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失宠福晋 雍正五年夏,柔凉的夜风吹醒花苞,绽彩蕴芳,悄然散至皇子府的后院之中。 旭日的薄辉才洒在屏风之上,咏舒便已起身更衣梳妆,迫不及待的去往后花园看她亲手栽种的那些花。 昨日她来看过,那颗罗德斯玫瑰的花苞已经开始舒展,今日定能盛开,她满怀期待的来赏花,哪料到得后花园一看,这罗德斯竟然只剩枝叶,所有的花都被丫鬟红翡给剪下! 咏舒见状,心疼不已,她怒视红翡,厉声训责,“我早已立下规矩,此苑的花卉不可采摘,你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提着一篮子鲜花的红翡侧眸观察自家格格的脸色,但见云格格眸光轻瞥,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妾身怀着身孕,闻不惯熏香,就想闻花香,这才让红翡来园中采花,几支花而已,福晋您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云格格拿身孕说事儿,一脸得意之色,惹得咏舒火冒三丈! 咏舒本是现代的一名园艺工作者,却意外穿越到了清朝,成为雍正之子五阿哥弘昼的福晋。 弘昼在成婚之前就纳了几位侍妾,云格格便是其中之一。 恰逢今年选秀,原主被雍正帝赐婚,与弘昼成亲,却不知原主怎么得罪了他,两人成亲当晚竟然没圆房!连带着咏舒穿越过来后也被弘昼冷落,这都两个月了,弘昼都不曾来过她的房中。 不受宠便罢,咏舒倒也不在意,只因她惊奇的发现,伴随她一起穿越的,还有一个虚拟空间,就是她所工作的那个花卉基地。 基地里有很多古代没有的花卉品种,咏舒热衷养花,便将空间里的花苗搬出来,在古代栽种。 只可惜空间有规则,每个月只能解锁一种花,每种花下方标注着功效。第一个月,她尝试着种了一颗果汁阳台,空间里写着饮用此花茶,可补气养血,咏舒不确定真假,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等花盛开时,摘花瓣泡茶。 原主病过一场,身子很虚弱,咏舒穿来之后,也曾喝药调理,却始终不见效,可喝了这花茶之后,她竟然不再出虚汗,气色明显比以往好了许多! 由此可见,那空间里的花苗真的有神奇的功效!于是第二个月她立即解锁了罗德斯玫瑰,继续养植,只因空间里写着,这种玫瑰可以美白养颜。 原主不算黑,但也不是很白,咏舒希望自己更加白皙,这才选了罗德斯。 空间里的花苗在古代的土壤里栽种有些困难,需要精心呵护。咏舒细心养护了一个多月,罗德斯才终于开花,她还没来得及验证花儿是否有功效,竟被云格格给采了去! 原主性子温和,不会跟她们计较,是以云格格才会如此大胆,咏舒却不是好欺负的,冷脸警示, “你喜欢花香,可以采别处的花,奇珍苑的花是我栽种的,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私自采摘!” 咏舒给丫鬟星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花拿回来,星彩上前去夺花篮。 既然主子不怕福晋,那红翡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两厢争夺之际,红翡假装不小心的将花篮打翻,玫瑰花枝皆掉落在地,云格格一脚踩在鲜花上,再狠狠的碾压,而后歉意低呼, “哎呀!都怪妾身不小心,踩到了花朵,还请福晋见谅。” 平日里云格格恃宠生娇,浑不放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咏舒懒得计较,但她竟然变本加厉,踩了她辛苦栽培的花,她实在无法容忍! 看着那一地散落在泥土间的玫瑰花瓣,咏舒怒火盈眸,当即近前甩了云格格一耳光! 这一巴掌来得很突然,云格格闪躲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打,脸颊骤痛的她委屈哭诉, “妾身又不是故意的,福晋您怎能动手打人?” 斜睨她一眼,咏舒的眼神异常冷厉,“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区区一个侍妾,胆敢在正室跟前放肆,就该受到应有的惩戒!你若再敢私自采花,可就不是一个耳光能抵的!” 云格格心里委屈,但看福晋这般疾言厉色,她生怕再挨打,终是不敢再冲撞福晋,忍气吞声,含泪转身。 先前遇到类似之事,福晋总是大度的由着她们胡闹,不予计较,星彩都替主子感到憋屈,今日目睹主子教训云格格的情状,星彩不禁替主子喝彩, “福晋打得好!这云格格仗着自个儿有了身孕,竟是越发猖狂,您不让采花,她偏来采,这不是故意跟您作对嘛!您早就该给她们些教训,让她知道您的厉害!” 其他的事,咏舒或许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些花是她的心头肉,养花人最见不得花被人糟践,是以咏舒才会失控动手,亲自教训云格格。 另一名丫鬟月禾却是隐隐生忧,“福晋,那云格格性子娇纵,奴婢担心她会跟五爷告状。” “告便告呗!”咏舒才不怕她,“便是告到皇帝那儿,她也没理!” 诚如月禾所料,那云格格一回凝香阁便气得砸茶盏,红翡忙命人去准备两个熟鸡蛋,说是要给格格敷脸。 云格格越发气恼,“怎的?我的脸上有指印?” 红翡忙劝慰道:“不多,就一条印子,奴婢给您敷一敷,很快就会复原,格格您别担忧。” 不放心的云格格又去往妆台前照镜子,果见面上只有一条红印,看着那指印,她心中发恨,她这张脸可是吸引五爷的本钱,福晋居然敢打她的脸,此仇不报,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凤眸一紧,云格格暗自思量着该如何报复福晋。 没多会子,红翡将煮熟的鸡蛋拿来,正待给主子敷面,云格格指节微抬,摇了摇首, “不必了。” “啊?”红翡不明其意,“晌午五爷应该会过来陪您用膳,若是这样面对五爷,怕是会失仪。” 云格格却不在乎,意味深长地道:“我就是要让五爷看到我被打的模样。” 她嫌这一个指头印不够,又让红翡再打她一巴掌,红翡哪有这个胆子,云格格安慰她莫怕, “打吧!越狠越好,指印越多越好,我不会怪你的,唯有如此,五爷瞧见才会更心疼,继而更加痛恨福晋。” 主子的要求太奇特,红翡有些发怵,但又不敢违抗,只能照做,大着胆子狠狠的朝她面上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福晋打得还狠,云格格面上虽疼,到底还是忍住了。 将近晌午,弘昼来凝芳阁用膳,进门便听见低泣声,他掀帘入内,但见云柔正倚在帐中,哭得眼眶通红,她那苍白的面上赫然印着四条指印。 弘昼见状,疼惜不已,疾步近前询问,“你这脸是怎么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手打你?” 云柔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红翡哭诉道:“格格她说熏香闻着头晕,奴婢就陪她去后花园摘鲜花,福晋却说那颗花是她种的,旁人不得采摘,格格已经向她道歉,福晋却得理不饶人,打了格格一耳光!” 若非红翡提及,弘昼险些忘了他这府中还有一个福晋----乌扎库·咏舒。 他这府上一向太平,如今这新进门的福晋竟与侍妾起了争端,薄唇紧抿的弘昼神色冷凝, “这个乌扎库氏好生猖狂,竟连爷的爱妾都敢打!” 眼看弘昼动了怒,云格格心下暗喜,面上依旧垂泪啜泣,自责不已,“都怪妾身不懂规矩,惹恼了福晋,福晋才会动手教训妾身,妾身有错,五爷您千万别去找福晋的麻烦。” 弘昼对福晋的印象本就不好,如今妾室被打,弘昼岂能忍得? “你好生休养,爷这就去替你讨个公道!” 嘱咐过罢,弘昼即刻起身去往宁昭院,彼时咏舒正在翻阅古代关于花卉种植的书籍,忽闻急沉的脚步声传来,抬眸便见一男子出现在门口,面色阴沉,眸光不善! 第2章 心机妖妾退退退! 此人身着堇色袍褂,腰束白玉革带,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 身形高挺,负手而立的他浑身上下透着矜贵之感。最为瞩目的,当属他的那双桃花眼,眼尾略长,且微微上挑,眸光难掩桀骜。 看他这身装扮,咏舒已然猜出,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夫君——五阿哥弘昼。 她穿越至今,弘昼都不曾来过,今日前脚才教训了云格格,后脚他便来了宁昭院,看来月禾猜得没错,云格格应是告了她的状。 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咏舒起身行礼,“给五爷请安,看来今日凝芳阁的风挺大的,竟把五爷给吹来了。” 她这话不就是在暗示,云柔在吹枕边风吗?紧盯着她,弘昼厉声嗤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乌扎库氏,你好大的脾气!居然为了一点小事,动手殴打爷的爱妾!” 咏舒敢作敢当,没什么可藏掖的,“她指使丫鬟偷剪我的花,还将花摔落踩碾,言行举止猖狂至极,我为何不能出手教训她?” 咏舒据理力争,弘昼却有他自己的理,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动手打她,谁规定那花是你一个人的?整个府邸皆是爷的,就连你也属于我,没有什么是独属于你的!后花园是爷的园子,她想采便采,你没资格动手打人!” 闻听此言,咏舒心下生悲,暗叹古代的女子当真是没有半点权势,即便她嫁给弘昼做嫡福晋又如何?这里不是她的家,弘昼根本没把她当成家人,她连一片小小的花田都无法拥有。 深感悲哀的咏舒眸光微涩,“五爷不养花,自然不明白养花人在意的是什么,辛辛苦苦栽种的花朵便如同孩子一般珍贵,不容他人摧毁!” “现在怀孩子的是云柔,她的身孕才最重要,你刁蛮任性,仗势欺人,得亏她的孩子没事,如若出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有了身孕便可为所欲为?咏舒冷笑反嗤,“所以我这个福晋就活该被人欺负?她以下犯上,就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你认为她有错,可以找我评理,私自殴打便是你的不对!”弘昼一派大义凛然之态,然而这话在咏舒听来格外虚飘, “五爷偏宠云格格,我找您又如何?您只会说这是一件小事,让我不要计较。” 在弘昼仅有的印象中,乌扎库氏是个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女子,今日怎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如此的伶牙俐齿!她一再的顶嘴,惹得弘昼大为不快,扬声怒斥, “放肆!身为福晋理当识大体,顾大局,谦让宽容,你却斤斤计较,傲慢凶悍,一再犟嘴,视家法皇权于无物,爷不教训你,你便不晓得自个儿几斤几两!” 怒极的弘昼罚她抄写《家训》二十遍,明晨之前必须完成! 他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她,不论她如何辩解,弘昼始终不肯为她考量。 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咏舒心火愈旺,暗叹自个儿竟是嫁了个不通情理的男人,往后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咏舒在现代曾练过书法,但却是小学的事儿,多年未写,她早已生疏,且《家训》足有六百字,二十遍也就是一万多字,她怎么写得完呢? 月禾曾跟着主子读过书,识过字,她本想模仿主子的笔迹,帮忙抄写,却发现主子写出来的字迹比划很生硬,与以往并不一致, “福晋,您这字怎的变了?” 察觉到自己漏了馅儿,咏舒立即挺直了脊背,往回找补,“呃……闲来无事,我又练了一种新字体,还没学好,有些丑。” 这字体月禾没学过,她无法模仿,也就不能帮主子写家训,咏舒只能自个儿抄写。 辛苦写了许久,直至子时,她才写了十遍,后来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她一气之下撂笔不写了,直接入帐歇息。 次日上午,有小太监来收《家训》,咏舒便将那写好的十遍递给了他。 小太监也不敢多问,将经文呈递给五爷,彼时弘昼才下朝回府,正在凝芳阁陪着云格格。 接过《家训》,他随意洒了一眼,惊觉乌扎库氏的字迹竟是这么丑,既不像楷书,也不像草书,到底是个什么鬼名堂?她分明就是在应付差事! 略略一数,只有十张,弘昼不由皱眉,“爷是怎么说的?罚二十遍,为何只有十张?” 小太监怯声回道:“星彩说,昨夜福晋着凉发热,病得厉害,所以才没能写完。” 一旁的红翡小声嘀咕道:“福晋这病来得可真巧啊!” 云柔软声劝道:“爷,要不还是算了吧!姐姐她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殴打妾身,您就别再惩罚姐姐了。” 她总是这般温善,弘昼不由心生怜惜,“你倒是个心善的,还为她开脱,却不知她总是在诋毁你。” 轻咳了两声,云柔故作虚弱,“妾身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只要爷您相信妾身就好。” 两相对比之下,弘昼越发觉得福晋无理取闹,不知礼数,她称病躲避处罚,弘昼也不拆穿,顺势道: “既然福晋身子抱恙,那就待在宁昭院安心休养一个月,不得离开半步!” 言外之意,就是要将福晋禁足了! 这样的结果,云柔很是满意,敢打她耳光的女人,云柔定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戒! 咏舒尚不知晓此事,直至次日一早,她照例准备去后花园照料她的花,却被侍卫拦下,说是五爷不准她出宁昭院。 咏舒这才晓得自己已被禁足,期限一个月! 罚她抄经文她忍了,如今竟又禁了她的足,咏舒实在无法容忍,只因一旦禁足,她便不能再去照料那两颗花。 为了她的花,咏舒耐着性子好言商议道:“我只去花园,不去旁处。” 侍卫再次申明,“五爷说了,您不能出宁昭院,福晋,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福晋不要为难卑职。” 咏舒给星彩使了个眼色,星彩立即上前给他们塞碎银,他们却不敢收,亦不肯放她出去。 咏舒再怎么生气也无用,她出不去,弘昼也不过来,她连跟他讲条件的机会都没有,做福晋做到这个份儿上,当真是憋屈!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她敲了个警钟,最初种花时,她本想种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然而在她入府之前,宁昭院中已种了三棵垂丝海棠,东边的那片小园子种着牡丹,芍药和山茶。 这些花都娇贵得很,且这会儿是夏季,不宜移栽,那些牡丹虽不是她种的,她也不忍心伤害它们,是以她才会把空间里的那两颗花种在后花园,未料竟惹出那些祸端来。 往后再种花,她坚决不能再种在后花园,以免又被人觊觎。 打量着宁昭院,思来想去,咏舒决定将西边的地砖刨开,再开辟出一片花田来。 有了属于自己的花田,她才能安心的将空间里的花苗种在这儿,据空间的介绍,尚未解锁的那些花皆有神奇的功效,补气养颜,调理身子,甚至还能研制成药,治病救人,古代的医疗条件不如现代,养花制药,有备无患。 弘昼不许她出去,那她让下人进来刨地,应是可以的吧? 当咏舒吩咐侍卫找人来开工时,侍卫却不敢应承,说是要先去往书房请示五爷。 彼时弘昼正在书房写奏折,听闻侍卫的禀报,说是福晋要刨地,弘昼桃花眸微凛,面露不耐之色。 第3章 讨好弘昼的小伎俩 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就想着种花,她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不悦的弘昼沉声道:“你去回福晋,就说这府邸初建之时找了风水先生瞧过的,每一处规划都有讲究,不可随意改动。” 五爷之言,侍卫不敢反驳,当即拱手应承,回去复命。 且说咏舒苦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却是弘昼拒绝建花田的消息。 她不过是想开垦一片小花园而已,他竟然拿风水做文章?“这跟风水有什么关系?他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我!” 接二连三的被弘昼使绊子,咏舒气得脑仁疼,星彩赶忙扶她坐下,给主子倒了杯茶,压压火气。 见主子心绪不佳,月禾欲言又止,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道: “福晋,奴婢知道您受了委屈,心中悲愤,但生气愤怒是无用的,尽管错不在您,可您未得五爷欢心,便只能吃这哑巴亏。 由此可见,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五爷的心。他的心偏向谁,那么谁的话就是对的。奴婢私以为,您得想法子博得五爷的宠爱,他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唯有赢得他的恩宠和信任,往后才能避免类似之事发生。” 先前月禾也曾说过让她夺宠,咏舒没当回事,她认为男人的心只要不在她这儿,便没必要去抢夺,夺不来尴尬,勉强夺来也不会长久。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挺好,如今看来,月禾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不受宠的福晋,便连自己的一颗花都护不住,辛辛苦苦养的花却被别人糟蹋,还被人诬陷,现下连门都出不去,小花田也无法修建,她又该如何养花,研制花药? 痛定思痛,咏舒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佛系下去,她必须得为自己谋算,弘昼肯定是个没心的,她不必夺心,只有一个小目标,希望他能对她改观,别再有敌意,准许她修建小花田就好。 然而弘昼一直不来她院中,咏舒想讨好他都没机会,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见到弘昼。 主仆三人苦思冥想,星彩提议让主子装病,咏舒摇了摇头,“他肯定会说:病了就去请大夫,爷又不会看病!” 连想了几个招,皆不可行,月禾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奴婢想起来了!再过几日便是福晋您的生辰,到时便有理由请五爷过来。” 咏舒却觉得有点儿悬,“他会来吗?万一他拒绝了呢?” “试一试嘛!万一五爷肯来呢?”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于是咏舒借口要过生辰,派星彩去请弘昼。 星彩表明来意,说是福晋后日生辰,到时她会亲自下厨,诚意邀请他去用膳。 手持书册的弘昼头也不抬,只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只这三个字,便令星彩头疼了许久,回到宁昭院之后她还在继续琢磨,“知道了,是何意?五爷到底来还是不来?” 月禾兀自猜测着,“应该是会来的吧?若是不来,那五爷该直接拒绝才是。” “来的话也该说清楚啊!咱们福晋可是要亲自下厨的,辛辛苦苦张罗半晌,五爷若是不出席,那福晋岂不是白费工夫?” 咏舒却是无甚所谓,美食又不是为弘昼一个人做的,她们也可以享用啊!“他不来便罢,咱们分吃了,定不会辜负这佳肴。” 话说回来,星彩还挺好奇的,“福晋,您打算给五爷做些什么菜啊?” 咏舒已然想好了,说是要做猪肚鸡。 月禾闻言,顿感不妙,“猪下水?这不太妥当吧?五爷娇生惯养的,应该不愿意吃这些。” 咏舒之所以选这道菜,自有她的考量,“山珍海味他肯定都吃过了,我做那些他怎会稀罕?就得做些不同寻常的菜,才能让他有新鲜感。” 主子坚持要做这道菜,月禾也就不再拦阻,开始准备食材。 七月初二这天,是咏舒的生辰,福晋过生辰,其他的侍妾们皆该送礼庆贺,但咏舒被禁足,弘昼下令,不为她大办宴席,不宴请侍妾,是以侍妾们只派人来送礼,连福晋的面儿都见不着。 咏舒并不计较这些,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正好可以免了应酬,清净一些。 这猪肚鸡的做法本就复杂,咏舒在小灶房待了那么久,满头大汗,衣襟皆湿,她便打算清洗一下。 沐浴更衣之后还得梳妆,星彩手巧得很,咏舒相信她的手艺,不必去瞧镜子,只闭目暂歇即可。 待她梳妆过后,日头已然落山,弘昼仍未过来,咏舒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坐于桌畔的她以手支额,明显不耐, “五爷到底来不来?他若不来,我就要先开饭了。” 月禾看主子等得焦急,便差了个小太监出去打探消息,没多会子,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脸愁苦, “福晋,奴才打听过了,五爷去了凝芳阁,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 “什么?又是凝芳阁?”星彩闻言顿感失望,心道五爷怎么回事?她早就跟他说过今日是福晋的生辰,他居然又去了云格格那儿! 实则咏舒已然料到这结果,弘昼本就不在乎他,他不来倒也正常,她并未太过失望,反倒觉得能得个准信儿也是好的, “不来便罢,咱不等了,上菜吧!美食不比男人香吗?” 下人们陆续端上菜肴,咏舒忙碌了一下午,又累又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品尝自己的辛劳成果。 她正待开动,忽闻门口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便是一声揶揄,“这便是福晋的诚意邀请,待客之道?” 第4章 你今日为何如此殷勤? 乍闻此声,咏舒的手微微一抖,心道弘昼怎的来了?小太监不是说他去了凝芳阁吗? 且他来得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她拿起筷子的时候来,以致于她还没来得及品菜,就得放下筷子,敷衍笑应, “我等了五爷许久,不见五爷过来,想着您应该是有事耽搁,不会来了。” 弘昼撩袍进门,映入他眼帘的,是精心装扮过的咏舒。 她的云鬓左侧横斜一支葡萄石流苏簪,右侧点缀一支粉色鲜花,耳珠间悬着海蓝宝坠子,小山眉细长悠远,绯色口脂将她本就明显的唇珠勾勒得越发饱满莹润。 一向素雅的她今日竟是选了一身梅子色绣琼花的氅衣,这非同寻常的装扮使得弘昼越发生疑,却不知她突然改变自己,是为何故。 突然开窍?还是另有目的? 掩下心中疑惑,弘昼缓步行至橡木架旁,“原是不想来的,不过看在这婚是皇阿玛所赐的面儿上,爷才勉强来一趟,给你留一丝颜面。” 说话间,弘昼净了净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巾帕细心擦拭着,而后才在桌畔坐下。 丫鬟们适时退下,打算让两位主子单独相处,咏舒正准备给他盛碗汤,他却抬指示意她暂停,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 咏舒微微一笑,殷勤介绍道:“猪肚鸡,很好吃的!” 听到这名字,弘昼缓缓皱眉,“猪下水?你觉得爷会吃这玩意儿?” “下水怎么了?不要小瞧下水,只要处理得当,做出来很美味的,不信你尝尝。” 瞄了那猪肚一眼,弘昼一脸嫌弃,“爷又不是穷得买不起食材,我不吃这个!” “你都没尝便说它不好,你这是偏见!”咏舒本不想哄他,可一想起月禾交代她,要学会在五爷面前服软,她又改了主意,决定换一种方式,委屈巴巴地努起了樱唇, “我在灶房忙了将近两个时辰,汗流浃背,才熬好这道汤,手指还给汤了个泡,但我想着,只要能让五爷尝尝鲜,再辛苦也是值得的,没想到五爷居然不喜欢,我这汤竟是白熬了,唉!” 道罢她还故意吸了吸鼻子,佯装低泣,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情状好矫揉造作啊!弘昼会不会觉得很假,心生不耐,直接走人? 就在她忐忑之际,忽闻弘昼道:“你不盛汤,我怎么尝?” 弘昼之所以改口,是因为他的确看到了她食指上的小水泡,他这人就爱听软话,她一软,他便不好意思再凶她。 难得他肯尝,咏舒自当亲自去盛,她先拿小勺舀了些葱花和香菜放在碗底,而后又掂勺去盛汤,热汤与葱花碰撞,更显鲜香。 盛好后,咏舒将汤碗放置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五爷请品鉴。” 弘昼不情不愿的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皱着眉往嘴里送。 送入口时,他尝试着嚼了一下,猪肚好似没他想象的那么难吃,味道有些特别,但还算能接受。 咏舒一直盯着他,期待一个反馈,“如何?” 弘昼面色淡淡,“一般。” 他没说难吃,这就已经是个好的开头了,于是咏舒又怂恿他再尝一口,“一口尝不出来的,你再尝一下呗!” 这一次,他细细品尝,猪肚的弹嫩,配上胡椒的辛辣,汤白肉鲜,使得味蕾有种别样的感受。 这对于从来不吃下水的弘昼而言,的确很新奇。 说好的再尝一口,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把这碗汤都给喝完了! 看来这猪肚汤很对他的胃口嘛!未等他开口,咏舒即刻又盛一碗,弘昼只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整晚都笑语盈盈,十分殷勤,不似先前那般强势。 他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并未戳破。 看他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咏舒顺势道:“有件事,我想与五爷商议一下。” 果然是有求于他!猜测被验证,弘昼面色不愈,“免谈。” 他回绝得干脆,咏舒顿感挫败,“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不消说,他也猜得到她的心思,“你不就是想辟一片花田吗?爷早就回绝了,此地的格局是根据五行而定,不能随意更改!” “每个风水先生的说法不一致,再说风水可破可立,并非固定,要不你再找个风水先生来瞧瞧,看他怎么说?” 掀眉打量着她,弘昼墨瞳微紧,“这便是你请爷用膳的目的?” 咏舒心道:不然呢?若非为那片花田,她才懒得下厨几个时辰,人都快热化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若是目的性太强,就显得太过势利,是以她只能否认,“五爷说笑了,花田之事随口一提,单为这件小事,我犯不着大热天的去下厨。” 紧盯着她,弘昼的眼中满是探究,“那你今日如此殷勤,却是为何?” 他追根究底,咏舒只能瞎编,“因为……” 她正在苦思冥想,门外忽然传来红翡的声音,说是云格格身子不适,请五爷过去瞧瞧。 咏舒暗叹不妙,花田的事还没说清楚呢!弘昼还没给个准话,她还想再继续商谈,云格格突然打岔,这可如何是好? 该怎么挽留他呢?焦急的咏舒尚未找到借口,就见弘昼已然站起身来,一听说云格格身子不适,他的神情当即紧张起来,道了声失陪便就此离开。 目睹他转身走远的背影,咏舒心口发堵,她生气倒不是因为弘昼去凝芳阁,而是因为他还没有答应修花田之事。 只要他让她修花田,随他去哪个侍妾房中,她才不在乎! 只可惜花田之事还没商议好,他便被人给叫走,咏舒顿感懊丧,心道这汤竟是白让他喝了,勉笑侍奉了那么久,愿望也没实现,竹篮打水一场空! 星彩亦替主子觉得委屈,忿然慨叹,“福晋若是能嫁给三爷,大约就不会受这份苦楚,三爷视您如珠如宝,定会全心待您!” 月禾闻言,心惊胆战,忙提醒道:“傻妹妹,这种话万不许再说,可别给福晋惹麻烦!” 她俩似乎都晓得,咏舒一脸茫然,却不知她们口中的三爷到底是谁。 第5章 为何不圆房? 月禾好像很避讳,并未明言,咏舒若是直接询问,估摸着会被怀疑身份。 思前想后,她终是没问,只模棱两可地哀叹了一声,“前尘旧事,还提它作甚?” 眼瞧着主子心情烦闷,星彩劝慰道:“福晋您别气馁,今晚是云格格打岔才会失败,若再有机会,肯定能成功的。” “我这生辰一过,哪还有什么机会再见他?”无法修建花田,咏舒心情懊丧,月禾想起某件事,灵机一动, “再过几日是裕嫔娘娘的寿辰,五爷应该会带您一起入宫给娘娘贺寿,到时您便可再见五爷,继续商议。” 咏舒却觉希望不大,“我都被禁足了,他会带我出府?” “这可是规矩,只有福晋有资格陪皇子入宫贺寿,料想五爷为了顾全大局,会带上您的。” 会吗?咏舒不敢确定,眼下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等着了。 这日清晨,朝阳映碧空,乾清宫内议政结束,雍正帝并未留人,下朝之后,弘昼便与他皇兄弘历一道往殿外走去。 出宫的路上,弘历闲问道:“后日便是裕嫔娘娘的寿辰,贺礼可有备好?” 弘昼朗然一笑,“额娘的生辰我记得最是清楚,贺礼早已备好。” 老五不够细心,凡遇大事,弘历这个做兄长的总得提醒他,以免出纰漏, “福晋的吉服呢?你们成亲已有两个多月,吉服应该赶制出来了吧?” 说起福晋,弘昼面色不愈,“吉服是赶制出来了,但我不打算让她入宫。四哥你是不晓得,我这个福晋刁蛮至极,前几日打了有孕的侍妾,她还不肯认错,一直与我犟嘴,我必须好好惩治她!” “可她是皇阿玛赐给你的福晋,即使你不喜欢,好歹也该给她留一丝颜面。你若不带她入宫,裕嫔娘娘定会认为你们闹了矛盾,又要训责于你。” 弘昼一向桀骜不听劝,唯独对他四哥很是恭敬,弘历一发话,他没再犟嘴,遂改了主意,决定让咏舒陪他进宫贺寿。 闻听这个消息时,咏舒暗叹月禾猜得真准,两人一起入宫,那她便有机会商议修花田一事。 咏舒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当七月初八,裕嫔生辰这天,咏舒傻了眼!只因天还没亮,她就被丫鬟们唤醒,梳妆更衣。 皇子福晋的吉服用的石青色,褂上绣着四团五爪正龙,前后两肩各一。除却镂金领约之外,她的颈间还要系一条月白采帨,夏季本就炎热,这采帨一系,越发难捱。 更令她恐慌的是,她还得戴上一顶吉服冠。 冠帽镂金三层,上衔红宝石,冠周缀有五只金孔雀,饰有七颗东珠,三十九颗珍珠。 戴上冠帽之后,她只觉整个人沉了几分,就在她以为装扮结束时,丫鬟又为她戴上三钳耳坠,再挂上一盘蜜蜡朝珠。 欣赏着福晋的吉服冠帽,星彩赞叹不已,“福晋,您这身打扮雍容华贵,颇有气势呢!” 咏舒苦笑连连,“这吉服精致繁复,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厚重,夏日穿戴格外遭罪。” “这是您身份的象征,旁人羡慕不来呢!”月禾打趣笑道:“得亏这只是吉服,不是朝服,否则您得戴三串朝珠呢!” 这一串朝珠挂在身上就很重了,若是三串,咏舒简直不敢想象。 她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弘昼入宫,但一想到她的花田,她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 待她梳妆完毕,天还没亮,早有小太监等着她,带她去往府门口。 行至马车前,咏舒抬指搭着小太监的手背,踩着马凳,小心翼翼的上得马车。 掀帘入内后,她才发现弘昼已到场,正手持金刚菩提,斜倚在软靠上。 听到动静,他桃花眸微抬,瞄了她一眼,而后便收回视线,冷声提醒道: “今日带你入宫贺寿,只是碍于规矩,并不代表你已经解禁,待回府后,继续禁足。” 在咏舒看来,禁足尚能忍受,种花才是大事,“五爷之令,自当遵从,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修花田。” 她还没说完,便已被打断,“没得商量,此事不必再提,你若再啰嗦,便连后花园的那两颗花都给你拔了!” 他拒绝的十分干脆,咏舒的满腔期待瞬时被浇灭,心头窝火的她忍不住反问,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就因为云格格吗?你罚也罚了,还不肯消气,一味的拒绝我的请求,你这人怎的蛮不讲理啊!” 他与福晋之间的矛盾,可不止云格格这么简单,弘昼不愿明言,勾唇冷哼,“爷的心情就是理!” 月禾还让她讨好弘昼,她低声下气的与他商量,可结果呢?他依旧这般固执,不留一丝商讨的余地! 气极的咏舒不再搭理他,转身望向车窗外。 两人谁也不理谁,一路无话,气氛冷凝。 入宫后,弘昼还得去上朝,遂命小太监带她先去咸福宫。 咸福宫是裕嫔娘娘的住所,在西六宫的最后方。 此时日头还没出来,周遭一片昏暗,唯有宫灯照亮前路,咏舒看不清周遭的景致,只觉这条路很长,两边都是高高的红墙,而她就在这条长长的路上一直走着,不知哪里才是尽头,一如她的新人生,一片迷茫。 越临近咸福宫,她越忐忑,只因她从未见过这位婆婆,在她固有的印象中,婆婆大都不好相处,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到得咸福宫,见到弘昼的母亲时,才发现这位裕嫔娘娘十分和善。 三十八岁的裕嫔气色甚佳,她的面上一直挂着笑,很亲热的拉咏舒坐下唠家常。 那一刻,咏舒不禁有些诧异,为何弘昼那般高傲狂妄,而他的母亲竟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看出她有些紧张,裕嫔娘娘笑慰道:“本宫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嫁给了他,本宫便会把你当女儿一样看待,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千万别拘束。” 说起儿子,裕嫔慨然而叹,“老五生性顽劣,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可得告诉本宫,本宫定会帮你做主,收拾这个臭小子!” 裕嫔娘娘所言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咏舒尚不能确定,即便是真心话,她也不能当着裕嫔的面儿数落弘昼的不是。 毕竟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矛盾,纵使婆婆真的去管,弘昼那性子,也不见得会听他母亲的话,到头来,矛盾没解决,反倒惹得弘昼对她恨意丛生,何苦来哉? 思及此,咏舒终是没说实话,“多谢额娘关怀,五爷待我很好,并未欺负我。” 裕嫔不由暗叹,这儿媳也是个性子柔善的,受了委屈都不肯说,唉!当真是难为她了。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厢,弘昼下了朝,过来给母亲贺寿。 当着母亲的面儿,弘昼对咏舒还算和善,并未与她置气,一家人其乐融融,说的皆是场面话。 用罢寿宴,咏舒说想去更衣,待她走后,裕嫔这才有机会询问儿子,“你们成亲已有两个多月,到底何时才肯圆房?” 弘昼闻言,眸光微烁,“不是早就圆房了吗?喜帕都交给嬷嬷了。” 裕嫔暗嗤儿子好本事,居然连这种阴招都使的出来,“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喜帕是假的,那根本就不是落红!” 被揭穿的弘昼不禁生了疑,心道这事儿母亲怎会知晓?八成是咏舒趁他没来的时候跟母亲告的状! 第6章 试探咏舒 儿子不吭声,裕嫔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忿然数落道: “先前你怎么胡来,额娘管不着,但如今你已经成亲,就该对你的福晋好一些,给她应有的尊重。你们尽快圆房,添个嫡子,这便是你作为皇室子弟应尽的职责!” 弘昼听得不耐,嗯嗯啊啊的应承着,态度十分敷衍。 一刻钟后,咏舒归来,只见弘昼看向她的眼神异常冰冷,却不知他们母子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弘昼沉着脸起身告辞,说还有政事要办,而后便带着咏舒一道离宫。 来的路上天未亮,她什么都没瞧见,午后这会子倒是看得真切,只可惜日头毒辣,一片刺白,晒得人睁不开眼,加之这厚重的吉服裹身,咏舒热燥不已,里头的中衣已然汗湿,浑没有心情欣赏这皇宫的景致,只想快些出宫去。 出宫的路上有小太监跟随,弘昼一言不发,直至到得宫门外,上了马车后,弘昼紧盯着她,眸光不善, “你若有不满,尽管跟爷说,何至于到额娘跟前告状?” “告什么状?”咏舒拿巾帕擦着额头的汗,不明所以,“我没跟额娘告状啊!” 他那双桃花眸再无一丝和善,凌厉如刀锋,“那她怎会知晓你我没圆房,怎会知晓喜帕上的血是假的?不是你说的又会是谁?” 苍天可鉴,咏舒压根儿不晓得这些内情, “娘娘的确问过我,你待我如何,我只说你待我很好,其他的矛盾只字未提,因为我觉得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事,没必要劳烦旁人来解决。” 她句句属实,然而弘昼找不到信她的理由,“圆房亦是私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我没提,那便只会是你!” 解释不清,咏舒只能反向去推,“那么敢问五爷,我为何要跟额娘提那些事?我的目的是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让额娘给我施压,迫我与你圆房!” 这话在咏舒听来着实可笑,她红唇微勾,不屑冷哼,“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圆房吗?你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你吗?” 回想起大婚那晚的不愉快,弘昼疑心更重,眸光紧锁于她,愤声质问,“那你想跟谁圆房?你喜欢的人又是谁?” 她只是随口一说,未料他竟能联想那么多,“即便你我已成亲,可你待我不好,一直冷落我,为难我,我自然不会喜欢你,更不想跟你圆房,此乃人之常情。” 她怎么好意思跟他计较?“爷为何冷落你,你心里没数?大婚当晚,本该圆房,你却哭哭啼啼,一直挣扎不从,不许我碰你。 爷问你是否有心上人,你还是一直哭,不否认那便是默认,既然你心不在我这儿,又凭什么要求我待你好?” 居然还有这回事?咏舒只当是弘昼偏爱云格格,才会在大婚之夜撂下原主,哪料竟是因为原主不从? 那么原主为何不肯圆房呢?联想到星彩曾提过的三爷,咏舒不禁在想,那三爷和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原主的心上人? 咏舒并不知晓原主的想法,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她都不能承认,但弘昼因为此事而对她心生芥蒂,她便得想法子化解这矛盾。 苦思片刻,咏舒终于想到说辞, “五爷可能误会了,我之所以不肯圆房,是因为早在出嫁之前,我便听人说,五阿哥是个多情之人,惯爱寻香问柳,我以为自己所嫁并非良人,更担心你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会染上脏病,所以我才会心生排斥,不肯圆房。” 被污蔑的弘昼怒不可遏,“爷去青楼只是听曲儿,从未碰过那些女人,何来的脏病?” 咏舒一脸无辜,将责任推给外人,“民间是这么传的,传得有鼻子有眼,我又不晓得真相,也就信以为真了。” 她的面上似乎很镇定,答得也从容,但弘昼仍觉怪异,“既是如此,当初你怎的不明言?” 心思百转间,咏舒已然找到借口,“那时才成亲,你又那么凶悍,我怎敢说实话?如今你怀疑我想跟你圆房,继而告你的状,我实在没法子,为证清白,只能道出真心话。” 紧盯着她,弘历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满是探究,“那你倒是说说,额娘她怎会知晓喜帕上的血迹是假的?” 咏舒兀自猜测道:“首先,裕嫔娘娘在宫中待了几十年,什么奇事没见过?是不是落红,她应该分得出来,其次,你敢保证府中没有裕嫔娘娘的眼线吗?” 紧盯了她许久,弘昼收回视线,勾唇冷笑,“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惯会狡辩!” 既然他不信任她,又何必问她?“总而言之,我没有二心,更没有跟裕嫔娘娘告状,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您爱信不信!” 弘昼没再应声,他在默默捋着此事的来龙去脉。 究竟是咏舒在撒谎,还是他的母亲真的在府中安插了眼线? 他总觉得咏舒心有所属,所谓的怕他染病,纯粹是借口,若要验证这个猜测,似乎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要求圆房,看她是何反应…… 回到府中的咏舒累得直接瘫坐在躺椅上,唉声叹气,直呼倒霉! 今日入宫这一趟,人热脚痛,还被弘昼怀疑,最重要的是,他仍旧没答应建花田一事,咏舒只觉自个儿白白遭了一场罪。 心情烦闷的咏舒沐浴更衣,半倚在浴桶中的她思绪缓飞。 算起来,她到古代已有两个多月,她本以为只要不惹是生非,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可如今,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真正意识到,很多事并非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在这个皇权至上,以夫为天的时代里,求生之路异常艰辛,当麻烦找上门时,躲都躲不掉,哪怕有心争取,委曲求全,结果也可能不如人意。 事实证明,一个人男人不在乎你时,做再多的努力也是无用功。 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说尽好话他都不肯答应她的一个小小的请求,那种失落感令人备受打击。 烦躁的她起身擦干,更换衣衫,就这般披散着长发回往寝房。 才进里屋,她脚步微顿,心中一窒,只因屏风后赫然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 隔着绢纱屏风,她看不真切,但看那轮廓,她已然猜了出来,“五爷?您怎会来此?” 第7章 今晚圆房 这话问得稀奇,“爷怎就不能来此?” “因为您从不来我房中,今儿个头一回,难免让人惊诧。” 