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程总，宣发部AB组关于《风动》第一期的宣传策划已经提交，运营中心最近在接触一个海外技术工作室，冯副总今晚在诺希酒店宴请他们的核心团队，想邀您一起参加；另外，陈临舟的事，和光那边想要和解，宋总想约您……”
“告诉法务部，该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当初非要告的是他们，现在说和解就和解？至于冯总那边……”程菲停下步子，哒哒的高跟鞋声也随之一停，“约的几点？”
助理方迪：“七点。”
七点。
红唇轻抿，程菲微微皱起眉。犹豫不过一瞬，她抬步，细细的黑色鞋跟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哒”得一声。
“转告冯总，我会准时到。”
“好。”
“还有其他事吗？”程菲转头，细白的手指搭上办公室的黑色磨砂把手。
“《星show》那边想邀请您去做……”
“推了吧。”程菲没让助理把话说完，压下把手，走进办公室。
33层的办公室，坐落在京市寸土寸金的CBD，视野和采光都极好。只眼下，落地玻璃上划下一道道密集的水痕，雨幕隔了城市的车水马龙，连对面的摩天大楼都变得模糊。
程菲瞥了眼对面大厦上的“和光娱乐”几个字，眉头几不可查的轻皱了一下。
《风动》的宣传方案方迪已经放在了她的桌上，两份，两个策划小组。这是程菲的意思，内部竞争，能者居之。
坐进皮质的办公椅，程菲正要伸手去翻方案，手机屏幕亮了。
陆之屿：【我上飞机了】
陆之屿：【给你带了礼物】
陆之屿：【晚上见】
陆之屿这一趟是去法国谈一单珠宝生意，原本的直飞航班取消，他不得不在东京中转。之所以赶着回来，是因为今天是他们两个订婚的一周年纪念日。
想到今晚在诺希酒店有约，程菲斟酌了一下措辞，回复：【我临时有一点事，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了。到了给我电话，我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你？】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程菲说服自己，陆之屿已经上飞机了，手机应该也关了。她没再去看手机，很快便进入到工作状态。
整整一个下午，开会、签字、过报表、看方案，匆匆忙完，已经是六点。诺希酒店距离今盛传媒的总部不远，开车只要十五分钟，但眼下正值晚高峰，程菲按下内线，通知方迪提前出发。
傍晚的京市是所有CBD下班族的噩梦，八行道的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雨还在下，附近交通几近瘫痪。
程菲看了眼腕表，已经六点半了。
“冯总说乔治先生那边也堵在了路上，大概要七点半才能到，让我们不用着急，慢……”
“嘭——”车子轻晃了一下，打断了方迪的话。
程菲顺着声音往外看去，路边倒了一辆电瓶车，外卖小哥正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打包的食物落了一地。
方迪微惊，“我下去看看。”
程菲的车子在等红灯，一直停在原地未动，责任一目了然。车外，外卖小哥一直在道歉，雨天路滑，他又在拼了命的抢时间，谁知东西没能按时送到，还撞了一辆——迈巴赫。
“方迪。”程菲撑着伞下了车。这雨和中午时候相比已经小了很多，但因为电瓶车倒地，外卖员忙着去扶车子和固定外卖箱，整个人已经被雨水打湿。
红灯转绿，鸣笛声此起彼伏。
程菲瞥了眼车尾的划痕和被撞裂的车灯，“算了。”
“可是程总……”
“你留下和李哥一起处理，我打车去酒店。”说完，程菲撑着伞径直走到路边。
手机里没有打车软件，雨天的晚高峰更是一车难求，程菲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一辆空车都没有。
再这么等下去，依着这里的路况，她多半要迟到。
思虑间，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路边，不偏不倚，正在她面前。程菲抬头，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是宋易，和光娱乐如今的老板。
宋易闲适的靠在椅背里，孔雀绿的衬衫领口微敞，清锐的喉结下，胸口一小片冷白的皮肤像是在勾着人往里探。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程菲，唇角勾起笑，“在等车？”
程菲轻轻抿着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有一点狼狈的，尤其是和眼前这个坐在豪车里的矜贵男人对比。
宋易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狼狈，嘴角却依然噙着笑，“程总这是要去哪？我送你？反正闲着也是……”
“不敢麻烦宋总。”程菲打断他的话，红唇也同样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当然，我也没宋总您这么闲。”
宋易：“……”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伞面，程菲看了眼时间，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转身，果断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即便她搭了宋易的车，按照眼下这个堵法，大概也要迟到。
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想上宋易的车。
车里，宋易微微眯起眼，脸上原本的懒散笑意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他的视线一直锁着雨幕中的那道背影，女人一身白色西装，身姿纤细，脊背笔直，乌黑的中发用发圈抓在脑后，像……
宋易轻笑，像把小刷子。
“宋总……”司机有些忐忑，这地方停车超过十分钟可是要被贴罚单的。
宋易收了笑，“走吧。”
车窗升起，隔了重重雨幕。男人垂下眼，眸色微沉，辨不清喜怒。
*
这一次的技术团队来自德国，曾经给红极一时的《魔方帝国》做过后期，放眼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王牌团队。最近两年，工作室看重中国市场，一直在寻求和国内影视制作公司的合作。
而程菲和她的今盛传媒，恰好也在寻找这样一位合作伙伴。
今晚在诺希酒店的晚宴，双方不谋而合，相谈甚欢，乔治这位德国老板不但极为看好中国影视市场的前景，还疯狂的爱上了中国菜，让程菲有时间一定要给他做个美食攻略。
程菲笑着应下，她今晚喝了一点酒，这会儿觉得头有些晕。
从洗手间出来，程菲给陆之屿拨了一个电话，对方依然关机。倒是方迪给她发了个信息，说因天气原因，从东京飞京市的航班预计晚点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程菲看了眼时间，也就是说，她现在去机场接人还来得及？
柳暗花明不过一瞬，唇角跟着弯起，她抬步，眼前却蓦地一黑，幸好有人扶住了她。
“谢谢。”
程菲抬眼，触上宋易似笑非笑的眼睛。
“……”
“程总不是传说中千杯不醉？怎么就这点酒量？”宋易调笑着开口，手上的力道却又重了一分。
程菲按着额角，觉得有些眼花，幸好手臂一直被人托着，才不至于摔倒。
“商业应酬，宋总何必大惊小怪。”
她直直怼回去，宋易轻笑了声，“你还行不行，我可忙得……”
“不劳宋总费心。”程菲用力抽出手臂，身子却跟着轻轻晃了下。
“程菲。”宋易见状直接伸手托住她的腰，眼底的笑意跟着消散。
程菲闭着眼甩甩头，天旋地转的感觉渐渐消退。她睁开眼，便见宋易正一瞬不瞬盯着她，漆黑眸色遮了眼底情绪，薄薄的唇线也拉得平直。
“要不要去医院？”宋易皱眉。
“不用。”话落，程菲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半挂在了宋易身上，男人的手正贴在她的腰间，鼻息间有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她微微挣扎，脱开宋易的怀抱，“我要去机场。”
“出差？”
“接人。”
只两个字，落入耳中的一瞬，宋易眼底的情绪消融，深沉眸色如一汪平湖，遮了所有。
程菲没再停留，踩着高跟鞋往酒店门口走去。宋易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偏头低咒了一句，大步跟上。
京市的这场大雨来的突然，临到夜晚，雨势非但未收，还渐渐转大。程菲在吃饭的时候下了个打车软件，这会儿她正站在酒店门口，有些略微笨拙的叫车。
按下确认件，屏幕显示，前面还有117个人在排队。
程菲：……？
“上车。”
依然是一辆黑色的轿车，不偏不倚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是宋易一张略有不耐的脸。
男人的耐心似乎已经告罄，见程菲站在原地不动，眉头皱起，“你不是要去机场？”
哦。
可能是方才头昏的后遗症，程菲现在其实有些懵。
她不知道宋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热心肠的要送她。
车里，男人却倏地轻笑了声，“难不成程总还担心上了我的贼船下不来，那你也……”
在程菲渐冷的视线里，宋易闭了嘴。
他看着车外的女人。
程菲在晚宴前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收腰的黑色小西装和同色小脚口西裤，是她一贯干练利落的风格。头发用发圈绑在脑后，低低的一个小刷子，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生生的耳垂。
宋易的视线落在了白嫩的耳垂上，那里坠着一个绿松石的耳坠，孔雀绿的颜色，衬着程菲凝白的脸颊。
宋易瞥见自己身上同色系的衬衫，倏地勾起笑，“耳坠倒是很漂亮。”
程菲：……？
第 2 章 第 2 章
“程总。”
方迪的声音打断了程菲的困惑，她看向车里的男人，唇角弯起一点笑，“我助理来了，就不劳烦宋总了。”
这笑落在宋易眼里，要多假有多假。
“随你。”
没再多停一秒，车窗升起，黑色的车身直接滑出门廊。程菲有一瞬的费解，但也仅仅是一瞬，方迪已经下车，绕过车尾替她拉开后排的车门，“程总，我送您去机场？”
程菲抬眼，触上方迪了然的笑。跟在她身边两年，方迪对她的心思倒也揣摩得清楚。
心思被勘破，程菲有一丝窘迫，好在车里适宜的温度熨帖了神经，先前晕眩的不适感渐渐消退。程菲点开手机，和陆之屿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中午，她说自己晚上有应酬，不能去机场接他。
细白的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车子里的顶灯照下来，将浅粉色的指甲盖映出光泽。程菲想起之前闺蜜的吐槽，说她谈起恋爱来，仿佛一个钢铁直男。或者……她是不是应该哄一下陆之屿？
比如，去机场接他，给他一个惊喜。
犹豫了一下，程菲暗灭手机，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丝绒小方盒。盒盖揭开，里面是一对银质袖扣，很符合陆之屿一贯的低调内敛。
“航班大概几点落地？”
“问了机场，如果天气条件允许降落，大概十一点十五分。”
从酒店到机场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时间上刚刚好。仿佛解决了一件非常棘手的手，程菲轻轻舒了口气，“方迪，把电脑给我一下。”
“程总……”方迪递过电脑，看她微微有些白的脸色，“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没事。”程菲接过电脑打开，调出一份国产动画的项目尽调报告，见方迪欲言又止，“有事？”
方迪其实想劝劝她，不要这么拼命工作，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妥。
“程总，陈临舟……他说，想见见您。”
落在键盘上的指尖微顿，程菲抬眼。
陈临舟是今盛旗下的艺人，年初的时候因为一档《我是音乐人》的综艺而小爆。只是如今，比起他的人气，更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和今盛之间的“天价分手费”。
这笔高额的违约金陈临舟自然无力负担，可作为他的准新东家，和光娱乐却可以。
这也为什么明明是今盛和陈临舟之间的纠纷，最后却被媒体打上标签，直接变为今盛和和光之间的较量。
想到和光，眼前便不自觉浮现出男人一张过分好看却又非常欠揍的脸。
电脑右下端跳出新闻提示：《和光娱乐斥资4000万美金收购AGM，欲打造东方迪士尼》
程菲：“……”
没有了看报告的心思，程菲合上眼，靠着椅背养神。
宋易和她想到一处了，甚至比她的动作更快。或者说，她在找项目，而宋易在找做项目的人。
AGM是老牌的动画电影特效公司，只是这些年一直经营不善，年初的时候就曾有破产消息传出。4000万美金看似是个不菲的数字，可AGM的市场估值接近1.5亿，和光这笔买卖可以说非常划算。
程菲睁开眼，盈盈眼底因宋易而升起的烦躁褪下，重归清明。点开新闻链接，除了收购的消息报道，还有一段宋易的专访。
画面里，男人穿着简洁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闲适亲和。
“宋总，众所周知，AGM是老牌的动画特效公司，此次对AGM的收购，是不是意味着和光有意将娱乐版图扩展至动画制作领域？”
男人浅笑，“不是有意，是的确。”
美女记者微讶。
“国产动画最好的时代，和光必然不会缺席。”
一句话，声线温和，霁月风光，男人眼中敛着湖光山色，连对面漂亮的女记者都有些看呆。难怪有网友曾评论，和光的宋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一双眼睛里藏了钩子，但凡是个正常女人，对视超过三秒，必然芳心沦陷。
“祸害。”程菲蓦地合上电脑，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住，发出“啪”的一声。
方迪：？
“嗯，这个陈临舟的确是祸害，要不是他，咱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和光正面对上。”
程菲：“……”
她说的，不是陈临舟。
但程菲心里有数，即便没有陈临舟，和光用不了多久也会和今盛正面对上，成为今盛在整个娱乐行业最大的劲敌。
毕竟进入这个圈子不过短短三年，和光娱乐就以黑马之姿迅速崛起，抢资源、挖艺人、大规模铺排综艺，生生在这飞速迭代的娱乐圈里给自己撕出一席之地。如今，又盯上了国产动画。
宋易这个男人，看似不着调，骨子里却刻着嚣张与傲慢。手段凌厉，行事乖张，放眼整个京市富贵圈，不少人对其行事做派不认同，但敢直撄其锋者却寥寥。
这样的男人，不缺野心和手段，但凡他对一件事上了心——程菲微微蹙眉，她有预感，宋易会是个非常麻烦的对手。
*
Lying，京市高端夜店。
偌大的包间里漫着笑闹声，酒精、烟草、香水暧昧的混合在一起，交织出一片犬马声色。
宋易窝在黑色的皮质沙发里，额前的黑发垂下来，漆黑眼底浸着清泠水光，薄薄的唇却格外的红。
他这副妖冶颓废的样子吸引了太多目光，女孩子们蠢蠢欲动，却没人真的敢上前。男人不说话，周身像是笼了一层结界，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终于，还是有大胆的女生走了过去，身姿婀娜，步步摇曳，是今晚这个场子里的绝对尤物。
女孩子手里端着杯酒，十分自然的在宋易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宋总，我敬您。”
一把娇滴滴的嗓音，能让人酥去半边骨头。
宋易掀了下眼皮，却未应。
“宋总。”女孩子已然羞红，却还是大着胆子伸手，纤白手指触在宋易的胸口，莹白与孔雀绿形成鲜明对比。
眼前浮现出某个女人的样子，白生生的耳垂，孔雀绿的坠子轻晃。
“滚。”
极低的一个单音节。
女孩微怔，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夜店老板唐钦见状匆匆走过来，给女孩递了个眼色，“还不走。”
女孩自知闯了祸，连忙欠身道歉。
唐钦不耐，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人走了，他才转头打量宋易，“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解风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唐钦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宋易。堂堂宋氏继承人，又是娱乐公司老板，周围燕瘦环肥，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这人偏偏把自己活成了个孤家寡人。可你要说他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却又把“芳心纵火犯”那股劲儿拿捏得死死的，就——真他妈欠揍。
“我说小宋总，您要是真对这群小姑娘没意思，就别一晚上搁这儿放电，把人一个个撩的脸红心跳却又不搭理，你这是什么高阶渣男行径？”
宋易抬起眼皮，瞥他一眼。
“不是，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唐钦眯起眼，“别他妈是在给谁守身如玉吧？”
眼底微动，宋易起身，“走了。”
“这就走了？才几点，正经场子还没开始呢。”
这地方，能有什么正经场子。宋易懒得多费口舌，径自出了包厢。
走廊的尽头有一方露台，宋易一路走过来，有些懒倦的倚在栏杆边。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沿江的酒吧夜店处处都是靡靡与声色，深渊里的狂欢。
宋易低眼，从裤包里摸出一盒烟。
初秋的夜风驱散酒气，男人修长明晰的指骨间夹着根烟。银质打火机发出“啪”的清脆响声，一簇蓝色的小火苗窜起。
宋易垂眼，荧荧火光映着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指间燃起猩红。
守身如玉？
宋易扯唇笑笑，奶白烟雾模糊了男人过分好看的眉眼，也遮了眼底的深寂。
他分明就是鬼迷心窍了。
*
机场。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京市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天的大雨渐收，淅淅沥沥的雨滴敲在车窗上，晕出水痕，在地面砸下一圈又一圈的小水花。
“程总，飞机已经降落了，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程菲点头，拿出车后的雨伞，准备下车接人。手机屏幕亮起，是陆之屿发来的信息。
陆之屿：【菲菲，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没赶上飞机】
没赶上飞机。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程菲看着屏幕上的绿色气泡，弯起的唇角一点点拉平。车子里格外的安静，空气凝滞，预想的惊喜没能送出去，这一晚上的奔波仿佛她一个人的闹剧。
但这件事似乎也不能怪陆之屿，是她没有提前和他说。平复心情，程菲回了一个“好”字。
对方没了下文。
察觉到车后的异样，方迪转过头，便见程菲有些失神的看着手机屏幕。
“程总，要不要我把车再停得……”
“不用了。”程菲暗灭手机，“走吧。”
方迪：？
“陆总临时有事，没搭这趟航班。”
“……”方迪噤了声，点头。
车子重新启动，轮胎带起水痕。程菲望向窗外，雨夜的机场一眼望去不过寥寥数人，到达大厅灯火通明，也显得愈发空旷。
大概是有航班落地，三三两两的行人鱼贯而出，一张张五颜六色的伞张开。
视线所及是一对相依的男女，男人身型修长，一身灰色西装剪裁合体，黑色大伞下，他揽着身边娇小的女人，女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五官。
程菲微微皱起眉，“方迪，停车。”
绵绵雨帘模糊了男人的温润模样，但这身型程菲却太熟悉。
方迪大约也看见了这两人，猛地踩停。车子因为惯性向前冲了下，后座椅上的袖扣盒子滑落，滚到了看不清的角落。
第 3 章 第 3 章
夜店天台。
一根烟燃尽，宋易掐灭最后一点猩红。夜风拂过，深寂沉入漆黑眼底，那股玩世不恭的散漫劲儿重新浮上。
点开手机，一个名为“寂寞老男人（4）”的群跳得最欢，也不知道是谁改得这傻逼名字。
费南州：【这人你们看着眼熟不？】
费南州：【照片.jpg】
唐钦：【艹，这不是宋总他们公司的那个女明星？】
唐钦：【徐颖姗？是叫这个名字吧】
唐钦：【可以啊，这才红了多久，就傍上了】
照片里，女人已经摘了口罩，露出清晰的侧脸，男人一手撑着伞一手给她拉开车门。女人却似乎不太想上车，圈着男人的腰，关系不言而喻。
唐钦：【这徐颖姗可真敢啊】
唐钦：【危机公关准备好了吗@宋易】
费南州：【谁他妈问你这女的，我是说这男的】
费南州：【看着不眼熟？】
唐钦：【？】
他一向只看女人，不看男人。
宋易却盯着屏幕，视线锁在男人的身上。
眼熟，当然眼熟。
蓦地，宋易轻笑出声。
唐钦：【艹，这他妈是不是臻至珠宝的陆公子？】
宋易：【今晚的单我买了@唐钦】
唐钦：？？？
唐钦：【宋易，你特么也太缺德了吧】
唐钦：【就算程菲被绿，你用得着这么庆祝？】
唐钦：【就因为人摆过你两道？】
你懂个屁。
宋易却懒得再回。
屏幕跳出灰色提示：谢聿城修改群名为“三个寂寞老男人和一个有妇之夫”
费南州：【？】
唐钦：【？】
宋易：“……”
*
程菲没有回程家，从两年前回国，她就从程家搬了出来。公寓是新开发的楼盘，坐落在京市地价豪横的CBD，离公司也很近。
夜色渐深，雨也停了。暴雨洗刷后的城市变得格外安静，路面潮湿，将路灯的昏黄倒映成了油画，有车子飞快经过，轮胎压在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
程菲屈腿坐在沙发上，空旷的客厅里落针可闻。
程陆两家是世交，所以当初程老爷子提出和陆家联姻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反对。
生在这个圈子里，婚姻本就是场交易，陆家程家张家李家，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没有差别。
后来两人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见面，多年未见，陆之屿非但没有染上京市三代圈子里那些不良习气，反而愈发清俊温和，举止绅士，谈吐优雅，端方如玉。未来的另一半若是这个样子，程菲觉得，自己已经比这富贵豪门中的大部分女人都幸运了。
从见面到订婚，对于这段感情，她无措过，犹豫过，到最后被陆之屿的执着与深情打动。程菲甚至幻想过，他们或许会和豪门里的那些塑料夫妻不一样。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程菲抿了一口酒，单宁太重，酸涩过了头，变成了苦，她拧着眉。
石榴红色的酒液挂在杯壁，暖黄的灯带映着晶莹酒液和清润眸子里的水色。
程菲吸吸鼻子，喉咙发紧。
“叮咚——”
门铃声响起，片刻后，又是一声。
程菲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赤着脚走过去。玄关处没有铺地毯，冰凉的大理石地砖刺激得她缩了缩脚趾。
门打开——宋易倚在门边。
男人换了黑色的衬衫，领口依然微微敞着，下摆收进裤腰，勾出劲瘦腰身和修长双腿。程菲的视线落进宋易眼中，男人一双黑亮的眸子敛着笑，像是海浪冲刷后的岩石。
程菲按着门把手，偏粉的唇抿着，她想关门，门板却被抵住。
“程总，晚上好。”
男人低醇的声线里带着笑，嗓音却沉而不腻，每一个字节都落在舒适的音域里。
程菲觉得，这人可能是真的闲。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有短暂的晕眩袭过，她微微皱眉，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
“宋总深夜到访，如果只是为了问好，那么谢谢，宋总的心意我收到了。”程菲绷着脸，平铺直叙。
这是失恋之后该有的状态？还是……她根本就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确定性涌起，宋易却不动声色勾着笑，“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问好。忘了自我介绍一下——”
他微微让开身，露出对面的茶色防盗门，“1520，以后我和程总就是邻……”
程菲只觉眼前一片白，手上脱力，她直直向前载去。宋易话还没说完，温香软玉忽的满怀，他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不至于吧，知道我搬到你对面，就这么激动……”
怀中人一动未动，宋易敛眉，眼中笑意悉数退去，“程菲？”
他低眼，女人白着一张脸，双眼阖着，浑身软趴趴的。
*
凌晨，医院走廊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宋易弓着背，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片刻，门推开，两名医生走了出来。
“师兄。”宋易起身。
向怀礼点点头，“没事。”
向怀礼是宋易在国外留学时的同校师兄，方才宋易急匆匆跟着救护人员进来的时候，他正好下班。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就是过度劳累引起的脑供血不足，需要好好休息。另外，病人有长期的低血糖，平时一定要按时吃饭，注意补充营养，最好随身备些巧克力。”
宋易微微皱起眉。
见他这模样，向怀礼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宋易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跟在向怀礼后面的女医生脸刷一下的就拉了下来，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向怀礼大概也觉得有些尴尬，“年轻人工作忙正常，但作为男朋友，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
宋易没解释，承了这份责怪。
“好，我会注意，今晚谢谢师兄了。”
“没事，应该的。”向怀礼拍拍他的肩膀，下巴往病房的方向扬了扬，“人已经睡着了，进去看看吧。”
“好。”
向怀礼和女医生走后，宋易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程菲躺在病床上，巴掌大的脸没有什么血色，纤长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扫出一片影翳。
她的呼吸很轻很浅，看不到那双清澈冷静的眸子，宋易才恍然发现，没了今盛程总的buff加持，这个女人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过分白的皮肤更显羸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盯着病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宋易才走到窗边，拨通助理的电话。
“关致。”他微顿，“徐颖姗和陆之屿的事情，想办法先压下去。”
如果程菲还不知道，那么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更不能让她知道。
*
程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查房的小护士声音压得很低，可她阖着眼，听觉被放大。
“看到没有，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男的。”
“好帅，我们院里已经好久没见过质量这么高的人类男性了。”
“帅有个屁用，我听苏医生说，他女朋友长期低血糖，他居然都不知道。”
“没关系啊，我男朋友要是长这样，低血糖根本不是事儿，我自己分分钟就能把含糖量提上去。”
“……”
小护士轻轻带上房门，程菲睁开眼，微微动了下，手背上有点疼。她偏头，输液管连着点滴瓶。
昨晚的事情她还有印象，宋易发神经的大半夜跑到她家门口跟她问好，然后她就晕倒了。所以，是……谁送她来的医院？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男人走进来，手上还拎着个纸袋。
“醒了？”
程菲清润的眸子看向来人，眼中有防备，也有不解。
“你……”她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涩涩的，喉咙也钝钝的痛。
宋易走到床头边，将纸袋里的白粥和小菜取出来，瞥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自己起不来？”
程菲：“……”
她正要挣扎着起身，宋易却已经俯下身，一边摇着床头的摇杆，一边将她脑后的枕头往上托了托。男人蓦地的靠近，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寸余，程菲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木质香里混了薄荷和雪松。
视线落在男人的颈侧，下颌线靠近耳后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点在冷白的皮肤上。程菲下意识咽了咽嗓子，喉咙口划过钝痛。
“你……”
宋易偏头，触上她清凌凌的一双眼睛，没有了今盛程总的强势，眼下的程菲看着有点乖巧，甚至……软萌。
不合适的形容词跳出，宋易微微勾了下唇，“怎么，一个晚上就变结巴了？”
“……”程菲不知道，怎么就有人的嘴巴可以这么讨人厌。她想怼回去，可触上男人眼底的血丝，凶巴巴的话说不出来了。
“你……送我来得医院？”
“不然呢？”宋易已经直起身，对刚才两人间的靠近似是并不在意，只微红的耳廓泄露了他此刻的心虚。
“可你不是应该巴不得我没人管，最好暴尸家中？”
宋易：？
“程菲。”宋易直接被气笑了，“你是不是真的低血糖太久了，连脑子也营养不良了。你暴尸家中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少了一个商业上强劲的对手，可以让和光一举掌控整个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程菲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认真，甚至带了她一贯的商业预判。
今盛要是哪天垮了，她相信，那个取而代之的一定是和光。
宋易：“……”
“那我可真谢谢你，人在医院，还在为和光未来的发展操心，怎么，想当和光老板娘？”
程菲：？？？
“我放着好好的今盛老板不当，为什么要去和光当老板娘？我有病？”
宋易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还打着点滴的手背上，“你可不就是有病。”
“你……”
费南州穿着一身白大褂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段小学鸡式斗嘴。
“等等，陆之屿不是才和徐颖姗闹出绯闻，你俩就搞上了？你们到底是谁绿了谁？”
一瞬间，病房的气氛降至冰点……以下。
第 4 章 第 4 章
在宋易的死亡凝视下，费南州僵着笑，一步一退，退到了病房门口，“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病人，我去看一下。”
说完，费南州飞快退出病房，并拉上了门。
房间里重归安静，程菲怔怔坐在床上，因为生病，一张脸白着，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这回倒真的像是个被未婚夫劈腿的可怜女人。
“你……”刚才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宋易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程菲这模样，又看得他心头直冒邪火。
怎么，她就这么舍不得陆之屿那个伪君子？
“你什么你。”程菲抬眼，“怎么，一个晚上你也结巴了？”
她把宋易刚才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微怔之后，宋易蓦地笑出声，他就知道，程菲这个女人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其实你昨晚就知道了吧。”
程菲沉默。
宋易没追问，揭开餐盒，刚刚打包好的白粥还热着，他把粥碗递到程菲面前，“所以，你现在就算想亲手撕了那个姓陆的，也得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
程菲看着眼前的白粥，又抬眼看向立在面前的男人。
“所以，你昨晚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宋易：？
“我很闲？”
“不然呢？”
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宋易偏头笑了下，视线回转重新落在程菲身上的时候，带了明显的审视。
程菲微微挑眉，迎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接——
偏沉的男声贴着清越的女声：“先吃饭。”
异口同声。
程菲微讶，旋即唇角终于弯出了点真心实意的笑，“虽然你这人一向不太正经，但刚才那句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我现在就算真的想亲手撕了谁，也得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
不正经？
宋易漆黑的眸子混着凉意和笑，“程总这是在夸我？”
“唔，算是吧。”
“……”宋易哼笑，“那我谢谢程总。”
“不客气。”
宋易：“……”
程菲还准备了继续battle的话，可宋易却不吭声了。她抬眼，触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子，就好像是她脸上有什么好笑的脏东西。
程菲警惕眯眼，抬手摸了摸脸颊。
宋易却轻笑出声。
“知道圈子里的人都怎么评价你的吗？”
“捡好听的说就行。”
“钢铁女战士。”
“这算美誉？”
宋易勾着唇点头，“在我这里——算是。”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这份魄力，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做到冷静理智，甚至游刃有余。
“能得到宋总的夸奖实属不易，我就勉强接受了。”
宋易哼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白粥还端在手里，僵持在两人间，“那钢铁女战士自己动动手，还是说……”
散漫笑意浮起，宋易微微俯身，“想让我喂？”
“……”程菲皮笑肉不笑的弯了下唇，将人推开，拿起桌上的一次性勺子，“喂倒不必，麻烦宋总给我当个人形餐桌就行。”
毕竟她现在一只手还打着点滴，不方便端碗。
宋易看着她有些吃力的撑起身子，眉头微微皱起。
“躺好。”话落，他直接抽走了程菲手里的塑料小勺，在粥碗里和了两下。
手里的勺子被抢走，程菲错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宋易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一勺粥刚递到她嘴边又折了回去。
男人低着眼，对着勺子里的热粥轻轻吹了下，动作生涩又笨拙，一看就是没有照顾过人的。
“宋易。”
宋易抬眼，触上程菲不解的视线。
“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说……你们宋家要破产了？”
宋易：“……”
“如果都不是……”程菲微微蹙起眉头，“难道真的是闲的？”
“程菲。”宋易缓缓勾起个笑，“再夸你一句。”
程菲：？
“少说一点话，会更可爱。”
“……”程菲还想反唇相讥，温热的勺子却已经压上了嘴唇，宋易没给她继续打嘴仗的机会，清香软糯的米粥入口，瞬间唤醒了味蕾。
“这是哪家的粥？”
“你还真的是挑嘴，难怪会低血糖。”
程菲想说，她低血糖也不是因为挑嘴。
“你怎么知道我低血糖？”
“医生说的，而且因为你这个低血糖，我还被人当成了渣男，说我不关心自己女……”话到嘴边，宋易蓦地住口，他垂下眼，有些机械的和着碗里的粥。
程菲却是直接联想到了方才那两个查房小护士的话。
男朋友、低血糖。所以，医院里的人是把宋易误会成了她男朋友？
病房里的气场突然就变得有点奇怪。
半晌，宋易轻咳了一声，“周记。”
程菲：？
“这个粥是周记的，就在嘉誉私高旁边，你上学那会儿没吃过？”
程菲摇头，她上高中的时候所有的作息被要求的非常严格，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司机接送，家里人也不允许她吃学校外面的这些小店。
“你那会儿经常去吃？”
“也没有经常吧，偶尔。”宋易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递到程菲嘴边，却在她清润的眸子里看到了明显的羡慕。
他和程菲是高中同学，只是那个时候，两人不是一路人。程菲是标准的乖乖女，成绩也好，而他——很混。
“不过说到这家店，老板煮粥的手艺真的是一绝，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别的口味。”下意识的一句话，却让本来拉回正轨的聊天再次变得奇怪。
这一次，连程菲都有些绷不住了，她什么时候和宋易成了这种可以他带她去一起吃粥的关系了？
病房里重新陷入僵持。
一个安静喂粥，一个被动吃粥。
直到一碗粥吃完，向怀礼敲门进来。
看着正在给程菲喂粥的宋易，向怀礼欣慰的点点头，“这不就对了嘛，小两口就应该多相互照顾，这样多好。”
程菲＆宋易：“……”
对什么对，从一开始就不对！
向怀礼却没给两人解释的机会，径直开口问程菲今早感觉怎么样。简单的询问和检查过后，向怀礼点点头，说没什么问题，等会儿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但还是建议回家后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向怀礼拍拍宋易的肩膀，“回头发喜糖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啊。”
宋易＆程菲：“……”
向怀礼乐呵呵的走了，剩下程菲和宋易四目相对。然后，一个偏过头，一个垂下眼。
“其实……”宋易开口。
“没关系，不用解释，事从权宜，我懂。”
宋易：“……”
女人太理性，有时候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是助理方迪打来的电话，提醒程菲今早九点有和宣发部的会议。
“会议推迟到下午吧，你先来趟省医院，帮我带身衣服和洗漱用品。嗯……没事……等下就可以出院了……”
挂断电话，程菲抬眼，就看到宋易正抱着臂看着她。
“有事？”
“你没听到医生刚刚说了什么？好好休息。”宋易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程菲倏地就笑了，“我倒是想好好休息，宋总给我这个好好休息的机会吗？陈临舟这份大礼，今盛的法务部到现在可都是焦头烂额。”
陈临舟虽然现在还没有与和光签约，但这事早已摆在了明面上，他的后台就是和光。
说完，程菲微微偏头，“要不和光放弃陈临舟吧，让陈临舟自己和今盛刚，说不定明天他就老实了。”
“可以。”
程菲：？
这回程菲真的是愣住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当真。如果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这件事也不会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被媒体大肆报道。
可宋易眸子里的认真却告诉程菲，他没有胡说。他是在以和光总裁的身份告诉她，她的提议他认可。
“你别胡说啊，我可是会当真的。”程菲笑笑，视线直直望进宋易眼中。
宋易微微勾起唇，漆黑眸子里盛着零星笑意，遮了眼底的算计。他微微俯下身，和程菲的视线齐平，“没胡说，你可以当真。”
刻意被压低的一句话，像是情人间的低语。程菲蓦地垂下眼，避开男人灼灼的视线，耳根却不受控制的发烫。
染着薄红的耳尖落在宋易眼中，男人眼底笑意更甚了一分。
“不过，我放弃了陈临舟，程总呢？打算怎么谢我？”
薄薄的气息落在两人中间，程菲低着头，她从没这么狼狈过，就是下意识的不敢去看宋易的眼睛。
“又或者……”宋易压着嗓音，“程总打算怎么用他？”
程菲微讶，倏地抬起眼。暧昧退却，理智回笼。
她的确想过怎么用陈临舟，但也仅仅是想过。真的让她用陈临舟去对付陆之屿，程菲其实并不愿意。
蓦地，似是想通了什么关节，程菲眯起眼，一瞬不瞬的看向宋易，“你是故意的？”
宋易勾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故意让陈临舟和今盛解约，故意把和光亮在明处，甚至故意把事情闹大。”一些从前被忽略的细节一一在脑中掠过，程菲只觉不可思议，“所以，陈临舟说想见我，也是你的授意？”
可是……程菲皱眉，“不对。”
“哪里不对？”宋易凝视着她。
程菲摇头，“这件事情对和光没有什么好处，你和陆之屿也无冤无仇，你没有动机。”
“你怎么知道——”宋易微顿，看着她笑，“我和陆之屿就无冤无仇？”
程菲：……？
第 5 章 第 5 章
下午两天，今盛传媒会议室。
程菲坐在会议桌的一侧，红唇微扬。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模样干净清爽，只是看向程菲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
“我记得今盛签下你的时候，你还在地下通道背着吉他唱歌，你跟我说，你住在每个月租金300块的地下室，一天吃两顿泡面。”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程菲抬眼瞥了眼对面摩天大厦上“和光”的logo，视线重新落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带了锋芒。
“所以，你什么时候成了和光宋总的人？”
这人正是前段时间因为“天价分手费”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上的陈临舟。被程菲这么一问，陈临舟有些窘迫，“程总，我……”
曾经在舞台上恣意的男人正局促又尴尬的坐在她对面，程菲忽然就觉得很没劲。
“算了。”她打断了陈临舟的话。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陈临舟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替宋易办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更何况是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陈临舟愿意为宋易所用，自然是因为宋易给他开出了更好的条件。
“说吧，你们原本的打算是什么？”程菲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她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
