故作沉吟起来。 岳飞又诚恳道:“岳飞素居乡野,坚持读书习武,本也自诩成就,可与官人一比,才知实为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恳请官人不吝赐教,岳飞必终生以师礼待之!” 说话间,岳飞竟单膝跪下。 王霖笑笑,扶起岳飞来:“生而为人,不可能生而知之。人的见识、才学乃至谋略、心胸,无论高低都有其局限,要突破这个局限,只有尽可能地学人之长,避己之短,融会贯通。所以,圣人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岳飞,既然你敏而好学,我又何必惺惺作态,好,我便在你家多住上三两日。” 岳飞大喜,复又大礼拜下:“多谢先生!” 岳和夫妇也来拜谢不提。 在岳家用了些餐食,听闻岳飞上午还要去相邻王家庄练武,王霖正中下怀,主动提出过去拜访下他的周师傅,岳飞欢喜应下。 两人就去了王家庄。 周侗一年多前来到汤阴县,借住在岳飞的同乡好友王贵家。见王贵伙伴几个颇有练武天分,尤其岳飞此子器宇轩昂、两臂天生神力,就起了爱才之心,这才开门授艺。 王家在王家庄属大户,院落颇大,门前正是个临时开辟的练武场。 王霖手提亮银枪,紧随岳飞沿着村道走来。 远远便见一个满头苍发、浓眉豹眼、蓄着长须的老者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正查看几个与岳飞年纪一般大的少年练习拳脚,面色苍白。 【周侗—生命0.5,智力7,武力91,声望79,技能:铁臂、左右开弓。】 武力值超过90,差不多应是这个世界武力的天花板阶层了! 只是生命值不足1…… 王霖心念一动,又见周侗手扶胸口不住咳嗽,便知他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不由暗嗟叹不已。 岳飞疾步上前,躬身在周侗面前小声耳语几句,周侗便向王霖投来深深一瞥,目光开合间神光四射,锋锐无比。 即便垂垂老矣、日薄西山,但周侗这一瞥,还是让王霖心生几许寒意。 周侗被岳飞搀扶起身,面向王霖。 王霖紧走两步,上前持枪拱手笑道:“小生山东清河县王霖,拜见周老英雄!” 周侗挥挥手:“不必多礼,久闻打虎英雄大名,不知因何到此?” “小生意赴东京参加今年的武举科试,路经此地……听闻周老英雄在此授徒,特来拜访一二。” 周侗目光深沉上下打量王霖,他江湖经验何其丰富,识人无数,见王霖举手投足间气度端宁,一身正气,便知不是歹人。 但也仅此而已。 周侗实并不怎么相信,如此一个文绉绉状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能打得了猛虎,纵有些武艺,怕也是夸大的因素居多。 要知周侗年轻时也打杀过一只大虫,以他身手和当年血气方刚,也险些命丧虎口,何况是眼前这少年。 周侗扶须道:“难得小官人有如此志气!不过朝廷武举科试,不仅要考文韬,武略,兵法,还要统试骑射和武艺,天下学武者如过江之鲫,群起角逐,胜出者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王霖笑笑,“老英雄说得是,天下好汉何其多,小生也只是尽力一试罢了。” 周侗明显有点看不起自己,不过王霖也不在意,在口头上计较这些短长没意思。 他本意想结识周侗较量一番,最好从这位武学大师身上复制些技能或是经验心得什么的,如今却见他已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可能,就打消了这念头。 …… 少年王贵使得好一杆长枪,他在场上干净利落舞了一趟追风枪法。 周侗微微颔首,小伙伴们个个鼓掌喝彩。 王贵微得意,转身瞥见王霖正手拄亮银枪旁观,便嘿嘿一笑抱拳,遥道:“山东打虎英雄使得也是长枪么?咱们斗上一回咋样?” 岳飞等人轰然叫好。 周侗也道:“我这徒儿不知天高地厚,小官人指点下他的枪法也好。” 这分明是想试探下自己的武功了……王霖也懒得再客套,直接倒提亮银枪,一个健步跃入场上。 王贵摆开架势,见王霖犹自笑吟吟提着枪站在那无动于衷,摆出一幅指点晚辈的姿态,不由怒起,喊一声“青龙摆尾”,就抡起手中枪扫向王霖腰际。 王霖亮银枪随意往前一磕,随着铛声巨响,王贵手中枪竟被轻而易举震飞开去,脱手坠地。 周侗浓眉一挑,他的弟子们顿齐发出惊呼声。 一个照面都不到,就败了。 王贵呆呆望着自己被震裂的渗血的虎口,再次抬头时望向王霖的目光已变得敬畏。 好深不可测的力量! 他的蛮力之大仅次于岳飞,在这乡间,三五个壮汉都休想近他的身,没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王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岳飞握紧双拳,眸中兴奋。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另一个少年汤怀见状,也按捺不住,挥舞双刀就冲入场上。 汤怀将双刀舞动如飞,这就是周侗传授的泼水刀法,所谓舞动之时,刀光成团,连水都泼不进。 王霖依旧倒提亮银枪,一路轻盈闪避,他觉得汤怀这刀法有点意思,攻防有度,不过漏洞也明显。 王霖手中枪一挑,轻描淡写直直刺入汤怀的刀光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周侗站在场外陡然大喝道:“小官人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汤怀手中两把刀几乎同时被挑落,旋即被王霖亮银枪磕飞,冲上半空,又落下斜插在地! 周侗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在王霖手上连一个照面都过不去,而王霖又是个比岳飞等人大不了几岁的弱冠之人,他岂能不感觉难堪。 若搁从前,他就要亲自上场与王霖一较高下。 可此时,他气息奄奄自知大限已到,所以才日日召集岳飞等徒教诲提点,生怕不定哪天自己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第037章 王霖收徒王家庄 周侗轻咳两声,扭头望向爱徒岳飞。 岳飞其实早就按捺不住,虽明知与王霖差距甚大,但他也知对战王霖这种高手的机会难得,这有助于他的武功提升。 然周侗却淡道:“飞儿,去取我的神臂弓来!” 岳飞略惊,却还是依言去取弓。 这把弓是周侗极为珍视的宝贝,轻易不会动用,乃天下十大名弓之一,与花荣家的震天弓齐名。 既然弓名神臂,可见其份量。 弓身厚重古朴,通体以铁木制成,局部包裹青铜,弓弦为鞣制了上百遍的兽筋,乌黑发亮。 这是非常罕见的超级弓,两臂没有百斤以上力气,是万开不起这把弓的。 周侗的徒弟中,也唯有岳飞可以。 很显然,周侗那意思是让岳飞与王霖比试一下射箭之术。 虽然王霖并没有正儿八经出手,但行家眼里自有判断,周侗知道岳飞无论拳脚还是兵器都难胜王霖,唯独用他独门的左右开弓箭术,说不准还有胜算。 他若非重病缠身已如风中残烛,真想登场与王霖这等少年豪杰一较高下。 岳飞深吸口气,执弓向王霖躬身道:“先生,请恕学生斗胆了!” 王霖耸耸肩:“无妨,你随意。” 靶子自然是百余步外的那棵老槐树,这棵树已经被平日练习的少年们射得千疮百孔,可依然倔强顽强生长。 实话说,接下来岳飞一连串规范的射箭动作,真让王霖看得眼花缭乱、叹为观止,左开弓、右开弓,挽射、弓步射、俯背射,标准娴熟,五支箭矢出如雨,瞬发连至,全中靶。 王贵和汤怀这几个少年兴奋得巴掌拍得震天响,王霖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他不得不承认,与岳飞这种师从名师、系统学习训练射箭的科班生相比,自己还真就是个野路子。 岳飞射罢,恭谨将神臂弓递给了王霖。 王霖接过随意颠了颠,心说好家伙果然够重,比花荣的震天弓要重。 弓本身的重量,加上开弓所需,能使这把弓的人必须具备超人的蛮力。 王霖既不拉马步,也不扯架势,更不需屏气凝神,就大刺刺站在那,毫不迟疑随意就拉起满弓。 一旁的岳飞倒抽口冷气,他的小伙伴们更是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拢。 周侗长须微动,叹道这小官人如此神力,打虎之事必做不得假。 王霖本想随便射一箭虚应其事,毕竟他也没有必要跟岳飞这些孩子争什么短长,也不想驳了周侗的面子,但此刻恰有三只斑鸠落在那棵树的树梢上,成一字型排列。 他也是一时兴起,就依旧默念“快手”“百步穿杨”,箭矢疾去,电光石火间生生将那三只斑鸠射穿,落在地上。 …… 周侗甩开王贵和汤怀的搀扶,疾步走来,喘息着上前紧握住王霖的手,慨然道:“果然不愧打虎英雄,武曲星临凡,楚霸王再世!传言不虚也!老夫靠箭术纵横江湖一辈子,到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英雄过奖!小生惭愧。” 周侗热切又道:“不知小官人这射术师从何人?” 王霖呵呵笑道:“小生自个胡乱习练,却是从未正经拜过师傅,纯属野路子。不过前些日子与那青州清风寨的花知寨相遇,得他略指点了些,还是有的。” 他也没撒谎,如果一定要说有师傅,那也只能是系统爸爸。当然他复制了花荣的百步穿杨,说得了花荣的指点也没错。 “可是那小李广花荣?” 周侗讶然:“花荣家传箭术的确不凡,但要以老夫说,小官人这般神射,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周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王霖趁势赶紧上前扶住他,轻抚他的后背。 “小官人,老夫壮年时曾一心报国,奈何受不了官场上的腌臜气,这才转而行走江湖,开门授艺,颠沛流离,庸碌蹉跎一生。” 周侗长叹一声:“老夫今年六十有九,接近古稀之年,自知大限已到,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遇上小官人这等当世奇才,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王霖默然拱手道:“老英雄一生开门授艺,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在这江湖之上,提及周老英雄的名字,哪个不翘大拇指?” “老朽一生倒也教了几个好徒弟,不过……” 周侗怜惜的目光转向岳飞,伸出颤巍巍的手轻抚岳飞后背,“但老夫最寄予厚望的莫过于此子,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这几个孩子……” 岳飞瞬时泪流满面,噗通跪拜在地:“师傅!” 王贵汤怀那几个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也跪在岳飞身后。 周侗抚摸着自己的神臂弓,良久,感慨道:“此弓随老夫闯荡江湖数十载……今日,便赠予小官人吧!他日此弓若能助小官人驰骋疆场,统军一方,老夫亦与有荣焉。” 周侗将神臂弓毅然递给王霖。 王霖迟疑道:“这是老英雄的随身宝物,小生何德何能,敢受此弓?” “宝马配壮士,良弓赠英雄,只有小官人这般人物,方能与此弓相得益彰。”周侗微笑:“我辈豪杰,不必惺惺作态,还请莫要推辞了!” 王霖沉默片刻,接过:“多谢老英雄厚爱,小生在此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辱没此弓!” “好!”周侗仰天大笑,旋即一阵猛烈咳嗽。 王霖忙扶住周侗。虽未与周侗交手,但成功复制到他的称雄技能左右开弓,也算不虚此行了。 【王霖—生命7.1,智力11,武力49,声望28,技能:……杨家枪/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 周侗顿了顿,缓了口气,才又道:“飞儿心高气傲,随老夫练武之余,苦读兵书战策,能得他推崇的人,当属世上凤毛麟角,足见小官人的才学见识过人。” “老夫想来,小官人文武双全,日后必非池中之物。