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弘昼悠悠开口,“这是在埋怨我不来看望你?” 她还真没那个意思,咏舒早已习惯了被他冷落,只是最近为了修花田,才会期待见到他,但他始终不松口,还出言威胁,要拔了她的花,又污蔑她跟裕嫔告状,她心下恼火,也就不愿再哄他,闷声道: “五爷去哪儿是您的自由,我没资格多管,更不敢埋怨。” 她口中说着无所谓,然而她的下巴明显收紧,红唇微努,明显是在置气,估摸着早在心里骂了他八百回。 侧躺在帐中的弘昼以手支额,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咏舒有些局促,只因她才沐浴过罢,身上穿的是中衣,“我还没更衣呢!烦请五爷先出去,待我换衣裳。” “你我已然拜过天地,有什么见不得的?”弘昼坚持让她过来,咏舒没奈何,不情不愿的绕过屏风,来到他跟前。 算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她青丝披散的模样。 她的墨发并不直,有两缕散于肩侧,微微卷曲,就连额前的碎发也微卷着,随意的散落在小山眉侧,平添一丝妩媚之态。 她就这般捏着自个儿的小拇指,低眉立在帐前,弘昼起身行至她身侧,抬指攫住她的下巴,缓缓俯首凑近。 感觉到他离她越来越近,咏舒眉心微动,下意识往后退去,神色难掩防备, “五爷这是做什么?” 他的指节悬在半空,顿了片刻才收回,看向她的眼神尽是玩味,“你不是怪我没跟你圆房吗?今儿个爷就如你所愿。” 咏舒不禁怀疑,到底是她的表述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有问题,“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没跟裕嫔娘娘告状,没有怨怪于你。” “这些不重要。” 他一派无谓,咏舒却是很在意,“很重要!没说过便是没说过,你不能冤枉我!” 弘昼也不计较,他今晚的目的就是验证她的心思,“即便你没说过,你我是夫妻,圆房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话她无可反驳,被迫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那你现在愿意跟我圆房吗?” 他的眼中并无情念,一派澄明,咏舒暗自思量着,依照弘昼的性子,应该不会因为裕嫔一句话就圆房,他突然这般要求,很有可能是在怀疑她撒谎,为了验证她当初不肯圆房的因由,才会故意用这招来试探她。 一旦她拒绝,就证明她说的是假话,弘昼便会再次怀疑她有二心,往后她的日子会更难熬。 思及后果,咏舒决定陪他演下去,淡然应道:“我没意见,随五爷的心情。” 居然没拒绝?弘昼狐疑的盯了她好一会儿,薄唇轻启,“宽衣。” 宽衣就宽衣,反正他里头穿的还有中衣,咏舒倒也不怕,大大方方的上前,抬指为他解盘扣。 先前大都是星彩给她解盘扣,她瞧着挺简单的,轮到她亲自上手时,她才发现这盘扣竟是如此的难解。 解了半晌一个都解不开,弘昼等得不耐,越发生疑,“解个盘扣有那么难吗?你该不是故意拖延吧?” “才不是!是因为我指甲太长,扣不住,而且你这盘扣上头还缀着翡翠珠子,我哪敢使劲?万一拽坏摔碎,你又要怨怪于我,罚我抄这个,抄那个,得不偿失。” 他只说了一句,她居然嘀咕了那么多!说得好似他蛮不讲理一般,“你不做错事,爷会随便罚你?” 说起这个,那可就深奥了,“何谓错,何谓对,还不是看五爷您的心情。” 听出她在揶揄,弘昼勾唇冷哼,“你倒是挺上道儿!” 说话间,她终于解开了他颈间的盘扣,咏舒长舒一口气,又继续去解第二颗,鼓捣半晌还是没解开。 她正聚精会神的攻略这颗扣子时,冷不防身子一悬,竟被他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咏舒惊呼出声,“哎---我还没解开呢!” 弘昼却没这个耐心,“待你解完,天该亮了!” 她生怕摔倒,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却又觉得不太妥当,小手无助的搭在他肩头,圈也不是,松也不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在她为难之际,她只觉身下一软,整个人落于帐中,下意识低呼了一声。 佳人近在眼前,他垂眸便能看到她那卷翘的羽睫和秀挺的琼鼻,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种香气,好似是独属于少女的幽香,极易惑乱人心。 他就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她的视线刻意偏移,不肯与他对视,扇睫轻颤,似是很紧张。 她猜测弘昼应该只是试探,不会来真的,毕竟他还在与她置气,还在恼她打了他的爱妾,又怎会真的与她圆房呢? 念及这一点,咏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怂,不要躲,只要熬过这会子就好了。 弘昼俯首凑近她唇瓣,他以为她又会像从前那般躲开,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躲, “上回不是很抵触吗?今日怎的这般乖顺?” “先前我以为五爷有脏病,才会心生抵触,今日方知真相,那我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她答得从容,面上亦无排斥,然而两人紧捱着,感受到雪峰形状的同时,弘昼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声, “你好像很害怕?”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试探,为了消除他的疑心,咏舒只能尽量表现出羞怯之态,“毕竟头一回,紧张是人之常情。” 弘昼的视线缓缓下移,自她的眼睛移向她唇畔,两人的气息逐渐重叠,唇瓣将将贴合之际,忽闻外头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五爷,不好了!云格格她受伤了!” 咏舒只觉这话听起来很是耳熟,犹记得她生辰那天,云格格也派了红翡来请弘昼,当时咏舒一心想着修建花田之事,弘昼突然离开,她还有些失望,今儿个红翡又来打岔,咏舒十分庆幸,却不知弘昼会如何抉择。 第8章 神秘的信 咏舒抬眸便见弘昼英眉紧蹙,似在犹豫,并未应声。 她十分好心的提醒道:“五爷,云格格受了伤,也不晓得是否严重,您赶紧去瞧瞧她吧!” 别的女人都盼着他能留下,她竟然催他走?弘昼眸闪疑色,“你不是对她有意见吗?今儿个怎的如此通情达理?” 心虚的咏舒勉笑辩解,“一码归一码,我与她在花的事上的确有矛盾,但并非深仇大恨,现下她受伤,五爷身为她的男人,的确应该探视陪伴,她才能安心不是?” 此时的弘昼已然松开了她,回身坐正,侧眸打量着她,“我看你是不想圆房吧?” 咏舒亦坐起身来,从容答道:“五爷可真是误会了,我当然想跟您圆房,但今晚时机不对啊!云格格受了伤,您肯定很担忧,无法专心与我圆房,我是不希望您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答得合情合理,弘昼挑不出毛病,随即站起身来,负手往外走去。 今晚五爷突然过来,星彩还以为五爷和福晋定能成其好事,哪料半路又杀出个云格格,气得星彩直跺脚, “五爷也会去其他侍妾房中,云格格从来不多管,但只要五爷来宁昭院,她便会想尽各种理由将五爷叫走,太过分了!” 月禾兀自猜测道:“她与咱们福晋不睦,大抵是担心福晋得宠之后会报复她,这才故意耍花样,从中作梗。” 她二人皆觉可惜,咏舒却暗自庆幸,只因今晚的弘昼一再试探她,若非红翡打岔,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这个男人一再为难她,连她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肯满足,她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更不愿与他圆房,但她不敢明着拒绝,以免弘昼又起疑心。 在她看来,红翡来得正是时候,阴差阳错的解了她的围,是以她并未动怒,反倒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当日大婚之际,原主为何不愿与弘昼圆房,不仅弘昼生疑,就连咏舒也觉得怪异。 她突然有些好奇,星彩所说的那位三爷到底是谁,他和原主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渊源?难道原主就是因为这位三爷,才不愿与弘昼圆房吗? 且说弘昼离了宁昭院便直奔凝芳阁而去,路上弘昼询问状况,红翡只道云格格的手被烫伤了。 红翡一脸紧张,晚间还跑到宁昭院来唤他,弘昼还以为烫得很严重,到得凝芳阁才发现,云柔的手背并未起泡,只是红了一片。 一瞧见他,云柔满目讶然,低嗤红翡,“我都说了是小伤,不要惊动五爷,你这丫头怎的又去打搅五爷呢?” “红翡她也是关心你,你莫要责怪于她。”弘昼在旁坐下,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问她可有涂药膏。 云柔摇了摇首,娇声道:“不想涂药,那药膏不好闻,妾身不喜欢呐!” “气味不重要,能消肿即可。”随后弘昼命人将药膏拿来,他亲自来为她涂抹。 云柔忍痛咬唇,轻嘶出声,弘昼温声劝道:“你且忍一忍,很快就好。” 看着他细心为她擦药的情形,云柔心甜如蜜,满心感激,“五爷,您待我真好!” 弘昼抬眼望去,只见她双目含情,面露娇羞之态。 轻抚着她的手指,弘昼笑应道:“你是我的女人,又那么辛苦的为我孕育子嗣,我当然得待你好一些。” 说话间,弘昼问起她的手被烫伤的因由,云柔只道是丫鬟为她端茶,她接茶盏时被烫到的。 弘昼嫌弃嗤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连端茶如此简单之事都做不好,要她何用? 眼瞧着弘昼动了怒,要惩罚丫鬟,云柔忙劝道:“实则此事不怪她,是我大意了,没接稳,才会被烫伤,您就别罚她了。” “你总是这般心软,她害你被烫伤,你还为她说话,她心存侥幸,又怎会尽心侍奉?”弘昼认为不能善罢甘休,云柔反手握住他的手,柔声劝道: “人嘛!难免会有疏漏,哪有不犯错的呢?妾身宽以待人,她们心怀感激,才会更用心待我。五爷,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罚她了,好不好嘛!” 云柔一再的撒娇求情,弘昼不忍拂她的意,也就没再追究丫鬟的责任。 当天晚上,弘昼留在凝芳阁陪伴云柔,但他心里仍在念着咏舒的那件事。 今晚本是要试探咏舒的,关键时刻却被红翡打断,他功亏一篑,没能试出来,着实可惜,只能另择佳机。 这弘昼一走,咏舒乐得自在,晚间又是一场好梦。 次日清晨,她起身更衣,眼下她出不去院子,只能让月禾帮她去后花园给那两株花浇水。 月禾温声应道:“奴婢先给福晋梳妆,而后就去浇水。” 以往都是星彩给她梳发的,咏舒奇道:“星彩呢?怎的没见她?” “今儿个她休假,回家去了。” 是了,前两日星彩还跟她提过,说是家里有事要请休,咏舒浑给忘了。 这院子里也有其他的丫鬟,但咏舒跟她们不熟,对她们不放心,只与月禾、星彩亲近些。 月禾为人谨慎,话少一些,星彩是个开心果,时常说笑逗趣,咏舒很喜欢听她说话,今儿个星彩不在,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好在傍晚时分,星彩终于回来了! 按理说,难得能回家一趟,星彩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她回来时,神情十分凝重,眉宇间难掩忧愁。 咏舒关切询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有事儿你跟我说,莫要自个儿扛。” 星彩紧张的望了望门外,起身去关上房门,而后又请主子进里屋,压低了声道: “福晋,奴婢回家时碰见三爷的长随,他说这是三爷写给您的信,让奴婢转交给您。” 说着星彩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主子。 三爷,又是三爷!眼前的这封信再次勾起了咏舒的好奇心,这位三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9章 三爷的真实身份 咏舒不确定此人的身份,但从星彩之前的那些话里,她可以确认,这位三爷应是原主出阁之前认识的男子, “我已成亲,便不该再与外男私自联络,以免招惹是非。” 星彩面露难色,“奴婢也不愿传信,但那个长随说,他已经在我家守了很多天,为的就是送出这封信,如若信送不到,他会挨罚的。奴婢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冒险一试。福晋您放心看,奴婢去外头守着,您看完烧了便是。” 此乃原主的前尘旧事,咏舒本不该多管,可如今她已经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原主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关于原主的人际关系,她理该有所了解,以后若真遇见紧急状况,她才能从容应对。 犹豫许久,她终是打开了信封。 信纸共有三张,咏舒不敢细看,粗略看了一遍,已大致了解内情。 原来这位三爷是怡亲王胤祥的儿子,名唤弘晈。他与原主相识于寺庙,又与她的兄长相熟,时常借着去找她兄长的由头与她见面。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心属彼此,怎奈清朝有规定,八旗女子必须参加选秀,落选之后才能自由婚配。 弘晈承诺定会娶她为妻,只因他是皇室子弟,且他阿玛怡亲王是雍正帝最信任的兄弟,只要怡亲王开口请求赐婚,待原主选秀之际,雍正帝便会将原主许给弘晈。 怡亲王倒是没拒绝,答应了儿子的请求,弘晈便以为这是板上钉钉之事,肯定能成。 谁曾想,殿选那日,原主竟然被赐婚给了五阿哥弘昼! 弘晈百思不解,质问他阿玛,他阿玛只道圣心难测,皇帝本已答应,却突然变卦,谁也没法子。 婚事没成,他的许诺作废,原主只得被迫嫁于弘昼,弘晈自认对不住原主,担心她误会怨恨,这才想解释清楚。 得知来龙去脉之后,咏舒感慨万千,一对有情之人却因为这绝情的选秀制度而生生分开,着实可惜。 这大抵就是原主不肯与弘昼圆房的原因吧?她心底始终惦念着弘晈,所以才不愿跟弘昼亲近。 此时的咏舒不由庆幸,得亏自己没有保留原主的记忆,如若她也爱着那位三爷,再勉强跟弘昼生活在一起,的确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这封信信息量太大,咏舒不敢多留,直接将信扔进了瑞兽香炉之中,承载着满腔情意的白纸黑字逐渐化为灰烬。 既然天意安排她代替原主活下去,那她只能接受这命运,一步步向前走,不再回望前尘。 瞄见主子出得里屋,星彩好奇问了句,“福晋,三爷跟您说了什么?他可有解释当初赐婚一事的真相?无端端的,皇上为何会变卦呢?” 咏舒摇了摇头,“他没细说,但他约我后日在寺庙初见之地相见,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讲。” “后日?那您去吗?” 咏舒笑提醒,“你莫忘了,我还在被禁足呢!如何出府?” 星彩暗叹自个儿糊涂了,“是哦!您出不去,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咏舒还真没有去细思应对之策,“即使没被禁足,我也不能去赴约,木已成舟,无可改变,再见面又有何用?不过是徒添伤感罢了!若再让五爷知晓,那麻烦就更大了!” “那倒也是,”星彩可是见证了主子和三爷相识相知的经过,她一度认为主子将来肯定会嫁给三爷的,哪料竟会出这样的岔子,主子没能嫁于心仪之人,星彩亦替主子感到可惜,但又无能为力, “唉!只能说您和三爷有缘无分,不过您能放下,也算是好事一桩。” 说到底,咏舒未曾亲身经历过那一段感情,是以她才能轻易放下。如若感受过,刻骨铭心,大抵很难忘却吧!情之一字,到底伤人呐! 打定主意后,咏舒便没去赴约,依旧困在这宁昭院中,琢磨修花田一事。 每到傍晚,后院的侍妾们皆翘首以盼,等待着被五爷眷顾。 采风阁内的丫鬟小榆才从外头归来,绣香忙问她,“打听到了吗?五爷今晚会来吗?” 小榆为难的摇了摇头,“五爷好像去了容格格那儿。” 绣香闻言,眸光顿黯,只因五爷已有七八日没来她这儿了。 实则小榆也不明白,她家格格明明生得很出挑,柳眉琼鼻樱口,连她一个丫鬟瞧着都喜欢,以往五爷时常来这儿的,最近竟是不怎么来了,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眼瞧着格格神情落寞,小榆只得想法子说些趣事,给主子打打岔,“奴婢听说,昨晚五爷本来去了福晋那儿,云格格又差了红翡去请,说是烫伤了手呐!” 失望的绣香转身往屋里走去,顺口应道:“哦?烫得很严重吗?” 小榆摇了摇首,笑嗤道:“皮儿都没破,也没起泡,只是红了一片而已。” 绣香瞬时了悟,“五爷若是再去晚点儿,只怕云格格手上的红痕就该消了。” “可不是嘛!”小榆啧叹道:“她这把戏也太拙劣了些,连着两回从福晋屋里头将五爷抢走,真没把福晋放在眼里啊!咱们福晋也是个性子软的,若换作旁的福晋,早该收拾她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有了五爷的骨肉,才敢如此猖狂,先前她毁了福晋的花,她没受罚,福晋反倒被禁足,可见咱们五爷有多偏爱她。” 说起这事儿,绣香抚了抚自个儿扁平的腹部,暗恨自个儿不争气,但凡她能怀上身孕,五爷也不至于冷落她。 “奴婢还想着,新福晋进门之后能收拾云格格,哪料福晋也是个软柿子,云格格依旧猖狂,没好戏看呐!”小榆颇觉可惜,绣香却认为不能太早下判定, “你错了,这后院哪有什么常胜将军?咱们五爷是个多情的,不定哪天就会有新人进门,云格格便会被抛诸脑后,就像我这般。”绣香顾影自怜,小榆劝她想开些, “格格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奴婢听闻有个寺庙求子很灵验的,改日奴婢陪格格去那儿进香祈福吧!” 眼下她没有旁的法子,也只能祈求神佛保佑了。 她们都在期待着弘昼过来,咏舒却不期待,只因他一直不肯答应修花田,对咏舒而言,他没什么用处,还是不来为妙。 然而弘昼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故意与她作对似的,次日傍晚竟又来了宁昭院。 却不知他今日来此又有什么目的,该不会又想试探她吧? 为防他胡来,晚膳时分,咏舒特地命人上了两壶酒,决定给他灌酒,只要将他灌醉,那他应该就不会再像那晚那般欺负她了吧? 第10章 你喜欢谁? 打着这样的主意,用膳之际,咏舒一个劲儿的给他斟酒,弘昼自是不愿独饮,要求她一起共饮。 在现代时,咏舒不常喝酒,偶尔喝一回,倒也没醉过,她想着女人的酒量大都比男人好一些,便答应陪他同饮。 人皆道美酒香醇,然而咏舒不懂酒,她实在品不出这酒哪里香,在她的感知里,酒入腹只有辛辣之感,并不好受,但为了能灌醉弘昼,她还是勉为其难的陪他继续喝下去。 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这第二壶酒尚未用罢,她便开始头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以手支额的她眸眼半阖,似是有些撑不住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见状,弘昼认为时机成熟,顺势询问,“你可有喜欢之人?” 迷离的星眸微转,咏舒点了点头,“有啊!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星彩与月禾皆诚心待我,我就很喜欢她们呀!” “那弘昼呢?你对他印象如何?”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发出提问,咏舒并未察觉异常,十分中肯的评价了一句, “他腿长,脖子以下全是腿!芝兰玉树,走起路来一派潇然之态。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似很深情,惯会哄女人,殊不知,桃花眼的男人大都薄情,不值得托付。” 她刚开口之时,弘昼面色如常,听到后来,他眉心微跳,桃花眸缓缓眯起,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悦, “桃花眼怎么了?天生父母给的,无法择选,这也有错?” 迷糊的咏舒笑嗤道:“我说的是弘昼,又没说你,你生什么气呀!” 看来她真的是喝醉了,居然连他是谁都分不清。为继续套她的话,弘昼强忍着不满,再次询问,“你喜欢他吗?” 红唇微努,咏舒摇头啧叹,“他这个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辨是非。旁人偷剪我的花,他不训责那个侍妾,反倒怪我太小气,说侍妾有身孕,我不该计较。 照他这么说,有人偷拿他的银钱,他是不是也不该计较?计较了那便是小气,毕竟那小偷穷啊!谁穷谁有理,谁弱谁有理!” 弘昼想反驳,竟是无言以对,但听她又抱怨道: “他断案不公也就罢了,我懒得与他计较,打算在自个儿院中修建花田,他竟然以破风水为由给拒绝了!种花跟风水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说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故意为难我?” 干咳了一声,弘昼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咏舒越想越觉委屈,又给自个儿斟了一杯。 她一直执着于修花田,不禁令弘昼心生好奇,“为何要修花田,那些花到底有什么好?竟令你如此在乎?” 当然是因为那些花有神奇的功效啊!但这话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极有可能被有心人觊觎,她就更难保住那些花了。 思及此,咏舒灵机一动,打起了太极,“你想知道啊?那你帮我修花田,修好我就告诉你,为何要种花。” 居然还卖关子?“你先说,说完我就给你修。” 这种鬼话,即使她醉了都不能信,“你当我傻呀?万一我说了,你又反悔怎么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弘昼哄她说实话,咏舒却不上当,“人心隔肚皮,我跟你不熟,哪晓得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我是你男人,你居然说跟我不熟?”弘昼正待训责于她,却见她已歪倒在桌前,阖上了眸子,醉得厉害。 无奈的弘昼只得将她抱起,往里屋走去。 他将人放于帐中,正待脱手,她竟抬臂紧圈住他的脖颈,不肯撒手,蹙眉不满的轻哼着, “别把我扔地上,我不睡地。” “这是床,你的床。” 轻哦了一声,她这才松开了手,自始至终她都没睁眼,一躺下便开始扯自个儿领口的盘扣,嘤声抱怨着,“热,好热!” 她胡乱扯了半晌也扯不开,弘昼只好亲自帮她解。 那晚他让咏舒服侍他更衣,今晚竟是轮到他来给她解扣子。 解罢外裳,她依旧嫌热,又开始扯中衣。弘昼只好继续帮她,然而这中衣一滑落,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流畅的锁骨和肩侧的两根细带,白与绯交相辉映,使得人眸光下移,不自觉的想要探索这抹绯红牡丹下到底藏着怎样的高峰峡谷…… 弘昼不自觉的抬指,想去解她颈后的细带,迷糊的咏舒翻了个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抱在怀中。 盛夏的屋内盛着冰块,周遭一片沁凉,却有一丝温热自她掌纹间传至他指间,惹得他莫名热燥。 咏舒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危险,她的口中还在轻声嘀咕着,“修花田,我要修花田。” 弘昼顿时黑了脸,“除了这几个字,你就不会说些旁的?” 咏舒直觉眼皮很重,想睁开都难,头痛眼痛的她含糊改口,“弘昼是个大坏蛋,不许我修花田,大坏蛋!” 她那红润的檀口一开一合,不断的诉说着对他的不满。见此状,弘昼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那股邪火,顺势欺身而就, “爷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坏!” 话音未落,他已然俯首噙住她的唇瓣! 唇间突如其来的温热使得咏舒觉得很不适,她不满的轻哼着,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他却稳如泰山,她根本无法撼动。 呼吸急促的她拼力偏过头去,他却仍旧不放过她,柔软的唇瓣在她颈间摩挲,一如火把,一路燃烧,烧得她浑身滚烫,难耐的轻嗯了一声,只觉自个儿陷入一张巨网,不断的往下坠落,她想抓住些什么,周围皆是虚空,什么都抓不到…… 第11章 这就圆房了? 一夜疲惫,醒来的咏舒头疼欲裂,她努力的回想着昨夜的情形,场景太过混乱,一时间有些捋不清。依稀记得好似弘昼来过,两人还饮了酒,后来…… 后来她好像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竟是毫无印象! 恰在此时,星彩进来送水,咏舒忙完她,“昨晚弘昼来过?” 星彩笑应道:“是啊!福晋您真的喝多了,居然连这事儿都不记得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醉后之事,“那他何时离开的?” “今晨才走的啊!五爷要入宫上朝,就早早起身了。” 今早才走?也就是说,他昨晚在此留宿了? 惊诧的咏舒揭开被角,看了看只穿着抹腹的自个儿,面色登时变得通红, “我这衣裳怎么回事?你给我解的?” 星彩以指掩唇,笑得意味深长,“奴婢倒是想帮忙,但是五爷不许啊!您喝醉之后,他亲自抱您回房,不许任何人打搅。” “所以这衣裳,是他给我解的?”意识到这一点,咏舒懊悔不已,她明明是想灌醉弘昼的,怎的到了反把自个儿搭了进去? 星彩嘻滋滋笑应,“那肯定是五爷侍奉您宽衣的,恭喜福晋与五爷圆房!” 真的圆房了吗?为何咏舒毫无印象啊!“我都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兴许他只是单纯的在这儿睡了一觉?” “若换做旁人,兴许有这个可能,但五爷嘛!”星彩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奴婢瞧他不像是单纯之人。” 尽管星彩这么说,咏舒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认为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 进门的月禾只道这事儿很容易判定,看看褥子就知道了。 咏舒暗叹自个儿糊涂了,她赶忙下帐穿鞋,而后揭开锦被,定睛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居然有落红!” 也就是说,昨晚她和弘昼……真的圆了房?“他居然趁我喝醉,趁人之危!” 星彩忍不住提醒道:“福晋,您和五爷已是夫妻,圆房是迟早的事。” 话虽如此,但这事儿太过突然,咏舒终归难以接受,内心一片凌乱,“至少得在我清醒的时候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圆房了?” 咏舒越想越难过,细心的月禾发现主子的身后好像也有一丝血迹,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福晋,您是不是来了月事?”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咏舒,咏舒仔细回想,好像月事就在这几天。窘迫的她赶忙清洗更衣,星彩则将脏了的被褥拿走,重新再铺新被褥。 收拾干净之后,咏舒终于松了口气,“那也就是说,被褥上的血迹可能不是落红,而是月事的缘故?” 月禾仔细分析着,看主子这情形,她这月事应该是半夜才来的,所以现下仍不能确定,她和五爷究竟是否圆房。 星彩却觉这事儿很简单,没什么可苦恼的,“待五爷回来,一问便知。”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嘛!”咏舒可不想跟弘昼讨论如此悄密之事。 迟疑了好一会儿,月禾才小声道了句,“奴婢听那些嬷嬷说,第一回会很痛的,福晋您可有觉得酸痛不适?” 捏了捏眉心,咏舒如实道:“除了头疼之外,没有其他疼痛的感觉。” 星彩不认为这是判定标准,“这种事因人而异,奴婢也曾听闻,有些人第一回不怎么疼的。” 主仆几人猜来猜去,始终没能判定个结果出来。 咏舒想不通透,只好先去洗漱。 梳妆之际,眼尖的星彩一眼便看到福晋的颈间有红痕,不由惊呼出声, “这肯定是五爷留下的痕迹,看来奴婢没说错,五爷这人怎么可能单纯的只睡觉,不占便宜呢?” 红痕的出现再一次证明,昨夜的两人定然发生了些什么,但到底进展到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不止咏舒的颈间有红痕,就连弘昼也未能幸免。 下朝出宫之际,弘历发现老五的颈间有一片红痕,顺口问道:“你这颈间怎的这么红?” 弘昼这才回想起昨夜的那一幕,他正在她颈间描摹一朵朵红莲时,不满的她竟然偏头在他颈间狠咬了一口! 今晨他并未照镜子,谁成想,这颈间的痕迹居然没消,还被他四哥给瞧见了! 干咳一声,弘昼借口说是被蚊虫叮咬。 弘历不由啧叹,“这么大的蚊虫,居然能咬出牙印来!” 这也是弘昼始料未及的,他后院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敢咬他的,也就咏舒这般大胆! 当时的确有些痛,他本想说她两句,但她醉得厉害,他说了也是白说,也就没废话,抽空合该好好教训她才是! 凝芳阁的云柔正在吃燕窝,听闻此事,她秀眉紧拧,当即撂下手中的勺子, “什么?五爷昨晚居然去了宁昭院,今早才走?那他岂不是已经跟福晋圆了房?” 红翡不敢应声,猜测应该是这样。 云柔之所以不怕福晋,正是因为他二人成亲两个多月一直未圆房,云柔认定弘昼不喜欢福晋,所以才敢为所欲为,可如今,弘昼居然跟福晋圆房了! 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云柔百思不解,红翡为安慰主子,兀自猜测道: “福晋凶悍不通情理,五爷不可能喜欢她的,八成是福晋使计勾引五爷,五爷一时没能把控住,这才中了她的招儿。” 是啊!福晋那么迂腐之人,只会呛人,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定然不得五爷欢心。 这般安慰自己,云柔才稍稍好受些,遂嘱咐红翡到后厨交代一声,多备些晚膳。 按照惯例,只要前一天五爷去了别人那儿,第二天必定会来陪她,是以她才会做此安排,等着五爷的到来。 然而直等到酉时,也没见五爷的身影,云柔不免有些焦急,随即差红翡去打听,五爷是否回府,去了何处。 第12章 和离? 红翡出去向小太监们打听了一转儿,而后回凝芳阁禀报,“格格,他们说五爷回来了,但换了身衣裳又出府去了,估摸着是有应酬,可能不会在府中用膳。” 应酬无所谓,只要他不是又去了宁昭院就好。云柔暂松一口气,想着他应酬之后应该就会来这儿吧! 用罢晚膳后,她先行洗漱,而后入帐继续等待,等着等着,她竟是睡着了! 睡到半夜,云柔被渴醒,发现帐边空空如也,并没有弘昼的身影。 这都快子时了,五爷还没回来吗? 不放心的云柔扬声呼唤着红翡,红翡正在打瞌睡,闻听主子呼唤,她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进里屋, “格格,您醒了!可是口渴了?” 红翡给她倒了盏热茶,她却摆了摆手,“五爷呢?他还没回府吗?” 红翡面露难色,半晌没言语,云柔见状不禁生了疑心,“他该不会又去宁昭院了吧?” 主子已然猜出,红翡不便隐瞒,只得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等了一夜竟是一场空,云柔气急败坏,抓起枕头往地面上扔,愤声怨怪,“昨儿个才去过,今日又去,他竟对福晋开始上心了吗?” 红翡不以为然,“格格您有身孕呀!而且您最早入府,与五爷感情深厚,福晋什么都没有,她如何比得过您呢?” “可若五爷一直去宁昭院,福晋迟早会有身孕的,到时我的地位便不保了!”云柔忧心忡忡,遂命红翡再去一趟宁昭院,把五爷给请回来。 红翡顿感为难,“啊?还去请呀?这都第三回了,五爷会不会不高兴呀?” “就拿孩子说事儿,五爷最在乎的便是这个孩子。”云柔坚持让她去请,红翡不敢违抗,只得应承照做。 夏日的夜风仍旧有一丝凉意,红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抱着臂膀加快了步伐,往宁昭院走去,心里却是没底。 毕竟这都三更半夜了,兴许五爷已然歇下,这会子去请人,万一五爷动怒,训责于她,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主子吩咐,她不能不从,红翡暗叹做丫鬟真真是两面受气,敢怒不敢言啊! 云柔只盼着弘昼去她那儿,咏舒却是一点儿都不期盼,因着今日来了月事,不大舒坦,是以今晚她入睡的极早。 弘昼应酬过罢,回府之际,小进子以为五爷要去凝芳阁,孰料他竟直接转向去了宁昭院! 沐浴过后,弘昼这才去往里屋,行至帐边,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一副佳人侧躺入梦图。 咏舒怕热,是以只将薄毯搭于腹部,而她雪白的长臂则显于外侧,更令弘昼讶异的是,夜间的她穿的并非寻常女人所穿的抹腹,而是肩侧缀有两根细带的黑缎裙子,那裙子很短,连膝盖都遮不住,且她也没穿长裤,两条长腿赫然叠搭,那姿态,尽显妩媚风情! 他从不知晓,古板软弱的福晋在自个儿的寝房中竟会有如此奇特大胆的穿着! 这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就连颜色也独特,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敢穿黑缎,黑色原本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然而这裙子穿在她身上竟平添一丝魅惑之感…… 弘昼在帐边坐下,反手在她腰线间轻轻滑动着,然而力度越轻,人的感知越敏锐。 察觉到异样感,咏舒瞬时惊醒,睁眸便见帐边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吓得她惊呼出声! 待看清来人的身影,咏舒顿感懊丧,兀自念叨着,“怎的又是弘昼?难道我还在梦里,还没醒过来?” 这话成功勾起了弘昼的好奇心,“哦?梦见我什么?”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至她耳膜,此时的咏舒已然确定,眼前的弘昼是真实的场景,并非梦境,但方才的话已然道出口,她干脆顺水推舟,继续假装还没清醒的模样,含糊应道: “我梦见自个儿擅自做主,悄悄砸了西边的地砖,修建花田,种满了花苗,被你发现后,你说我坏了这府邸的风水,下令拔掉所有的花,还说要与我和离!”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探他的底线,看他对私自修花田一事是何反应。 听罢她所描述的梦境,弘昼只觉可笑,“爷在你心里就是那么蛮不讲理之人?” 轻叹一声,咏舒红着眼,佯装伤感地道:“实则也不算蛮不讲理,我觉得五爷还挺通情达理的,毕竟我不太适合这里,和离对我而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乍闻此言,弘昼面色顿沉,“怎的?嫁给爷委屈你了?你竟然做梦都想和离?” 就猜他会生气,咏舒也不惊慌,眼底噙着泪,伪装出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 “我入府两个多月,至今未圆房,可见五爷很讨厌我,认为我不配做你的福晋,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呀!既然五爷不喜欢我,我也不愿一直霸占着福晋的位置,倒不如让五爷休了我,您才好娶心仪之人为福晋。” 他看中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他已经感受不到,何谓心仪之人,“若有看顺眼的姑娘,爷直接带回府中做妾即可,碍不着你的位置,你只管做好你的门面便是,无需操那份闲心!” 她刻意说出那番话,实则是想试探弘昼,看两人昨晚到底有没有圆房,然而他的回答避重就轻,她还是没能探出真相来。 无奈的她只好换一种方式,“我酒量太浅,没几杯便不省人事,却不知昨晚我醉后可有失仪之处?还请五爷多多包涵。” 咏舒之言成功勾起了弘昼的回忆,“昨夜的你的确很失仪,入帐后一直搂着爷不撒手,还在我耳畔说悄悄话……” 说话间,他唇角微勾,看向她的眼神难掩戏谑,他故意只将话说一半,惹得咏舒又羞又窘,双颊瞬时染飞霞, “我跟你说了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不许撒谎!” 第13章 弘昼的抉择 神明?弘昼从来不信这个,张口便来,“你说……想与我圆房。” 即使喝醉了,咏舒也始终相信自个儿的人品和酒品,“胡说,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打量着她面色涨红的羞窘模样,弘昼继续说道:“你还说很热,让我替你宽衣解带。” 越来越夸张了,咏舒斩钉截铁地否认,“我绝不可能说这种话的,你不要诬陷我!” “那么你的衣裳是如何开解的?即便你不信我,也该问过你的丫鬟,是她们替你解的吗?” 这事儿她还真向星彩求证过,虽是事实,但肯定是被他扭曲过的,“那也只会是你主动解的,绝不会是我求你解的。” 桃花眸微弯,弘昼无谓一笑,“反正是夫妻,谁主动又有什么所谓?” 问了半晌都说不到重点,咏舒心焦不已,再不委婉,直白询问,“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我可有圆房?” 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弘昼欺身凑近,凝着她的眸子,抬指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孤男寡女躺在一起,若说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 听他这话音,似乎真的是圆房了!得知真相后,咏舒的脑袋轰然而炸,愤声怒斥,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昨晚我来了月事,你居然还欺负我?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就是在质疑他的能力,“我若真欺负你,你今日还能下得了帐?” 这模棱两可的一句使得咏舒又动摇了,“所以到底有没有圆房,你能不能给句准话?” 欣赏着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弘昼反倒优哉游哉,气定神闲的反问,“你希望我跟你圆房吗?” 他爱打太极,她便再把问题推还给他,“五爷不是说了吗?你才是一家之主,我的意愿不重要。” “爷就想听听你的意愿。” 她的意愿那么明显,他这就是明知故问! 正当咏舒琢磨着如何敷衍时,忽闻外头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五爷,云格格忽觉腹痛,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劳烦五爷去瞧瞧吧!” 咏舒从未觉得红翡的声音如此亲切,只要红翡来请,弘昼肯定会离开,咏舒心下暗喜,心道自个儿终于得救了! 弘昼倒是直起了身子,但他坐于帐边,英眉紧皱,并无起身之意。 正所谓事不过三,这已经是云柔第三回来宁昭院请他了,联想到前两回的场景,弘昼再无关切,只余不耐, “爷在凝芳阁时没见她不舒坦,回回一到宁昭院她就手痛腹痛,浑身难受!不舒坦就去请大夫,爷去了又能如何?还能替她痛不成?” 屋外的红翡听出五爷动了怒,她吓得心肝直颤,再不敢啰嗦,慌忙请罪,“是奴婢糊涂,思虑不周,还请五爷见谅!奴婢这就走,不打搅五爷休息。” 仓惶往回走的红翡不由放慢了脚步,这边才被五爷训过,若是回去如实禀报,只怕云格格又要发火,然而云格格还在等她的消息,她不能不回啊! 目睹这一幕的咏舒亦觉怪异,这场景怎的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瞄见她那满目疑惑的眼神,弘昼反倒觉得她不正常,“我留下来陪你,你好像不大高兴。” 她若说不高兴,弘昼又该你怀疑她了,心思百转间,咏舒半真半假地道出心底的疑惑,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是一直都偏宠云格格,对她百般维护吗?听闻她不舒坦,你应该立即赶过去才是,为何会拒绝?” “她怀胎的确辛苦,偶尔撒娇任性,我也可以由着她,但若一直拿身孕来威胁胡闹,几次三番在夜间搅和,爷便无法容忍了!” 咏舒还以为弘昼对云格格的感情很不一般,今日方知,不过如此,他最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这样的男人,没有真心,所有的女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一时的兴致而已。 早早的看清一个人,倒也算是幸事一桩。 说了这么多话,她有些口渴,随即掀开薄毯起身下帐去倒茶。 她那一袭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和肩侧,秀美的蝴蝶骨在青丝之间若隐若现,黑缎裙不松不紧,却在走动间巧妙的勾勒出佳人的姣好曲线。 咏舒并未意识到不妥,直至她饮下半盏茶,回身之际,这才发现弘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放肆而直白的打量着她,眼中既有欣赏,又夹杂着一丝质疑, “你一直都是这么穿的?