“原本打算，在臻至珠宝官宣我做代言人之后，由我申请向法院提出撤诉申请。”说完，陈临舟抬头，却见程菲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继续。”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程总您可能不信，但我其实真的没想过要离开今盛。拿到臻至珠宝的代言之后，我会主动撤诉。”
果然，和她之前的推断一模一样。所谓解约，不过就是宋易设的一个局，一个障眼法，可这么大费周章，宋易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程菲冷下脸。
“你主动撤诉？陈临舟，你把今盛当成什么地方了，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再说，陆之屿是傻子？会先官宣代言，再等着你摆他一道？”
陈临舟动动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同一时间，京市某酒店。
陆之屿套着浴袍，坐在沙发里打电话，“代言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吗？”
“陆总放心，和光和陈临舟那边我们多次确认过了，没有问题。和光已经为陈临舟配备了最顶尖的制作团队，陈临舟也已经私下录了两首单曲，只等合同一签，就会全面铺开。”
陆之屿笑着点点头，“那就好，等他们合同签了，我们就马上官宣代言。”
“可是陆总……”电话里的男声犹豫了下，“我们的人说，陆韵婷私底下给董事长又提交了一份方案，有意请卓晗做臻至新系列的代言人，理由是……陈临舟现在有官司缠身，形象不够好。”
“私下？”陆之屿眸色忽然变得凉鸷，“陆韵婷还真的是不安分，董事长怎么说？”
“董事长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看样子，是有些犹豫。”
“行，我知道了。”陆之屿挂断电话。
卓晗……他琢磨着这个名字，思忖片刻，点开手机。
*
今盛会议室。
陈临舟的确被程菲问住了，陆之屿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等他和和光签约就官宣代言人。可他只是个唱歌的，对商场上的这些波诡云谲并不擅长，只坦白道：“宋总说，陆之屿一定会。”
“这么肯定？”
“嗯。”陈临舟点头。
程菲却摇摇头，即便如此，事情也不会这么单纯。宋易这个人看着不太着调，实则城府极深，更善度人心，他如果真的想要针对陆之屿，一定就还有后招，可到底是什么呢？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之屿发来的信息：【菲菲，我晚上的飞机，怕你休息不好，我们明天见？】
程菲扯出个凉薄的笑，暗灭了手机。
“说吧，除了这些，宋易还跟你说了什么？”她现急需从陈临舟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陈临舟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宋总说，陆之屿坚持选择我做臻至珠宝的代言人，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火，或者和产品的贴合度有多高，只是因为在所有人眼里，我是从今盛走出去的，马上会成为和光的艺人，这才是陆之屿最看重的地方。”
程菲轻笑，她没想到，宋易看陆之屿，会看得这么透。
和众多豪门一样，陆家同样旁支繁复，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不断。陆之屿这一辈，年龄相仿的子女一共有六个，谁能成为陆家最后的继承人却一直都是个未知数。而这其中，陆之屿和他的堂姐陆韵婷是最有希望在未来接掌陆氏的人。
原本陆之屿和陆韵婷旗鼓相当，可程陆两家联姻，彻底打破了这一平衡。天平明显的开始向陆之屿一方倾斜，但福祸相依，她这个未婚妻作为新的筹码，也自然成为对手打击陆之屿最好的突破点。
怪只怪陆之屿当初为了打动她，立的人设太过“深情”，陆氏内部一直有传言，陆之屿这种脾性，只怕有天能干出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事情。
一个看似玩笑的传言，却恰恰踩在了陆老爷子最大的忌讳上。他为陆氏择选的接班人，绝不能昏聩。
于是，陈临舟出现了。
他是今盛的艺人，甚至因为小火了的一把，可能成为今盛未来的当家艺人，但因为合约纠纷，陈临舟站在了今盛的对立面，背后还有一个今盛的对家——和光娱乐。
对陆之屿来说，陈临舟简直就是“让传言不攻自破”的完美人选。他极力推陈临舟做臻至珠宝的代言人，正是在借“陈临舟”向整个陆氏和陆董事长表态，他不是昏聩的“周幽王”，不会做出烽火戏诸侯这种有损陆氏的事，甚至在利益相悖的时候，他仍会以陆氏为先，不惜站在今盛的对立面。
程菲倏地笑出声，陈临舟抬眼看她，女人垂着眼，脸颊凝白，纤长眼睫遮住清润眸子里的情绪，只是这笑，听起来有点自嘲。
程菲的确是在自嘲，她想起当初陆之屿对她的解释，说公司内部其实早就有意向请陈临舟做代言人，他如果在解约的这个节骨眼上否定陈临舟，只会让那些传言愈演愈烈，他有口都说不清。
他那么说，自己居然也就信了。
程菲微微眯起眼，唇角始终弯着轻嘲的弧度，甚至有某个瞬间，她居然还有点感谢宋易，虽然这个混蛋把她也算计进去了。
细白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程菲想，宋易的下一步应该就是等陈临舟和臻至官宣之后，由陈临舟撤诉，他还是今盛的艺人，这时候就到了所谓的“她想怎么用陈临舟”了。
届时，今盛只需要再顺势捧一捧陈临舟，那陆之屿之前所做的一切，想借陈临舟向陆氏表的忠心，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犯了陆老爷子的大忌，会让整个陆氏上下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和今盛串通好的。到那个时候，陆之屿也就被彻底排除在陆氏接班人的人选之外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将整个事情复盘了一遍，程菲才抬眼看向陈临舟，“可据我所知，臻至的代言官宣至少还要两个月。两个月，你大概已经被今盛扫地出门了，你们怎么釜底抽薪？”
问题重新回到原点，陆之屿不傻，他甚至做事一向稳妥，想让他在陈临舟还没解约前就官宣代言，几乎没有这个可能性。
陈临舟却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宋总只说，陆之屿一定会急。”
*
因为刚刚才出院，程菲破天荒没有加班，早早回了公寓。
白天方迪去医院接她的时候就告诉她，昨晚陆之屿和徐颖姗的事被压下去了，她当时还以为是陆之屿压的，现在看来，做这件事的更有可能是宋易。他在排兵布阵，这个关键时候，不能被陆之屿和徐颖姗的丑事打断。
但程菲仍然费解，宋易对付陆之屿，到底图什么？
大学宿舍群里忽然跳出十几条信息。
余娉婷：【敲，卓晗爆热搜了！！！】
甘露：【？？？】
甘露：【是那个原创歌手卓晗？】
余娉婷：【有人出来锤了，说他那些歌都不是自己写的，背后有职业枪手】
甘露：【！！！】
甘露：【火速吃瓜】
郑筱：【大瓜】
郑筱：【@程菲程总，有内幕吗？】
卓晗？
程菲微讶，她还真的是一点内幕都没有，甚至连丁点的风吹草动都没听说。
点开微博热搜，#卓晗枪手#的词条明晃晃的挂在热一。
卓晗是艺乐影业旗下的艺人，近两年因为原创音乐名声大噪，在外形上和陈临舟是同一个路线，以后的发展方向大概也基本一致。如今“原创”被锤，犯了众怒，塌房速度可想而知。
作为同行，艺乐常年和今盛叫板，甚至比着今盛抄。如今对家后院起火，程菲吃瓜吃得非常开心。
可瓜没吃完，门铃响了。
程菲踩着拖鞋向玄关走去，门口的显示屏上映出男人修长的轮廓，是宋易。
门打开，宋易穿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裤子松松垮垮搭在腰间，头发还湿漉漉的。
程菲警惕的压着门，“宋总有事？”
“来和我的邻居借个电吹风。”
程菲：？
她这才想起，宋易之前说他买下了对面的房子。
想到现在两人勉强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程菲犹豫了一下，凶巴巴的瞪他，“不许进来！”
警告完，她转身去拿吹风机。
宋易看着微微敞开的门，低着眼笑。
她是觉得自己说话很有威慑力？她说不许就不许？这又不是在今盛。但他还是很听话的站在了门外，顺便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啧，冷冷淡淡，一点也不可爱。
程菲来的很快，将吹风机递到宋易手上，见对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她压着门问。
“陈临舟说你下午见了他，怎么，想清楚要怎么用这张牌了么？”
程菲不得不承认，宋易这个男人真的是揣度人心的一把好手，知道她惦记着这个事情，也知道她能从陈临舟那里得到的消息有限，才故意这么问她。
如他所愿，她成功被勾起了兴趣。
压着门的手松开，程菲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瞒宋总，没想好。”
陆之屿固然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可宋易不见得就是朋友。
“我其实，还需要宋总给我解惑？”
“哦？”宋易挑起个轻痞的笑，“没想明白？”
程菲抿唇，直勾勾瞪他。
“好，不笑。”话虽这么说，宋易还是笑着点了下头，“你问。”
程菲：“……”
“好，那我也不兜圈子。”程菲直直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把陈临舟和今盛解约的事闹大，甚至将和光也摆在明处，就是在给陆之屿下饵。如今鱼已上钩，宋总是打算让我收网？”
“怎么，程总舍不得？”宋易倚在门边，唇角勾起笑，眼底的笑却不明朗。
程菲偏头轻呵。
“你把今盛算计进来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追究。可是宋易，你折腾出这么多别的事，我需要知道你的动机。毕竟——”程菲微顿，“和光宋总可不会随随便便给别人做嫁衣。”
她要知道宋易的动机，才能判断自己要不要配合他演完这场“釜底抽薪”的大戏。
“动机？”宋易玩味着这两个字，“早晨不是已经回答过了？程总这也太健忘了吧。”
程菲：？
“有冤，也有仇。”宋易笑着开口，薄唇间咬出的字音却又很认真。
程菲微微皱眉。
“这个，拿着。”
程菲低眼，便见自己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小纸袋，“什么东西？”
宋易牵着笑，“巧克力。”
程菲：？
“预防低血糖，提高脑活力。”
程菲：！！！
这个混蛋，居然敢笑话她。
“好了，问题问完了，我回去了哦。”宋易晃了下手里的电吹风，“早点休息。当然，程总要是还有什么别的想问，1520随时欢迎您。”
程菲：“……”
见男人转身，程菲却下意识开口将人喊住，“宋易——”
宋易转过身，走廊昏黄的顶灯照下来，映出男人利落的线条，过分好看的一张脸，大抵是刚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薄薄的唇却绯红。
半明半暗掩了男人眸底神色，看不清，也探不清。
“你……”程菲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还留有后手，可似乎这种近乎于打探的方式又不太妥。她捏着手里的袋子，一时有些无措。
宋易的视线落在她蜷紧的细白手指上，缓缓勾起个笑，“听说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或者……还有打蛇七寸？一箭三雕？”
程菲：？
第 6 章 第 6 章
翌日。
“铃——铃——”
门口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宋易终于忍住即将爆发的脾气，不耐的从床上爬起来。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真丝质地的睡衣，领口的扣子开了两粒，露出胸口一片冷白皮肤，隐隐有红痕。
“喂——”宋易接起电话，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宋先生您好，我是恒佳云庭物业的保安小李，有位姓陆的先生说是您的朋友，我们需要和您确认一下。”
“我……”宋易正要否认，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说什么？”
“哦，有位陆先生说是您的朋友。”
“陆先生啊？”宋易勾起笑，隔着防盗门，往对面1519看了眼。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陆先生就是陆之屿，但为什么物业的确认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宋先生？”
“哦，李哥是吧，麻烦您帮我把人拦一下。”
“？”物业小李有些惶恐，“宋先生您客气了，叫我小李就行。”
“李哥，我跟您说，这个姓陆的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缠我，我迫不得已才搬到了云庭。麻烦你务必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高档公寓的物业训练有素，业主即是上帝，何况这位宋先生是整个小区里第一个亲切称呼他为“李哥”的人，保安小李当即点头，“您放心，我一定把人拦住，给您争取时间。”
“那就谢谢了。”
挂断电话，宋易抱着手臂倚在墙边，漆黑眼底氤氲出算计，他打了个响指，转身便往洗手间走去。
恒佳云庭门口，物业小李面带微笑的走上前，“陆先生您好，我们刚刚给1519的业主打过电话，可对方一直没有接听，麻烦您再等一下，我们已经有同事上门确认了。”
陆之屿在人前的涵养极好，并没有任何不耐，只微微点头，“辛苦了，多谢。”
“应该的，给您造成不便，我们也很抱歉。”透过降下的车窗，小李看到了副驾驶上的一大束玫瑰花捧。
这个姓陆的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缠我……耳边响起业主宋先生的话，小李惊讶的咽了咽口水。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
七点五十，程菲拎起玄关处的包包出门。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1520的门也推开，宋易穿着身灰色的居家服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吹风机。
“宋总……早。”
“哦，早。”宋易的视线落在程菲身上，酒红色的真丝衬衫和小脚西裤，脚上踩着双黑色的细高跟，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踝骨。
“你……上班？”
“宋总……不用上班？”
宋易：“……”
他还真的很少去公司，除非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要上。”宋易轻咳了一下，“但今天约了个朋友。”
程菲点头，“那……”
她的视线落在宋易手上的电吹风上。
“哦，程总先去上班吧，要是不急，晚上我再给你送过来。”
“不急，不过今晚有个酒会，我回来的可能会比较晚，明天再说吧。”
酒会？
“嗯……那也行吧。”
程菲觉得奇怪，宋易闲就算了，她也闲么？居然站在家门口和他讨论了三分钟怎么还电吹风的事。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司机马上就到了。”
“好。”宋易点头，看程菲走向电梯间，“程总，等一下——”
程菲：？
“你不自己开车？”
“哦，上午有点事，需要出去。”
门口的保安拖不了多久，如果司机来接，正好让陆之屿撞上了怎么办？
“是这样的，关于陈临舟的事，我想和程总聊聊。”
“现在？”
“对，现在，你等一下。”
话落，宋易转身就进了自己屋子，再出来时已经换了宽松的衬衫和休闲长裤。大概是出来的有些急，衬衫的扣子没有系好，胸口的一片红痕隐隐可见。
程菲下意识的垂下眼。
“怎么了？”
“没事……”程菲别开眼。
宋易：？
“走吧，我们车上说。”说着，他转了下指尖的车钥匙。
程菲：？
“我正好约了朋友，顺路送你过去。我们路上说，不浪费时间。”
程菲觉得奇怪，“你知道我去哪吗，就顺路？”
“哦，我朋友说约在哪都行，看我方便。”宋易继续胡说八道，说完眉头还微微皱起，“你到底走不走，再啰嗦下去就是早高峰了，耽误了你的事，我可不负责。”
程菲：“……”
直到坐进宋易的车里，程菲都还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宋易说要聊陈临舟的事，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身侧，男人发动引擎，修长指骨搭在方向盘上。
“那个……”程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视线却一直落在车外，“扣子。”
宋易：？
见他似是没明白，程菲又重复了一遍，“衬衫扣子。”
宋易低眼，才发现自己的衬衫扣子错位了。他抬眼瞥向程菲，女人的视线正稳稳落向窗外，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莹白的耳廓已经染上了薄红。
宋易微微勾了下唇，修长手指按上胸口正中间的扣子，解开——
程菲从没想过，车窗玻璃过于干净也会有弊端。玻璃映出白衬衫和男人骨节明晰的手，指尖缓缓一挑，一道扣子解开。
程菲蓦地垂眼，这回连玻璃也不看了。
身侧，宋易收了唇角的笑，没再继续逗人，利落的调整了系错的扣子。只是微微低垂的眼睫下，眸子里的笑意却未退。
片刻，车子从地下停车场滑出，驶向小区门口的时候，和一辆黑色的奔驰擦身而过。
对面的车子太过熟悉，程菲不会认错，“陆……”
“谁？”
程菲抿抿唇，“陆之屿。”
“哦。”宋易点点头，“恒佳的物业不太行啊，怎么什么垃圾都放进来。”
程菲：“……”
宋易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唇角一直勾着笑。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的时候，保安小李冲宋易笑了笑，“宋先生，您可算出来了，我刚才又给您打了个电话，就怕您来不及。”
“……”宋易僵着笑，“谢谢。”
程菲：？
“你赶时间？”
“没。”
“那……”程菲转头去看门口的保安。
“哦，可能认错人了吧。”宋易把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信口胡说。
程菲眨眨眼，“这恒佳的物业，好像真的不太行。”
车子刚刚汇入主干道，程菲的电话就响了。宋易瞥了眼，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陆之屿”三个字。
电话第三遍响起的时候，程菲按下接听键，声线冷淡，“喂？”
“菲菲，是我。你……出门了？”
“嗯。”
“本来还想送你上班的。那……”听筒里，男人微微顿了下，“中午……”
“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可能没有时间。”程菲冷硬的打断了对方话。
“……”男人沉默，“生气了？”
“晚上见面再说吧。”程菲没再给陆之屿解释的机会，果断挂断了电话。
车子里陷入安静，恰逢红灯，宋易停下车子。
“程总。”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女人，眼底笑意混着凉意，“既然我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我觉得我很必要提醒你，你是不是该和那个姓陆的保持适当的距离？”
什么晚上见？去他妈的晚上见！
程菲抬眼，接上宋易的视线，旋即笑出声。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晚上的酒会。”
话落，程菲又觉得有点尴尬，她和宋易解释什么？难道因为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宋总放心，商业操守我还是有的，更何况——”看着车外行人匆匆的早高峰，程菲冷笑，“我这也不是垃圾回收站。”
原来是晚上的酒会，宋易心中稍定。
红灯转绿，程菲公事公办开口：“说吧，陈临舟的事情。”
车外鸣笛声此起彼伏，宋易一手把着方向盘，“陈临舟这次和今盛闹成这样，有我的责任，其实我劝过他，让他干脆来和光，可他自己不愿意。”
宋易虽然只是开了个场，可程菲却已经知道他的下文了。
“宋总这是在为陈临舟请求？”
宋易轻笑，“今盛程总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陈临舟再回到今盛，以你做事的习惯，他大概和被雪藏也没什么两样了。”
程菲也哼笑一声，“你倒是挺了解我。”
宋易微微偏头，视线落在程菲的侧脸。
了解？
他微微勾了下唇，却没接话。
程菲未察觉异样，只是唇角弯出笑，“其实，宋总想让我捧陈临舟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都不用细究，明晃晃的带着商人的算计。
宋易忽然觉得有趣，和聪明人说话，的确省时省力。
“说吧，什么条件。”
程菲微微挑眉，没想到宋易会这么大方。这男人在商场上阴险狡诈、精打细算可是出了名的，想占和光宋总的便宜，几乎没有可能。
想到即将从宋易身上撕下来一块肉，程菲就觉得兴奋，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不自觉的又甚了一分。
不过畅快归畅快，她依然拿捏着分寸，不肯先摊牌。
“那就要看宋总的诚意了。”
“埃里克斯。”
程菲：？
“我知道今盛想签他，我可以帮忙。”
“埃里克斯和邹可。”
宋易：？
埃里克斯是个中德混血男模，因为一把好嗓子，已经有多家娱乐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至于邹可，英文名ken，十九岁的说唱歌手，帅得一塌糊涂，还没签经纪公司，粉丝已经直逼千万。
这两个人，都是和光最近极为关注的，尤其是邹可。
“程菲。”宋易瞥她，唇角微牵，“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有吗？我觉得还好吧。”程菲不以为然，“再说，你算计我的事情我还没追究呢，和你要两个人，便宜你了。说吧，给不给？”
明明是谈判，到最后却带了点蛮横和强盗。
宋易看着她，眼底凝着笑。
片刻，他点头，“给。”
程菲：？
她其实是故意博大的，但没想到，宋易为了陈临舟，居然真的舍得放弃邹可。
“真给？”
“真给。”宋易点头，不太正经的语气里却掺了认真。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他看向程菲，故意拿捏着无比深沉的霸总调子，“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程菲：“……”
“宋易。”程菲也故意夸张的打了个哆嗦，“你……好油。”
宋易哼笑，随即舒朗笑声溢开，带着胸腔的震颤。
“看在你这么夸我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
宋易微微偏头，眼底笑意涌动。
“保密。”
程菲触上他带笑的眸子，晨曦透过车窗落在男人脸上，给原本英俊的一张脸镀上了层薄薄的柔光。
她恍惚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第 7 章 第 7 章
把程菲送到目的地，宋易驱车去了和光。
早上九点不到，和光的一众员工看到出现在办公区的自己老板——中厅打台球的滑了竿，门口吃煎饼的噎了嗓子，叉腰互怼扔书的尴尬的僵在原地……
“宋总早！”
“宋总早！”
“宋……总……”
大胖一口煎饼还没吞下去，憋得满脸通红，宋易立在他的工位边，一双眼中带着笑，“喝点水，急什么，我又不会跟你抢。”
大胖：“……”
关致匆匆从办公室走过来，“宋总。”
宋易慢悠悠的点了下头，经过那对叉腰互怼的员工时，还亲切表扬了一句，“口才不错。”
和光成立三年，宋易在早上九点以前出现在办公室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的完，也不怪员工看到他几乎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宋易扫了眼办公区的一众人，十分好脾气的开口：“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
一众员工：“……”
目送自己老板一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的进了办公室，所有人开始噼里啪啦的收拾桌子。
办公室，宋易坐进老板椅里转了个圈。秋日晴爽，对面“今盛传媒”四个大字也格外亮眼。
“AGM那边什么进度？”
“他们的技术团队下周三到京市。”
宋易点点头，视线远远落在对面的高楼，不再询问其他。关致跟在他身边多年，也早就熟悉了他这种行事风格，不会事无巨细，但大局和关键人和事一定是握在自己手里。
半晌，关致想起个事情，“宋总……”
“这两天抽个时间，约埃里克斯吃个饭。”吩咐完，宋易才又抬眼去看关致，“有事？”
“《星show》的制作方前两天问您的时间安排，想邀请您去给节目做评委。”
评委？到时候再被程菲笑他一天到晚很闲？
“没意思，推了吧。”
“好。”
“邹少爷那边……”关致欲言又止。
邹少爷即是邹可，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宋易的表弟。
想起路上程菲提出的要求，宋易思虑片刻。
“你去趟经纪部，让他们先暂停和邹可签约。”
关致微讶，但却不多问，“好，我等下就通知经纪部。”
“对了，今晚是不是有个什么酒会？”
关致快速过滤大脑中的信息。
“是，两周前莱斯利夫人的助理给您送来过邀请函。当时您说没劲，就暂时推掉了。”
这类酒会就是有钱人的交际场，不同的是莱斯利夫人还是个珠宝爱好者，每年都会借着办酒会的名义展出几样心仪的珠宝首饰。如果有参加酒会的客人看中了，自然也可以拍下，送女伴或者拓展交际，而莱斯利夫人会将拍出珠宝所得收益的一半用作公益。
有了慈善的名号，这酒会便更受有钱人追捧。
宋易一没女伴，二不刻意维护任何关系，三不爱这些虚名，是以这几年莱斯利夫人的邀请函年年送来，他却一次都没去过。
“安排一下，今晚去酒会看看。”
关致：……？
*
临近傍晚，程菲才回到公司。方迪已经把今晚酒会需要的礼服放在了她的办公室，程菲去办公室后的休息间洗了个澡，她惯用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也已经到了。即便疲惫，该有的社交礼仪却不能有失。
晚饭已经来不及吃了，方迪给她送来两个小面包，程菲却没什么胃口。
一旁，造型师和化妆师正在商量今晚的妆发，方迪背过两人，将一个信封递到程菲面前，“程总，这是下午收到的匿名快递，我已经拆过了。”
接过信封，程菲抽出里面的照片，全是陆之屿和徐颖姗拥吻的画面。
手机屏幕也在这个时候亮起，却是陆之屿发来的信息：【我到了，待会儿见】
程菲没回，暗灭手机。
*
酒会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程菲到的时候是七点四十五分，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她今晚穿了一条细肩带的烟灰色礼服，朦胧灰的轻纱裙摆带出涟漪，背后的深V设计露出大片凝白的皮肤，肩线清落，蝴蝶谷纤薄。
作为今盛总裁和程家大小姐，她一进来，便成为全场的绝对焦点。
“程总。”有人上前打招呼。
程菲红唇轻扬，微挑的眼尾蕴出一段妩媚动人。
和来人寒暄过后，程菲转身，视线便和不远处的女人对上。女人一袭红色抹胸长裙，气场格外张扬，正是陆之屿的堂姐陆韵婷。
陆韵婷摇曳生姿的走上前，打量着程菲，“菲菲，你今晚好漂亮。”
“二姐说笑了，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听说曹公子拍了全场最贵的一条钻石项链给二姐，价值连城的珠宝自然要配最美的人。”
得了赞美，陆韵婷唇角弯起，“菲菲你这话怕不是说给我们之屿听得吧？那回头我可得说说他，让他一定给你挑一套最漂亮的首饰。”
一波商业互吹完成。
“不过……”陆韵婷美目中隐隐带了些看热闹的意思，“之屿今晚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
程菲端着得体的笑，“可能在忙吧。”
陆韵婷正要开口说什么，见到来人，却蓦地的闭了嘴。程菲转身，便见陆廖明带着陆之屿走了过来。
陆廖明年逾七十，头发花白，肃着一张脸的时候更显威严，倒是他身后的陆之屿，明明也是西装革履的贵公子，气场却被压制的死死的，看向程菲的时候，眼神还有些闪躲。
“爷爷。”程菲礼貌开口。
陆廖明点了下头，“菲菲，你和我来一下。”
说完，陆廖明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立在程菲身后的陆韵婷。
陆韵婷倏地垂下眼，全然没有了刚才在程菲面前的张扬，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
程菲将这几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面上却挂着笑，“好。”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程菲跟在陆廖明身边，和陆之屿一起向宴会厅后的贵宾休息室走去。
三人进了休息室，陆廖明的助理妥帖的将门关上，“董事长，我在外面守着。”
陆廖明点头，再看向陆之屿的时候，眼中带了明显的厉色。
“混蛋东西，给我跪下！”
程菲微惊，她从没见过陆廖明动这么大的火，尤其还是对陆之屿。陆之屿似有为难，看向程菲，嘴唇动了动，却在陆廖明的威压下缓缓跪了下去。
“你自己说，你尽干了些什么好事！”
陆之屿却说不出来，只是看向程菲，“菲菲……”
程菲却已然心中有数，十有八.九是和她收到的那叠照片有关，只是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她其实早就撞破了陆之屿的丑事。
“菲菲。”陆廖明看向她，言语间带着沉痛，“都是这个不孝子干出来的混账事！简直丢尽了我们陆家的脸，也让你受了委屈。”
程菲猜，陆廖明大概是已经知道了陆之屿和徐颖姗的事，只是……他让陆之屿这一跪，大约不是给她道歉，而是逼她妥协。
程菲不动声色，只安静的等着陆廖明的下文。
陆廖明满含歉意的看着她，长叹了口气，“爷爷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菲菲，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心里应该清楚，你和之屿的事，可不仅仅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他点到即止，言下之意却很明白——你们的事关乎着程陆两家的脸面，这个人，陆家丢不起，程家也丢不起。
“这个不肖子，我打也打过了，罚也罚过了。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菲菲，你能不能就原谅他这一次？”陆廖明摆出了长辈的脸面，低眼看向陆之屿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
陆之屿会意，跪着蹭到程菲面前，“菲菲，我和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一定和徐颖姗断的干干净净，我不会了，这辈子，我陆之屿只对你一个人好。”男人抓着程菲的裙摆，满脸悔色，“菲菲，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昔日的谦谦贵公子如今匍匐在她脚下，为自己做过的丑事求她原谅。程菲木然的看着陆之屿温润的脸，往日情分的背后怎么会是这么虚伪丑陋的一张脸？
“徐小姐，徐——”
门外的助理没有将人拦住，休息室的门砰的被推开，徐颖姗仓皇立在门口，胸口起伏，眼中满是委屈。
“之屿，你刚刚说什么，你真的不要我和宝宝了么……”
程菲闭了闭眼，终究是一场闹剧。
“菲菲——”手中裙摆抽离的一瞬，陆之屿拔高声音喊她的名字。
程菲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枯玫瑰色的红唇扯出一个笑，“陆之屿——你真恶心。”
话落，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转身走出贵宾室。
*
酒会现场，莱斯利夫人已经到了，今晚她带了件极为特殊的首饰，陆氏臻至珠即将推出的新系列——挚爱永恒。
挚爱系列的主推款是一条坠着红色心形钻石的手链，华贵又大气，在场的不少人看见这条手链后都将目光投向程菲。
有人窃窃私语——
“我听说这个系列是陆总亲自设计的，还特意取名‘挚爱永恒’。”
“这就叫别人家的未婚夫，真是羡慕死我了，我老公要是有这一半浪漫，我就知足了。”
“嗨，我估计这是好事将近了，才会这么高调。”
“有可能。”
……
程菲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场酒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她的鸿门宴，只怕陆廖明早就知道了陆之屿阖徐颖姗的丑事，才会在这种场合这么高调的推出所谓“挚爱”新品，目的就是让她骑虎难下。
细白的指尖紧紧捏着手包，程菲抿着唇，陆家这对祖孙就这么笃定她会乖乖就范？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些人都是富贵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陆廖明不亏是商场上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一开口就捏在了她的七寸上。
她代表的不仅仅是程菲这个名字，还有她背后的程家。
她是程家的大小姐，她不能让整个程家因为陆之屿这个人渣沦为豪门笑柄。
酒会的舞台上，莱斯利夫人亲切温和的介绍了这款手链后，微笑着看向程菲，“下面，我要请上一位尊贵的客人。”
现场的灯光调暗了一个色度，聚光灯照向酒会偏暗的一隅，映出男人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方才还跪在程菲面前忏悔求原谅的男人已经恢复了他人前谦谦君子的模样。
陆之屿缓缓向程菲走来，唇角微牵，眸中带着势在必得——恶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乖乖配合我演完这场戏？
倏地，宴会厅近三米的红木门被推开，男人沉缓的一声轻笑穿过重重人群，所有人都齐齐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宋易一身剪裁合体的碳灰色西装，勾出肩宽背阔和逆天长腿，西装左上的口袋里叠着浅灰色的方巾，白衬衫的领口亦是同色系的领结。
质感高级的烟灰色泛着珍珠的光泽，门外的光涌进来，男人身姿挺拔，立在光影相接地方。
“居然是宋易。”
“他怎么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带BGM？”
宋易抬眼望过来，视线穿过层层人群，看向程菲。
男人眼中含着一贯散漫的笑，一副凡事不上心的纨绔模样。
程菲却看懂了这懒散笑意背后的意思——程菲，你可真是丢死人了。
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几乎出于一种本能，程菲偏头笑了下。
第 8 章 第 8 章
宋易的突然出现，几乎让酒会所有人都惊讶无比。追光灯还照在陆之屿的身上，但人群的目光已经全部都聚焦在了宋易身上。
莱斯利夫人也意外极了，但意外之余，更多的是荣幸。她像是已经忘记了角落里的陆之屿，快步走上前，“宋先生。”
宋易虽然不爱交际应酬，但真要做起来，却是游刃有余。他温和有礼的向莱斯利夫人问好，被莱斯利夫人奉为上宾带入她的核心交际圈。
程菲就站在这群人中间，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宋易嘴角欠扁的弧度。她甚至觉得，这个明晃晃的弧度就是勾给她看的。
陆廖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见到宋易，微微皱眉。
“陆总。”宋易声线缓淡的和陆廖明打招呼，笑得人畜无害。
按照宋易的辈分，其实是应该称陆寥明一声“陆老爷子”的，而眼下他直呼陆廖明“陆总”，便是毫不忌讳的摆出了他宋家掌舵者的身份。
如今的宋家，一家之主明面上还是宋易的父亲，但其实整个宋家上下早就以这位小宋总马首是瞻。
陆廖明也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人，被一个晚辈如此称呼倒也不恼，还非常慈祥和蔼的笑着应下，“小宋总，别来无恙啊。”
宋易颔首，“劳陆总挂心，年轻，身体好。”
他看似调笑的一句话，却直直戳在了陆廖明的心窝子上，比起三十不到的宋易，他这个七十多的老头前断时间还进了一次ICU。
程菲低着眼，纤长眼睫遮了眼底的笑，宋易这张嘴巴，怼起人来，真的是要命。
陆廖明面上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宋易却勾着唇微微倾身，“陆总，借一步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宋易就这么把陆廖明叫走了，陆氏当家做主的人不在，新品的推出便只能暂缓，陆之屿尴尬的站在角落里，好在莱斯利夫人长袖善舞，酒会并没有因此冷场。
程菲如释重负，她累了一天，不想再继续交集应酬，干脆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窝在沙发里休息。
手机里的大学宿舍群又开始了每晚的卧聊，不知是谁将群名改成了“富婆群京市分群（4）”，程菲看到，眉眼弯起。
余娉婷：【亲人们，周末月半猫199的小桌，有人拼单吗？】
余娉婷：【计划四个人，每人50,49的那个我出】
郑筱：【？？？】
郑筱：【能不能别给本富婆丢脸】
郑筱：【什么199的小桌，某团上99块的限时秒杀它不香吗？】
甘露：【附议】
程菲：【月半猫是什么？】
余娉婷：【？？？】
郑筱：【？？？】
甘露：【亲亲，你是周口店的吗？】
程菲：？
余娉婷：【月半猫是家酒馆，每周一三五和周末两天有脱口秀表演】
余娉婷：【很火的】
余娉婷：【你居然都不知道】
脱口秀表演？
宋易在整个宴会厅找了整整一圈，找到程菲的时候，便看到她窝在沙发里，笑得肩膀直抖。
亏他刚刚和陆廖明那只老狐狸斗智斗勇，她倒好，躲在这里乐得清闲自在。
“程总。”
头顶蓦地响起熟悉的男声，缓缓的、浸着凉意的两个字。
程菲抬眼，就触上宋易带着笑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暗灭手机，可刚刚视频里的段子太好笑了，她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
宋易轻笑，上下打量着她，高跟鞋已经被踢掉，浅灰色裙摆下探出一排圆润莹白的脚趾，指甲盖涂了祖母绿的甲油。
“你是不是有点……太没良心了？”
程菲缩了缩脚趾，“你和陆廖明聊完了。”
“嗯。”宋易点头。
“这么快？”程菲诧异，“你们……”
“想知道？”宋易瞥了眼歪倒在地上的细细高跟鞋，“你助理给你带其他鞋子没有？”
程菲：？
“想知道就换双鞋子跟我走。”
“可是……”程菲想说，她还没有和莱斯利夫人道别，还有几个熟识的朋友、和程家有合作关系的老总，她要去一一打过招呼才能走，这是她多年养成的和被教导的为人处世的习惯。
看她犹豫，宋易压着心头的邪火，“可是什么，你今晚想要的挚爱手链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
程菲：……？
“发什么呆，有没有别的鞋子？算了……”似是觉得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宋易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吧台。
程菲微怔，看着男人似乎是和吧台的侍者说了什么，片刻又大步折了回来，手里还多了样东西，像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宋易边走边将一次性拖鞋的外包装拆开，待走到程菲面前，直接屈膝蹲下，握着她的脚，将棉质的白拖鞋直直套上。
男人的掌心热得发烫，程菲被这突然的温度烫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宋易捉上了手腕，直接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你……”没了高跟鞋的加持，宋易整整比她高了一头，程菲觉得自己连气势都弱了几分。
“先将就一下，等会儿给你买双新的。”宋易定定看着她，漆黑眼底带着某种坚定，“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不管酒会上的那些交际和应酬，不用在人前维持端庄优雅的形象，甚至不和酒会的主人打一声招呼，就这么任性的、无所顾忌的逃离。
这种看似不礼貌的行为刺激了程菲，她像是被蛊惑，问都不问宋易要去哪儿，只红唇弯起，冲他点了下头，“好。”
一瞬间，宋易漆黑眼底氤氲出光，他勾着唇角，握着程菲手腕的力道收紧。
金碧辉煌的酒店内饰在余光中后掠，程菲被宋易拉着手腕，视线落在男人挺括的肩背上。好像身上的枷锁突然被打开，这一刻，程菲觉得无比轻松自在。
直到一路狂奔出酒店，坐进等在门口的车里，程菲还有些气喘吁吁，宋易跟着钻进车里，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去哪？”程菲的气息还有些不匀。
“去……”宋易却被问住了。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去哪儿，也没想过要去哪儿，只是刚刚那一瞬，他发疯一样想把她带离酒会，带离和陆家有关联的一切。
从现在开始，程菲只是程菲，再也不会是陆之屿的未婚妻。
她自由了。
而他，也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前排，关致看着把别人未婚妻拐出来的自家老板，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看这两人的模样，怎么像是打算要私奔？关致被自己这个想法下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推了推眼镜。
“去哪都可以？”
“可以。”
“去……”程菲略微想了下，“去香云山吧！”
宋易：？
*
九月的京市，早晚温差已经有些大，更何况是京郊的香云山。
晚上九点，香云山早已经过了开放时间，宋易只能把车子停在山脚，好在山脚有一处浅滩，月光照下来，水平如镜，夹在两山之间，景色也勉强算过得去。
宋易有些嫌弃这个地方，程菲却很兴奋。下了车，山风拂面而来，她弯着眉眼打了个哆嗦。
那一片凝白的后背裸露在外，宋易早就看得眼热，他正要抬手解西装的扣子，却见程菲直接踢掉了拖鞋，提着裙摆就要往水里踩。
“你……”宋易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你是想再进一趟医院是不是？”
“宋易，我真的好开心。”
平淡普通的一句话，宋易却被她亮晶晶染着笑的眸子晃了神。
“开心……开心也不能光着脚踩水，你知道这山里的水有多冰多凉？”说着，宋易抬手解开西装的扣子，退下外套。
程菲还想辩驳什么，宽大的西装却已经落在肩上，带着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薄荷味，直接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你……”
“不想感冒就穿着。”宋易双手抄进裤包，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程菲没再拒绝，只弯着眼睛笑。
“宋易，谢谢你。”
宋易被这突然的感谢弄得有点不自在，“你知道我干什么了，就谢谢我？”
“不知道，但你说要送我的礼物，我收到了。”