所谓相逢就是有缘,趁着老朽还有口气,可否拜托小官人将岳飞这三个孩子收归门下,教导督促他们归于正途,将来建功立业,也不枉老朽与他们师徒一场……” 周侗目光炯炯,望向王霖,拱手一礼。 王霖默然不语,只回了一礼。 他的确有收岳飞为徒的想法,或者说想将岳飞收归己用,否则他就不专门来汤阴县走这一遭了。 “飞儿,还不上前拜师?!” 岳飞重重向周侗叩头三拜,尔后才转向王霖,心甘情愿地拜下。 王贵和汤怀两人面面相觑,略一犹豫,还是跟在岳飞屁股后面磕头拜师。 第038章 开武举特别恩科 王贵家杀鸡烹鱼款待王霖,算是谢师宴。 当夜,王霖与周侗及岳飞等人吃酒尽欢,就安歇在了王家庄。 王霖又在王家庄住了数日。 每日除与周侗谈些江湖人事和天下形势,便是教导岳飞、王贵和汤怀这三个新收的徒弟练习枪法、射箭,甚至还教了他们些更实用的现代搏击擒拿技巧。 至于岳飞最感兴趣的兵法战策,在临别前一夜,王霖自知古代兵法上自己也无建树,说不定还不如岳飞钻研得透彻,干脆给他提出了著名的46字方针: 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岳飞,你若能将我说的这46个字真正钻研透彻,学会融会贯通,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王霖面带微笑,轻轻拍拍岳飞的肩膀。 这是前世伟人的战略思想。 王霖觉得当年举国抗倭背景与这个女真即将全面入侵的北宋末年颇多相似,同样的敌强我弱,同样的民族危亡,若历史真的继续走到那一步,岳飞这些抗金将领吃透教员的游击战术真谛,对女真铁骑来说绝对是噩梦。 岳飞之所以是岳飞,一个重要因素便是他在军事指挥方面具有过人天赋。 当他细加品味,便知这貌似平淡无奇的46个字中蕴藏着举一反三的战略哲理,让他顿有醍醐灌顶的觉悟,竟激动得浑身颤抖,向王霖投过敬畏交加的目光,尔后缓缓拜下:“多谢老师,岳飞受教!” 岳飞旋又热切道:“老师,可否准岳飞追随左右,时时聆听教诲?” 王霖缓缓摇头。 “岳飞,时下大变在即,你暂且安心在乡下习文练武,侍奉父母,照顾周师傅。待时机成熟时,我自会为你谋个出路,到那时,你我师徒总有并肩作战的一日!” …… 第二天一早王霖便悄然离开汤阴,继续赶赴东京。 他走时周侗的生命值已经降到0.2,王霖心下暗叹,知道这位老英雄已真正走到了人生尽头。 岳飞王贵汤怀三人一直将王霖送出汤阴县境,才依依作别返回王家庄。 5月末,王霖抵达汴梁。 八朝古都,千古名城,大宋首都。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气势雄伟、规模宏大的大城,远非王霖这一路所经的府县城池所能比。 王霖从南边陈州门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入了开封,直奔当初他与杨志约定的位于内城的“归元客栈”。 归元客栈的东家薛贵是杨志同乡,听闻有人来访杨志,又见是个锦衣华服、英俊不凡的公子哥儿,就沉吟道:“请教小郎君是……” 王霖拱手:“在下王霖,来自山东清河县,与我兄杨志约定在此会面。” 薛贵吃一惊,上下打量王霖好半天才道:“原来你便是杨贤弟说的山东清河县的打虎英雄,王霖王公子!果然年少英豪,名不虚传!” 王霖笑笑:“薛掌柜客气。不知吾兄何在?” 薛贵面色一变,叹息:“王公子来晚了一步!” 王霖皱眉:“薛掌柜此言何意?” “杨贤弟来京,去京营殿帅高太尉那边上下打点疏通,本意是想官复原职、至少谋个出路,不料那高太尉……” 薛贵压低声音道:“那高太尉人甚贪婪,嫌杨贤弟银子使得少了,便将杨贤弟赶出了太尉府。杨贤弟心中憋闷,那日吃了酒,在街上路遇东京泼皮牛二行凶撞闹,也不知如何就冲突起来,用刀活活将那牛二给捅杀了。” “事发,东京府尹怜惜杨贤弟有身好武艺,又系为民除害,所以百般回护下,才将杨贤弟刺配河北大名府……” 王霖本以为自己资助杨志不少银两,杨志就不至于穷困潦倒在东京卖刀,也就谈不上杀牛二被发配了。 结果…… 看来杨志接连不断的劫难,纯属系统注定,谁也难以改变。 不过想想也对,若是杨志不发配大名府,不护送生辰纲,那后续晁盖等人如何劫生辰纲上梁山,很多水浒情节都无法推动,系统爸爸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也许吧。 不过王霖觉得执着这个无意义。 于是王霖就住在了归元客栈,包了一间房。 此地位于汴梁内城的中心繁华地段,距传说中的相国寺不足一千米,距离武科报名地兵部衙门就更近了,出客栈门往东一百米便是。 王霖去看了告示,发现今年的武举科与往届截然不同。 当今大宋官家下旨,为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特开武举特别恩科,精简原本解试、省试、殿试的三级考试制度,调整为初试和复试两个阶段。 初试由兵部主持,京营殿帅高俅高太尉监管。 复试由皇帝亲自主持。 而且,除了武艺、骑射、策论属于必考项之外,官家在复试上还会亲自出题作为附加考。本届武科状元,将点为天子门生,赐同文进士出身。 王霖反复斟酌,觉得北宋朝廷此番动作,应与当前的形势有关。此刻大怂朝中有很大一股力量主导联金灭辽,这些居庙堂者自以为深谙合纵连横之道,其实就是引狼入室。 王霖去兵部报名,被要求缴纳五贯钱的报名费。 他暗暗摇头,果然大怂朝廷,末世之兆,开特别恩科为国选拔人才都忘不了敛财,真的没救了。 这五贯钱对于王霖来说不值一提,可对于很多千辛万苦赶来应考的贫寒举子而言,又不是个小数目,不知道要挡多少人的路。 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雄壮的青年双拳紧握,与接受报名的兵部吏员交涉未果,忍不住发作起来,结果就被衙门守军给轰出门来。 青年跺了跺脚,在门口怒道:“朝廷恩科,竟还疯狂敛财,简直岂有此理!” “这等恩科,某不参加也罢!”说罢,青年就要忿忿而去。 王霖扫一眼,就笑吟吟走上去抱拳道:“仁兄!” 【马扩—生命7,智力7,武力23,声望15,技能:铮铮铁骨。】 北宋末年鼎鼎大名的传奇外交家,名将。 没想到也来参加武举科。 马扩停下脚步回望王霖,也抱拳回礼。 “仁兄莫非要放弃应考?” “报名尚要敛财,科试可想而知。某心甚失望,所以就不想考了。” “贪官污吏把持环节,借此聚敛钱财,确实令人义愤。不过,仁兄千里迢迢来到东京,就此放弃岂不可惜?” 王霖又笑道:“若人人都如仁兄一般,因一时之气放弃应考,此番朝廷开的恩科,终归还是会让一些蝇营狗苟之辈混进朝堂,那么,朝廷由此非但选拔不到真正的人才,反而导致官场更加昏暗,如此形成恶性循环,我大宋朝廷何时才有清靖之日?” 听这话马扩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某也非拿不出这五贯钱来,只是觉得气不过!听仁兄一席话,方如梦初醒,为这群贪官污吏而自绝前途,实在不值!” “在下马扩,请教仁兄高姓大名,何方人氏?” 王霖笑吟吟道:“在下山东清河县,王霖。” 第039章 月下偶救张贞娘 马扩来自甘陇,其父马政也曾中过武举,授承节郎、京西北路武士教谕。 马扩来京应考自是效仿其父,胸怀报国之志。 听说王霖便是那最近声名鹊起的山东打虎英雄,自又重新见礼。 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便去邻近酒楼吃了场酒才各自告别,相谈甚欢。 与马扩分手,王霖便沿繁华街巷信步而行,此时华灯初上,东京城内游人如织,人声鼎沸,好一番热闹盛景,他也想来一番夜游开封,体验下清明上河图的浮世绘。 相国寺斜后方有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名唤樊楼。 王霖走到近前略一打听,才知是一代名妓李师师的寓所,便忍不住停下脚步。 王霖自然想入内见识一二。 只是樊楼今夜突然关闭,门口还守着十几个彪形大汉,戒备森严。 王霖抬头望向这座楼的最高处,隐见某间幽室红烛高悬,人影婆娑,清雅的丝竹之音似有似无传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奢靡气息。 他默默心道:八成是宋徽宗赵佶来了。 关于赵佶和李师师的情事,几乎被当时或后世的野史、笔记小说写得泛滥成灾。 据说这位名妓艳压群芳,是文人雅士和达官贵人竞相追逐的对象,名动京城。 而皇帝赵佶居然也是她的座上宾,经常秘密出宫与其私会。甚至还说赵佶为此不惜代价,专门在皇宫和樊楼之间挖了条地道。 为了偷情大兴土木,这也没谁了,只有赵佶这货能干得出来。 当然,也可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出李师师的魅力。 绝非后世那些单纯卖弄风骚的女网红可比。 见进不去樊楼,他便绕过樊楼继续往前闲逛,晃晃悠悠边看边走,不小心就拐进一条清幽街巷,迷失了路径。 月光如水,王霖摇头苦笑,正要尝试着看是否能够原路返回,却听街巷尽头处传来激烈的呼救声。 在这寂静的夜空下格外刺耳。 王霖毫不犹豫奔跑过去,这几乎是他上辈子作为刑警的本能反应了。 一座简朴的四合院门口。 七八个青衣家仆打扮的恶奴,包围起两个神色惶然的女子不让进门,另外一个二十来岁、油头粉面的白衫青年摇着画扇,慢条斯理道:“林娘子,我家衙内正在府中殷切等候,还请娘子不难为难我等。” 年长些的女子身着鹅黄色的大袖襦裙,上身还罩件绣着青竹暗纹的半臂,眉目如画,身材高挑。 她此刻咬牙坚决道:“陆平,清平世界,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当街强抢良人,是何道理?如此逼迫奴家,奴家宁死不从!” 陆平轻摇画扇淡道:“林娘子,那林冲已死,况那林冲薄情寡义将你休了,你与他早已恩断义绝,又何必为他独守闺房?不如改嫁给我家衙内,这一辈子可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奴无福高攀高衙内,还请放奴归家,否则奴便只能以死明志!” 陆平皱眉,挥挥手:“既然娘子不听陆某好言相劝,那也只能用强了。” 林娘子长袖一翻,纤纤玉手哆哆嗦嗦着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却义无反顾对准了自家咽喉。 …… 王霖缓步走来,他耸耸肩道:“你们一群人欺负两个柔弱女子,脸不红么?” 陆平冷视王霖,傲然道:“高太尉府上办事,你这小厮,莫要多管闲事。否则丢了小命,可就冤屈死了。” 王霖摊摊手:“要打架么,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陆平勃然大怒。 作为高衙内的帮闲,虞侯陆谦的堂弟,他在这东京城内还从未见过敢管高太尉家事的人,这不知从哪冒出个不知眉眼高低的愣头青来,听口音不似汴梁人。 陆平跺跺脚,太尉府的家丁一哄而上。 王霖也懒得废话,直接用了武松的鸳鸯腿,轻描淡写就将这七八个家仆踢得鬼哭狼嚎,一一撂翻在地。 王霖清淡的目光望向陆平。 陆平身上冷汗直流,也不敢再撂狠话,直接带人鼠窜而去。 王霖拍拍手,林娘子和她的使女锦儿赶紧上前拜谢:“多谢小郎君搭救!” 王霖深望着柔柔弱弱却又仪态端庄的林娘子,心微感慨,刚来汴梁竟遇上了林冲的前妻,这位出场机会并不多的悲剧女子。 他拱手为礼:“林娘子客气,这事既然让在下撞上,自不能见死不救!” 林娘子敛衽一礼,却又清道:“奴家姓张,名贞娘,今夜天晚,多有不便,还请恩公留个名姓,待明日奴家好登门致谢!” 王霖笑笑,“在下王霖,山东清河县人,进京参加武科考试,些许小事,林……姑娘其实不必放在心上。但有一点,这高衙内的恶名在下略有耳闻,高家在东京权势遮天,这回他们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我建议你们立即早做打算,另寻个住处吧。” “在下住在归元客栈,若有需要,可来客栈找我。” 王霖又向张贞娘主仆略一点头,就转身飘然而去。 使女锦儿心有余悸道:“娘子,人家说得对,高衙内肯定不会放过咱们,咱们还是赶紧逃吧。” 张贞娘花容黯淡道:“锦儿,你我主仆二人是女流之辈,我父新亡,家中又无亲眷可以依靠,我们能逃到哪去?