谁教你穿这种奇装异服?为何不穿长裤?” “我这人怕热,夏季穿长裤捂得难受,穿裙子舒适又凉快,有何不可?”或许古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裙子,但在咏舒看来,寝房是她的私人空间,除却两个贴身丫鬟之外,其他人都得止步,是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弘昼却是板着一张脸,义正言辞地嗤道:“有伤风化!” 经过几个回合的切磋,咏舒已然看出弘昼是个爱听软话的,是以她不打算回怼,决定伪装柔弱, “我可是为了五爷才精心设计了这条裙子,本以为会让您眼前一亮,没想到您居然觉得不好看,那我岂不是白费心思?” 说到后来,她低垂着眼睫,轻声抽泣着,一副楚楚可怜且羞窘无地自容的模样,惹得弘昼心念大动,抬手将无助的人儿捞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没说不好看,只是太过奇特,我从未见过女人穿黑裙。” 猝不及防的咏舒就这般跌坐在他怀里,她想挣开,却被他搂得更紧,他的眸间似是窜起了火焰,大掌不自觉的抚向她的裙摆。 突如其来的温热感使得咏舒一个激灵,她当即伸手按住他的手背,颤声提醒, “五爷,我来月事了,不大方便。” 他的眸光变得幽暗,呼吸明显沉哑,“既是不方便,为何要穿成这样故意勾我?” 天地良心,她可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晓得您今晚会来。” 轻掐了一把柳腰,弘昼打量她的眼神难掩不满,“既不晓得,你还穿成这样,想让谁看?” 红唇微努,咏舒佯装不悦地娇哼道:“我孤芳自赏,不可以吗?” 弘昼抬指轻抚她脸颊,指腹间一片柔滑,“孤芳自赏多无趣,唯有男人的欣赏和滋养,才能让女人花开得更美艳!” 佳人在怀,血气方刚的男人自是难以把控,他俯首凑近她唇边,却被她抬指挡唇, “哎---你又忘了,今儿个不合时宜,你合该老实一些,莫要纵火自焚!” 弘昼在她唇边狠啄了一口,“不许吃肉,还不准喝口汤?” 他认为这是两码事,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得住,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怀中的佳人双颊绯红,不满的轻呜着,她就像是一把烈火,轻易就将他给燃烧! 第14章 弘昼的煎熬 待他悬崖勒马之际,心火早已燎原,煎熬的到底还是他自己。 偏她今日不方便,无奈的弘昼只得将其松开,下帐洗了把脸,又倒了两杯茶喝下,试图压下那团不断升腾的火焰。 见此状,咏舒掩唇轻笑,“事先我可是提醒过,让你悠着点儿,你偏不听,这会子晓得难受了吧?” 见不得她幸灾乐祸,弘昼桃花眸微眯,肃声警示,“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便可解了这煎熬。” 她若敢说不信,估摸着他会立马来证明,咏舒才不给他这个机会,点头如捣蒜, “我信,不过五爷一向怜香惜玉,应该不会乱来吧?这样很伤身的。” 他自是不会乱来,无非就是吓唬她而已,“圆房可是大事,不该这般将就。待你月事结束之后再说,我自当给你一个美好而难忘的夜晚。” 听他这意思,似乎真的打算与她圆房了! 咏舒忽然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初她讨好弘昼,只是为了修建花田,不再被妾室欺负,可她尝试过提了几回请求,皆被他无情拒绝。今晚她也曾用梦境暗示,但他并未表态。 若是提得太过频繁,只怕会惹他反感,但若不提,那她的心愿又该如何实现? 再过半个月,她就可以在空间里领第三颗花苗了,到时花苗又该种在哪里呢? 心事重重的她半晌不说话,弘昼问她在想些什么,咏舒勉笑打岔,“我在想,这都后半夜,该歇了,五爷是打算歇这儿,还是去其他侍妾那儿?” 原本这种情况下,他是该去旁处的,但今晚她这身裙子成功吸引了他的目光,以致于弘昼没了其他想法,只想继续留在此地。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明言,弘昼义正言辞地道: “大半夜的,我从你这儿离开,再去别的女人那儿,你颜面何存?明儿个她们又该议论纷纷了。” 咏舒心道:上回你走的时候可没考虑过我的颜面! 但她只敢腹诽,不敢明言,面上堆笑,感激道:“多谢五爷为我考量,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担心你不好受。要不一个睡帐,一个睡榻吧?离得远一些,你也不至于太难捱。” 她是考虑到弘昼年轻气盛,容易心猿意马,才好意提出这个法子,然而弘昼定要证明他是个有定力的,坚持要同她在帐中共枕。 既然他不介意,那就一起睡呗!咏舒困顿不已,她翻身朝里,躺下没多会子便进入了梦乡,即使身边有个陌生男人,她也没太当回事。 可怜弘昼在她身侧,看着她那姣好的身姿,闻着她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只能去榻上,这才勉强定住了心神。 这后半夜,咏舒睡得还算踏实,云柔却是睡不着,只因今晚红翡居然没将五爷给请来!这样的情形着实出乎云柔的预料。 她一直以为孩子是她手中最大的牌,以为弘昼十分重视她和孩子,哪料他宁愿留在宁昭院,都不愿来陪她,着实伤了她的心! 红翡劝她勿忧,“今晚五爷出去应酬,许是喝高了,醉得厉害,所以才忽略了奴婢的话,待明日五爷醒来,他便会来看望您的。” 云柔却觉得这是借口,“喝高了为何不来我这儿,偏要去宁昭院?” 明摆着的事儿,主子还要明知故问,红翡困得厉害,还得继续说好话哄劝,“这男人嘛!血气方刚,会有念想再正常不过,五爷可能顾及您身子不便,所以才去了福晋那儿。” 若是别的侍妾也就罢了,偏偏是福晋,云柔难免忧心,“我才与福晋闹过矛盾,她若得了宠,定然会在五爷那儿吹枕边风,说我的坏话!” 红翡却认为五爷的心从未定过,“五爷也就是图个新鲜而已,等新鲜劲儿过了,他还会回凝芳阁的。” 尽管红翡一再安慰她,不要太当回事,但云柔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五爷这只风筝就收不回来了! 在五爷没有动心之前,她得想法子让五爷厌弃福晋才是,然而该怎么做,她得从长计议…… 一夜无话,次日鸡鸣时分,咏舒还在睡梦中,却被星彩那兴奋的声音给吵醒,“福晋,福晋!咱们院门口的侍卫被撤了!” 只这一句,成功消解了她的困意,咏舒立即睁眼坐起身来,“是吗?一个都没有了?” 喜滋滋的星彩点头连连,“两个都走了,这是不是代表着您被解禁了啊?” 先前弘昼还说要禁足一个月的,眼下才十几天,这就解禁了吗?咏舒生怕星彩弄错了,她赶忙下帐更衣,亲自往外走去,行至院门口,果然没见侍卫的踪影。 她尝试着走出院子,往外走了几步,并无人拦她。看来这是真的解禁了啊! 随行的星彩忙提醒道:“福晋,您还没梳妆呢!先梳妆再出去也不迟。” 咏舒这一高兴,只顾想着要去后花园看花,竟连梳发都给忘了,经星彩提醒,她才察觉自个儿还散着长发,当即又拐了回去。 梳妆过后,咏舒连朝食都顾不得用,兴高采烈的去往后花园。 她已有半个月没去过,平日里都是月禾在照料,也不晓得那两株花长得如何了。 星彩不由慨叹,“福晋您和五爷才圆房,这就解了禁,看来还是五爷的恩宠最管用啊!” 咏舒低声道:“甭瞎说,我问过他了,前晚并未圆房。” 星彩最是乐观,凡事总往好处去想,“没圆房就解禁,可见五爷对您有好感,这可是好兆头啊!” 解禁虽然令人高兴,但咏舒最在乎的还是花田,“什么时候他肯让我修花田,那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禁足已解,花田还会远吗?待您月事结束,和五爷圆了房,到时五爷肯定对您百依百顺!” 星彩认为福晋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咏舒却不敢对弘昼报什么希望, “他需要的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他可不喜欢被人拿捏。昨儿个云格格借口腹痛来请他,他都没去,由此可见,多情之人最是凉薄啊!” “那是因为云格格没眼力见,屡次半夜来请人,再怎么好脾气的人都会厌烦的。” 弘昼的心思太深,咏舒懒得去琢磨,有这功夫,还不如琢磨她的花呢! 到得奇珍苑,咏舒惊喜的发现那株罗德斯已经开始发新芽了,而那颗果汁也快复花了。 平日里月禾浇水倒是及时,但她不懂如何修剪花枝,还得咏舒亲自动手,将一些细枝和盲芽剪掉。 星彩不明所以,“福晋,这些枝叶才发芽呢!为何要剪啊?” “因为它在植株的底部和内部,照不到日光,即使长大了,只会白白汲取整个植株的养分,花苞打不开,倒不如及时修剪,好让养分都供给给顶端和外侧的花蕾,才能开出更大更美的花朵来。” 咏舒修剪的仔细,讲的那些词,星彩听不大懂,但她觉得只要是主子说的,肯定就是对的! 修剪过花枝之后,咏舒又将提前备好的鸡蛋碎壳均匀的洒在植株周围的土壤中。 星彩想帮忙,她却不让代劳。对于养花人而言,亲自侍弄花草,即使辛苦,却也乐在其中。 照料好两株花之后,咏舒这才继续前行,继续到园子里转悠。 不远处的亭中坐着两位侍妾,她本不打算过去,然而其中的一位绿裳侍妾已然瞧见了她,主动起身向她打招呼,“妾身给福晋请安。” 早前侍妾们曾给她请过安,是以咏舒对她们略有印象,依稀记得这位绿裳侍妾名唤绣香,人称香格格。 咏舒无可躲避,只得向亭中走去,绣香依礼福身,请她坐下品茶,另一位粉裳侍妾故作讶然的惊呼道: “福晋稀客啊!妾身许久没见到您的身影了呢!” 如若咏舒没记错的话,这粉裳女子应该是白格格。 众人皆知福晋是被禁足,但绣香不会傻得直言,只说福晋是在养病,“听闻福晋身子不适,最近可有好转?” 白格格却明知故问,“原来福晋是身子不适吗?可妾身怎的听人说福晋是被禁足了呀?” 咏舒闻言,面色顿僵! 第15章 女人间的好戏 眼看福晋面色不愈,绣香打岔道:“府中之人惯爱传闲话,三人成虎,无中生有,当不得真。” 绣香打算说旁的,白格格却一直揪着此事不放,“我没瞎说,她们都是这么说的,福晋,您是如何惹五爷动怒的?劳烦您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长个教训不是?” 白格格有一对儿梨涡,笑起来很甜美,然而她的话却句句带刺。咏舒微微一笑,尴尬而不失礼貌, “惹人动怒还不简单?就像你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绣香一再打岔,白格格还是固执追问,眼下她被福晋揶揄,绣香也懒得替她说话,白格格红唇微撇,一脸无辜, “妾身只是好奇嘛!我这人说话直白,但是绝对没有坏心的。” 这种人,不是真蠢,便是装傻,咏舒不意与后院侍妾闹矛盾,但若有人冒犯她,她绝不会忍气吞声, “说得好听些,叫直言不讳,说难听些,便是没脑子!我是否禁足,为何禁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侍妾,凭什么管福晋的闲事?” 白格格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妾身只是关心您嘛!福晋若是妄度君子之腹,那可就寒了妾身的心呀!”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咏舒是小人咯!白格格变本加厉,并无收敛之意,咏舒小山眉微凛, “恕我孤陋寡闻,这戏子出身的,还能自称君子吗?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咏舒来自现代,她认为每个行业的人都值得尊敬,她本不愿拿别人的出身说事儿,但如白格格这般一再挑衅,耀武扬威的,她也没必要与之客气! 白格格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她是戏子,福晋突然拿她的身份说事儿,她脸色瞬变,一阵红一阵白,愣是说不出反驳之词。 她侧眸望向绣香,期待着绣香能为她说句话,绣香早就提醒过她,不要跟福晋作对,她偏不听,现下被福晋奚落,那也是她自找的,绣香断然不会去掺和此事。 好巧不巧,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白格格说的是事实,福晋您何必恼羞成怒?” 听出是云格格的声音,咏舒连回首都懒得,白格格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笑逐颜开,立马起身让座, “云姐姐你有了身孕,不宜久站,赶快坐下歇一歇。” 云柔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顺势坐下,目光一直落在福晋身上。 半月不见,福晋的气色似乎比以往好了许多,云柔心下暗恨,果然有了男人的滋养就是不一样啊! 初进府时,她一副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如今气色一好,容貌瞧着都秀丽了几分。 云柔心下本就有火,难得白格格挑事儿,云柔佯装好意的解释道: “先前我与福晋闹了些矛盾,福晋顶撞五爷,五爷一气之下这才将福晋禁足,原本只是件小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禁足只能证明弘昼不分青红皂白,咏舒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云柔喜欢提旧事,那她就当着众人的面儿跟云柔算一算旧账, “我打你一耳光,的确不算大事,现在妹妹的脸还疼吗?往后可别再偷鸡摸狗了,否则我这暴脾气一上来,只怕又控制不住要对你动手。” 被福晋当众说做贼,云柔只觉没面子,薄唇紧抿的她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避重就轻的说辞, “脾气冲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五爷最不喜欢女人跟他耍脾气,您对我动手那事儿,五爷恼得很,说是定要将您禁足一个月,若非我一再向五爷求情,五爷又怎会这么快就放您出来呢?” 不就是炫耀嘛!谁还不会呀!咏舒不屑笑嗤,“妹妹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五爷这两日都在宁昭院,未曾去过凝芳阁,却不知妹妹是如何跟五爷求情的?” 不甘落下风,云柔逞强道:“福晋怎知白日里五爷没去凝芳阁呢?我一片好心,为你说话,你竟丝毫不感激,那我岂不是白费心思?” 猫哭耗子假慈悲!咏舒反噎道:“妹妹还是在家安胎为妙,少管闲事,少出来走动,以免夜里又腹痛,打搅五爷休息。” 被奚落的云柔面色顿沉,她正待反驳,却见福晋已然站起身来,“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眼瞧着福晋已然离开,绣香也不愿再留下,借口说要回去喝药,顺势离了后花园。 待她们走远后,白格格煽风点火,“云姐姐,这福晋肯定是嫉妒您得五爷宠爱,视您为眼中钉呢!您可得小心一些,别着了她的道儿。” 云柔心下恼火,面上还要装作不屑一顾的模样,高傲扬首,“嫉妒我的人可多了,她算老几?待她有了身孕,再来我跟前炫耀吧!” 白格格奉承道:“云姐姐说得极是,即便她是福晋又如何?没有孩子,她便没有倚仗,终究比不过您。” 云柔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今日在后花园遇见福晋,着实令她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弘昼居然这么快就将其解禁,这样的境况使得她越发有危机感,心底暗自盘算着,究竟该如何才能让五爷厌弃福晋…… 回去的路上,星彩生怕主子生气,还劝她不要放在心上,咏舒无谓一笑,“后院女人多,是非也多,口舌之争而已,我犯不着与她们置气,反正咱也没落下风,该生气的是她们才对。” 主子心胸开阔,不会钻牛角尖,星彩也就放心了。 当天晚上,弘昼并未去宁昭院,咏舒猜测是因为她来了月事,无法圆房,是以弘昼才不愿过来,在他看来,不能行房,大抵便是浪费了良辰吧? 男人就是这般现实,好在咏舒并不在乎他,也就不介意他到底来不来。 凝芳阁中,云柔苦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下人给弘昼请安的声音。 闻声,她立即给红翡使眼色,会意的红翡当即提裙跪了下来。 弘昼进得里屋,便见红翡正跪在地上,遂问她犯了什么错。 红翡低眉不敢吭声,云柔指着她忿然怒斥, “昨儿个半夜我突然腹痛,让她去请大夫,临走之前我特地嘱咐她,千万不要打搅五爷,只请大夫即可,哪晓得她竟然不顾我的嘱托,又去宁昭院找您。这丫头几次三番逆我之意,我竟是管不住她,倒不如将她打发了去!” 这情景似曾相识,弘昼依稀记得,好像上回她的手指被烫伤,也是闹了这么一出。 再者说,这事儿都过去一整天了,云柔若真想打发红翡,何须等到晚上?白日里便可将人撵走,偏等到他来的时候再说这番话,还真是巧合啊! 第16章 今晚圆房 若搁以往,弘昼还会为红翡说句话,但这样的把戏见多了,他再无耐心,懒得废话, “她是你带进来的人,你想怎么处置可随意,无需与我商议。” 弘昼对女人一向心软,今儿个居然没为红翡说话?这情形出乎云柔的预料,她竟不知该如何下台了! 红翡本是配合主子做戏,一看五爷不帮他说话,她顿感不妙,立马磕头求饶, “奴婢只是胆小,担心格格出了什么事,五爷会怪奴婢没有及时上报,这才自作主张去请五爷,还请五爷看在奴婢忠心为主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回吧!” 弘昼转过身去,冷嗤道:“跟爷说作甚?罚你的是你主子,又不是爷!” 红翡赶忙挪跪至云格格身前,再次求情,“格格,奴婢不是有心违令,实在是担心您啊!还请格格开恩,不要赶走奴婢,往后奴婢定然听您的吩咐,绝不敢再自作主张!” 眼瞧着弘昼不为所动,云柔没法子,又不舍得将红翡赶走,只得改口,“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儿上,我暂且饶你一回,扣你一个月的月钱,下回若再私自做主,我绝不会再留情!” 主子终于改了口,红翡连忙谢恩叩首,而后站起身来,默默退了出去。 弘昼之所以不愿插手,正是想借着此事给云柔一个警示,断了她再将责任推给丫鬟的心思。 不过有些事不必明言,心知肚明就好。 弘昼不意再追究,淡问了句,“今儿个感觉如何?可还觉腹痛?” 云柔娇弱的哼咛着,“大夫开了药,服用之后比昨晚好受些,不过还是会坠胀感,大夫说我太过瘦弱,是以怀孕时比旁人更遭罪些。” “辛苦你了,今日路过宝韵斋,掌柜的新进了一批货,我瞧着有只紫牙乌的手串成色不错,便买了回来,你肌肤白皙,戴紫色的珠子最衬。” 弘昼拉起她的手,将手串套在她的手腕上。 石榴石大都是玫红色,但这紫牙乌的石榴石却泛着神秘的紫色光芒,与寻常的石榴石色泽不同,少见而贵重。 这温柔而贴心的举动瞬时消散了她心底的不满,她不忍再怪他,柔柔一笑, “五爷有心了,多谢五爷,我很喜欢这珠串。” 弘昼从不会跟女人道歉,他哄女人的方式便是送东西。云柔晓得他身份尊重,让他主动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是以她见好就收,并未再提昨晚的那些不愉快。 没多会子,红翡端来热水,预备伺候五爷洗漱,弘昼却道不必,说是今晚不在这儿, “你身子不适,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你了,安心休息,得空我再来看你。”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然而下一瞬,他便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云柔那颗心才飘至云端,就又跌落至谷底。不放心的她忙命红翡去打探,看五爷到底会去哪儿。 一刻钟后,红翡归来,说五爷去了容格格那儿。 曼容是与云柔一起入府的侍妾,性子温良,待谁都是一副笑脸。 福晋入府之后不被弘昼待见,是以弘昼并未让福晋打理家业,反倒将这权利交给了曼容。 曼容的父亲立有军功,深受皇帝器重,是以弘昼待她很尊重,云柔也不敢得罪她。 即使今晚弘昼从她这儿离开,转头去了曼容那儿,云柔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安慰自个儿,“去便去吧!只要他不是去见福晋就好。” 揽雪阁中,曼容正在看书,忽闻下人来报,说是五爷来了。 她起身相迎,丫鬟备水为五爷洗漱,而后曼容亲自为他宽衣。瞄见桌上放着的《孙子兵法》,弘昼奇道: “你一个女人家,怎的还看兵书?” 为他解着扣子,曼容温声道:“阿玛他常年在外打仗,我这个做女儿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便想着瞧瞧兵书,看看兵书里的这些故事,感觉这样能离阿玛近一些,了解将士们在外征战的辛苦,方知我们这安稳日子来之不易。” 将士们在外征战的确不易,然而弘昼在朝中已然听够了朝政,回府后不愿再讨论这些,随口应道: “你倒是有心了,待你阿玛打胜仗归来,我便带你回家见见他老人家。” “妾身也盼着阿玛早日平安归来呢!”道罢这事儿,曼容又道: “对了,我听家人说,二弟青尧他才入宫做侍卫,也不晓得分到哪儿当值,五爷最近可有见到过青尧?” 满洲的八旗子弟无需参加科举,到了一定年岁皆可参加侍卫选拔,做侍卫那可是入仕的一条捷径。 但若没背景,只能慢慢苦熬,若是有人提拔,便可破格升迁,是以曼容才会刻意在弘昼跟前提及家弟的情况。 她并未明言,弘昼已然会意,“没瞧见,得空我问一问侍卫领班,尽量将他调个好去处。” 青尧是她的弟弟,她为弟弟的前程着想,也算是人之常情,宫里头多个自己人,于弘昼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桩,是以弘昼愿意提拔,至于青尧是否能成气候,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一夜,弘昼歇在了容格格那儿,云柔想着往后这几日,他总该来凝芳阁了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四天,弘昼压根儿没去后院,直接歇在了他的寝房。 云柔认为这不合常理,需知五爷惯爱温柔乡,即便不找她,也该去找别的侍妾才对,怎会斋戒三四日呢? 她不知道的是,弘昼之所以选择斋戒,正是在为接下来的圆房做准备。 男人的征服欲促使他想要在圆房那晚表现出绝佳的状态,在他看来,只要在帐中征服了这个女人,往后她便会对他死心塌地,不会生什么二心。 到得第五日,咏舒月事已了,小进子似是算准了日子,特地赶在这天下午过来知会,说是五爷晚上会过来。 星彩欣然笑应,待主子午歇醒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上报,咏舒闻言,好心情瞬时没了,她有预感,今晚怕是难熬啊! 第17章 弘昼的坏 为此星彩激动不已,一边替主子梳发,一边念叨着,说是今晚得多备些热水。 咏舒却是垂头丧气,并无一丝期待,只因弘昼并非她心仪之人,她自然不会渴望与他亲近,但如今的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圆房是她的职责,她没理由,也没机会再逃避。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当成工作来对待,被迫营业咯! 平日里大都是咏舒一个人用膳,她是想着一荤一素也就够了,但月禾却认为她是福晋,每顿只有两道菜太过寒酸,若是传出去,旁人会笑话的。 无奈之下,咏舒只好吩咐后厨,四菜一汤。 今晚弘昼要来,月禾特地叮嘱后厨加菜,准备了八菜两汤。 这佳肴已有,美酒必是少不了,用晚膳之际,弘昼邀她举杯,她却尴尬一笑, “今晚就不喝了吧?我怕我又酒后失态。” “无妨,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失态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无伤大雅。”弘昼笑得意味深长,咏舒愈发恐慌,她可不希望再被他看笑话, “五爷就别再安慰我了,我醉酒的情态肯定很丑。” 回想起那晚的情状,弘昼唇角微扬,“无非就是紧抱着我不撒手而已,随你抱,我不觉吃亏。” 他随口的几句描述使得咏舒尴尬扶额,窘得面色通红,逞强否认,“那晚我只是喝醉了,倒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我才没有抱你,你不要胡说!” 弘昼也不跟她犟嘴,“是我抱的你,成了吧?” 今晚有正事要办,她既不愿喝,弘昼也不强求,自斟自饮,小酌几盅。 看着桌上微微晃动的酒水,思量片刻,最终咏舒端起了酒盅,弘昼打量着她,轻笑出声,“不是不喝吗?怎的又改了主意?” 咏舒想当然地道:“听说第一回会很痛,喝点儿酒或许能忽略痛感。” 说话间,她红唇微启,在白瓷盅沿轻抿了一口。烈酒入喉,依旧不太好受,但她顾不了那么许多,勉强自己咽下去。 怔了一瞬,弘昼桃花眸微弯,笑得意味深长,“唯有感受过痛的滋味,方知何谓真正的极乐。”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咏舒笑嗤道:“五爷无需受那份罪,您倒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啊!” 弘昼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该躺着的人明明是你,当然你要是想体验高高在上的感觉,我也可以配合。” 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联想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画面,咏舒面色顿窘,假装没听懂,默默的给他斟着酒,希望能堵住他那张坏嘴。 即使她再怎么磨蹭,这晚膳也终有结束的时刻,今晚她只饮了三盅,并不似那晚那般乱了意识,但酒劲儿上来时,稍稍有一丝头晕。 用晚膳之前,她已然沐浴过,是以这会子她先行回房,弘昼则去沐浴更衣。 两刻钟后,待弘昼归来时,咏舒已然入帐躺下,穿的却是寻常的中衣,弘昼不觉好奇, “怎的不穿那身黑裙?” 咏舒故意学着他的语气道:“咳……有伤风化,五爷不喜欢,我哪敢再穿?” “谁说我不喜欢?喜欢极了,你且换上。”弘昼哄她换黑裙,咏舒却不愿当着他的面儿更衣, “那你先出去,待我换好再进来。” 没那个必要吧?“夫妻之间,何须避嫌?” “尚未圆房,当然得避嫌,你愿意当着我的面儿更衣?” “愿意。”为表态,弘昼抬手便去解自个儿的扣子,吓得咏舒赶忙摆手制止,“哎---住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不……” “不怎么?”弘昼的眼神满是警示,咏舒本想说他不知羞耻的,但又不想得罪他,话到嘴边生生改了口, “不拘小节!” 她坚持让他出去,不然就不换,弘昼只得答应,退至屏风后,转过身去,“可以开始了。” 咏舒却不同意,“让你去外屋,不是屏风外,这屏风只有薄薄的绢纱做挡,还是能瞧见啊!” 弘昼凛然诺道:“我背对着你,不会偷看。” “这话你自个儿信吗?”咏舒总觉得他的承诺不可信,弘昼却道:“待会儿想怎么看便怎么看,爷不急于一时。” 他坚称不会偷看,咏舒这才勉强信了他,转身朝着帐里,褪去中衣,换上那条黑裙。 她刚穿好,回首便迎上屏风那端的一道放肆打量的目光。 就猜他不讲信用,咏舒窘嗤道:“不是说好了不偷看吗?你怎的说话不作数?” 弘昼义正言辞地道:“在你更衣之后我才转过身。”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分明就是狡辩!”咏舒才不信他的鬼话,她不悦的努起了红唇,弘昼绕过屏风,信步行至帐边,长臂撑在她身侧,俯首轻啄她的唇。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咏舒根本来不及反应,窘得紧咬榴齿,嗔怪道:“不是偷看就是偷亲,满腹坏水!” “你嘟着红唇,不就是等我品尝?”弘昼从来都不是客气之人,面对这青丝黑裙红唇的魅惑,他自是不愿再矜持。 才不是呢!“那分明是生气!” 弘昼微偏首,在她小巧似饺子的耳畔吹着热气,“那我帮你消消心底的火气……” 没得聊了!她说什么他都能误解,惯会强词夺理,咏舒往后退去,他却一再凑近,将她覆于下方。 此时此刻,两人近在咫尺,眼神流汇,火光暗涌。 她的一袭卷发散落在枕侧,映得她的眉眼格外妩媚,尤为出彩的是这身黑裙,衬得那雪域高峰绵延起伏,让人心生向往,不自觉的想要探寻群山间的奥秘! 第18章 真正的花烛 咏舒已然预料到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她早已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安慰自己不要畏惧,该来的终究会来,勇敢面对便是。 上回被亲吻是在醉酒的状态下,她几乎没什么意识,这一回,她的意识很清醒,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缓缓的向她靠近,四唇覆贴的一瞬间,奇异的苏麻感瞬时自唇间传至心田! 起初他的吻轻柔而绵长,到后来,他似是不满足于蜻蜓点水,试图撬开她的贝齿。 咏舒下意识想闪躲,他已经有所预料,紧追不舍,如愿以偿的品尝到了佳人的甜美滋味,比那佳酿还醉人。 不满的咏舒轻呜着以示抱怨,然而这娇软的声音听在弘昼耳中却像是一种无言的鼓舞,使得他越发卖力。 对待女人,弘昼极其有耐心,只因他很清楚,美玉是需要慢慢雕琢的,唯有细心的打磨,才有机会见证她最佳的美态。 他的唇与手掌皆夹杂着星火,一路燃烧,燃得满室生香,染了情念的气息低哑而惑人,就连咏舒都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内心紧张的同时又掺杂着一丝莫名的难耐。 咏舒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太懂女人的软肋了,然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那高超的撩拨技巧皆是从其他女人那儿练就而来的,一想到这一点,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但又告诫自己不该计较这些。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弘昼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那么对她而言,弘昼就是她的老板,侍奉他就如同上班一样,唯有哄他开心,她才能拿工资,才有好待遇。 既是员工,又怎能嫌弃老板手下的员工太多呢? 摆正自己的位置后,咏舒不再胡思乱想,专心营业,只把这圆房当成一件差事来完成。 当预想中的痛苦来临时,咏舒闷声轻哼着,她蜷缩着指节抓着枕头,强忍着不适。 弘昼见状,逐渐放缓,柔声哄道:“很难捱?痛的话可以告诉我。” 眼底噙着泪的她忍痛反问,“告诉你有何用?你会停下来吗?” 佳人在怀,试问谁又有这样的定力?“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慢一些。” 既然不能停,那她也没必要说那些废话,“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快些吧!越慢越折磨人。” 她只盼着快些渡过这难关,然而弘昼却丝毫不知疲倦,继续品尝她的美好。 无助的咏舒紧抓住他的手臂,小山眉紧蹙,唇齿间溢出的尾音听得人心直颤,弘昼不自觉的将佳人环锢于怀,似要将其嵌进骨血之中…… 对于弘昼而言,这是极致的享受,但对咏舒而言,却是十分艰难的一项任务,好在她终于完成了! 弘昼习惯的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着他的胳膊,感受余温。 这是最容易令女人心动的场景,以往他经常这样,她们皆会娇羞的依偎在他怀中,与他说着动人的情话。 弘昼以为咏舒也会喜欢这样的方式,然而她却推开了他的胳膊,不满地道:“热!不要黏在一起。” 说话间,她兀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还另外摊开一条薄毯给自个儿盖上,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那态度冷漠的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那一刻,弘昼竟莫名生出一种被利用完之后就丢开的感觉! “我才送你上云霄,转眼你便嫌弃我?抱一下都不许,有你这么翻脸不认人的吗?” “可我真的热呀!又热又累又困,我先歇了,有话明儿再说。” 其他的女人都爱缠着他,巴不得一整夜都窝在他怀里,唯有咏舒迫不及待的跟他分开,还挒得那么远,毫无亲近之意。 这样的场景着实出乎弘昼的预料,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因为他方才的表现没能使她满意?可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有反应的啊! 那种愉悦之感是骗不了人的,但为何亲热过后她却如此冷淡平静,这可是她的第一回啊!她此刻的状态就好似用了最寻常的一顿膳食,用罢便甩手走人,没有夸赞,没有留恋,也不似其他女人那般紧张羞怯又黏人。 弘昼百思不解,咏舒是真的困了,她很快便神游四海,徒留弘昼暗自琢磨了许久,始终没能弄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次日一大清早,星彩照例端水往寝房去,却被月禾给拦住,“昨晚福晋必然辛劳,今晨可能不会醒太早,还是等等再去吧!” 星彩暗叹自个儿糊涂了,五爷生龙活虎,一早就去上朝了,自家福晋却是头一回被五爷那般折腾,肯定吃不消,是得多歇会儿呢! 事实上咏舒一早就醒了,只是碍于腰疼才没起来。 回想起昨夜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咏舒暗嗤弘昼还真是如狼似豹,险些没把她骨头给拆了,最初的温柔皆是伪装,到后来他便撕碎了面具,不停的摧残着她,以致于她这会子想起身都困难,只能躺着缓一缓。 直躺到巳时她才起身,才梳妆完毕,便听见了弘昼的说话声。 弘昼才下朝归来,还给她带了些首饰。 这是弘昼的习惯,只要与哪个女人圆房,次日便会有赏赐。 礼盒一一打开,一共有六样,手镯钗簪之类的名贵珠宝,咏舒随意洒了一眼,并未细看,只依礼道谢, “谢五爷赏赐。” 别的女人看到这些珍宝时,眼里是有光的,或为珠宝,或为他的这番心意而感动,但咏舒的眼中没有一丝光芒,笑容很是敷衍,似乎对这些贵重之物并不感兴致。 “你不喜欢这些?” 迎上他那探究的目光,咏舒礼貌一笑,“倒也不讨厌。” 弘昼自认为是哄女人的高手,任何女人他都有应对的法子,只要摸清她们的脾气和喜好即可,然而咏舒的喜好似乎很单一, “除了养花,就没有别的能让你感兴趣的事?” “有啊!修花田!”咏舒趁机表态,弘昼面色顿沉,“你莫不是忘了我曾说过的话。” 她当然记得,他不许她再提修花田一事,如若再提,就要拔了她的花苗! 咏舒不满地撇了撇小嘴儿,“是你先问我的,又不是我主动提及,怪我咯?” 似乎的确是他先问的,弘昼干咳一声,没再计较,说是有事要出府一趟,晌午不必等他。 咏舒心道我也没打算等你啊! 临走之前,弘昼突然想起一事,“上次的猪肚鸡不错,晚上再备一份。”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晚上他还会过来。 咏舒懒应一声,星彩不禁替主子感到高兴,还说要去准备食材,却被主子给唤住, “有什么可准备的,直接吩咐后厨,让他们熬汤即可。” “啊?”星彩忍不住提醒道:“可五爷夸的那道猪肚鸡是您做的,他应该是想品尝您的手艺。” 第19章 弘昼看不透的女人 “七月酷暑,他还想品尝我的手艺?可曾想过那小灶房里有多热?”上回咏舒肯遭罪,是抱着修花田的祈愿,才忍着闷热亲手给他做了那道汤。 如今他已表明态度,坚决不肯给她修花田,那她又何必再那么辛苦的讨好他? “我可不做,想做你自个儿去做。” 星彩无辜摊手,“奴婢倒是想代劳,却没那个手艺啊!” “那就交给后厨,你甭管了!” 主子不肯下厨,星彩没法子,只能吩咐后厨来备晚膳。 然而弘昼那张嘴啊!刁得很,晚间用膳时,只尝了一口便觉不对劲,“这不是你的手艺。” 咏舒佯装羞赧,低眉嗔怪道:“我本想亲自下厨来着,怎奈昨晚五爷没个分寸,今日我只觉腰疼得直不起来,无法久站,不能为您煲汤,还请五爷见谅。” 弘昼这才想起昨晚的荒唐,暗叹自个儿竟是糊涂了,“原是我疏忽了,你且好生休养,改日再煲汤也是一样的。” 只要他不修花田,她是坚决不会给他煲汤的,没那个心情! 晚膳的菜品不重要,只因弘昼惦记的是她,她才是他最期待的一道佳肴。 宴罢洗漱过后,昏黄的烛光将帐中气氛烘托得格外暧魅,鬓边微卷的发丝将她的秀容衬托得格外精致,弘昼缓缓靠近,在她颈间轻嗅着。 他越来越放肆,似乎又要乱来,咏舒想起那痛苦的滋味,不禁有些发怵,偏头提醒道:“昨夜才圆房,今晚不应该歇一歇吗?” 弘昼却认为昨晚的他已经很克制了,“昨儿怜你初次,才要了一回而已,今晚合该补回来。” “晚膳那会子你还说要让我休养来着。”这可是他的原话,咏舒特地提醒,弘昼却道: “你躺着又不受累。” 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是嗯嗯啊啊的也很累啊!” 怔了一瞬,弘昼这才反应过来,屈指笑点她鼻尖,“你就不能忍着不吭声?” “这种事怎么忍得了嘛?不由自主的就会发出声音,此乃正常反应。” 只这几句,便将昨晚的那些画面再一次勾勒出来,弘昼心念大动,凑近她耳畔低语,“你的感知就那么敏锐?” 耳畔温热的气息吹得她心间微麻,咏舒别过头去想闪躲,然而弘昼已然发现了这一点,故意与她作对,噙住她的耳垂,任她再怎么求饶商议都不肯放过她。 许是晓得自己无路可逃,她干脆放弃挣扎,开始尝试着配合。 这一回虽然也难受,但比昨儿个稍稍有所缓解,看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一回生二回熟,不适的感觉会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而奇异的感知。 弘昼带着她神游云霄,上天入海,以致于她时而觉得自个儿在飞翔,时而觉得自己快要溺亡。 今晚的弘昼没能把控住,连要了她两回,她的反应也有明显的转变,不似昨儿个那般痛苦,他想着她已经感受到愉悦,对他的态度也应该会有改变吧? 然而一切归于平静后,她仍是不愿让他搂抱,翻身便睡,连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说。 但看她睡得那么熟,他又不忍去打搅她,抬指轻捋着她那散于枕侧的青丝,微卷的墨发一转又一转的在他指节间缠绕。 看着咏舒的睡颜,弘昼暗自琢磨着,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说她矜持吧!她却敢大胆的跟他讨论一些悄密之事,在帐中似乎也很放得开,并不是很拘谨。 但若说她动了情念吧!一结束她便眼神清明,与他保持距离,仿佛才刚的一切温情都不存在一般。 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虽说弘昼对她有兴致,但也不会忘记后院的其他的女人,依旧会抽空去陪伴她们。 对此咏舒并不吃醋,只因她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奢望,也就不会失望。 每日清晨她都照例去往后花园,照料她的花。那株果汁阳台再一次开花了,咏舒暗赞果汁不愧是开花机器,复花极快。她将盛开的一部分花枝修剪,装于竹篮之中,剩余的几朵尚未打开的花苞仍留在枝头。 而后她将花瓣带回宁昭院,交由月禾放于簸箕中晒干,再盛放于罐中,便可用来泡花茶。 算来做福晋还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既得应对弘昼,还得应对其他的侍妾们。 因着咏舒不喜欢热闹,是以她不许侍妾们每日都来请安,但女人一多,便容易生是非,或为斗嘴,或为其他小事,需要福晋做主。 于是咏舒规定:每月初一十五,所有侍妾皆来请安。平时若无要事,可以不来,有事需处理的,则等着初五、初十,二十,二十五这几天来上报。 云柔本就对这位福晋不服气,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去宁昭院的。曼容看得出福晋喜静,不会刻意去打搅。 白格格最喜欢凑热闹,没事儿就往宁昭院跑。上回在后花园里,咏舒还揶揄过她,她也不计较,依旧隔三差五的来宁昭院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仅如此,她还很爱占小便宜,瞧见此处有什么好东西,总想顺一些。 今儿个她来宁昭院时,瞧见星彩正在将晒干的花茶分装入罐,白格格想起福晋似乎很在乎她种的花,不由想到了某种可能, “福晋您最近的气色越来越好,估摸着是这花茶的功效吧?” 此事咏舒暂时不愿让人知晓,随口笑打岔,“花茶能有什么功效?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主要还是吃药调理,保持愉悦心境,这气色自然也就好了。” 她越是否认,白格格越是对这花茶感兴趣,“妾身也很喜欢喝花茶,福晋可否赏我一些?” 这花这么珍贵,咏舒也是等了许久的,她哪里舍得随手分给旁人?尤其是白格格这种两面三刀之人,咏舒更不会与她分享,直白拒绝, “上一株花被人剪了,这株开得不多,我这儿也没存货,送不了人,往后再说吧!” 白格格仍不死心,对那花茶越发好奇,“送不成便罢,那妾身尝一尝总是可以的吧?” 她一再请求,咏舒没奈何,只能吩咐让月禾给她泡一盏花茶。 月禾将茶奉上后,白格格端起茶盏,轻拨茶汤,细细嗅了嗅,笑赞道:“福晋,这花茶有种淡淡的果香味呢!真好闻!” 说话间,白格格轻呷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这花茶入喉之时有种奇特的感觉,像是有股暖流,流窜至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 她喝过许多花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难道福晋的花茶真的不一般? 