宋易轻呵，“你们女生，是不是就爱自己脑补？”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什么人。比如，长得帅的，我们就会脑补。至于你这样的的……”程菲偏头看他，“勉强凑合吧。”
“……”宋易转头，触上她清润带笑的眸子，“我这样的还勉强凑合，你就找不到帅的了。”
程菲笑出声。
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太畅快了。
胡说八道完，程菲才微微敛了笑，“喂，你到底和陆廖明说了什么，让他连臻至的新品都暂缓推出了。”
“纠正一下，不是暂缓，是彻底取消。”
程菲：？
“宋易。”程菲愈发好奇，“你究竟给陆之屿准备了什么后招？”
宋易笑笑，眼底带着睥睨之意。
“知道卓晗的事吗？”
程菲点头。
那个被爆所谓原创是职业枪手的艺人。
“是陆之屿让人捅出去的。”
陆之屿？
程菲皱眉，陆之屿也不是娱乐圈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陆韵婷私下给陆廖明递了一个方案，建议臻至的新品代言选择卓晗。”
宋易点到即止，程菲恍然大悟。
“你是说，陆之屿为了对付陆韵婷，才让人曝光了卓晗。而陆廖明……”程菲终于想明白了，这才是宋易真正的目的。
从一开始，陈临舟、代言都是幌子，甚至在她看来的“釜底抽薪”都是障眼法。宋易根本就不打算在这个代言上做功夫，他把事情闹大，只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陈临舟、今盛、和光的身上时，他的棋才真正动了。
“陆廖明今年已经七十九了。”宋易转头去看程菲，“你知道古代的皇帝最忌讳什么吗？”
程菲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他们最忌讳的，不是未来的储君是个昏聩之辈，而是——”宋易微微勾唇，“他还没死，他的儿子孙子就惦记着他的位置。”
这才是陆廖明最在意的，是所有手握重权的人在生命的尽头最忌讳看到的。
陆韵婷的方案是私下递上去的，可前脚才递了方案，后脚卓晗就被曝出了丑闻。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在陆廖明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而这个人，就是陆之屿。
宋易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惋惜。
“陆之屿还是太心急了。他如果能再韬光养晦一点，兴许整个陆家就是他的了。他大概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最大的筹码就是陆廖明，没有了陆廖明的信任，他才是彻彻底底——被踢出了陆氏。”
永无翻身之地。
男人的嗓音渗出薄薄的凉意，程菲倏然觉得她从前对宋易的认识还是太浅了。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城府还要深，对人心的窥破还要透。
“其实，他急不急都没用。”程菲下意识的开口。
宋易微微挑眉。
“不管他急不急，他最终都会走进你给他设的局里。”这一点，程菲丝毫不怀疑，“可是宋易，我其实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这么针对陆之屿，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什么仇什么怨的，我不信。”
宋易哼笑，却没回答。
“你……”程菲恍然，“该不会是为了……”
“什么？”
“你不会是为了陆韵婷吧？”
宋易：“……”
“脑子是个好东西。”
程菲：“……”
“所以现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蛇打七寸都有了，你的一箭三雕呢？陆之屿算是其一，你借陆之屿的手曝光了卓晗，给艺乐这个对手找了这么大的麻烦，算是其二。还有呢？你的第三只雕是什么？”
“第三只啊？”宋易看着她，眼底凝着笑，“第三只有点不太听话，可能还得再花点心思。”
程菲：？
“谁这么倒霉，居然还要被你花心思惦记？”
“谁知道呢。”
第 9 章 第 9 章
顶不住九月的山风，程菲只在山脚待了一小会儿就回到了车里。宋易发动车子，“现在想去哪？”
“不回家吗？”
“现在回家，你不觉得亏了？”宋易觉得现在这样的程菲很难得，鲜活、放松，和平时那个总是绷起来的程总很不一样。
引擎发动，程菲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月半猫吗？”
宋易微顿，转头看她。
他突然发现，程菲骨子里其实有很不安分的因子，可能是这些年被压抑得太久了，眼下开始释放。不然怎么一会儿想上山，一会儿想喝酒？
“你是说那个讲脱口秀的酒馆？”
“原来真的这么火啊。”
“想去听？”
“嗯。”程菲点头，“有点好奇。”
“行。”
*
入夜的月半猫酒馆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即便是周中，舞台最好的一片位置也已经坐满了人。程菲提着裙摆，挑了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酒馆的服务生看她这礼服拖鞋的装扮还微微愣了一下。
其实来的路上，宋易本想给她买双鞋的，但被程菲拒绝了，她觉得这样很好，很新鲜。
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程菲正反面扫了一下，“要一份卤藕片、一份五香毛豆、一份小鸡翅、还有无骨凤爪、香辣鸭脖、椒麻鱿鱼丝……”
“等等。”宋易拦下正准备翻菜单的程菲，“我事先声明，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可我还没吃啊。”程菲拍开宋易的手，扫着菜单的背面，“算了，还是不浪费，就先这些，再要一壶桃花酒。”
她愉快的点了小吃和酒，再抬头，却见宋易正皱着眉头看向她。
“干嘛，我有钱，又不要你请。”
宋易：“……”
“为什么不吃晚饭？”
“没来得及啊。”程菲答得理所当然，看向宋易的时候眼神中还微微带了点探究，“难道你天天都能按时吃饭？”
宋易知道，如果他现在点头，一定会被说“真的好闲”。果断结束了这个对自己不友好的话题，宋易问她，“那我上次给你的巧克力呢？有没有随身带着？”
“没有。”
“为什么？”
“我一个总裁，和人家谈生意，随手从包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算是怎么回事？”
宋易：“……”
木质的小桌上摆着黄铜烛台，跳跃的烛光映着男人俊美的侧脸。
“衣服兜里。”
程菲：？
“我的外套兜里有。”
程菲：？？
宋易觉得这姑娘现在像个傻子。他起身，径直走过来，从自己的西服外套兜里摸出一块小小的巧克力。
程菲：……？
金色的包装纸发出嚓嚓声，宋易撕开巧克力的外包装，在程菲微怔的视线里，直接把巧克力塞进了她嘴巴里。
舌尖触到一点微苦，用牙齿轻轻咬一下，甜的。
程菲是真的有点饿了，没有拒绝宋易的投喂。
“你兜里肿么会有巧阔力？”她嚼着东西，连发音都有些囫囵。
宋易哼笑，“我又没有总裁包袱。”
程菲：“……”
宋易没有回到对面的位置，而是就近坐下，领结在来的路上已经被他扯掉了，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却还一板一眼的扣着，严丝合缝。
程菲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要是不混不开口说话，居然还是个禁欲挂。
可惜了。
宋易看不懂她眼中疑似痛惜的情绪，只开口问，“不知道巧克力可以预防低血糖？”
“你也低血糖？”
“……”宋易抿抿唇，巧舌如簧的他，突然有些接不上话。
酒馆里很热闹，台上的脱口秀演员说得天花乱坠，台下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服务生端来小菜，程菲一边嗦着毛豆，一边看表演，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朵根。
“这个五香毛豆原来这么好吃啊。”
“你以前没吃过？”宋易捏着毛豆边，薄唇喊住。
程菲发现宋易这男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吃东西的时候却很斯文。
“没。原来家里不让吃，后来家里人管不了了，我自己反倒没有吃的欲望了。”
“所以你刚才点了那么多，只是因为每种都想尝尝？报复性消费？”
程菲冲他眨眨眼，纤白指尖抵在唇边，“嘘——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她的样子太过活泼和少女，让宋易有些恍神。
一段脱口秀表演完，酒馆的老板拿着话筒上了台。
“大家好，今天恰逢十五号，又到了我们抽取幸运观众的时间~”
台下一片欢呼和口哨声。
“好的。”老板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现在，请大家看一看自己的桌子下面，有没有一个猫咪玩偶？3——2——1——幸运观众，让我看看，你和胖猫在哪？”
老板激情的喊出了声，直指台下一片客人。
程菲好奇极了这个玩法，弯腰就往桌子下看去，“这是……”
她伸手揪出一个橘色的猫咪玩偶，碗大，满脸堆笑的橘猫正弯眼看着她。
宋易微讶，连忙压着她的手，将猫咪玩偶藏腿边，用桌子做遮掩。
程菲：？
宋易摇头。
程菲：不是幸运观众？
宋易：幸运观众就是来骗你们这些无知少女的。
程菲：……
眼神交流结束，宋易直接从皮夹里抽出五张百元人民币压在盘子下，然后拉着程菲的手腕，快步出了小酒馆。
酒馆里面热闹，外面却很安静，只零星几家小店亮着灯，街头的夜市还有小商贩推着车，在买宵夜和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你为什么不想当幸运观众？”程菲将猫咪玩偶举到自己面前，和眯眼橘猫大眼对小眼。
这是她刚才不小心从人家店里顺出来的。
宋易跟在她身侧，“你知道这个店每半个月的幸运观众要做什么？”
“做什么？”
“要上台讲一段脱口秀。”
“脱口秀？”
“对。”宋易点头，打量着穿着礼服和拖鞋的程菲，“你觉得是你上去合适，还是我上去合适？”
“讲脱口秀啊。”程菲被勾起了兴致，停下脚步。她想了想她刚才在酒店看的脱口秀视频，唇角一弯，直接拿着猫咪玩偶当话筒，假装面前坐了特别多的观众。
“大家好，我是——宋易。”
宋易：？
“那不是以防万一嘛。万一我讲得太糟糕，到时候家人就会说，那个叫宋易的，说得真烂，一点都不好笑，又尴尬又无聊。”
“……”宋易定定看着她，唇角勾着笑，“你倒是挺会撇清自己。”
程菲昂了昂下巴，似是得意。
宋易偏头哼笑。
夜风拂过，程菲仰着头，眯起眼。
原来京市夜晚的星星这么漂亮啊，平时这个时间，她不是在车里、飞机上，就是待在家里看各种文件。
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开始收敛。今晚她真的过得很开心，可今晚之后，她还是程菲，是今盛的总裁，是程家的大小姐。
这些，都不会改变。
“怎么了？”宋易察觉到她神情的异样。
程菲笑笑，“没什么，就是……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到了十二点还是会失去魔法，午夜的钟声敲响，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宋易微微眯起眼，夜色下女人眼睫纤长，侧脸变得空灵。
“程菲。”
“嗯？”
宋易却没有说话，快步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似是挑了样什么东西。
“伸手。”他折返回来，带着命令的两个字。
程菲错愕，手腕已经被握住，冰凉的金属触感，伴着“哒——”的一声，金属扣被扣上。程菲抬起手腕，一个细细的金属手环套在纤细的腕骨上。
“弄丢了你一条手链，再赔给你一个。”
弄丢的那条自然指的是臻至的那条红宝石手链，市场定价六位数。至于眼前这个——程菲晃了晃手腕，细细的金色手环，正中央还有一颗人工碎钻，工艺算不上多考究，却衬得皮肤格外凝白。
“宋易，你也太抠了吧，这东西顶多二十块钱。”
“我送你个钻石的，你收？”
“你不送怎么知道我不收？”
“……”
程菲又仔细看了看腕上的手环，越看越觉得眼熟，“喂，你看这个手环，像不像你上学时候戴的那个？”
宋易低着眼，看着突然凑近的女人，一截纤白皓腕落入眼中，上面搭着细细的金属手环。程菲眼底无害，全然一副认真和他讨论的样子。
“程菲，你……”宋易偏头，眸子里调笑混着认真，“你是不是暗恋我啊，居然连我上学时候戴什么手环都知道？”
程菲：……？
这不是只能说明她记性好？怎么能推断出她暗恋他？
“你少臭美。”程菲不以为然，说出来的话还微微带了些警告的意思。
宋易没再继续逗她。
“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手环，这是一个魔法手环。即便过了十二点，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也不会消失。”
明明是骗小孩子的话，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认真了。
忽悠人的话入了耳，程菲却抬起手腕，晃了晃金色的手环，眼底似有天真。
“真的吗？”她问。
宋易看着她，视线专注。
“真的。”他点头。
“哦，手环手环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能把对门和光收购了，让宋易叫我一声老板？”
宋易：“……”
第 10 章 第 10 章
次日一早，日常被娱乐明星霸占的热搜前排出现了一则豪门秘辛。事情发酵于昨夜的某八卦论坛，经营销号搬运，直接冲上了热三。
热搜词条有点隐晦，#陆氏今盛#。点进去，说得不是财经新闻，也不是娱乐新闻，却是陆氏的陆之屿和今盛总裁程菲，也就是程家大小姐的婚事。
京圈那些事儿V：真事，圈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陆氏旗下臻至珠宝的副总和程家大小姐的婚事告吹，有钱人的爱情我们不懂。[摊手]
热搜配图是程菲和陆之屿一年前订婚的照片，以及臻至珠宝昨晚没有推出的挚爱红宝石手链。
【姐妹是圈中白富美，听说是因为男方被家族三振出局了】
【什么三振出局？】
【就是被边缘化了，之前是准继承人之一来着】
【啧，真豪门[羡慕]】
【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男方失去家族继承权，女方就取消婚约了呗】
【这就是有钱人的爱情吧，居然这么现实】
【这个程家大小姐可不是一般的白富美，知道今盛程菲吗？就是她，你们大部分人的哥哥都是她的打工仔[狗头]】
【就是觉得男方配不上自己了吧】
【这种女的，也不值得】
【嗐，人一娱乐圈女霸总，要什么男人没有，干嘛要吊死在一个废太子身上】
【就这种老板，今盛倒闭吧】
……
评论几乎一边倒，把程菲完完全全塑造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狠心抛弃失势未婚夫的恶毒女人。
程菲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是早晨六点半，她刚刚醒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程家老宅的电话。程菲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老管家毕恭毕敬的声音：“大小姐，老爷子让您回来一趟。”
八点，程菲一身干练的西装，踩着高跟鞋，出现在程家老宅。
程家老爷子程宪忠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饭，桌子的另一边是程菲的母亲郁秋苓。
“爷爷。”程菲和程宪忠打过招呼，转头去看郁秋苓。女人垂着眼，似是不敢抬头看她，微红的眼角告诉程菲，郁秋苓大概是刚刚哭过。
心被揪了一下，程菲咽咽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妈。”
“嗯。”郁秋苓吸了下鼻子，勉强牵出个笑，“吃过早饭了吗？”
她声音温温软软，和她的人一样。
“吃过了。”
对面，程宪忠抬起眼，“陆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兜圈子，开门见山。
“就是网上说的那样，我要和陆之屿解除婚约。”
“理由。”程宪忠不吼不骂，极简的两个字却充满了威压。
小的时候程菲是有点怕他的，但她现在长大了，完全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对程宪忠的畏惧便也日渐消减了。
“他和别的女人有染，我不能接受。”程菲脊背绷直，回得言简意赅。
程老爷子肃着一张脸，显然对她这个过于简单的回答不满意。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其实这些年程宪忠对她不差，只是和家族利益相比，她自己的想法、她在这件事里是不是受了委屈，没人会在意。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程菲勾起唇，眼中却无笑意，“我是程家的女儿，程家的大小姐，我们还没结婚，陆之屿就做出这种事情，分明就是没有把程家放在眼里。”
这番说辞，程菲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不用过多的解释，只要端出“程家的脸面”，就能戳在程宪忠的死穴上。
果然，她的话说完，程宪忠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程菲知道，这个难看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程家被陆家轻视了。
一时间，别墅里鸦雀无声。
直到门口传来响动，家里的阿姨迎过去，“大少爷。”
“哟，这一大早的，这么齐全。”程佑阳转着车钥匙走了进来，看到程菲的时候，像在看一个笑话。
“妹妹，你这回可是出息了，真给咱们老程家长脸啊。”
程菲弯起唇，“不敢，比起长脸这件事，还是哥哥略胜一筹。”
程佑阳蓦地变了脸。
他常年和各种网红、女明星上热搜，“程家少爷”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垃圾三代”的代名词。
如果换做从前，被程菲这么阴阳怪气的挤兑，程佑阳肯定会翻脸，可今早看了网上的消息，他这会儿心情好的不得了。
这么多年来，可终于轮到他看程菲的笑话了。
想到网上那些骂程菲的话，程佑阳就觉得解气。
他吊儿郎当的走过来，站在程菲面前，皮笑肉不笑。
“不过妹妹，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你和陆之屿那点小情小爱被人议论是小，影响到了公司可就是大了。”
程菲兀自笑出声，“公司？公司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哥哥费心了？”
“你——”程佑阳被踩到痛脚，好脸色再也绷不住了。
明明他才是程家的长孙，可凭什么，如今程家最赚钱的今盛却被交到了程菲手里！
“都给我住口！”程宪忠终于听不下去，拍着桌子吼了出来。
他这么一吼，吓得郁秋苓手里的勺子险些掉在地上，程佑阳也立马噤了声。
程菲只一脸平静，转过身的时候，嘴角的笑还维持得滴水不漏。
“公司早上还有个会，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这一回，她连“爷爷”也不喊了。
程宪忠有些疲累，朝她摆摆手。
程菲没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郁秋苓。
郁秋苓瞥了眼程宪忠，才慢慢起身，“那……妈妈送送你。”
母女俩一前一后从别墅走出来，走到车边的时候，程菲停下脚步。她转身去看郁秋苓，发现她似乎比自己上次见到的时候，又瘦了些。
“这里要是住的不习惯，你可以搬出来的。”
郁秋苓笑得温婉，却摇摇头，“都住了几十年了，怎么会不习惯。最近公司忙不忙？”
程菲只觉得喉头发梗，“还好。”
“那就好，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郁秋苓的眼角又红了一分，“菲菲，你和之屿，你们真的……“
“不可能。”程菲果断打断郁秋苓的话。
大概没有一个母亲，会在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时，还试图做说客。
但她似乎也并不怪郁秋苓。这么多年，郁秋苓最常和她说的话，便是“再忍忍就过去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在这个程家，郁秋苓是唯一一个还会真的关心她的人。或许她软弱，可她给予的这点淡薄亲情，却足够让程菲贪恋。
见程菲不说话，郁秋苓叹了口气，“你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件事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妈妈也不帮上什么忙。你……路上小心，开车慢一点。”
每次都是这样，程菲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郁秋苓就会主动叫停。连程菲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妈妈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好，你也多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郁秋苓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没再留恋，程菲径直上了车。
低调的黑色车子渐渐驶出别墅区，消失在路的尽头，再也看不到。郁秋苓吸吸鼻子，生生憋回眼泪，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
车子在别墅区外不远的路边停下，程菲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深深吸了口气。
车窗降下，空气终于不再凝滞。
嗡嗡的手机振动声响起，是方迪打来的电话。
“程总，陆之屿和徐颖姗的事情被曝光了。”
程菲：？
早晨看到网上的消息后，程菲就让方迪时刻关注事情的走向。这件事情被曝光得蹊跷，尤其是那些几乎是整齐划一骂她的网友，程菲自己身在娱乐圈，太清楚这是一群在故意带节奏的“水军”。
她没让方迪第一时间去撤热搜，就是想看看，这背后捣鬼的人是谁。是陆家、陆之屿，还是另有其人。
一个早上过去了，热搜还明晃晃的挂在前排，陆氏的公关能力没有这么差，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程菲点开微博，#陆之屿徐颖姗街头拥吻#直接冲上了热一。配图是那晚在机场的照片，两个人的样子被拍的清清楚楚，举止亲昵暧昧，赖都赖不掉。
徐颖姗作为正当红的娱乐明星，显然比程菲更有热度，评论区已然惨不忍睹。
【艹，这剧情翻转得也太快了吧[震惊]】
【原来是这狗逼男人出轨在先！】
【听说小三已经怀孕了，恶心[呕]】
【之前骂程菲的，都给老子滚出来道歉！】
【渣男，活几把该】
【这种男的不分，留着给自己攒帽子么？】
……
渣男小三的话题直接激怒了网友，比起清早的那波水军，网友的愤怒来的更真实，且气势汹汹。
只是……这些照片是谁放出来的？这么打陆之屿和整个陆家的脸。
程菲从通讯录里调出宋易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个，没人接。
又一个，还是没人接。
直到第三个打过去，她等了好半天，就在耐心告罄准备挂断的时候，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
“嗯。”
是宋易的声音，只是软绵绵的，听着有气无力，感觉分分钟就要挂掉。
“你……怎么了？”
听筒里，男人连着咳嗽了几声，“难受……不舒服……”
第 11 章 第 11 章
程菲从来没想过，宋易的身子骨会这么弱，就昨晚去了个香云山，居然就娇气的感冒了？
她更不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在宋易家门口。
门打开，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真丝质地的睡衣，领口敞着，露出胸前大片皮肤。冷白入眼，混着隐约可见的暧昧红痕，程菲突然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这是她第二次在宋易胸口看到这些红痕，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等一下会不会屋子里走出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然后睡眼惺忪的问宋易：亲爱的，谁啊。
“阿嚏——”宋易偏过头。
他吸吸鼻子，额前垂着碎发，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还泛着红血丝。
“门给你开了，要是想进来，就自己进来。”说完，宋易趿拉着拖鞋，一路蹭到客厅的沙发前，扑了进去。
屋子里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程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顺便关上了门。门口的玄关处没有女士拖鞋，程菲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上。
男人的房间不是黑白灰的男性冷色调，反倒以温和的原木色为主，只是有点乱，裤子衬衫都还搭在沙发靠背上。地毯上落着药盒子，程菲捡起来，是一盒小儿健胃消食片。
程菲：“……”
“你不是感冒了吗？”程菲走近，看宋易软趴趴的摊在沙发上，脸颊还微微泛着不正常的红。
“嗯。”
“那吃过药了吗？”
“嗯。”
“小儿健胃消食片？”程菲晃了下手里的盒子。
宋易掀起眼皮，“胃里不舒服……”
“胃里不舒服，是因为感冒，你吃健胃消食片有什么用？”程菲着实无语。
宋易现在特别难受，身上忽冷忽热的，见程菲绷着脸，还教育他。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程菲，嘟嘟囔囔，“真没良心……”
程菲：“……”
“宋易。”
男人没应。
“你……”程菲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眼，“家里没有其他人吧。”
“我算一个，你算一个。其他的，不知道。”
程菲：“……”
那就是没有。至于为什么没有，总归是对方的私生活，她不会去探究。
“有药吗？”
“关致等会儿送过来。”
客厅里陷入安静，宋易窝在沙发里，像是多说一句话就会要了命。程菲想，或许她可以下楼去买点药，这样就不用面对冷场的尴尬。
她正要往玄关处走去，摊在沙发上的人动了。
宋易强撑着起来，越过程菲，没精打采的走到玄关，拉开鞋柜。
“你是赤脚大仙吗？走哪儿都光着脚。”
程菲：？
脚趾下意识的缩了下。
宋易低着头，拆开新拖鞋的包装，43码的男士拖鞋，深蓝色。
“家里只有这个，将就穿一下吧。”
程菲把脚伸进拖鞋里，拖鞋太大，她穿着空荡荡的，有点不太习惯。事实证明，她是真的不习惯，刚一迈步，脚掌就在空空的拖鞋里打了下滑，她直直往前载去，不偏不倚，扑在了宋易身上。
宋易后背抵上鞋柜，闷哼一声，却是稳稳将人接住。
“程菲……”他开口，声音轻轻软软，没什么力气，“你是来要我命的吧……”
“你……没事吧？”程菲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扯着他肩上的衣料，丝滑的睡衣领口又被扯大，宋易一边的肩膀都快露出来。
程菲这才看清他胸口的红痕——带着抓痕，像是……蚊子包？
宋易低眼，就看到程菲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落在他胸前。
“好看？”
程菲：？
“还……行。”
宋易：？
就还行？
门外响起密码锁的声音。
“宋总，我……”关致拉开门，就看到自家老板正被对家老板按在鞋柜边，睡衣被扯得不成样子，将脱未脱，胸前还有一大片红痕。
关致咽了咽嗓子，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程菲连忙退开，拉开她和宋易之间的距离。
“关助。”
“程总。”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特助，关致迅速调整回面瘫脸，“这是宋总的药，就……麻烦程总了。”
突然被塞了药袋子的程菲：……？
门被关上，刚才亲密接触的插曲就此揭过，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不提。宋易趿拉着拖鞋，重新蹭回到沙发上，温软满怀的触感还停留在手臂上，原本忽冷忽热的身上现在就只剩下“热”了。
“你……”程菲想提醒他，要不要先把药吃了，看宋易像是实在没什么精神，索性自己打开药袋子，翻看着里面的药。
“你发烧吗？”
“不知道。”宋易动了动嘴皮子，没骨头一样窝在沙发里。
“……”程菲几步走过来，抬手就触上了男人的额头，手下皮肤滚烫，程菲皱起眉。
额上突然贴上柔软掌心，宋易整个人都有些僵，手臂撑在沙发上，修长的指骨动了动，有些无所适从。
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鸢尾香，是程菲常用的一款香水。宋易只觉得身上更热了，不但热，还燥。
“你在发烧。”程菲收了手。
宋易抿着唇，只抬起眼定定看着她，漆黑眼底带着不明朗的情绪。
程菲转身走到桌前，拿出感冒药和退烧药，按照说明书的剂量扣出药片，又接了杯温开水。
“把药吃了，然后去休息。”
宋易没接，只看着她。半晌，唇角终于勾起个笑，“怕我死啊？”
程菲：“……”
“我死了，程总就少了一个商业上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似曾相识的话，之前程菲在医院的时候也和宋易说过。如今他们身份对调，换成了宋易这么和她说。
程菲白他一眼，“你是纸糊的吗？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了命？知不知道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程总这是在夸我？”宋易勾着笑，人没什么精神的窝着，眼中的笑倒是有些灼人。
他接过程菲手里的药片和水杯，薄唇含着水杯边，缓缓仰头，凸起的喉结上下微动，绷着颈侧薄薄皮肤下的血管，透着病美人的易碎感。
药吃完，宋易接上刚才的话题，“不过，程总的夸奖属实难得，我就勉强收下了。”
程菲：“……”
他居然又在学她。
“那我也再夸你一句。”程菲旋即勾起唇，“少说一点话，会更可爱。”
难道就他会学舌？
闻言，宋易微怔，随即闷闷的笑出声，肩膀贴着沙发的靠背微微抖着。
程菲也倏地偏头笑笑。
为什么……只要和宋易在一起，她就会变得这么的……幼稚？
片刻，宋易收了笑，只零星笑意还染在眼尾。
他握着杯子，歪着头看向程菲，“你怎么来了？”
他承认自己在接到她电话的一瞬间有故意卖惨的成分，但程菲会来，多少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程菲才想起自己最开始给他打电话的初衷。
“陆之屿和徐颖姗的照片是你让人放出去的？”
“为什么是我？”
“不然还有谁？徐颖姗吗？”程菲摇头，“她或许是想嫁进陆家，可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那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不过，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算是替我解了围，我——”
“想谢我？”宋易接过她的话，没让程菲把想要道谢的话说出来。
“是。”程菲点头。
不管宋易为什么这么做，她都似乎应该和他说声谢谢。
“道谢就算了，程总能不能……”宋易微顿，压着声线，“给点实在的好处？”
程菲：？
“邹可你已经答应签给我了，不能出尔反尔！”
宋易：“……”
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说，我现在很饿，想吃东西。”
“那我给你点份外卖？”
宋易摇头，“不想吃外卖，你会做饭吗？”
程菲：？
“你……觉得我像是会做饭的？”
宋易：“……”
他的确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倒是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楚。”男人轻笑了一下，撑着身子从沙发上起来，“冰箱里有青菜和番茄，你过来帮忙。”
“可是……”程菲看他泛红的脸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出去给你买点。”
“不用。”宋易抬眼冲她笑笑，“程总能来看我，就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保准药到——”
男人微顿，薄唇吐出两个字：“病除。”
因为生着病，他嗓音本就有些哑，如今嘶哑里混着几分调笑，徒增暧昧。
程菲抿抿唇，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局面，通常的做法就是置之不理，或者——换个话题。
“你等一下。”
她避开宋易的视线，似是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盥洗台，抽了管牙膏。
“这个，你涂一下。”
看着递到面前的牙膏，宋易皱眉。
“你……”程菲别开视线，拿着牙膏指了指他的胸口。
宋易低眼，看到胸口的红痕，再看看程菲别开的视线，他忽然就想到程菲刚才来的时候，好像一直在犹豫，还问他房间里有没有其他人。
“你……以为是什么？”
程菲：……？！
男人薄薄的气息靠近，许是因为发烧，有些烫。
程菲咽了下嗓子，“没什么。”
她回答的淡定，宋易却不信，一双眼中浸着笑。
“真没什么？我不信。”
程菲：“……”
“你说……”宋易微微倾过身，两人间的距离又被拉进了一分。他低着眼，声线沉哑，“我清清白白一男的，就被你这么给误会了。这万一要是传了出去，我讨不到老婆，你是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
程菲不解，低着眼，纤长的眼睫轻颤着。
视线里，宋易握上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滚烫，程菲下意识想缩手，却被握紧。男人修长指尖捏着牙膏盖，一点点旋开，动作又慢又缓，像是在故意磨着时间，等着什么。
目之所及，程菲莹白的耳廓终于一点点变红，宋易眼底凝着笑，主动结束了这似厮磨的漫长时光，将牙膏盖拧开，也补全了刚才被他刻意停下的话。
你是不是应该——
“赔给我一个。”
第 12 章 第 12 章
“赔吗？”宋易勾着笑，又轻声问了一遍。
他低着眼，目光落在程菲红红的耳廓上。
其实，她很容易害羞吧，一逗耳朵就红，可偏偏还不承认。
“赔。”程菲倏地抬眼，眸光清润淡定，“宋总看上哪……”
“不急。”宋易打断她的话，他知道程菲要说什么，但并不打算让她说。
“名额先留着，万一哪天有喜欢的了，我会亲自——告诉程总。”说这话的时候，宋易还故意咬重了“亲自”两个字。
程菲抿唇，她讨厌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空白支票”。
宋易却变本加厉，“到时候，还希望程总记得今天在这里说过的话，务必帮我——实、现、心、愿。”
说完，他抽走牙膏，唇角勾着得逞的笑，径直走进了卧室，像是怕清白再有闪失，还刻意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程菲：“……”
*
厨房里，程菲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番茄，心不在焉的摘着。
她知道自己被宋易套路了，这会儿纯粹是在跟自己怄气——她很闲吗？居然答应帮别人找媳妇儿？
真的是很离谱。
一颗小白菜还没摘完，方迪的电话又来了，问她要不要把网上的热搜撤掉。
虽然舆论的风向已经切换，但她和陆之屿取消婚约的消息依然挂在热搜前排，总有没脑子的网友留些阴间评论，说什么男方出轨女明星，肯定是未婚妻“太无聊”、“太强势”，甚至连程菲照片都没搜过，就说“太丑”。
方迪忿忿，恨不得锤爆这些人的狗头。
“不用撤。”程菲弯起唇，清亮眸子里有明显的算计。
“让陈临舟来一趟公司，就说我要专门给他推一首单曲，再找几个相熟的媒体，把这个消息发出去。”
方迪：？
“可是……”
就算是一首单曲，也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么简单的事。
厨房门口，宋易已经涂好了牙膏，正抱着臂倚在门边。程菲看了眼闲闲的男人，也没有避讳他，“没事，这个我心里有数。”
“好。那程总，下午的会您还参加吗？”
“咳咳咳咳咳——”宋易虚虚握拳，咳了起来。
他像是很不舒服，声音越咳越大，脸颊都重新泛起红来。
程菲犹豫了下，“不参加了，晚点把结果发一份到我邮箱。”
“好的，程总。”
挂断电话，程菲才抬眼看向宋易，“你是不是喉咙也不太舒服？”
“有……一点。”说着，宋易还故意清了清嗓子。
“关致送来的药里有清咽利喉的含片，你可以含一颗。”
“嗯。你……”宋易看她纤白指尖有些笨拙的将剩下的菜摘好，正准备拿到水龙头下面冲。
“还是我来吧。”他走过来，从程菲手里抽走沥水盆。
手中突然空空，程菲不适了一下，垂下手。
宋易把沥水篮放在水池里，修长手指捏起一片菜叶，仔细的冲洗赶紧。他微微弓着背，丝薄的睡衣拓出清瘦的骨线，薄薄的唇线抿着。
这个男人似乎只要不说话，身上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很多人移不开眼。
只是程菲不在这个“很多人”之列，她见过这个男人恶劣的一面，故而很难有特别厚的滤镜。
“我听说你给陈临舟做了两首单曲？”
宋易洗菜的手微顿，转头看她，眼尾染着笑，“想诈我？”
“没，就是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虽然陆之屿这件事是你帮了我，但你可实实在在的把我也都算计进去了，今盛的法务部因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我总得给我的员工一点补偿不是？”
程菲说得理所当然，末了还强调了一句，“我当时只说暂缓追究，可没说不追究。”
“行。”宋易点头，骨子里的玩世不恭。
“程总说吧，想怎么追究？“是要我以身相许还是……”
“宋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宋易看着她，眼底含笑。他很想说，跟她在一起，他真的正经不起来啊。可又担心话说过了把人惹炸毛，只轻嗯一声，“好，正经一点。”
“那两首单曲，我想要。”程菲开门见山。
“程菲。”宋易偏头看她，“你是把和光当成今盛的后花园了吧？那两首曲子可是和光最顶尖的制作团队作的，放到市面上是必火的水平，你说要就要？”
“那你给不给？”
“给。”宋易笑着点头，“上次不是说过了？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当然，没有我也想办法给你弄到。”
他这话说得真真假假，带着调侃，程菲接不上，干脆不接。
“再说——”在人还没恼羞成怒之前，宋易果断转了话题，“你捧陈临舟，不也是因为陆之屿？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两首曲子而已，权当我给程总的谢礼。”
这还说的像句人话。
程菲哼笑，“你倒是会说漂亮话，到头来干活得还是我。”
“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宋易看向她，眸中的笑意淡去，似有认真，“陈临舟是最后一张牌，用了，你和陆之屿……”
“我和陆之屿本来也就结束了。”程菲神色也跟着淡下来，“更何况，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这样的程菲，似乎才是那个在商场上冷静睿智，能够精准打击敌人的程菲。
宋易眸光凝起，“突然觉得，陆之屿其实……挺可怜的。”
程菲：……？
微怔之后，程菲笑了下，“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说起来，我这也是和宋总你学的。”
宋易微微挑眉。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蛇打七寸、一箭三雕。然后呢？”程菲微微歪头，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这算不算是……落井下石？”
“孺子可教。”宋易状似满意的点点头，将洗好的小白菜放在一边，“等会儿一起……”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宋易的话，程菲接起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微微蹙起眉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宋易：“……”
挂断电话，程菲径直越过宋易，去客厅拿包包，再转身的时候才看到宋易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像只即将要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我……公司有点事，我需要过去处理一下。”
宋易没应，是点了下头。
屋子里陡然变得安静，程菲站在门口换鞋。
“感冒药晚上的时候要再吃一粒，退烧药一天不能超过三次，一次最少间隔八小时以上。”
叮嘱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啰嗦。宋易这么大一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先走了，你……”
“我知道。”宋易敛去眼底的情绪，“路上开车小心。”
门被关上，屋子里彻底归于安静。宋易也没了继续煮面的心情，胃里空荡荡的，他走到沙发边，扑了进去。
手机的嗡嗡声响起，宋易却觉得烦躁，这个声音真的太讨厌了。
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他不耐的接起，“什么事？”
听筒里，关致愣了下，然后声线平直的开口叙述：“宋总，《星show》那边问……”
“不去！”宋易没给关致多说一个字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
程菲到公司的时候，方迪已经等在会议室门外，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大救星。
“人呢？”程菲问。
方迪指了指会议室，“程总，要不要我把保安也叫上来？”
倒也不是方迪多虑，这位真的是个祖宗，刚才气急败坏的那个劲儿，不知道的以为是今盛被债主找上门了。要不是程菲特意叮嘱过，方迪刚才就打算叫保安上来把人直接架走。
“没事，我进去看看。”程菲安抚方迪，顺手推开会议室的门。
邹可正没个正型的窝在椅子里，宽大的白T恤罩在身上，下面是同样宽大的黑色工装裤。十九岁的少年眉眼俊朗，浑身上下都是莫挨老子的气质。
程菲不紧不慢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来，然后看向门口的方迪。
“咖啡拿走，给邹同学……换杯果汁。”
邹可掀起眼皮，对面的女人红唇微弯，内扣的发尾垂在肩头。他没说话，只眼神凉凉，不屑的哼了一声。
程菲过来的时候特意从办公室拿了笔记本，这会儿干脆将电脑打开，调出前两天宣发部提交的方案，细细琢磨了起来。
会议室鸦雀无声，只偶尔能听见极轻的键盘敲击声。方迪进来，端走了咖啡，替邹可换了一杯猕猴桃汁，也给程菲端了一杯。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对面的人似乎耐心终于耗尽。