这天下之大,何处才是你我的栖身之所?” 锦儿也黯然不语。 两女进了院子,牢牢栓住门,锦儿却突然道:“娘子,我听说山东新近有个打虎英雄名叫王霖的,莫非便是刚才那小郎君?” 张贞娘幽幽一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目下你我主仆已经頻临绝境……锦儿,家里尚有些财物,不如你速取了逃离东京,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免得陪着奴家就是死路一条。” 锦儿泪流满面:“娘子,锦儿哪也不去,我死也不跟娘子分开!” 张贞娘默然片刻,探手摸摸锦儿的发髻,就转身进屋。 屋内红烛摇曳,张贞娘心若死灰。 自打去年天降横祸,招惹上那高俅家的高衙内,噩梦就缠上了她。 林冲在刺配充军之前,给了她一纸休书。 她万万没想到,素来恩爱的夫君竟如此冷漠绝情。 聪慧如她心里明镜一般,林冲口口声声说不愿牵累她、怕误了她的青春,实际是想就此与自家永远做个切割,避免再被高俅势力所害,彻底绝了前途。 或担心自己逃不出高衙内魔掌,污了他林冲的名头! 夫妻数载,她至那一刻,其实才真正认清了林冲的真面目。 若林冲真是那血气冲天的豪杰,在她第一次被高衙内调戏时,他就不会“认得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 若林冲又真能为了她不畏权贵,她便是一死全了名节,也心甘情愿! 第040章 樊楼诗会李师师 武科初试要在六月底,此时时间尚早。 天气越来越热,王霖就此呆在归元客栈,白昼间闭门读些兵法战策四书五经,毕竟科举要考,晚上便去随意逛逛开封夜景,吃些美食看看美女,倒也悠闲惬意。 一连两日。 到第三日上午,有人匆匆敲开他的房门,见似是那夜所救张贞娘的使女。 锦儿福道:“锦儿见过小官人!” 王霖轻笑,“锦儿姑娘不必多礼,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锦儿面色微红,捏着裙角,低头不语。 她是背着张贞娘来的。 她这两日思来想去,也无人可求助,又不忍看到自家娘子由此香消玉殒,便想起了王霖,可真见到王霖了,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好半天,她才嗫嚅道:“求小官人救救我家娘子吧!” …… 锦儿絮絮叨叨,连连哀告,王霖便知张贞娘的处境比他想得更糟糕。之前还有个爹可依靠,现在爹也没了,张家的亲戚知道她招惹上了高衙内,个个都避而远之,谁敢帮她。 见锦儿竟引着那日的恩公来了自家,张贞娘很意外,却还是上前见礼,王霖扫她一眼,心中暗赞。 即便是处在这等人生困境,这女子也依旧娴静守礼,也知她已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她现在已不再是为林冲守节,而是为自己。 被高衙内这等恶霸纨绔祸害,还不如死了。 “娘子可曾想过离开东京,去外地投亲暂避一时?”王霖笑了笑。 “贞娘离开东京,无亲可投,天下何处能够栖身?”张贞娘哀伤道。 王霖略迟疑,终归还是试探出口:“林教头并没死。我来东京前,听闻梁山水寨最近多了个叫林冲的头领,娘子可曾想过,干脆去梁山与林头领团聚?” 王霖紧盯着张贞娘。 果然张贞娘瞬间色变,柳眉猛挑,眉目间颇有几分激动之色,但旋即慢慢恢复冷静,缓缓摇头道:“林教头早已将奴休出了林家,恩断义绝了。再说贞娘出身良家,纵然一死,也不能沦落山贼之所苟活,平白玷污了娘家名声。” 王霖从她眼中读到了堪破一切的绝望。 “若是如此,娘子可暂另寻处寓所,待在下科举考完离开东京时,护送娘子远离东京这是非之地……至于将来娘子何去何从,咱们再从长计较如何?” 说话间,王霖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来直接递给了锦儿:“锦儿姑娘,你速去城郊偏远些的地方租个院落搬过去,这些银子足够你们开支了。此事不能拖,越快越好!” 锦儿千恩万谢接过,张贞娘却霍然起身凛然道:“多谢小官人美意,可奴与小官人非亲非故,小官人如此破费,奴承受不起!” 王霖知张贞娘误会自己也在打她的主意。 就起身笑着拱拱手:“娘子不必多想,在下既无恶意、也无歹意。锦儿姑娘,记住我的话,赶紧去寻个住处搬走,不然那高衙内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告辞!” 王霖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就走。 等张贞娘反应过来,他早走没影了。 锦儿嘟着嘴抱怨道:“娘子,小官人仗义疏财,也是一番好意,你为何要拒绝人家?” “锦儿,我们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他为什么会帮我们?咱们用了他的银子,将来还要随他出京,又该如何自处?这人前人后,瓜前李下的,奴的名声何存?” 锦儿呆了呆,辩解道:“娘子,这回锦儿就不听你的了,反正我觉得小官人是好人,他对娘子没有坏心。” 锦儿心道,就算他对娘子有心思也是一桩美事,这小官人年少英俊又文武双全,娘子跟了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但这话锦儿打死也不敢说出口来。 “娘子,我这就去寻个住处。” 锦儿匆匆去了。 “锦儿,你……” 张贞娘无力轻叹,抬头望向了湛蓝的天际,心头渐渐迷茫起来。 …… 王霖离开张家返回归元客栈路经樊楼,见其内人来人往宾客不绝,多是衣冠楚楚的士子文人或达官显贵之流,便也准备去凑个热闹。 据说今日午后至晚间,是李师师亲自组织的樊楼诗会。 受邀来的贵客有请柬自不用说,但像王霖这种不请自来的普通访客则要花一两银子才能进入,相当于买门票。 还真够黑的。 这还是王霖自穿越以后第一次进这种高级会所。 一楼大厅自是散客。 拥挤着东京城内喜欢舞文弄墨的来自中下阶层的读书人,当然这些人多半不是冲诗文而是冲李师师的美色来的,只是他们没有资格进入作为正式会场的三楼,那边有李师师亲自带着本楼花枝招展能歌善舞的侍女接待。 若想登堂入室,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把砸钱。 纹银千两,就可直接升级,类似于飞机上升头等舱。 王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一千两银子在这年头可是笔巨款,足够普通百姓一家数口过上一辈子了,王霖也不是花不起这钱,问题是花这么多钱只为了见李师师一面,真傻帽。 要是能共度春宵,他或还可考虑。 王霖准备走,却在人群中发现了刚结识的马扩。 马扩也看到了他,挤过来热切道:“王霖贤弟!” 王霖笑着拱手:“见过马兄!” 两人寒暄一会,又被人挤到了角落,马扩一脸期待之色望向三楼处,道:“贤弟,据说这是第三届的樊楼诗会了,上届诗会雅士云集,张尚书曾为师师姑娘作曲牌《师师令》,至今传颂京师。” “这一届又有秦大学士和国子监主簿周邦彦领衔,不知会有何等佳作出炉,贤弟,你我不妨拭目以待。” 马扩话音未落,就有青衣侍者站在三楼回廊上,高声念诵起诗会主会场上新出的词句: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 “开封府通判,晏几道。” 一楼大厅内,众人掌声雷动。 王霖心说:晏几道,晏殊的儿子吧,此人不是死了好几年么? 不多时,又接连有首佳作传出: “年来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疏帘半卷微灯外,露华上、烟袅凉口。簪髻乱抛,偎人不起,弹泪唱新词。佳期谁料久参差。愁绪暗萦丝。相应妙舞清歌夜,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 “大学士,秦太虚。” “铅华淡伫新妆束,好风韵,天然异俗。彼此知名,虽然初见,情分先熟。炉烟淡淡云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赖得相逢,若还虚度、生世不足。” “国子监主簿,周邦彦。” 年轻的士子们欢呼雀跃,喝彩声不绝于耳。 王霖嘴一抽。 他以为什么诗词佳作,原来是单纯给李师师捧哏。 一群有头有脸的官身显贵汇聚一堂,多数都年事已高,不谋国事,却争相给一个妓女写起情诗,各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不良企图,这也算是北宋末年礼崩乐坏的独特一景了。 真不要脸。 不知女真铁骑攻陷开封时,他们是否还有这等风情雅兴。 第041章 一树梨花压海棠 “诗会上佳作频出,贤弟何以不快?”马扩压低声音道。 王霖淡然一笑:“马兄,我就是觉得乱世将至,强敌觊觎环伺,这大宋天下如今岌岌可危,我辈不事忧国,反而聚在此处鼓噪,为一个青楼女子吟唱靡靡之音,乐此不疲,实在是可笑、愚蠢之至!” 马扩愣了下,旋即面色涨红,他深躬一礼:“贤弟所言甚是,如此一想,实在是愧煞人也!” “贤弟,你我且去。” 两人将要走,却被一群儒生给团团围住。 打头的一个三十出头,面白无须,此人手指王霖文绉绉怒斥道:“你这无知小子,汝何德何能,敢耻笑今日诗会上诸位前辈、大家,兼亵渎师师姑娘?” 王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被他听到,引起这群二笔的不满,他也不在意,径自拖着马扩往外就走。 然这群儒生却不依不饶,吵吵嚷嚷,非要让王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或者当众道歉。 人越聚越多,王霖皱了皱眉,若非动武,他很难脱身。 可这古代社会尤其是大怂时代,崇文抑武,自己若是出手伤了这些可怜又可恨的读书人,那名声可能真就坏了。 刚才那三旬儒生又冷笑道:“看你打扮,也是读书人,枉你读了圣人言,却无礼狂悖至此!” 又有人高声附和道:“董兄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此人一看便知是无知狂徒,想必腹中空无才学,做不得诗词歌赋,所以才见不得楼上诸位前辈佳作频出,故作冷嘲热讽、哗众取宠之语!” 王霖晒然一笑,双手分去:“让开!” 他手上何等力量,面前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旋即被他推得东倒西歪。 三旬儒生大惊失色,又跳脚大叫道:“诸位,此子甚是野蛮,不通教化,且让他去!!” 众人让开一条路,怒视着王霖缓缓行去。 如果目光能杀人,王霖也不知死多少回了。 到了门口,王霖突然回转身来,环视这群状若义愤填膺的读书人,大声道:“辽国虎狼在侧,夺占我燕云十六州,乃我大宋百年之屈辱!金人铁骑雄视中原,随时会进兵侵我山河,奴役我同胞兄弟,如今天下危难,汉人衣冠倾覆在即,诸君自诩饱读诗书,一个个不思报国,反倒集聚在此,兴高采烈为一个青楼女子唱起赞歌……真乃咄咄怪事!” “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横渠先生也云: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尔等呢?十年寒窗苦读,殚精竭虑只为博女子一笑?圣人泉下有知,也被尔等气死!” “这才真正是枉读了圣贤书,何其厚颜无耻?!” 王霖慷慨激昂,后面更是一时兴起,用上了虎啸技能。 声震樊楼,将这群书生骂得体无完肤羞惭无地,全场鸦雀无声。 王霖拍了拍手,觉得甚是畅快,转身就要走去。 这时却听三楼回廊上传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这位小郎君,可否上楼一谈?” 李师师! 众人仰望目露痴狂之色。 王霖也举头望去。 一袭素白长裙,面如春桃,眉若弯月,乌发挽成油亮发髻,娇艳红唇噙着一丝浅笑,果然艳压群芳,风情万种! 【李师师—生命8,智力6,武力2,声望35,技能:音律。】 …… 三楼会场。 几十位达官显贵和东京汴梁的著名文人各自坐着,面色都不好看。 楼下的动静他们虽不知为何而起,但王霖的话却无比清晰传进他们的耳朵。 李师师袅袅婷婷,长袖挥舞,将王霖引进厅来,众人目光不善都望向他。 王霖无动于衷。 李师师轻柔道:“小官人楼下一席话,可谓振聋发聩,也警醒了奴家。奴家组织这樊楼诗会,本意是以文会友,结果异化成为奴一个人的诗会,奴心甚惭愧。” 王霖淡然一笑:“在下一时失言,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王霖说话间环视众人,见果然大多是头发苍白之辈,年轻的也有四旬上下。 一个六旬左右的颌下三缕长须的男子慢慢起身,目光冷漠道:“老夫周邦彦,你是何人,敢在此地大放厥词?” “我一介布衣,适逢其会,有感而发,若因此得罪了周大人,还请见谅一二。” 王霖瞥周邦彦一眼,心里冷笑:“果然一树梨花,都这般年纪了,还有钻到李师师床底下偷听别人床游的恶趣味,也真是个奇葩……” “师师姑娘乃天上仙子下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有不通,古有曹植作洛神赋,吾辈对师师姑娘赞誉几句,赋诗词于今日盛会,有何不可?” 周邦彦一脸的狂热,旋即怒斥道:“汝一少年,何德何能,对此说三道四?” “汝速去,不然将你拿入开封府大狱,严惩不贷!” 吓唬谁呢? 王霖轻笑,也不理会周邦彦的威吓,径自望向李师师道:“师师姑娘,在下也有首小诗凑个趣儿。” 李师师微笑:“小郎君请赐教。” “十七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王霖煞有介事吟罢,当场就有不少人哄笑出声,多半是本楼的侍者和美貌使女,这首打油诗文采一般,但实在太有画面感,真忍不住。 “汝……放肆!” 周邦彦气得苍发摇晃,喉头发甜险些喷血,指着长身而立的王霖颤抖着,憋红了脸,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师师掩嘴轻笑,“小郎君真是取笑了。不过,奴见小郎君谈吐不俗,想必也是满腹才学的文士,不知可否正经做首诗词,也好给奴这樊楼诗会助些色彩?”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王霖匆匆吟完这首摸鱼儿,便再深望李师师一眼,转身就走下楼去。 他实在懒得跟这群二货同席,实在是太无聊了。 他本意是想借辛弃疾这首词,规劝李师师,莫要因为天生丽质就太过得意忘形,岁月流逝红颜就是一堆枯骨,难道没看见玉环、飞燕都化作了尘土? 李师师复吟诵着眸光流转瞬间清亮起来,她疾走至回廊阑干处,俯身高呼道:“请教小郎君高姓大名?” 王霖此刻已到樊楼门口。 头也不回,径自挥挥手朗声道:“在下王霖,山东清河人。” 第042章 师师当面访王霖 京师鱼龙混杂之地,尤其樊楼这种地方,各方消息传播甚快。 王霖离开樊楼不多时,很多人就把他的“底细”给翻了出来,有好事者甚至还通过兵部衙门的人,验证了王霖的路引凭证,确定他是新出的山东打虎英雄,来自清河县。 打虎英雄来京参加武科不算什么。 真正让汴梁人津津乐道的,还是王霖在樊楼怒斥讥讽周邦彦这些风流官僚及一群读书人的事,所谓“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有那首意味深长、才华横溢的《摸鱼儿、赠李师师》,到处传抄扩散,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王霖声名大噪。 大宋重文轻武,一个打虎英雄最多让人畏惧,或者感叹几声天生神力、勇猛无敌,但也仅此而已。 可打虎英雄同时具有耀眼文采,这就不一样了,想要不引人瞩目都很难。 张贞娘的使女锦儿果然偷偷去寻了处破败的宅子,在城西很偏僻的平民区,每月租金才五钱银子。 主仆二人连夜孤身搬走,连邻居都没有发现。 王霖给的两百两银子没有用上,张贞娘就催促锦儿给王霖退回去。 锦儿无奈,只得去了归元客栈。 可到是到了,锦儿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因为此刻归元客栈门口人满为患,前来向王霖索诗或号称以文会友的人,闹闹穰穰,将归元客栈堵了个水泄不通。 锦儿返回,道:“娘子,我是去了归元客栈,可是并没有见上王公子。” 张贞娘讶然:“为何?” “娘子你是不知,现在王公子可是东京名人,据说他在樊楼以一首《一树梨花压海棠》,几乎将当朝大家、国子监主簿周邦彦给羞煞,随后还给那李师师写了首摸鱼儿,现在汴梁人人传唱……” 锦儿又一本正经摇头晃脑学道:“十七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张贞娘呆了呆,旋即面色绯红,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锦儿托着腮:“娘子你终于笑了,你好美呀!” 自打林冲休书递在她手上,从那时起,张贞娘就失去了素日的笑容。 张贞娘掩面轻道:“锦儿,没想到这王公子竟然文武双全,也是这世上罕见的人物了……他这诗虽然俏皮,其实却是有出处的,应该是化自唐元稹的‘一朵梨花压象床’,嘲笑年长者新纳美娇娘的……” 锦儿摇头:“娘子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反正王公子文武双全、行侠仗义是没错的,像这样的人让咱们遇上,也是福气。” 张贞娘点了点头,嗯一声,再无语。 片刻的欢欣,并不能完全冲抵她内心的深深忧虑。 主仆两人虽然躲在了此处,但毕竟还处在东京城内,以高俅家的权势,高衙内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又该情何以堪。 且说在归元客栈的王霖,真的是烦不胜烦。 他决定抓紧换个住处,免得被人骚扰。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群人,李师师却又来了。 李师师略施脂粉,照旧是一袭白裙,面若春风,带着一个使女穿街过市抵达归元客栈,客栈伙计突然见到东京人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娇艳女神,花中魁首,禁不住看得都呆了。 “伙计,我家姑娘来访王霖,王公子!” 李师师的使女不满道。 伙计赶紧让路,带着李师师去了王霖住的雅间。 而这个时候,李师师到访的消息旋即被传开,渐渐又有不少人冲客栈而来。 “王公子!” “见过师师姑娘!” 王霖很意外。 他完全没想到李师师竟然能主动屈尊,登门拜访。 “王公子昨日走后,师师反复吟诵公子所作那首摸鱼儿,几乎彻夜未眠……” 李师师缓缓坐在墩子上,姿态优雅道:“奴懂公子的意思,公子无非是说,青春美貌皆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依仗姿容取悦于人,虽欢快一时,却终归还是会化作尘土。” “公子字字珠玑,师师颇感受教,如同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王霖心道:“你明白就好”,但他面上却微笑不语。 “师师此来,一为与公子当面言说,二为邀请公子明日前往樊楼,容师师专程设宴致谢!” 李师师妩媚的目光随即落在王霖随意搁在墙角的亮银枪上,不由目放异彩道:“奴看公子文质彬彬,英俊潇洒,实乃读书人中的俊彦翘楚。不成想公子居然还是勇猛无敌的好汉,号称武曲星临凡,楚霸王转世,能打得了猛虎大虫!” 王霖笑笑,“师师姑娘过奖,那些都是乡人谬赞,当不得真。” 李师师目光投射在王霖身上。 她在樊楼阅人无数,风流俊俏的小郎君也见过不知不少,可从未遇上像王霖这样能面对她无动于衷的人。 他的目光如此平静,平静得让李师师觉得他不似个男人。 因为过往她遇上的男人,望着她的目光都充满着狂热和侵略性。 包括当今官家,赵佶。 …… 归元客栈外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李师师来访山东王霖,进了王霖的房间,至少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出来。中间店伙计还送了一趟酒菜进门。 直至傍晚,众人才看到双颊微红明显吃了酒的李师师在使女的陪伴下匆匆而去,王霖亲自送至门口。 人群顿炸了锅,随后各种关于王霖和李师师的绯闻不胫而走。 旁人都羡慕王霖有惊天艳福,其实王霖和李师师无非就是聊了聊天,并没有交浅言深。 客栈外的人群中,一个白衫青年面色阴沉自去。 此人正是高衙内的帮闲陆平。 陆平回到太尉府,高衙内正在四处寻他。 “衙内!” “陆平,那林娘子还未找到么?” 高衙内吃得醉醺醺,猛然一拍桌案:“你们都是一群废物,饭桶!” 陆平小心翼翼陪着笑:“衙内,小的虽然没有寻到张氏的踪迹,但却见了那天横插一杠子的小厮,此人名叫王霖,现在住在归元客栈,是山东清河县来京赶考的武举。” “武举?那还不去将他拿下!”高衙内龇牙一瞪眼:“陆平,太尉府办事,谁敢阻拦直接杀了便是,还废什么话?” “诺。请衙内放心,小的明日便带人去将那厮抓来,严刑拷打,一定问出张氏的下落。” 第043章 樊楼调戏高衙内 第二天上午,王霖应约去了樊楼。 若是气氛得宜,他也不介意跟这位一代名妓发生点什么,哪怕她是皇帝的情人。 李师师打开香闺迎客,设宴款待,还有歌舞。 对于李师师来说,对于樊楼来说,这是很高的礼遇了。 一直在樊楼流连不去且花了不少银子的士子和寻欢客们艳羡难耐。 酒过三巡。 借着些许酒意,李师师屏去琴师,亲自去帘幕后抚琴。 “帘内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在一帘清透的薄幕之后,妖娆俊俏的使女随着琴瑟之声翩然起舞,李师师一边抚琴一边吟唱,果然人风流、歌婉转,宛若云中仙、水中莲,余音绕梁弥久不散。 李师师抚琴毕,袅袅婷婷走回来照旧坐下,举起青玉盏来邀饮媚笑道:“奴这琴音,曲儿,公子可还喜欢么?” 王霖微笑颔首。 他只听出她唱的是柳永的词,至于音律如何却是一窍不通。 “此曲原名鹊踏枝,后来又改为蝶恋花,再往后,还是柳景庄是个妙人儿,直接更名为凤栖梧。奴以为,还是凤栖梧更妥帖些的……” 李师师又道,面上却薄晕骤生,伸出纤纤玉手来,捏起一块青瓜片,就往王霖口中喂去。 王霖哦一声,任由李师师喂了口,也未多想。 这凤栖梧的寓意,王霖居然没有听懂。 或许是故作不懂。 李师师暗中反复观察他的神色变化,见他不为所动,心中便轻柔一叹,略有失望。 旁人都道她风流冠绝古今,入幕之宾数不胜数,其实都是以讹传讹。 只她性情洒脱,自知人在青楼,不必矫情讲究清白,也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随年岁渐长,她也与其他青楼女子一样难逃某种寻求归宿的轨迹,渐渐也就有了寻恩客脱离花海的心思。 相好的皇帝自然是痴心妄想,人家风流快活玩玩而已,还能指望进宫混个嫔妃么。 周邦彦那些风流文士年事已高,也不在她选择之列。 东京那些王孙公子有些想嫁自然是能嫁的,可进这些权贵家,她的身份又是致命的,青楼出身会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时突从天而降个山东来的少年打虎英雄,文武双全,风流倜傥,无一不符合她的择良标准。 而且王霖方才崛起,又非秉承礼教森严的世家子弟。 所以李师师就动心了。当然,这也只是动心而已,现在主动与王霖的接触还带有些试探的意味。 …… 樊楼外,此时涌来一群持刀的家兵。 打头的竟然是很多人认识的东京一霸——花花太岁高衙内。 高衙内一脚踢开樊楼的门,带人就往楼上闯。 樊楼的管事杂役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高衙内蹭蹭蹭冲上楼去,自有使女进去通报李师师。 听闻高俅家的高衙内硬闯本楼,李师师柳眉轻蹙。 她这处也是东京城内无人敢搅闹的场所之一,受府衙保护,即便是高太尉家的这位恶霸,也很少过来惹是生非,今儿个到底意欲何为? 