咏舒暗自思量着,这花茶需要多喝几回才能见效,白格格只喝了一次,想必感觉不出什么吧? 贪心的白格格将这盏茶一饮而下,还又让月禾添了一杯,直至坐不住想去登东时,她才起身告辞。 待她走后,咏舒长叹一声,暗叹自个儿终于解脱了! 这个白格格忒没眼色,居然打她花茶的主意,看来往后她的花茶都得藏起来,不能轻易让人瞧见。 这本是桩小事,咏舒并非太在意,孰料晌午正在用膳时,星彩气喘吁吁的进门来报, “福晋,出事了!白格格她突然浑身起红疹,大夫说她可能碰了有毒之物,现在她一口咬定是咱们的花茶有问题!” 第20章 花茶之毒 这话在咏舒听来怪异又可笑,“她起红疹与我何干?我的花茶能有什么问题?” 星彩仓惶摇首,“奴婢当然相信福晋,但现在这事儿已经闹大了,五爷这会子在白格格那儿,估摸着很快就会过来。” 咏舒心中无鬼,她不怕对质,一刻钟后,弘昼果然带着大夫来此。 他面色不愈,看向她的眼神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善,似乎已对她起了疑心,“白格格突发红疹,你可知情?” 咏舒如实道:“才刚听人说起过。” “她上午来过你这儿,喝了一盏花茶,回去之后便觉得浑身奇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咏舒只道不知情,弘昼随即吩咐下人将花茶拿出来,交由大夫查验。 自始至终,咏舒一派坦然,只因她坚信自己的花茶没有问题。 然而大夫查验过后,却道花茶有毒,服用之后会使人皮肤瘙痒,起红疹,甚至溃烂! 弘昼闻言,看向咏舒的眼神越发冷厉,“你还说没问题?那么大夫的话你怎么解释?” 大夫之言,咏舒始料未及,她震惊的望向那罐花茶,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早上我也喝过花茶,我并未起红疹!” 这花茶是月禾准备的,月禾自然也成了被质问的对象。 此事关系重大,月禾不敢撒谎,如实道:“奴婢给福晋沏的是上一茬花所晒制的花茶,白格格也想品尝,赶巧那一罐用完了,奴婢便给白格格用了昨儿个新晒制的。” 大夫听她这么说,遂问她旧茶可还有剩余,月禾忙去将那罐旧茶也找出来,说是罐子底部还剩几片花瓣。 大夫接过仔细分辨,而后对弘昼道:“启禀五爷,这罐旧花茶无毒,有毒的是新花茶。” 紧盯着月禾,弘昼愤声呵斥,“你将有毒的花茶沏于白格格,究竟是何居心?” 月禾赶忙跪下表态,“奴婢并不知晓花茶有毒,还请五爷明察!” 她们皆在推诿,惹得弘昼勃然大怒,“花茶出自宁昭院,明摆着的事实,你们还敢狡辩?” 咏舒只觉此事太过蹊跷,“茶是出自宁昭院,但毒不一定是我们下的,我与白格格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于她?” “凡事讲证据,爷不想冤枉你,但眼下物证摆在眼前,白格格的红疹便是花茶所致,而花茶是你的,你如何证明自己清白?” 这个昨日还与她亲昵的男人,今日便开始怀疑她,怀疑她谋害其他侍妾! 咏舒心下忽生悲哀,但仅仅只是一瞬,只因她一早就清楚的知道,弘昼对她并无感情,他只是贪恋与她在一起的这份新鲜感而已。 没有感情的加持,一旦出事,他便会对她起疑,此乃人之常情,她没必要太在意他的态度,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将自己从这浑水中拉出来! 仔细思量着前因后果,咏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花是我亲自所种,花茶也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倘若今日白格格没来,新花茶应该是我饮用才对,那么起红疹的便该是我! 由此可见,下毒之人针对的是我,只不过白格格倒霉,喝了第一盏新茶,才会遭殃。” 弘昼默然踱步,思量着咏舒之言,他无法判断咏舒这番话的真假,单从局外人的立场来分析,不无道理。 然而这当中又有很多疑点,花茶晒制之际,月禾与星彩皆有参与,弘昼认为她们皆有嫌疑,然而咏舒不信她们会害她, “她们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害我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尽管咏舒相信她们,但弘昼只信证据,眼下接触过花茶的只有星彩和月禾,弘昼当即下令将她们带走,严加审问。 而后弘昼绝然转身,那罐花茶也被带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压得咏舒喘不过气,她深思许久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花茶怎会变成毒药呢? 旧茶无毒,新茶有毒,那么这毒到底是谁所下?这些花一共晒了三天,这三天之内谁动了手脚呢? 若非白格格先试了花茶,那么明晨喝新花茶的人就会是她,满面红疹的也会是她!那样的情形,咏舒简直难以想象! 究竟是谁?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般谋害她? 咏舒百思不解,此时的流霜阁中,白格格哭得伤心不已,她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脸,如今脸上起了红疹,她实在难以接受,还把屋里的镜子给砸了! 得知大夫的查验结果后,白格格怨气更甚,她不敢面对五爷,只能放下纱帐,躲在帐内与他说话, “五爷,我就说嘛!肯定是花茶有问题!福晋她好狠的心呐!居然要毁了妾身的脸,五爷您可得替妾身做主啊!” 弘昼已然捋过此事的来龙去脉,“并非你那碗茶有毒,整罐新花茶皆有毒,下毒之人针对的不是你,而是福晋。” 白格格却是不信,“那福晋怎的没事?她怎的不喝新花茶?她肯定是知情的,故意谋害我,再将整罐花茶都下毒,试图洗清自己的嫌疑。” 犯事之人,往往都有作案动机,“你们有何冤仇?她谋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上回在后花园中,妾身曾提过福晋被禁足一事,福晋不高兴,严词斥责,妾身辩解之时与福晋生过口角,当时云格格也在场,她可以作证的。定是因为那件事,福晋怀恨在心,所以才会用这种手段害我!” 原来她二人之间也曾起过冲突,倘若她二人有矛盾,那咏舒亦有嫌疑。 弘昼尚不能断定,但他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查凶手是其一,白格格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脸,“我这红疹越来越多,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 弘昼只道明日再请位太医过来为她诊治,定能将她的红疹治好。 饶是这么说,白格格仍旧不放心,“万一治不好呢?万一留疤了呢?五爷,您会不会嫌弃妾身啊?” 默了一瞬,弘昼淡声道:“不会,你安心休养,按时涂药,其他的事不必多管,爷自会调查!” 嘱咐过罢,弘昼就此离开,并无留下陪她的意思。 目睹他离去的背影,白格格难免失落,担忧低泣,“你说五爷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呀?” 丫鬟小文好言劝道:“五爷忙着调查真相,找到真凶为您报仇呢!这几日可能不得空陪您,格格您别胡思乱想,安心养伤吧!” 可是大夫都不敢保证这红疹能消除,白格格哪能安心呢? 然而五爷不肯留下陪她,她这满腔的焦虑无人诉说啊! 离了流霜阁的弘昼又去往凝芳阁,向云柔打听后花园凉亭一事。 “那天我确实在场,”云柔添油加醋地道:“福晋很忌讳禁足一事,白格格无意说了一句,她便恼羞成怒,我从中说和,她还揶揄我呢!” 微挑眉,弘昼状似无意的随口问了句,“依你之见,下毒之人会是谁?” 第21章 新的线索 弘昼突然问起这个,却不知是在试探,还是随口闲问,云柔沉吟道: “妾身不懂断案,单就五爷所说的那些证据来看,福晋的嫌弃最大,至于是否有隐情,妾身不得而知。” 如若咏舒与白格格曾有过矛盾,那么咏舒也就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眼下没有其他的法子,弘昼只能等着那两名丫鬟的审讯结果,再做论断。 此事来得蹊跷,咏舒煎熬了一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次日清晨,星彩和月禾仍未归来,咏舒差人去打探,下人只道她们仍被关押着,并未放出来。 焦急的咏舒只好去找弘昼打听情况,“他们审了那么久,可有什么结果?” 弘昼也在密切关注着此事,但始终一筹莫展,“自始至终,月禾与星彩都是那句话,只是按照常规晒花茶,并未做过任何手脚。” “本来就不是她们啊!她们不可能下毒的。”咏舒从未怀疑过她二人,弘昼不会感情用事,每个人他都曾怀疑过, “不是她们,宁昭院又没外人去过,这毒花茶又当如何解释?白格格的脸伤成那样,我必须给她一个说法!” “那你也不能屈打成招,冤枉月禾她们吧?” 在弘昼看来,如若她们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她们就是凶手,“此事总得有人负责,难道你要担这份责吗?” “我没下过毒,但若你定要找人顶罪,那便由我来顶,她们是无辜的!” 弘昼震惊的望向她,肃声提醒,“你可知顶下这罪是什么后果?即便你是福晋,谋害侍妾也得严惩!” “正因为知道后果,所以我才不能让她们被冤枉,她们跟着我入府,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我,如今却遭受这无妄之灾,我于心何忍?我若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往后谁还敢跟着我?” 她所说的这些,虽有理,却无实据,“你信任她们那是你的事,眼下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放了她们!” 此事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咏舒坚信她们不会下毒,但碰过花茶的只有月禾与星彩,那么花茶之毒又是从何而来?还有谁有接近花茶的机会? 深思许久,咏舒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也碰过花!那些花是我亲手剪下来的!” 她突然指出这一点,弘昼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图,“你莫不是想说,是你给那些花下的毒?” “不!”咏舒突然提及此事,是因为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我剪的时候是鲜花,倘若制作花茶的过程没人下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花开的时候就是有毒的!” 为验证这个猜测,咏舒决定亲自带着大夫去一趟奇珍苑,那颗果汁上还有几支花,大夫当着五爷的面儿剪下其中一朵,再次查验,他惊讶的发现,这朵鲜花居然也是有毒的! 弘昼见状,亦觉惊诧!原来他查错了方向,投毒的时机不在制作花茶的这几日,问题竟然出在鲜花上! 咏舒的猜测已被验证,但同时又有了新的疑点,第一茬果汁的花已被制成花茶,那些花茶是无毒的,这波花却有毒,也就是说,毒是这一个月间所下的! 可好好的花怎会有毒呢?大夫带走了花和叶子,又挖了一些附近的土壤,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确认,福晋所种的两株花的土壤周围被下了药,土壤有毒,这才导致开出的花也有毒性。 周围的其他土壤未被下药,是以那些植被是正常无毒的。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咏舒气得浑身发抖!只因那人不仅要毒害她,还把她所种的两颗花都给下毒了! 这土壤和花皆沾了毒药,那就意味着这两颗花废了,必须摧毁! 这花苗如此珍稀,她辛辛苦苦种了两个多月,居然被人残害到要销毁的地步! 究竟是谁,竟会用如此阴狠的招数! 咏舒气得心口发堵,弘昼当即命人将看守打理后花园的几名小太监带去问话,誓要查出个结果来! 这事儿很快就在府中传开了,府中的下人皆有耳闻,小榆听说后忙将此事报于自家主子。 绣香闻讯,颇觉惊讶,不禁回想起几天前的一件事。 那晚是她母亲的忌日,府中不准公然祭拜,她便一个人半夜起身,在后花园找了个偏僻的地儿烧纸,待她祭拜完毕,清理现场时,忽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园子里走去。 好奇的绣香悄悄跟了过去,当时后花园一片漆黑,她看不真切,隐约瞧见那人好像去了奇珍苑! “我瞧那人的身形,好像就是云格格身边的红翡,当时我没太在意,但现在福晋的花被人动了手脚,你说会不会是红翡下的毒啊?” 小榆一听这话,心惊胆战,吓得赶紧跑去关上房门,小声提醒道: “格格,是不是红翡不重要,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这是福晋和云格格的矛盾,您千万别掺和。 众所周知,五爷偏宠云格格,现下云格格有了身孕,待她生下孩子,她的身份更加尊贵,您若是得罪了她,将来怕是会被她报复。” 小榆的意思是,假装不知情就好,这事儿让五爷自个儿查,绣香却另有谋算, “我乃汉女,身份本就低微,也就才入府时得五爷欢心,可咱们五爷并非长情之人,如今他对我已不似先前那般宠爱,来我这儿的次数越发少了,所以我必须得为自己谋算,找个倚仗。 先前我得宠那阵子,云格格没少给我使绊子,我与她的梁子早已结下,不太可能和解,那么我能依靠的,便是福晋。 不论福晋是否得宠,她都是正室,如今她落难,我帮她一把,往后我有遇到什么难题,想来她也不会亏待我。” 绣香考虑得长远,小榆仍有顾虑, “格格,您指认红翡,只有人证,还缺物证。倘若最后能证明是红翡所做,那还好说,万一无法指证她,那您便成了诬陷,不仅帮不了福晋,还会连累自个儿被云格格记恨,得不偿失!格格,此事非同小可,您可得想清楚啊!” 第22章 指认云柔 小榆所说的那种情形是最坏的可能,但绣香总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且长时期的被冷落令她倍感孤独,娘家的重担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要在后院生存,我就必须给自己找个靠山。容格格不喜与人结交,白格格也是个多嘴多舌的,盈格格太天真,没什么心机,锦格格多病多灾的,指望不上。算来算去,眼下我能依靠的,只有福晋。 但我与福晋不熟,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相信我,我要取得她的信任,这便是最佳的时机,帮她找出真凶,她才会对我心怀感激!能借此扳倒云格格最好,即便不能扳倒她,能换得福晋的信任也是好的。” 在绣香看来,人生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倘若不冒险,又如何改变自己呢? 于私,她是在为自己谋算,于公,红翡有谋害福晋的嫌疑,那她就该指控。 犹豫再三,最终绣香下定了决心,决定把自己所看到的事上报于弘昼。 弘昼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跟凝芳阁的人有关,但绣香提出了疑点,弘昼就得调查,随即命人将红翡叫来对质。 实则咏舒也曾怀疑过云格格,只因整个府中,她只与云格格起过大冲突,那么害她之人极有可能是云格格。 但她没有任何证据,不能平白指控,好巧不巧,绣香撞见了那一幕,既有证人,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然而红翡来后却大呼冤枉,不肯承认,“那晚奴婢在值夜,奴婢一直守在格格身边,从未半夜去过后花园,更未毒害过福晋,还请五爷明察!” 同行而来的云柔直视于绣香,肃声质问,“既然你发现红翡有异常,为何当时不说,现在才提?” 事到如今,绣香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道: “因为那晚我私自祭拜母亲,有违家规,我不想被人知道我为何半夜出现在花园里,是以并未提及。但如今福晋的花被人投毒,我想起那晚看到的人影,感觉有蹊跷,这才禀明五爷。” 云柔冷哼一声,反问道:“三更半夜的,那几天还是阴天,连个月亮都瞧不见,你如何确认那是红翡?绣香,凡事要讲证据,你指认红翡也得有证据,不能单凭一句长得像就冤枉好人!” “那人的身高和走路姿态和红翡一模一样,五爷,妾身可以确定,那人必是红翡,妾身不会看错的。” 绣香坚称自己不会看错,弘昼沉声询问,“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瞧见那一幕?” 默然片刻,绣香摇了摇头,“那晚我独自去祭拜,并未带丫鬟,是以没有其他证人。” 云柔瞥她一眼,而后又对弘昼道:“当晚红翡在值夜,一直在我房中,五爷,我可以替她作证,她肯定没去后花园。” 咏舒却觉得云柔所谓的证词根本立不住脚,“丫鬟值夜大都是外屋,再说你睡着了,怎知她去过何处?更重要的是,你是她的主子,自然会为她说话,你的证词做不得数!” 云柔不屑反嗤,“那你们倒是拿出红翡下药的证据啊!拿不出证据便是诬陷!” 弘昼怒拍桌案,震得云柔心惊胆战,不敢再作声。 捏了捏眉心,弘昼凌然抬眸,墨瞳肃冷,“争辩没有任何意义,所有可疑之人皆需严加看管审问,在没有定论之前,不得探视!”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红翡会被关押,但月禾她们还不能释放。 咏舒很担心星彩她们的状况,然而弘昼不放人,她也没法子,若想救出星彩和月禾,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找出证据,让红翡认罪! 眼下咏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她等了半晌都没什么消息,直至傍晚时分,弘昼来了宁昭院,咏舒还以为他查到了什么证据,一问才知,红翡还是那句话,没有做过。 他亦命人一一盘问凝芳阁的其他下人,皆未探查出任何异常,此事再一次陷进了死胡同,弘昼不禁想到了某种另一种可能, “也许绣香真的眼花看错了,当时天黑,看不真切,而且她也没有其他佐证指认红翡。” 然而咏舒却觉得这主仆二人的嫌疑最大,“不是云柔主仆,又会是谁?我只跟她闹过矛盾。” “有矛盾不代表就是凶手,你与白格格也有矛盾,难道就能证明是你毒害她吗?云柔心地善良,她不太可能做出此等阴狠之事,或许真凶另有其人。” 听到最后一句,咏舒心顿凉,“看来五爷很信任云格格。” 一旦弘昼心底认定云柔不会是凶手,他便不可能公正的对待这件事,更不太可能用心去追查。 然而弘昼却道:“我相信证据,指认是需要证据的,不能单凭猜测和想象,否则难以服众。” 他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但咏舒从他方才的那番话里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私心里还是偏向云柔的,那么她就不能再等待,得想办法自己搜查证据才是。 打定主意后,咏舒正色道:“五爷说得极是,凡事都得讲证据,我也不想冤枉好人,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此人意图毒害我,还毁了我的花,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想参与搜证,还请五爷允准!” 说起来,她是福晋,本就该管府中之事,加之最近皇帝给他安排了差事,白日里他得办政事,不得空处理府中事务,遂将此事交由咏舒和曼容共同处理。 咏舒暗自思量着,投毒一事很悄密,假如真是云柔的主意,那么云柔应该不会指派多人,大概只会将此事交给最信任的红翡去办。 但红翡需要拿到毒药啊!毒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她自己买的,还是托人所购? 咏舒打算从药的源头下手,随即命人将大夫请来,请教这药的来历。 第23章 露馅儿 大夫只道此药名唤雪里梅,它本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补血用的药,但此药太烈,必须搭配另外的药来中和,若单独使用,用量过大,则变成了毒药。 据大夫所言,此药并不常见,且价值不菲,单一瓶药至少得二两银子,因它并不畅销,并非所有药铺都有。 若是常见,那便难查,若是少见,反倒容易些。 有了这条线索,咏舒当即派人去附近的药铺一一探查。 弘昼虽不在府中,却将他身边的侍卫海朔留在了宁昭院,说是任咏舒差遣,但咏舒又岂会不明白,这个海朔就相当于弘昼的眼线,想来弘昼对她并不信任,所以才刻意放了自己人在这儿见证,以防她胡来。 平心而论,咏舒的确讨厌云柔,但若不是云柔所做,她断然不会因为私怨就冤枉她,这件事她会秉公处理,拿事实说话! 是以她并不担心海朔的存在,依旧给他指派任务,让他参与搜证。 海朔带着人分头行动,在附近的药铺挨个询问盘查,最近一个月在此买过雪里梅的人。 接连查了两个时辰,他筛选出五家药铺,曾在一个月之内卖过雪里梅。 其中两家的药是邻里买走的,掌柜的认得买药之人,海朔特地去那两家证实过,他们确实买过此药,还有大夫所开的药方。 另外三家不认得买药之人,连买药的是谁都不记得,只有一家略有些印象,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来买药的人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而买药的日期是在八天前! 这一点甚是可疑,寻常人买药,为何要戴帷帽呢? 海朔遂将这三家药铺的掌柜带回府中,请福晋和容格格做主。 曼容的意思是,将这几位掌柜带过去,辨认那三名丫鬟,看是否有眼熟者,然而他们看过之后皆道毫无印象。 难得有线索,咏舒不死心,再次追问,让他们仔细回想,提供有用线索者有赏银。 其中一名掌柜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一事, “来买药的女子戴着帷帽,草民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凭经验和她的声音推断,她应该是一名年轻姑娘,肯定不会超过三十岁。另外就是,她付银子的时候,草民好像瞧见她的手腕内侧有一片胎记。” 手腕有胎记?此言一出,星彩与月禾面色如常,红翡面色顿僵,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一幕正好落在曼容眼中,曼容与福晋对视一眼,咏舒使了个眼色,海朔当即近前,一把拉出红翡的手腕,果然发现她的右手手腕内侧有一片青色胎记!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红翡却仍旧不承认,说自个儿是冤枉的,“定是福晋看奴婢不顺眼,所以才联合这所谓的掌柜来诬陷奴婢!” 这狡辩之词着实可笑,“你手腕上的胎记在内侧,我从未瞧见过,并不知情,如何借此冤枉你?” 曼容拿起桌上的账本,“这账本是药铺之物,上头记载着他们每日所售之药,做不得假。白纸黑字一清二楚,且掌柜的指认与你对得上。 红翡,如今证据确凿,你再怎么否认,五爷也不会信你,你合该老实交代谋害福晋的动机!” 不论咏舒和曼容如何威逼利诱,红翡都不肯交代,无奈之下,咏舒只好将她继续关押,等弘昼回府之后再作打算。 弘昼忙了一整日,直至晚间才回府,得知此事后,他决定亲自审问红翡。 此时的红翡被打的遍体鳞伤,又被拖至弘昼和福晋面前,整个人趴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稍稍一动便疼痛难忍。 端于上座的弘昼长指微抬,侍卫们便将一名少年带了进来,那少年进门就扑跪在红翡身边,哭着唤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红翡心直颤,艰难抬眼,惊见自家弟弟居然就在身边,吓得她惊呼出声, “顺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斜睨了跪在下方的女人一眼,弘昼眸光狠厉,“爷只听实话!你若再嘴硬,就莫怪爷对你的弟弟不客气!” 红翡不怕被殴打,但她不希望自家弟弟也被卷入其中,无奈之下,她只好认了此事, “奴婢因为上回采花被福晋训责一事,怀恨在心,所以才暗中下药,想毁了福晋的花。” 咏舒却认为她这借口立不住,“岂止是毁花,那是要毁我的容颜!谁都晓得谋害福晋是死罪,只为这点儿小事就拿自己的命做赌,你觉得合乎常理吗?” 红翡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奴婢是想着这事儿办得悄密,不会有人发现的。” 尽管她一再狡辩,咏舒仍旧觉得有蹊跷,“五爷,红翡之言不合逻辑,我不信没人指使,她会独自冒这个险!” 弘昼当即命人将云柔带过来问话,云柔闻讯,指着红翡恨声厉斥,“你这丫头,怎可做出谋害福晋的恶毒之事?你太令我失望了!” 怒斥过罢,云柔又赶忙向弘昼表态,“五爷,此事妾身并不知情,一切都是红翡的主意,还请五爷明察啊!” 云柔说话之际,咏舒的目光一直落在红翡身上,她分明瞧见红翡的眸中有一丝刺痛,红翡大约也没想到,她的主子竟会如此绝情吧! 但她似是还有顾虑,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合,犹豫片刻,终是眸眼低垂,什么也没说。 咏舒只觉可笑,“一瓶药二两银子,这药并不便宜,她一个丫鬟怎会花一个月的月钱去买药害人?” 云柔解释道:“平日里我没少给她赏赐,她攒的有私房钱,对她而言,二两银子不算什么。” 眼看着主子并未帮她求情,红翡也不再指望什么,主动揽下一切罪责,“云格格并未指使,一切皆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与云格格无关,福晋,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愿受惩罚,只求您不要冤枉云格格!”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之事,红翡居然说她冤枉云格格!咏舒还想继续查下去,然而弘昼却已有了他的结论。 第24章 弘昼的偏心 “红翡谋害福晋,证据确凿,将其单独关押,听候发落。月禾与星彩无罪释放,至于云格格……”说话间,弘昼的目光移向云柔,云柔心惶惶,再次表态, “五爷,妾身是无辜的呀!” 咏舒的心悬于半空,她等着听弘昼对云柔的判决,等来的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云格格并不知情,下人的罪过不该由她承担,但她是红翡的主子,有疏于管教之嫌,罚三个月的月银,以示惩戒!” 明摆着是云柔在背后指使,到了居然只是罚她的月银!这样的结果,咏舒怎能服气? 然而弘昼已然下了判决,她的意愿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眼看着红翡被带走,云柔安然离去,咏舒忽然有些不明白,她努力探查真相的意义是什么。 真相就在眼前,弘昼却戛然而止,不愿再继续查明,明摆着就是偏向云柔,不想惩戒这个真凶,所以才让红翡做了替罪羊!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再怎么探查都是徒劳…… 意识到这一点,咏舒悲愤不已,甚至懒得质问和抱怨,转身进了里屋。 弘昼交代过罢,而后才跟了进去。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弘昼遂道:“红翡交给你处置。” 咏舒冷哼道:“她又不是真凶,只是个办差的,怎么处置她并不重要,即使杀了她,也于事无补!” 她说话太冲,弘昼不悦反问,“那你想怎样?你认为真凶是谁?” 咏舒懒得回答,“明摆着的事,五爷又何须多问?” 自始至终,咏舒怀疑的都是云柔,弘昼心下清楚,却必须照章办事,“红翡揽下了罪责,眼下没有做证据指向云柔,你要我怎么惩戒她?除非你能找到证据,或是让红翡改口指认云柔,那我自当秉公处理!” 他的心是偏的,这件事便不可能公正,证据不好找,即使勉强找到,弘昼也会找其他的借口为云柔开脱。思及此,咏舒忽然就不想再折腾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他,眼中写满了疲惫和失望,满腹的怨念梗于喉间,最终又被她默默吞咽下去,她终是没再多言,只勾唇冷笑了一声,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红翡的事,随五爷处置,我没意见。” 她冷然站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拉住,紧盯着她的眸子,弘昼皱眉道:“害你之人不是我,你没必要把怨气撒到我头上。” 咏舒并未抬眸,疲声道:“五爷多虑了,我没有怨怪五爷。” 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信,“你这般甩脸子,不就是在跟我置气吗?” “摊上这样的事儿,我自是心情不好,并非针对五爷。”她神情哀戚,无精打采,弘昼抬指轻抚她面颊,缓了语调,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红翡肯定会得到惩戒,我不会轻饶了她!你忙了一整天,定然疲累,好好休息,莫再为此事伤神,我就不打搅你了,明儿再来看你。” 这个男人惯会说些场面话,咏舒听着毫无波动,走便走罢!反正他留下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安慰,只会挑起她内心的悲愤情绪! 离了宁昭院的弘昼转向去了凝芳阁。 此时的云柔十分忐忑,小心翼翼地给五爷斟茶,他却并未抬手去接,目光淡淡的落在她面上,她看不出他的情绪,越发不安, “五爷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轻抚着拇指间的扳指,弘昼微启唇,“我在想,人心隔肚皮,相处得再久,也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 云柔闻言,心惊胆战,忙澄清道:“红翡所做之事,妾身真的不知情啊!并非妾身谋害福晋,五爷您千万不要听信福晋的一面之词!” 弘昼的目光紧锁于她,忽而勾唇冷笑,“爷在说红翡,又没说你,你怕什么?” 云柔看不出他是在试探,还是随口一说,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即可。 替他宽衣之后,云柔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五爷,您打算如何处置红翡?” 弘昼不悦挑眉,“怎的?你还想为她说情?” 微摇首,云柔义愤填膺,“她谋害福晋,实乃大罪,妾身不该为她说情,虽说我们相处多年,感情深厚,但她做出此等丧德败行之事,妾身只能大义灭亲。” 指节轻敲桌面,弘昼顺水推舟地问了句,“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红翡?” 云柔顺势道:“皇子福晋那可是皇上所赐,红翡胆敢谋害,理应判死罪!” 在弘昼的印象中,云柔一向心软,总爱替人求情,这回竟是如此狠心绝情,不免有些反常。 云柔一再追问,弘昼却没讲明,只道困了,明日再说。 他不肯讲,云柔不敢再多言,这一夜,她辗转难眠,一直在琢磨着,弘昼到底会如何处置红翡。 原本弘昼的确对红翡生过杀心,但云柔的态度反倒令他改了主意。 最终弘昼下令将雪里梅给红翡喂下去,让她亲自感受浑身起红疹的痛苦,而后又命侍卫拿刀在她脸上划下一道,再将其赶出府去! 毁了她的容颜,比杀了她更令她痛苦,可即使被摧残成这样,红翡也没有赴死的勇气,只能选择苟活。 星彩将此事告知主子,咏舒却无一丝痛快之感,只因她很清楚,红翡并非她真正的仇人。 晚间弘昼来了宁昭院,还像从前那般与她亲热,咏舒本想勉强自己配合,但当他靠近时,她便会不自觉的想到昨晚他去凝芳阁的场景。 平日里他爱去哪儿皆随他,咏舒不会在意,偏偏昨日才查出是凝芳阁的人谋害她,他却不信云柔是指使者,晚间还又去陪云柔,那可是她的仇人啊! 昨晚他还在与她的仇人亲热,今儿个又来找她,咏舒心下膈应,加之情绪本就低落,本能的偏过脸去,将其推开, “抱歉,今天不舒坦,没那个兴致。” 面对他时,她始终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颜,明显是在赌气,弘昼认为自己为她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已经毁了红翡的脸,将她赶出府,替你报了仇,你还要跟我置气到何时?” 咏舒知道自己没资格置气,但他对云柔的偏护实在令她心头发堵,郁结难舒, “您是尊贵的皇子,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得围着您转。你说一,我不能说二,你让我笑,我就不能哭。 平日里怎么样都可以,反正我这人生性乐观,凡事都能往好处去想,但今天不一样,我的心情很不好! 红翡走了又如何?我的花被毁了,白格格满脸红疹,真凶还逍遥法外,往后我随时有可能再被人谋害。我心里憋屈难受,笑不出来,我没心情行房,不想戴着面具委屈自己去讨好您!我真的很累!你让我歇一歇吧!” 几近崩溃的咏舒眼眶泛红,闪着晶莹的泪花,但始终噙在眼底,不许自个儿在他面前落泪,只因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感情,眼泪只会令他厌烦,不会让他心疼。 默默听罢她的真心话,弘昼忽觉自己从来都不懂这个女人,原来她的顺从都是强颜欢笑,根本不是真心的笑容,原来她一直都在伪装自己, “不愿便罢,爷从来不缺女人!” 愤慨的弘昼毫不犹豫的转身,并未去哄她。 待他掀帘出去,郁结了许久的咏舒很想放声痛哭,却又不想被他听到,她压抑的低声哽咽着,将脸埋在弯曲的膝盖间,低哑抽泣,不敢哭出声来。 此时的她并未注意到,那脚步声只到帘外,便就此顿住,弘昼并未走远,只因他隐约听到了她那刻意压制的低泣声。 第25章 真实的咏舒 她似乎很克制,就连哭都不敢放肆的哭出来,不愿让他听到。 弘昼悄然转身,掀开了帘子,映入他眼帘的是,是一个女子抱膝低泣的无助模样。 她明明有丈夫,却选择独自承受一切,她不愿跟他撒娇,也不愿在他面前落泪,等他走后才一个人舔舐伤口。 弘昼明明不喜欢这种逆他之意的女人,但此刻她的倔强和脆弱皆落在他眼底,他终是不忍就此离开,最终还是拐了回去。 “要哭就大声点儿,没人不许你哭。” 乍闻此声,咏舒抬起眸子,弘昼分明看到她的眼睫已被泪珠打湿,面上尽是湿润的泪痕。 弘昼的突然出现使得咏舒猝不及防,她赶忙偏过头去,抬手去抹面上的泪痕, “你怎么回来了?” 目睹她那仓惶的模样,弘昼心里不是滋味,“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只有我走,你才敢哭?” 咏舒不敢面对他,一直侧着脸,不断的用手指擦拭着眼眶汹涌而落的泪滴,“因为哭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我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男人!你在我面前无需刻意伪装自己。”弘昼严肃纠正,咏舒苦笑道: “我不伪装,没笑脸,你便认为我是在给你摆脸子,跟你置气。” “那是因为你没将真实的想法告诉我,你一直在藏掖,根本就不愿跟我沟通!” 那还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自始至终,你都偏向云格格,我在你这儿寻不到安全感,我不认为你会护着我,所以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我都得小心翼翼!” 有些事,他本不愿多提,但如今看来,若不说实话,只怕咏舒对他的误解会更深,无奈之下,弘昼只得道出实情,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有了身孕,但我并不是无条件的偏向她。此次的事,我对她也有疑心,昨晚我去凝芳阁,目的就是试探她,套她的话。她提议让我杀了红翡,我感觉她不正常,便没有对红翡下死手。 这件事表面上已然了结,但我还会派人在暗中监视红翡,监视云格格。你的话我都听进了心里去,我没有忽视你的感受。” 原来他竟有这样的谋算!咏舒讶然抬眸,视线已被泪水打湿,模糊看不真切,哑声问了句, “你为何不早说?” “我本打算事后再说,可你把我推开,还撂了那么一番狠话,爷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哪还有心情说这些?”他也是个脾气大的,红着眼睛的咏舒吸了吸鼻子,眨了眨沾着泪珠的眼睫,好奇闲问了句, “那你走都走了,干嘛又拐回来?” 干咳一声,弘昼借口道:“折扇忘拿了。” 咏舒瞄了一眼,果见桌上放了把折扇,轻“哦”了一声,“那您还是回去吧!今晚我心绪不佳,说话可能没什么分寸,会冲撞五爷,惹五爷动怒。” 说话间,她始终低垂着眼睫,只因眼眶再一次湿润,她不敢抬眸,生怕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 弘昼一向没耐心,但这一次,他看出了她坚强背后的脆弱,终是没有离开,行至她跟前,在帐边坐下,抬臂拥她入怀, “每个人都有疲惫煎熬的时候,当你情绪低落时,可以把我的肩膀当成依靠,而不是独自一人默默咀嚼。 我不仅是这府邸的主人,也是你的丈夫,是值得你依靠和信任的男人,你若再这般见外,我可就真生气了!” 依靠?这个多情的男人,真的值得她依靠吗?咏舒胡思乱想之际,但听他又道: “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后院,他们都习惯戴着面具,我所见到的,几乎都是假人。你不喜欢戴面具,那便不必刻意伪装,只在我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真实的我,你不一定能包容。” 弘昼却觉得,此刻真实的她更有烟火气,并未令他厌烦,“今日你这般跟我耍横,我还不是留了下来?未曾尝试过的事,不要轻易下结论。” 他的怀抱的确很温暖,肩膀也坚实,有那么一瞬间,咏舒真的有种可以在此栖息的错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理智,暗暗告诫自己,他的温情不假,但却不可能长久,感动归感动,终究当不得真! 一旦把他的话当真,那么苦日子也就来了! 咏舒提醒自己定要保持理智,她可以在他怀中暂歇,感受片刻的安慰,却不能在他的温柔里沉沦,迷失自我。 思及此,她不再跟自己较劲,阖上眸子依偎在他怀中,他就这般圈抱着她,覆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给她无声的安慰。 大约一刻钟后,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似是睡着了。 弘昼小心翼翼,动作轻缓的将她放在帐中,为她盖好薄毯。 而后他顺势以手支额,在她身侧躺下,欣赏着她的睡颜,卷翘的长睫闭合在一起,似一把精巧的小扇子,轻易就夺了他的目光。 鬂侧那微卷的发丝温柔的落在她的长睫上,弘昼抬指将发丝轻捋至她耳后。 指腹触及耳朵的那一刹那,她似是有所感应,黛眉微微蹙起,一声不满的轻咛悄溢而出。 弘昼立即抬手,不再触碰,生怕将她给吵醒了。 这几日她心绪不佳,大约都没睡好,此刻难得将人哄睡着,他可不希望她又被惊醒。 睡着时的她无意识的将小手放在枕侧,那模样竟像只猫儿一样乖巧,与方才凶悍冰冷的她判若两人。 看着看着,他自个儿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咏舒睡得很沉,次日一早,她是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的。 她这院子里一向安静,今儿个一大清早,外头却响起杂乱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咏舒唤来星彩,问她外头在吵什么,星彩笑福身, “恭喜福晋心想事成,五爷派了几个人过来,说是要在院子里修花田呢!” 第26章 逗咏舒 乍闻此言,咏舒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什么?修花田?”惊诧的咏舒下意识的捏了捏自个儿的脸蛋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居然改主意了?” “不是梦,是真的!五爷同意修花田了,人就在外头,等着您吩咐呢!” 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花田,终于能修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咏舒激动不已,赶忙下帐梳洗更衣,换了身青蓝色绣葡萄松鼠大襟氅衣,而后便到院中去,与下人们讲明她的想法。 她是打算沿着西墙开垦一片花田,当中还得留一条小路出来,方便进出。 再有就是,这花田的地势要相对高一些,千万不能过于低洼,防止下暴雨时积水,花苗容易闷根烂根。 因着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咏舒还没来得及绘图纸,为防弘昼反悔,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先让他们开砸地砖,把土松一松。 至于后花园的那两株花,已经被雪里梅给浸染,她不敢移栽,一旦移栽,很可能把这里的土壤全给污染。 且它们开出来的花很可能也会有毒,只能观赏不能食用,一旦不知情的人采了花泡茶,仍会有人中毒。无奈的她只能忍痛将花清除销毁,再继续等待,解锁空间的新花苗。 两株花的销毁对她而言是极其沉痛的一件事,好在弘昼答应修花田,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安慰。 