“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菲抬眼，淡定微笑，“没什么意思，猕猴桃汁好喝吗？”
“……”邹可轻哼，“是不是你半道截胡，不让和光和我签约的？”
程菲歪了下头，“算是吧。”
“我就知道，你这种女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我这种女人？”程菲点点头，“看来你还是了解过今盛的。”
“你……”邹可倏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会议桌，显然气急败坏到极致。
“你以为和光不签我，我就非得和今盛签约？娱乐公司多了去了！”
“你说的对，那请邹同学出门右转，走好不送。”程菲一脸无害的笑。
邹可却越发火大，他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带着滑轮的椅子转了半圈，磕到了后面的多媒体桌上，带起响声。
方迪赶紧探头进来，却见程菲冲她摇摇头。
“就……这么走了？”方迪又往邹可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程菲的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放心，还会回来的。唔，这个猕猴桃汁有点好喝。”
方迪：……？
程总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呢，说不上来变化有多大，就……好像突然变得活泼了。
“对了程总，《星show》的导演这会儿在咱们公司和几个新人开会，等下您要不要见见？”
“好。”
“程总，其实……”方迪欲言又止。
“什么？”程菲抬起眼。
“我倒是觉得，您可以去上个综艺，让那些人都知道知道，咱们今盛不光艺人漂亮，老板也是个超级大美人，而且人美声甜智商高。”
程菲笑笑。
她大约能猜到方迪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网上那些评论。
上综艺吗？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第 13 章 第 13 章
临近傍晚，一则关于“陈临舟与今盛续约”的消息迅速铺开，不仅如此，今盛传媒还高调宣布即将为陈临舟推出单曲《一场空》。
评论区马上就有网友抓住了重点——
【一场空？笑死，程菲这是故意的吧】
【爱情没了，事业也没了，可不就是一场空？】
【渣男活该，咎由自取】
【这男的真的眼瞎，放着这么漂亮的白富美不要，非要去找整容脸三流女明星。幸好他劈腿了，漂亮姐姐可以及时止损】
【讲真，程菲这颜值放在娱乐圈里也是吊打一片的水平吧】
【美女霸总，我爱了[色]】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老婆了[狗头]】
【老婆？这老婆你养得起吗？人间碎钞机，了解一下？[微笑]】
【啊这……[对手指]】
……
《一场空》这个名字真的不是程菲故意取的，她从宋易那里拿到这张单曲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当时程菲自己还有些诧异，宋易还真是对自己有信心，就算准了陆之屿到头来会一场空？
而眼下，“能掐会算”的宋总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在laying买醉。
“行啊，宋总今晚状态不错。”夜店老板唐钦在宋易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肩宋易眼底已有醉意，凑过来，“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找一个……助助兴？”
周围有人了然的笑出声，宋易瞥了眼唐钦，却没应，只虚虚握着酒杯，视线有些失焦的落在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
“草，你他妈别一副失恋买醉的样子行不行？！”唐钦推了他一把。
宋易微微勾唇，杯边抵上下唇，酒色映着潋滟的唇色。
“靠，这是程菲吧！”一旁的单人沙发里，费南洲满脸错愕的看着手机屏幕。
宋易：……？
“她这是参加了个什么节目？选秀综艺？”费南洲觉得不可思议，“她这是要出道当明……”
费南洲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已经被人抽走了。宋易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是程菲和《星show》节目组负责人的合影。
照片配文：节目终于来了一个大美人[开心]
“这谁？”宋易问。
费南洲：“程菲啊，你对家。”
宋易：“……”
“我是问你，这个发照片的人是谁？”
“哦。”费南洲摸摸鼻子，“一个影视平台的妹妹。”
宋易没问“你妹妹怎么这么多”，只是将手机撂在桌上，费南洲连忙伸手去护，壳身还是磕到了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当”的一声。
费南洲：“……”
敢情不是你的手机。
宋易从裤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
他是有程菲的微信的，只是两人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过年的时候互发祝福短信，还是群发的那种——程菲单方面群发。
宋易只回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这样贸然去问她是不是参加了一个综艺似乎有点不太妥当，宋易有点开程菲的朋友圈，他本想点个赞或者留个评，结果发现程菲的朋友圈空空如也，还对他设置了“仅三天可见”。
宋易：“……”
重新点回到聊天界面，宋易打算先问一下陈临舟的事。指尖点上屏幕，他又有些犹豫。
今早程菲接到电话匆匆去拿包包那一幕还烙在宋易脑子里，他原本以为两人间的关系有点不一样了，毕竟程菲会主动来看他，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那个瞬间，程菲急匆匆的样子，全然不把其他任何人和事放在心上——宋易觉得，他其实和陆之屿是一样的，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走进她心里。
不，陆之屿要比他强一点。最起码，短暂的拥有过。
宋易失笑，突然觉得自己婆妈。就算没被她放在心上又如何，他偏要在她心尖上找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然后就待在那儿，这辈子都不走了。
冷不防，身边的唐钦撞了他一下。
也不知这思虑的过程中指尖点到了什么地方，宋易再定睛去看屏幕时，屏幕上赫然一个女明星的卖萌表情包。
宋易隐约记得这表情包是过年的时候堂姐家的小女儿用他的手机下载的，小姑娘是这个女明星的粉丝，后来他却忘了删了。
宋易正要撤回，一个绿色的小气泡跳了进来。
程菲：【你喜欢颜思靓啊】
宋易：“……”
【手滑】
程菲：【？】
程菲：【我们公司艺人如果不小心点赞了对家的负面，我们一般也会对解释称手滑[微笑]】
宋易：“……”
程菲：【再说这是表情包，你不下载保存，可是没有的哦】
宋易：“……”
就他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程菲：【不过据我所知，颜思靓有一个交往很稳定的男朋友，虽然恋情一直是地下，但这种挖人墙角的事情我不做】
宋易：【？】
程菲：【你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会亲自告诉我？】
程菲：【颜思靓不行，我不能干这种缺德的事】
似乎是觉得打字太麻烦，第三条跳出的直接是一段语音。宋易点开，清越的女声自听筒里传出：“我劝你也不要，你一个娱乐公司老总，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还是不要做种缺德的事情。”
包厢里虽然嘈杂，但程菲咬字清晰，宋易的音量调的也不低，一瞬间，宋易周围的几个人都朝他这里看来。
哦吼，有情况啊。
尤其是费南洲。
“这……这不是程……”宋易瞥他一眼，费南洲自动咽下了后半句：这不是程菲的声音。
话虽然没说出来，可费南洲看向宋易的眼神分明就是——你们一定有奸.情。
宋易：“……”
唐钦也搭着手臂凑过来，“哟，宋易这是又干了什么缺德事，让人家姑娘这么规劝你。”
着实是程菲的声音太正经了，让周遭人不得不怀疑，宋易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宋易推开唐钦，径直起身。
“又走？”唐钦追着问。
“嗯。”
唐钦轻嗤，什么嘛，把一帮人叫出来玩儿的是他，结果第一个走人的也是他。
“喂，今晚的单你买不买？”
宋易走到门边，转头看他，“看心情。”
唐钦：……？
*
从包厢出来，空气骤然变得清爽。酒精暂时的麻痹了神经，可身上还是不舒服，头有点昏，喉咙也有点痒痒的。
宋易咳了两声，往走廊尽头的露台走去。
发信息太麻烦了，有时候还容易手滑，他还是适合单刀直入。
倚在露台的栏杆边，宋易调出程菲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大概手机就在身边，程菲很快接起，“大晚上的，宋总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业务指导？”
明明是正常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头昏，宋易居然自己脑补了一个不太健康的画面。
他轻咳一声，驱走脑中那些香艳，“陈临舟的事情，效果还满意？”
“嗯，满意。”清越的女声里带了点甘甜，“宋总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很满意，可以说是五星体验。”
宋易：“……”
就不能正经一点？好好说话？
“你……”宋易顿了下，“要去参加《星show》？”
“你怎么知道？”
“有朋友在赤鸟娱乐，他随口说起，我还……有点意外。”
“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意外。”听筒里，程菲似是放松了神经，靠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但这其实是一个扭转外界印象的好机会，对今盛来说，是好事。”
“那对你自己来说呢？”
在宋易的认知里，程菲是个非常务实的人，以她的个性，大概是不会喜欢参加综艺这类节目的。
“我自己啊……”程菲笑笑，“去玩玩吧，就当放松。之前医生不是也说了，让我好好休息，我就当给自己放了个假。”
听她语气轻快，宋易一天堵在胸口的瘀滞似乎也舒畅了。
“行，放松一下也挺好。”
“对了，你在家吗？我早上好像把一张名片落在你桌上了。”
“……”宋易微顿，“我……”
离露台最近的包厢门突然被撞开，在音箱的加持下，甜软女声自包厢里传出：“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呦喵喵喵喵喵……”
程菲：？
宋易：“……”
“你……在听歌？”程菲的语气微微有些意外。
“算……是吧。”
程菲笑了下，“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啊。”
宋易：“……”
*
翌日。
程菲按约好的时间来到赤鸟娱乐，赤鸟的老总先接待了她，然后引着人一路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阳光从落地玻璃照进来，程菲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间的男人。
宋易穿着件黑色衬衫，还是他一贯“不会系扣子”的风格。看到程菲，男人唇角勾起笑，“程总，早啊。”
一旁，《星show》的导演陈旷喜上眉梢——爆点有了，这节目还没播，嘉宾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内定了。
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和光的小宋总和今盛的程总不太对付。陈旷想象了一下两人往那儿一坐，针尖对麦芒的画面，他连后期该怎么剪都想好了。
微怔之后，程菲红唇微勾，“早，宋总。”
“程总，您这边请。”陈旷不敢怠慢，连忙将程菲请入座。
今天这个会是个临时开的小会，因为在节目组前期的设定里，没有人“制作人”这个角色，程菲和宋易的加入实属突然。但这是有钱都请不来的两尊大佛，不过是稍微调整一下之前的方案，节目组乐意之至。
陈旷先绍了一下前期海选的情况，目前已经有90位学员通过海选，将在本周末参加节目的第一期现场录制。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关注过我们前期的节目，这90位学员在海选晋级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抽签分组，红蓝两个阵营，每边45人，这45人又分成9个小组，届时会两两pk，输的那一队锁定两个淘汰名额，等这一轮全部pk结束后，由制作人在己方阵营里淘汰学员。”
陈旷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便去看两尊大佛的表情。在陈旷的认知里，宋易看起来比较好相处，没什么架子，至于程菲，向来有些严肃。
听完节目规则，宋易点点头，手臂还搭在身旁的椅背上。
“所以说，我和程总，是两个不同的阵营？”
“是。”陈旷笑着应道。
“学员们辛苦练习，你们看了表演和热闹，最后让我和程总做坏人？”
这……陈旷额角隐隐有汗。
“陈导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啊。”
又是凉凉一句。
陈旷：“……”
一旁，程菲努力下压着想要弯起的唇角。
宋易真的是，看把人家导演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那依宋总的意思是……”陈旷小心赔着笑询问。
“哦，我没什么意见。”宋易一副散漫样子，抬眼看向程菲，“我听程总的。”
程菲：“……”
陈旷：……？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第 14 章 第 14 章
从会议室出来，陈旷一路将程菲和宋易送到电梯口。待两人进了电梯，他才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谁说这小宋总平易近人好相处？简直没丢了他半条命。
倒是今盛的程总，看起来严肃，人倒是还蛮温和的，很好沟通。
电梯厢里，宋易倚着栏杆，“今天这一趟的收获，程总还满意吗？”
程菲见他笑得散漫，轻呵。
“我就说你怎么会平白无故来参加这种综艺，果然是无利不早起。”
宋易微微挑眉，没说话。
刚刚和陈旷沟通后续的录制时，宋易借着“如意算盘挺响”这个话头，生生逼得陈旷找来了赤鸟的老总，谈了三个合作意向，还答应在热播综艺里安排一位和光的新艺人做主持人的增补。
至于今盛，在宋易的帮腔下，程菲给陈临舟拿到了赤鸟视频的代言，这可是一块真真正正的肥肉。
“我其实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对陈临舟这么好，又或者说——”程菲微顿，“陈临舟为什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给你做事？”
从前程菲无意打探，但方才在会议室里，她听得出来，宋易一直在暗戳戳的帮陈临舟说话，再度勾起了她的好奇。
宋易却像是陷入了沉思，出离的安静。
“叮——”电梯到了负一楼，地下停车场虽然亮着灯，却依然昏暗。
“我几年前去过一次今州。”宋易淡声开口，“你应该知道，陈临舟也是今州人。当时……”
他看向程菲，“他妹妹被人欺负了，对方在当地势力很大。”
宋易没过多解释，程菲却了然。这个“欺负”自然不是普通的欺负，这个“很大”大约就是陈临舟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无力反抗的。
“所以，你帮了他？”
宋易点头，视线落在偌大停车场的尽头。
程菲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于陈临舟而言，她不过是知遇之恩，而宋易给了他原本已经没有可能的公平。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宋易，可能也就不会有现在陈临舟。
“不用这样看着我。”宋易微微牵起笑，“正义虽迟但到，坏人本就应该得到惩罚，这是天理。”
车钥匙按下，车灯亮起，照亮前路。
程菲突然发现，宋易看似不着调，玩世不恭的皮囊下却藏了一颗赤子之心。
而且，得知了这样的原因，她突然对陈临舟“背叛”今盛的事没有那么介怀了。
“宋易。”程菲微微一笑，“你是故意的吧？”
故事挑起她对陈临舟的好奇，故意说这些事情给她听，让她不再对陈临舟心有芥蒂，这样她才会认认真真捧他，甚至会偏心的给他更多资源。
宋易轻笑，一双眸子黑曜如星。
“程总……未免也把我得太坏了。”
程菲却不以为然，“是吗？我只怕自己一时大意，不小心就掉进了宋总给我预先挖好的坑里。”
宋易定定看着她，落下的视线有如实质。
“你说得对。”
程菲：？
“是应该小心一点，说不定——”男人嘴角勾着笑，嗓音也痞坏，“程总哪天就掉进了我的坑里，却不自知。”
程菲：“……”
*
一连两天，程菲忙得脚不沾地。
周五傍晚，她从临市出差回来，刚刚进家门，手机里“富婆群京市分群（4）”就不停的跳出信息。
甘露：【宝，你居然上综艺了！】
甘露：【震惊我全家.jpg】
余娉婷：【？】
余娉婷：【居然还有我娱乐一姐不知道的瓜】
甘露：【拉倒吧】
甘露：【人家节目组都官宣了】
甘露：【星show】
郑筱：【是我知道的那个星show？】
郑筱：【那个有九十个超级好看小哥哥的星show？】
余娉婷：【这是节目？不是后宫？】
余娉婷：【菲，艳福不浅啊】
程菲：“……”
【我是去当评委的，不要乱说】
甘露：【TT也没说错】
甘露：【那么多好看的小哥哥，有合适的，完全可以发展啊】
余娉婷：【？】
余娉婷：【再叫我TT，就绝交！】
甘露：【不是吧不是吧，我刚刚看到，那个姓宋的也去啊】
程菲：【嗯】
甘露：【草，他不会在节目上针对你吧】
甘露：【陈临舟的事，这男的估计还怀恨在心呢】
郑筱：【保护我方菲菲】
程菲笑了下，如果不是身在局中，她大概应该会和其他人一样，认为陈临舟这件事和光输掉了。
殊不知，宋易才是那个操控棋盘的人，他正赚得钵满盆满。
程菲在群里回复：【应该不会】
余娉婷：【他敢】
余娉婷：【他要是敢在节目上欺负你，我就去给所有和光出品的剧下面刷负！】
程菲：“……”
【冷静】
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程菲收到了方迪发来的明天节目录制的安排。从下午两点开始录，因为人多，大约要录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易发来的信息：【你明天穿什么？】
程菲：【？】
宋易：【咱俩不是对家剧本？】
宋易：【总要做做样子吧】
程菲：【我是红色阵营，那我穿红色衬衫吧】
宋易：【ok】
程菲：【你呢？】
宋易：【保密】
程菲：“……”
和着这是空手套敌情？
但左右不过一件衣服，她没再追问，点开了微博。
因为《星show》的官博突然公布了红蓝阵营的两位制作人，一直看节目的观众和网友高.潮了。
【牛逼，居然请来了今盛和和光的老总，这是连出道以后的路线都铺好了吗？】
【靠，居然是程菲和宋易！妥妥的娱乐圈大佬[惊呆]】
【这两位的颜值真的绝了，现在丑一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娱乐公司老总[猫头]】
【卷起来卷起来，就要看高颜值的小哥哥小姐姐】
【今盛和光？这……真的确定不会打起来么】
【嗷，资本大佬在线互怼，我要看！】
【要看+1】
【打起来才热闹啊，让我看看大佬们是怎么扯头花的[狗头]】
……
程菲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成为公众热议的焦点。虽然节目还没开始录，但热度似乎已经拉满，全网都在等着她和宋易battle。
看完网上的评论，程菲给宋易发了一条信息：【你知道吗，我们俩已经上热搜了，大家都在等着看我们在线互撕】
隔壁，宋易刚刚洗过澡，只腰间松松垮垮挂着白毛巾，光.裸的脊背上还有层薄薄的水珠，贴着男人均匀的肌理。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给程菲回复：【那程总做好准备了吗？】
程菲：【当然】
十分自信的两个字，紧跟着，程菲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宋易点开，依然是熟悉清越的女声，带了点不自知的甜。
“对了，虽然我们拿的是对家剧本，但本着邻里友爱的原则，我善意提醒你一件事，明天录节目的时候把扣子扣好，不要总是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不利于和光企业文化的宣传。”
宋易听完，唇角早已勾起。
招蜂引蝶？
他按下语音键，沉沉声线里染着笑意：“好，我听程总的。”
*
次日下午，程菲提前半小时到了演播厅。后台的休息室里，主持人和另外三名导师也已经到了。
音乐导师是十年前拿奖拿到手软的音乐制作人岑锦，形体导师是京大舞蹈学院的一位老师，叫魏璐，而出任舞蹈导师的则是和光旗下的艺人——辛雅，时下最热女团里的舞担。
程菲和岑锦相熟，简单的寒暄过后，辛雅过来和她打招呼。小姑娘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萌萌的，有点招人喜欢。至于魏璐，不亏是形体导师，一身素白旗袍，脊背挺得笔直，莫名给人一种距离感。
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热情，程菲也只是礼貌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易是最后一个到的，距离节目录制仅仅还有两分钟。
男人穿了件墨蓝色的衬衫，下身是一条微微偏休闲的西裤，衬衫的下摆收进裤腰，勾出精瘦身形和逆天长腿。
程菲的视线却落在宋易的衬衫领口上，规规矩矩只开了一粒，收敛了一贯的浪荡样子，墨蓝衬衫领口贴着偏冷白的脖颈，衬得男人越发清雅如玉。
程菲脑中莫名就跳出了两个字——禁欲。
宋易经过观众席的时候，下面传来明显的骚动，有女孩子一脸花痴，压着声音想要尖叫。
程菲低下眼。
这就是说好的不招蜂引蝶？明明更招人了。
宋易走过来，在指定的位置坐下，两人之间不过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镜头一对准，便是将如今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框了进来。
看到程菲，宋易礼貌勾唇，“程总，下午好。”
程菲点头，唇角弯起，“宋总好。”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微微内扣的发尾搭在肩头，红色真丝衬衫兼顾了气质与气色，领口侧面还系着个蝴蝶结，知性里平添了活泼的少女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宋易收回落在程菲身上的视线。
“衬衫……很漂亮。”他中肯的评价道。
“就只是衬衫？”程菲偏头，红唇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当然——”宋易唇角微牵，“不止。”
台上的麦克风还没有开，观众只看到两人各自端着职业假笑。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啊？”
“不知道诶。”
“感觉火.药味好浓。”
“对啊，全程职业假笑，就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不过……为什么他俩坐一起这么养眼啊？”
“嗐，没听说过吗，自古红蓝出cp。”
“？”
“哎哎哎，你们看，他们在干什么——”
台上，工作人员给宋易和程菲递上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各种造型的银质小胸针，是赞助商特意为节目设计的，供嘉宾和学员佩戴。
宋易示意工作人员女士优先，请程菲先挑。
程菲往盒子里看了看，捏起一个雪花造型的胸针，比硬币小一圈，上面镶着细细的水钻，在灯光下泛着熠熠的光，做工非常精致。
拆开包装，程菲低头，小心的将胸针别在胸口。
台下传来一阵齐齐的“哇——哦——”，她诧异抬头，便见宋易抬手，明晰指骨抵在衬衫领口，指尖微微一挑，最后一道扣子也被系上，严丝合缝的压在喉结下方。
程菲：“……”
祸害就是祸害，穿上袈裟也成不了唐僧。
宋易却丝毫不在意这突然的骚动，只慢条斯理的拆开胸针包装——同款雪花，和程菲那个一模一样。
他挑开背后的小别针，将雪花胸针别在了顶端扣子的下缘。胸针变成了领针，端端正正压住领口，像是加了一道封印，将撩拨和欲念悉数禁锢。
而因为宋易挑选了同款，台下的观众已经颅内高.潮——草，这特么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第 15 章 第 15 章
这一场的录制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持续到下午六点，第二阶段从七点开始，到晚上十一点结束。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留给嘉宾、学员和现场观众吃饭。
第一场pk的两方之前抽到的主题曲是《至野》，当红男团CE的出道曲目，也是成名曲。而CE刚好是今盛旗下的艺人。
原曲太火，舞蹈更是直接出圈，两组都没有做改编，完全是照着CE当时的表演拓下来的。
舞台结束，轮到导师和制作人点评。毕竟是第一组，三位导师相互都很客气，没人第一个开口，岑锦干脆看向程菲，“我觉得这首歌，还是程总最有发言权。”
突然被点名，程菲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从容拿起了手边的话筒，这种场面对她来说就是小儿科。
嘴角弯起好看的笑，程菲微微偏头看向台上的十位学员，都是青春活力唱跳俱佳的男孩子，最大的一个也只有21岁。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一上来就直接开大。这可是我当初亲手为CE量身定制的，就真的……”程菲微顿，“非常完美，挑不出毛病。”
台下观众笑出声，这个“非常完美，挑不出毛病”也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台上的学员。有人小声评价，“这今盛程总的综艺感貌似还不错哦。”
“大家的表现都不错，如果满分有十分的话，我愿意给9.5分。”程菲补充道。
“那0.5分是扣在哪？”岑锦追问。
程菲：“哦，扣在都还不是我们今盛的艺人。”
现场再度笑成一片。
一旁，宋易也轻笑出声。
岑锦立马把话头抛过去，“宋总呢？如果满分十分，您给几分？”
宋易靠在椅背里，长腿伸开，全然的贵公子模样，闲适极了。
“0.5吧。”
现场所有的学员和观众：？？？
“0.5？”岑锦干脆承担起了主持人的工作，“我没听错吧？为什么？”
“我理解大家都想拿满分的心情，但你们一个个都盯着程总，满脸写着‘赶快签下我，我就是今盛的艺人。”宋易停了下，唇角勾起浅浅弧度，“抱歉，我是和光的老板。”
“哇——哦——”
现场齐齐的起哄声，这就要开始了是吗？
岑锦也笑着摇摇头，这两位仗着自己“制作人”的身份，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两位制作人都是开玩笑的，大家不要当真啊，我们的节目还是专业公正的。”岑锦半严肃半开玩笑，顺道赶紧从音乐的角度给出了专业意见，才将节目重新拉回正轨。
众人不察的时候，程菲偏头看了眼宋易，男人微微冲她挑眉。
桌子上有节目组给每位嘉宾准备的纸笔，以方便现场记录。宋易拿起铅笔，状似在看第二轮的表演，落笔却是：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走笔龙蛇，非常漂亮的一手字。
程菲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上课和同桌传纸条的小学生，现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没有来的就有些紧张，看向宋易的目光也微微带了些不认同。
大意是——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差不多就行了。
宋易勾了下唇，继续写字：好，我听程总的。
程菲：“……”
还有完没完了。
接下来的表演都是5V5模式，观众渐渐开始发现，一上来就针尖对麦芒的程菲和宋易好像变安分了，尤其是宋易，基本不开口，即便点评，最多不超过五个字：挺好的、不错、非常有潜力。
台下的观众开始狐疑，我要的battle呢？这就结束了？开场即高潮？
直到另一首热门曲目被现场演绎，曲子是和光去年力捧的新人穆言的成名曲《夜色》。这一次，岑锦很懂，直接将话语权交给了宋易。
“这还需要点评吗？”宋易微微勾起笑，眼底尽是张扬，“一共卖了4500万张，是去年的销冠。”
岑锦：“……”
谁让你说这个了。
台下有不少穆言的迷妹，齐齐发出欢呼。但也有不买账的，大声喊道，“去年的销冠明明就是今盛的单希辰！”
镜头直接给到程菲，程菲点点头，“嗯，还是有明白人的。”
她看向宋易，嘴角依然弯着标准弧度，“宋总可能忘了，《夜色》只是酷猫音乐平台的销冠，我们辰辰的《逐梦者》可是七平台的总销冠。”
哦吼。
火.药味它虽迟但到！
“至于《夜色》的七平台总销量……”程菲微微皱了下眉，“唔，不太记得了。”
台下观众捂嘴。
天，程菲好敢说，这一招太狠了。对对手最大的不屑——不就是漠视？
宋易倚在椅背里，灼灼视线一直落在程菲身上，看她略微得意的小女人样子，垂眼笑了下，却没有反驳。
台下有观众不淡定了，“妈耶，宋易刚刚那个笑，我怎么看出了点宠溺的味道？”
“？”旁边人皱眉，“你是不是今天没戴眼睛？”
台上已经进入到其他导师的点评环节，镜头没再给到宋易和程菲。
宋易又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就这么开心？
程菲看镜头确实没有对着她，终于也拿起手边的笔，迅速的在自己面前的纸上写了一句话：对，就这么开心。
写完，她似乎还怕宋易看不到，稍稍往宋易的手边推了推。
程菲目不斜视的看着舞台，便没有看到宋易看着她时，眼中凝着的笑，没有丝毫的掩饰。
舞台上的表演非常精彩，各队之间的pk也愈发白热化。直到临近七点的时候，第一阶段的录制还没有结束。
宋易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冲台下的工作人员招招手。片刻，工作人员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来，依次在每位嘉宾面前放了一个小纸盒，小纸盒外面打着节目的logo，里面却是几块巧克力。
给台上的嘉宾送完，工作人员又分好几拨给两边的学员和台下的观众送去。毕竟录制了这么长时间，又到了饭点，大家都有些饿了。
程菲下意识的去看宋易，宋易冲她微微挑了下眉——吃吧，大家都有，你不用有总裁包袱。
被这么多摄像头对着，程菲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她全程都坐得笔直，更何况是吃东西。
宋易轻啧一声，抬手从盒子里挑了块巧克力，剥开外包装，放进嘴巴里。他吃得散漫随意，完全不顾及这是在录节目。
程菲用余光瞥了眼左右的导师，岑锦也在吃，但辛雅和魏璐却没动。至于学员和观众，更是没和节目组客气，有人甚至还多要了几块。
宋易将程菲的犹豫收入眼中，瞥向辛雅。辛雅突然被自家老板盯着，头皮都有些发麻，却见宋易又冲她抬了下下巴。
辛雅：……？巧克力？
对于一个女爱豆，她的食谱里早就没有了巧克力这种东西，可架不住自家老板的威压，辛雅艰难的给自己剥了一块，心里已经盘算好明天要在跑步机上多待几个小时。
似乎全场只剩下程菲和魏璐没有动，程菲心里那点刻板的束缚感开始动摇。片刻，音乐进入高潮，台上一段舞蹈直接燃炸全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程菲目不斜视的从盒子里拿了一块巧克力，淡定剥开。
她低血糖，其实早就有点饿了，但可能真的就是……总裁包袱有点重。
身边，宋易低着头，轻笑出声。
程菲：“……”
见她吃得端庄优雅，又大概是因为听到自己的笑声绷起了脸，宋易将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的纸翻过来，在背面继续写道：你不用这么端着，这段表演太精彩，后期是不会给嘉宾席镜头的。
程菲有点无语，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拿笔写到：那你不早说？
事实证明，传纸条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肆无忌惮了。
宋易：你也没问啊。
程菲：你就是故意的。
宋易：“……”
一旁，程菲一块巧克力下肚，却觉得好像还不够，又默默拿了一小块。宋易看她谨慎的样子，眸中笑意更甚。
他提起笔，故意写大一个字号：程菲小朋友，上课偷吃东西好玩吗？
“……”程菲瞥向宋易，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
台上的表演虽然精彩，可就是有清秀的观众不看舞台看嘉宾，一直注意着程菲和宋易间的互动，大佬的一举一动可比表演带感多了。
“快看快看，又瞪上了。”
“这得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和光和今盛啊，那可是妥妥的对家，之前陈临舟的事，闹得可难看了。”
“可是，你确定他们俩这是互瞪，我怎么总觉得这是在眉来眼去？”
“？”
“不可能！宋易和程菲眉来眼去？那我和猪都能看对眼了。”
“……？”
只是角落里的观众话还没说完，现场忽然陷入一片黑暗，有人尖叫出声，舞台上的表演也戛然而止。
随即，场边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大家不要紧张，原地等待，可能是我们小哥哥的电力都太足了，电箱跳闸，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维修了，两分钟就能恢复。”
现场得到安抚，没人惊叫，都开始交头接耳，嘈杂声愈烈。
宋易倚在椅子里，如今一片漆黑，他越发没个正形了。
“赤鸟这演播厅不行啊。”他悠悠道。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声。
“程菲？”宋易压低声音，喊她的名字。
“嗯。”程菲应了声，声音自桌下传来，“我铅笔掉了。”
其实铅笔掉了是小事，主要是她的那张纸也掉了，她生怕等下被镜头拍到，然后让显微镜网友们放大。
“等下再捡。”宋易微微皱眉，随即俯下身。
程菲摸到了地上的纸，倏地起身。
一瞬间，薄荷味撞上鸢尾香，温软相触，混了淡淡的巧克力味。
全场灯亮——
第 16 章 第 16 章
骤然的明亮变得刺眼,程菲红唇微张，还维持着半弯腰的动作。视线里，男人的俊脸被放大,薄薄的两片唇轻轻抿着。
刚刚那一瞬，她嘴角擦过的温软……程菲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清润的眸子怔怔望向宋易。
“程总小心。”宋易抬手扶住程菲的手臂,在更多的人注视到这边之前将潜在的危机化解。他看似沉着镇定，可搭在桌边的另一只手却有些僵硬。
唇上似乎还留着娇柔的触感,巧克力的醇厚里带着甜,软的让人方寸大乱。
四目相接，两人又都倏地低下眼,似乎任何一个过多停留的对视,都能生出旖旎。
好在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突然的明亮上，鲜少有人察觉此处的异样。
宋易已经直起身，程菲极快的落座，手里还捏着她从地上捡起来的纸。两人各怀心思,于这嘈杂里各自罩下一层结界，连周遭的空气都是静止的。
“程总？”岑锦叫了程菲两遍，视线狐疑的扫过她和宋易。刚才他离得最近，来电的那一刹那,这两人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程菲回神,“岑老师有事？”
“哦，导演说正好借着这个空档休息一下，大家都去吃点东西,半个小时后再继续录。”
这对程菲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可以让她缓一缓,消化一下刚才的事。程菲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宋易,却见宋易仍然垂着眼，视线有些失焦的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程菲没打扰他，将手里的纸对折，径直起身往后台的休息室走去。
方迪早就等在了休息室里，怕程菲吃不惯节目组的盒饭，特意给她带了晚餐。程菲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按开手机，点到和宋易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宋易那句音色沉沉又混着调侃的话——我听程总的。
程菲有些失神。
刚刚怎么会那么巧……虽然只是一个唇角，可温软的触感却异常明晰。
消息框里蓦地跳出一个绿色的小气泡。
宋易：【抱歉】
程菲：“……”
她其实打算装不在意，就此揭过的。
好在隔着手机屏幕，可以最大限度的缓解彼此的尴尬。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她给宋易回复了三个字：【没关系】
奇怪又尴尬的对话，除了他们两个，没人知道这简单的五个字背后曾发生过怎样的亲密。
宋易没有再回复，这件事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程菲没怎么吃东西，几乎全部用来做心理建设了，毕竟待会儿她还要面对那么多的观众和镜头，不能露出丁点的异样。
拉开休息室门的前一秒，程菲深深吸了口气。
门把手按下，她拉开门，走廊上，宋易和关致正好经过，不偏不倚走到她的门口。
程菲：“……”
唇角擦过的一幕重归脑海，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白做了。
三人面面相觑，早已有了经验的关致自动选择隐身，“那……宋总，我先去处理邹可的事了，司机会一直在楼下等你。”
“好。”
程菲本想和关致寒暄两句，可他似乎很急，只象征性的喊了声“程总”，便匆匆离开。贵宾休息室这边几乎没什么闲杂人，走廊上铺着地毯，连脚步声都变得很轻。
宋易轻咳了一声，“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程菲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好。”
两人肩并肩同行，却一句交流都没有。直到走进演播厅，各自落座，一个面无表情，红唇抿着，一个心不在焉，嘴角拉平。
角落里有观众小声咬耳朵：
“这是怎么了？感觉气场不太对啊。”
“不知道，好像大吵了一架。”
“这完全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流的嫌弃都要溢出屏幕了。”
“所以，是连演都不愿意演了？”
“可能吧。”
……
这过于抗拒的气场连岑锦都察觉了。摸不清这两位大老板的心思，岑锦不敢贸然询问，后半段的主持也变得格外小心，完全不再给程菲和宋易任何彼此接话的机会，生怕两人一言不合直接在演播厅大打出手，让好好一档选秀节目直接变成法制节目。
十二点半，全部录制结束，现场所有人都异常疲惫。因为时间太晚，程菲没让方迪来接，自己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
甫一从电梯间出来，她就看到不远处宋易和司机一筹莫展的站在车前。
“什么问题？”宋易问。
司机皱眉，“不知道，就是打不着火，只能明天找拖车过来了。”
程菲停下脚步。
宋易转头，“程总。”
公式化的打招呼，没有半分的熟稔。
程菲点了下头，却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宋易，毕竟这段时间和他接触的时间太长了，她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把他当做朋友。
“车子坏了？”她下意识开口询问。
“嗯，点不着火。”
司机抬眼，适时的插进话来，“宋总，您先在这等会儿，我上去叫辆车。”
“不用了。”宋易却将人喊住，“听说嫂子快要生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也不知道关致今晚会让你来借我。”
“宋总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我这就……”
“赶紧回家。”宋易却打断了男人的话。他绕过车头，身子探进车里，在前排的盒子里翻了一下，抽出一张名片。
“这个拿着，直接打电话，就说是我朋友。”
名片上是京市一家高奢月子中心，据说提前大半年预约都不一定有位置。
这人不是宋易的私人司机，但他听关致提起过这个司机家里的情况，老婆怀着双胞胎，父母都在老家种地。
“谢谢宋总。”司机着实没想到宋易这么大的老板会知道他家里那点事，三十多岁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睛，哽咽地接过名片。
“赶紧回家。”宋易又重复了一遍。
“行，那宋总您……”
“不用管我，我自己找车子回去。”
司机没敢再耽误时间，匆匆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宋易关上车门，也准备上去。
“你——”程菲顿了下，将人叫住，“坐我的车吧。”
宋易已经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是老天在帮他。
“方便吗？”他难得绅士的问了下。
程菲偏头，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
她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既然那只是一个乌龙，而自己已经决定翻篇，便不会再忸怩。
“有什么不方便的，左右我也一个人。不过……”程菲微顿，“宋总方便吗？”
毕竟都是成年人，有时候……可能并不太方便。
“当然方便。”宋易点头，连忙折回步子，直接拉开了驾驶座一边的车门。
程菲：？
“程总都愿意送我回家了，我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给您当回司机？”男人手臂搭在车门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样子。
程菲偏头想了下，“也是，那就有劳宋总了。”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事，宋易坐进车里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琢磨该怎么化解这个僵局，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车门关上，宋易发动引擎，程菲坐在副驾驶里，视线落在面前储物的盒子上，她想起刚才宋易在车里给司机翻找名片的样子。
“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嘴巴不好，其实……大多时候还挺善良的。”
宋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顿，唇角只是微微勾了一下，却没有多说。
车子平稳的驶出停车场，凌晨的京市灯火依然璀璨，却难得的安静。
车里同样安静，片刻，是程菲先开了口：“我刚才听关致说，邹可……”
邹可最近两天已经来和光闹了好几回了，就是一门心思不肯去对面的今盛。宋易没见他，让关致全权负责这个事情。
“没事，答应过签给你的，我不会反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突然觉得……”程菲的视线落在路的尽头，清润的眸子有些低落。