高衙内冷视面前的这间香闺,停下了脚步。 他对李师师与皇帝有染略有耳闻,也不愿公开冒犯官家的地下情人,便冲陆平使了个眼色。 别看他好色如命,可也知哪些女人是不能招惹的。 陆平会心,上前大声道:“师师姑娘,打扰了。我家高衙内说了,此番来樊楼,只为抓那山东来的举子王霖,与姑娘无关。” 李师师陡然色变,她扭头望向王霖。 麻烦来了。 王霖缓缓起身,心念电闪。 他来东京时间短暂,没有跟高衙内发生冲突,想必……与张贞娘有关了。 李师师一把抓住他的手,柔声道:“奴知公子武功高强,也不怕这高衙内,但高太尉势大,还请公子暂避一时,从后门走吧。” “这边,自有奴来支应。” 王霖摇摇头。 第一,他不可能让女人为自己挡事。 第二,高衙内既然能找到樊楼来,自然他住哪、将来要干什么都一清二楚,想要回避是不可能的。 第三,这是关键。从来都是他抓贼,没有逃跑的习惯。 王霖推门而出。 李师师幽幽一叹,心说:这王公子实在是太骄傲了些,可在高俅家这位二世祖面前摆弄骄傲,那是要吃大亏的。 王霖一眼就认出了当日那白衫青年。 此人此刻依旧摇着一柄画扇,而很显然,站在他身后的便是那著名的高衙内了。 尖耳猴腮,八字眉,套着件华丽的锦衫,歪戴着金冠。 这让王霖想起了一个形容词:沐猴而冠。 陆平扬手一指王霖,冷笑道:“王霖,还记得在下否?” 王霖晒然一笑:“不认识。” 陆平怒道:“你不认识我也不打紧,只要你把那张氏的去向说出来,我家衙内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任你在东京来去,否则……” 王霖轻笑:“否则如何?” 高衙内一把扯开陆平,傲然道:“否则就打杀你,尸体拖去喂狗!” “可是你们说的那女子去向,在下一无所知。”王霖摊摊手。 陆平怒斥:“你还敢抵赖?那夜,若不是你横生枝节,那张氏早就成我家衙内床上娇客了,何至于此!” “来人,将这厮拿下!” 一群家兵持刀扑来。 王霖好整以暇一个健步跳到高衙内身侧,轻笑道:“姓陆的,你这厮好生诬赖人,高衙内相中的女人,谁敢多管闲事?怕是你这厮贪恋那张氏美貌,私藏起来,反而赖上在下、纯属贼喊捉贼……” 陆平气得跺脚:“混账东西,胡说八道!” 高俅的家兵其实多是过去东京的泼皮无赖充任,个个虚有其表,狗仗人势一个顶仨,真打架三个不顶一个。 七八个人上前来,竟根本拦不住一个王霖。 王霖在回廊上纵横来回弹跳,轻巧躲避着进攻,口中依旧淡淡道:“姓陆的,你敢说你没有觊觎那女子的美色?你敢对天起誓么?” 陆平怒形于色,心里却起了一丝冷意。 张贞娘这样貌美的女人,他想法肯定是有的,但却不敢真黑主子看上的女人。他知道高衙内心甚多疑,王霖这不分青红皂白胡言乱语一通,说不准…… 果然见高衙内向自己投过阴沉一瞥,陆平后背冷汗津津。 情急之下,他扔掉手中画扇,夺过附近家兵手上刀,怒吼着也冲上去。 王霖身形略顿了顿,口中却故作惶然接连大叫道:“姓陆的,你要杀人灭口么?在下就是化鬼,也断然饶不了你!” “分明是你私藏了高衙内的女人,反而诬赖好人……” 陆平气得浑身抖颤,气血上涌,手中刀都拿不稳了。 他咬牙狠狠一刀向王霖劈下,王霖纹丝不动,似是吓傻了一般。 却听高衙内冷喝道:“住手!” 陆平心里咯噔一声,手一软,手中刀哐啷声掉落在地。 高衙内在家兵护卫下逼近陆平,阴沉沉道:“陆平,这举子王霖所言,可是当真?” 王霖此刻这么一撺掇,高衙内是觉有些奇怪了。 他相中的女人就没有弄不到手的。 唯独这个林娘子,三番五次想尽办法都搞不来。 之前还有林冲的因素,可现在林冲人都死了,在这东京城内,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女子是如何能避开高家抓捕的? 这不能不让他怀疑手下中有人阳奉阴违。 陆平魂不附体,噗通跪拜在地,哀呼道:“衙内,属下岂敢私藏那张氏,这分明是他故意诬陷属下啊。” 第044章 王霖樊楼救赵佶 站在回廊尽头倚着阑干看戏的李师师,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笑意。 她本以为王霖会以暴制暴,以绝对武力冲出包围,然后一走了之。 没想到他竟然卖弄机巧,三言两语间,就挑拨将高衙内和他的属下闹起内讧。 好有趣,好心机的小官人。 李师师心中越加起了别样的情怀。 她活了二十多岁,头次遇上王霖这样与众不同的妙人。 李师师正心思曼妙间,突然俏颜一变。 她一眼瞥见一个三十来岁、颌下三缕黑须、身材中等、瘦弱儒雅的青衫男子正笑吟吟走进樊楼来。 李师师柳眉紧皱。 心说不是说最近“龙体欠安”不来找奴家了么,怎么突然又来了…… 她并不知,另外一侧的王霖也看到了这男子的到来,面色更是古怪,竟然真的是宋徽宗赵佶! 野史传言果然是真的! 【赵佶—生命5,智力6,武力3,声望99,技能:丹青。】 声望值高达99,目前王霖所见人中当属第一,似乎与他皇帝的身份有关。 赵佶轻车熟路信步上楼,自然遭遇高俅家兵的阻拦,态度也甚恶劣。 不过这位大宋官家似因微服私访,又加上是密会情人见不得光,所以姿态放得极低,只小心翼翼与人解释他与李师师是熟人,又曾约好今日会面云云。 高衙内正在逼问陆平间,瞥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来找李师师,以为是李师师的相好,也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属下不必阻拦。 高衙内以及高俅家的人竟然不识大宋皇帝? 王霖心念一闪。 想想也是,皇帝非寻常人所能见,哪怕是高俅的这个螟蛉义子。 也正常,若是东京很多人都认识他,赵佶又岂能公开招摇来青楼私会李师师。 看这样子,似乎还真是一个人来的。 好家伙,胆子好大,真乃色胆包天! 难怪他被金人掳走在关外苦寒之地,9年还生了14个小孩! 赵佶上楼来见楼上诺多恶奴,都个个持刀,面色一变。 好在他很快就看见了轻移莲步迎上前来的李师师,面上顿又浮起浓烈笑意。 眼里只有美人,连起码的危机感都失去了。 高衙内逼问半天,陆平哀呼饶命死不认账,他反复思量下觉得陆平应不敢背叛自己。 高衙内发觉受了挑唆愚弄,便扭头怒视向被家兵团团包围的王霖。 高衙内一个健步蹿过来,兜头一拳就打向王霖面门:“狗一般的小厮,你竟敢戏弄本公子!” 那边的陆平如释重负,窝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叫道:“衙内,杀了他!” 王霖目光从赵佶身上收回,眸光一转,突然高呼“杀人了”,尔后他左右两拳击倒两侧家兵,旋即身子一侧让过,探手轻描淡写抓住高衙内击来的手腕。 高衙内是酒色之辈,身虚气短,王霖只轻轻顺势一拽,他顿往前栽了个狗啃食。 高衙内怒不可遏。 他激烈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甩开两名家兵搀扶的手,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中刀,疯狂挥舞着刀就冲向王霖。 王霖轻笑一声,悄无痕迹飞速往后避去,渐至正在走向李师师的赵佶身边。 混乱中,高衙内一刀劈下,却砍中了同样冲上来帮忙的自家家兵。 家兵被砍一刀惨嚎着倒地,鲜血崩流,不但溅了高衙内一身,也溅了邻近的赵佶一脸。 赵佶毛骨悚然,吓得双腿打软,几乎站不住,更不要说逃了。 高衙内面目狰狞,撇开刀,见王霖正在身前冷笑,便狠狠一脚踢去。 他与高俅父子擅长蹴鞠,经年演练,这脚上功夫还是有些的。 王霖身形一闪,就到了赵佶身后,谁也没注意他脚下一滑,接下来就是赵佶踉跄着冲向高衙内,而电光石火间高衙内那一脚竟死死踢中赵佶的胯下! 赵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他手捂裆部,疼得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此时他哪来的力量和勇气,竟顺手从一个高俅家兵手上抢过一把刀来,拼命往前一捅,就将高衙内捅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血流不止! 高衙内旋即发出远比赵佶更凄厉的痛呼,慢慢也倒了下去。 王霖以手扶额。 闹大了。 他本想拿赵佶当个挡箭牌制造点混乱,不成想荒唐皇帝居然还真有几分狠劲儿,竟一刀捅了高衙内! 不过这样也好。 高俅家的家兵见自家衙内被人捅了一刀,吓得魂飞魄散,这还得了,个个都疯了般冲上前来,有一个在最前头,冲着满身血迹的赵佶挥刀就砍! 不远处的李师师发出惊呼声,赵佶面色呆滞木然,眼看就要被个恶奴劈死,枉死于此,成为大怂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死在青楼里的皇帝! 王霖知道赵佶暂时还死不得,否则只能推动女真铁骑提前进攻中原,加速大宋朝的灭亡。 便夺过一把刀护在赵佶身前,一脚将那家兵踹飞,又顺势一刀将另一个砍倒,怒吼道:“挡我者死!” 王霖杀得兴起,索性俯身将瑟瑟发抖的赵佶一把扛起在肩上,单手持刀若天神般杀气腾腾,一步步杀下楼去。 凡阻挡者,皆一刀一个,未必砍死,但绝对重伤! 到后来,已经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了。 …… 王霖保护赵佶杀出樊楼,不知所踪。 东京震动。 起初京营殿帅府兵马几乎倾巢出动,搜捕全城。 但到了下午,几个内侍省的黄门带着一队宫禁宿卫闯进了太尉府兴师问罪,高俅这才知道原来砍伤自家义子的竟然是当今大宋官家! 高俅几乎吓尿了。 皇帝被高衙内踢伤,险些死在太尉府家兵手上,后来被一个叫王霖的武举救走……这些事实清楚,有樊楼这么多人为证,想抵赖都不成。 于是搜捕就变成了暗中寻觅。 高俅也不敢声张。 堂堂大宋官家被太尉府的人追杀,亡命无踪下落不明,这等消息若是传扬出去,高俅搞不好要被诛九族的。 想起这般危险,高俅忍不住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高衙内痛骂半天,这才亲自去了一趟开封府衙,要求府衙派人配合京营殿帅府兵马搜遍全城。 第045章 与宋徽宗共一榻 城西。 汴梁唯一的一座城隍庙破败已久,这一带聚集着几乎整个汴梁的乞丐。 在城隍庙的左右区域,居住的基本都是城中的底层贫民,整日为生计奔波劳碌,也无人关注最近搬来了一对陌生的主婢。 夜幕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气。 胡同口满是垃圾和死狗死猫的尸体,说不定还有一两具乞丐的尸体藏匿其中,这味道岂能好得了。 锦儿面色复杂匆匆关紧院门,就低头进了厢房。 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土炕外,一无长物。 张贞娘举着灯烛,将王霖和赵佶更换下来的血淋淋的外衣卷起,示意锦儿就在院中挖个坑赶紧埋了。 赵佶一脸麻木,默然趺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被高衙内踢中的创口依旧隐痛,但已不是不可忍受。 只是作为大宋官家,他万没想到自己能有今日,不但一刀捅了人,不知道到底捅没捅死;还被高俅的人莫名追杀,若非眼前这勇猛类神的王霖,他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事发突兀之间,仓促被王霖救走躲避进了这片贫民窟,赵佶有好几次想要道明自己身份,但又担心孤身在外,万一被人起了歹意,大事就不妙。 他哪知王霖早将他看得透透,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王霖瞥见赵佶属性表上的生命值从5降至4.5,似乎是因为受伤缘故。 …… 张贞娘躬身一福道:“王公子,今夜你们安心在此处歇着,奴会让锦儿明早去探听消息,看看能否送你们混出城去。” “多谢娘子施以援手。”王霖拱手抱拳。 