下人们刨地砖时,咏舒已然将图纸绘好,他们看不懂福晋的用意,只老老实实的按照福晋的图纸去规划,用了几个时辰便将这片花田开辟出来,又将碎砖和多余的土块清理干净。 为了让花田看起来更有田园气息,咏舒还特地命人用竹子做了一圈篱笆,将花田围起来。 理想中的花田终于建好,咏舒心满意足! 她一直念叨着要修花田,弘昼就等着看她到底要种什么花,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居然什么都没种! 看着那片空旷的土地,弘昼不禁好奇,“不是说要种花吗?怎的没见花苗?” 因为每个月只能解锁一种花苗,下一颗花苗的解锁时日还没到,但这事儿咏舒不能说,唯有找借口, “种花可是大事,得择一个黄道吉日。” 她居然也开始迷信了吗?弘昼讶然哼笑,“哦?哪天才算是良辰吉日?” 咏舒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说八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 左右是她种花,弘昼随口一问,也不多管,“花田是你的,那便由你做主。” 咏舒不由好奇,打量着弘昼,“你不是不愿修花田吗?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虽说两人相处的时日不久,但他看得出来,咏舒有多在意她的花,否则当初她也不至于对云柔动手。 如今花被毁了,而她也被人谋害,虽说侥幸躲过一劫,但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偏偏此事不了了之,他未能抓到真正的凶手,弘昼自觉对不住她,想弥补她,但若送些金银珠宝,她肯定不稀罕,思量再三,他才选择了这种方式,满足她的心愿,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才能逐渐走出阴影。 然而弘昼嘴硬,有些话他不愿明言,遂找了个理由,“我找了个大师来看过,大师想了个破解之法,这才能修花田。” 他何时找的大师?她竟不知情?咏舒狐疑的盯着他,“什么破解之法呀?” 干咳一声,弘昼正色道:“此乃秘术,不可说破,你就甭管了,安心养你的花。” 什么秘术,什么大师,根本就没有,分明就是看他的心情! 咏舒看透不说透,不论如何,能修花田终归是好的,如今花田就在自家院子里,她不必再担忧有人会投毒,只管安心的等着花苗解锁的日期便是。 有了花田的咏舒心情格外的好,笑容也越发灿烂。晚间用罢晚膳,洗漱过后,咏舒先行入帐,歪坐在枕边看着书,就连弘昼洗漱归来,她也没抬眼。 弘昼不满地在倚在她身侧,“书比爷好看?” 咏舒随口应道:“看书养瞌睡,看你能干嘛?” 认真思索了片刻,弘昼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想干,倒也不是不可以……” “……”默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将视线移至他面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当即面色发窘, “瞎想什么呢?我才没有那个意思,你这人怎的那么不正经?” “佳人在侧,我可不愿做什么柳下惠。今晚心情如何?可有兴致?” 他的暗示意味那么明显,咏舒岂能不懂?但她却刻意装傻,“只有看书的兴致。” 弘昼遂将她手中的书夺了过来,放在自个儿的腹部上,十分好心的帮她翻页,让她继续看书。 咏舒欲哭无泪,“你这样让我怎么专心看书嘛!” 枕着胳膊的弘昼优哉游哉,“你看你的,我又没拦着。” 常年习武的弘昼有八块腹肌,呼吸间肌理格外明显,他将书放在腹肌之上,她看书的同时就能看到他的腹肌,还有那两条沟壑分明,一直向下延展的人鱼线。 面对这样的诱人场景,书上的字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根本看不进心里去,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耳根逐渐发烫。 弘昼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低笑出声,好意提醒,“专注看书,目光不要乱瞟,可别借着看书的由头看些不该看的。” 谁让他的身形那么结实,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气恼的咏舒不甘心被他戏耍,决定反客为主,趁着翻书的档口,故意将指腹放在他的腹肌上,装作不经意的缓缓滑过。 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腹肌深陷,呼吸渐沉,似是有些难耐。 第27章 让她负责 抬眸瞄她一眼,弘昼勾唇哼笑,“想要就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什么呀?”咏舒一脸无辜地道:“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是你想太多。” 今晚他有的是工夫,他也不着急,任由她继续看书,当她故技重施,再次假装不经意的掠过他的腹肌时,弘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严正提醒, “别又找借口,碰了就得负责!” 说话间,他合上了书页,咏舒不满提醒,“哎?我的书还没看完呢!” 他却随手将书扔至床尾,“看书有何用?不如看我。” 美眸微嗔,咏舒反噎道:“看你有何用?” 弘昼翻了个身,顺势将她覆于下方,薄唇微勾,抬指挑起她的下巴,哑声道:“我有什么用,你还不清楚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哪怕猜得出来他的暗示,她也不会承认的! 弘昼也不计较,反正他有这个能力,让她慢慢知道他的用处…… 等了许久的他眸中早已燃起火焰,他就这般放肆的盯着她,俯首噙住她的樱唇,用力深吻着。 她想闪躲来着,然而躲过了唇,耳朵又被他攻陷,咏舒暗叹自个儿顾此失彼,竟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的找准她的软肋。 逃不过,那便坦然接受吧!如今的她似是已经适应,不再有痛苦,不似从前那般畏怯,加之今日修花田一事,她心情极好,遂主动抬手拥住了他,指节在他后背留下一道道红痕。 感觉到她的回应,弘昼越发卖力,在她耳畔低语,“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 咏舒正沉浸其中,无暇分心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什么呀?我不知道。” “我能让你体会死去活来的快乐……” 好吧!这句的确是事实,咏舒无可反驳,疲惫的阖上眸子,随他浮沉。 本以为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便可安心歇息,他却没打算放过她,事后竟然又开始与她商讨,“我给你修了花田,如你所愿,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这个要求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正所谓施恩不图报,哪有人要求旁人报答的?” 弘昼也不辩解,顺着她的话音道:“我是个俗人,施恩图报。” 狐疑的盯着他,咏舒猜测他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那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当然是……以身相许。”说这话时,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去掀她的裙摆。 咏舒赶忙按住他手腕,“才刚不是已经给过了嘛!” 他那高挺的鼻梁在她那柔滑的芙蓉面上缓缓移动着,声音沙哑,“没吃饱。” “你的胃口怎的那么大?”她不过随意抱怨了一句,弘昼便听进了心里去,特地补充道: “大的可不止是胃口。”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手往薄毯中探去。 毫无防备的她指尖碰到一物,似乎还会动,吓得她赶忙抽回手,原本粉润的面颊刹那间被染成红霞。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仍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形态。咏舒颇觉诧异,明明才结束,他应该需要休息才能恢复,为何他会是那样的状态?他竟不知疲倦的吗? 窘迫的咏舒压低了声道:“你……你就不能让它歇一歇?” “只有你才能让它老实。”弘昼笑得意味深长,将平躺着的她翻转过来,让她与他面对面。 如此一来,她能越发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念想,此时此刻,咏舒的心底不由感慨了一句,他是真的有本钱啊!可她担心再这么下去,她会承受不住,遂好心提醒道: “吃饭不能吃太饱,七分饱即可。” 然而弘昼竟道:“我才三分饱,你不能虐待我。”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明明我才是被虐待的那一个,你才折腾过罢,我还没来得及休息呢!你又来?” “唔”了一声,弘昼故作恍然,“你的意思是,方才并不享受?那就是我的失职了,居然没能令你满意,看来这回我得更加努力才是。” 意识到口误,咏舒当即改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你不需要证明什么,我很满意!”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满意说得很是勉强,并非诚心。”弘昼抓住她的这句话不放,认定她对他的表现不满意,坚持要再证明一次。 至此,咏舒算是明白了,问题不在于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而在于他的目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那就必须得到,哪怕她不说这句话,他也能找到别的理由。 察觉到这一点,她终是放弃了争辩,“你惯会狡辩,我懒得跟你说理。” 弘昼勾唇坏笑,声音压得极低,“那就不动嘴,只动手。” 反正他也不是爱说话的主儿,实际行动更能证明一切。 后来的咏舒都不记得自个儿是何时入眠的,她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翻个身便睡着了,对那些细节竟是毫无印象。 先前就不提了,今日她明显心情很好,为何事后仍对他那么冷淡?没有一句温情蜜语,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亲昵,依旧是背对着她,仿佛一结束就不再需要他,将他抛诸脑后。 想他纵横情场那么多年,也不曾对女人这般冷漠过,咏舒这样的态度,弘昼百思不解,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竟没能令她身心皆满意。 事实上咏舒对他在帐中的表现很满意,平心而论,帐中的他的确是个绝佳的伴侣,他有足够的耐心,也很懂得如何让她快乐,但他高超的技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咏舒,他还有很多女人。 她与弘昼,并非夫妻之间的恩爱,纯粹只是男女之间的欢愉,那个过程她可以尽情享受,一旦结束,她就该及时抽离,绝不能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留恋。 唯有保持理智,才能守护好自己的心,心不动,则无殇。 每回欢愉过后,她都睡得很香,次日一早,弘昼起身去上朝,她几乎都不知情,丫鬟轻手轻脚,弘昼的动作也很轻缓,不会刻意打搅她,但今晨她却被吵醒了,只因外头有人回禀,说是流霜阁出事了,白格格在闹自尽! 第28章 及时行乐 弘昼闻言,英眉顿皱,“无端端的,她又在闹腾什么?” 小文哭回道:“格格面上的红疹一直没消,五爷您也没去看望她,她认为您嫌弃她,便不愿活了。” 弘昼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安排行程,“前日里才去过,谁规定爷必须每日去看望她?” 小文只是来传话,五爷骤然发火,吓得小文赶忙跪地请罪。 此事毕竟因她而起,咏舒亦觉愧对白格格,遂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五爷先去上朝吧!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眼下弘昼的确没工夫管这桩闲事,遂将此事交给咏舒来办。 出了这样的事,咏舒没心情再睡,随即起身更衣,而后去往流霜阁。 咏舒一进门,便见白格格正躺在帐中,脸上皆是红疹。 瞄见有人进来,她立马用面纱遮住了自个儿的脸,而后往咏舒身后望去,似在期待着什么, “怎的是你?五爷呢?” 白格格不懂规矩,福晋来此,她也不先请人落座,念在她有伤在身的份儿上,咏舒并未与她计较,自个儿落了座,温声道: “五爷很担心你的状况,怎奈他赶着去上朝,不得空过来,便让我来看望你。” 未见五爷的身影,白格格顿感失望,“他若真担心我,为何这几日都不肯过来陪我?” 弘昼本就是无情之人,白格格起红疹,仪态不佳,还会哭泣抱怨,他哪有耐心来陪伴? 这是明摆着的事,只可惜白格格没能明白,咏舒自知实话伤人,也就没明言,委婉地道: “即使他来了,你愿意这样面对他吗?我想你也不愿让他看到你憔悴的模样吧?” “那他至少也该来一趟,我这心里多少有所安慰吧?他连见都不愿见我,定是嫌弃我脸容被毁,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死了之!”说着白格格又开始哭了起来。 那哭声震得人脑仁疼,咏舒耐着性子好言劝道: “容貌固然重要,但却不是人生的唯一,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白格格暗嗤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脸上没红疹,你说得倒是轻巧,可知我有多煎熬?” 设身处地的去想象,咏舒可以理解她的感受,“若我患了红疹,必然也会焦虑难安,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自尽,不会放弃自己的命! 倘若今日你没了,你觉得五爷会如何?他可能会伤心难过两日,为你落几滴泪,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逐渐忘记你这个人,另寻新欢。你的逝去不会令他铭记,只会让他遗忘。 所以自尽伤害的只是自己,换不来旁人的垂怜,甚至会惹他厌烦。你若还想博得五爷的宠爱,唯一的法子就是按时擦药,遵从医嘱,唯有如此,才有复原的可能。” 福晋之言虽不中听,却是事实。白格格也很清楚,五爷并非专情之人,即使她死了,他也只会继续过着逍遥的日子,不会太惦记她的,是以她闹自尽没有任何意义。 想通之后,她也就不再闹腾,决定继续医治。 最近的弘昼格外繁忙,今儿个又是忙了一整日,傍晚才回府。 他直奔宁昭院而去,这会子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他直接开饭,甚至连白格格的事都没问一句。 咏舒忍不住提了句,“你也不问问白格格怎么样了。” 弘昼之所以没问,自有他的道理,“她若真有事,我一入府便会有人禀报。” 他的心可真大啊!咏舒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应该说一句,“待会儿用罢晚膳之后,你去瞧瞧她吧!” “不去,去了她又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弘昼忙了一天,身心俱疲,懒得费口舌。 “我已经劝过她,她不会再寻死了,你去一趟,聊表关怀,她才能安心养病。”咏舒再三劝说,弘昼不免诧异, “旁人都巴不得我留下,你却要赶我去旁处,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咏舒并非圣母,但最基本的恩怨,她还是分得清的, “若非白格格先喝了那茶,那么起红疹的便该是我了。她遭此无妄之灾,心底必然难过,说来她也算是我的恩人,为我挡了灾劫,我自觉对不住她,这才会为她着想。倘若五爷真的不愿去,那就当我没说吧!” 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后,弘昼默然不语,咏舒以为他仍旧不愿去,也就没再强求,转而说起了旁的。 用罢晚膳后,弘昼起身离开。咏舒猜测他应该是去了流霜阁,便让人备水洗漱,先行就寝。 她才洗漱完毕,换好睡裙,却见弘昼又回来了! 咏舒满目讶然的望向他,“你没去流霜阁吗?” 弘昼随口应道:“去了,你不是让我看望她吗?我看过了,还喝了盏茶,这才回来。” “……”咏舒目瞪口呆,“这就叫看望呀?” “那不然呢?你还打算让我陪睡?”这一点恕他真的做不到,“我若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弘昼有一说一,并不打算在她面前伪装深情,咏舒听到这句话,心中百感交集。 她没吭声,目光悠远,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弘昼不禁开始猜测她的心思,“可是觉得我无情无义?” 抬眸瞄他一眼,咏舒忽然就笑了,“我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如你这般的多情之人,最不缺的便是真心,只是这真心并不长久,随时可能会改变。贪恋长久者,最是痴傻。” 他以为她早已陷进了他的温柔里,未料她竟是如此的澄明,弘昼讶然笑叹,“你倒是看得通透。” 当看透了一切之后,很多事就变得索然无味,苦笑一声,咏舒轻叹道:“通透并非什么好事,难得糊涂啊!” “那就别想那么多,及时行乐才是真!”说话间,弘昼将她抵在了圆桌前,大掌扣住她的柳腰,俯首噙住她殷红的唇瓣。 第29章 入了弘昼的圈套 感觉到他又有了念想,咏舒难免惶恐,“昨夜才放肆过,你合该固本培元,以免伤身。” 弘昼不悦皱眉,“原本只是想亲一下而已,既然你怀疑我的能力,那我理该证明自己的实力!” 不是吧?咏舒暗恨自个儿就不该多嘴说这一句,她赶忙澄清,“我绝对没有怀疑,只是好心为你着想。” 不论她如何解释,弘昼都铁了心要向她证明,什么固本培元,他根本不需要!即使每晚开战,他也游刃有余。 弘昼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怀中人抽举,让她倚坐在圆桌上,而他则尝试着分开她的裙摆。 桌上还放着茶盏,他一乱动,那茶盏便会发出响动,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清晰,咏舒窘得红了小脸儿,她生怕被人听到,在他耳畔求饶, “莫在这儿乱来。” 弘昼趁机诱哄,“那你想在哪儿?” 她才不上他的当,“哪儿都不想。” “既然你没想法,那就由我来定,今晚就在桌边。” 桌边肯定是不行的,他的力道那么大,桌上的茶盏肯定无法保全,咏舒可不希望次日被星彩她们询问茶盏碎裂的因由,到时她又该如何解释? 羞死个人! 无奈之下,咏舒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择选,“那还是去帐间吧!” 弘昼满意一笑,义正言辞的提醒道:“这是你自个儿选的,可不是我逼你的。” 至此,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中了他的圈套,“你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迫我选的。” “去帐间,这话可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你的心愿,我自当满足。”弘昼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也不让她落地,直接将她托举至帐中。 咏舒暗叹自个儿还是太天真,千防万防还是输给了他,以后面对他的问题,就得长八百个心眼子,否则不一定哪句就掉坑里了! 这段时日,弘昼似乎对咏舒格外感兴趣,来宁昭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白格格自从得了弘昼从宫里拿的药膏之后,终是安分了许多,饮食格外注意,她只盼着面上的红疹能尽快消下去,千万不要留疤。 曼容也有许久没见过弘昼,丫鬟有些焦虑,担心主子失宠,曼容却已习惯了这种阵仗, “府里只要一来新人,五爷便会消失一段时日,待他腻歪了也就会回来了。” 最为焦急的当属云格格,虽说弘昼只是将红翡赶走,没追究她的责任,但自从那晚过后,弘昼就没再去过凝芳阁。 云格格不免忧心,担心福晋受宠之后会挑拨她和五爷的关系,她每日都在期盼着五爷的到来,然而心愿总是落空。 弘昼虽对咏舒上心,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忘了其他女人,譬如这天晚上,他就没去宁昭院,而是去了听风阁。 弘昼的到来对于绣香而言十分惊喜,上回她指控了红翡,福晋为表感谢,还差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过来,但弘昼一直没表态,绣香不确定弘昼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毕竟她指控的是他宠妾身边的人。 但看这段时日,他一直待在宁昭院,绣香猜测他的心应该已经偏向福晋了吧? 只要福晋能得宠,那么她的选择就没错,绣香不指望自己再复宠,只希望自己别站错队就好。 今儿个弘昼肯来她这儿,足以证明他并未因为那件事对她生嫌隙,绣香暗自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选择,因为她的指控,弘昼终于对云格格生了芥蒂,她也算是报了当初云格格欺负她的那份仇。 眼下云格格算是失宠了,但她还有身孕,这个孩子是她手里最大的牌,若是云格格生的是闺女,那她的处境不会好过,但若她生的是儿子,那她便还有复宠的可能! 不过这是后话了,绣香管不了那么多,眼下绣香的目标就是向福晋靠拢,再有就是努力备孕,五爷来的次数本就不多,她得调养好自个儿的身子,争取在五爷来的时候怀个一男半女,这后半生才有保障。 绣香指控红翡一事,咏舒的确心怀感激,若非绣香提供线索,只怕这事儿不了了之,再也查不下去。 但感激归感激,咏舒对绣香并不了解,她会对绣香多一丝友善,但不会轻易的信任一个人。 至于弘昼去别的侍妾那儿过夜,她也不介意,权当给自个儿休假了。 实则她最期待的还是她的花苗,这花田已然修好,就差花苗了! 每月二十八,是空间领花苗的日子,每个月只能领一颗,这次该领什么呢? 咏舒在空间里看来看去,瞄见有颗叫“天河繁星”的花苗,上头写着它的功效是祛疤养颜。 白格格的事给了她一个教训,万一受伤留疤,那可是难以逆转的,这花苗既然能祛疤,那她合该早做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待选完之后,她正准备退出空间,却惊讶的发现底下似乎还有一张奖券,只因这个月是她的生辰,所以空间奖励她一张券,上头写着奖券可兑换花苗。 居然还能再兑换一颗吗?这对咏舒而言可是天大的惊喜! 果汁是补血的,如今她的气色尚可,暂时不太需要,是以咏舒没选果汁,决定换一个新品种。 每一种花都有不同的功能,筛选过后,最终她选择了一颗叫羽毛的花苗,只因上面写着,羽毛香味持久,乃上等香料,可宁神助眠。 在现代的时候,她种过很多种花,羽毛的颜值和香味在她心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她十分怀念羽毛的香气,是以果断的选择了它! 叮咚两声过后,两颗花苗凭空而出。 寝房中突然出现两颗花苗,属实有些怪异,未免旁人起疑,咏舒决定早早起身,亲自将它们栽种在花田之中。 昨夜弘昼不在这儿,是以咏舒无所顾忌,还不到卯时,她就起了身,悄悄去院子里种花。 赶巧星彩起夜,迷糊的她瞄见这一幕,还以为来贼了呢!但是贼怎会蹲在花田呢? 星彩提着灯笼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道身影很熟悉,“福晋?您怎的这么早就起来种花啊!哎?这花儿是哪儿来的?” 乍闻此声,咏舒吓一跳,暗叹不妙! 第30章 五爷惯会哄人 好在她早已猜到会被人询问,而她已然想好说辞,借口道:“我让人去后花园挖的花苗。” 轻“喔”了一声,星彩不明所以,“那等白日里再种也是一样的,这会子日头还没出来,黑灯瞎火的,种花也不方便啊!” “那不成,我算准了良辰吉日,必须现在种下去。”早种早安心,这些花苗那么珍贵,咏舒必须尽快把它们栽种在地里,才能踏实。 “奴婢来帮您种吧!仔细弄脏了您的衣裳。”星彩正待帮忙,却被她制止,“这种花看似简单,实则很有讲究,深了浅了都不行,还是我自个儿来吧!” 主子格外在乎她的花苗,但凡与花有关的,她几乎都是亲力亲为,星彩了解主子的性子,也就没再强求,提着灯笼在一旁为主子照个亮光。 将花苗栽种后,咏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屋净手。 此时日头仍未出来,她起来的太早,这会子有些犯困,便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白格格在养病,最近她都没出过门,平日里也就香格格和盈格格常来走动,云格格一向与福晋不睦,除却初一十五之外,她几乎不会去宁昭院,但最近弘昼一直不去见她,她实在没法子,便想着主动去宁昭院,兴许还能碰见五爷。 这天云柔又去往宁昭院闲坐,当是时,绣香和盈格格皆在场,咏舒也不好赶云格格离开,只能让她留下。 咏舒和绣香皆与云格格有私怨,不会主动与她搭话,也就只有盈格格会跟她说几句话, “姐姐怀着身孕定然辛苦,最近用饭如何?胃口可有变化?” 云柔笑应道:“饭量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就是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 盈格格连连道喜,“人皆道酸儿辣女,姐姐怀的可能是男孩呢!” 云柔最喜欢听这话,掩唇笑道:“借妹妹吉言,我也希望自个儿怀的是男孩,五爷和裕嫔娘娘才能更开怀。” 咏舒默然不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云柔见状,笑容渐敛,“姐姐好似不太高兴,可是因为妾身有了身孕?” 这话着实稀奇,“你有身孕乃是喜事,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绞着手中的帕子,云柔垂眸歉声道:“毕竟我是妾室,妾室先有身孕,您心里可能不太舒坦,可身孕不是我能决定的,此乃天意,承蒙五爷厚爱,我才有这个福分,还请福晋不要怪罪妾身。” 她突然唱这么一出,咏舒只觉离谱,甚至还有些可笑,懒得陪她唱戏。 看出福晋不高兴,绣香主动帮腔,“云格格多虑了,你的孩子生的再早也只是庶出,福晋的孩子才是嫡出,嫡庶有别,福晋又怎会嫉妒你呢?” 原本云柔只是想炫耀,哪料竟被绣香羞辱了一番,云柔心下憋屈,反噎道: “有个庶出的孩子总好过腹中空空吧?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绣香也不恼,面上依旧堆着笑,“云格格说得极是,我们姐妹可不像你这么好运气,你有身孕那是上苍垂怜,你得好好珍惜,可别在背地里做坏事,当心报应到孩子身上。” 云柔柳眉紧拧,转首怒视于她,“绣香你什么意思?少在这儿指桑骂槐,下药那是红翡的主意,与我无关,五爷查得清清楚楚,此事早有定论,你不要在这儿挑拨离间!” 提及下毒一事,咏舒心火瞬燃,揶揄道:“既然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恼羞成怒?” 不服气的云柔反驳道:“她诬陷我,还不许我辩解吗?” 咏舒纠正道:“她说的是做坏事会报应给孩子,你既没做过,孩子自然没事。” 眼看着场面陷入尴尬,盈格格打岔道:“茶该凉了,咱们还是喝茶吧!” 如今绣香背靠福晋,她再也不必忍气吞声,唯唯诺诺,可以放肆的回怼云柔。 绣香心情极好,悠哉的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云柔心里窝火,并未端盏,咏舒见状,特地提醒道: “妹妹怎的不喝茶?红翡已经走了,我这茶里应该没人下毒,你放心喝便是。” 心知福晋是在奚落她,云柔却无言以对,只得咽下这口气,勉强端起茶盏,敷衍的抿了一口。 恰在此时,弘昼来了宁昭院,瞄见绣香和盈格格时,他无甚反应,瞥见云柔也在场,弘昼英眉微蹙, “你怎么在这儿?”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云柔猜不出他的情绪,勉笑应道:“妾身闲来无事,就来福晋这儿坐坐,陪姐妹们说说话。” 星彩自小进子手中接过五爷的那顶冠帽,放在雕漆描金缠枝花八仙帽架上。 弘昼撩袍端于上座,沉声道:“你怀着身孕,合该在屋里休养,往后除却初一十五,无需来宁昭院请安。” 咏舒闻言,眉心微动,终是没说什么。云柔心下忐忑,只因弘昼这番话有两种解读,她摸不准他的心思,唯有低眉应承,就此告辞。 其他两位侍妾亦福身告退,不敢在此打搅。 回去的路上,云柔兀自琢磨着,“你说五爷方才那番话是何意?他为何不许我去宁昭院呢?” 丫鬟素枝沉吟道:“奴婢猜测五爷应是担心福晋为难您,会谋害您腹中骨肉,所以才会当着福晋的面儿免了您的日常请安。” 云柔将信将疑,“原是这个意思吗?我还以为五爷嫌我烦,不愿看到我呢!” 素枝笑劝道:“五爷很珍视您和孩子,自然会为您着想,格格万莫辜负五爷的一片好意啊!” 素枝之言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云柔当了真,也就没再胡思乱想。 弘昼的那番话的确给人一种他很关心云柔的感觉,就连咏舒听了也不大舒坦, “我早就说过,平日里无事不必过来请安,是她自个儿上赶着要来,又不是我逼她来的,我可没胆子为难您的爱妾!” 啧!这酸味好浓啊!弘昼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知道你没有为难她,更不想见她,所以才不许她来宁昭院。我是为你着想,你反倒以为我是在维护她,当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这话听来甚是顺耳,却并不顺心,“五爷惯会哄人,等到了云格格面前,怕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弘昼忽然发现,他与咏舒虽然相处的时日不久,但她却很了解他的脾性,被她拆穿的弘昼也不反驳, “每个女人我都会哄,但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真的分得清吗?摩挲着手边的茶盏,咏舒闲问道:“哦?那么敢问五爷,我是黑是白?” 紧盯着她的水眸看了许久,弘昼薄唇微扬,笑得意味深长,“爷喜欢你穿黑色……” “……”没得聊了,说不上三句话他就开始犯浑,“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说的话也不歪,”弘昼一本正经地道:“黑色确实好看,惑人不偿命。” 这光天化日的,他的眼神却像是饥饿的豹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猎物,眼瞧着他已然走近她,顺手搂住了她腰身,咏舒抬手推拒, “莫胡闹,我真有正事跟你说。” 第31章 惊见三爷 看她神情严肃,似乎真的有事,弘昼也就没再闹她,“说吧!何事?” “下个月是我阿玛的寿辰,我可以回去贺寿吗?”咏舒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昨日月禾突然说起此事,她才意识到,自己尚未见过原主的娘家人。 她心底有些发怵,担心回去会露馅儿,但依照月禾的意思,父亲大寿乃是大事,按理来说,她身为女儿,是该回去参加寿宴的,就看五爷是什么态度了。 咏舒急于知道结果,这才提前询问弘昼的意思。他若不许,那她便可躲过这一劫。 然而弘昼却道:“岳丈寿辰乃大喜事,你当然可以回家,到时我会陪你一起。” 他居然也要去?看来这一趟是逃不过了。 不过也就是回去贺寿,用顿寿宴而已,想来那日宾客众多,父母应该没机会单独与她相处,咏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恐惧,既是原主的家人,终归要见面的,或早或晚而已。 想通之后,咏舒也就不再惦记着此事,顺其自然。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院中的花田看那两颗花苗,看它们长势如何,是否有新芽长出,长出来的是不是盲芽,需不需要修剪,要不要浇水。 每一日她都能去看好几回,有几次还被弘昼给碰见,弘昼行至她身侧,看了看花苗,又看了看她,眸闪诧异, “又没开花,有什么好看的?” 有些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此乃养花人的乐趣,你不懂。” 弘昼抬臂,自她身后环住她,身形极高的他微俯身,唇瓣在她耳廓边轻蹭着,嗓音低惑, “别的花我没兴致,我只对你这颗花有兴致,只可惜养了这么久,你一直都不开花。” 咏舒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是早就被你采摘了吗?” 两人已然圆房,按理来说,她的确是属于他的,但弘昼总觉得他所拥有的咏舒并不完整,“那只是花苞,我想看到你的心,为我盛放。” 她的心?那可是最珍贵的,唯一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轻易将其交付给任何人,即便是弘昼也不例外。 然而有些话不适合明言,咏舒模棱两可地道:“那就要看五爷的本事了!” 弘昼最不缺的就是征服欲,他始终相信,只要给他时日,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征服咏舒的心! “今晚我会更加卖力,让你见识爷的本事!” 咏舒暗叹不妙,猜测今晚怕是又不能安眠了。 说笑了几句,弘昼突然想起一事,“这花田我也给你修了,那猪肚鸡汤,你应该有心情做了吧?” 实话听起来很是无情,咏舒当即纠正道:“瞧您这话说的,即便不修花田,我也会给您煲汤啊!” 她这笑容甚是虚伪,弘昼看透不说透,只要她愿意煲汤就好。 这大热天的,咏舒本不愿下厨,不过方才她瞧见梁燕低飞,猜测今日可能有雨,这才会应承此事。 用罢午膳,她照例午歇,后来的她是被滂沱的雨声吵醒的,一场骤雨过后,芭蕉油绿,暑气渐消。 窗前飘来的泥土清香裹杂着一丝凉意,使得咏舒心情愉悦。 下人已然按照她的吩咐备好食材,咏舒去往小灶房,开始煲汤。 猪肚美味,但处理起来却很麻烦,事先得用盐和面粉不断的抓洗,而后再用清水冲洗,入锅焯水,焯水后还得将猪肚翻个面,用刀轻轻刮掉猪肚上面的黏膜。 原本这些事可以由下人来做,但弘昼不怎么吃下水,这些下人也不擅长处理下水。 且咏舒不做菜便罢,一旦做菜,便喜欢亲力亲为,自己动手,才能处理好每一个细节,争取做出最好的口感。 猪肚和鸡肉皆处理好之后,咏舒将其放入砂锅之中,添加热水,再放些白胡椒,党参,枸杞,红枣,慢慢炖煮即可。 晚间弘昼来宁昭院,一进门便闻见了猪肚鸡的香气,细细品尝之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你的手艺。” 回想起做菜的繁琐过程,咏舒不由感叹,“你是不晓得这猪肚清洗起来有多难,煲这道汤,足足花了我将近两个时辰呢!” 熬好一道汤,的确需要花费很多心血,弘昼有恩必报,自然会想法子回报她, “辛苦你了,作为补偿,今晚我来侍奉你,绝不低于两个时辰。” 咏舒眼角微跳,心道那是补偿吗?分明就是惩罚!她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所说的那句话,赶忙纠正道: “兴许是我记错了,没有两个时辰,大约也就一刻钟吧!” 即使弘昼不下厨,却也懂得最基本的常识,“一刻钟?鸡肉都煮不熟,你蒙谁呢!说好的两个时辰那就是两个时辰,少一刻都是对你的不尊重。” 他咬住她那句话不放,咏舒欲哭无泪,暗叹自个儿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如此,她坚决不会说出煲汤的时辰。 现如今他定要报答,后悔晚矣! 当天夜里,弘昼说到做到,接连闹了她四回,闹得她筋疲力尽,连连求饶,弘昼依旧不肯饶她,最后还是她推说明日再补偿,弘昼这才勉强放了她。 被折腾了半夜的她累得下不了帐,直睡到晌午才起身。 那罐有毒的花茶已被销毁,新花尚未盛开,这段时日花茶断了,咏舒没再饮用花茶,但星彩却说她最近的气色很好,是被五爷给滋养的。 男人真的能调养女人的气色吗?咏舒一直以为这是玩笑话呢!羞窘的她笑嗤道: “你这丫头,年纪尚小,净说些没羞没臊的话,也不脸红。” “奴婢听嬷嬷们说的呀!”星彩调皮一笑,赶巧月禾进门,说是五爷给老爷准备了几样贺礼,供福晋过目,看是否合适。 咏舒不太懂这些,料想弘昼挑的应该错不了,只瞧了一眼便应承了。 八月初三,是咏舒之父四十大寿,一大清早,咏舒更衣梳妆,回往娘家。 因着今儿个是喜庆的日子,是以咏舒选了身绯红的大襟氅衣,而后出府乘坐马车。 一路无话,当马车停下时,咏舒下车便见一对中年夫妇正立在宅门口,一瞧见她便笑容满面的上前迎接, “乖女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来的路上,咏舒还在担忧,生怕回娘家后认不出自己的父母,那可就尴尬了! 好在这母女二人容貌肖似,且她率先唤了声女儿,咏舒也就不至于错认,确认眼前这位就是原主的母亲伊拉里氏。 一旁的中年男子正色提醒道:“女儿已然出嫁,该唤福晋才是,交代过多少回,你怎的又忘了规矩?” 伊拉里氏尴尬一笑,“我一瞧见女儿就激动,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伊拉里氏刚要福身行礼,咏舒赶忙上前相扶,“额娘万莫多礼,阿玛您言重了,不管女儿是什么身份,回了娘家便是你们的女儿,是晚辈,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出嫁,伊拉里氏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每日都能见到女儿,她难免有些不习惯。 今日得见女儿,伊拉里氏激动得紧握住她的手,跟女儿说着话,伍什图奇道: “五阿哥呢?怎的没来?” 咏舒笑应道:“五爷上朝去了,待他下了朝就会过来。” 伊拉里氏很想一直陪着女儿,怎奈她还得继续在这儿迎客,遂嘱咐女儿先行进门,到后院去歇息,待她忙完再去陪女儿。 此处人来人往,咏舒不便一直待在这儿,便听从母亲的安排,先行进去。 她准备去原主的闺房,行至半路,星彩骤然低呼,“福晋,那……那不是三爷嘛!” 一听到三爷的名号,咏舒心下一窒,下意识抬眸望去。 第32章 被弘昼撞见 咏舒顺着星彩的视线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位模样周正,仪态俊雅的男子。 这便是星彩口中的三爷,原主的那位心上人---弘晈? 他怎会在此呢? 联想到信中的内容,咏舒恍然大悟,这弘晈与原主的兄长岩成是挚友,今日她阿玛寿辰,弘晈来祝寿,似乎也说得过去。 那边厢,弘晈也看到了她的身影,四目相对之际,咏舒率先移开视线。他是原主的心上人,却不是她的,咏舒对他并无感情,但她现在用的是原主的身份,那么再见弘晈,确实有些尴尬。 两人相向而行,她本打算就此擦肩而过,然而行至跟前时,弘晈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咏舒换了个方向,准备绕道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舒舒,我有话跟你说!” 受到惊吓的咏舒当即挣开,严词提醒,“公子请自重!”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谓,弘晈心如刀割,“你这般疏远我,可是还在恨我?没能兑现对你的承诺,是我辜负了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我并非故意违背诺言,舒舒,我心底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尽管咏舒对他并无感情,但迎上他那哀恸的眼神,作为旁观者的她也忍不住对这份错过的感情感到惋惜,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温言劝说, “天意如此,我没有怨怪任何人。如今我已嫁给五阿哥,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可能,只能是陌路人,希望你能放下过往,重新开始。” 一句陌路人,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弘晈的心脏! 他一直抱着娶她为妻的心思,如今怎能接受与她成为陌路人? “倘若弘昼待你好,倘若你嫁给他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或许我还能慢慢放下,可他风流多情,后院侍妾众多,你嫁于他,却被他冷落,他甚至还为了侍妾将你禁足! 我视之如宝的女人,到了他那儿竟是被弃如敝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怎能袖手旁观?舒舒,我不希望你的余生都毁在他的手里,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京城!” 