“我虽然爱才，但他如果真的不愿意来今盛，就算了。”
宋易微微挑眉，“这可不太像我认识的程菲总。”
“是吗？”程菲转过头，“那你认识的程总是什么样的？”
宋易略微思索了一下，给出答案：“虽然是强扭的瓜——但也得给我甜。”
这才应该是今盛程总的行事风格。
程菲笑笑。
她发现，宋易其实挺了解她的。
“不过你可以放心，他折腾不出什么事。”宋易又补充了一句，算是给交了邹可的低，也为了安抚程菲。
“哦~”程菲煞有介事的点头，“既然宋总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宋易：？
破天荒的，宋易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女人眼底有促狭的笑，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所以你刚才……”宋易眯起眼，所以她刚才表现出的失落和退让都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套他的话，探清邹可的低？
“程菲，你骗我？”
“嗯。”程菲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不骗你，我怎么会知道邹可其实翻不出什么花。现在有了宋总给的这颗定心丸，我就可以放心的手起——刀落。”
说着，她还抬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宋易：“……”
男人笑出声，“程菲，你觉不觉得……你学坏了？”
“有吗？”程菲不以为然，“可能是近墨者黑吧。”
谁让她这段时间和宋易接触的频率这么高呢。
宋易：？
和着到头来，还是他的错。
程菲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富婆群京市分群（4）”。
余娉婷：【星show的官方预告出来了，宋易这个狗逼男人，果然针对我们菲菲！】
余娉婷：【#星show5v5晋级赛，圈内大佬在线互怼#】
程菲：“……”
甘露：【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甘露：【我宣布，和光从此一生黑[愤怒]】
郑筱：【虽然但是】
郑筱：【你们不觉得菲菲和这位宋总之间的眼神交流很有爱？】
郑筱：【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郑筱：【@程菲是不是，我的宝】
不知道为什么，被郑筱这么一问，程菲莫名就有些心虚。
她点开余娉婷发来的链接，一分半的预告，她和宋易的镜头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三十秒，这是怎么看出“很有爱”的？
可离谱的是，评论区就真的有人和郑筱是一个脑回路。
【草，这是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本，有点上头[狗头]】
【是吧是吧，他俩坐在一起，看着就好养眼】
【还有同款胸针，宋易太会了，嗑死我了】
【明撕暗秀，yyds！】
【姐妹，cp超话已经有了，速来[猫头]】
程菲：……？
这届网友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或者——眼睛有问题？
“怎么了？”宋易看着程菲逐渐凝滞的表情，“是节目组又在恶意剪辑了？”
这几年为了综艺效果博眼球，很多节目组都没下限的恶意剪辑，宋易作为圈内人，自然熟悉这种骚操作。
“我提醒过陈旷，让他不要乱来。”
“不是。”程菲连忙摇头，“就是……”
她突然有点羞于启齿，难道要让她告诉宋易，网友在嗑他们的cp？不过，宋易大概也不会闲到专门去翻节目预告下面的评论，程菲决定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是我大学室友遇到了一点感情上的问题，在咨询我。”
“咨询你？”宋易扯出个笑。
这是什么语气？
“咨询我有什么问题？”
“你这种感情白痴，咨询你不就等同于对牛弹琴。”
程菲：？
男人，你这话就过分了。
“我是感情白痴？我怎么就是感情白痴了？”
电话的震动声响起，宋易按下车子里的内线。
程菲不察，“宋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易哥，老李烧烤来不来——”
两道重叠的声音，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都倏地住了口。程菲觉得车子里的空气已经静止了，
瞪着发出男声的音箱上，连眼角都微微有些变圆。
“是……程菲？”费南州开口，小心试探。
“嗯。”宋易应了声。
费南州：“草……”
宋易＆程菲：“……”
费南州那边又响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宋易怎么说？要不要来？易哥，这烧烤店月底可就要关门了，老李准备回老家了，再不吃这辈子可就都吃不到了。”
是唐钦。
唐钦没有听到程菲的声音，继续自顾的说着，“宋易，我都看到了，你这回可出息了，居然敢在节目上直接怼程菲了，爽死你了吧？”
宋易：……？
程菲：？？？
“不是，你干嘛拉我？我……”唐钦的声音渐渐没了，像是被人拉远，费南州讨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程总是吧？我是费南州，你还记得我不？”
宋易：“……”
真他妈丢人，他就不该接这通电话。
“嗯，是我。费医生，我知道的。”
“哦哦，不用叫我费医生，程总太客气了。我们在嘉誉旁边吃宵夜，程总要不要一起过来？录节目辛苦了吧。”
“我……”
宋易知道费南州八成是想看热闹，才会这么殷勤。
“等会儿过去，别发神经。”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费南州那帮人什么三俗的话都能说出来，嘴上从来没下限，他不想程菲为难，也不想听费南州逼逼。
“没想到，你们几个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宋易：？
“就上学那会儿啊，你和费南州、唐钦，不是一直都玩得很好？”说这话的时候，程菲还微微有些羡慕，她那个时候就顾着读书了，似乎连一个正经朋友都没有。
宋易读出了她藏在话里的失落。
“想不想去吃烧烤？”
程菲：嗯？
“就在嘉誉旁边，我们上学那会儿经常去吃。”没等程菲回答，宋易已经打了方向盘调头，“别可怜兮兮的，我给你补上。”
程菲微怔，旋即眼底漾起笑。
她从前确实错过了很多，但说要给她补上的——宋易是第一个。
*
宋易和程菲到的时候，费南州几个已经在露天的大桌上点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除了烧烤，还有冰镇啤酒。
桌边围坐着四五个男人，程菲大都认识，或者说眼熟，都是嘉誉私高原来的同学。见宋易和程菲肩并肩走过来，费南州笑得八卦，唐钦却是差掉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你俩这是……”唐钦的视线在宋易和程菲身上来回扫，他才看了星show的预告视频，这两人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的劲儿，隔着屏幕他都感觉到了。
“不是，你俩这是刚刚在车上打了一架？”
“噗嗤——”费南州不知想到什么，起身拍了下唐钦的后脑勺，“别在程总面前瞎几把……瞎说。”
“……”宋易忽然觉得，带程菲一起过来，似乎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费南州已经殷勤的走上前，“程总，这边请，您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老板加上。”
“不用了，应该够了。”程菲正要坐下，却被宋易拉住，“等一下。”
程菲：？
宋易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在程菲身后的凳子上擦了下，“坐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两人身上，尤其看宋易的时候，就像见了鬼。程菲原本将宋易的举动归结为他的教养和绅士，可他这帮朋友的反应似乎告诉她——不是。
唐钦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宋易，“你……你他妈……”
宋易拿起手边的鸡翅，直接塞进唐钦嘴里，堵上了他的嘴。
唐钦嚼着鸡翅，视线仍然在宋易和程菲之间扫来扫去。
怪，太他妈怪了。
就邪门得很。
好在费南州还带着脑子，人也圆滑，先给程菲介绍了在座的几个人，又聊起这家店的渊源，程菲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她身边的宋易，今晚的话似乎格外的少。
“我们那时候上学经常来这个地方，宋易说这家的烧烤最地道，尤其是鸡翅，色泽澄黄，外焦里嫩，全京市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程菲嚼着焦香的鸡肉，认同的点点头，“是不错。”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刚刚那个烤蘑菇和豆腐干也好吃。”
“宋易最爱吃他家的烤蘑菇和豆腐干。”
又是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声音，费南州蓦地闭了嘴，触上宋易微凉的视线，“我哪知道，程总也爱吃蘑菇和豆腐干……”
费南州试图为自己辩解。
唐钦皱着眉，不是对家吗？这怎么突然就连口味都一样了？
程菲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只是有点意外而已。她转头去看宋易，却见他握着瓶冰啤酒，似乎是一直在喝酒，人也很安静。
“你不是喜欢，怎么不吃？”
“他就这死样子，你不用管他。”唐钦早习惯了宋易每逢聚会只喝酒不说话的样子，现在他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宋易这是和程菲私下和解了？不然以宋易的性格，怎么可能带她来这么私人的聚会。
“程总，既然你和阿易和解了，以后我唐钦的地盘，就是程总的地盘，欢迎来玩。”说着，唐钦就拿起一瓶啤酒，“程总，我敬你。”
一整瓶啤酒。
宋易凉凉掀起眼皮。
“……”唐钦顿了下，“你……随意，我干了。”
程菲却弯起笑，“谢谢唐老板，我也干了。”
说着，她端起手边满满一杯酒，宋易想要出声去阻止，程菲却已经仰起头，一饮而尽。
“程总爽快！”唐钦举起酒瓶，说到做到。
酒喝完，大家的关系就算彻底破冰。
唐钦是个性情中人，见程菲为人直爽，当即就对她生出点相见恨外的情谊，说话便也跟着掏心掏肺起来。
“程总，其实上学那会儿，我们还讨论过你。”
“讨论过我？”程菲有点好奇。
“当然，全校长得好看的女生我们都讨论过。”
宋易：“……”
“他喝多了，在说胡话。”宋易挑了一串四季豆放在程菲面前的盘子里，“尝尝这个，也不错。”
“屁！”唐钦不服，“不就是你第一个说程总长得没有林怡然漂亮？”
宋易被这突然的指控呛了下，不停的咳嗽起来。程菲微微挑眉，但还是非常善良的给他递了纸巾。
“我没有林怡然漂亮啊？”她凑近，小声问。
熟悉的鸢尾香再度充斥在鼻息间，那抹柔软的触感似乎仍旧落在嘴角，宋易抿着唇，剧烈的咳嗽过后，墨色的瞳仁变得有些潮湿。
程菲也不是真的要得到这个答案，只是觉得和这群人待在一起很放松，突然就起了逗弄宋易的心思。
她问完，就已经坐直了身子，专心的吃着面前的四季豆。嫩绿的外皮烤得有些微焦，很入味，却又没有因为腌渍的用料太多而掩盖了食物本来的香味。
的确很好吃。
“说起林怡然——”费南洲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听说她快要回国了，宋总，你机会来了哦。”
程菲：？
哦吼，有瓜。
“别胡说。”宋易瞥了眼身边的女人，淡声道。
“南州哪胡说了？”唐钦当即就不干了，“那上学的时候，大家可都在传，你亲了人林怡然，难道是假的？”
程菲的眸子更亮了。
都亲过了啊。
宋易触上她八卦的眸子，就觉得这个女人特别没良心，居然还在这儿吃他和别的女人的瓜。
“我没亲。”他否认。
唐钦显然不信，撇嘴。
费南州更是来了兴致，“没亲？可当时好多人都在传，说那是咱们易哥的初吻。要是没亲……”费南州轻啧，“宋易，你该不会到现在初吻还留着吧？”
一群人笑闹起来。
宋易也跟着轻笑。
“初吻还留着？你这是看不起咱们宋总！”有人接话道，明显是在起哄。
“所以呢？”费南州看向宋易，视线又不经意扫过程菲，“宋总给咱们透个底呗，既然初吻不是给了林怡然，那是……”
直觉告诉费南州，宋易和程菲之间一定有问题！
宋易瞥了眼程菲。
程菲：？
“给了……”宋易唇齿间咬着字，眼底染着几分薄薄的酒色，“一朵鸢尾花？”
鸢尾花？
唐钦直接笑了，“去他妈的鸢尾花，那老子的初吻还给了一朵蒲公英呢。”
桌上的人笑成一片。
只程菲低着头，有些出神的看着盘子里的四季豆。
鸢尾花……他这是在暗示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易发来的信息：【别发呆】
程菲抿唇，宋易就坐在她身边，她却不太敢抬头看他。总觉得只要一抬眼，就会被他蛊惑。
手机屏幕上一连跳出三道小气泡——
宋易：【没说过林怡然比你漂亮】
宋易：【也没亲过她】
宋易：【初吻发生在六小时十五分以前】
程菲看着屏幕上的一行行字，脸颊已经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
所以，初吻真的……是她……？
好在夜色深浓，掩了她的尴尬，可以让她继续假装淡定。
可身边人却似乎并没有给她这个继续假淡定的机会，又一行小字跳了出来。
宋易：【所以，程总负责吗？】
第 17 章 第 17 章
程菲没回答宋易的问题,她怀疑宋易可能喝多了。
醉鬼的话，不能当真。
唐钦根本没察觉这边的异样，犹在滔滔不绝,话题从“初吻给了一朵蒲公英”跳到了“嘉誉旁边原来有家黄焖鸡饭特别好吃”。
桌上的几个人也都是人精，见宋易不想说初吻的事,自动将话题切换到了吃。聊起美食,你一句我一句，简直没完没了。
嘉誉是京市私立高中里的高奢款,能进去上学的要么成绩顶天的好,要么非富即贵。这一群京市富贵圈子里的少爷们扎堆在一个露天烧烤摊，吃着便宜的大盘当,喝着十块一瓶的冰瓶酒,聊着青葱校园里的各种往事，程菲觉得很新鲜。
这是她完全不曾接触过的生活，恣意放肆，充满了张扬的生命力。
听他们说起京市的各种好吃的,程菲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她见了德国一个技术团队，他们的负责人隔三差五就在微信上问她京市还有什么好吃的。她自己对这个完全不懂，每次都是让方迪查了来临时抱佛脚，眼下似乎有了请教的好机会。
“京市有什么小众又特别好吃的地方吗？给我推荐一下。”
她突然插话进来,一群人齐齐看过来。
“没问题,这算什么事儿，程总你要多少家，我不但能给你列出单子,还能给你免单！”唐钦撂下漂亮话,费南州却像看地主家傻儿子一样看着他。
费南州咳了一声,“其实吧,说到这京市怎么吃怎么玩，宋总可比我们精通多了。是吧，易哥？”
宋易抬眼，扯了下唇。
程菲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又回到宋易身上了，她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也是，毕竟除了和光宋总这个身份，这位还是京市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这些事确实没人比他更在行。
“吃的玩的？”宋易触上她的视线，他没多问，但程菲却自动get了他的下文——你什么时候对吃的玩的这么感兴趣了？
“哦，我上次认识了一个德国人，他对中国的本土美食非常喜欢，就想给他推荐一些。”程菲解释道。
“男的？”宋易问。
程菲：？
“男的不给推荐。”宋易神色淡淡，手里握着品酒瓶，自顾抿了一口。
“为什么？”程菲不解。
“因为——”宋易瞥向她，意有所指，“他们尽用这些推荐美食学外语的烂借口，骗我们漂亮的女孩子。”
程菲：“……”
听宋易说起这个，唐钦来劲了，“哎哎哎，其实不仅男的，女的也有。上次那个俄罗斯妹子，不是也想让我们宋总教她中文来着。啧，那个大长腿——”
“滚。”宋易开口，薄薄一个字，尽是凉意。
唐钦咽了咽口水。
他没说错啊，是个大长腿外国妹子啊。
费南州嗤笑，就这二傻子，一句两句都是朝着枪口去的，活该被骂。
一群人吵吵闹闹，临近两点的时候才结束。
因为两人都喝了酒，宋易直接叫了代驾。他和程菲一起坐在车子的后排，车窗被压下一个缝，秋夜的冷空气灌进来，连脑子都清醒了几分。
这点酒对宋易来说根本是小儿科，可方才那个瞬间，那么多人吵着闹着起哄着，他的确是借了几分酒意说了那些话。
他也猜到了，程菲不会回应他。
身侧，程菲自打上车就阖上了眼，今晚确实有点晚了，她大概也是真的累了。宋易升起车窗，阻了冷风的灌入。
车子里的温度适宜，连宋易自己也升起了几分倦意，悠悠阖上了眼。
程菲其实是在路程的后半段才睡着的。之前的假寐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她说不上来原因，只是本能的想要回避和宋易更多的交流。
车子停在公寓地下车库的时候，程菲醒了。入眼是男人清锐的喉结，领口的那枚胸针宋易早就摘掉了，衬衫扣子习惯性的开了两粒，锁骨探入衣领之下。
程菲：“……”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到宋易肩膀上了。
程菲微微挪开自己的脑袋，视线顺着男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往上，不偏不倚，和宋易垂下来的视线接上。
“我……”想解释，却又觉得多余，程菲咽了咽嗓子，干脆大大方方直起身，“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傻，想知道宋易盯着那个傻乎乎的她看了多久。
“刚醒。”
那就还好，应该没有多久。
程菲拉开车门下了车，代驾将钥匙交还给宋易。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宋易站在左边，程菲自动选择了右边。
程菲发现，宋易这个人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话并不多。不是那种内向或者冷淡的话少，是骨子里透出的傲慢——不想搭理你，懒得和你说。
这么一想，程菲突然笑出声了。
密闭的电梯里，她低着头，让这即便是轻笑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突兀。
宋易的视线掠过来，他漆黑的眼底蒙着一层水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
“笑什么？”他问。
“就……”程菲也弯起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挺特别的。”
特别到宋易一和她在一块，不但话多，嘴巴也坏，还不着调。
宋易皱眉：？
“叮——”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两人又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视线不经意对上，程菲动了动唇，却听宋易说“晚安”。
她点了下头，“晚安。”
一左一右，不同的方向。
程菲回到家里，打开手机，才看到她的“富婆们”已经整整刷了400条信息。从星show的预告聊到学员，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讨论哪个更帅、哪个更酷、哪个更奶，卧聊最终以余娉婷结尾，她@程菲，说下周要来京市，到时候找她玩儿。
时间太晚，怕打扰大家休息，程菲没有马上回复。她退出群聊，视线落在了和宋易的聊天窗口上，那里明晃晃的停着一句话——所以，程总负责吗？
程菲垂下眼，掩耳盗铃的暗灭了手机。
*
翌日，恰逢周末。
程菲破天荒的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她决定宅在家里，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可九点不到，方迪的一通电话就来了。说邹大少爷又去公司闹了，还摔坏了她办公室里的一个花盆。
程菲昨晚从宋易那套到了邹可的底，知道他作不出天，只安抚方迪不用管，下次这位大少爷要是喜欢听响，就给他摆一排花盆，让他可劲儿的砸。
处理了这点小事，程菲找了部电影，开启休假模式。
隔壁。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宋易被不停响不停响的电话吵得没了脾气。他摸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邹可”两个字，不耐的接起电话，“干嘛？”
“是不是你撺掇经纪部，不让他们签我的？”
少年暴跳如雷的声音自听筒响起，宋易直接被他气笑了。要不是看在这是他妈最疼爱的弟弟的亲儿子的份上，他根本不想搭理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撺掇？你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和光姓宋，我就是不让经纪部签你，也不用撺掇，那叫命令。”
“果然是你！你就非得把我推给程菲那个女人是吧？”邹可有些气急败坏。
虽然国内的娱乐公司和经纪公司多如牛毛，但真正有实力有资源的一只手都掰得过来，这其中又确实有意培养说唱歌手的只有和光和今盛两家，其余那些公司，邹可心有有数，都是在给他画饼。等他一签下卖身契，肯定就是无穷尽的商演，说不定还要让他去拍那种又土又傻的偶像剧。
和光那边态度坚决，邹可是真的没辙了，才会来找宋易闹。
宋易显然不吃他这套，“邹可，我告诉你，你适可而止，给我老实点。”
说完，宋易就把电话挂断了，顺手将手机扔开。
睡意被打断，脑子里尽是邹可暴躁的声音，嗡嗡的响。宋易抓了抓头发，干脆起床，他在床边坐了片刻，捞过手机，给程菲拨了个电话。
虽然邹可闹不了多大的事，可烦起人来没完，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程菲。让她不要对这小子客气，不然他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电话接通，有逐渐被调低的英文对白落入耳中。
“你在家？”
“嗯，在看电影。”程菲按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宋易简单把邹可的事情说了一下，但没提他是自己表弟这层关系。
“你也不用对他客气，这小子特别烦人，你对他太软，他会没完没了。不过，你也别把这事推给下面的人，我估计他们应付不来这少爷脾气，可能会弄巧成拙。另外……喂？”
听筒里传来沙沙声。
程菲也“喂”了声，宋易的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她挂断电话，又重新拨了一个过去，这回直接是嘟嘟的忙音。
程菲皱眉看看手机，这市中心的信号这么差的吗？
她点开微信，直接给宋易回复。
【信号不太好】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
不会交给……程菲眼皮一跳，看着屏幕上的上下文——
【所以，程总负责吗？】
隔了十二个小时。
【信号不太好】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
程菲：“……”
她自闭了。
但自闭的同时，脑子还在，反手就是一个撤回。
“你撤回了一条信息”——和一行灰色小字一起跳出的，还有宋易发来的一个微信自带表情，十分有灵性。
宋易：【[微笑]】
程菲：“……”
1520的卧室，宋易看着屏幕上毫无违和感的对话，眼底的笑已经快要盛不下了。虽然程菲已经撤回了消息，但他也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截了图。
宋易打算把这张截图发给程菲，指尖刚点到右下角的“+”图标，他又犹豫了。好不容易要来的“承诺”，他得亲自上门和对方确认——免得程菲赖账，翻脸不认人。
迅速的洗了个澡后，宋易换了身家居服，准备去敲1509的门。
他走到窗边，照例每天出门前先打开窗户透气。手刚刚碰上窗框，宋易就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大G，车门被推开，从车上下来一个老外，三四十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手里还碰着一大束玫瑰。
没由来的，宋易的眼皮就狠狠跳了一下。
老外站在车边，拿出手机，显然是在打电话。宋易眯起眼，蓦地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
听见门铃声，程菲一边接起乔治的电话，一边往门口走去。看到显示屏上男人的身影，程菲打开门，示意宋易她在接电话。
“什么？你在我家楼下？”她显然有些意外，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程菲微微皱起眉，可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我……好，那可能你要稍等一会儿。没关系，应该的……”
程菲的不情愿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宋易看着她想拒绝却又没办法的样子，眉头也跟着微微蹙起。
片刻，程菲挂断电话，长长叹了口气。
宋易抱着臂，没骨头一样倚在玄关边，“有事？”
程菲点头，“我大好的周末就要泡汤了。”
“就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个德国老板，他正在我家楼下，说最近发现了一家味道特别好的本帮菜，让我去帮忙品鉴一下，看正不正宗。”
程菲有点无语，正不正宗网上查不好吗？可对方是合作伙伴，盛情相邀，她真的没有理由拒绝。
宋易听完她的话，心头一股邪火噌的就冒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老外没安好心，还品鉴一下正不正宗，这么拙劣的追女生的方法，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也就程菲这种感情粗神经的才会觉得人家只是想单纯邀请她吃个饭。
门还没关，不远处的电梯响起“叮”的一声，继而有脚步渐行渐近。
这公寓是两梯两户，来人显然是朝着程菲这个方向。
肯定是那个居心不良的老外！
程菲见宋易还杵在门口，“你……”
宋易却把手机往玄关台上一放，直接走了进来。
“菲——”伴着蹩脚的汉语，一大束玫瑰花率先漏进了门缝。
程菲：……？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易抬手抓乱头发，直接将程菲圈在了身前。他身上穿着居家服，下巴搭在程菲纤薄的肩头，睡眼惺忪看向门外，“亲爱的，这谁啊？”
男人的声线懒倦，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透着引人遐想的亲昵。
被人圈在身前的程菲：“……”
立在门外正准备礼貌敲门的乔治：……？
第 18 章 第 18 章
乔治是个很绅士的老外,他第一次见到程菲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只是当时知道对方已经订婚，便没有打扰。如今得知婚约取消,乔治立即就定了一束玫瑰花，打算来表白。
结果——
玫瑰花是送出去了,只不过原计划的表白变成了祝福,乔治说这束花是他的心意，希望程菲收下,祝她和她的爱人百年好合,爱情永远热烈如玫瑰。
送走乔治，程菲门关上,转身看向仍然站在玄关处的宋易。男人明明打理好的头发又被故意抓乱,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戏还做得挺全。
她其实没想到宋易会那么大胆，居然直接把她圈住了，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后,颈侧到现在还有点痒痒的。
程菲压下不适，“宋总演技不错啊。”
刚才乔治那个表情……就真的很一言难尽。
宋易抬手摸了摸后颈，“你本来也不想去的嘛，还是说……你其实对那个老外有意思？”
程菲白他一眼,淡定的从宋易面前走过。她凝白的耳廓还泛着薄薄的粉色,根本骗不过宋易的眼睛。
宋易低眼，舌尖抵了下后牙槽。
“你来干嘛？”程菲走过沙发边，一转头就看到宋易将那束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花束太大,将垃圾桶完全淹没。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把花扔掉？”
“你又不喜欢人家,留着这花干嘛，难道不碍眼？”反正他看着是得挺碍眼的。
见程菲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宋易又悠悠补了一句，“你要喜欢，我送你啊。”
这话半真半假，在程菲这里，都不当真。
她轻呵，转而唇角拎起笑，“可是这是人家乔治先生送的祝福哦。”
的确是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
宋易看着垃圾桶里的玫瑰花——这个老外简直就是个心机boy！
“那……要不再捡回来？”
程菲懒得在这种事上费口舌，自顾在沙发边坐下，“你刚刚还要说什么？”
刚才信号不好，宋易“另外”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听到。
“没什么，就……”宋易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是因为手机里的那张截图。但眼下这个情势，似乎又不太合适说这个。
“你今天不去公司？”他果断换了话题。
“放假。”程菲点开电影，继续看。
屏幕上，深夜别墅，女主坐在钢琴前弹琴。男主从后将人圈住，继而将人抱上了钢琴，暧昧蔓延开来，一片旖旎。
程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看电影了，明明评分这么高的影片，怎么连个过渡都没有，就直接不可描述了？琴键被压出有节奏的律动，程菲拿起遥控器，按掉了画面。
她转头，果然就对上了宋易浸着笑的眸子。
“没想到程总喜欢看这种片子。”宋易抱着臂，一副正在欣赏的样子，还挺有滋有味。
程菲：“……”
宋易又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其实可以理解。”
“……”程菲显然已经处在炸毛的边缘。
你理解个屁！
宋易发现，她这生动的样子有点过于可爱了。
没再继续逗她，宋易悠悠打量着整个客厅，像领导视察工作一样。
冷淡的装修风格，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摆好，每一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缺了点生气，也不像女孩子的房间。
他正要开口点评，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宋易往茶几上瞥了眼，屏幕上明晃晃的两个字——乔治。
宋易：“……”
真是贼心不死。
程菲接起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程菲一直微笑点头，“好，我一定去尝尝……嗯，谢谢。”
电话挂断，她抬起眼，见宋易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男人的视线太过直接，她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怎么，还不死心？”宋易问。
程菲笑笑，“你差不多行了，人家只是打电话来告诉我，那家本帮菜真的很好吃，让我有时间一定要去尝尝。”
宋易轻哼了声，似是不屑。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想追女孩子就大胆直接一点，什么品鉴一下是不是正宗，简直是烂招。”
程菲有点无语，她不知道乔治是戳到了这位大少爷的哪根神经，居然让他这么介意。
“中午有事吗？”宋易轻抬下巴问道。
“没有。怎么，宋总打算请我吃饭？”
“是。”
程菲：？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但想起唐钦他们说宋易是个吃喝玩乐的好手，程菲其实是有些动心的。
“到底有没有空？”宋易又问了一遍。
“哦，没有。”
宋易：？
“程菲。”他喊她的名字，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程菲抱着抱枕，仰头靠在沙发上笑。片刻，她笑够了，触上宋易斜来的视线，“真的没空，不是逗你的。”
宋易却不买账。
和着跟那个什么乔治吃饭就有空，和他就没空。
程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乔治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我不好推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非常有效的安抚了宋易的不悦。
“那我呢？”他追问，似是就要知道自己特别在哪。
“你？”程菲偏头，“你是对家老板，推你的局简直不要太爽。”
宋易：“……”
“不过……”程菲微微顿了下，“虽然中午没空，但晚上可以。”
她抱着抱枕，尖尖的下巴搭在抱枕尖上，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尽是笑。
宋易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又被忽悠了。
“程菲，你真的……”他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蔫坏。”
明明看着纯良无害，却一肚子花花肠子。
程菲歪着头冲他笑，“彼此彼此，和宋总比起来，我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宋易懒得和她计较，晚上就晚上，不过就是再多等几个小时。
“那晚上六点我来接你？”
“从1520出来，到1519接？”
听起来是有点奇怪。
宋易却点头，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嗯，程小姐觉得怎么样？”
程菲没应，唇角也跟着翘起，只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五点十分，程菲结束和宣发部的会议，她合上电脑，想到等会儿要和宋易出去吃饭，基于礼貌，似乎还是应该化个妆。
平时穿惯了通勤装，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周末，程菲果断抛弃了那些看起来就过于束缚的裙子裤子，从衣帽间里挑了一条到脚踝的酒红色长裙，上身微微修身，裙摆却宽大。
六点一到，门铃准时响起，程菲拎起黑色的细带小挎包，开门——
宋易站在门外，一身妥帖的衬衫西裤。白衬衫的下摆收进裤腰，扣子破天荒的系到了最顶端，领口还压着根金色的一字领针。他身形本就挺拔颀长，如今这么规规矩矩穿着一身正装，更是将那股矜贵禁欲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反观自己身上略显宽松的大长裙，程菲只有一个感觉——真的就……一点默契都没有，天生的对家。
宋易却不这么认为，他发现程菲极其适合红色，她压得住这热烈的颜色，衬得越发肤若凝脂，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程小姐，请。”
男人微微错身，手臂抬起，为她引路。
程菲轻轻抿着唇，可心情却异常愉悦，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太下去。
直到两人上了车，程菲才问宋易，今晚要去那儿。
宋易发动车子，偏头看她，“去把你卖了。”
程菲：“……”
无聊、幼稚。
男人收了笑，车子稳稳滑出停车位
“一家本帮菜。”
程菲：？
直觉告诉程菲，这男人是故意的。
“不会还恰巧就是乔治推荐的那家吧。”
“我需要他推荐？”宋易不屑，语气傲慢极了。
京市算不上什么美食之都，本帮菜就那么几个能叫得上名字的，大多私房菜馆也都打着“御膳”的招牌。程菲原以为宋易会带她到什么有名的地方，直到车子七拐八拐拐进一个小胡同。
透过车窗看过去，小店的门上挂着绿色的珠子门帘，里面不过二三十个平方。招牌倒是做得有些格调，一大块木牌，用彩色油漆写着：有间酒馆。
“酒馆？”
“不止，也有非常地道的炸酱面和烤羊肉。”
程菲忽的笑了。
“宋易，我好像有点知道你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了。”
宋易：？
“你说你要是带人家女孩子出去约会，结果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程菲推开车门，“可能扭头就黄了，微信都会被拉黑。”
宋易：“……”
“你呢？”宋易锁了车，大步跟上去，“会拉黑我吗？”
“我？”
“你不也是女孩子？”宋易冲她微微挑眉。
“我不一样。”程菲走上前，伸手掀起门帘。
伴着珠子清脆的撞击声，还有程菲的后半句话，“我只要一想到今晚是和光老板花钱，我恨不得点十碗炸酱面。”
宋易跟着笑出声，“点，十碗炸酱面我们和光还是请得起的。”
程菲哼哼，没搭理他。
走到店里，程菲才发现这店的门面看着不太行，里面的装修倒是别具一格。原汁原味的老房子，架子上还摆着□□十年代的电视机和收音机。
程菲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烤肉，一碗面和一壶酒。
宋易看她这个数量，“程总不会是打算吃独食吧？”
“没，我只是走过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家东西的分量都不小，一份足够了，我们两个分着吃。”
我们、分着吃，这样的字眼足够取悦宋易。
“程菲。”
“嗯？”程菲还在翻看着菜单。
“我发现你其实挺会过日子的，那你人间碎钞机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唔，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呢，点少一点，这叫不浪费，至于碎钞机什么的，我就是把这个店都买了，能碎几个？”程菲不太在意，“我要碎就得碎大的。”
“比如？”
程菲歪头，用菜单遮住了半张脸，眉眼却弯着。
“比如，哪天我花几个亿把和光收购了？”
宋易：“……”
“一天到晚就想着收购和光，要不……”宋易微微倾过身，眼中带着笑，“我把和光送给你好了。”
程菲微微挑眉，似乎在犹豫。
“怎么，还不乐意要？”
“那倒不是。”
宋易看着她，显然是再等她的下文。
“宋易，你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种话了。我……”程菲情绪明显落了下来，欲言又止。
宋易微微皱眉，却见对面的女人眼底浮起促狭的笑。
“我会当真的，并且丝毫不会跟你客气，转头就去做工商变更！”
宋易：“……”
看着因为又一次逗到他而笑弯了眉眼的女人，宋易忽然觉得，这样的程菲虽然不是他熟悉的，却让他觉得难得。
就像那晚他将她带离酒店，她是完全放松的，像许许多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活泼、爱笑、其实还有点皮。
店里上菜的速度非常快，程菲特意和店员多要了一个碗。她正要去拌炸酱面，宋易却将碗拉到自己面前，自顾拌了起来。
程菲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明明就拌个面，生生拌出了打磨艺术品的架势。
“宋易。”
“嗯。”
“你不会才想要吃独食吧？”
宋易掀起眼皮看她，又拿过她面前的碗，从大碗里挑起面。
“程小姐，有点良心，行吗？”
程菲抿了一小口酒。
良心？说得好像他有这东西一样。
不过宋易虽然没有良心，但挑的地方却靠谱，烤肉焦香入味，面条鲜香劲道，就连这没有名字的果酒，也是出离的好喝。
眼看着程菲已经大半壶下肚，宋易直接用手盖住了她的杯子，“这个酒喝着没什么度数，但后劲很大。”
“没事，这点酒我还是可以的。”程菲拂开他的手，又给自己到了一杯。
夜风卷着桂花的香气涌进小店，小酒馆里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安静又惬意。
放在架子上的十一寸黑白电视正在播一档情感类节目，女人哭哭啼啼，说男人没有心，根本就不在乎她，才会在分手时那么干脆彻底。
干脆彻底，这样的字眼被程菲捕捉到。
这些天，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和陆之屿之间的事情。那天在宋易家，他随口说了一句，说陆之屿其实挺可怜的。
程菲当时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只是没有接话。
这段时间，她也常常在想，为什么她能和陆之屿分得这么干脆，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撕心裂肺。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对陆之屿就没有真的上过心？
“宋易。”程菲抿了口酒，“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也没有心？”
宋易蓦地抬眼，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
“不许胡思乱想。还有——”宋易抽走她手里的杯子，“也不许再喝了。”
程菲没有去抢杯子，只是抿着唇看向对面的男人，水润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委屈。
“还说请我吃十碗炸酱面，连多一杯酒都不给，小气鬼。”
宋易：“……”
他果然还是阻止得太晚了。
察觉到程菲似乎是醉了，宋易匆匆结了账，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酒馆。他一直跟在程菲身后，生怕她一个打晃把自己摔了。
好在，程菲走得很稳。
她走到胡同口的一颗大榕树下，榕树周围种满了金桂，正逢秋季，鼻息间尽是馥郁的桂花香。
程菲把手伸到包包里，摸摸索索，她想去摸手机，却意外的摸出一个手环。
这是之前宋易在小摊上买给她的，宋易说，这个手环有魔法，戴上了，即便过了十二点，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也不会消失。
程菲捏着手环的金属边，痴痴看着。她这段时间一直都背着这个包包，这个手环，也一直都贴身带着。
虽然知道那不过是一时安慰人的话，程菲却愿意相信，手环真的有魔法。
看到她从包包里拿出这个东西，宋易有点意外。
“你……”
“宋易。”程菲却打断了宋易的话。
她一手拿着手环，一手径自抓起宋易的手。男人的腕骨明晰清瘦，金属扣打开，“哒”的一声，又被扣上。
程菲抬眼，一瞬不瞬的望向宋易。
“许愿吧。”
宋易：？
说得这么豪迈，好像自己是阿拉丁神灯似的。
见男人没反应，程菲双手握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你自己说得啊，手环有魔法，可以心想事成。”
一贯清越的声线也变得软软的，莫名有些娇憨，看来醉得不轻。
宋易勾起笑，望进她的眼底，“我没什么愿望。”
他不打算和一个醉鬼认真。
“我才不信。”
竟是有些执拗。
宋易直勾勾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半分未减。
“那你说说看，我想做什么？”
“你……”程菲歪着头，清润的眸子潋滟着水色，“我觉得……”
“什么？”
“你想泡我。”
第 19 章 第 19 章
我觉得——你想泡我。