张贞娘幽幽一叹:“公子招惹上高衙内,撞上这般祸事,说起来还是因奴而起,奴这心里蛮不是个滋味儿。” “这高衙内号称花花太岁,在东京欺男霸女无所不为,而他那爹高太尉更是祸乱朝堂,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公子得罪了高太尉家,奴担心……” 王霖轻笑,“娘子不必为我担心,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便是,高太尉又能耐我何?” 王霖心道:大不了老子就杀出汴梁城去梁山入伙,也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自己上了梁山,肯定就没宋江啥事了。 不过,有这位大宋官家在身边,暂时还不需走到那一步。 赵佶在旁聆听了半天,这才明白原来王霖是得罪了高俅。 其实高俅是个什么货色,赵佶心知肚明。 只是他的精力都用在书画研习和女人肚皮上了,懒得去管什么朝堂大事,至于蔡京、高俅、童贯这些奸臣什么的,在他看来,只要对皇权忠诚、能帮他分担朝政、不造赵家的反就足矣。 那些所谓忠臣,个个道貌岸然,实际背地里哪个不是男盗女娼? 然而,今日那高衙内竟一脚踢伤自己那处! 一念及此,胯下又剧烈疼痛起来。赵佶忍不住闷哼一声,心中不由将高衙内恨之入骨。 “仁兄那伤处还痛么?”王霖故作惊讶,忍住笑。 赵佶面色一红,咬牙摇头,沉吟一会才道:“还可忍受。请问小哥,你是何方人氏,缘何得罪了高……高衙内,今日冲突又因何而起?” “在下王霖,山东清河县人。” 赵佶惊道:“你便是那新近坊间传说山东的打虎英雄?” 王霖嗯道:“是我。我来东京应试武举,那夜偶遇高衙内的恶奴强抢这位张娘子,一时忍不住就出手救人……” 王霖将张贞娘的出身来历及高衙内连番逼迫的事说了说。 赵佶这才恍然大悟,他暗扫张贞娘一眼,心说这女子美貌如花,难怪那高衙内会看上她。 只此刻他也没心情再生出花花肠子,就叹口气道:“那高衙内的确可恶,些许小事就要大动干戈,真不把我大宋律法放在眼里。” 王霖冷笑起来:“仁兄,这算什么,那高俅父子贪赃枉法,祸乱朝纲,坑害百姓,民怨沸腾。可惜宫里那皇帝老儿,太过昏庸无能,坐视奸臣当道不管,以至于让黎民百姓遭殃,国家遭难!” 赵佶脸一红,身子下意识蜷缩起来,无力辩解道:“小哥儿,或许官家被奸人蒙蔽自有苦衷也未可知。” 王霖扫赵佶一眼,他故意骂赵佶两句也不过是为出口恶气,不至让赵佶太过难堪。 闻言自也见好就收,就笑道:“也许吧,反正皇帝若再不醒悟,洞悉奸臣所为,这大宋天下恐怕就朝不保夕。” 王霖不愿意在这话题上多扯,他也知这赵佶基本无药可救,旋即又主动转过话茬去:“不知仁兄……高姓大名?” 赵佶犹豫下,还是拱手道:“在下赵极,东京人氏,家在相国寺左近,以卖画为生。” 撒谎也不用点心。 竟起个跟皇帝一样的化名。还画师,普通画师能有胆子上青楼找李师师么? 王霖心中暗笑,嘴上却认真道:“仁兄此番捅伤了那高衙内,至少是重伤,怕已成那高太尉的死仇,如今那高俅满城搜捕……不过,仁兄也无需担心,只要在下还有口气在,必保护仁兄周全。” 赵佶嘴角一抽:“小哥儿对赵某有救命之恩,在下日后当有重报!” …… 夜深人静。 【王霖—生命7.3,智力11,武力50,声望30,技能:……杨家枪/谈兵/百步穿杨/鸳鸯腿/左右开弓/丹青。】 武力值提升越来越艰难了。 生命值和声望值在缓慢增加,这倒不用担心。 好在复制了赵佶的技能。 他暂不知丹青功效为何,但考虑到赵佶擅长,无非就是书法、画技,天下一绝。这可以弥补他作为现代人在这方面的短板。 院中鸣虫正酣。 王霖略一审视属性,便默默趺坐在炕上,古怪的目光望着已然昏沉睡去的赵佶。 他真没想到,穿越来北宋末年,竟有跟大宋皇帝同榻而眠的时候。 其实他并不担心高俅的人会找上门来。 按照常理推断,此刻宫里定然已经发现皇帝失踪。 而有樊楼的人和李师师为证,高俅应比谁都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一旦曝光,不说皇帝捅高衙内一刀,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高俅屁也不敢放一个。 但高衙内踢伤皇帝,高家的家兵追杀、皇帝险些命丧樊楼……皇帝报复起来,这足以让高家满门抄斩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让赵佶承认自己的身份,然后王霖才好趁势借力,扭转困局。 王霖思量着,慢慢也躺了下去。 赵佶实际根本没睡着,不过闭眼装睡而已。 堂堂大宋官家,身处如此险境,胯下又受重创,他要能睡得着才怪。 他此刻惊魂未定,一直在犹豫不决,是不是将身份告知王霖,让王霖送自己回宫。 赵佶翻来覆去,听榻边王霖传出轻微鼾睡声,苦笑起来。 自家大宋官家,竟与一个平民少年睡在同一张床上,而想起在樊楼时王霖如此神勇,他心头百感交集。 第046章 朕真的是官家啊 拂晓时分。 憋了大半夜的赵佶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溜下床来,去院中也没寻到便桶或厕所,不得已随意找个阴暗角落撒泡尿。 好痛! 他忍不住嘶一口气,借着曙光俯身望下,自个那家伙如此肿胀青紫,碰都不敢碰一下。 赵佶咬牙系上裤带,心中恨意又起,自恨不能将那高衙内千刀万剐。 赵佶蹑手蹑脚溜回屋里,却没有上床。 见王霖翻了个身,似已醒来,便拱手苦笑道:“霖哥儿,我去方便一下,吵醒你了。” 王霖笑着翻身坐起:“赵兄,不妨事。此刻天光大亮,也不消睡了。” 王霖故意又试探道:“一会我准备混出城去,不知赵兄可有去处……” 赵佶一听王霖要走,顿时大急道:“霖哥儿,你不是来京参加武科么?怎要半路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王霖故意叹口气:“赵兄,此番莫名其妙得罪了高俅,不走还能如何?高家权势冲天,我留在城中难逃高衙内的报复。况且我听说那高俅还执掌武科,我纵有天大本事,也断然不会中举,所以不考也罢。” 赵佶心说你若走了,朕怎么办? 东京这么大,朕孤身一人,又要躲避高衙内的追杀,如何能回得了皇宫? 只要不回皇宫,在外头,朕还不如一介草民安全! “霖哥儿,其实那高俅也没甚可怕的,有我在,你放心,他不敢拿你怎么着的。至于武科应试,我保你中举,而且以你的武功才学,将来武科状元肯定是你的没跑!”赵佶道。 王霖轻笑讥讽道:“赵兄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谁呀,你若有这么大的本事,昨日就不至于被高俅家的人差点拿刀给砍了!” 赵佶满面涨红,憋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冒出句话来:“朕,是大宋官家!” 王霖呸了一声:“你这厮竟敢冒充大宋官家!你不要命了么?” 赵佶难堪搓搓手:“霖哥儿,朕真的是官家!” 王霖头猛一扬:“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赵佶呆了呆。 在身上摸索半天,才摸出一面金牌来递给王霖:“这是朕的随身金牌,霖哥儿,你救驾有功,朕就将此金牌赐给你,将来可免一死。你只要保护朕回宫,朕一定重重有赏,保你中得武状元!” 赵佶高声许诺。 王霖接过金牌仔细端详。 烟盒大小,纯金打造,雕刻着两条蟠龙,非常精美,一看就是宫廷之物。 宋徽宗的金牌肯定不假。 见王霖犹自沉吟不语,赵佶以为他还是不信自己身份,便急切间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摇晃道:“霖哥儿,朕真是官家呀!” 得,还撒起娇来了。 戏也演得差不多了。 王霖面色一肃,起身下床郑重其事行了个大礼,毕竟是皇帝么,多少要给点面子:“草民王霖,拜见官家!” 赵佶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扯住王霖:“霖哥儿,你对朕有救命之恩,你我又曾共患难,就不必行这些俗礼了。” …… 京营禁军搜遍全城,都没有发现王霖或者皇帝的踪迹。 高俅心急如焚。 皇帝失踪的事至多也就能瞒住一两天,若再找不到赵佶,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午后时分,却有内侍省的小黄门来传旨,宣太尉高俅进宫面圣。 高俅满腹狐疑进了宫。 御书房里,两个年迈御医小心翼翼给赵佶检视着羞人的创口,忍不住都倒抽一口冷气,不知是谁将皇帝伤得这么重,看这样子已伤及根本,即便慢慢恢复过来,今后怕也是不能人道了。 好在官家已经有了子嗣! 但这话打死御医也不敢说。 只得糊弄皇帝说要上了金疮药再吃些滋补药,将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赵佶这才放下心来。 高俅诚惶诚恐、忐忑不安进了御书房,抬头便见皇帝阴沉沉的面孔,不由心下一慌,噗通拜倒在地:“臣高俅,拜见官家,官家可曾安好!” 赵佶冷笑拍案斥责道:“朕不好!朕险些让你高家的家奴一刀砍死,而你那义子,更是一脚踢伤朕,朕现在还剧痛难忍……” 高俅浑身冷汗直流,连连叩首不起:“臣罪该万死!” 赵佶恨不能想一道口谕就将高衙内处死。 但想起如今高俅掌控京营禁军,又与蔡京等人沆瀣一气共同进退,拿下他也非那么容易。 再说他私自出宫会青楼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起那些文臣的口锋疯狂,赵佶就咬牙切齿道:“高俅,朕念你忠君体国,于朝廷有大功,这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 “樊楼闹事者,杀无赦!至于你那义子,也该严格管束了,若再为非作歹,朕定斩不饶!” 高俅自知逃过一劫,多半是因为皇帝自觉出宫私会李师师的事授人以柄,不想因此扩散消息,否则至少高衙内是难逃一死。 高俅千恩万谢起身。 这时却听赵佶轻笑道:“霖哥儿,你来!” 王霖一袭蓝衫昂然转出屏风来。 值殿的小黄门看见王霖出来,便用猫儿般轻柔的动作,挑起珠帘,让王霖进去。 一股浓郁的香气从两角的兽炉中喷出,弥漫在整个御书房中,小黄门一路将王霖引到赵佶案前,低声唱道:“官家,王霖宣到!” “此人姓王名霖,乃山东打虎英雄,文武双全,于朕有救驾之功,未来也必是朝廷的栋梁之才。高爱卿,朕已赐他免死金牌一面,见金牌如见朕面,你可懂朕的意思?”赵佶淡淡道。 高俅一惊。 高俅上下打量着王霖,王霖也在审视这位历史上出了名的奸佞。 只杀从者不诛首恶,赵佶不敢杀高衙内,轻而易举放过高俅,这本就在王霖的意料之中。 一方面,高俅位高权重,长期作为赵佶心腹,君臣早已连成一体,赵佶不会轻易动他。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高俅积重难返,掌控京城禁军,实际赵佶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 当然更重要的因素是,赵佶本就是这种荒唐鬼、糊涂蛋、大怂货,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了。 只是这高俅居然生得仪表堂堂,倒让王霖惊讶。 看来人真不可貌相。 高俅面上旋堆起浓笑,躬身拜下:“臣明白,请官家放心,臣回家一定严加管教犬子……至于这位王公子既有救驾之功,臣自当遵照圣命,不敢再有半点违背!” 赵佶冷哼一声,挥挥手:“好了,朕累了,你且去!” “臣告退!”高俅毕恭毕敬施礼,退走。 第047章 好一个茂德帝姬 高俅走后。 赵佶的态度立时放松下来,他慵懒地靠在软塌上,顺手扯下戴在自己头上的高筒东坡巾,挥挥手笑道:“霖哥儿,汝乃有大宋以来,第一个进宫来的平民。朕在想,该如何来封赏你。你给朕说说,你想要些什么?官职?财物?美女?” 王霖笑了笑:“回官家,草民一无所求,不需封赏。” 赵佶惊讶道:“你既然来京应试武科,说明你有入朝做官的心思。你昨日救了朕,有泼天大的救驾之功,朕封赏你个官职也是寻常事,你为何却要拒绝?” 顿了顿,赵佶突然又笑道:“霖哥儿,你与朕也不算外人了,毕竟……” 赵佶本想说毕竟昨夜都同榻而眠过、关系也算密切了,后觉不妥,太失皇帝威严,就立时改了话茬:“你不必抹不开面子,朕乃大宋官家,不要说一个小小官职,就是朕直接将你荐拔进枢密院,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王霖倒不认为赵佶在吹牛,他是官家,有这个权力。 