乍闻此言,咏舒瞠目结舌,甚至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醒!”弘晈苦等了三个月,才终于见到日思夜想之人,今日机会难得,他必须向她表态, “皇命不可违,阿玛他拿家人来威胁我,所以那时候我才会强压住自己的心意,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弘昼。 我以为我能放下你,但这段时日我从未真正放下过,过往的回忆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过。 自从知晓弘昼冷落你之后,我越发痛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何没向皇上表明心意。舒舒,我真的不想再继续煎熬下去,我已经规划好了一切,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了!我带你离开京城,我们远走高飞!” 咏舒只当原主的这份感情是一段美好而青涩的恋情,过后便会慢慢遗忘,万未料到,弘晈的执念竟是这么深!堂堂怡亲王之子,居然说要私奔? “你疯了!我已经嫁给弘昼,我是他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私奔?” 心知她可能有所顾忌,弘晈再次表态,“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嫁给他只是被迫而已,我不介意那些,我依旧喜欢你,我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若是在现代,女人是否嫁过人并不重要,即使离了婚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这是古代,世俗的枷锁将世人层层禁锢,古代的女子一旦成亲,这辈子也就注定了,是苦是甜都是命,几乎没有改变的机会,更不会有人愿意跟一个成了亲的女子私奔! 原主和弘晈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为何弘晈竟会生出私奔的念头? “你可知私奔的后果是什么?你可有为你的家人考虑过?”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这件事对于弘晈而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那些爵位荣华我都不在乎,舒舒,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样的执着固然令人感动,然而在咏舒看来,最重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感情,而是命! 倘若命都没了,那其他的一切皆是空谈,“可我在乎!我不可能置家人的生死于不顾,不可能抛开一切跟你私奔!” 这一点,弘晈亦有考量,“我会安排好一切,伪装你失踪的假象,不会连累到你的家人。” 弘晈已然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差咏舒点头。 咏舒不禁在想,原主若是碰见这样的情形会作何抉择,她会选择私奔,还是继续留在弘昼身边? 原主的答案她不得而知,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想法, “可我已经认命了,我不想改变,不想冒险,我选择放弃这段感情,选择把你遗忘,希望你也能放下,别再自欺欺人。” 在弘晈的认知中,他与咏舒情深似海,只要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咏舒肯定会跟他走,可她竟然拒绝了,她居然说她已经放弃了他! 这怎么可能呢?“舒舒,你是在跟我说气话对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这也不是你的命!只要我们肯放手一搏,所谓的命运便可改变!” 他的决心令她动容,然而现实摆在眼前,且咏舒并非感情至上之人,理智如她,不可能选择冒险,更不可能告诉弘晈自己并非原主,是以她只能站在原主的立场去劝他, “你是皇亲国戚,不论你做出什么事,皇上看在你阿玛的面儿上都可以从轻发落。但我不一样,我阿玛只是个副都统,一旦我行错一步,我的家人便再难翻身,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只顾自己。 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不恨你,你无需自责,希望你能放下前尘,放过自己,终有一日,你会遇到适合你的那个人。” 他与咏舒情深似海,错过只是暂时,怎么可能是一辈子?弘晈无法接受她的决绝,心如火焚,双目赤红, “没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能走进我心底!” 且说星彩在一旁把风,忽然瞄见五爷的身影,她心下一窒,仓惶福身向五爷请安。 听到星彩的请安声,咏舒暗叹不妙!弘昼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这个时候到场,这可如何是好? 第33章 情敌见面 此刻弘昼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他应该听不清弘晈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她与弘晈站在一起说话,这样的情形很容易引起误解。 咏舒心如鼓锤,担心弘昼会胡思乱想,但她不敢表现出一丝慌乱,只能强装镇定的转身走向弘昼, “五爷,您来了!” 弘昼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满是探究,而后他的视线又缓缓转向弘晈,面上噙着笑意,声音却异常冷厉, “三哥怎会在此?当真是稀客啊!” 弘晈并未吭声,看向弘昼的眼神似仇人一般,咏舒生怕他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她的处境可就更难了! 就在咏舒焦虑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姐姐,我找到弘晈哥哥的玉佩了!” 咏舒回眸望去,但见一笑容明媚的小姑娘欢欢喜喜的跑至她跟前,亮出手中的玉佩,而后递给弘晈, “弘晈哥哥,这是你丢的那块玉佩吧?” 至此,弘晈已然会意,咏蓝这是在替他和咏舒解围。 弘晈的心意很坚定,他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他看得出来,咏舒很介意,加之今日是咏舒之父的寿辰,这样的大喜日子,不该因为他而被破坏。 权衡利弊之后,弘晈强压下心底的不甘,顺着咏蓝的话音道:“的确是我的玉佩,多谢你帮我找到它。” 打量着弘晈,弘昼眸闪疑色,“三哥的玉佩,怎会丢在这儿?” 弘晈并未答话,咏舒心急如焚,她很想替他解释,但弘昼问的是弘晈,她若插话,只怕弘昼疑心更重。 就在她焦虑之际,弘晈终于开了口,“方才我去看望岩成,路上不慎丢了玉佩,这才回来寻找。” 这个理由似乎可以成立,咏舒暗松一口气,咏蓝近前挽住姐姐的手臂,亲切的朝弘昼唤了声姐夫,而后又道: “姐夫,我想让姐姐陪我玩儿一会儿,好不好呀?” 看了咏舒一眼,弘昼淡应道:“你们姐妹难得见面,定然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搅了,去吧!” 得他允准,咏舒这才随着咏蓝一道离开。 她没敢回首,心底却是忐忑,只因弘昼和弘晈还在那儿,咏舒暗自祈祷着,希望弘晈能够顾全大局,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待咏舒走后,弘昼与弘晈两兄弟一同前行,想起一事,弘昼刻意询问,“听闻最近皇阿玛给你赐婚,你却拒绝了,是为何故?” 弘昼突发此问,大约是起了疑心吧!弘晈很想直白的道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一想到咏舒的处境,他又心生顾忌,默了半晌才道: “前段时日骑马摔伤,患了隐疾,在没有恢复之前,我不想祸害姑娘家。” 说来弘昼与弘晈这两位堂兄弟关系尚可,先前还时常一起饮酒听戏,但自从弘昼定下亲事之后,再约弘晈,他都会找理由推脱。 原本弘昼没多想,只当弘晈真的有事不能来,但今日瞧见他和咏舒立在一起的画面,弘昼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弘昼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你这玉佩可得保管好,并非所有东西丢了都能找回来。” 弘昼随口的一句话,听在弘晈心底却似针扎一般疼痛,只因他弄丢了咏舒。 那时他顾忌家人,没有勇气去反抗,假如在她成亲之前,他就计划好一切,带着咏舒离开京城,咏舒也就不必嫁给弘昼,不必被他冷落,更不会轻易的说出认命的话来! 思及此,弘晈越发痛恨弘昼,他是那么幸运,幸运的迎娶了咏舒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只可惜弘昼不知珍惜,还反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他! 弘晈眸光微凛,傲然扬首,“只要我努力找寻,终有一日会失而复得!” 行至分岔路前,弘昼去往前厅,弘晈却往大门口走去,弘昼见状,越发生疑,“三哥不是来祝寿的吗?” “贺礼已奉上,我还有事,失陪!” 目睹弘晈冷然转身的背影,弘昼桃花眸微眯,回想方才的情形,他越发觉得弘晈看向咏舒的眼神不一般。 看来他得好好查一查了! 弘昼偏头吩咐了几句,小进子应声称是,即刻去办。 而后弘昼去往前厅厢房品茶,与此同时,咏舒则与妹妹咏蓝一起,在闺房中闲聊。 想起方才一事,咏舒至今心有余悸,得亏这位妹妹机灵,及时救场,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跟弘昼交代。 咏蓝反应如此灵敏,咏舒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你早就到场了?” 点了点头,咏蓝如实道:“我听人说姐姐回来了,便立马出来相迎,瞧见三爷在跟你说话,我不宜出面,这才躲在了假山后,想着等你们说完话再出来的,没想到姐夫居然竟会突然到场。” 拉着妹妹的小手,咏舒感激笑谢,“还好有你,不然真的说不清了。” 撒了谎的咏蓝心惊胆战,“也不晓得姐夫会否相信,他该不会对你起疑心吧?” 弘昼本就疑心很重,今日之事,虽有咏蓝解围,难保弘昼不会怀疑她,不过这些不是咏舒能把控的,她只能见招拆招了。 就在她神思飘飞之际,咏蓝定定的望向姐姐,悄声问了句,“姐姐,你会跟三爷走吗?” 这是咏舒第一回见这个妹妹,对咏舒而言,咏蓝是陌生的,但咏蓝替她解围是事实,且这个小姑娘的眼神十分诚挚,她能感觉得到,她们两姐妹的感情一定很好,是以她对咏蓝也很信任。 轻抚着妹妹的长发,咏舒温然一笑,“我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走呢?姐姐不会办傻事的,放心吧!” 咏蓝见证过姐姐和弘晈之间的深情厚爱,如今他二人生生被拆散,咏蓝心里头也不舒坦,“可是姐姐和三爷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就这般错过,着实可惜。” 人人皆道可惜,可谁又能改变圣意呢?咏舒最不喜欢的便是回望过去,“感慨过去之事,只会徒添伤感。我已经有了夫婿,就不该再念着别的男人。” 姐姐说得似乎有理,然而咏蓝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三爷说,姐夫他待你不好,这是真的吗?” 这也是咏舒所疑惑的一点,发生在皇子府里的事,弘晈怎会知晓得那么清楚? 她心下生疑,但却不便在妹妹面前多言,遂无谓一笑,“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五爷他待我很好。” 咏舒语气轻松,咏蓝便信以为真,“那好吧!只要姐夫待你好即可,我只希望姐姐不要被人欺负。” 姐妹二人说说笑笑,咏舒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伊拉里氏很想跟女儿单独说几句话,怎奈今日一直在接待亲戚,屋里时刻都有人,她实在没工夫与女儿独处。 待到寿宴结束,宾客们陆续散去,弘昼也要带着咏舒离开了。 她也不晓得女儿过得好不好,还没来得及跟女儿说几句体己话,女儿就要回去了。 伊拉里氏心下酸楚,但当着众人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丈夫一起到门口恭送五阿哥。 拜别父母后,咏舒上得马车,放下车帘的一瞬间,她只觉车内的气息有些压抑。 这一趟来得心惊胆战,回去的路上也不得安宁,只因弘昼一言不发,咏舒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吭声,她也不主动开口,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最终还是弘昼先发了话,声凉神漠,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第34章 咏舒的坦白 他的话音才落,咏舒的心跳已然开始加快,面上却还得表现得很镇定,“解释什么?五爷想听什么?” 斜倚在软靠上,弘昼歪头打量着她,神情看似散漫,眼神却如鹰般锋利,“你和弘晈之间的事。” 咏舒缓缓侧首,映入她眼帘的,是弘昼那秋霜般寒冽的眸光,她不确定弘昼此问是出于怎样的心态。 兴许他并不知情,只是心生疑窦,才故意说这番话试探她,又或者他已然知情,刻意询问,看她会不会说实话。若她撒了谎,那么弘昼的疑心只会更重,甚至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信任她。 但若她说了实话,将会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此事成为弘昼心底的一道结,他无法容忍,逐渐疏远她。又或者说,他既往不咎,不再过问此事。 后者的可能似乎很小,只因男人大都很小气,没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有所属,哪怕只是曾经,他们也会觉得没面子。 究竟该如何回答,这关系到她的后半生啊! 不听她应声,弘昼桃花眸微眯,“怎的?还没编好故事?” 很多人都喜欢探究真相,但当真相浮现时,又有几个能接受的呢?“五爷确定要听实话吗?” 弘昼蔑然冷笑,“你也可以撒谎,只要你确保我不会发现。” 撒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咏舒懒得去编故事,更不愿以后再被抓住把柄,越发难以澄清。 此时此刻,她已经被逼上绝路,没有别的选择,唯有赌一把,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与弘晈是旧相识,早在选秀之前便已结识。” 果如小进子所打听的那般,他们真的认识!闻听此言,弘昼眼角微抽,默了片刻才道:“继续。” 这头一起,咏舒已然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说下去,实则她对原主和弘晈之事不甚了解,只能凭借那封信去猜测, “年少时情窦初开,也曾动过心意,然而婚事由不得我做主,我必须入宫选秀。殿选之际,我被皇上赐婚给您,圣意不可违,我明白这道理,便与他了断。” 他的妻子,与他的堂兄曾有过一段纠葛? 亲耳听到咏舒承认此事,再忆起旧事,弘昼这心里竟像是火燎一般,莫名的躁动! “成亲当晚你不肯圆房,便是为了他?你已嫁给我,却还想为他守身如玉,这便是你所谓的了断?” 那或许是原主不肯圆房的因由,但咏舒不曾经历过,是以她问心无愧,依旧坚持原来的说法, “不肯圆房的因由我曾与五爷坦白过,是我听信了谣言,误会了五爷,与外人无关。” 她的解释看似合理,但弘昼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爷的女人,身心皆得属于我,我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有二心!” 但在咏舒看来,她从无二心,“我早就属于你了,不是吗?” 两人的确圆了房,然而这一切皆是表象,实则他心如明镜,“你的身是我的,可你的心……不在我这儿。” 事实证明,说实话没什么好下场,“五爷要听实话,说了实话您又怀疑我,那我还不如撒谎。” 她还赌气?她凭什么赌气?弘昼赫然近前,一把紧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你的谎言能瞒得住爷?” 咏舒不是原主,她对弘晈没有爱意,只是需要给弘昼一个交代,是以有些狠话,她撂得出来,无所顾忌, “撒谎太累了,所以我选择道出实情。曾经相识是真,如今放下也是真,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瓜葛,这便是我的立场,我的真心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此乃天意,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如今我已成为你的妻子,自当谨记身份,忘却前尘。倘若你定要追究成亲之前的事,那我无话可说,随你发落。” 弘昼甩手松开了她,可他的眼中仍有质疑,“没瓜葛?那你们今日见面又当作何解释?” 弘昼已然对弘晈起了疑,倘若她再说弘晈要带她私奔,那这事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咏舒不想害人害己,是以这件事她必须瞒着,“今日他只是看在我兄长的面儿上来贺寿,碰巧遇见,得知他丢了玉佩,咏蓝和星彩皆在帮他找玉佩,他便顺道跟我说了几句话。” 弘昼下颌线紧绷,深舒一口气,沉声道:“说了什么?” 咏舒避重就轻,答得半真半假,试图消除他的疑心,“他问我,你待我如何,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弘晈有什么资格问这话?弘昼怒拍茶案,扬声反嗤,“你过得好不好与他何干?即便我待你不好他又能怎样?他还想抢人不成?” 咏舒被他震得心直颤,却还得强自镇定,轻描淡写地道:“终归是相识一场,不过一句客套话而已,五爷何必动怒?” 她的表现很从容,眼睛也没红,说起此事时,冷静得像是一个旁观者,眉宇间并无一丝悲惜之态,就好似真的已经放下了一般。紧盯着她,弘昼眸闪狐疑, “你能忘掉他,忘记那段过往吗?” 这才两三个月,若说忘了,弘昼肯定是不信的,但若说没忘,又会伤及他的颜面。 此刻的咏舒就像是走在一根钢丝上,稍有不慎便会脚下一滑,摔下万丈深渊之中! 是以他的每个问题,她都得谨慎回答,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而后再给出最诚挚的答案, “我没有失忆,不可能将一个人从记忆中剔除。记忆无法抹灭,却可以淡化,我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尘封那段过往,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念想。” 她的答案出乎弘昼的意料,紧盯着她看了许久,弘昼冷不防的问了句,“那你喜欢我吗?” 第35章 弘昼的冷落 迎上他那不怒不喜的眸子,咏舒始终谨记一点,弘昼想听的不是好话,而是实话,阿谀奉承在他那儿不顶用。 思及此,她坦然答道:“我与五爷虽已成亲三个月,但真正的相处只有一个月,我若说喜欢你,你也不会信吧?” 弘昼不喜欢听些拐弯抹角的话,他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就是不喜欢?” 实则咏舒还有另一种答法,她可以说自己对弘昼有一丝好感,然而在这种时候说出这句话,似乎不太适宜,有奉承伪装之嫌。 深思片刻,最终咏舒还是选择冒险,“不讨厌。” 这不是弘昼想听的话,但却是最真实的答案。 弘昼闻言,微勾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轻蔑中夹杂着莫名的苦涩,他转过脸去,再不发一言,马车内又恢复了沉寂。 该说的,不该说的,咏舒都说了,她心知再多的辩解皆是无用之词,真正的决策者是弘昼。 信不信,皆在他一念之间,是以她没有再多说一句,默然阖眸,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日子,她猜不出,也懒得去猜,但看天意吧! 当天晚上,弘昼没有去宁昭院,事实上咏舒也没盼着他来,只因她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她被弘昼冷落,被禁足,这些皆是私事,弘晈竟然知晓的一清二楚,咏舒难免起疑,遂将星彩叫来问话。 星彩不敢撒谎,只道休假那日见到三爷的长随,她随口抱怨了几句,无意中透露了主子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长随竟然将那番话告诉了三爷。 想来三爷认为五爷虐待她,这才生了带她私奔的心思。 得知此事的原委后,咏舒越发恼火,“若非你在外嚼舌根,他又怎会误会,生出妄念?今日又怎会让五爷碰个正着?” 主子一向仁和,今儿个却大发雷霆,星彩吓得赶忙跪地请罪,“奴婢不是故意添乱,只是随口一提,谁曾想三爷竟会动了那样的心思,奴婢知错,还请福晋责罚。” 冷冷的瞥她一眼,咏舒拂袖冷哼,“我身边不需要多嘴多舌之人,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儿上,我也不罚你,你且回去收拾包袱,明日一早离开此地,我不想再看见你!” 星彩万未料到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惊恐的她忙不迭的伏在地上磕头求饶,哭着认错,“福晋,奴婢真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乱说话,定然将嘴封得严实,求您不要赶奴婢离开!” 月禾见状,也忍不住帮她求情,“福晋,星彩心直口快,但她从无坏心,一颗心都扑在福晋您身上。此次的事她确有疏忽,但奴婢相信她肯定是无心的,还请福晋大人大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实则咏舒并非真的要赶她走,只是想借此让星彩明白,即便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该得意忘形,胡言乱语,否则极易招致祸端。 若是轻描淡写的就这么过去了,只怕她不会长教训,是以咏舒才会格外严厉,哪怕星彩一直跪在那儿,她也不肯更改主意。 直至一个时辰后,月禾再次替星彩求饶,咏舒这才顺水推舟的让她起身,罚了星彩两个月的月钱,才算了结。 咏舒之所以没下狠手,是因为相处这三个月间,她对这丫头多少有些了解,星彩唯一的缺点就是爱说话,既能给她逗乐,却也容易惹祸,但星彩本人是没有坏心的。 再者说,星彩知晓她的秘密,放她出府,并非明智之举,唯有留在身边,恩威并施,才最安全。 两厢权衡之下,咏舒这才决定留下星彩。 星彩感激涕零的磕头道谢,经此一事,她总算长了个记性,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丫鬟这边已处理妥当,五爷那边,却是不好收场的。 自那日之后,弘昼已经有五日没去过宁昭院,星彩越发自责,认为自己给福晋惹了祸,破坏了福晋和五爷的感情,咏舒倒没责怪她,反倒安慰她, “五爷之心深似海,他的心本就易变,你无需多想。” 五爷原本常来宁昭院的,最近却只去侍妾院中,再不肯来看望福晋,这不正常啊! 尽管福晋不说什么,星彩却很担忧,若是福晋因为她的多嘴而失了宠,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看出她心神不宁,月禾千叮咛万嘱咐,“福晋不着急,你也不要乱了方寸,千万得沉住气,可别犯糊涂,再给福晋惹麻烦。” “可是五爷一直不来这儿,外人都在说福晋失宠了,我愧对福晋啊!”星彩心下有愧,总觉得对不住福晋,月禾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低嗤道: “你又来了!你没什么对不住福晋的,那件事烂在肚子里,别再提了!眼下五爷正在气头上,即使来见福晋也是吵架,倒不如不见,彼此冷静一阵子。” 月禾这么一说,星彩这才稍稍安心,但她又忍不住瞎琢磨,“那你说,五爷和福晋会和好吗?” 月禾只会揣测福晋的心思,至于五爷的心思,那不是她该揣测的,“我又不是五爷,我怎会知晓?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星彩不求别的,只希望福晋和五爷好好的,至少能来看一看福晋,陪福晋用顿饭,别让旁人说闲话,然而弘昼一直不过来,昨晚他歇在容格格那儿,今晚则去了凝芳阁。 被冷落了许久的云柔终于见到弘昼,受宠若惊,她小心翼翼的侍奉他宽衣,弘昼不发一言,似是心情不大好。 躺在帐中时,他并未像从前那般拥着她,云柔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五爷,大夫说了,过了三个月,胎象稳固之后,可以……可以行房的。” 第36章 弘昼的套路 今日弘昼来此,还真没动那个心思,云柔突然提及此事,弘昼怔了一瞬。 那一刻,弘昼不禁在想,咏舒若是知晓他睡了云柔,八成又该置气,认为他在亲近她的仇人。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弘昼忽生诧异,他怎会在意咏舒的想法呢?她怎么想,与他何干?这个女人的心都不在他身上,他又何须顾忌她的感受? 诚如云柔所言,待胎象稳固时的确可以行房,若搁以往,兴许弘昼还真会有那个兴致,然而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面对云柔时,他总会想起红翡那件事,以致于他对云柔兴致缺缺,终是推开了她挽着他胳膊的手臂, “话虽如此,但我不能冒险,毕竟子嗣最重要,若是伤着胎儿就不好了。” 她主动投怀送抱,五爷居然拒绝了?云柔大失所望,但她并不死心,拉长了腔调向他撒娇, “可是妾身很想念五爷,五爷,难道您就不想臣妾吗?” 迎上她那娇媚勾人的眼神,他并无一丝心动,敷衍笑应,“来日方长,待你诞下子嗣,爷自当好好疼你。” 他拿胎儿的安危说事儿,云柔不敢犟嘴,只得住口,不再提此事。 之后的几日,弘昼都歇在凝芳阁,却只在这儿休息,始终没碰过她,云柔便以为自个儿又复宠了,她不禁在想,红翡的那句话说的很对,五爷对福晋也就是一时新鲜,待新鲜劲儿过了,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哪怕不能碰她,他依旧愿意来陪她,这才是真正的宠爱啊! 云柔心下得意,也就越发嚣张起来。 这天傍晚,弘昼过来时,便见云柔在抽泣,而素枝则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弘昼撩袍坐下, “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伤心?” 云柔哽咽难言,弘昼望向素枝,素枝不敢隐瞒,如实道: “回五爷,院里的金花茶蔫儿了,怕是救不活了,格格正为这事儿伤心呢!” “没了再寻一颗便是。”在弘昼看来,这就是很小的一件事,然而素枝却道: “五爷,这金花茶乃珍稀品种,并不好找,府里统共也就只有两颗。” 弘昼随口应道:“那就将另一株金花茶移栽至此。” 云柔擦了擦泪,抽泣道:“可是另一株在宁昭院,福晋那么爱花,怕是不会割爱的。” 经她一提,弘昼这才想起来,宁昭院里好似的确有一颗茶花,弘昼并非爱花之人,是以并未太在意。 那颗茶花应是早就在的,并非咏舒所栽种,然而花是福晋院里的,妾室本不该去动福晋的花,弘昼理应制止,然而他略一思量,却是改了主意, “那你就去跟福晋好好商议,求她相赠,料想福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得了弘昼允准,云柔立马破涕为笑,拿手帕拭泪,“好,明儿个妾身就去求福晋赏赐。” 云柔心下暗喜,她并未注意到,此时的弘昼眸光深远,似笑非笑,似是在打什么主意。 八月初十这天,一大早,云柔便去给福晋请安,路上碰见绣香,绣香刻意提醒, “云格格您怀着子嗣,五爷说您需要静养,无需给福晋请安。” 若搁前些日子,或许云柔还会客套几句,但最近她又复了宠,云柔无所畏惧,扬起下巴瞟了绣香一眼,不屑冷哼, “本格格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管!一个汉家女,再怎么巴结福晋仍旧改变不了你那低微的身份,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傲然道罢,云格格先行一步,绣香随后而行。 近来福晋又被五爷冷落,众人皆看在眼里,小榆认为福晋怕是靠不住的,绣香却依旧站在福晋这边,只因她坚信,锦上添花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能贴近人心。 尽管福晋失势,绣香依旧如从前那般去看望她,敬重她,她就不信,福晋这颗心暖不热。 到得宁昭院,众人落座,寒暄了几句,而后云柔便开始哀叹,说是自个儿养的花废了。 咏舒淡应道:“茶花确实娇贵难养些,得细心呵护才是。” 云柔顺水推舟地道:“方才来的路上,妾身瞧见福晋您这院中也有一颗金花茶,妾身不爱别的花,独爱茶花,不知福晋是否愿意割爱,赐于妾身。” 那些茶花虽不是她种的,但既种在她的院子里,咏舒就该细心呵护,“夏日不宜移栽,茶花娇贵,更不该冒险,这花不能赐,还请妹妹见谅。” 绣香看不过眼,直白提醒,“云格格,这宁昭院里的一草一木皆属于福晋,你来福晋这儿讨要东西,怕是不合规矩!” 美眸微瞥,云柔睇她一眼,一脸傲然地道,“可这是五爷的意思,五爷发了话的,让妾身来福晋这儿求茶花。” 居然是弘昼的意思?他明知她最惜花,为何还让云柔来这儿要花?咏舒面色渐僵,心下不愈的她并未应承, “是吗?既是五爷的意思,那就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福晋不应便罢,云柔倒也不在乎那花,她在意的是,这回终于又能跟五爷告状了! 心下暗喜的她面上故作可惜的哀叹道:“福晋不愿割爱便罢,是妾身唐突了。” 待两位格格走后,咏舒始终没吭声,月禾思量半晌,行至主子身边,低声道了句, “云格格没能如愿,回头又该告您的状了!福晋,依奴婢看来,五爷这般,大抵是在给您施压,他想让您知道,没有他的庇护,您依旧会被妾室欺负。” 原本咏舒是不着急的,她是想着,弘昼不来便罢,反正她现在有花田,只要能顺利养花,他来不来又有什么所谓呢? 可今日云柔居然名目张胆的向她索要东西,今儿个她敢要茶花,明日便敢再来要其他的花苗,只要有弘昼给她撑腰,云柔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而弘昼并未约束云柔,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让她明白他的重要性,想让她低头。 然而低头也是一门学问,单纯的说好话撒娇是不顶用的,咏舒做不出来,弘昼也不吃那一套,他只会觉得太过虚假。 究竟该怎样转变这局面,这是个问题。 诚如月禾所料,当天晌午,弘昼去往凝芳阁时,云柔便哭哭啼啼的告状, “妾身好言好语的请求福晋赐花,福晋竟然说妾身是仗着五爷您的宠爱在她面前耍威风,五爷,妾身可是诚心求花的,并无一丝不敬啊!她非但不给,还说……” 抿了口茶,弘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说什么?” “还说妾身是在撒谎,要让五爷亲自跟她说,她才肯考虑。”云柔边说边哭,楚楚可怜,弘昼默然片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莫再哭了,当心伤身,爷这就替你做主!” 弘昼不悦掀眉,沉声吩咐小进子,“去把福晋叫来!” 第37章 冰释前嫌 小进子即刻去传话,月禾闻言,暗叹不妙,她进里屋与福晋说起此事,咏舒眉头紧蹙,面色不愈。 五爷此举也太打福晋的脸了,连月禾都有些看不下去,小声道:“福晋您若不愿去,奴婢就说您身子不适。” “今儿个说身子不适,那明日呢?五爷存心给我难堪,我再怎么回避都无用。” 咏舒已然看穿了弘昼的把戏,她心知回避无用,必须得亲自去应对。 默思片刻,咏舒嘱咐月禾去跟小进子说一声,让他先回去,她更衣之后就过去,而后她又吩咐星彩去找些冰块来,放在脸盆中,盆中皆是冰水,而她则将脸直接浸入冰水之中。 星彩见状吓一跳,她怕福晋出事,想去拉福晋,却被月禾给拦住,只因月禾已然猜出福晋的用意。 八月的天已开始转凉,冰水刺骨,猛的一激,她还真有些受不住,但她坚持浸水,直至喘不过气时才抬脸。 而后她将脸擦干,不施脂粉,直接往外走去。 迎面一阵风吹来,咏舒不由打了个寒颤,待到得凝芳阁时,咏舒依礼给弘昼请安,弘昼一眼便看到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并无一丝血色,但他并未多问,只问起茶花之事。 “不过一株茶花,你就这么小气?” 咏舒的目光移向云柔,冷脸直视于她,“我只想问一句,云格格为何定要那株茶花?” 云柔装模作样地道:“妾身偏爱茶花,这院里的茶花枯萎了,便想再养一颗,还请福晋成全。” 如此惺惺作态之人,哪有脸说自个儿爱花?“真正的惜花之人,不会刻意选在夏日移栽花卉,养不活的。” 云柔却不信这个邪,“先前那是下人们疏忽了,我亲自来照看,必能养活。” 不管她怎么狡辩,咏舒都不肯拿金花茶冒险,“云格格有孕在身,你的责任就是安胎,养花这种琐事,你还是甭操心了!” 沉默了许久的弘昼冷然发话,“你既晓得她有身孕,就该由着她的性子,她想要茶花,你让给她便是。万一她动怒,伤了腹中骨肉,你吃罪得起吗?” 又来了!他又开始偏心云柔了!咏舒心下愤慨,指节紧攥,低声怒斥,“我的男人在她这儿,我的花也得让给她,要不要我把福晋的位置也让给她?” 云柔佯装惊恐,慌声道:“福晋您这话可真是折煞妾身了!” 弘昼怒拍桌案,“你在说什么胡话?爷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咏舒顺势跪下,俯首认错,“五爷之令,自当遵从。”就在她俯首之际,咏舒只觉头晕得厉害,刹那间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乍见此状,弘昼心下一惊,即刻起身相扶,“咏舒,咏舒?” 他将人扶至怀中,抬指探触额头,只觉她的额头一片滚烫,似是发热了! “来人,去请大夫!”撂下这一句,弘昼即刻抱起咏舒,疾步回往宁昭院。 今日云柔可是等着弘昼给福晋定罪,为她出气的,哪料此刻他竟然亲自抱着福晋走了! 他不是不在乎福晋吗?他宠爱的人是她呀!为何福晋昏倒,他竟这般着急? 眼睁睁的看着弘昼从她这儿离开,云柔悲愤的嘶吼之外,只觉自己好没脸,让人看尽了笑话! 此刻的弘昼无暇顾及云柔的感受,他只在担心咏舒的状况,她怎么会发烧?怎么会昏倒?他没去宁昭院的这几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焦急的他一直守在咏舒的帐边,大夫来后,把了脉,只道福晋这是风寒发热,有邪火聚于体内,一直不散,才会昏厥。 大夫开了药方,小太监跟去抓药,屋内的丫鬟也被打发了,只有弘昼在里屋的帐边坐着。 亲自体验过,咏舒方知伪装昏迷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感觉时机已到,她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瞧见她醒来,弘昼暗舒一口气,忍不住问了句,“你既不舒坦,为何还要去凝芳阁?” “五爷之令,我不敢违抗。” 这种场面话,他才不信,“是吗?那我让你把花给她,你为何不给?” 一提及花,咏舒便觉心酸,“五爷何必明知故问?” 她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我想听你说。” 别的事,或许咏舒可以妥协,但与花有关的,她坚决不让步,“我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来抢!” 他就知道,她最在意她的花,“花儿就是你的命!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关于弘昼,咏舒的认知很清醒,“你是我的男人,却不独属于我一个人,你也是别人的。五爷您偏爱云格格,我管不着,您若恨我,怀疑我,认为我对您不忠,直接一封休书休了我便是,何苦这般拿云格格来羞辱我?” 最后这两句,出乎弘昼的预料,弘昼眼角微抽,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休了你?然后呢?你便可以和弘晈双宿双飞?” 为消除他的疑心,咏舒只能继续做戏,佯装悲恸,“我已经跟你圆了房,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你竟然说这种话,分明是想逼死我!”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人,我要的是你的心,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瞧瞧,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他可以不爱,却霸道的要求女人必须对他专一, “心这种东西,其实很常见,到处都是,但真正契合的两颗心,却是世间少有。因为每颗心都有一把锁,或许你的钥匙能打开她的锁,但她不一定能打开你的锁。我的心也有一把锁,我把它给你,你能找到钥匙,能打开它吗?” 弘昼傲然扬首,信心满满,“这天底下没有爷办不到的事!只要你敢给,我便打得开那把锁!” 苦笑一声,咏舒怅然而叹,“可你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我,让我如何将心交付于你?” 这几日,弘昼想了很多,原本这种事他是无法接受的,偏偏此事就发生在咏舒身上,他想计较,却又不自觉的站在她的立场去考量。 最从开始的抵触排斥,到后来,他竟然逐渐谅解了她的过去,弘昼也不理解自己怎会转变如此之大,他甚至开始逃避此事,不愿去面对咏舒。 可当她在他眼前昏倒时,他浑忘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下意识去抱起了她! 那一刻,弘昼才真正意识到,他似乎真的选择了原谅。 深吸一口气,弘昼眸光微紧,神漠声沉,“前尘旧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有一点,从今往后,你与弘晈,只能是陌路人,若让我发现你们仍有来往,莫怪我心狠手辣!” 第38章 帐中受累 他的话,当不得真,然而他的承诺却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但愿五爷言而有信,真的可以抹去那份疑心。” “只要你不生二心,不对我撒谎,我便不会再起疑。” “那就好,”淡应了一声,咏舒十分诚恳地道:“今儿个我身子不适,无法侍奉五爷,五爷还是回云格格那儿去吧!” 弘昼不悦拧眉,“让你把花给她,你不舍得,还跟我闹一场,现在却大方的把我让出去给她,我在你眼里,竟是连一株花都比不上?” 他要无理取闹,那咏舒就跟他好好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云格格的花没了,你令我让给她,可见在你眼里,云格格比我更重要。” 凝着她的眸子,弘昼顿了片刻,忽而轻笑,“我若真看重她,就该让人送你回来,而不是亲自抱你回宁昭院,你虽不算重,可我抱你走这一路,也受了不少累。” 又开始夸大其词了,“你在帐中生龙活虎的,折腾一个时辰都没嫌累,这会子反倒喊累?” “那不一样,”弘昼倾身凑近,凝向她的眼中尽是坏笑,“帐中受累,却也舒坦,是以心甘情愿。” 得!又开始说浑话了,咏舒本就滚烫的面颊更热了,为防他乱来,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今晚我是侍奉不了你的,实在是有心无力。” 弘昼最擅长的便是咬文嚼字,他顺势斜倚在她身畔,挑眉一笑,“哦?你有这份心思?也就是说,你想要我?” 咏舒自个儿都不知道的事,他又开始瞎掰了,“我才没有,莫胡说。” “有心无力四个字,可是从你口中说出的,难不成你在蒙我?” 他拿这几个字做文章,眼下她竟是进退两难,承认羞死个人,不承认便是在蒙他,窘得她无言以对,娇哼道: “我嘴笨,可不像你这般伶牙俐齿。” “牙齿是否伶俐不好说,但我这舌头的确很灵巧,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他笑得意味深长,会意的咏舒当即捂住滚烫的脸颊,翻身背对着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腹的坏水。” 她吓得捂紧薄被,盖住自个儿,弘昼最喜欢看她受惊的模样,朗笑着抬指帮她掖好被角, “我也没你想得那么丧心病狂,你病成这样,我还能欺负你不成?安心养病,待你好了,我再狠狠的要你!” 听他这么说,咏舒这才稍稍放了心,回转过身来,“算你还有些良心。” 轻抚着她鬓边的发,弘昼温声道:“困了就睡吧!今晚我陪着你。” 咏舒本以为他会走的,没想到他竟然会留下来。 她的额头发烫并非真的发烧,只是因为泡了冰水的缘故,这会子已经好多了,本可以自在逍遥,然而弘昼坚持留下,那她还得继续装病, “我这状况伺候不了你,你留下也无用,徒添煎熬。” 若搁以往,弘昼的确会走,他没那个耐性去伺候伤病的女人,然而此刻目睹咏舒那柔弱的模样,他竟然有些不忍心离开。 再者说,他正在寻找那把打开她心锁的钥匙,今日若是就这般走了,她必定会对他很失望吧? 权衡之下,弘昼这才没走,不悦轻哼,“难道你对我而言,只有这一点用处?