娇娇软软的四个字入耳,伴着鸢尾花的香气和金桂的馥郁，宋易瞳孔几不可查的缩了一下。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试图想要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可惜,无果。
程菲痴痴的笑着，又轻轻的晃了下宋易的手臂,似乎是在催促他赶紧许愿。宋易却蓦地抓住她的手腕,“程菲，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喝醉,不信你尝尝——唔——”
程菲本意或许是真的想让宋易尝尝她嘴巴的味道,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因为没有穿高跟鞋,红唇没能送上,额头却是实打实的撞在了宋易的下巴上。
程菲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双眸子敛着水光，“宋易，你怎么这么硬。”
宋易：“……”
明明是控诉和抱怨,可软软的嗓音沾染了酒精，变得格外致命。宋易只觉得燥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汹涌的往某一处汇去。凸起的喉结动了下，他抓下程菲揉额头的手,凝白的额上一个明显的红印子,看样子是真的撞疼了。
宋易用指腹按了下，程菲轻嘶一声，抬眼瞪他,“疼！”
喝醉了都还知道瞪他。
宋易勾起唇,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程菲得哄,像哄小孩那样。
“那我们回家去找点药来擦，好不好？擦了药，就不疼了。”
果然，前一刻还凶巴巴的女人神色有了明显的缓和，也不傻乎乎拉着人许愿了，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大抵是觉得男人的声音温柔又好听，程菲也乖乖的点点头，“好。”
宋易有些哑然，他从来不知道，程菲喝醉了会是这个样子，可爱得有点离谱。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小胡同里的路不太好，车子一晃一晃的，等汇入大路的时候，宋易偏头去看，却发现程菲已经睡着了。
车子里的顶灯照下来，给她本就凝白的脸庞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映着白皙皮肤上的细小绒毛。
宋易抬手关掉顶灯，车子里陷入昏暗，变得格外安静，只隐约能听到程菲浅浅的呼吸声。
半晌，宋易微微勾了下唇，也不知道明天一觉醒来，程菲会不会嫌弃死今晚这个自己。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程菲似乎睡得格外香，连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宋易关掉引擎下车，绕到程菲这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他探身解开程菲身上的安全带，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穿过膝弯，直接将人从车里横抱出来。
程菲全然不察，乖巧安静的窝在男人的怀里。她骨骼纤细，人也瘦，抱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分量，宋易垂下眼，看着她过分安静的睡颜。
似是终于察觉睡的地方换了，怀里的人哼唧了一声，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这个样子的程菲让宋易联想到了一种小动物——傲娇的喵咪。
唇角勾起，宋易迈步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
这一晚，程菲睡得很安稳，以至于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入眼是陌生的房间，她被包在深灰色的薄被里，床单和枕套也是同样的颜色。程菲缓缓眨了下眼，这是……什么地方？
她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下，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条红裙子。一些片段恍恍惚惚浮在脑子里，她好像看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抓着宋易，逼着他许愿。
画面不太清晰，断断续续，但那个傻乎乎的人的确是她。
床边放着一双男士拖鞋，熟悉的款式和颜色，是宋易家的拖鞋。紧张消退，记忆回笼，程菲闭了闭眼，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客厅里很安静，隔壁房间的门也关着，宋易大约还没有起床，程菲觉得，眼下是跑路的绝佳机会。
她快步走到门口，连鞋都没顾得上换，直接打开了门锁。
门推开，六目相对。
宋易穿着身黑色的运动服，额角一层薄薄的汗。手里还拎着个鸟站架，一只通体碧绿的鹦鹉正站在木质的横栏上，用尖锐的鸟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程菲缓缓眨了一下眼。
鹦鹉也跟着眨了下眼。
宋易晃了下站笼，“菠菜，跟美女姐姐打招呼。”
菠菜扬起翅膀，“早上好——早上好——”
从前也见过会说话的鹦鹉，但咬字这么清晰的却是头一次遇见。程菲觉得有趣，嘴角翘起，“这是你的鸟？”
宋易：“……”
“咳。”他轻咳一声，“不是，唐钦的。”
这他妈是什么恶心的话……宋易随即纠正，“唐钦养的鸟，叫菠菜。他这两天回老家，让我帮着养养。”
“你还会养鸟？”
宋易轻呵，“有什么是你宋总不会的？养个鸟而已。”
说完，他看着程菲脚上的拖鞋，微微挑了下眉。
程菲：“……”
“程总这是……”宋易上下打量着她，“要跑路？”
虽然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绝壁不能承认啊。
程菲淡定的抿了抿唇，“什么跑路，我只是醒了，准备回自己家。”
“哦。”宋易微微错开身，“程总请。”
菠菜滴溜溜转着眼睛，看着眼前两个人类。
“烦死了赶紧走，烦死了赶紧走——”
宋易：“……”
我看你是想死了。
程菲却忽的笑出了声。
她想伸手逗逗这小家伙，看到它尖尖的鸟嘴，手又下意识的往身后缩了缩。
“还挺可爱的。”
宋易瞥了眼“出言不逊”的鹦鹉，“就是嘴巴坏。”
嘴巴坏？
程菲的视线落在宋易身上，唇角弯出一个“物以类聚”的笑容。
菠菜捕捉到了自己熟悉的字眼，“看我怎么堵上你这张不听话的小嘴！”
程菲＆宋易：“……”
走廊上陷入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羞耻语录……
“唐钦……”程菲僵着笑，“都教了它些什么……”
宋易也很想知道，唐钦这傻逼都教菠菜说了什么。但转念想到这鹦鹉日常被唐钦养在夜店……宋易觉得，他可能真的要想办法堵上它这张不听话的嘴，尤其是在程菲面前。
宋易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菠菜说出更没有节操的话。
两人之间突然变得安静，程菲指了指对面，“那我回去了哦。”
“嗯。”宋易点头，“记得吃早饭。”
菠菜梳毛的动作一顿，“都吃下去了，宝贝可真棒。”
宋易：“……”
草了。
程菲背对着他，努力憋着笑，可微微抖动的肩膀落在宋易眼中，男人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色号。
拎着鸟笼进了屋，宋易有些气急败坏的给唐钦发了个信息：【菠菜都跟你学了什么】
唐钦秒回：【？】
宋易：【就没一句人话】
宋易：【以后别把菠菜往夜店带】
唐钦皱眉。
【？】
【不是，它说什么了啊，你这么大的火】
隔着屏幕他都感受到了。
宋易抿唇，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唐钦：【我最近真没带它去夜店，我都把它养在家里，教它说话，还给它讲故事】
唐钦自认为是个好爸爸，养儿子非常上心。
宋易：【讲什么故事？】
额。
唐钦觉得宋易真是火眼金睛，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草“好爸爸”人设了，结果还是被宋易给识破了。
宋易：【说话】
这要是普通的鸟也就算了，菠菜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一只通体碧绿的亚马逊鹦鹉，养了没几天就被唐钦以生日礼物的名义要走了。结果半年没见，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色.胚。
唐钦：【没讲什么特别的】
唐钦：【就我看小说的时候，它顺便跟着听听】
宋易：……？
*
短暂的休息过后，程菲再度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等开完最后一个会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驱车回到公寓，从电梯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宋易家的方向看了眼。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这男人在干什么。
回到家里，冰箱里没有什么吃的，程菲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水果沙拉，吃完就按部就班的洗漱。
“富婆群京市分群（4）”每晚的卧聊如期开始，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讨论着最近娱乐圈里的八卦。
余娉婷：【听说乐矜是个富二代，家里有矿，是不是？@程菲】
程菲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复：【不太清楚，但听说家境是不错，有矿倒不至于】
甘露：【颜思靓和李羽被拍了，真的吗？@程菲】
程菲：【假的，为了新剧热度】
有一个娱乐圈大佬做室友的好处就是——永远能吃到最真最甜的瓜。坏处是——明明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但碍于要保密却不能说，有时候憋得心梗。
微信跳出一条新消息，是宋易发来的。
【在家吗？】
程菲：【嗯，刚回来】
宋易：【要不要过来和菠菜玩？】
程菲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她过去和一只鸟玩，合适吗？
宋易：【我今天教菠菜学了首歌，要不要过来听？】
一只鸟还会唱歌？程菲有点好奇，也有点心动。
【什么歌？】
宋易：【你过来，我让它唱给你听】
程菲：心动+1
宋易：【4″】
程菲点开语音，是菠菜的声音：“来嘛来嘛——”
唇角跟着弯起，程菲退出和宋易的聊天框，点回富婆群。
不过短短两分钟，寝室群里已经刷了接近一百条信息，几乎都是娱乐圈的。程菲回复了几条，又叮嘱富婆们阅后即焚，务必保密。
几个人小鸡啄米，乖乖点头。
程菲：【那先不说了】
余娉婷：【有事？】
程菲：【嗯】
程菲：【宋易喊我去看他的鸟】
程菲暗灭手机。
微信群炸了。
第 20 章 第 20 章
群聊里静静躺着一句话——宋易喊我去看他的鸟。
余娉婷：【？】
甘露：【？？】
郑筱：【敲,我的螺蛳粉！】
郑筱发来一张照片，因为这个“鸟”，她螺蛳粉洒了一桌子一地。
余娉婷：【友友们,这个鸟……是我理解的那个鸟？】
甘露：【你理解的是哪个鸟[挖鼻孔]】
余娉婷：【我理解的这个鸟吧……它不太好说】
郑筱：【你们只关心鸟吗？为什么我的关注点是宋易】
余娉婷：【宋易是谁？】
郑筱：【就是那个被你定义为狗逼男人决定一生黑且疯狂要去他公司出品的影视剧下面无脑刷负的男人】
余娉婷：【？？？】
余娉婷：【那个欺负菲菲的狗男人？】
甘露：【是的】
郑筱：【我没眼花的话，现在快十点了吧】
郑筱：【这个点看鸟？】
郑筱：【什么鸟……需要这个点看？】
郑筱：【不能脑补.jpg】
余娉婷：【[愤怒]】
余娉婷：【果然是个狗男人！】
甘露：【我给菲菲打了电话,没人接】
余娉婷：【艹！】
隔壁1520。
宋易站在客厅,手里卷着张纸，在逗菠菜。
“来,再唱一遍。”
菠菜尖尖的鸟嘴啄着面前的纸,听到指令，扯开鸟嗓子：“我要飞——飞得更高——”
宋易满意的点点头,把纸卷递上,别在站笼边上，菠菜得了奖励，啄得更加起劲。
片刻，门铃声响起。
宋易勾了下唇,往门口走去。
门打开，程菲冲他摆了摆手，动作有点机械。
“嗯……晚上好。”
宋易勾着唇点了下头，转身拉开门口的鞋柜,从里面取出一双拖鞋——女士、粉色的、和宋易自己脚上这双一个款式。
程菲默默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宋易抬眼看她,“新的。”
哦。
程菲穿上拖鞋，往里探了下头。
菠菜正站在横架上啄纸，听到门口的响动,当即舒展翅膀,在客厅里低空盘旋,鸟嘴中还念念有词：“我要飞飞——我要飞飞——”
宋易：？
程菲眨了下眼——我要菲菲？
旋即她弯起笑,“看样子，你这鸟还挺喜欢我。”
宋易：“……”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宋易有点不自然，“那个……这是鹦鹉。”
“鹦鹉不是鸟？”
程菲反问得理所当然，宋易抿唇。
鹦鹉的确是鸟，他无法反驳。
程菲走到客厅，拿起被别进站架的纸卷，冲菠菜晃了晃。菠菜很有灵性，一个俯冲就朝她飞了过来。
“小心！”
宋易的反应非常快。他将程菲直接扯到身后，伸出手臂，菠菜飞得有点急，落在宋易小臂上的时候身子还往前倾了一下。
初秋的衣料偏薄，鹦鹉的爪子又异常锋利，宋易皱了下眉。
菠菜像是知道自己爪下失了分寸，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宋易，慢吞吞的抬起一只爪子，又尴尬的松开第二只，翅膀一挥，直接飞回了站架。
宋易撸起袖子，冷白手臂上两道清晰的血痕，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没事吧？”程菲显然也被吓到了，她抓着宋易的手腕，看着皮肤上布着得血痕，“抱歉，我……”
的确是她刚才太冒失了。
“没事。”宋易笑笑，抽出手臂，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要怎么处理一下？用不用去医院打针？”
宋易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医药箱。
“双氧水冲洗一下，然后酒精消毒。或许，需要打一针破伤风。”
“这样可以吗？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程菲径自走上前，拿过宋易手里的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在里面翻找着。
语速和动作都有点急。
宋易立在她身后，眼中带着笑。他微微倾下身，“担心我啊？”
程菲手上的动作一顿。
转头瞥他，“能不能正经一点，疼死你算了！”
她嘴巴上凶，颈边却痒痒的。即便刚才宋易保持了绅士的距离，可男人温热的气息还是落在了她耳后的敏感带上。
宋易看到程菲微红的耳廓，眼底浮起笑，没再继续逗她，施施然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手臂往她面前一伸，活脱脱一副大少爷模样。
程菲找到了双氧水和酒精，却有点无措。她没做过这些事，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个……怎么用？”
宋易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会？”
程菲：“……”
那你刚才说的那么头头是道。
“算了，还是去医院吧。”
程菲正要起身，宋易却直接从她手中抽了装着双氧水的瓶子。
“笨蛋。”说完，他拎着瓶子往洗手池走去，嘴角还勾着笑。
程菲：？
笨蛋？他居然说她是笨蛋！
宋易处理伤口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消片刻便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然后在程菲面前站定，又一次伸出自己的手臂。
程菲：？
“有点良心行吗，我好歹也是为你受的伤，难道你不应该给我消个毒？”
程菲心中有愧，没有做任何争辩，低头拧开了桌上的酒精瓶，又从药箱里抽了两根棉签出来。
宋易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她做这一切。
大概是刚刚洗过澡，程菲的发尾还有些湿，翘翘的垂在肩头。客厅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抽出棉签时带出的细微声音。顶灯照下来，柔和了程菲漂亮精致的五官，没有了犀利感，恬静美好。
“伸手。”轻脆的声线打破了这份宁静，程菲抬起眼，宋易把垂下的手臂又重新递到了她面前。
男人的手臂看着看清瘦，却又有种天生的力量感。程菲把棉签抵了上去，宋易轻嘶。
“弄疼你了？”程菲连忙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着实有些拿捏不好力道。
“嗯，疼。”瞥见程菲眼中的紧张，宋易更来劲了，“特别疼，你看都出血了，你轻点。”
程菲看着宋易手臂上的血痕，下意识的又放轻了力道，她低着头，便也没有察觉宋易眼底更盛的笑。
做了简单的消毒，程菲边收拾茶几上的东西，边问：“现在要去医院打针吗？”
宋易放下被卷起的袖子，“不用，我明天再去。”
“你确定？”
“嗯。”
可程菲显然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还是现在去吧，正好也可以让医生再给你处理一下伤……”
她的话还没说完，宋易的手指却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可能是因为刚刚冲洗过伤口，男人的指尖有点凉，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程菲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不红了。”宋易微微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程菲：……？
“忘了？”宋易垂眼看她。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中浮现，程菲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是撞在了宋易的下巴上。难怪她今早回家洗漱的时候发现额头上有一小片黏糊糊的东西，原来是宋易给她擦的药。
程菲刚要开口说谢谢，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差一点点，她就在宋易面前承认她没有忘记昨晚的事。以这个男人的恶劣，他一定会疯狂嘲笑她昨晚的弱智举动。
“嗯……有点不太记得了……”程菲抿抿唇，暗自庆幸。
“全都不记得了？”宋易又问，眼底氤氲出笑。
“差不多。”程菲揉了揉头，“就……断片了。”
“哦。”宋易点头，“那你可不许赖账哦。”
程菲：……？
“也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你说明晚要请我看电影的。”
程菲：？？？
毛线，她昨晚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程菲这才发现，她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就又跳进了宋易预先挖好的坑里。
如果她现在否认，就证明她刚才是在说谎，宋易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嘲笑她昨晚做的事，甚至还会帮她重新回忆一下细节。
所以，她现在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承认她根本没有答应过的事情。
就真的……是个王者级别的心机boy！
宋易看她绷着脸，嘴角的弧度更甚，“既然是请人看电影，那程总要记得提前买票哦。”
程菲：“……”
得寸进尺。
鸟站架上，菠菜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戏，这会儿乍然听到自己熟悉的词，再度聒噪起来。
“先上车后买票——先上车后买票——啊呸——渣男！”
宋易：“……”
程菲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宋易，唐钦底是哪找来这么一个活宝。”
宋易现在嫌弃死这只傻鸟了，坚决不肯承认这是他送给唐钦的，只摸摸鼻子，“不太清楚。”
程菲起身将药箱放回原处，又隔着安全的距离冲菠菜笑笑，“喂，你还会说什么？”
菠菜：“不要叫我喂——不要叫我喂——”
菠菜：“我有名字——我有名字——”
程菲微怔，觉得这鸟大约快要成精了，而且貌似还是小话痨。
她突然生出一点恶趣味，“女人？”
菠菜：“这女人，竟该死的甜美！”
程菲挑了下眉，“小妖精？”
菠菜：“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三分钟？”
菠菜：“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女人全部的信息！”
程菲：“……”
一来二去，程菲悟了，这是个霸总鹦鹉。
原因不可考，大概是被唐钦灌输了太多的霸总语录，才会一听到熟悉的字眼就开始发挥口才。
“好玩？”宋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看着她逗菠菜。
程菲点点头，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菠菜邪魅狷狂的又来了一句：“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宋易＆程菲：“……”
再玩下去可能真的就要玩出火了。
程菲没多停留，叮嘱宋易早点休息，明早记得去医院打针，便离开了。
送走程菲，宋易抱臂看着站在横杆上的菠菜，“来，人走了，我们两个来算算账。”
菠菜警惕的抬起一只爪子，这是它要跑路的先兆。
宋易抬抬下巴，“刚才瞎唱什么？什么我要飞飞，你是不是结巴？”
菠菜的愧疚劲儿显然已经过去了，又扯着哑哑的鸟嗓子卖弄起来，“我要飞飞——我要飞飞——”
宋易：“……”
倏地，他勾了下唇，好像说得也没错，是——我要菲菲。
*
程菲最近手上的事情有点多。
既《盛唐》大爆之后，今盛斥资数亿打造的古装权谋剧《风动》进入前期宣传，这部剧的男主是三金影帝谢聿城，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劝动他接了这部剧。
一同并行的项目还有今盛两年前投资的一部电影，电影名叫《今生共我》，月底就要上映。这部电影的制作班底和今盛合作过很多次，此次投资今盛也是出了大头，只等着电影上映以获得丰厚回报。
上午十点，程菲刚刚开完《风动》的宣传会议，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是邹可的家人吗，麻烦来派出所提一下人。”
程菲：？
程菲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便见邹可一个人窝在椅子上，一张俊脸上挂了彩，嘴角还有未散去的淤青。他眸子沉沉，一副谁搭理老子老子就揍谁的恶霸样子。
派出所的民警将大体情况和程菲讲了一遍，说已经训诫过了，可以将人带回去了。邹可现在虽然没有和经纪公司签约，但已经名声大噪，程菲看着窝在椅子里的少年，开始担心这件事会被有心人给捅出去。
她走上前，利落的拆开一个口罩，邹可抬眼看她，大约是在说“老子不戴”。
“那你就等着上头条，让你的音乐跟着你一起陪葬。”程菲才不管这小屁孩的抗拒，趁着邹可微怔，直接将口罩给他套了上去。
“走不走？不走我就叫记者来。”
邹可：“……”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利落的声音，程菲没多说一句，转身就走。邹可负着气，但也不会在派出所胡来，只悻悻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门关上，程菲问：“去哪？”
“随便。”
程菲瞥他一眼，发动车子。
两人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邹可看向程菲，显然有些意外她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程菲也没有和他卖关子，“我看过你全部的资料，包括你住在什么地方，以及——名下有几套房产。”
邹可：“……”
知道这些的只有宋易。
“宋易这个王八蛋。”邹可低骂了一句。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程菲往椅背里一靠，“为什么打架。”
邹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警察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
“警察跟我说的是你打架这件事，我要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跟人打架。”说着，程菲抬手捏上邹可的下颌，往外转了一下，“还被打的这么惨，你丢不丢人？”
邹可被她捏痛，叫了声，然后嫌弃的扒拉下程菲的手，“你别碰我。”
“你不想说也行。”程菲探身从后排拿过一叠文件，“那签了吧。”
邹可：？
“你签了，打架的事情我可以替你保密，包括那些揍你……哦，和你发生口角的人，我也可以帮你封住他们的嘴巴。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嗯，艺术生涯。”
程菲选择了一个非常高级的词。
邹可扯了下嘴角，艺术生涯？
他才不在乎呢。
“邹可。”程菲看着他，目光犀利，“你要是真不在乎，你今天就不会让警察给我打电话了。”
他们并不熟，甚至在此之前都一直站在对立的位置上。
像是被人猜中了心思，少年抿着唇，有些僵硬的坐在副驾驶上。
“你给我打电话，因为你知道现在只有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意愿来保护你。相应的，你给我打电话，也应该就做好了和今盛签约的准备。既然如此，我们还浪费什么时间呢？”说到最后，程菲的语气带了点不自知的蛊惑。
淡淡的鸢尾花香扫过，邹可有些不自然的往右边靠了靠。倏地，他扯出个笑，转头看向程菲，虽然脸上挂了彩，可还是帅得一塌糊涂，尤其一双眼睛，黑曜如星。
“程菲，你和宋易不是不对盘么？怎么做事的风格和他这么像？”
满满的，全是算计，还热衷于赶尽杀绝。
程菲：……？
邹可却已经从她手中扯走合同，他拔开笔帽，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又把笔帽盖上，连着合同一起丢在了程菲的腿上，“你最好说到做到。”
终于签下了这颗摇钱树，程菲收敛了之前训人的气场，美滋滋的拿起合同，全然不在意邹可眼中的嫌弃。
她把合同收进文件袋，然后转头看向副驾上的少年，脸上挂着“怪阿姨”的笑，“来，叫声老板听听。”
“……”邹可推门的手一顿，“神经病。”
少年头也不回的下了车，程菲看着他落拓却依然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小屁孩其实还挺可爱的，就是嘴巴坏了点。
嘴巴坏？没由来的，她就想到了宋易。
正好方迪打来电话，提醒她下午的行程安排，程菲听完，又和方迪确认了几个细节，才说：“给邹可找个助理。”
方迪：？
“他签了？”
“嗯。”
“程总，你太厉害了吧！经纪部这么长时间都没啃下来的硬骨头，您一出马，分分钟搞定！”
程菲没工夫听她的彩虹屁，只唇角弯着，“找个细心也耐心一点的，过来的时候带点药，消炎和跌打损伤的。如果他不老实，就直接给我电话。”
“您把他揍了？”
“我倒是想。”程菲笑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方迪：？
“您想看哪一类的？”
程菲细白的指尖点着方向盘，其实最近上映的那些电影她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要请宋易看电影，应该选个什么类型的会比较合适。
而方迪这个问题，显然把她问住了。
“算了，我自己看看吧。”
挂断方迪的电话，程菲点开购票app。
爱情文艺片，似乎不太合适。
星际科幻片，宋易可能看过了。
搞笑喜剧片，会不会太没有营养？
选来选去，程菲选了一部最近刚刚上映且口碑貌似还不错的悬疑推理片。她把购票链接分享给了宋易：【你看看哪个时间合适？】
片刻，聊天框跳出一条回复。
宋易：【您购买的9月10日20:00的《七层梦境》已出票，VIP厅-情侣6座、8座，请您安排好时间，提前取票。】
一条影院发来的信息，宋易复制给了她。
程菲：？
【不是说我请你看？】
宋易：【我会说话之后就没花过女孩子的钱】
隔着屏幕，程菲都能想象到宋易现在嫌弃又得意的样子。她的视线落在“情侣”两个字上，有点别扭。
【为什么买vip厅？】
宋易：【你觉得我像去坐百人大厅的？】
程菲：“……”
行吧，您是宋总，您可以选vip厅。
宋易：【电影八点才开始，要不要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知道这边有一家非常地道的海鲜锅】
程菲想了下下午的工作安排。
【不了，直接去看电影吧，我下午有点忙，可能来不及】
宋易：【好】
片刻，屏幕上又跳出一个表情包。
宋易：【委屈巴巴.jpg】
程菲看着屏幕上满脸委屈的小猫，嘴角不自觉的的弯起笑。
程菲：【没想到我们宋总还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程菲：【看来我要截图做个留念】
宋易：【喜欢吗？】
程菲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回复：【猫猫吗？】
宋易没有回复。
程菲眉眼弯着笑，又补了两个字：【喜欢】
喜欢猫猫。
第 21 章 第 21 章
六点半,程菲按计划结束了下午的工作。和宋易约好的地方不远，就在CBD区，她打算先去随便吃一点东西,再去看电影。
刚刚从停车场出来，程菲就接到了方迪的电话,“程总,邹可把助理撵出去了。助理说，他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应该是感冒了,可能还有点发烧，但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
程菲皱眉,原本开往商场方向的车子,却在下一个路口调了头。
等绿灯的间隙程菲给宋易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听。她点开聊天框：【抱歉，临时有事，不能请你看电影了】
发完,她又觉得这个语气有点生硬，是不是应该再补充一点什么？
恰逢红灯转绿，程菲将手机放在副驾驶上，发动车子。
*
电影院,宋易一手拿着薯条一手拿着刚刚封口的奶茶,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
客气的道歉，说明不能来的原因，字里行间都是疏离感,好像这段时间两人间的熟稔都是他一个人幻想出来的,甚至连一句“改天再请你看好不好”都没有。
哪怕是服一个软,撒一个娇……宋易扯了扯唇,那她就不是程菲了。
“先生？您好，您还要换票吗？”影院的工作人员委婉提醒，示意他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
“换。”宋易调出换票码，在机器上扫了一下。取票口吐出两张票，宋易抽走薄薄的连在一起的两张票。
旁边有女生一边往他这边瞟，一边和同伴咬耳朵。
“那男的好帅啊。”
“帅有个屁用，没看人家一手薯条一手奶茶，取得还是两张票吗？”
“唉，又是别人家的男人。”
宋易对落在身上的目光丝毫不在意，电影院的等候区有很多娃娃机，他将薯片丢进打包奶茶的纸袋子里，从旁边的机器上兑了一把硬币，往娃娃机的方向走去。
娃娃机四周亮着一闪一闪的灯，里面下饺子一样挤着各种各样的玩偶，一个机器一个系列。宋易挨着走过去，在一个挂着大玩偶的娃娃机前停下了。
五十厘米的大老虎，头上一个霸气的“王”字，眼睛却笑弯弯的像月亮。宋易忽然就觉得这只老虎特别像某个鸽了他的女人。
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其实很可爱。
小玩偶抓一次要两个币，大玩偶要六个。
宋易站在娃娃机前，一次次将硬币丢进去，又一次次按下娃娃机上的开始键。
*
程菲在邹可别墅门外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打了三个电话，这位大少爷才一晃一晃的下来给她开门。
诚然如小助理所言，邹可的状态不太好，英俊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白，眼睛布满红血丝。他瞥了眼程菲，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往沙发走去，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
程菲进来，环视四周，偌大的别墅里似乎就只有邹可一个人。他没什么精神的窝在沙发里，阖着眼，昂贵的欧式吊灯映出他眼下的青影。
“助理说你病了？”程菲站在他面前，微微皱起眉。
邹可不想搭理她，用沉默和她对抗。程菲也不恼，径自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她本想先倒杯水，提起水壶却意识到里面是空的。
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程菲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片刻，厨房里响起烧水的声音，邹可撩起眼皮，往声音来源瞥了眼。
程菲独自一人站在流理台边，抱着臂打量这过于整洁干净的厨房。冰箱里堆着满满的矿泉水和啤酒，没有任何水果蔬菜，脚边摞着两大箱方便面。
他一天到晚就吃这些？
想到她看过的那些关于邹可的资料，程菲垂下眼，红唇抿着。
片刻，程菲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杯水。茶几上还放着一个袋子，大概是助理带来的消炎药和擦伤药。
程菲把水杯放在桌上，又从袋子里找出感冒药和退烧药。
“药吃了，厨房煲了粥，半个小时后会自动跳。你不想吃药可以，不想吃饭也可以，甚至你不想处理伤口都随你的便，但记得明天来公司一趟。”
邹可抬起眼，眸子里尽是嘲讽，“怎么，这么快就想让我给你赚钱了？”
程菲抿了抿唇，“我约了嘉誉的校长，聊一下你复读的事情。”
邹可：？
“我不清楚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但是进入大学学习是今盛对你这个年龄段艺人的基本要求，你必须回学校去给我念书。”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件事没得商量。”说到这里，程菲嘴角拎起一个笑，“进入学校再学习这一条在合约里有明确规定，你如果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大可和今盛解约。”
“你……”邹可有些气急败坏，“你玩儿阴的！”
“阴你？你还不够格，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是你自己不好好看。”程菲端着笑，“所以，要多读书，才不容易被骗。”
邹可：“……”
程菲没再搭理这个暴躁的小屁孩，转身往门口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她转头叮嘱，“明早九点，不要迟到。迟到一分钟损失的钱，我就从你以后的收入里扣。”
客厅里的人没有回答她，只传来一声踹茶几的声音。
*
程菲把车停在公寓停车位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点开手机，和宋易的聊天信息还停留在七点的时候她发的那一条。
对方没有回。
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
就像她发现陆之屿劈腿徐颖姗的那天，也是一条相似信息，最后石沉大海。
程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车子里有点闷，她降下车窗，初秋的空气稀释了空气里的燥郁和凝滞，程菲退出和宋易的聊天框。
“富婆群京市分群（4）”早早进入卧聊环节，今天大家关注的重点从娱乐圈转为了鸟类市场。
其实昨晚回家之后，程菲就看到了群聊里的信息，也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个“鸟”不可以乱说。
眼下看到余娉婷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鸟，程菲忽然就生出点尴尬。她好像昨天在宋易面前不止一次说过“你的鸟”三个字，难怪每次她说完，宋易的表情都那么的……嗯，一言难尽。
余娉婷：【你们看这只，是金刚鹦鹉，据说是目前体型最大的鹦鹉之一】
余娉婷：【模仿能力一流，颜值也高】
甘露：【是挺漂亮的，还霸气】
余娉婷：【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它长得好看，容易驯养，一度遭到大量捕捉，现在已经很少见到野生的了】
程菲把信息粗粗浏览了一遍，刚好看到余娉婷发的金刚鹦鹉图片。
【你打算养这个？】
群聊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程菲：【人呢】
程菲：【你们三个不会背着我偷偷拉了小群吧？】
她似乎只有在面对余娉婷她们几个的时候，才会说这样放松的话。
不对，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宋易。
余娉婷她们几个还真的拉了个三人小群，群名为“拯救菲菲计划（3）”。
甘露：【大佬菲来了！】
余娉婷：【去吧，问问昨天的事，也不枉费我百度了一晚上的鸟】
郑筱：【你说的最多，你去】
甘露：【对，你去@余娉婷】
余娉婷：【？】
片刻，四人群里又跳出新信息。
余娉婷：【那个……今晚不看鸟了？】
“……”程菲突然有点回过味来了，和着这几个聊了一晚上的鸟，就为了问这个。
程菲：【哦，不看了】
余娉婷直接发了条20秒的语音。
“菲菲，我就不卖关子了啊，是郑筱和甘露让我问的。就那个和光的宋易，他不是一直和你不太对付么，怎就突然喊你去看鸟了。当时都十点了诶，你们去哪儿看得鸟？你们……没有做看鸟以外的事情吧……？”
程菲：“……”
听着余娉婷的语音，程菲不自觉的嘴角弯起，拿起手机，对着麦克风回道：“什么看鸟以外的事情，你们在乱想什么啊，我们现在是邻居。昨晚，就单纯的看了个鸟。”
没了解“鸟”这个含义以前，程菲没觉得什么，了解了，再这么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有点别扭。于是，她又简短的补了一句：“嗯，鹦鹉。”
甘露：【敲，还真是鹦鹉！】
郑筱：【别跑题，你们怎么就是邻居了？】
程菲继续回语音，“巧合吧。突然有一天，我就发现他成了我邻居。”
郑筱：【疑惑凝视.jpg】
郑筱：【真的就是巧合，不是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甘露：【对，说不定他跟你做邻居，就是为了探听今盛的商业机密！】
程菲：？
探听商业机密？她还真的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应该不会，他……”程菲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只是觉得，宋易不会做这么不入流的事。
郑筱似是懂了她的潜台词：【不会就好，我们几个主要就是担心你】
余娉婷：【那你现在在哪？】
余娉婷：【不会又在看鸟吧？】
“没有，我在停车场。公司的一个艺人状态有点不太好，我去看看他。”
余娉婷：【哇哦，真是中国好老板，居然还亲自上门安抚艺人】
余娉婷：【我那个狗逼老板什么时候能有这种觉悟】
余娉婷：【当然，我也不需要他有这种觉悟，给我涨涨工作多发点钱就行了】
程菲笑笑，“一个小孩子，还没二十岁。只是觉得他本性不坏，可能是因为……”
程菲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邹可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暴躁少年，这样的性格成因有很多，最常见的可能就是家庭因素。
“缺爱吧。”
程菲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词，或许更准确的是缺乏家庭真正的关怀，不过究其本质，还是缺爱。
余娉婷：【可怜的孩子】
余娉婷：【是应该安慰一下】
甘露：【不到二十岁！】
甘露：【妥妥小鲜肉啊】
郑筱：【下手吧，程总】
程菲：“……”
和闺蜜聊天的确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不但疏解了一天的工作压力，连带着因为宋易没有回她信息的事，程菲似乎都不介意了。
她推开车门——
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程菲抬眼，就看到了相邻车位上的黑色轿车。
轿车的车窗同样降下来，她的视线直直落进宋易眼里。
男人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可偏生又让人觉得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在了那双平静的眸子里。
一时间，程菲不知道是该先主动和他打个招呼，还是避开他明明平静却仿佛要吃人的视线。
犹豫之余，程菲还看到了宋易副驾驶上露出的一个黄.色脑袋。
她微微抬身，看清了这个“黄.色”的全貌，是个老虎玩偶，笑眯眯的，凹着一个求抱抱的姿势，一点百兽之王的气场都没有。
“你……”程菲想问，你在这里听墙角多久了。
宋易却没等她把话说完，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程菲：？
男人迈着大步绕过车头，程菲也在这个间隙下了车，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垂着眼，一个微微仰着头。
程菲觉得，宋易这个表情，好像是很想揍她一顿……
然后，她就看着宋易从车窗揪出那个傻乎乎的老虎玩偶，直接塞进了她的怀里。男人原路折返，重新坐进车子里，引擎的声音响起。旋即，车窗升起，隔了程菲的视线，车子也直接驶出了停车位。
从始至终，宋易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程菲看着渐渐驶远的车子，又低头看看怀里笑眯眯的老虎：……？
第 22 章 第 22 章
程菲抱着个玩偶,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停车场的出口。这么晚了，宋易不回家？
还有,他为什么要塞给她一只老虎啊……
直到睡前，程菲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她本来想给宋易发个信息的。可聊天框点开退出点开退出好几次,她始终没能开口。
卧室里亮着暗黄色的灯，程菲靠在床头,瞥了一眼身边的玩偶,傻乎乎的一只老虎，和她的卧室格格不入。她的房间整体都是偏向简洁冷淡的,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明亮可爱的东西,程菲还有点不太习惯。
她伸手戳了下老虎的脑袋，“喂，你打哪来的？”
老虎依然眯着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程菲突然觉得,她才是个傻子吧，大晚上的不睡觉，居然和一个玩偶对话。
这个认知让程菲有点不爽，她果断把床头的台灯按掉,将被子拉高,似乎这样才能忘掉刚刚那个行为幼稚的自己。