再说此刻大宋朝堂官员选拔系统早就出了问题,蔡京这些人都在拼命的卖官鬻爵,皇帝安排一两个人进枢密院又算什么? “草民应试武科,的确想获一官职或军职,能够登堂入室,将来也好为国效命。但草民不愿走一步登天的捷径,还是想靠自己的一身所学正当晋身!” 只要赵佶帮他扫平障碍,王霖对自己有信心。 赵佶沉默了下,深望着王霖道:“你这小哥儿还的确有点骨气,至少比京里这些闻风追臭的王孙公子强上百倍!既然你如此想,朕也不勉强了。也罢,左右你有朕的御赐金牌,若真有要紧处,出示金牌自可拯你危难于一时。” “朕希望你能一举登科,朕看好你。王霖,只要你能登科中举,朕便钦点你为天子门生,为国出力、为朕分忧。” “多谢官家。” “朕知你在京无甚根基……这样,朕就赐你一座宅子,也省得你老住客栈,再去招惹是非。” …… 赵佶真赐了一座宅子。 是他当年未登基称帝、端王时的一处偏府。就在皇城与内城的交汇处,与归元客栈相距不远,也属开封的黄金地段,CBD。 当然不光是宅子。 还有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丝绸锦缎一宗、御酒百瓶……美婢与家仆各两人,算是附带的赏赐。 毕竟大宋皇帝,出手自不能太小气。 一个内侍省的小黄门领着王霖自去接收皇帝的赏赐,刚离开御书房不远,就遇上个宫装少女带一群宫女侍卫拦住去路。 年约十四五岁的小萝莉,明眸皓齿。 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软饱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小瑶鼻,吹弹可破的粉脸好似能捏出水来,活脱脱个还未长成的绝世美人! 【赵福金—生命9,智力7,武力3,声望11,技能:妙手仁心。】 赵福金? 王霖心念一掠而过,好一个茂德帝姬! 宋徽宗的生育能力真的很强大,这点连王霖都很佩服他。 皇子先不说,公主有名有姓有正式封号的也有35人,还不包括他被金人掳走后生的那些。 第五女赵福金便是皇女中最有名的那个了,后来艳绝天下,连完颜宗望都点名要她。 不过她此刻封号还是康福帝姬,到今年冬天才会改封茂德帝姬。 小黄门毕恭毕敬地去见礼。 赵福金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理会小黄门,轻盈就跳了过来:“喂,你便是那救了父皇的山东打虎英雄王霖么?” 小萝莉的语速很快。 小黄门冲王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拜见康福帝姬。 王霖拱了拱手:“草民王霖,拜见康福帝姬!” 赵福金目露好奇之色,抄着手围着王霖左右转了两圈,咯咯娇笑道:“看你文质彬彬,身子也瘦弱得紧,怎能打得了猛虎大虫?” 王霖笑笑不语。 赵福金眼珠子一转,扭头冲身后相随的太监摆摆手:“你们抬上来!” 四个小太监呼哧呼哧抬着一面至少一两百斤重的石锁走过来。看来早准备好了。 赵福金自宫裙广袖中探出葱白般粉嫩玉臂道:“王霖,你且把这石锁举给本宫看,若当真能举得起,本宫重重有赏!” 王霖深吸口气,也不矫情,更不犹豫,直接上前单手握住石锁,轻描淡写直接举过头顶,尔后稍稍停留,就顺手放下。 周遭传来太监宫女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果然天生神力呀!” 赵福金眉开眼笑,上前来竟然扯住王霖的袖口,道:“王霖,你给本宫做个护卫如何?本宫这就去跟父皇说一声!” 王霖微笑摇头:“请帝姬见谅,在下一介草民,无官无职,岂敢留在宫里和帝姬身边,抱歉!” 说完,王霖轻轻挣脱赵福金的手,转身就走去。 从本心里王霖很排斥跟皇族公主扯上关系,他可不想当劳什子中看不中吃的驸马都尉,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但他心里却暗叹息道,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先嫁蔡京的第五个儿子宣和殿待制蔡鞗,靖难时落入金人手中,沦为完颜希尹的侍妾,受尽凌辱,死时不过二十六岁。 天真浪漫的好日子,也没几年了。 “哎……你别走呀!” 赵福金嘟着嘴老大不高兴站在那,望着王霖匆匆而去的飘逸背影,琢磨了好半天突道:“走,随本宫去御书房见父皇!” …… 赵福金果然去求见官家赵佶,想要把王霖弄进宫来当她的护卫。宫里护卫何其多,武功高强的也不少,她这等胡闹要求赵佶自然不会同意。 可架不住最喜爱的这个女儿痴缠。 赵佶被赵福金抱住胳膊摇晃得脑壳晕,不由苦笑道:“好了,康福,别闹!朕答应你便是,不过你先别着急,等王霖考中武举通过殿试,朕就点他为天子门生,看给个什么官身,就遣你宫里听用。” 赵福金大喜:“父皇,你乃大宋官家,金口玉言,可不许反悔!” 赵佶一本正经肃然道:“当然,朕一言九鼎!” 赵福金欢喜跑去。 赵佶无奈摇头,也没放在心上。康福无非孩子心性,一时心血来潮,过几天就忘了。 他就是随口哄她。 第048章 武科解试东校场 高太尉府。 高俅面色阴沉,冷视着卧床不起气色虚弱的高衙内,怒道:“你这孽障,给老夫惹来诺多祸事,这回若非官家开恩,连老夫都要受你牵累!” 这高衙内其实是高俅远房的一个堂侄。 因高俅无子,发迹后便过继过来作为养老送终之人。 奈何这高衙内忒不成器,不学无术不说,每日只知吃喝享乐、胡作非为,吃醉了酒便上街欺男霸女,可以说高俅在东京的恶劣名声,至少有一半是高衙内的功劳。 高衙内自知理亏,嗫嚅道:“阿父,孩儿知错了!” “可孩儿哪知官家会跑到樊楼那种地方,而且还……” 想起官家那恶狠狠的一刀,高衙内面色一变,忍不住又恨恨道:“阿父,对官家儿子自不敢记恨,可那王霖,一介草民,狗一般的东西,他竟敢欺压在咱们太尉府头上,这岂不是不把阿父放在眼里?” 高俅冷笑:“闭嘴!那王霖已经被官家赐了金牌,今后不准你再招惹他!” 高俅甩手而去。 高衙内面色变幻半天,才没好气冷道:“陆平,滚出来!” 陆平灰溜溜从帐幕后拐出,悻悻道:“见过衙内。” “陆平,这口恶气本公子咽不下去!”高衙内面目狰狞扭曲:“你给我盯死那王霖,逮住机会,给我……” 高衙内狠狠做了个咔嚓的姿势,不小心牵动伤口,忍不住痛得闷哼一声。 赵佶这一刀,险些捅死他。 陆平嗯一声,躬身下去:“衙内,属下已经招募了些江湖人,请衙内放心,只要遇上机会,属下一定结果了那厮,给衙内报仇雪恨!” “还有那张氏,属下……” 陆平凑近去媚笑道:“属下就是把汴梁城挖地三尺,也尽快给衙内把她找出来,送到衙内的榻上!” 一听张氏,高衙内眼前就浮现出张贞娘那张娇柔温婉的面孔,心里就像是猫抓一样痒得很。 …… 王霖自然搬离归元客栈,住进了官家赵佶刚赐给的宅子。 虽然他不缺钱,但能省钱还是不能浪费。 这数日间,王霖已经基本上把汴梁城逛了个遍。 王霖记得自己前世看过一本叫《东京梦华录》的书,书中开篇,主要介绍的是汴梁的概况,包括城市规模、城墙有多长,城门有多少座,有多少条河,还有一些重要所在,比如皇宫大内的都有些什么建筑,官家的机构都有哪些。 按《东京梦华录》的记载,汴梁外城城墙周长有四十余里。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长居人口一百五十万,以公元十世纪的世界状况而言,汴梁那绝对是一座首屈一指的超大城市。 王霖实地游览,觉得汴梁城比书中记载的规模可能更大一些,人口更多。庞大的人口数量带来了经济繁荣,漫步在汴梁城中,你丝毫不会感觉到北宋末年的乱世征兆。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是六月末。 本次武科考试作为特别恩科,按照皇帝赵佶的要求,分为解试(初试)与殿试(复试)两级。 解试由枢密院、兵部协同太尉高俅负责,在汴梁外城的东校场举行。 辰时许。 武科正式开考。 来自全国的506名武举手持各类武器骑着自备的高头大马,列成数列长队,在禁军旗兵指引下有秩序徐徐进场。 而校场四周看台上,则已经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东京百姓,怕不足有数千人之多。 张贞娘和锦儿也混在人群中进了校场,她本不愿意来凑这个热闹,可经不住锦儿一个劲的撺掇,心下也好奇,就来了。 其实在另外一侧的入口处,李师师乘坐一抬软轿也进了场,不过与张贞娘的待遇截然不同,她在看台的正面有个专门的位置,那是樊楼使了钱从枢密院小吏手中买的。 说白了,李师师所在这片区域就是收费的VIP席位,京里的各路达官显贵愿意凑热闹的都来了。 朝廷的特别恩科都能成为某些人敛财的途径,这大怂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张贞娘蒙着面纱,锦儿站在那游目四顾,可任凭她看花了眼,也没看到来参加科试的王霖的踪迹。 毕竟要从数百举子中寻觅王霖,不亚于大海捞针。 今日解试分为策论和武比两场。 策论与文科取士大抵类似,不过略简单。 武比则分为弓步射、骑射、步战与骑对战四个环节。 所有举子分成四组,轮番比试,以积分计排名,前一百名入选第二轮殿试。 殿试再取前五十名赐武进士出身,授官。 十分之一的入选概率,按说还是蛮高的。 至少比后世那一比几十甚至几百的公务员选拔,要容易多了。 本次解试的主考官是枢密院副使孟桐,童贯的铁杆。 考官组成人员中还有兵部左侍郎白世忠,蔡京的心腹。 再加上高俅,这三人组成考官组。 高俅虽然非主考,却在三名考官中居于正中,这与他的地位和权势有关。 所有武举趺坐在地,每人面前一张案几,摆满笔墨纸砚。 今日策论考题并不复杂,也在王霖的意料之中,果然是主旨联金灭辽。 孟桐起身躬身向高俅施礼道:“高太尉,时辰已到,可否开考?” 高俅挥挥手,慢条斯理道:“孟大人乃主考官,自行裁夺便是!” 孟桐点头,刚要吩咐侍立在侧的禁军军卒擂鼓,却见校场外尘土飞扬,马蹄声奔涌如雷,不多时,一人独骑飞驰而至。 马上一名红袍中年男子翻身下马,向孟桐三人抱拳道:“下官给事中张叔夜,奉官家旨意,特来监考!” 孟桐皱了皱眉。 皇帝竟然派来一个监考的,有点不合规矩,到底几个意思? 孟桐下意识望向高俅。 高俅闭目养神,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但高俅心中却起了一丝波澜,心说看来官家还是不放心某家啊,怕某家在那王霖的武科考试上做手脚,所以才临时派张叔夜来监督。 不过,本次武科举子众多,有来头者不计其数,就凭他一个山东无名小卒想要脱颖而出,难如登天,何需某做手脚! 高俅心里冷笑起来,却是不动声色。 孟桐稍稍迟疑一番,便拱手笑道:“张大人客气,既然官家派张大人来,那就请坐,本官这就宣布科试开考啦!” 张叔夜略一拱手,也不说话,直接就坐在了白世忠边上。 第049章 杀进武比前三甲 咚咚咚! 九通鼓响,苍劲有力的军鼓声久久回荡在东校场上空。 不说举子,就是所有观众都屏气凝神尽量保持着安静,因为大宋王朝原本三年一度、今年因为特殊情况特别开设的武举恩科正式宣告拉开序幕。 王霖左近处就是马扩。 马扩正奋笔疾书。 王霖心道,联金灭辽之策是归宋官员马植首倡,马扩的父亲马政也持此种观点颇深,自然在这方面马扩是颇有心得了。 这马植原是辽国官员,官至光禄卿,不过他是出生在幽燕之地的汉人,后来归宋。 导致北宋灭亡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宋徽宗赵佶愚蠢采纳了“联金灭辽”的总体战略,导致本来充当制衡牵制作用的辽国灭亡后,女真人很快挑起战端,南下灭亡宋朝。 王霖心里很清楚,联金灭辽此刻在北宋朝廷中甚嚣尘上,尤其为赵佶、蔡京童贯这些人所主导,若是在策论考试上与之唱反调,他肯定过不了初试这一关。 更重要的是,即便他“慷慨激昂”或“大义凛然”写一篇文采横溢的反对联金的檄文出来,也丝毫改变不了朝廷即将遣使入金密谋灭辽的既定事实。 王霖没有这般迂腐。 他今日是应试,而非表明所谓的政治主张。 因此王霖就想起了在一本野史上读过的关于马植的一篇文章。 