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无情无义之人,不能欢好便不陪你?” 他又开始做戏了,咏舒懒得配合,干脆鸣金收兵,“我只说了一句,你便胡思乱想那么许多,罢了!我是怕了你了,我认输成吧?” 说不过,她只能求饶,恰逢下人来请示,说是晚膳备好了,眼下咏舒正在装病,不能起身去用膳, “我没什么胃口,五爷你去用膳吧!不必管我。” “那也得吃点,饿着肚子可不行。”弘昼扶她坐起身来,让她倚在锦被上,又让丫鬟将粥菜端至帐边,打算亲自喂她,咏舒忙道不必, “你快去用膳吧!若再耽搁,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星彩近前端起那碗粥,“五爷请到外屋用膳,福晋这儿有奴婢伺候即可。” 待他出去后,咏舒悄声问星彩,“他说今晚要留下,待会儿我还得喝药,这可如何是好?” 星彩低笑道:“福晋勿忧,那药已经被奴婢换成了补药,不妨事的。” 只要不是退烧药就好,咏舒暗松一口气,而后喝了半碗粥,吃了几口菜,她并未吃饱,却碍于装病,不敢多食,只能装作有气无力的躺下。 两刻钟后,下人熬好了药,请她喝药。用罢晚膳的弘昼亲自过来喂她,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汤药就不必一勺勺的喂了吧?喝得慢岂不更苦?” 弘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是吗?可她们生病时,我也曾这样喂过,没人说苦。” 咏舒瞎猜道:“兴许她们是想跟你多相处,喜欢被你呵护的感觉,苦也愿意忍着呗!” 弘昼了悟的“唔”了一声,“如此说来,你不肯让喂,是不愿与我相处?” 她有这个意思吗?没有吧?咏舒忽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被他误解, “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不喜欢矫情而已,发烧又不是什么大病,我可以自个儿喝药,没必要让人喂。” 说着她自他手中接过药碗,一口气饮下,而后又喝了几口清水,这才稍稍好受些。 弘昼还想趁机表现一下,她却连个机会都不给他,无奈的他摇头轻笑,“你就不能表现得柔弱一些,楚楚可怜惹人疼。” 装病已经够难受得了,再让她装柔弱,那可真是为难她了,咏舒随口笑应,“原来五爷喜欢柔弱的呀?下回我也伪装一次试试。” 笑凝着她,弘昼轻声道:“我喜欢真实的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需顾忌。” 是他让说实话的,那她可就不客气了,“我想睡觉,你先看会儿书,等我睡了你再睡。” 她这般刻意交代,弘昼不明所以,“为何?”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比我先睡。” 弘昼诧异的望向她,轻笑出声,“这是什么道理?” 咏舒微摇首,“我也不晓得,反正我就是想做先睡的那一个。” 虽说她的要求有些奇特,但弘昼还是应承了,“好,听你的,我看书,你安心睡。” 说是在看书,其实他并未看进去,时不时的瞄一眼她的睡颜。 而她似是真的困了,没多会子便进入了梦乡。 弘昼再一次撩起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一边把玩着,一边看书,直至她呼吸平稳,熟睡之后,他才放下书册,在她身侧躺下,渐入梦乡。 经此一事,弘昼再未提及弘晈,也没再与她置气。 咏舒清楚得很,弘昼要她的心,并非多么喜欢她,纯粹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弘昼的目的就是征服她,一旦她真的将心交付,他便不会珍视,只会反手将其摔落碾碎。 而她今日之所以唱这出戏,扯什么情爱与真心,无非是想借此消除他的疑心。 云柔不是喜欢跟她争抢吗?抢男人她还能忍,抢花是万万不行的,既然云柔喜欢争夺,那咏舒也不会客气,她要让云柔知道--- 她的东西,除非她愿给,否则谁也动不得! 弘昼与咏舒冰释前嫌,而弘晈自从见过咏舒之后便心神不宁,他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未曾料到咏舒居然拒绝了,不愿跟他走。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他又该怎么过?心情极度煎熬的他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屋里,他的母亲担心他的状况,便让老二弘昌去劝劝他。 弘昌直接带他去水月楼,说是让他饮酒听曲儿,解解闷儿。 弘晈本不想去,老二再三劝说,他只能给老大这个面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水月楼中碰见弘昼! 第39章 弘昼再遇弘晈 弘晈不喜去风月场,但今日他心情不好,只想饮酒,也就不在乎身在何处。 弘昌命春姨安排姑娘过来陪酒,还指定微雪过来弹曲儿。 春姨原本是应承了的,可她刚到微雪屋里,还没来得及发话,又有小厮过来回禀,说是五爷有请微雪姑娘。 春姨暗叹不妙,“这几位爷怎的都赶在了一处,这可如何是好?” 端坐于铜镜之前,正在戴耳坠的微雪镇定自若,“那自然是去五爷那儿,难不成您敢得罪这尊大佛?” “五爷自是不敢得罪,可二爷、三爷他们我也得罪不起啊!再说是二爷先来的,我也应承了啊!到时他们怪罪下来,我又当如何自保?”春姨焦急不已,微雪却没当回事, “他们是一家人,想来不至于闹得太难堪。” “一家人,却不一心啊!”春姨惆怅哀叹,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安排微雪去见五爷,而她则亲自去给二爷赔不是, “二爷、三爷,真是不巧啊!微雪姑娘已经有客了,今儿个怕是不得空呢!” 弘昌脸色骤变,横眉怒目,“方才还说去请人,转眼就没空,你当爷好糊弄是吧?” “这楼里的姑娘太多,我一个人也招呼不过来,不定哪会子她们就有客人了,真是对不住,改日我定让她过来给二位爷赔不是。” 春姨好言好语,赔礼道错,弘昌却是不依,“不必改日,今日我就要见她!去!把她叫过来!” 春姨顿感为难,“二爷息怒,她已经去见客了,我不敢去扰那位贵客啊!” 这话再一次激怒弘昌,“旁人是贵客,那爷是什么?你不敢得罪他,就敢得罪爷?” “你们都是贵客,我谁都得罪不起啊!”春姨一再劝阻,弘昌越发恼火,他倒要看看,这位所谓的贵客到底是何许人也! 弘晈担心兄长惹事,随即跟了过去。一进门,惊见那屋里的贵客居然是弘昼! 弘昌见状,转怒为笑,跨门而入,“我当是谁,原是老五啊!那春姨没说错,还真是贵客啊!” 瞄见弘昼身边有姑娘斟酒,弘晈不禁替咏舒抱不平,“你才大婚娶妻,不在家里陪妻子,反倒来这儿消遣?” 弘昌笑眯眯打趣,“哎---这你就不懂了,娇妻再好,也不如野花香啊!是吧老五?” 不过寻常的一句玩笑话,若是旁人这么说,弘昼不会当回事,但若出自弘晈之口,这意味可就不一样了,弘昼冷笑反噎, “我媳妇儿都不敢管我,三哥倒是管得宽!” 弘昌打岔道:“这不兄弟之间开个玩笑嘛!” 弘昌不请自来,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双眼直直的落在屏风后怀抱着琵琶的微雪身上,弘昼见状已然了悟, “既然都想听曲儿,那就一起坐吧!倒省得春姨为难。” 春姨的额头尽是冷汗,生怕这几位闹将起来,局面不好收拾,好在五爷没计较,请他们一起喝酒。 弘晈不大情愿,弘昌却是愿意得很,拉着弘晈在旁落座。 春姨暗舒一口气,欢喜退去,命人上酒菜。 今日微雪弹的是《青莲乐府》,弘晈目不斜视,就连身边斟酒的姑娘都被他打发了,他不喜欢别的女人离他太近,那些脂粉气,他最是厌恶。 弘昌怀里搂着一个,眸光却被远处的微雪所吸引,那姑娘雪肌冰肤,端的是一派清冷之态,灵巧的指节奏出的弦音雅致闲适,仿佛勾勒出一副月白风清、松动泉流诗意画面。 弘昌听得入了神,只觉这杯中佳酿都不如眼前佳人更醇香。 弘晈不禁想起,当年咏舒为他弹琵琶的场景,她会弹,却不常弹,除却她的家人之外,他是第一个听她弹琵琶的男子。 他以为,从今往后,她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哪料天意弄人,生生阻断了他二人的姻缘。 如咏舒这样的好姑娘,合该被人呵护才是,可她的丈夫此刻却在风月场中,被粉蝶环绕,吃着姑娘喂的葡萄,喝着姑娘喂的酒,时不时的拉着姑娘的小手,借着所谓算命看手相的由头,占她们的便宜。 弘晈实在不明白,弘昼已经娶了咏舒,为何还贪恋风月场上的花蝶?这要是让咏舒看到,她该有多难受? 咏舒一直向往专一的感情,如今却嫁了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思及此,弘晈越发痛恨自己,但凡他多一丝勇气,早做决断,带走咏舒,她便不必嫁给弘昼,被他磋磨!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微雪一曲终了,弘昌当即鼓掌叫好,道了句赏,下人将托盘呈上,上头盖着红布,但看形状,应是十两银子。 微雪福身道谢,行至弘昼跟前,自饮一杯,而后又给弘昼斟酒,“五爷请!” 察觉到弘昌那一直追随的目光,弘昼眸眼微眯,吩咐道:“二哥捧你的场,还不去给他斟一杯?” 五爷发了话,微雪不敢不从,随即行至弘昌身侧,为他斟酒,弘昌接酒之际,一只手不老实的抚上了她的手背,只觉那手柔弱无骨,嫩滑如玉。 微雪心下不愈,当即将那只手抽回,忍着怒气对他道:“二爷请用。” 弘昼特地提醒道:“微雪姑娘是清倌儿,只会弹曲儿,二哥可别欺负人家,否则我没法儿跟春姨交代。” 弘昌笑眯眯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含笑打量着佳人,“水月楼的规矩我懂,姑娘快出阁了吧?到时我一定来捧场!” 微雪颔首福身,淡应道:“多谢二爷。” 而后她又望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他仿佛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来此只为饮酒,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按理来说,她应该为其斟酒,但他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令她有些顾虑。 看出她的犹豫,弘昌好心提醒道:“他心情不好,你还是离远些,小心引火烧身。” 修长的指节闲敲着桌面,弘昼抬眉,明知故问,“三哥为何心情不好?大可说出来,让兄弟们为你分忧解难。” 老三是个痴情种,他的事,弘昌略有耳闻,“你有所不知,老三曾有个心仪的姑娘,只可惜这位姑娘选秀时被赐了婚,他们被迫分离,无法相守,着实可惜啊!” 老二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撂啊!弘昼眸光一凛,上扬的眉梢浸着寒意,“哦?是吗?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值得三哥如此惦念?” 第40章 试探咏舒 提及此事,弘昌颇觉头疼,“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三嘴紧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能入他眼的,想来必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 一想起咏舒,弘晈眉心微动,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只可惜他负了她,没能兑现对她的承诺,竟让她嫁给了弘昼! 弘晈的恋恋不舍再次勾起了弘昼心底的怒火,“既是名花有主,难不成三哥对她还有念想?” 四目相对,愤恨交织,霎时碰撞出烈焰!那一刻,弘晈总觉得弘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份感情,他不想否认,然则咏舒没有离开的心思,如今她还在弘昼身边,弘晈又怎么忍心置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管弘昼是否知晓,弘晈都不敢冒险,犹疑片刻,弘晈违心道:“前缘已尽,无可更改,我早已断了念想,只愿她的夫婿宠她护她,待她一心一意,莫使明珠蒙尘,黯淡无光。” 老三乃性情中人,弘昌心中钦佩,却又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天真, “这世上的男人大都薄情寡义,没几个像你这般用情至深的,你的那位心上人,所嫁是良人还是负心汉,但凭她的造化,你就莫要多管,给自个儿找个媳妇儿才是正事。” 弘晈最在乎的便是咏舒,除她之外,他不愿娶别的女人为妻,这才会找借口推了婚事, “此事不急,往后再说吧!” 眸光黯淡的他仰头饮尽杯中酒,他所言克己守礼,并未逾矩,弘昼挑不出毛病,也就没再多言。 屋里太闷,弘晈出去透透气,却在长廊中瞄见了岩成的身影。 弘晈本就担心弘昼今晚在此留宿,瞧见岩成,他心生一计,遂拉着岩成进屋饮酒。 这妹夫在青楼里撞上大舅子,着实有些尴尬,然而弘昼身份尊贵,岩成这个大舅子也不好训责于他,只能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些关于咏舒的事,借此提醒他,家中还有娇妻在等着他。 这样的把戏,弘昼又岂会看不出来?实则他并无留宿的打算,今日来此见微雪,是有别的目的,却被突然到来的弘昌给搅和了。 岩成一再暗示,弘昼佯装不胜酒力,先行告辞,离了水月楼。 回府后,他立在分岔口,脚步顿住,心生犹豫。 前两日他一直歇在宁昭院,按理来说,今日他该去其他侍妾那儿才对,然而今日在水月楼得见弘晈,他突然又想试探一番,随即决定还去宁昭院。 彼时咏舒已然就寝,她以为弘昼今晚不会过来,哪料才睡着就又被他吵醒。 瞄见他那凌乱的步伐,她便猜出他又出去应酬了。 有丫鬟为他宽衣洗漱,咏舒也就没理会,继续躺在那儿。 待下人们走后,弘昼在帐边坐着,却不躺下,眼神飘忽悠远,咏舒奇道:“你怎的还不睡?发什么呆?” 弘昼正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如若说了,她会不会不高兴?可若不说,他自个儿又憋屈。 思来想去,弘昼还是开了口,“今儿个在酒桌上遇见了一个人,你也认得。” 她也认得?他俩共同认得,还能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并不多吧?“谁啊?” 他却没明言,“你猜。” “猜对了有奖吗?” 她若是真猜出那个人名,那可就不是奖励,而是惩罚了! 哼笑了一声,弘昼散漫的点了点头,“有,你且先猜。” 能陪他喝酒的肯定是男人,咏舒兀自猜测道:“我阿玛?” 弘昼摇了摇头,她又继续猜,先猜兄长,又猜弟弟,他皆摇首否认。 除此之外,咏舒也没见过别的男人啊!连猜几回都不对,她顿感无趣,“不猜了,猜不出来,你爱说不说。” 她不肯再猜,弘昼这才道出实情,“今日所遇之人,是弘晈。” 怪不得弘昼会刻意让她猜测,原是有目的呢! 轻哦了一声,咏舒并未多问。她的态度出乎弘昼的预料,“你这反应好生奇怪。” 听这话音,他似乎已经有所设想,“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反应?好奇,惊讶?紧张?还是伤心?” 弘昼想过很多种可能,“总之不该是现在这般淡漠,毕竟曾经动过心。” 动过心的是原主,并非是她,是以她才能做到如此平静,“心动是真,心空也是真,一旦决定放下,就不会再有波动,五爷不必费心试探。” 被戳穿的弘昼无谓摊手,“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无试探之意。” 那么明显的试探,他居然还否认?“五爷若真的信任我,就不该在我面前提及他,我想将回忆尘封,你却偏要提起,你让我如何自处?” 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怨气,弘昼一时语塞,不答反问,“既然已经忘记,你又何必介意听到他的名字?” 咏舒心下暗嗤,鸡蛋里挑骨头,不外如是,“我不介意,方才你提及之时,我什么都没说,你还是觉得我不正常。关键不在于我的反应,而在于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你心底生根发芽,所以你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说好的那事儿已经过去了,这才没几天,他又来挑刺,咏舒只觉心累,转过身去不愿搭理他。 她曾有过心上人,这件事的确不顺他的心,然而他的脚步还是不自觉的往这个方向拐,“我若看你不顺眼,又何必过来?” “过来找事儿吵架呗!”在咏舒看来,弘昼就是自尊心作祟,没事儿找事! 今夜弘昼也喝了不少酒,回府这一路吹了风,这会子他有些头痛,晕晕乎乎的,不怎么好受。 倚在帐边的他望着一旁昏黄的烛火,闷叹道:“不可否认,我心里的确有气,却不是对你,而是对他,今日弘晈一直喝闷酒,你猜他二哥怎么说?说弘晈的心上人嫁了人,他心里难过,才借酒浇愁。” 弘晈的二哥,咏舒并不认得,单听弘昼的叙述,咏舒颇为诧异,“老二是没脑子还是故意挑拨离间?居然在你面前说这种话?” “老二只知道他有心仪之人,却不知那个女人是我的福晋。”回想起弘晈那割舍不下,满怀悲愤的眼神,弘昼便莫名躁怒, “直到现在,弘晈他都放不下你,我的女人却被别的男人惦记着,我心里能舒坦吗?” 第41章 弘昼的心魔 为着那件事,她已经解释过太多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以为只要她足够诚挚,那件事也就结束了,未料他一直记在心底,并未释然, “你不舒坦,就来找我的麻烦?你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别人的心思,我怎么管得着?他是否放下不是我能控制的,你没必要把气撒到我身上!” 抬眉紧盯着她,弘昼忽然倾身靠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道:“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他没资格惦记!” 迎上他那赤红的双目,咏舒暗叹自个儿就不该信他,这个男人的疑心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重,心生悲哀的她偏过脸去,躲开了他的吻,弘昼不悦的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为何闪躲?你不情愿?因为他吗?” 强忍着心底的悲愤,咏舒借口道:“你饮酒了,我不喜欢酒气。”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无法说服弘昼,“以往我也曾饮酒,没见你拒绝。为何一提起他,你就不愿跟我亲近?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吗?” 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往弘晈身上扯,咏舒忍无可忍,忿然回怼,“打从进门你就在怀疑我,想方设法的试探挑刺,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感受?谁被人质疑都会不高兴,自然也就没兴致亲热!” “我怀疑你,你就不会说好话安慰我?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紧盯着她的眸子,弘昼神情冷凝,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她, “告诉我,你心里已经有我了,你不喜欢弘晈,只喜欢我!” 前几日她才与他坦诚布公,她早就说过,不可能那么快就对他动心,他明明理解的,现在又来闹事,明摆着是在折磨她, “我说了你信吗?” “你说我便信,我想听!” 在她看来,这几个字是十分神圣的,轻易不愿说出口,可他眼神肃厉,固执己见,咏舒心知他在耍酒疯,若是不按他的意愿,他可能不会罢休,无奈的她只能依照他的意思,违心的道了句, “我喜欢你。” 倔强的她居然顺了他的意!弘昼终于听到了这句话,然而他心里并无一丝欢喜,歪头附在她耳边,直白揭穿,“你在骗我。” 接二连三的挑事,任咏舒脾气再好,也无法再容忍,“是你要我说的,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想怎样?” 事实上连弘昼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想怎样,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你的眼里没有爱意。” 此时的咏舒已然被他折腾得满腹怒火,再不愿哄着他,“随你怎么想,你简直不可理喻!” 头脑昏沉的他已然分不清是非对错,心底只剩无尽的占有欲在作祟,“我要你!要你的人,要你的心,要你的一切!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他与你的缘分早就断了,他没资格惦记你!” 放了狠话的他根本不顾忌她的感受,直接撕扯她的睡裙,咏舒心怀怨忿,奋力挣扎,却被他狠狠的钳制住,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的准备,毫不客气的闯了进去,横冲直撞! 对她而言,这是最大的屈辱和折磨,怎奈她力气不够,根本反抗不了,她只觉自个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风雨中飘荡,摇摇欲坠,再无归处。 事后他竟是睡着了,徒留咏舒一人,身痛心伤,怨恨又迷惘。 她多想就此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彻底远离弘昼,恢复自由之身,不必再过着被人质疑,心惊胆战,勾心斗角的日子。 然而她身在古代,又有那么多的家人,一旦她任性逃离,原主的家人便会遭殃。她不能那么自私的只顾自己,可弘昼疑心甚重,时不时的找她的麻烦,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被他折腾至疯癫! 漫漫长夜,被无边的寂静和黑暗所吞噬,而她那颗澄明的心,亦被蒙了尘,她已不知这崎岖的前路该怎么走。 安稳的活着,对她而言已成了一种奢望,弘昼的疑心不消除,她的日子便不会好过。究竟该如何改变这现状,咏舒苦思冥想了一整夜,却寻不到一个答案。 将近天明,她实在撑不住时才睡着,待她醒来已将近午时,先前他也曾欺负过她,但那时他都有分寸,并未真的伤到她,昨晚的他却像是疯魔了一般,她越是反抗,他下手越狠,以致于此刻她浑身不舒坦,哪哪都难受。 星彩替主子更衣时,瞧见主子憔悴带伤的情状,心疼不已,她赶忙找来药膏,一边替主子擦药,一边抱怨, “五爷一向有分寸,这回怎的没轻没重,下手这么狠。” 昨晚的情形对咏舒而言就是一场噩梦,她实不愿再去回想,紧扯着被角,红着眼低嗤,“别再提他,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 星彩还以为这只是夫妻之间的情致,未料福晋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看来他二人昨晚是吵架了啊! 察觉到不对劲,星彩默默擦着药,再也不敢多问。 晚间用膳时,咏舒才喝了几口粥,便见弘昼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如常,仿佛昨日的那些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咏舒却心底膈应,直接放下了勺子,一句话也不说,浑当没看见他。 他才落座,她起身便进了里屋,弘昼奇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谁惹福晋生气了?” 星彩大着胆子道了句,“奴婢们没这个胆子,惹福晋生气的,好像是五爷您啊!” 弘昼眸闪诧色,“我何时惹她动怒了?” 星彩有所顾虑,怯声道:“奴婢不敢说,怕挨训。” 她支支吾吾,使得弘昼越发奇怪,“说!恕你无罪。” 五爷发了话,星彩这才敢开口,“奴婢问过福晋,福晋什么也不肯说,但今晨奴婢给福晋更衣时,发现福晋她……她身上有几处淤青,想必是五爷一时失控,弄伤了福晋。” 这么严重的吗?弘昼的记忆有些混乱,他无心用膳,直接进了里屋,打算问个清楚, “听说我得罪了你,可有此事?” 第42章 休书 他这个罪魁祸首,这会子居然能气定神闲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就好似此事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尽管此刻的他一脸无害,但一想到昨夜的那些残忍画面,咏舒便怒火攻心,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顺从,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厌憎于我,直接动手便是,没必要这般折辱我!” 关于昨晚之事,弘昼只记得零星的片段,甚至无法拼凑完整,他不明白咏舒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毫无印象。” “一句没印象,便可抹去你对我的那些伤害吗?”她的眼中蕴着怒火和恨意,弘昼却是一脸懵然, “那你至少应该跟我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如何伤害到你。” 还想装糊涂?忍无可忍的咏舒不愿再掩藏,干脆直白道出,“昨晚你跟谁共饮?” 这事儿弘昼还是记得的,“弘昌和弘晈。” “弘晈跟你说了些什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在场,可你却把对他的怨气都撒到我身上,质疑我有二心,肆无忌惮的说了许多扎人心的浑话,我不愿与你亲近,你便对我用强,凶狠至极!” 经她提醒,他隐约想起昨夜好似的确与她亲近了,但具体的细节他却想不起来,“我对你用强?” 他似是不大相信,咏舒恨瞪着他,直接抬手解开第一颗盘扣,弘昼一眼便看到她那白皙的颈间赫然出现几道紫痕,甚至还有咬痕! 不仅颈间有伤痕,就连她的手腕上都有两道很深的勒痕,瞄见她唇间的伤口,弘昼忍不住问了句, “这也是我咬伤的?” 这种废话他怎么问的出口?“那不然呢?我自个儿咬的?” 弘昼一向怜香惜玉,清醒的他绝不会下手那么狠,可她身上伤痕累累,足见昨夜的他有多么癫狂! 见此状,弘昼顿感懊悔,“昨儿我喝醉了,失了分寸,并非故意伤你。” “别拿喝醉做借口,你就是对我有意见,平日里你一直藏掖着,酒后的那些话才是你的真心话。直到昨夜,我才晓得,原来你竟是如此厌憎我!” 厌憎?这个词用的未免太过严重,“我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反正他不记得,那她也无所畏惧,往狠了去说,“你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配做你的福晋,说要写休书,休了我!” 弘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在此之前,咏舒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她所期盼的,无非是安稳的日子,可是昨夜弘昼的表现彻底寒了她的心,她深知这个男人一旦起疑心,便不可能再信任她,往后他会时不时的拿弘晈说事,再三羞辱她。 这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她不愿再承受他的折磨,终是生出了逃离之心。 可她不能主动离开,那就只能让弘昼来发话,倘若他主动休了她,她便可光明正大的远离弘昼,她的家人才不会受牵连。 赶巧他不记得昨日之事,咏舒趁势夸大其词,噙着泪花忿然控诉, “你说的狠话可不止这一句,还有比这些更难听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剜在我心上,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既然你无法接受我的过去,那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儿?五爷不必顾忌什么,你想写休书便写吧!反正错在我,我没资格怨怪。” 她是个倔强的女人,轻易不会哭,此刻却哭得如此伤心,弘昼不禁怀疑,难道昨晚他真的撂了狠话? 弘昼已然记不起自己说过什么,但有些事,他的确该表个态, “不可否认,最初听到那件事时,我的确难以接受,可后来你对我坦白一切,我仔细想想,此事的确怪不得你,诚如你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赐婚一事,连我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你? 既然你已经交代了实情,而你也决心放下过往,那我就不该再去计较。昨晚我定是被酒冲昏了头脑,才会说那些混账话,做那种混账事,咏舒,那并非我本意,我从未打算休了你,酒后胡言当不得真!” 上回他也是这么说的,这才没几日,他便翻了脸,由此可见,他的话信不得, “你清醒的时候总会说好话来哄我,一旦哪天不高兴,便又会旧事重提,说些难听话来羞辱我,你已经不值得我相信,我若继续待在这儿,早晚有一天会被你折磨致死!” “不会!”弘昼竖指立誓,“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我绝不会再胡言乱语,不会再旧事重提,不再说狠话伤你的心。” 咏舒借着此事想闹和离,怎奈弘昼不肯写休书,可他的誓言,哪里值得信任呢? “你是皇子,身份贵重,即便你犯规,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为了让她放心,弘昼深思片刻,郑重的将大拇指间所戴的蓝刚翡翠扳指取了下来,递给她, “这扳指是皇阿玛所戴之物,后来赐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往后我若违背承诺,你便可拿扳指来定我的罪,你说怎样便怎样,我绝无二话。” 她不肯接,他便将扳指塞至她手中,套在她的拇指上。 才取下来的扳指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这个扳指彰显着他的诚意,然而咏舒却觉得这像是一道枷锁,牢牢的将她禁锢于此! 第43章 吃醋 咏舒一直不吭声,似乎还有顾虑,弘昼拉住她的双手,满目歉意, “那是他的事,我不该迁怒于你。昨日之事错在我,我向你道歉,往后再也不会了,你再信我一次。” 那是弘昼头一回向女人道歉,他从来不肯认错,哪怕真的错了也不会承认,只会用别的法子去哄,但是这一回,情形不同。 咏舒身心皆伤,对他很是失望,弘昼以为自个儿醉酒后真的说出和离之词,自觉对不住她,为留下她,他终是选择放低姿态,向她认错。 倘若弘昼肯写休书,她便可得自由,但若他不肯,那她便得收起这份心思,否则便成了她在无理取闹。 咏舒始终认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保命,她能屈能伸,想走是真的,可一旦确定不能走,她就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深思熟虑了许久,最终咏舒没再坚持,给了他一个台阶,“这可是你说的,再犯任罚。事不过三,你若再拿旧事讽刺我,我不会再容忍!” “不会再有下一回,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弘昼神情凝重,再三保证,咏舒这才没再追究。 打量着她颈间和唇边的咬痕,弘昼暗恨自个儿酒后犯糊涂,居然咬那么狠,当时的她肯定恨透了他吧? 愧疚的弘昼抬指轻抚她唇边的伤口,咏舒吃痛,轻嘶了一声,下意识偏过头去,身子也往后挒,似是对他的接近有些抵触。 目睹她那惶恐的神色,弘昼柔声问道:“很疼吗?” 这问的不是废话嘛!咏舒美眸微嗔,忍不住白他一眼,“疼又如何?也得忍着。” 为了公平起见,弘昼主动提议,“要不你也咬我一口,出出气?权当对我的惩戒。” 虽说已经原谅了他,但她心底依旧有气,“既然是你要求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咏舒拉起他的胳膊,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弘昼疼得轻嘶出声,“我是让你咬唇,你怎的咬胳膊?” 她当然晓得他的意图,但却不会如他所愿,“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那根本就不叫惩戒。” 虽说胳膊很疼,但弘昼也晓得是自个儿活该,谁让他昨夜那般待她,今日被她咬一口不冤, “疼就疼吧!只要你能出气就好,这会子可还恼我?” 说话间,弘昼自她身侧拥住了她,咏舒身子顿僵,似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下意识将他往外推,就连手都在发抖,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别碰我,放开我!” 感觉到她的抗拒和无措,弘昼越发自责,紧搂着她,温声劝慰,“莫怕,今晚我不会欺负你,我只想陪着你,陪在你身边。” 这话听起来很不靠谱,“你说话作数吗?” “当然!”弘昼信誓旦旦地道:“我若是欺负你,你就戴着扳指打我,我绝不还手!” 他坚持搂着她,不肯撒手,咏舒无可奈何,只能提醒他,“你才回来,还没用膳呢!出去吃点东西吧!”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饿了,但他不愿一个人去用膳,“你陪我一起。” 闹腾这么一出,咏舒实不愿再出去,只道自个儿吃过了。 “蒙谁呢!你才喝了几口粥,菜都没怎么动,等于没吃。即便你恼我,也不能亏待自个儿。” 弘昼吩咐下人将饭菜热一热,硬拉着她出去用膳,咏舒本不想去,可她的肚子一直咕咕叫,还被弘昼给听到,她无可推辞,只能随他到外屋用膳。 膳后洗漱完毕,两人入帐歇息,他依旧搂着她不撒手,因着两人挨得太近,她的香气搅得他心神不宁,以致于他的大掌不由自主的自她腰间向上探去。 咏舒都快睡着了,察觉到他的异动,她立即抬手制止,“才刚你说什么来着?” 干咳了一声,弘昼狡辩道:“我是说过不欺负你,但若你想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欺负我。” 咏舒拒绝得干脆,“不!我不想,我只想睡觉。” “先睡我,再睡觉,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他好言哄劝,她却实在没那个心思, “我没兴致,你若觉得煎熬就去睡榻吧!” 实则睡榻也不是第一回了,但今日他就是不想去榻上,遂借口道:“我堂堂皇子,睡榻岂不让人笑话?” “我不跟人说,无人知晓。” 接连被拒绝,弘昼顿感没面子,“别的女人都期待着我相伴,你倒好,一点儿都不重视我,还赶着我离远些。” 他随口一句感慨,听在咏舒心底却是很不舒坦,“五爷您想陪哪个侍妾是你的自由,但在宁昭院时,尤其是在我的帐中,你能不能不要提及别的女人,这是对我最起码的尊重。” 她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这样激烈的反应令弘昼颇为诧异,“你在意这些?我提别的女人,你会吃醋?”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既然走不掉,那她就得为自己打算,她不愿一味忍让,有些话,该说就说,他听得进去是好事,听不进去也就罢了, “那不是吃醋,只是自尊心在作祟。出了这个屋子,你想怎样便怎样,我不会多管,但在我身边时,希望你不要念叨其他女人。” 以往她从不曾说过这些,今日却突然如此郑重的与他立规矩,弘昼笑嗤道:“你的规矩怎的那么多?” 多吗?她很少提要求,今儿个话赶话,说到此处,才顺口提出来,“我也就是说说,你也就是听听,是否遵循,随意,随喜。” 默然片刻,弘昼并未应承,他笑意渐敛,收回了搂着她的手,淡声道:“乏了,睡吧!” 弘昼逍遥自在惯了,不喜欢被人管束。今日肯向她道歉已是奇事,而她竟然又提了一个要求! 更可怕的是,弘昼居然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他介意弘晈的存在,那么咏舒不想在帐中听他提及别的女人,似乎合情合理。 可他却没应承,只因他觉得自己不该一味的惯着她,若再这么下去,只怕她会得寸进尺,对他的要求越来越多。 他可以宠着咏舒,却不喜欢被人拿捏,是以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冷然掐断了这个话头。 第44章 没心没肺的女人 这个男人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又冷了脸,他不应承便罢,随他怎么想,咏舒没心情去哄他,阖眸入梦,不为他而烦扰。 说是乏了,他却没有一丝困意,侧眸望着她的背影,弘昼不禁暗自琢磨,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没应承,她会失望,还是满不在乎? 他胡思乱想睡不着,而她却呼吸渐稳,很快便入了梦乡,好似这件事并不重要,她根本没当回事。 凭什么她睡得香,而他却迟迟难以入眠,弘昼越想越气,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没心没肺! 她越是这般冷淡,弘昼心底那股想要征服她的欲望愈加强烈,他就不信这个世上还有他拿不下的女人,终有一日,他定会找到那把打开她心锁的钥匙,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这天晌午,弘昼去往揽雪阁,陪曼容用午膳,曼容状似无意的说起,今日在后花园遇见了白格格。 弘昼随口问了句,“她的伤可好些了?” 曼容笑应道:“好多了,我瞧她面上的红疹已然消退,恢复如初。” “那就好。”弘昼只淡应了一声,并未说别的,曼容试探着道了句,“白格格一直在询问关于您的事,她心里惦记着您,五爷若是得空,便去看看她吧!也好解了她的相思之苦。” 这白格格是弘昼从戏楼里带进府来的,初入府时,弘昼倒是宠过她一段时日,只因她会唱戏,身段婀娜,又会撒娇,很得他欢心。 可这戏啊!偶尔听新鲜,日日听,也就那么回事。 此次白格格起红疹,玉容有损,且她还哭哭啼啼的,弘昼一去她那儿便觉不自在,也就没怎么去看望过,统共只去看过三回。 如今她已恢复,曼容催他过去一趟,念及以往的旧情,弘昼无可推诿,便答应了,说是晚上去瞧瞧。 饭后弘昼离了揽雪阁,丫鬟冬宁不解其意,“格格,您应该留五爷在此才对,为何要将五爷往白格格那儿推?” 因为曼容看的长远,“你要谨记,五爷不是我一个人的,他应该宠府里的每一个女人,即便她们争风吃醋,那也无妨,反正五爷的心游离不定,谁也得不到。 但若某一日,五爷的心有了栖息之所,那倒霉的不止是她们,就连我也要被冷落了。” 冬宁略一思量,已然明了,“您说的是……是福晋?” 近日府中所发生之事,曼容都了如指掌,“那日五爷叫福晋去问话,福晋突然晕倒,五爷居然亲自抱着福晋回往宁昭院,这是五爷该做的事吗?又累又辱没身份,可他竟然不在乎,径直抱她回房! 由此可见,这个福晋不简单啊!咱们五爷对她是越来越上心了。她看似柔弱,实则很有手段,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我可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 所以曼容才会把五爷往白格格那儿推,借此分担火力。会意的冬宁了悟点头,“奴婢明白了,这样一来,五爷会觉得您通情达理,而福晋就算要嫉恨,也只会嫉恨白格格,不会怪到您身上。” 曼容一向冷静,她习惯了游离在外,纵观全局,“凡事不能只顾眼前的得失,每走一步,都得往前多看三步,方能走得稳固,诸如云格格那般爱出风头的,命虽好,却不一定长久。” 这话确实不假,在冬宁看来,云格格也就是命好才有了身孕,至于孩子能否平安出生,还是未知之数呢! “格格所言极是,这皇子府的后院看似平静,实则水深着呢!格格您的福气在后头,才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奴婢受教了。” 曼容微微一笑,行至窗前,看那院中的花争奇斗艳,心里头才觉安宁。 当天傍晚,弘昼去了流霜阁,白格格苦盼许久,终于等到了他,心里欢喜至极,亲自给他斟茶。 弘昼瞄了她的脸容一眼,红疹大都已消退,只剩耳边还有零星几点,“恢复得不错。” 白格格嫣然一笑,“那还得多谢五爷从宫里拿的药膏,妾身每日涂抹两回,按时喝药,这才能复原。若是没有这些神药,妾身的脸怕是真要毁了,那就再也无颜面见五爷了。” 这话弘昼没法儿接,转而说起了旁的,“毒是红翡下的,与福晋无关,你莫要因此而怨怪福晋。” 白格格的确怨怪福晋,认为自个儿是替福晋受了这无妄之灾,但她没敢明言,柔柔一笑,乖巧应道: “那是自然,真相已然查明,冤有头债有主,妾身肯定不会怪罪福晋的。” 为贺她伤愈,弘昼给她带了些礼,无非就是些首饰珠宝之类的,白格格欣然道谢,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些首饰,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弘昼不禁在想,她们都喜欢珠宝,为何咏舒瞧见珠宝时没有一丝欢颜? 难得五爷过来,白格格很珍惜这个机会,用膳时一再给弘昼斟酒,甚至还顺势坐进了他怀中,双手搭在他的颈肩,娇声道: “爷,妾身养病许久,没能侍奉您,很是想念。” 此刻的白格格媚态横生,一双秋眸满蕴柔波,苏软的峰团有意无意的贴近他,红唇缓缓凑近他耳侧,低低柔语, “爷您可有想念妾身?” 第45章 争宠 想她吗?