黑暗一点点变得均匀。
双人床上，程菲把自己裹在墨绿色的被子里，旁边的枕头上放着一只老虎玩偶,笑眯眯的。
*
夜色渐浓,夜店和酒吧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舞池里,男男女女扭动着,放逐情绪，香水和酒精在空气中的交织融合，然后弥散开来。
宋易一个人坐在吧台边，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他冲调酒师抬了抬下巴，修长手指抵着杯壁，将空杯子推向吧台的里侧。
有穿着吊带短裙的女人走过来，嘴角挂着发现顶级猎物的笑。
这个男人无疑是今晚这个场子里最出色的，颜值身材皆属上乘，最绝的当然是他腕间那只百达翡丽的限量款。
调酒师递来一杯高度酒，却被女人笑着推开。
“不如……这杯酒我来请？”女人轻巧的踩上高脚椅，风情妩媚，言语间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宋易抬眼，扯了下嘴角。
见他没有拒绝，女人微微靠近，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带着成熟的勾人香气。
“滚。”薄薄的一个字，沉着凉意。
女人微惊，没想到宋易说变脸就变脸，只觉得有些晦气。
“有钱了不起啊。”她抱怨了一句，识趣的下了高脚椅。
周遭都充斥着成熟的女香，魅惑撩拨，宋易眉头皱起，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还是鸢尾花……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掐死在了脑子里。
程菲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良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费南州发来的信息：【有人在kk看到你了，我在二楼008，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宋易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二楼是酒吧的高级vip包间，人少，环境也相对私密。宋易刚刚上来，迎面就走来一群人，男男女女，笑骂哄闹，十分张扬。
宋易眉头皱起，听着心烦。
“嗳，小程总，你那个妹妹不是跟陆家退婚了，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介绍呗？”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笑着说道。
程佑阳似是不屑，“就你？能驾驭得了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女人呢，越烈……她就越带劲儿。”
几个人哄笑成一团，程佑阳眼中也带着猥.琐的笑，“等哪天本少爷找个机会，让你爽爽，看是不是带劲儿。”
“那我就先谢谢——”
“嘭——”花衬衫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招呼在了地上，门牙直接滚落在地上，他捂着脸嚎叫，“谁他妈……”
“嘭——”又是一拳。
被打的却是程佑阳。
程佑阳被揪着头发撂翻在地上，和花衬衫凑成一堆，跟他们一起来的几个女人已经尖叫着躲到了角落里。
“想爽是吧，老子今天就让你爽个够！”宋易眼角有些红，抬脚就踹在男人的命根子上，男人惨叫着捂住下身，身子蜷成了一团。
宋易却不解气，直接用膝盖抵住花衬衫的胸口，一拳又一拳的往脸上招呼，花衬衫惨叫着，却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花衬衫已经奄奄一息，宋易才慢慢收了拳头。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程佑阳。
程佑阳显然被吓得腿都软了，看着面前的疯逼男人，只挪着身子往后缩，“我告诉你，你别乱来，你知道我是谁吗……哎呦！”
宋易一拳砸在程佑阳的鼻梁骨上，男人瞬间血流满面。
酒吧的保安早就察觉了此处的动静，却都不敢上前拉架。这酒吧是唐老板的地盘，而揍人的可是唐老板的发小，和光的宋总。
不过几分钟，程佑阳和花衬衫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宋易像是失去了痛觉，只死死盯着宛若死尸的两个人。
酒吧的保安估摸着这小宋总应该是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假惺惺的上前，将宋易扶起来。费南州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宋易穿着白色的衬衫，上面血迹斑斑，有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下来，一滴一滴，渗进地毯。
“你他妈在干嘛！”费南州气急败坏的将宋易扶起来，往一旁的包间走去。
费南州是医生，处理简单的外伤没有问题，给宋易处理了伤口，他才问，“你知道你刚才揍得人是谁吗？”
宋易不吭声。
“程佑阳，程菲的哥哥。”
“程菲没有这样的哥哥。”
费南州轻啧一声。
他看向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宋易虽然混，但打架这种事高中毕业后他们就没干过了。费南州琢磨着这里的缘由，“所以，宋总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宋易没搭理他。
费南州却来劲了，他探过身，嘴角拎着笑，“宋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程菲，是不是？”
宋易低着眼，裹着纱布的手一动未动，眼睫却轻颤了下。
费南州轻哼，果然被他猜中了。宋易居然喜欢程菲，这他妈就离谱。他伸手推了下身边的男人，“喜欢就表白啊，你搁这儿卖什么惨！”
宋易的视线失焦的落在茶几上，唇动了动。
费南州没听清，“什么？”
“她刚刚才和陆之屿解除婚约。”宋易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费南州微怔。
不是不敢表白，是表白之后，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一个刚刚被未婚夫劈腿不久的女人，你要她怎么又迅速的接受另外一个男人？
尤其是程菲这样的女人，足够自信，也足够理智，爱情于她现在显然已经是一项高风险投资。宋易不怕血本无归，只怕开了这个口，会直接被排除在外。
他赌不起，也输不起，只能徐徐图之。
半晌，宋易微微勾了下唇，“我没事。”
费南州皱眉，“真的？”
宋易抬起眼，“好好挣钱，记得到时候给我包个大点的红包。”
费南州轻嗤，撇撇嘴，显然不信。
*
凌晨两点，程菲被一通电话吵醒。
邹可虚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程菲，老子要死了……你要是还想我给你挣钱，你就快点来……”
程菲赶到邹可家的时候，门一开，高高的少年就直直冲她扑下来，程菲伸手将人扶住，触手的皮肤却烫得吓人。
药没吃、粥没喝、看样子甚至连地方都没挪，拖鞋都还在沙发边。
程菲咬着牙将人拖到沙发上，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邹可。
“不吃药，活该你高烧不退。”
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嘴唇，邹可掀起眼皮看她，眸子里仍有抗拒。但当程菲将药片抠出来递到他面前的时候，邹可还是伸手接了。
四片药片吞下去，邹可难受的皱着眉，病歪歪的仰趟在沙发的靠背上，像是吃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你……”程菲也蹙起眉头，“怕吃药？怕苦？”
这退烧药没有糖衣，入口的确会有些苦。
邹可没回答，只有些倔强的别过脸，程菲却估摸着自己猜对了，下意识的笑出声。
仰在沙发上的少年瞥过来，“我都要死了……你还笑，你有没有良心？”
“你还能说这么多话，说明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邹可：“……”
这个女人真的好烦啊。
程菲也没再刺激他，转身进了厨房，电饭锅里还煲着粥，最简单的白米粥，也是程菲除了方便面唯一会做的东西。
因为一直没有断电，粥还是热的，程菲找出碗和勺子，盛了一碗，端到了客厅。
“噔——”瓷碗落在茶几上的声音，软糯的米香味随之溢开。
邹可睁开眼，看着桌上的白粥，又闭上了眼。
“爱吃不吃，不吃你就等着饿死。”程菲觉得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是老板，又不是保姆，难不成还等着她喂？
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的。
邹可大约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和她继续对抗，安静了几分钟之后，慢吞吞的直起背，端起了茶几上的碗。
软糯的口感，天然的米香，他吃了两口，有些微怔的看着碗里的白粥。
程菲对自己的厨艺心里有数，知道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但一锅粥就是米加水，还能难吃到哪去？
“别挑，你家只有这个。”
当然，她也只会做这个，但她不会说出来。
邹可扯了扯嘴角，伤口被牵动，他轻嘶了一声，却还是忍着疼嫌弃的开口：“是挺难吃的。”
程菲：“……”
死小孩。
片刻，一碗粥被吃得干干净净。
程菲发现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居然还学会了口是心非，她冲邹可挑挑眉，“这么难吃你还吃完了，看来你还挺好养活的。”
邹可：“……”
“程菲。”大约是吃了东西，有力气了，邹可靠回沙发，看向程菲，“这么牙尖嘴利，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的出去管你什么事？”程菲白他一眼，“我就问你，还要再盛一碗吗？”
邹可：“……”
“行吧。”他声音很低。
“什么？我没听见。”程菲弯着笑。
邹可：“……”
程菲笑出声，径直往厨房走去。
邹可看着肩膀微抖的女人，眉头皱起。
他从来就没这么丢脸过，一而再再而三，还是在同一个女人面前。
折腾到凌晨四点，邹可才回房间睡下，程菲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她看过邹可的资料，父亲早逝，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改嫁，因为男方不同意带着孩子，他母亲就果断扔下了他。从那个时候起，邹可生活中最亲近的人就是保姆。
这就是程菲为什么愿意这么迁就他的原因。
程菲的父亲程显在她六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那是程菲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失了程显这个主心骨，不食人间烟火的郁秋苓便只能带着她在程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程家大小姐”不过就是个称呼，尤其是程佑阳一家，在程显过世之后，根本没有把她们母女放在眼中，笑话奚落是时常的事。
直到程菲一点点长大，变得越来越优秀，甚至在行事风格上也越来越像程显。她入了程宪忠的眼，成为了今盛说一不二的程总。
如今看到邹可，程菲总会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便会下意识的多包容他一点。
“阿嚏——”程菲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额角，准备休息一会儿。
*
邹可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烧已经退了，只是精神状态还不够好，他一晃一晃的走下楼，便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程菲。
女人穿着单薄的咖色毛衣和黑色长裤，骨架单薄纤细，皮肤却莹白。她阖着眼，睫毛纤长浓密，唇色是淡淡的粉。
这安安静静的样子，倒是没那么招人烦了。
邹可轻嗤了声，随手扯过单人沙发上的薄毯，粗鲁的盖在程菲身上。
他动作有些大，程菲被弄醒了，清润的眸子有些迷蒙，只怔怔看着面前俊朗的大男生。被这么盯着，邹可有些不太自然，尤其是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咳。”邹可轻咳一声，直起身。
程菲也撑着身子起来，她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工作，对于邹可刚才反常的行为也没觉得不妥。
“几点了？”程菲打了个哈欠，眸子水水润润。
“七点。”回答完，邹可又觉得别扭，凭什么她问他就要回答？
程菲从沙发上起来，“行，那我先回家了，你记得九点到公司。”
看着程菲走向门口，邹可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咽下。
*
程菲打算先回家洗个澡，再去公司上班。她睡着的时候天都已经有些亮了，现在着实没什么精神。
“叮——”电梯门打开。
程菲没精打采的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正站在电梯外的宋易。男人指间夹着根烟，视线向她投来的时候，猩红的烟头被捻灭。
四目相对，有片刻的尴尬。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衬衫的袖口晚了上去，露出冷□□瘦的小臂。程菲的视线却落在了宋易包着绷带的手上。
“你的手……”
“没事。”
冷冷淡淡的声线，和昨晚差不多，程菲拢着毛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那……我先回去了。”她转身，跟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程菲吸吸鼻子，眼睛水水的，鼻头还有点红。
宋易皱眉，还是没能忍住。
“感冒了？”他问。
“啊？”程菲转过身，没什么精神，“不知道。可能……被邹可传染了吧。”
宋易：？
“你……”
“哦，我刚从邹可家回来。”说着，程菲抬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不烫，没有发烧。
宋易眉头却皱得更深，什么叫刚从邹可家回来？所以，是一晚上都在邹可家？
“你昨晚在他家？”
程菲点头，“嗯。”
似是觉得这个说法不准确，程菲又纠正了一下，“凌晨过去的，折腾到四点才睡下，现在……”
程菲看向宋易，嗓音下意识的放软，“好累。”
第 23 章 第 23 章
宋易昨晚揍了人,现在还想揍。
可面前这个女人眼睛水水的，鼻尖红红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实在冲她发不起脾气。不但没脾气，还有点他自己都很嫌弃的——心软。
“阿嚏——”程菲又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揉揉鼻子,清润的眸子更水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去上班？”
“昂。”
1520的门还开着，宋易直接伸手拉住程菲的手臂,把她带了进来。程菲不知道这男人突然发什么疯,抽出自己的手腕揉着。
他手劲儿真大，都给她捏红了。
程菲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执拗道：“我要回家洗澡,然后去上班。”
“你都感冒了还去上什么班？还有——”宋易把门关上，从鞋柜里拿出那双程菲穿过的女士拖鞋，“刚才的话，再给我好好说一遍。”
程菲：？
宋易心头的邪火重新冒气,要说程菲和邹可有什么，他是不信的。倒不是相信邹可，是相信程菲。
“你去邹可家干什么？”
“宋易。”程菲眯起眼，“你搬到我对面,不会真的是来打探商业机密的吧。”
可能是感冒坏了脑子,程菲莫名的就想起了甘露在群里说的话——这男的搬到你家对面，是不是想趁机打探商业机密？
宋易：“……”
看着男人无语的样子，程菲弯起唇,她就是故意逗他的。
程菲发现,逗宋易,好像还挺好玩儿的。
揉着手腕,程菲换了拖鞋，言归正传，“他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你去照顾他？”宋易有点气，生气之余，心口还微微泛着酸，像被人挤了柠檬汁在心尖上。
“算不上照顾吧，就给他找了药，弄了点吃的。”
宋易：？
“你给他弄吃的？”
你居然还给他弄吃的……宋易记得上次他感冒发烧，都没能吃上一口程菲做的吃的，邹可凭什么？
“什么吃的？”宋易又问。
“嗯……”程菲不想说，白米粥实在太不高级了，她不想宋易知道她做饭这么菜。
“不告诉你。”
宋易：“……”
“行，不告诉我也行，你现在再去厨房，给我做份一模一样的来。”
这是气话。
程菲：？
“阿嚏——”程菲吸吸鼻子，“可我现在是个病号，你让病号给你做东西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我没良心。”宋易斩钉截铁道，程菲却微微扁了下嘴。
她装什么可怜？他才不会又心软。
两人就这么站在玄关处，程菲拢着薄薄的开口毛衣，里面一件黑色的大领口打底，毛衣的右肩滑下一点，露出锁骨周围大片的瓷白肌肤，整个人看着越发纤薄。
可能因为没有休息好，她眼睛有些红，水水润润，看起来有点可怜。
“真的没有吗？”程菲又问，还故意吸了吸鼻子。
宋易：“……”
男人伸手直接拉着她的毛衣，将裸露在外的莹白皮肤盖上。
“程菲，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说完，宋易抓着她的手腕，也不管程菲跟不跟得上，长腿迈开，大步往卧室走去。
两人经过客厅的时候，正在梳毛的菠菜还不忘借机炫口技：“女人，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宋易：“……”
程菲看他黑着脸，抿着唇笑。
一路被拉进卧室，程菲站在床边，“干嘛？”
“上床，睡觉。”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式语气。
程菲：“……”
有他这样说话的吗？很有歧义好不好。
程菲将人推开，“我不要，我要回自己家睡。”
“回自己家睡？你保证方迪不会给你打电话，找不到你人不会直接找上门？你还睡个屁！”
程菲抬眼看向宋易，“你怎么说脏话……”
“……”宋易抿抿唇，他现在不止想说脏话，他想直接把这个装无辜可怜的女人给敲晕，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她就是故意的。
宋易指了指面前的大床，“要么，你在这儿睡，要么，我跟你回去。”
“我不，换了床我睡不着。”
而且，他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宋易被她这古怪的坚持气笑了，“你也不是没在这儿睡过，别扭个什么？”
程菲：！
那晚的事情简直就是程菲的软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提。可要是就这么一句话便把她逼得乖乖睡下，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说，今天上午她是真的有事，想到约了嘉誉校长这件事，程菲还记起另外一件事。
她抬起眼，看向宋易。
“睡也行，可是我今天上午约了嘉誉的校长。你知道的，张校长的时间很难约，我放了他的鸽子，你得负责给我补回来。”
“我凭什么给你……”
“是你非要让我睡的，耽误了我的事情，你当然得负责。”程菲说得理所当然，眸中有毫不掩饰的狡黠和算计。
宋易和嘉誉的张校长私交甚好，有他出面，邹可以后在学校她也会放心一点。
“如意算盘打得挺响，人我签给了你，怎么，以后的生活学习事业工作还得我负责？和着我干活，你享受？”
程菲弯起笑，“如果宋总愿意，那真的是我们邹可的荣幸。”
我们邹可。
这四个字让宋易听着很不爽，一想到程菲照顾了这小屁孩一晚上，还给他做饭，他心头的邪火就跟着再一次烧起来。
他是不能把程菲怎么样，但邹可——他还是有办法收拾的。
“想我出面让张校长以后多关照一下邹可？”宋易问。
“如果宋总愿意，那当然是最好了。”
“行。”宋易点头，“没问题。”
他回头一定好好和张校长沟通，把邹可那个小屁孩关照得终生难忘。
“真的？”程菲没想到宋易就这么松口了。
“真的。”
“那我今天推了张校长的约……”
“我帮你解释。”
“ok，那我睡觉了。”一把买卖做成，程菲冲宋易比了个OK的手势，顺便褪下拖鞋，“麻烦宋总把门帮我关上一下哦。”
宋易：“……”
“把药吃了再睡。还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菲摇头，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困，吃不下。”
“活该。”宋易转身出了卧室，再回来的时候一手端着已经冲好的感冒冲剂，一手拿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你的症状没有特别严重，喝点感冒冲剂，再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程菲端过水杯，冲剂是透明的浅棕色，有苦甜的味道充溢在鼻息。程菲没啰嗦，咕咚咕咚喝完了药，把被子递还给宋易的时候，看到了他手上的小方盒。
橘粉色的纸盒子，上面绘着国潮的玉兔和月桂。
“这是什么？”程菲问。
“月饼。”宋易拆开纸盒，拿出里面带着透明包装的月饼，“家里现成的只有这个，你还是吃一点再睡，不然等会儿肯定要被饿醒。”
程菲这才想到，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
她接过宋易手里的月饼，奶白色的皮，做成了玉兔的样子，胖乎乎的一只，还点了红眼睛，可爱极了。
看她迟迟不拆，宋易又问：“不吃这个口味？”
程菲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有一处突然塌陷一般变得柔软。
“不是。”
“那……”
可这样隐秘的心思她不想让宋易发现。甚至在宋易犹疑看向她的时候，起了一点坏心思。
程菲捧着手里的月饼，一脸难过，声音也可怜兮兮的：“兔兔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吃兔兔。”
宋易：“……”
“程菲，别卖萌，吓人。”
程菲捂着肚子，笑得差点仰倒在床上。
宋易看着床上笑得形象全无的女人，唇角也不自觉的牵起笑。
有那么好笑么……傻不傻。
片刻，程菲终于收了笑，却还是没有拆月饼。
“真的，这个月饼太可爱了，有点舍不得吃。而且我吃完东西又想刷牙，折腾完估计也睡不着了。”
这个理由倒是得到了宋易的理解，男人点点头，“行，那你睡吧。”
说着，宋易伸出手。
程菲：？
“手机。”
程菲偏头笑了下，没想到宋易会这么较真。她从毛衣的包包里摸出手机，给方迪发了个信息，告诉她自己上午不去公司，才把手机放在宋易的掌心上。
“现在可以了吗，宋总？”
宋易点头，“可以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程菲扯过被子哼哼，谁还不是个霸总呢。
“好了，别演了，演技太差，还没有菠菜霸道。给我把门关上，我要睡觉了。”
宋易轻笑，“嗯，好好休息。”
卧室的门被关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程菲一时有些睡不着，她从床头柜上拿过月饼，看着胖乎乎的玉兔发呆。
印象里，她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月饼了。
早几年是在国外求学，那会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她其实挺怕过这种传统节日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大概说得就是她这种。所以在国外那几年，她从来不参加留学生的中秋活动，也不给自己买月饼。
后来回了国，程家倒是每年的中秋都会设家宴。只是家宴只是宴，不是家，她几乎待不到晚上赏月吃月饼的时候就离开了。
待在程家，看到月饼，她总会想起程显和郁秋苓。在她已经模糊的记忆里，程显出事那一年的中秋节，他们一家三口就在一起做月饼，程显扶着她踩在小板凳上，郁秋苓还是温柔爱笑的样子。
眼眶微湿的瞬间，程菲吸了吸鼻子，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弯起唇，隔着透明包装点了点玉兔的红眼睛。
“还……有点可爱。”
也不知道说得是月饼，还是其他。
*
这一觉，程菲睡得安稳又踏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诚然如宋易所言，她是被饿醒的。
更过分的是，等程菲从卧室里走出来，满客厅都飘着排骨汤的香味。她蹭到厨房，就看到宋易正站在燃气灶前，深灰色的居家服袖子挽了上去，男人正捏着一柄长柄杓，在砂锅里搅和。
“你在炖汤？”
“嗯。”宋易转过头，“睡醒了？”
“你居然还会炖汤？”程菲有点意外，走过来，橙黄色的砂锅里翻滚着奶白色的排骨汤，浓郁的汤汁在胡萝卜和玉米四周冒着小泡，咕嘟咕嘟，味道香，颜色也漂亮。
程菲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宋易察觉，唇角微微勾起，“胡萝卜刚丢进去，要等一会儿。桌子上有刚刚烤好的蛋挞，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
“你还会烤蛋挞？”程菲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男孩，惊讶得不得了。
“当然……”宋易笑了下，“不会。”
“……”眼底的惊喜消失，程菲绷起脸，“幼稚。”
可她真的饿了，不想跟宋易浪费口舌，转身就出了厨房。
桌子上放着一个纸袋，上面印着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logo，程菲从袋子里拿出打包好的蛋挞，触手的包装还有些温热，看样子应该送来没多久。
脆脆的酥皮混着醇厚的奶香，瞬间治愈了味蕾，程菲心满意足的吃掉两只蛋挞。她惦记着厨房里的那锅汤，不敢把肚子添太饱。
胃里有了东西，不难受了，程菲又踱步到厨房。她看着宋易手背上缠着的纱布，微微皱眉，菠菜之前的抓伤应该没有这么严重。
程菲走近，站在宋易身边，“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宋易正在沥干蘑菇的水，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打架。”
程菲：？
“你都多大了，还和人打架？”
宋易没解释，只淡声道：“看着不爽。”
程菲：“……”
“好幼稚。”
看着男人手上的伤，程菲想要帮忙，却被宋易直接撵了出来。好不容易偷个懒，她也不想去看手机，干脆窝在客厅的沙发上逗菠菜。
菠菜大概是被教育过了，没有之前那么聒噪，可三句话还是离不开霸总语录，程菲被它逗得窝在沙发里一直笑。
宋易端着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女人窝在沙发的扶手边，怀里抱着橙黄色的抱枕，抱枕尖尖的角抵着她的下巴，她弯着眉眼，正对着茶几上一只碧绿的鹦鹉傻笑。
菠菜在茶几上踱着步子，程菲从茶几下面的坚果盒子里抓了一小把花生，“来，看在你这么卖力表现的份儿上，给你加餐。”
菠菜得到了奖励，没有马上去啄花生，而是站得笔挺，“求我，我就给你。”
程菲：？
宋易：“……”
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程菲又想笑又尴尬。宋易咳了一声，“汤好了。”
程菲连忙起身，逃离这尴尬的气场。宋易盛了一小碗汤递给她，程菲刚喝了一口，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菲一手捏着勺子，按下接听键，顺便开了免提。邹可暴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为什么放我鸽子！”
“什么放你鸽子，难道助理没提前通知你？”
邹可被噎了下，旋即又咳嗽了起来。他清清喉咙，“那袋药里，哪个可以止咳？”
“嗓子不舒服？”
“嗯，嗓子疼，还痒，一直不停的咳嗽。头也疼，身上没什么力气，好像还有点发烧……”说这话的时候，邹可又咳了两声，听筒里还传来一声碰撞声和男人的轻嘶声。
程菲喝汤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头晕，没站稳……”
宋易：“……”
他怎么从前没发现，这小屁孩居然还是个绿茶，居然可耻的装可怜。
程菲微顿的瞬间，隔着砂锅，宋易使劲按了下自己的手背。
“嘶——”
对面的男人也轻嘶了一声，程菲倏地抬眼，便见宋易缠在手背上的绷带微微渗出血来。
程菲蓦地一惊，“怎么了？”
听筒里，邹可犹自在装虚弱，“没事，刚刚膝盖碰到桌脚了，有点疼。”
程菲却已经起身，走到宋易面前，抓着他的手，“怎么这么严重？”
邹可：“还好，不严重。你……也别担心……”
程菲看着绷带上的血迹，眉头蹙起，“要不要去医院？”
宋易自己也没想到刚刚那一按会这么疼，皱着眉，略显隐忍的摇摇头。
他越这样，程菲就越担心。
听筒里，邹可还在接话：“医院倒是不用去，你能不能给我送点药来，顺便我们可以聊聊接下来的工作。”
呵。
宋易瞥了眼餐桌的手机，小绿茶，心机狗。
程菲显然也意识到电话还没有挂断，她附身拿过手机，“我还有事，等有空了再说，药助理会送过去，和张校长约好时间，我再通知你。”
说完，程菲就挂断了电话。
还准备了一身戏的邹可：？
一旁安静听着程菲讲电话的宋易：微笑.jpg
第 24 章 第 24 章
一早,程菲结束了投资部的会议，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今生共我》的项目资料。
《今生共我》是一部悬疑和爱情双线并行的电影,今盛总共投了3.5个亿，预计的投资回报率在70%。这个回报率对于近几年大爆的几部电影而言并不高,但却高出了行业平均水平。
今盛当初之所以看中这个项目,除了因为剧本好，还看中它的主创团队,以及影片的男主角郭闻。
郭闻是这几年流量和演技都双双在线的艺人,走得也是演技派路线，在新生代的大流量男艺人中实属难得。
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方迪推门进来,“程总，嘉誉的张校长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程菲起身，吩咐方迪把办公室里的那盒太平猴魁开封，给张校长泡一壶。
“邹可呢？”她又问。
“已经在会议室了,本来他要过来找您，听说您在开会，就一直待在会议室里。”
程菲挑眉，没想到这小屁孩病了一次,倒是学乖了许多。
方迪跟在程菲身后,一同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边走，方迪还在边翻程菲最近的工作安排。
“程总，这周末下午两点,《星show》第二次录制,之前这个时间是约了兴宇影院的卢总,我帮您改在下周？”
“好。”程菲点头,“下班前提醒我给卢总打个电话，我先去看看邹可。”
程菲推门进来的时候，邹可正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听到响动，邹可抬起眼，下意识的扣下手机。
“不打了？”程菲瞥了他一眼，“不怕被骂？”
要知道，玩游戏玩一半突然没了动静，会被队友骂的很惨。
“我没玩……”
程菲拿起他的手机，上面已经被杀得一塌糊涂，程菲撇撇嘴，“玩得真烂。”
邹可：“……”
他明明是王者。
“你这个号熟人太多了，回头换个新号，不然这么烂的战绩被人曝光出去，我还得给你公关。”
“你……”说他别的菜可以，说他打游戏菜，邹可不服气，“你玩没玩过？我可是王者！”
“没。”程菲摇头，答得理直气壮，“我每天忙着挣钱，哪有那个闲时间打游戏。”
邹可：“……”
他到底那天是抽了什么疯，居然会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爱，分明就还是一样烦人。
见他不说话，程菲屈指敲了敲桌子，“说说，打算这一年学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打算考个什么大学？我听说……你上学那会儿成绩还不错。”
邹可轻嗤，没骨头一样靠进椅子里，“很烂。”
程菲却不恼，甚至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没事，嘉誉有最好的老师，肯定能教会你。我要求也不高，文化课六百。”
“六百？”邹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听说哪个艺考生文化课能有六百？！再说，我不演出了？不工作了？不给你做牛做马了？”
“也是。”程菲点点头。
邹可哼了声，有点嫌弃程菲的商人本色。
“不过，在你没有以六百分靠上我满意的大学之前，我并不打算给你安排任何演出，以及——不会安排任何唱片的录制和推广。”
邹可：？
程菲笑眯眯的继续道：“不要瞪我，这些合同里都写的明明白白，是你自己没有看。”
邹可：“……”
这个哑巴亏，他到底还要吃多久？
“所以啊，少年人，以后签字的时候别光顾着耍帅，先看看这白字黑字是不是把自己给卖了。”程菲起身，伸手拍拍邹可的肩膀，“起来，去跟我接张校长。”
女人的手指纤细，嫩白如笋尖，还涂了淡淡的透明粉甲油，非常健康漂亮的颜色。指尖不经意的擦过颈侧的皮肤，邹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程菲不察，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
门外传来两个女人的聊天声：
“你听说没有，那个邹可已经被程总签下了。”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我听说他连高中都没念完，就一个小混混，现在真是什么素质都能当艺人了。”
“嗨，人家有脸啊，到时候包装一下，还不是要钱有钱，要名有名？”
“也是，不像我们，还得苦哈哈的卖命。”
……
两人已经从会议室的门前走过，声音也渐渐变小。程菲背后，邹可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抿着唇，唇角锋利。
倏地，程菲按下会议室的把手，开门声和高跟鞋的声音惊动了说闲话的两个人，两人同时回头，看到程菲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脸色皆是蓦地一白。
“程总。”
“程总……”
程菲面上依然挂着笑，眸子里却已然结了层霜。
“不知道两位都是什么学历？或者说，是什么高级学府教导了你们这么高贵的三观？”
两人被问得有些尴尬，相互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有些埋怨。
“既然两位都是这么出色的高端人才，我看也不用苦哈哈的给今盛卖命了，等下直接去财务部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吧。”
“程总……”其中一人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两句闲话就被炒鱿鱼，本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触上程菲清冷冷的视线，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程菲一向说一不二，她说要开掉的人，就没有一个能继续留在今盛。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两个嚼舌根的人灰溜溜的走掉了。
走廊上重归安静，邹可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跟了出来，仿佛刚才那个被非议的人不是他。
程菲转头看他。
邹可扯出个笑，双手揣在宽大工装裤的裤包里，眸色却冷淡。
“别指望我因为这件事谢你。”
“自作多情什么。”程菲红唇微扬，“我开掉她们是因为她们违反了今盛的员工守则。”
邹可：？
“正好你现在也是今盛的员工了，我就亲自给你讲这一条。今盛是娱乐公司，所有员工进入公司被告知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禁止恶意揣测、抹黑和造谣。”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有太多的恶意揣测、抹黑和造谣。她或许无力改变整个圈子，但至少在今盛，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邹可有些微怔的看向程菲，他没想到，今盛会有这样一条规矩。制定这条规则的人，大约也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吧。
“这规则是谁定的？”
“我。”程菲弯起笑，下巴微扬。
“不过你也别不服气，总归一句话，想要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就要先拿出态度来。今天这件事算是你来今盛的第一堂课，杀杀你的锐气也好。”
邹可：“……”
还第一堂课，把自己当教导处主任了？
邹可有点嫌弃程菲说这些话时的口吻，仿佛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私人原因。”
邹可垂下的眼睫颤了下。
他抬起眼，看向程菲，“什么？”
程菲嘴角的弧度扩大，“我这个人呢，其实非常护短。你是我的人，当然不能被这么欺负。”
女人的眼睛亮晶晶，弯笑的样子有些灼眼，邹可下意识的别开脸。什么“你是我的人”，她堂堂一个总裁，能不能好好说话？
可心里却又没由来的变得柔软。
好像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人会这么护着他了。
“走吧，不要让张校长等我们。”清脆的高跟鞋响起，程菲又自顾的补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你是我签下的，她们说你差劲，不就是在打我的脸，这怎么能忍？”
邹可：“……”
才柔软的心又倏地变得坚硬。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自恋又自大，但……不讨厌。
*
周末，《星show》第二次录制。同时，上一期节目也在昨天播出，除了选手，节目最大的热度就来自程菲和宋易。
“主战派”的观众仿佛在看一部商战大片：
【怼，往死里怼，我就爱看这个！】
【嗷，刺激！敢说！】
【希望火药味可以再猛一点！！！】
【今盛把和光收购了吧，我想看[狗头]】
【和光反收购也行，反正整垮一家是一家！[兴奋]】
……
“主婚派”的观众就不一样了，看什么都是糖：
【又是情侣款，又是巧克力，你跟我说这不是爱情，我不信】
【这两人也太甜了吧，什么互怼，我明明看到就是一盆又一盆的狗粮[狗头]】
【结婚结婚，什么并购吞并，夫妻俩一起大杀四方不刺激吗？[猫头]】
【支持结婚，份子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红包]】
【嗯嗯，民政局也搬来了，您两位这边请~】
……
程菲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尴尬，虽然她现在和宋易私底下的关系是不错，但说结婚，就真的太离谱了。
休息室里，其他三位导师已经到了，岑锦和辛雅都热情的过来和程菲打了招呼，只有魏璐，一身青花旗袍，端坐在一旁，不理会任何人。
辛雅冲程菲吐吐舌头，“魏老师就是这样。”
程菲笑了下，可能吧。
“程总，我们宋总呢？没和您一起……”不过脑子的话说出来的瞬间，辛雅咬了咬舌头，她是网上“主婚”的那一派，最近正在私底下嗑自己老板和对家老板的cp。
辛雅觉得，程菲其实蛮好相处的，人也漂亮，妥妥白富美，她老板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应该天天烧高香。
程菲闻言挑挑眉，“你也知道那是你们宋总？”
“程总……”辛雅不好意思的鼓鼓脸，试图靠卖萌蒙混过关。
“是谁——这么惦记我啊？”男人沉沉里染着笑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望去，便见宋易走了进来。
男人穿了件简洁的白衬衫，衬衫的扣子规规矩矩系着，只最上面的那一粒开着。
程菲突然想起，这是她之前的提醒——让他好好系扣子。
没想到，宋易居然还记得，并且照做了。
程菲今天也换了个色系，像是故意要和上一次网友们“自古红蓝出cp”的说法作对一样，她今天特意挑了件墨绿色的真丝衬衫。
宋易走近，视线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程菲身上，“哦，是程总。”
程菲：“……”
辛雅捂着嘴巴想尖叫，是真的是真的，她嗑得cp是真的。
“宋总。”一直没有说话的魏璐起身走了过来，端着温婉的笑。
辛雅：“……”
程菲冲宋易几不可查的挑了下眉——宋总魅力果然不可小觑哦。
宋易勾着笑——程总这么介意，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吃醋。
程菲：“……”
休息室里，宋易还没应魏璐的话，程菲的高跟鞋已经哒哒响起。
宋易嘴角的笑意更甚，转头看向魏璐，“魏老师，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绅士礼貌，半分拉近两人关系的机会都不给。说完，宋易长腿迈开，也出了休息室。
程菲其实知道宋易一直跟在身后，只是不太想搭理他，直到转进走廊尽头的另外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人，程菲转过身，红唇勾起，“宋总不跟你的魏老师好好聊聊天，跟着我干嘛。”
宋易直勾勾的盯着她，“说真的，你这样子，可太像吃醋了。”
“……”程菲收了笑，“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假。”
宋易点头，“巧了，我也觉得。”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女人嗓音低软，“你……轻点……唔……”
程菲蓦地一惊，尴尬的看向宋易。
宋易：“……”
“不要这在这里，等会儿有人会过来……”女人娇泣着。
两人似乎急得不得了，直接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宋易拉着程菲，躲到了休息室的窗帘后面。
贵宾休息室的窗帘华丽厚重，堪堪可以遮住两人。可程菲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听墙角就算了，还是这么活色生香的墙角，她太紧张了，下意识的就往宋易的那一侧靠。
宋易微微往后退了下，程菲又下意识的往前挪了下。她甚至伸手攥住了宋易衬衫的袖口，以缓解眼下的紧张和尴尬。
隔着一层窗帘，不可描述的声音渐次响起。
程菲低着眼，脸颊已经红的要滴血。宋易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侧头看向窗外，他其实……也不太好受。尤其程菲一直在往他身上靠，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挪了，几乎避无可避。
薄薄的衣料相贴，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换，淡淡的鸢尾香胜过无数勾人暧昧的香水，充溢在他的鼻息，这可比外面的那场直播磨人多了。
宋易紧紧抿着唇，不想让程菲察觉他身体的反应，可凸起的喉结还是难耐的动了下。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被逼疯了。