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若迁使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约攻辽,兴国可图也。” 确定以此为论点,王霖便发动吴用的“谈兵”技能开始行文,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默念从赵佶那里复制来的“丹青”,大脑中一片空冥,进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玄妙状态。 这篇千把字的命题作文信手拈来,一气呵成。 状态解除,王霖低头望着自己书写的考卷面色复杂。 灵动快捷,笔锋瘦劲;风姿绰约,下笔有神! 果然瘦金体! 这哪是考卷,分明就是书法艺术品! 王霖以手扶额,暗道一声惭愧。 人家赵佶苦练多年钻研创立的瘦金体,自己完全属于不劳而获。在系统爸爸辅助下,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要让宋徽宗知道绝对能气死他。 策论考试的时间为一个时辰,这与文科相比自然是简单得多。 重在武比,毕竟武科。 红日当空,气温渐渐升高,校场上没有一丝风,非常闷热。 交卷后的各地应试举子,纷纷更换上黑色或青色的骑射装准备武比,在抽签过后,三五成群站在场上等待分组。 马扩的兵器是长刀。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王霖贤弟,我昨日听说,这抽签分组也有猫腻,凡使过钱的或投过门路的,都会分到较弱的一组,而像你我这种在朝中没有根基的人,基本上……” 王霖轻笑一声,也不说什么。 他早有所料,这武科被高俅、蔡京和童贯的心腹上下把持,中间要没有猫腻才怪了。 尤其是他,他估摸高俅绝不会让他这么顺利脱颖而出的。 马扩又道:“贤弟,你得罪过高衙内,这厮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望贤弟务必小心谨慎。” 王霖点点头:“马兄,我心中有数。” 两人说话间,抽签和分组结果公布,果然如此。 马扩所在一组,皆为各地豪雄之辈,弓马娴熟。 换言之,没关系的就要全凭本事杀出重围。 而王霖所在就更有意思了,除了朝中勋将之后,还有个来头不小的大人物。 听周边举子议论纷纷,竟是神宗皇帝女徐国公主与郑王潘美曾孙潘意所生一子,所谓荥阳侯潘明。 马扩脸色一变,悄然道:“贤弟,你我兄弟两组情势都不妙,我那边自不用说,与各地豪杰相遇,我只能竭尽全力才能有赢的机会。你这边全是权贵子弟,尤其那潘明,皇亲国戚之身,又颇得官家喜爱……” 马扩的话没有说完,其实后续之意大家心照不宣。 王霖要想进入殿试,无疑要与一群勋贵子弟为敌。 高俅居心何其歹毒! 王霖眸中掠过一丝冷漠。 这狗日的高俅,早晚弄死他! 不过他可不管什么权贵不权贵,谁挡他的路干翻便是! 他们有来头又如何! 他一路走到今天,张大户,西门庆……哪一个是善茬? 他穿越至此坚守本心,这可能主要与他前世本就强势的性格有关,他宁可站着死,也不愿意苟着活,何况这乱世风云,苟着可能死得更快。 再说,他从未想过要留在朝中为官,否则他就去应试文科了。他无非是想谋一个地方的官职或军职,趁着还有时间,默默积蓄力量,以备将来。 驱除金虏,卫我山河,逐鹿天下! 他牢记伟人的教导,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别的都是假的。 他有着充足的信心,在骑射方面无人是他的对手。 至于马下马上的对战,除非遇上索超林冲这样的武力值超高者,最终胜出也绝无问题。 …… 夕阳西坠。 武比已经进入最后尾声。 小组赛结束,虽然解试取前五十名,只要进入大名单就可晋级殿试,但按照规则,入选前五十的举子还要进行排位赛,目的是决出前三甲。 说白了就是群体淘汰赛,或者干脆说一场混战。 入选殿试的五十举子齐下场,被打落马下或负伤者即被判淘汰。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耀眼的甲胄,头戴紫金冠,手持双锏,威风凛凛纵马驰入场中,场外观众欢呼声不绝于耳。 此人正是荥阳侯潘明。 他一路过关斩将,率先进入最后的决战。 王霖也一催马,驰了进去。 混战中的王霖并不像潘明那般万众瞩目、光彩照人,给人的感觉是险之又险才勉强胜出。 当然除了李师师、张贞娘和锦儿,以及也偷摸溜出宫来看热闹的茂德帝姬赵福金等少数人之外,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他。 马扩也深吸一口气,精神振奋,猛夹马腹紧随其后。 与潘明和王霖相比,他这场混战赢得比较辛苦,还负了点轻伤。 【潘明—生命7,智力8,武力35,声望21,技能:双锏。】 王霖打量着潘明。 此人年少俊美,出身显贵,极为傲慢。 他昂昂然跨在骏马上鼻孔朝天,根本没有把王霖和马扩放在眼里。 王霖暗冷笑,好只骄傲的大公鸡,虽然他似乎也有点骄傲的本钱。 35的武力值实际也不算低了。 尤其是在这群应试武举中当属凤毛麟角的存在,可相对于王霖来说,他还是不够看的。 远端,有禁军军卒将箭垛摆列在了一百五十步外。 军鼓擂动声中,马扩向王霖微一颔首:“贤弟,我先打头阵!” 马扩在马上搭箭引弓,连射三箭,其中两箭中靶。 观众的鼓掌声有点稀稀拉拉,马扩悻悻引马返回,汗颜道:“贤弟,射箭非我所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________ PS:说明一下,本书中出现的“高俅”乃水浒人物“高太尉”,与历史上真正存在的奸臣高俅并不完全等同。故事渐入佳境,求追读,求各种票! 第050章 王霖校场战潘明 潘明人称赛潘安,可见他相貌俊美。 自古以降,尤其是在大宋这等讲究衣冠风貌的时代,美男子从来都受社会追捧。 所以当潘明打马上前,引得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潘明在马上无动于衷,径自大喝道:“将箭靶转移到两百步!” 考官台上,白世忠皱了皱眉。 心说潘家这小子着实狂妄又爱出风头,这是武科大比,竟然主动给自己提高难度! 主考官孟桐望向高俅,高俅略点了点头。 孟桐正要下令转移箭靶,却听张叔夜开口插话道:“且慢,举子自行要求增加难度,若是脱靶,又该如何?” 孟桐冷笑:“脱靶自算他输!” 张叔夜再不多言。 孟桐在台上朗声道:“荥阳侯,你自行移靶,若脱靶射不中,后果自担!” 潘明在马上傲然道:“然。” …… 潘明在众目睽睽下使了一个背弓的动作,动作无比流畅娴熟,还很潇洒,总之观赏感非常强,他暴喝声拉弓即开满月,嗖嗖嗖一连九箭,悉数中靶。 那检靶的军卒连连摇旗,擂鼓的也擂得手酸,观众热烈欢呼也喊了个声嘶力竭。 潘明傲然纵马返回。 军卒带着插着九箭的靶子回到考官台上,道:“考官老爷,荥阳侯潘明九箭全中,堪为第一!” 高俅微微一笑:“没想到这荥阳侯骑射如此出众,看来受过名师指点。” 孟桐也笑:“太尉,白大人,我看也不必再比了,荥阳侯两百步开外九箭全中,此等箭术古今罕有,这轮射箭便判他赢吧。” 张叔夜皱眉起身道:“各位大人,还有一名举子王霖尚未比试,怎能轻易判定荥阳侯胜出?” 孟桐冷笑:“张大人莫非认为,那王霖的箭术还能胜过荥阳侯不成?” “胜与不胜,要比了再说,此乃朝廷武科大比,岂能如此儿戏?” 见小小一个给事中竟敢与自己当面锣对面鼓,拂他的面子,孟桐心下勃然大怒,但转念想起张叔夜是官家派来的监督,就咬牙跺脚转身冷道:“速去命那举子王霖射箭!” 军鼓再次擂动,校场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霖身上。 场外人群中的锦儿柳眉轻蹙,扯住张贞娘衣袖小声道:“娘子,小官人能胜得过那荥阳侯么?” 张贞娘轻轻摇头:“奴也不知……其实小官人已进了前三甲,只要再经殿试,中举晋身已板上钉钉,锦儿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正面看台上,李师师清幽如水的目光一直落在场上的王霖身上。虽然潘明是众望所归,也确实骑射武功高绝,但李师师还是觉得王霖能翻盘。 她也不知自己对王霖的这种信心从何处来。 距李师师不远的赵福金,刚给潘明加过油、喝过采,小脸上的兴奋劲还没过,便又起身来紧盯着正缓缓骑马进入射箭场地的王霖,微有些紧张。 旁边伺候着的乔装宫女心里嘀咕,帝姬你到底是支持谁呢。 王霖在马上与潘明擦肩而过,听潘明淡道:“你便是那所谓山东来的打虎英雄吗?” 王霖笑笑,停住马,微一抱拳:“荥阳侯有何见教?” 潘明:“你不是我的对手。本侯劝你不如主动放弃,这样还不至于颜面扫地。” 王霖撇嘴,猛一催马,胯下马驰去。 而就在马的奔驰间,王霖在马上默诵“快手”“百步穿杨”“左右开弓”,三技同用,他也懒得去玩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招,直接将周侗赖以成名的神臂弓拉成满月,箭发似流星,一箭追着一箭,也是九箭,然而与潘明不同的是,这九箭攒射在靶心,并重重透出箭靶! 全场静默片刻。 检靶的军卒愣了好半天神,这才摇旗高喊:“两百步,九箭攒射、中靶心!” 中靶与攒射中靶心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远端擂动军鼓的军卒兴奋难耐,这等神射手百年难得一遇,轰隆隆的鼓声震彻校场,旋即是铺天盖地的观众呐喊喝彩之声,经久不息! 人群中,锦儿将张贞娘的手捏得生疼,但张贞娘丝毫不觉,两女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竟流下泪来。 李师师紧握的手慢慢松开,绝世容颜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赵福金蹦跳着大叫:“王霖,射得好,本宫看好你!” 顿吓得旁边的小黄门和宫女冷汗津津,赶紧左右四顾,见无人关注这才放下心来。 潘明面沉似水。 他肩头轻颤,别看一言不发,但此刻心中大为震动。 他擅长射箭,自然明白王霖如此射术已经是独步天下,几乎无人可敌了! 然他何其心高气傲之人,竟输给一个乡巴佬,心里这口气根本咽不下去! …… 潘明缓缓抽出双锏,遥指王霖和马扩道:“尔等一起上吧!” 王霖嘴一抽。 这位傲得实在有点离谱了。 马扩见他如此狂傲,按捺不住,催马挥舞着长刀就杀了过去。 马扩刀法娴熟,足见下了多年苦功。 只是他的武功离潘明还有差距,两三个照面下来,潘明冷笑着单手锏磕挡住马扩劈来的一刀,尔后另外一手锏狠狠击向马扩的头颅。 他这双锏系百炼钢铸成,势大力沉,眼看这一锏就要将自己砸个脑壳开花,马扩大惊失色,急切间猛一甩头避过,那锏就生生砸中他的肩膀,马扩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场外的王霖见状,不由怒起。 武科对战自有规则,又非两军对敌,出手如此狠毒,险些要了马扩的性命! 王霖抓起自己的亮银枪,翻身上马,在细密的鼓点中弛进,手中长枪一挺,淡然道:“荥阳侯,我来会你。” 潘明狂笑:“战便战,本侯岂能怕你一个乡野小子!” 潘明挥舞双锏当头劈下,两马交汇间,王霖手中枪一挑,一股巨力传过,潘明两臂酸麻虎口震动,双锏几乎要脱手飞去。 潘明脸色骤变。 凭这般力气,他自知不是王霖对手。 但他苦练骑射武功这么多年,来京应试武举,本就图个一举成名天下知,眼看胜利在望,突然冒出个山东王霖来,骑射已经输给他,若对战再输,荥阳侯的脸面往哪搁! 潘明打马回身,咬牙催马又冲杀过来。 王霖冷笑,也催马迎了上去。 潘明手中双锏左右飞舞,王霖轻描淡写左右格挡,其实最多只用了七八成的气力。 潘明只觉虎口都震出血迹,心下一横,这一回合对冲下去,他待胯下马冲出十余步时猛勒住缰绳,他那坐骑明显训练有素,说止便止竟没有仰蹄。 刹那间,潘明在马上扭头回身突然将双锏脱手投出,一上一下,风声呼啸,像是暗器般分别击向王霖和其坐骑! 这是他苦练多年的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