弘昼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即使一个月不见白格格,他也不会想念,但女人都喜欢听情话,于是弘昼违心笑应, “那自是想念的。” 得他回应,白格格喜不自禁,将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吹着热气,呢喃着情话, “我就知道五爷不会忘了妾身的,五爷,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当初?好似是他去戏楼听戏,白玉姣演的是小青,弘昼看她颇有灵气,便给了赏钱。 “记得,我头一回给你赏钱时,你不肯收,原数奉还。” 原来他还记得啊!白玉姣掩唇轻笑,“当时我只当你是个登徒子,不愿搭理,后来有一次,我被坏人拦住了去路,险些被他们欺负,好在你路过此地,搭救于我,我才免遭一劫。” 白玉姣不知道的是,拦她路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弘昼安排的,那时她对弘昼爱搭不理,弘昼为了拿下她,便使了一招英雄救美。 女人对于在危险时期营救自己的人很容易生出好感,尤其当她得知弘昼是当朝皇子之后,便对他刮目相看。 自此以后,她默默接受了弘昼所赠之物,两个月后,她便被弘昼带进了府中,做了他的侍妾。 入府之后,她才晓得,弘昼的后院还有很多侍妾,起初她有些失落,还对弘昼发脾气,弘昼哄了她几回,她还闹腾,他便再无耐心,将她晾在那儿。 她的姐姐来看望她,得知她在置气,便劝她想开些,只道她们做戏子的,本就身份低微,能给皇子做侍妾,也算是一种改变命运的好路子。 白玉姣已然入府,她没得选择,只好认命,不再与弘昼置气,为了能与弘昼多相处,她甚至开始学着与其他侍妾争宠。 因着她有一对梨涡,嗓音娇媚,且惯会撒娇,弘昼对她尚算宠爱,久而久之,她的性子越发娇惯。 福晋进门后性子软弱,还被弘昼冷落,她也就没将福晋放在眼里,甚至还向福晋讨要花茶,孰料那花茶竟会有毒! 她得了红疹,因此而被弘昼冷落,但她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如今的她并不会怨怪弘昼薄情,只会努力治好自己的脸,想方设法的重得弘昼的欢心。 此刻面对弘昼,她没有矜持,使劲浑身解数去诱惑他。 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女人的主动勾引,自然招架不住,加之他本就不是专情之人,也就不可能克制自己。 弘昼侧首阖眸,在她颈间轻嗅着她的香气,抬手搂住她的柳腰。 白玉姣身子微颤,心如饮蜜般甘甜。熟悉的男子气息令她沉醉,此刻的她再无别的念想,只想被他疼爱,感受他那久违的勇猛! 烈火暗燃,满室生香,时隔月余,再次得到他的怜爱,她很是满足,满面酡红的她照例倚在他怀中,出乎她意料的是,弘昼居然抽回了胳膊。 以往事后他都会温存许久,亲密的搂抱着她,今晚他却没揽她入怀,白玉姣总觉得不对劲。 明明方才欢好时他很投入,为何一结束他就这般冷淡呢?这不正常啊! 心底生疑的她忍不住撒娇问了句,“爷,今儿您是怎么了?都不愿抱妾身一下,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 从前他的确喜欢和这些妾室温存,变着法儿的撩拨她们,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回意念得到释放之后,他便再无兴致,就连那些甜言蜜语,他都懒得动口, “白日里忙政事,有些疲累,与你无关,莫要多想,时辰不早了,安歇吧!” 他随口的两句话就将她给打发了,白玉姣心底不是滋味,却又安慰自己不要乱想,兴许他是真的累了,所以才会这般。 不管怎么说,今日他肯过来,对她而言便是天大的喜事,旁人都在背后笑话她失宠了,事实证明,弘昼还是在意她的,今晚过后,她们便不敢再嚼舌根。 如此想着,白玉姣心下稍慰,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侧躺时的清隽轮廓,进入了梦乡。 这两日,弘昼没再去宁昭院,按理说,两人已然化解矛盾,没必要再置气,但他心里却很不舒坦,只因其他的侍妾隔三差五的都会来书房给他送膳食,借此接近她,可咏舒只为红翡之事来找过他,除此之外,她未曾来过他的书房,也不曾给他送过任何东西。 难道只有他去找她的份儿,而她对他一点儿都不上心? 弘昼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倒要看看,倘若他一直不去宁昭院,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天上午,朝廷没什么事,弘昼下了朝便回府去了,他本想去宁昭院,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脚步,拐回书房。 闲来无事的他正在房中作画,绘的是一副花鸟图。恰在此时,云格格过来给他送了碗灵芝蜜枣老鸭汤。 弘昼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勺便搁那儿了。 按理说,送了汤她就该走了,但云柔还想与他多相处,便主动提议道:“大夫说让我每日多走动,要不五爷您陪妾身去后花园逛逛吧!” 弘昼心情不大好,也想出去散散心,便随她一起去了后花园。 两人同游花园,她一直在主动找话说,弘昼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远远瞄见福晋的身影,云柔眸光微转,佯装崴脚,惊呼出声,弘昼顺手揽住了她,提醒她小心一些。 而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咏舒眼中,弘昼就这般搂着云柔,举止亲密,目光温柔。 每每瞧见云柔,咏舒便觉心里膈应,她本打算转身离开,星彩已然福身向弘昼请安。 弘昼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咏舒居然在附近! 四目相对,没得逃避,咏舒只得近前,象征性的给他请个安。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先前她种花的奇珍苑。 她的花被云柔下了毒,连带着土壤也有毒,此处的土已被挖走,现下是个大坑,坑底撒了许多生石灰,用来改善周边的土壤。 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而弘昼不计前嫌,依旧宠着云柔,视她如珠如宝,这样恩爱的一幕看在咏舒眼中,只觉格外刺目,云柔那刻意炫耀的眼神使得咏舒越发不自在。 不甘被她欺压,咏舒故意对弘昼道:“今儿个得闲,我让人准备了食材,预备自个儿下厨做几道菜,请五爷过去一同用午膳。” “还真是不巧啊!五爷才刚还说要去凝芳阁用膳的,妾身已经吩咐后厨备菜了。” 云柔刻意提醒,咏舒并不理会她,只看向弘昼,“却不知五爷打算去哪儿?” 弘昼又岂会不懂,咏舒所谓的早有准备不过是托辞罢了,若非瞧见云柔,她肯定不会邀请他去用膳,只有云柔才能激发她的好胜心。 不听他吭声,云柔为彰显自己的大度,努着唇委屈巴巴地道:“要不五爷还是去陪福晋吧!您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我不会介意的。” 咏舒最见不得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忍不住白她一眼,“妹妹可真是通情达理啊!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五爷还顾虑什么呢?” 第46章 随弘昼入宫 目睹咏舒那争强好胜的情态,弘昼唇角微勾,清了清嗓子,“难得福晋下厨,我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福晋的美意?云柔这般体谅,我心甚慰!” 实则云柔也就是装模作样,她还以为五爷不会去宁昭院呢!眼下这情状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云柔无言以对,只能干笑,“此乃妾身的本分。” 与她同行的男人,转眼就去了福晋身侧,云柔心下窝火,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紧咬着牙关,忍气吞声。 咏舒从不屑与其他女人争抢弘昼,但若对方是云柔,那她愿意试着抢一抢,只要云柔不痛快,那她就痛快了! 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云柔还得福身,违心的道一句,“恭送五爷,恭送福晋。” 咏舒听着很是受用,云柔憋屈至极,气得一把揪了一朵路边的木槿花,愤然撕扯着。 素枝在旁劝道:“格格勿恼,方才五爷犹豫了许久没吭声,就证明他心里是有您的,其实他想陪着您,只是碍于福晋的颜面,这才勉强过去陪她。” 若真是如此,那云柔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她一向喜欢仗着福晋的身份耀武扬威,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五爷也会不耐烦的,我倒要看看,五爷还能忍她多久!” 咏舒可没考虑那么多,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为了气一气云柔罢了! 回去的路上,咏舒一言不发,弘昼忍无可忍,终是先开了口,“最近在忙什么?” 咏舒并未多想,如实应道:“没忙什么啊!浇浇花,看看书,清闲自在。” “既然不忙,怎的没见你去书房找我?” 咏舒讶然抬眼,“找你做甚?我又没什么要事。” 找他作甚?这个问题呛得他无言以对,心火愈旺,“你就不想我,不想见见我?” 有什么可见的?咏舒可没这想法,“前日你才去过宁昭院,我们才见过面的。” 她还真是实诚啊!弘昼冷笑低嗤,“看来我不去见你,你就没想着来见我。” 听出他语气不对劲,咏舒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可能是生气了! 这种小事有什么可生气的?他这是故意挑她的毛病吧?为防他又借题发挥,咏舒灵机一动,开始找借口, “可我听她们说,没什么要事不能去找五爷,只能在后院等着五爷过来。” “那是给妾室定的规矩,你是福晋,不必守这规矩。” “是吗?”咏舒故作恍然,“我以为我也得遵守呢!” 只这一句,便如一注清水,瞬时消解了他心头的火焰,“就因为这破规矩,所以你一直没去找我?” 他已为她找到了借口,倒省得咏舒再费心解释,她顺水推舟,螓首轻点,“是呢!” 若只是为这个,那弘昼也就没什么可生气的,“往后想去便去,无需顾虑。” 轻“嗯”了一声,咏舒又问他想吃什么,她去小灶房准备,弘昼乐得看戏,“你不是已经准备好食材了吗?还问我作甚?” 被戳穿的咏舒尴尬一笑,“我准备的,怕你不喜欢,自然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看你根本没有准备,只是临时起意,想煞一煞某人的威风,这才拿我做借口。”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啊!可即使被他猜了出来,咏舒也不能承认,继续找理由搪塞,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而已,你要是不乐意来,还可以去凝芳阁的,反正这会子还没到饭点儿。” 弘昼才懒得再折腾,“今日我若去凝芳阁,只怕你又要在背后骂我了。” 这话咏舒可不认,“你时常去别人那儿,难不成我还天天骂你?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她不承认便罢,弘昼也不追究,“食材若是没准备就别做了,还是让后厨做吧!你且歇着便是。” “那不成!”话都撂出来了,咏舒可不想食言,“我都把你请来了,这菜必须得做,否则我便成了诳人。” 今日有风,不算热燥,咏舒愿意下厨,但她事先没让人备菜,这会子再采买有些晚了,于是她吩咐下人去后厨拿些菜。 因着事先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是以她决定今日不做什么花样,只做几道家常的小菜。 两人用膳,倒也不需要准备太多,她只备了四道菜。 午膳上桌时,弘昼一一品尝,有醋溜山药,炒三鲜,清蒸鱼,最后一道他看不出名堂,浅尝了一口。 除却鸡蛋之外,他竟没尝出其他的食材来,酸中带甜,似是榨菜,但又不太像, “这是什么名堂?” “这道是外婆菜,用大头菜、白萝卜、梅干菜、豇豆、刀豆、茄子放入坛内腌制而成,腌制好之后便可随意加菜翻炒,比如朝天椒,肉片之类的,但我并未炒肉,只打了几个鸡蛋,算是一道素菜。” 她答得如此顺溜,似乎真的很懂,弘昼不觉好奇,“你对做菜倒是挺有研究,湘菜粤菜你都会?” 她会的确实有点杂,“平日里爱看书,瞧见感兴趣的菜谱就想尝试,做得不大正宗,五爷将就用些吧!” 其他的侍妾也时常下厨做菜,但她们都喜欢侍奉他,总是不停的给他夹菜,问他味道如何,喜不喜欢,咏舒从来不给他夹菜,也不让他评价,更不管他吃得多还是吃得少,只顾吃自个儿的,根本不招呼他。 他很喜欢这种散漫自在的感觉,旁人总是客气的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客人,唯有在咏舒这儿,他才有种家的感觉。 这种温馨惬意之感,大约就是他时常来宁昭院的理由。 用饭之际,弘昼突然想起一事,“后日是中秋佳节,晌午宫里会摆宴,我带你一起入宫参宴。” “又要入宫啊!”回想起上回入宫的情状,咏舒顿感头疼,“入宫需步行,来回一趟,腿脚痛三天,太遭罪了,我能不能不去啊?”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她居然不愿意?“你是我的福晋,这样的宫宴只有你能参加,侍妾们没资格。” 此时此刻,咏舒真的希望能有人代替她入宫,“可不可以称病不去?” “你我才成婚,这第一年中秋你就称病,不合规矩。” 弘昼的意思是,她必须得去,咏舒实在没得推辞,只能勉强答应,暗叹这古代的规矩当真是繁琐!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大早,咏舒又得更衣梳妆,换上吉服,进宫参宴。 因着晚上是皇帝的家宴,是以宗亲宴设在晌午,今日入宫参宴的宗亲多不胜数,弘昼陪在咏舒身边,一一为她介绍。 咏舒默默记着每一个人的特征,就怕下回再见时忘了对方的身份,岂不尴尬? 恰在此时,一对青年夫妇走向这边,那男子身着雪青袍褂,相貌朗毅,浑身散发着清贵之气,与弘昼有几分带相,咏舒正在猜测他的身份,但听弘昼介绍道: “这是四哥、四嫂。” 弘昼的四哥,那不就是弘历,未来的乾隆帝? 能一赌未来帝王的风采,今日也算不虚此行,咏舒依礼福身,“给四哥、四嫂请安。” 弘历身边的妇人虚扶了一把,温然一笑,“咏舒,好久不见,咱们姐妹之间无需客气。” 这位四嫂居然晓得她的闺名?咏舒颇为诧异,弘历亦觉惊诧,“你们……认识?” 第47章 皇帝赐婚 富察氏笑应道:“是呢!咏舒与我的表姐是闺友,便介绍我们认识了,未出阁之时,我们时常相聚,关系甚好。” 咏舒一脸懵然,她只知道历史上乾隆的皇后是富察氏,但眼前这位妇人,她并不认得,甚至连对方的闺名都不晓得,即便是闺友,那也是原主的,咏舒并不了解这位富察氏,这可如何是好? 强按下心底的紧张,咏舒笑应道:“这回好了,闺友做不成,改做妯娌了!” 咏舒寒暄了两句,她本想跟弘昼一起离开此地,可此时又有其他人来跟弘昼说话,弘昼只道他得跟他四哥去那边招呼皇叔,交代她在此等候。 这两兄弟说走就走,直接将两位福晋留在了这儿。 弘昼是想着,她们是闺友,不会陌生,肯定有很多话说,殊不知咏舒对四福晋一无所知,根本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富察氏并不拘谨,她屏退了宫人,而后低声道: “舒舒,你没能被指婚给三爷,真是可惜了!我当时一直以为三爷会求一道赐婚圣旨,哪料你竟被五阿哥给抢了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富察氏也晓得她和弘晈的事吗?咏舒心下一怔,难免有些惊慌。 倘若富察氏知情,那她再否认倒显得不合理了,无奈的咏舒模棱两可地道了句,“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富察氏拉起她的手,宽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愿多提,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咏舒也不晓得原主跟富察氏的关系究竟有多好,单看富察氏知晓原主和弘晈之事,想来这两姐妹应是无话不谈的,但她并不确定,是以不敢乱说话,正色应道: “如今我已嫁给五阿哥,便得一心一意待他。” 她能这般想,也算是好事,轻叹了一声,富察氏又道:“我听说,五阿哥多情风流,惯爱花天酒地,你们成婚之后,他待你如何?” 看来弘昼这名声一直都不怎么好啊!咏舒已然习惯,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确多情,对妾室们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闻言,富察氏唇溢苦笑,“一碗水端平,倒也挺好的,也不至于伤了谁的心,可四爷却不那样想,除却大婚那晚之外,他再也不曾在我房中留宿过。” 富察氏性子温婉,家世又好,这可是外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居然感情不好?咏舒颇为诧异, “为何?你们起了争执,吵架了?” 富察氏摇了摇头,“没吵架,他待我很客气,却也仅仅只是客气。唯有府里的那位苏格格,才是他真正钟情之人。” “苏格格?是何许人也?” “那位格格名唤苏玉珊,来自苏州,在我未嫁给四爷之前,她便入了府。听府里人说,早前四爷独宠苏格格一人,压根儿不去其他侍妾房中,我入府之后,他依旧这般,熹妃娘娘倒是维护我,只可惜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这儿。” 咏舒默默回想着,历史上乾隆后宫来自苏州的苏氏女子,想必就是那位纯妃娘娘了吧? 可乾隆不是跟富察皇后很恩爱吗?为何现如今的弘历会宠爱苏格格呢? 这轨迹和历史不同啊!咏舒百思不解,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位苏格格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能令四阿哥专情于她?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但听富察氏哀叹道: “旁人皆道我命好,能有幸嫁与四阿哥,可我心底的苦却是无人知晓,我不敢跟人说起,就连家人我也不敢说,只能跟你诉诉苦,让你见笑了。” 如若两人关系一般,富察氏应该不会将此事告知于她,既然肯说出来,想必富察氏对她很是信任,就冲着这份信任,咏舒也不会笑话她的, “苦楚藏在心里会很难受,说出来才不至于太过压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姻缘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这男人啊!没几个专情贴心的,若能遇到,那是幸运,如若遇不到知心人,我们就该乐观一些,把握住荣华和地位。 毕竟感情都是缥缈虚无的,随时可能会改变,与其费神去求男人的目光,不如待自己好一些,不辜负这短暂的人生。” 咏舒温声细语的劝解着,富察氏望向她的目光满是讶异, “舒舒,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乍闻此言,咏舒难免心虚,勉笑逞强道:“是吗?哪里变了?” 在富察氏的印象中,咏舒极为重情,她最渴望的便是觅得两情相悦的夫君, “从前的你以感情为重,我劝你选秀之前不要动心,你却听不进去,如今你倒是比我还通透,竟是不放在心上了。” 咏舒还以为自个儿露了什么把柄呢!原来只是为这事儿,虚惊一场的她笑叹道: “如今我已嫁给五阿哥,若是还奢望什么一心一意,那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我不求他真心,只要他别为了那些侍妾给我难堪就成。” 富察氏也是这样想的,眼下四爷与她相敬如宾,并未亏待她,就怕时日一久,矛盾丛生啊!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人过来禀报,说是快开宴了,这会子正在安排位置,请她们过去就座。 咏舒便与富察氏一起,往回走去。 今儿个来了许多宗室王亲,弘晈亦在场,打从进殿起,他就在人群中寻找咏舒的身影。 身着吉服的她一派典雅之态,他与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不能近前与她说话,碍于众人皆在场,他不便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以免旁人生疑。 咏舒坐在殿中,四下打量着殿中的摆设,暗赞这乾清宫当真是金碧辉煌,令人大开眼界! 无意中瞄见弘晈的身影,咏舒心下一窒,暗叹不妙。她倒是不心虚,就怕弘昼又要闹事。 但她转念一想,今日这样的场合,弘晈身为宗亲,理应出席,弘昼肯定能猜到这一点,却执意让她进宫,那他就该料得到,她会在宫内碰见弘晈。 这是躲不过的事,怪不得她。 思及此,咏舒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即可。 宫宴之上,男女是分开坐的,弘昼并不在她身边,好在富察氏与她离得近,时常与她说话,她也不至于太尴尬。 今日最大的收获便是见到了历史上的劳模皇帝----雍正! 年近五十的雍正帝身着龙袍,神情严肃,不怒自威,他说话时中气十足,语气尚算和蔼,但却没什么笑脸,令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紧张之感。 好在咏舒只是个福晋,见皇帝的次数并不多,那些个王公大臣们,只怕平日里都是心惊胆战的。 在皇帝面前,四阿哥弘历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怠慢,弘昼却依旧散漫,浑无一丝紧张之色。咏舒不禁猜测,弘昼大抵知晓皇位不是他的,是以他才无所畏惧,不愿在皇帝面前做戏。 席间雍正帝突然提起弘晈的婚事,说是适龄的宗室子弟中,就差他的婚事尚未定下, “卓林泰之女,西林觉罗氏,是今届的秀女,温良恭淑,秀外慧中,与你年纪相仿,朕打算为你们赐婚,你意下如何?” 乍闻此言,弘昼不由坐直了身子,先前在水月楼时,弘晈说他已经放弃了他的心上人,眼下皇帝突然赐婚,弘昼倒要看看,弘晈会否应承,而咏舒听闻弘晈被赐婚,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第48章 求子 怡亲王胤祥闻言,当即起身,拱手道谢,“臣多谢皇上为犬子赐婚!” 弘晈亦站起身来,却不发一言,他不禁在想,假如当初皇上为他和咏舒赐婚,那岂不是皆大欢喜?皇帝一句话,看似隆恩浩荡,却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他此生唯一想娶的女人就是咏舒,如若不是她,那他谁也不想娶! 不听儿子吭声,胤祥心下惶恐,侧眉提醒,“这孩子,一高兴就犯糊涂,弘晈,还不快向皇上谢恩!” 父亲一再给他使眼色,他下意识望向咏舒那边,却见她始终低垂着眸子,并未看他,她的神情一派淡然,仿佛此事与她并无一丝关系。 那日见面时她就说过,往后只当他是陌路人,眼下皇帝要为他赐婚,她依旧毫无反应,是惧怕弘昼,还是说,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那边厢,弘昼紧盯着他,眸光不善,似乎在等着看他的反应。 弘晈不确定咏舒是否跟弘昼提过他们之间的事,但看弘昼对他敌意甚重,他猜测弘昼应是听说过一些事,这会子他若拒绝,兴许弘昼回府之后又会为难咏舒,将怨气撒到她头上,但若接受,那他岂不是得娶别的女人? 他的心已有所属,若娶旁人,注定是要辜负的。 弘晈不愿应承,可他阿玛却在一旁干咳,意在提醒他,皇帝的好意不可辜负,他已经拒绝过一次,若再拒绝,只怕皇帝会动怒。 倘若咏舒愿意跟他走,那他可以不顾一切的拒绝赐婚,可咏舒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根本不给他一丝希望,偏他还要顾及她的处境,顾及家人和皇帝。 他的姻缘便是被皇帝所拆散,如今还得被迫接受皇帝所谓好意的赐婚,弘晈心生怨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怨恨,违心的拱手向皇帝道谢, “臣……谢主隆恩!” 周遭一片恭贺声,在弘晈听来格外刺耳,这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身为皇室子弟必须接受的。 此刻的他最想知道的是咏舒的心境,得知他被赐婚,她会是什么感受?伤心,吃醋?还是无动于衷? 她选择放弃,是在恨他不守承诺,还是为了顾全大局? 弘晈的心底有太多的疑惑和不甘,以致于他心神恍惚,面对众人的恭贺,他始终笑不出来,只因他深知,这婚事,大抵又是一场悲剧! 在此期间,弘昼一直在观察咏舒的神情,但见她面色如常,还在和一旁的四福晋说着话,好似并未将弘晈的婚事放在心上。 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伪装,弘昼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反正弘晈的婚事已定,待他成亲,娶了别的女人,咏舒也就该真的死心了吧? 这才是弘昼最想看到的局面,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今日所有人都言笑晏晏,唯有齐妃李氏郁郁寡欢,只因她的儿子三阿哥弘时在八月初三那日病逝了! 按理说,皇子病逝,今日这中秋宴不该举行,然而雍正并未当回事,在此之前,弘时几次三番忤逆圣意,为八爷胤禩求情,指责他的皇阿玛太过狠心,不顾念兄弟之情! 气极的雍正直接将弘时削除宗籍,如此一来,弘时便连宗亲也不算,那么他的死也就与皇室无关,皇室依旧可以举办庆典。 眼看着皇帝对三阿哥漠不关心,此事又牵连到胤禩,谁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听从皇帝的旨意,举办中秋宫宴。 齐妃本不想来,可宫里的嬷嬷提醒她,三阿哥此举已经惹怒了皇帝,倘若齐妃不去参加宫宴,皇帝必然又要借题发挥,届时便连她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唯有暂时隐忍,保住地位,等皇帝消了气,瞅准时机,再向皇帝求情,恢复三阿哥的宗籍。 齐妃顾念儿子的身后事,这才勉强自己来参加宫宴。 宫宴之上,一众宗亲皆在,独独少了她的儿子,她怎能不难过? 裕嫔也曾与齐妃生过矛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矛盾早已淡化,同为母亲,她当然理解儿子的重要性。 倘若弘时还在人世,哪怕他被除去宗籍,只要他还好好活着,想必齐妃心里也还有个安慰,如今三阿哥没了,齐妃便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她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目睹这样的情形,裕嫔越发觉得,儿子能不能继承皇位都不重要,只要老五能平安康健的活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宫宴结束后,弘昼和弘历两兄弟被皇帝叫走,裕嫔带着儿媳去往咸福宫说话。 期间裕嫔一直在询问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本宫听嬷嬷说,你们已然圆房,我心甚慰,就等着明年抱孙子呢!” 果然抱孙子是每个婆婆必说之事啊!咏舒避重就轻,笑应道:“云格格已然有了身孕,明年额娘您肯定能抱孙子的。” 提及云格格,裕妃笑容渐淡,“她有身孕的确是好事,不过她的孩子终究是庶出,本宫还是最期待你能为我们家添个嫡孙。” 咏舒初来异世,日子过得并不安稳,她还真没想过要孩子一事,然而古人最在乎的便是嫡庶,咏舒没奈何,恭顺应承, “儿媳也盼着早些有身孕,只是此事急不得,得看天意。” 为了能尽快抱孙子,裕嫔好心提议,“得空你去寺庙拜一拜,菩萨感应到你的诚心,必然会如你所愿。” 婆媳二人正闲聊着,弘昼进了殿,陪着母亲饮了盏茶,又坐了两刻钟,而后便带着咏舒告辞离开。 出宫路上的马车内,弘昼闲问道:“才刚你跟额娘在聊些什么?好似聊得很投机?” “没什么,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即便是琐事,弘昼也有几分好奇,“临走之前,额娘还叮嘱你记住她的话,到底是什么话,如此重要?” 说起那句,咏舒面色渐红,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些,“额娘让我去拜菩萨……求子。” 听到最后两个字,弘昼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菩萨可是大忙人,每日都有人求她,你的心愿很可能被她忽略,求菩萨还不如求我,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第49章 炫耀 面色发烫的咏舒当即澄清,“这是额娘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弘昼倾身凑近,笑看着她,“那你呢?你想要孩子吗?” 关于孩子,咏舒没有任何期待,干脆利落的回了句,“不想。” 弘昼笑容渐消,“怎的?你不想为我生孩子?” 看出他面色不愈,估摸着又在胡思乱想,咏舒当即改口,“我还年轻着呢!若是有了身孕,便不自在了。” 弘昼略一深思,已然会意,“那倒也是,咱们才成亲,你若怀了孩子,那我就得节制了。” 一说起不正经的事,他又有了笑颜,不再深究,“孩子的事不着急,不过你若想去寺庙也不是不可以,拜一拜终归是好的。” 方才出宫她都在坚持着,这会子腿酸脚痛,难受得紧,以致于她什么想法都没有,“暂时不想,改日再说吧!” “额娘还跟你说什么了?”这路途漫长,弘昼闲来无事,与她唠嗑,咏舒嫌弃的盯他一眼, “你的事儿我从不打听,你怎的老打听我的事?” 弘昼之所以追问,是因为那会子她二人正在说话,神秘兮兮的样子,一瞧见他回来,立马转了话头,不免令他好奇,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这人一向心细,咏舒笑嗤道:“怎的?你还怕裕嫔娘娘说你坏话不成?” 弘昼对自个儿的母亲还是很了解的,“额娘她没少说批评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不成器的。” 可天底下的母亲,哪有真的嫌弃自己儿子的呢? “你误会裕嫔娘娘了,才刚我们是在说三阿哥的事,对比三阿哥的遭遇,她感慨丛生。娘娘说了,皇上是否器重你无所谓,只要你的日子过得安稳,不招惹是非,她就阿弥陀佛了。” 弘昼是利己者,凡事皆以自个儿为重,如此伟大之事,他断然做不出来, “我可不像三哥那么傻,他太执着了!不站在他老子这边,反倒偏帮外人,皇阿玛的脾气本就不好,他自寻霉路,谁也救不了他!” 咏舒尚未见过弘时,她并不晓得弘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他曾受过胤禩的恩惠,也许他被人蛊惑,才会这般执着的要为胤禩说话。 真相如何,咏舒不得而知,她一个外人,也无从评判,只要弘昼别办这种傻事,别拖累她就好。 出宫的路上,咏舒一直在想,弘昼会不会又旧事重提,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路上,弘昼都不曾提及弘晈,想必应是弘晈被赐婚一事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他才没再找她的麻烦。 回府后,咏舒本想歇会子,可府里还有晚宴,她若再歇息,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她褪去吉服,更换了常服,而后又吩咐月禾和星彩,将裕嫔娘娘托她带的中秋礼送出去。 裕嫔只赏了两份礼,一份是给云格格,作为她怀有子嗣的奖赏,另一份则是给曼容,即使她没有身孕,但她家世好,裕嫔娘娘自然不会亏待她。 其他几位侍妾没有这个待遇,但咏舒身为福晋,逢年过节时还是会给她们一些赏赐。 在她未进门之前,这些事皆由曼容来安排,今年福晋入府,曼容不敢再做主,便打算将这权利交还给福晋。 咏舒并未应承,只因原主才嫁进来时,与弘昼闹矛盾,弘昼一气之下不许她管理家务,由曼容来代管,如今弘昼并未发话让她打理家业,咏舒自然不会轻易接手,省得曼容对她心生怨怼。 皇子府家大业大,打理起来费心费力,她宁愿做个甩手掌柜,落得自在清闲。 得知裕嫔娘娘有赏,云柔十分欢喜,犹记得去年中秋,裕嫔娘娘并未赏她,今年娘娘对她这么好,定是因为她怀了身孕。 母凭子贵,不外如是,看着娘娘所赏的这些绸缎,摆件和补品,云柔心满意足,素枝也替主子感到开心, “裕嫔娘娘待格格真好,赏赐的皆是好东西!蜜蜡十八子,金花生,玉松鼠,就连这燕窝选的也是上品官燕,可见娘娘对您很重视呢!” 轻抚着自个儿的腹部,云柔得意洋洋,“我这是托了腹中孩子的福,不然裕嫔娘娘哪会记得我?” “那还不是因为五爷宠您,旁人都想要孩子,也得五爷肯给啊!” 素枝几句话,就哄得云柔心情大好,“就属你嘴甜,惯会哄人。”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等少爷出生,到时宫里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赏赐,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会给您晋位侧福晋呢!” 格格的位分,云柔肯定是不满足的,倘若能晋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那就借你吉言了!不过这话可不要在外头说,以免遭人嫉恨。” 素枝应声称是,而后又为主子更衣,为今晚的中秋家宴做准备。 家宴上侍妾众多,云柔换了身绯色葡萄纹氅衣,力求艳压众人,成为宴席之上最耀眼的存在! 今晚的家宴在前厅举行,院中设了祭月的案台。 坐西北,向东南摆着月光花插一个,插屏两侧摆着鸡冠花、毛豆枝、萝卜、花生和鲜藕,前头摆着一张八仙桌,供着重达三斤的大月饼,左右两边摆着鲜果六品。 弘昼带着一众女眷祭拜月光神码,而后众人进屋用宴。 今晚是重要的场合,无人缺席,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锦格格都来了。 弘昼共有一位福晋和六名侍妾,是以今晚这宴席十分热闹。 她们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每一个,弘昼都曾宠爱过,但若说最喜欢哪一个,弘昼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清楚的知道,咏舒是他的福晋,地位与旁人不同,且她的性子也很独特,直到现在,他仍旧未能读懂她,未来他不敢保证,单就眼下来说,最让他有兴致的,便是咏舒。 只不过平时他只跟其中一个相处,感觉还好,今日身边有这么多女人同时说话,就连他都觉得有些聒噪。 譬如这会子,云柔才落座,白格格一眼便看到了她手腕上所戴的,不由惊叹出声, “呀!云姐姐,你这春彩翡翠镯子可真漂亮呀!有紫有绿,水头又好,打哪儿寻的啊?不便宜吧?” 云柔特地换上这镯子,就等着有人询问呢!“这是今日裕嫔娘娘赏我的。” 说这话时,云柔下巴微扬,面上难掩得意。 盈格格闻言,目露羡慕之色,“裕嫔娘娘今儿个有赏吗?我怎的没份儿啊?” 白格格笑提醒,“定是因为云姐姐有身孕,这才格外被重视,等你有了身孕,裕嫔娘娘自然会赏你的。” “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姐妹们肯定也会有机会为五爷孕育子嗣的。”说话间,云柔望了弘昼一眼,而后又将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咏舒身上,炫耀中夹杂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第50章 弘昼的转变 盈格格闻言,面露惶恐之色,“啊?我听人说,生孩子很痛的,我害怕,我不想生孩子。” 白格格掩唇笑道:“傻妹妹,能为五爷生孩子那可是天大的福分,怕什么痛呀!” 听着她们的议论,咏舒也不恼,只似笑非笑的瞄了弘昼一眼,“那可得劳烦五爷辛苦一些,勤于耕耘,这后院的使女们才能为五爷绵延更多的子嗣。” 周遭莫名蔓延出一丝酸味,弘昼猜测可能是云柔的话让咏舒不高兴了,云柔惯爱拿身孕说事儿,弘昼不便说她,却也不能让咏舒落于下风。为顾全咏舒的颜面,弘昼朗然一笑, “子嗣多些固然是好事,不过额娘她老人家最期待的还是福晋你为我诞育的嫡子。” 此言一出,一众侍妾面面相觑,皆不敢再提子嗣一事。 云柔落得没趣,遂将手放下,将那镯子藏于袖中,不敢再显摆。 眼看五爷如此维护福晋,公然驳了云柔的脸面,绣香心下大快,暗自庆幸自个儿没站错队。 曼容隐隐生忧,总觉得五爷对福晋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好,好到超乎她的想象。 她们各自揣着心事,无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锦格格,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病恹恹的,瘦弱的她颧骨凸出,毫无生机,但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云柔身上,她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云柔,眸光幽黯如一汪深潭,潭水看似平静,实则潭底汹涌如潮! 宴席之上,众人皆饮酒庆贺,唯有锦格格拖着病体,不能饮酒,只能用茶水替代。 宴罢,众人又来到院中,一边品尝月饼,一边赏月。 这古代的月饼,咏舒还是头一回尝,尝过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古代的月饼馅料也是十分丰富的,有糖馅儿的,果馅儿的,还有澄沙馅儿,枣馅儿的,甚至还有芝麻椒盐的咸月饼。 咏舒不由暗叹,看来这甜咸之争是自古便有的啊! 赏月结束后,弘昼将载有众人祈愿的月光神码焚烧,而后又命人将供桌上那个重达三斤的大月饼切开,分于各位女眷,以及府中的下人们。 那可是供桌上的月饼,能分到便能沾到福分,众人皆以分到月饼为傲,咏舒却在心里想着,这宴席终于结束了,她可以回房歇息了! 然而弘昼却跟她一起回了宁昭院,有他在,她哪有歇息的机会? “额娘想抱孙子,我们合该全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浑身疲累的咏舒用热水烫了脚,洗漱过后躺在帐中便不想动了,“可是我好累啊!腿脚酸疼得厉害,今晚还是算了吧!” 弘昼只当她在找借口,“又不让你受累,你只管躺着便是。” “那我也没劲儿,小腿和膝盖都很痛,毫无兴致,改日再说吧!”咏舒不舒坦,弘昼便自告奋勇,说是要为她按捏, “哪里痛?我帮你揉一揉。” 他的手才碰到她的小腿,只揉了一下,她便哀呼出声,“痛,轻点儿,你手劲儿太大了。” 于是弘昼又收了些力道,继续帮她按捏,“还痛吗?” 咏舒满意的轻哼了一声,“这个力道刚刚好。” 审视着眼下的情形,弘昼忽然就笑了,“你这是拿我当丫头使唤。” 咏舒当即纠正道:“是你自个儿要捏的嘛!又不是我要求的。” “还不是因为你说腿痛。” “那你可以不捏啊!我又不会拿你怎样。”事实上咏舒并未指望他,弘昼也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但此刻看她黛眉紧蹙,可怜巴巴的躺在帐中的模样,他不自觉的想为她做些什么,减轻她的痛楚, “你若能好受些,我可以勉为其难。” 小腿被他这样揉捏着,疲惫感的确有所舒缓,咏舒阖上了眸子,柔声道:“那就有劳五爷了。” 此刻的场景不禁令弘昼生出一丝疑惑,明明有丫鬟,他大可唤丫鬟过来为她按捏,可他竟没那个打算,就想自个儿动手,却是为何? 弘昼扪心自问,猜测自己可能是留恋她那柔滑的肌肤,可他是她的男人,随时都可以拥有她,没必要用这种为她按捏的方式占她便宜。 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纷乱,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弘昼不愿再深思下去,轻声问道:“这会子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酸疼?” 咏舒含糊的轻“嗯”了一声,而后什么也没说。 今日的她穿的是一件紫色的睡裙,好奇的弘昼又问了句,“你那条黑色的睡裙呢?” 然而她只是嗯了一声,再无言语,瞧这情形,莫不是睡着了吧? 弘昼停了手,不再按捏,顺势在她身侧躺下,以手支额,压低了声道:“你想要我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嗯”,自始至终她都没睁眼,大约是真的睡着了,弘昼抬指轻抚她的面颊,被打搅的她不满的蹙了蹙眉,红唇微努,弘昼轻笑收手,拉来薄毯盖在她身上。 方才为她按捏时,看着她那曼妙的身姿,他原本是有想法的,但此刻看她那么困乏,他实不忍再扰她,只能下帐去,饮下一盏凉茶,强压下心头的火焰。 许是因为太累,这一夜,咏舒睡得很沉,一睁眼天便亮了。 下帐时,她的腿和膝盖依旧不舒坦,她就知道,只要一入宫,三日之内肯定不会好受。 梳妆之际,月禾问了句,“福晋,您的月事还没来吗?” 咏舒摇了摇头,“还没呢!” 月禾默默算着日子,“这都迟了两日了,居然还没来。” 星彩闻言,不禁想到了某种可能,“这段时日五爷时常过来,福晋不来月事,会不会是有喜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