好在，外面的两人草草结束，前后加起来也就五分钟。待两人离开，关门声响起，程菲才轻轻舒了口气，从窗帘后面走出来。
宋易也跟着出来，耳廓绯红。
他下意识的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待看到沙发上留下的痕迹，有些不太能直视。至于么，这大白天，而且——“真短。”
程菲：？
她诧异的看向宋易，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在这个时候做点评。
宋易低眼，虚虚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嗯，最近节目录得有点多，可能是职业病犯了。”
“……”程菲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她低着头，“我先出去了。”
“等下。”宋易却将她叫住。
程菲转头，便见宋易指着自己的衬衫领口，“这个……要怎么办？”
雪白的领口上染了一抹娇艳的红，正是程菲今天口红的颜色。靡靡的红在雪白之上晕染开，像是亵渎，还是那么暧昧亲昵的地方，大剌剌的提醒着程菲，刚才她整个人应该是贴着宋易的。
程菲看着白衬衫上的那抹红，轰的一下，脸也再次红了个透。
第 25 章 第 25 章
下午两点,录制正式开始。
舞台灯亮起的瞬间，五位嘉宾从后台走了上来，旋即现场就是一片“哇哦——”
有兴奋的观众直接尖叫出声：“宋总,爱你！”
“wow~~”
程菲：“……”
因为衬衫沾了口红印，宋易不得不换了件新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品位,居然选了一件红色的衬衫。舞台的灯光一照下来，映着男人过分好看的眉眼,竟生出些妖冶的气质。
宋易微微勾了下唇,昳丽更甚。
他这副，模样落在程菲眼中,让程菲恍惚觉得,这才是她印象里宋易该有的样子，一个玩世不恭的妖孽。
而那些温柔、安静、可爱，都是假象。
程菲抿着唇，妆容精致,却没什么表情。细细看，好像还有点不太高兴。
台下的观众在小声咬耳朵：
“你们看程菲的表情，感觉都想直接走人了。”
“嗨，宋易这么受欢迎,她不高兴了呗。”
“也是,毕竟是对家，风投都被宋易抢去了，她能高兴才怪。”
一旁的“主婚派”观众：“……”
这难道不是因为宋总被表白,程总吃醋了？
“这两人今天是要从衣服上就势不两立了吗？”
“我听说宋易之前穿得是白衬衫,是看到程菲穿了绿的才换的。”
“明显就是故意的,就差把不和写在脸上了。”
“我有点期待接来下的battle了。”
“你们不懂。”人群里,终于有人出声打断了“主战派”的讨论。
“唐宋的时候，新人结婚就是男的穿红的，女的穿绿的。”
主战派：？？？
主婚派：！！！
妙啊，果然多读书很重要，嗑cp都更会嗑！
有了这样的观念代入，再看台上的两人，观众瞬间觉得这不是战场了，这分明就是两人结婚的现场，全场的学员和观众都是他们爱的见证！
嘉宾席上，程菲趁着音响师在调试设备，给宋易发了条信息：【你是故意的】
宋易瞥了她一眼，回复：【你指的是哪方面？】
程菲：【衣服颜色】
程菲：【绿女红男】
宋易：【有问题？】
宋易：【我可是为了对家剧本，特意挑了这么个颜色】
看他一副无辜的样子，难道真的不知道？
程菲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毕竟宋易总不至于故意引导网友嗑自己的cp吧，他无不无聊。
越发觉得是自己多想了，程菲没再回复，现场也已经各就各位，录制马上开始。
上一期过后，只有60位学员晋级，这一期是60进48，每人三分钟演出时长，三位导师全部认可的即可直接晋级，没有导师亮灯的则直接淘汰，其他的进入复活赛。
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京市这两天的气温又下降了三四度，到了夜晚，明显的冷了起来。
后台的休息室，程菲套了件薄风衣，准备打车。她今天没有开车，知道录制结束会比较晚，也没有让司机等。
走近电梯间，正碰见宋易和魏璐在说话。
魏璐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子，只看向宋易的时候眼中多了份笑。
“我看到和光最近参与制作了几部国风舞剧，宋总是对这个领域比较感兴趣吗？”
“还好。”宋易双手揣在裤包里，“能赚钱的，我都感兴趣。”
他这话说的太商人，让魏璐有些接不上话。女人端着笑，“宋总说笑了，现在像您这样热衷于传统文化的企业家不多了。”
宋易轻笑了声，却没接话。
程菲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看了眼魏璐，“魏老师，宋总。”
她端着优雅礼貌的微笑，即便不喜欢魏璐，也不会在人前失了分寸。
宋易转头瞥了她一眼，“听说程总最近签了邹可，打算制作一档说唱节目？”
程菲看向宋易，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了？
却听宋易又继续道，“我对说唱文化其实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程总一起合作？”
“……”程菲听明白了，宋易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魏璐听的。
宋易身侧，魏璐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程菲虽然听懂了，但不太想配合。
她弯了下唇，“不好意思，没机会，我这人喜欢吃独食。”
宋易：“……”
听着程菲刻薄的声音，宋易微微勾了下唇。
三人一同进了电梯，程菲却按下了一楼。
“程总今天没开车？”宋易问。
“哦，没有，打算打车回去。”说话间，程菲已经点开了手机上的打车软件。
“反正顺路，不如我送程总？”
程菲抬眼，就看宋易冲她极快的眨了下眼。
宋易：能不能给点面子。
程菲：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为什么要我来解决？
宋易：我没惹她，我也很无辜啊。
程菲：呵，这就是你招蜂引蝶的后果。
宋易：“……”
两人结束眼神交流，宋易抿着唇，她还真以为他是想找她帮忙挡桃花？他想拒绝魏璐，有一百种方法，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
某不解风情的女人却弯了下唇，“既然顺路，就麻烦宋总了。”
宋易：？
魏璐自恃清高，被宋易那么明显的回绝，也没有再继续纠缠。程菲和宋易一路走到车边，坐进车里，程菲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易发动车子，侧头看了眼她，“好笑？”
程菲眉眼带着笑，“魏老师其实还不错呀，人漂亮，有气质，还会跳舞，你真不喜欢啊？”
宋易的视线落在程菲身上，看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
“其实……”他顿了下，“也还好。”
程菲：……？
车子稳稳驶出停车位，伴着宋易轻飘飘的声音：“毕竟是漂亮女人，谁会真的拒绝呢？”
程菲不笑了，看宋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叛徒。
刚刚还说觉得魏璐假，现在就说漂亮不忍心拒绝，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
见她不笑了，宋易却轻笑出声。
恰逢车子行至停车场的出口，等待识别的间隙宋易侧过头，“而且，你也漂亮，有气质，还会赚钱，你说我喜不喜欢？”
程菲：？
触上男人染着笑的眼睛，程菲只觉得心尖被人戳了下。
看着程菲微怔的样子，宋易的嘴角的笑意更甚，“不过，比起漂亮女人，我更喜欢……”
程菲竖起耳朵听，宋易却没了下文。
“更喜欢什么样的？”她其实还蛮好奇的，宋易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知性优雅？性感迷人？还是可爱萝莉？
“想知道？”
“方便的话，聊聊呗。”
宋易嘴角拎了一下，“你猜。”
程菲：“……”
没劲，她才懒得猜。
话题没能继续，车里变得安静。
“中秋节打算怎么过？”宋易问。
“回程家吃个饭吧。”
程菲对这个节日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但郁秋苓在程家，她还是要回去看看。
“晚饭？”
“嗯。”
宋易没继续问，安静的开着车。
“你呢？也回家吗？”
“哪个家？”宋易笑笑，“我自己过。”
车里没有开灯，只路灯的光透过车前的玻璃映进来，男人的侧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半明半暗。
程菲不是特别清楚宋家的事，但也听说过一些，宋易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程菲牵起笑，“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请你吃个宵夜。就当……为上次看电影的事和你道歉。”
“这么勉强？”
“一点点。”
宋易哼笑，“那我也勉为其难给你这个道歉的机会吧。”
程菲：“……”
真……一点风度都没有！
*
中秋节这天，京市的气温破天荒的降到了十度以下，据说是近六十年来同期的最低值。
一大早，程菲就收到了一大束鲜艳热烈的玫瑰花。听说因为花捧太大，送花的小哥哥接受了全公司的注目礼，直到花捧进了总裁的办公室。
公司的匿名群炸了：
【号外号外，不知道什么人给程总送了一大捧玫瑰花！】
【程总这种白富美，有人给送花不是很正常？】
【送花是很正常，但程总不是刚刚……所以就，有点好奇】
【同好奇，蹲一个答案】
【我敢打赌，肯定是某个豪门公子哥】
匿名群讨论得热烈，办公室里，程菲却看着眼前的玫瑰花十分费解。
“这花是谁送的？”
方迪摇头，“今早送花的人过来，正好碰上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阿姨可能不太清楚情况，就直接把花拿进来了。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以后会让秘书室代收。”
程菲问这话到也不是责怪方迪，只是单纯不明白，花上别着一张卡片，可就“节日快乐”四个字，连个署名都没有。
程菲皱眉，“让人把花拿走。”
“好。”方迪也没有去叫人，直接自己捧着花出去了。
不是没遇到过向她示好的，或者试图暧昧的，有送花的也有送昂贵珠宝的，最后这些东西不是被退回就是进了垃圾桶。
想到礼物，程菲想起一件事来，她点开微信，给宋易发了一条信息：【你上次送我的那个手环呢？你还没有还给我。】
过了好半天，宋易才会回复：【你怎么知道在我这儿？】
程菲：“……”
草率了。
但她可以找补回来。
【我那天出门的时候带着，在你家睡了一晚上就不见了，那肯定就是落在你家里了。】
多么完美的理由。
宋易似乎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晚上吃宵夜的时候，给你带来。】
程菲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方迪处理了花又敲门进来，提醒程菲等会儿和宣发部有个会。程菲应下，把方迪叫住，“让助理给邹可送一份月饼过去。”
方迪：？
见程菲已经在低头处理文件，方迪没有多问，只说了声好。
门关上，程菲落在纸上的笔尖停了一下。
*
程家的中秋家宴每年都设在傍晚，程菲到的时候二房一家已经在了，程昱和钟艳梅坐在沙发里，却没见程佑阳。
郁秋苓走上来接过程菲的外套，“今天变天，外面冷，让李嫂给你先盛碗热汤驱驱寒。”
“不用了，我等下和大家一起吃。爷爷呢？”
“在楼上的书房。”
程菲点头，径直往楼梯走去。
“菲菲。”钟艳梅却喊住了她，“听说你最近交新男朋友了？”
程菲皱眉，大约猜到了钟艳梅为什么会这么问，今盛不是铁板一块，程昱他们不可能不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你说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钟艳梅端着笑，“今天正好过节，要是方便，把人叫来一起吃顿饭？免得人家说我们程家不懂礼貌。”
程菲知道钟艳梅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如果承认，她和陆之屿才刚刚取消婚约，这么快就无缝衔接，圈子里的那些疯言疯语只会传得更离谱。
如果否认，等会儿的家宴，钟艳梅大概就会大做文章，暗指她和别人乱暧昧。
钟艳梅的这种伎俩用了很多次，小一点的时候程菲还会吃亏，现在却不可能任她捏圆搓扁了。
程菲弯起笑，“二婶要是这么闲，不如管管佑阳哥，我的事，就不用二婶操心了。”
提起程佑阳，钟艳梅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程昱也抬起眼。
程菲看向郁秋苓，郁秋苓只和她摇了摇头。
“你还敢提佑阳，要不是你，我们佑阳至于被人打得现在还在医院吗？”钟艳梅爱子心切，平时还能在程菲面前装三分好人，眼下竟有些失态的歇斯底里。
程佑阳被人打了？
程菲并不知道。
“你少装模作样，你敢说不是你指示那个姓宋的打了我们佑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节目上眉来眼去，说不定私底下早就……”
“噔——”程宪忠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拐杖重重敲了一下，钟艳梅倏地闭上了嘴，甚至还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程宪忠看向程菲，“你上来一下。”
*
书房。
隔着一张茶桌，程菲在程宪忠对面坐了下来。
程宪忠给她倒了一小杯茶，“尝尝，母树大红袍，我那儿还有一罐，走得时候让李嫂给你带上。”
“谢谢爷爷，我很少喝茶，您给我是浪费了。”程菲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
两人相对而坐，乍看之下还真有点天伦之乐的意思，但程菲知道，这茶不是白喝的。
“最近公司怎么样？”
“还可以。”
程宪忠点点头，“佑阳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把今盛交给你，爷爷很放心。”
程菲低着眼，对程宪忠这样的“赞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果不是程佑阳太荒唐，他依然会是程宪忠的首选，因为他是长孙，是所谓的“香火。”
而她，在程宪忠眼里，或许迟早都是个外人。这一点，程菲很小的时候就看得清楚。
“爷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程菲依然态度温和有礼，却不想再兜圈子，待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秒钟都让她觉得窒息和心累。
“你郑伯伯家的小儿子最近回国了，要不要见见？”
程菲倏地抬起眼，瞳仁是清凌凌的冷。
“您的意思是——”
“你也不小了，总要成家的。爷爷私下里也了解过，这个小郑总虽然私生活荒唐了一点，但郑家最近几年在金融圈做的不错，对我们程家大有裨益。”
程菲忽然觉得无比荒唐。
她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和陆家的交易黄了，他们便迅速的替她物色了一个新的买家。
从始至终，她于程家，就是一个联姻的工具。
那程宪忠把今盛交给她，是不是也是为了以后可以开出一个更好的价钱？
第 26 章 第 26 章
这是程菲回国之后第一次没在程家吃中秋的这场家宴。
因为程宪忠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冷着一张脸,郁秋苓甚至都没敢送她出门，只在门口的时候小声叮嘱她要回去好好吃饭，倒是钟艳梅嘴角一直都挂着得意的笑。
从程家出来,冷风扑面而来，程菲裹了裹身上的风衣。程家每年的中秋家宴都会喝桂花酒,程菲便没自己开车,这会儿提前离开，司机也还没到。
万家团圆的日子,何必打扰别人一家人团聚,程菲踩着高跟鞋，从别墅区一路往外走。
这段路有点长,她细细的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不消片刻，脚便被磨得有点疼。程菲弯腰，褪掉高跟鞋，拎在手里。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许是对方看到了她，车灯亮起，程菲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下眼睛。
车子靠近，最后在她身侧停下。程菲看着车门被推开,看着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宋易大步走到她面前,见她手上拎着高跟鞋，视线下移，落在了她赤着的脚上。
程菲下意识的缩了缩脚趾。
“你……”
“先上车。”宋易皱着眉。
车子里开了空调,温度舒适,程菲揉了揉有点红的脚,看到车子里被踩上灰的脚垫,有点尴尬。
倒不是脚垫不能脏，只是她眼下光着脚，那说明她的脚底一定比这脚垫还脏。
“你……怎么来了？”程菲缩着脚，试图转移宋易的注意力。
“我不来，你打算就这么光着脚走出去？”
程菲：“……”
见她不说话，宋易觉得自己这话可能说重了。他抬手解开领口的一道扣子，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有朋友住这儿，路过。”
他解释得很快，不想程菲继续追问，“你呢，怎么这么早。”
“没吃饭啊。”程菲笑笑，视线落在窗外。
别墅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远处还隐隐有孩童嬉闹的声音，确实是个万家团圆的好日子。
宋易转头看她，女人明明唇角弯着笑，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这样的日子没在家吃饭，宋易不用问都知道是不欢而散。
“宋易。”程菲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嘴角依然弯着，“要不……你请我吃个饭吧。”
她太不想一个人，尤其是这样的日子。
宋易看看她弯笑的眼睛，却像看到了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动物。心尖被狠狠扯了一下，宋易哼了声，“想蹭吃蹭喝就直说，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的语气有点嫌弃，却意外的打破了程菲这一路沉郁的情绪。程菲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那不是……不装得惨一点，骗不到吃得么。”
还能和他开玩笑，就说明还好。
宋易发动车子，“说吧，想吃什么，今天就让你把和光吃垮了。”
程菲却偏头笑了下，“按照宋总请吃炸酱面的消费，我大概吃一辈子，和光也垮不了。”
“难道炸酱面不好吃？”
“好吃。”程菲点点头，“但……我今天想吃点别的。”
宋易已然是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行，你说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车子平稳的驶上大路，程菲犹豫了许久，眸中倏地映出一抹亮色，“宋易，我们去吃小龙虾吧。”
“小龙虾？”
“嗯。”程菲点头，“麻辣小龙虾。”
她说到小龙虾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是欢愉的，宋易不清楚这份欢喜里到底有几分真，不过他不在乎，现在他只想由着她，陪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
车子最后在京市的大排档一条街停下，凉秋夜晚，又是中秋，大排档的生意自然不如夏天，但还是足够热闹。
宋易似乎对这地方很熟，一条街一眼望过去都是小龙虾店，他一路走过来却非常有目的性。
两人肩并肩穿过热闹的街市，程菲在一个小车摊前停了下来。
小车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其中一盏做成了玉兔的样子，和那天宋易给她的那个月饼一模一样，只是更大。
程菲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兔子灯笼转了个圈，白白胖胖，可爱极了。
“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一个吧，才二十块。”摊主显然是个老手，知道这话怎么说才更容易把灯笼卖出去。
“喜欢？”宋易低眼问。
程菲笑笑，“喜欢。”
她又伸手戳了戳胖乎乎的兔子。
“那……”
“不用了。”程菲却摇头，“也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要拥有。”
她推推宋易，“走了，肚子饿了。”
宋易没有忽略程菲眼中的神情，她看向那盏兔子灯的时候，明明就是喜欢的样子。可程菲坚持不买，推着他离开了小摊。
两人最终停在一家叫“阿福大排档”的店门口，光是站在店外，程菲就已经闻到了阵阵的鲜香麻辣味。
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老板热情的走上前招呼，待看清来人，眼中一亮，“宋总。”
“福哥。”宋易点了下头。
叫福哥的男人看了眼宋易身边的程菲，赶忙错开身，“两位赶紧里边坐，先来壶梨汤润润肺。”
店里的服务员听见老板的招呼，赶忙去了后厨，福哥引着宋易和程菲走到窗边，“宋总今天想吃点什么？还是先给您来份炭烧……”
“小龙虾吧。”
福哥一怔，“您不是……”
宋易却打断了福哥的话，看向程菲，“五斤够不够？”
“够。”程菲开心的翻着菜单，“还有什么招牌，也都来点。”
“没问题。”福哥看出今晚做主的是这位女客人，当即热情的又将店里的招牌菜介绍了一遍。
宋易捏着粗石做的杯子，安静的坐在一边喝着梨汤。
点好菜，程菲才认真打量起这家店，店面很大，看装修也有些年头了。
“你以前常来？”
“偶尔和朋友一起。”
“我发现……”程菲微微偏头，“你好像认识很多这样的人。”
“这样？”
“就是……”程菲斟酌了一下措辞，“交际圈子很广，甚至你的很多朋友都不是京市的那些公子哥，就像福哥，还有上次学校门口的那个烧烤摊主。我原来听人说，宋家的少爷不喜欢交际，其实你不是喜欢，你只是不喜欢那个圈子里的人。”
“没那么绝对，费南州、唐钦、包括你，不都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宋易看着程菲，“我都很喜欢。”
程菲有些微怔，耳膜像是有了自动过滤，偏生将“喜欢”两个字加重。
不过，他说得是都喜欢，这里面还有费南州和唐钦。
程菲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抿了口梨汤。
热乎乎的梨汤，带着梨子的甘甜，特别适合这样微凉的秋夜。
不消片刻，满满两大盘小龙虾就被端了上来。一盘麻辣，一盘十三香，都是店里卖的最好的口味。
程菲看着几乎占据了整张桌子的两个大盘子，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你……”宋易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没吃过小龙虾？”
“我当然吃过。”程菲否认，伸手就要去抓，却被宋易拍掉。
“戴手套。”宋易将一副一次性的手套递给她。
程菲接过手套，低头笑了下，“其实，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宋易没问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安静的等着下文。
“那时候刚回国，好奇，就一个人来吃了一次。”程菲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不太好吃，除了辣味什么香味都没有，后来就再也没吃过了。”
她说话间，宋易已经剥好了一只完整的虾，他把大大的一整块虾肉放在程菲的盘子里，“尝尝，这一次肯定好吃。”
“我自己……”
“吃。”宋易点了点盘子。
程菲笑笑，没再推辞，用筷子夹起虾肉。香嫩Q弹的虾肉入口，鲜香的味道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带着点刺激的麻辣味。
一块虾肉下肚，程菲轻嘶着，原本红润的唇被辣椒刺激，变得更加丰盈。
“辣？”
“有点。”程菲喝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但是好爽。”
她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辣味刺激了感官，让她的大脑异常兴奋，连带着在程家的不快也渐渐消退。
宋易剥虾的手法很利索，但虾肉一块块却都进了程菲碗里。
“你不吃吗？”程菲问，她正吃在兴头上，嘴巴都已经有些微肿。
“我……”宋易想说，他其实对小龙虾有一点过敏，从前来吃大排档，他也都是吃别的。可看着程菲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有些不忍扫她的兴。
宋易给自己也剥了一只，然后放进嘴巴里细细的嚼着，是久违的味道。
五斤小龙虾听着夸张，但真的消灭起来却很快，另外两个菜也基本见了底。看程菲快要吃完，宋易去前台结账。
他去的时间有点久，程菲等了半天没见人回来，估摸着可能是遇见了熟人或者在打电话。
闲着无聊，她点开了微信。
朋友圈大都在晒家宴或者团圆照。程菲一张张扫过去，似乎所有人都是一家其乐融融。
她拿起相机，将一桌子的小龙虾壳框在了镜头里。
中秋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还有一张入眼全是小龙虾壳的照片。
发出去前程菲点了“私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看得到。
这个中秋节，她不是一个人。
发完朋友圈，宋易也回来了。
“去了这么久？”程菲问。
“嗯。”宋易抿了口梨汤，“接了个电话。”
“那我们……走吧？”
“好。”
两人上了车，宋易问程菲还想去哪，程菲说，想回家。车子往公寓的方向驶去，程菲倚着车窗，想起傍晚在程家听说的事。
“你把程佑阳打了？”
宋易握着方向盘的手本能收紧，车子里陷入安静，他轻嗯了一声。
宋易以为程菲至少会问一句原因，但程菲没有。半晌，女人清冷冷的声音在车子里响起：“打得好。”
宋易勾唇笑笑。
他也觉得打得好。
片刻，车子开进小区，宋易却没有往停车场的方向去，直接将车子停在了楼下。
程菲挑眉看他。
宋易侧过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程菲直接推门下了车，小区里的金桂开得正好，空气里全是桂花的馥郁香气。程菲抬起头，夜空一轮圆月，黄澄澄的。
宋易走到她身后，把风衣给她披上，“小心感冒。”
程菲拢了拢衣服，“我们不回家吗？”
“伸手。”
程菲：？
在程菲的微怔里，宋易已经抓起了她的手，“哒”的一声，手腕上被套上一个凉凉的东西。
程菲低头去看，是一个金属手环，却不是她之前的那一个。
她抬起手腕，钛钢质地的手环，有点大，圈在腕上一环一环的，搭扣的地方还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sy
这是宋易的手环，那支宋易上学的时候一直戴着的手环。
“上次那个是赝品。”宋易低眼，视线落在程菲纤细的皓腕上，“这个才是真的魔法手环。”
骗小孩子的话，他居然又拿出来哄她。程菲弯起笑，晃了晃手腕，亮亮的手环轻晃。
“这个真的有魔法？”
“当然。”
“我不信。”程菲依旧弯着笑，清润的眸子里却没有天真。
宋易也不急着去证明，只循循善诱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
“那如果我试了却没有，岂不是会更失望？”
所以她宁愿不试，这样就可以一直掩耳盗铃的告诉自己，手环真的有魔法，灰姑娘永远都是公主，水晶鞋和南瓜马车不会消失。
“不会。”沉缓的两个字。说完，宋易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失望。”
男人的嗓音清沉，程菲倏地抬起眼，直直望进宋易的眼睛。一双藏了远山平湖的眼睛，漆黑的眼底满是认真。
程菲却笑了。
难道就不能给她保留最后一点幻想吗？非得用现实去打破。
“宋易。”程菲喊他的名字。
“嗯。”
“那……”程菲微微顿了下，似是在想什么，眼神中带着些执拗，更像是打算故意为难他。
“我要那个兔子灯，你要是现在能给我变出来，我就相信你的话，相信这个手环有魔法。”
程菲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就是在故意刁难。
宋易却点点头，“好，那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要跟着说什么。”
程菲：……？
宋易定定看着她，视线有如实质的落下来，薄薄的唇轻启：“宋易，中秋快乐。”
程菲倏地笑出声，居然是骗她说中秋快乐。
他陪她过了一个这么开心难忘的中秋节，说一句中秋快乐本来就是应该的。
程菲弯起笑，十分认真的开口：“宋易，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宋易又回给她一句。
所以呢？兔子灯呢？魔法在哪里？
程菲正要开口，宋易却伸手按下车尾的开关，后备箱被抬起，莹润的光倾泻出来。
满满一后备箱的玉兔灯。
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挤在一起。
一瞬间，柔白的光映亮了程菲的整个世界。
晚风卷着桂花的香气，程菲怔怔看着后备箱里的兔子灯。谁说喜欢的东西不一定就要拥有？
原来，会有人把她想要的喜欢的，捧到她眼前。
宋易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盏灯递到程菲手里，胖胖的小兔子点着红眼睛，在半空中旋了个圈。
宋易又拿了一盏出来提在手里，他轻轻晃了下灯笼杆，两只胖乎乎的玉兔碰了碰，额头相抵，柔白的光泛着莹莹光晕。
程菲站在原地，视线一直落在两只胖兔子的身上，看它们旋着圈，看它们贴贴。
耳边响起男人低浅的声音，“你看，真的有魔法。”
第 27 章 第 27 章
只要你相信,就会有魔法。
程菲抬起眼，看向身边的的宋易，清润的眸子里终于氤氲出温软。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色太好,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帅得一塌糊涂。
“宋……”
“宋易！”一辆蓝色超跑“呲”的一声刹停在宋易的车后，唐钦探出个头,“你他妈倒是接个电话,让老子开了半个京市找你！”
宋易：“……”
程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唐钦没夸张,他是真的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从医院接了下班的费南州,才知道宋易在这么个地方还有一个住处。
“卧槽。”唐钦下了车，视线直接被后备箱里的兔子灯吸引,“你们这是上马路上卖灯去了？”
宋易＆程菲：“……”
费南州拍了一下唐钦的后脑勺,看了眼车里的灯，轻啧了声。谁说我们小宋总不会哄女孩子，那得看是哄谁。
“你们有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程菲有些不太自在,尤其是费南州，看她就像看什么新鲜物种似的。
“程总，您也住这儿啊，那还真是巧了。”唐钦一脸意外和惊喜,“我们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是过节么，就找宋易一起玩啊，车上还有不少吃的,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程菲正要拒绝,便听宋易说,“一起吧。”
程菲：？
宋易又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灯,“魔法已经有了，公主难道要跑？”
“……”程菲低下眼，遮了眼中的情绪。
“你们两个磨叽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搬东西。”唐钦嚷嚷着。
宋易：“……”
为了通宵欢度佳节，唐钦买了两箱啤酒和一大箱煮火锅的各种肉菜，宋易看着同样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你打算在我家养猪？”
“嗐，咱这么多人呢，赶紧的。”唐钦抱起那个最大的箱子，“程总，我跟你说，这里面有我从陪你给老家特意带回来的羊肉，大草原的羊，不膻还嫩，等会一定要尝尝。”
程菲笑着应下，“好。”
她也走到车后想去帮忙，却被宋易拦住，“一边玩你的灯笼去。”
程菲：？
触上程菲的死亡凝视，宋易牵起唇角，压低声音，“公主，不适合干粗活。”
“我才不是公主……”程菲哼了声，“我是女王。”
宋易：“……”
行，能回嘴了，那就是哄好了。
程菲轻轻碰下了宋易的手臂，也压低声音问：“我那车兔子灯……怎么办？”
宋易眼底浮起笑，“等会儿我亲自给女王陛下搬上去行不行？”
“哦，行。”
“密码。”
程菲：？
“不给我密码，我怎么拿进去。”
程菲小声开口：“我生日。”
宋易勾着笑，点了下头。
“你知道我生日？”
宋易瞥她一眼，“知道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
“……”程菲咬牙。
几人一路上了楼，唐钦跟在最后边，热络的和程菲聊天。
“程总，你住几楼？”
“我……”程菲正要开口，正在开门的宋易转头，“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吃不完你得负责我给搬走，我家不养猪。”
唐钦傲娇的哼了声，挤开宋易，搬着箱子走了进去。
“草，宋易！你在家养女人了！”
唐钦拎起地上的一只粉色拖鞋大喊道。
程菲＆宋易：“……”
费南州抱着臂，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现场作死。
“老子喜欢这个颜色不行吗？”宋易从唐钦手里抽走拖鞋，抬眼看向程菲，程菲显然有些尴尬，避开了他的视线。
喜欢粉色？唐钦嘶了声，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客厅里传来菠菜的声音：“老子就是喜欢你，不行吗！”
宋易：“……”
听见菠菜的声音，唐钦也顾不上拖鞋的事儿了，转头就跑进了客厅，“菜菜，爸爸来了！”
门口，费南州咳了一声，“两位给我让个路，我进去，你们……慢慢聊。”
程菲：“……”
宋易觉得，他自己可能有点心急了，急着让她脱离沉郁的情绪，却忽略了她原本的不适应。但如果不强硬点，以程菲的个性，这个过程大概会很漫长。
而且，今天是中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一个人。
“进来，一起帮忙洗水果。”
程菲点头。
她是应该勇敢一点，不能辜负魔法。
唐钦和菠菜叙了一会儿旧，又给另外几个朋友打了电话，看样子是打算在宋易家直接开个party。
“你在我家嗨，能不能先问过我的意思？”宋易有点烦，他叫来的那些人，有些程菲根本没见过，她肯定会有点紧张。
“你这家还不错啊。”唐钦环顾四周，“就是小了点。宋易我说你放着大别墅不住，来住这么个鸟窝，你是在图什么特殊的情.趣？”
菠菜疏鸟毛的动作一顿，“宝贝，这样才有情.趣。”
粗哑的鸟声，凝固了房间里的空气。旋即，唐钦爆笑，“不亏是我儿子！”
其他三人：“……”
费南州从茶几下面摸出扑克，“要不要打牌？”
打牌的好处就是，唐钦可以闭上他那张欠欠的嘴。
“打牌好，来来来，我们打对家。”唐钦赶紧凑过来，抽出扑克牌就开始洗。
程菲对打牌不感兴趣，或者说因为知道自己太菜所以不想打。
“我……”
“三个人，斗地主。”宋易打断了她要推拒的话，并朝程菲抬了下下巴，“你打。”
程菲：“……”
唐钦半跪在沙发上抬起头，“你不打？”
“哦。”宋易摸了摸后颈，“我去给你们煮火锅。”
“靠，宋易，你别真是有女人了吧。”唐钦边洗牌边逼逼，“是打算做二十四孝好老公？”
宋易脸一黑，“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一旁，程菲低眼笑着。
宋易真的去煮火锅了，程菲被迫加入到斗地主的行列。她摸牌的手有些生，可牌却好得逆天。宋易准备火锅的时候过来瞥了眼，强行帮她叫了地主。
程菲皱着眉，有些不认同，她求稳，不想一上来就开大。
“没事。”宋易指着牌面上的三个五和一个三，“先出这个。”
唐钦：“三个七带一个五。”
费南州：“过。”
宋易从程菲手里抽了四张牌：“三个K带一个六。”
费南州＆唐钦：“要不起。”
三圈下来，程菲毫无悬念的赢了第一把，唐钦皱着张脸拿了五个筹码给她。
第二把，程菲还是手气好到逆天，三个尖、两个二加王炸。费南州和唐钦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直接交上双倍筹码。
第三把，牌看着不够大，却没有什么多余的零牌。宋易站在程菲身后，指点了她几下，程菲手上便只剩三张牌了。
“我是先出这个，还是这个？”程菲指着一对七和一个Q。
唐钦晃着手里的两张牌，露出个奸诈的笑。
“要小心哦。”
宋易轻哼了声，抽出一对七。他薄薄的气息落在程菲耳后，程菲只觉得那里痒痒的，下意识的缩了下。
宋易抬眼，挑衅的看着唐钦，“要啊。”
手里一个尖一个k的唐钦：“……”
费南州依然要不起，程菲全胜。
唐钦骂骂咧咧扔下手中的牌，嫌弃的看向费南州，“猪队友，一点指望不上。”
费南州亮了手里的牌，牌面很大，但都是单的。他耸耸肩，他也没办法啊。
程菲有些回过味来了，惊喜的看向宋易，“你在记牌？”
“嗯。”宋易不在意的应了声。
这种小把戏，他没上小学的时候就会了，也就程菲觉得厉害。这么一想，宋易看在程菲的时候，就觉得她特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
“去去去，煮你的火锅去，禁止buff加持。”唐钦嫌弃的将宋易推开。
宋易看向程菲，“学会了？”
程菲弯着笑点头。
“行，把他们两个的筹码都赢了，我额外送你一个惊喜。”
一听还有惊喜，程菲眼中亮亮的。
唐钦还在埋头洗牌，宋易冲程菲比了个“嘘”的动作。
费南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草了，和着他就是宋易把妹的一个工具人。
四十分钟后，客厅里再度响起程菲兴奋的欢呼声，“赶快拿来，不许赖账！”
唐钦扣扣搜搜将最后五个筹码交到程菲手里，嘴里还在嘀咕，“真是邪了。”
程菲看着面前一大堆的筹码，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她从前觉得打牌没意思，现在却觉得，好玩极了。
“程总，你其实特别会玩对不对？”唐钦就纳闷了，明明他以为程菲是个菜鸟，没想到这么厉害。
“其实不太会，但我学东西很快。”
比如，记牌。
唐钦：“……”
这怎么还带侮辱智商的呢。
筹码没了，唐钦看看时间，又给那几个哥们儿打了个电话，都说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程菲将所有筹码倒进盘子里，端到厨房去给宋易看。宋易正站在中岛台边将切蘑菇，花刀的香菇，一朵朵切得非常漂亮。
“我厉不厉害？”程菲走过来，捧着一盘子的筹码，眼睛亮晶晶的，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在等待家长的夸奖。
“厉害，非常厉害。”宋易放下刀，洗了手，“过来领奖。”
程菲欢天喜地的跟上。
走到客厅，宋易拿下挂着的站笼，“这个，送给你。”
程菲：？
正在梳毛的菠菜：？
正在用纸牌算卦的唐钦：？
费南州：啧。
简直是有异性，没人性。
“宋易，那是我的！”唐钦立马不干了。
“闭嘴。”宋易瞪了他一眼，“这明明是老子的鸟！”
程菲：“……”
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见唐钦忿忿，宋易又补了一句，语气也放软了些，“上次看到两只纯种德牧，我给你要了一只，回头让你助理来找我。”
唐钦眼中一亮，“真的？”
“嗯。”
宋易又晃了晃鸟站架。
唐钦一脸堆笑，“宋总的鸟，宋总说了算。”
程菲：“……”
正在易主ing的菠菜：你们这群虚情假意的人类，说不爱就不爱。
程菲的确非常喜欢菠菜，但她没做过夺人所爱的事。看得出，唐钦也是真的很喜欢这只鹦鹉。
“还是算了。”她小声开口，又看了眼唐钦。
“让你拿着就拿着。”宋易有些粗鲁的将站笼的拎钩塞到程菲手里，他知道在那群人来之前，程菲还是一定会找借口离开。
“真的不再吃点火锅了吗？那些人，其实也很好相处。”宋易声音压得很低，费南州和唐钦听不见。
程菲有点诧异的抬起眼，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居然被看出来了。
“不了，我刚刚吃太多了，现在还有点撑。”
宋易点点头，眼下似乎也不是把她介绍给更多朋友的时候。
“那……”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程菲提高声音，打断了宋易的话，眉眼带笑的轻晃了下站笼，又冲唐钦说了声谢谢。
唐钦连忙摆手，“不不不，宋易的鸟，你谢宋易就行。”
宋易拿起桌边的书，飞盖在了唐钦头上。
程菲抿着唇，眼中的笑意更甚。
他们这群人，好像永远长不大，永远闹腾。
宋易将程菲送到门口，又塞了一个兔子月饼给她。程菲看着手里的胖兔子，“宋总能不能大方一点，直接给一盒不行吗？”
“不行。”宋易抱着臂笑，“饥饿营销才能收益最大化。”
程菲哼了声，捏着兔子月饼，想要努力压平忍不住翘起的嘴角。
带着菠菜回了家，程菲给这小家伙找了一块风水宝地，菠菜跟她早就熟了，乍然换了个环境，非但没有不习惯，还有点兴奋，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程菲窝在沙发里，随手抱过身边的老虎玩偶，傻老虎也在眯着眼睛冲她笑。
明黄色的笑面虎玩偶，碧绿闹腾的菠菜，程菲突然发现，她整个房子里最明亮的两抹颜色，居然都来自宋易。
她抱着老虎玩偶往卧室走去，原本黑黢黢的房间，地上、床上、飘窗上，到处都是玉兔灯。亮着柔白的光。
程菲呆呆的站在房间门口。
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易发来的信息：【兔子女王，中秋快乐[玉兔]】
紧接着，又是两条：
【不许再说喜欢的东西不一定就要拥有】
【喜欢的就一定要拥有，拥有不了就想办法拥有】
带着点不讲理的蛮横，其实是宋易一贯的行事风格。
程菲看着屏幕，眉眼间染着笑。
【你不是在煮火锅，怎么又开始熬鸡汤了？】
宋易：【火锅煮给他们吃，鸡汤只给你熬】
只给你。
程菲弯着笑，绿色的小气泡接踵而至。
宋易：【宵夜没请，电影也没请，还骗了我一顿饭，里外里三次了】
宋易：【不对，四次】
程菲：【？】
程菲：【不带你这样坐地起价的】
宋易：【忘了？】
宋易：【你还欠我一个女朋友】
第 28 章 第 28 章
“程总……”方迪敲门进来的时候,程菲正在处理文件，“什么事？”
方迪有些犹豫，“那个……花又送来了,今天还扔吗？”
一连几天，对方孜孜不倦,但又不表明身份。程菲握着笔的手顿了下,“不扔了，送到咖啡厅,美化环境。”
方迪：？
“好。”
程菲着实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执着,但他既然有目的，迟早都会找上门亮明身份,程菲并不急。
“通知发行部和投资部,十点开会。”她顿了下，“叫上公关部一起。”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
方迪出去后，程菲看着桌上《今生共我》的项目方案,距离电影上映还有十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不安。3.5亿的投资对今盛来说不算一个小数目，项目不容有失,她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提前准备完全的应急预案。
手机屏幕上有消息跳出来。
宋易：【程总今晚什么安排？】
程菲笑笑，回复：【你真闲，为什么同样是老板,我就过得这么苦逼】
宋易最近几天没住在公寓,说是去了深市的一家大型犬基地,帮唐钦去领小狗崽子。
程菲：【有事？】
宋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熬了锅鸡汤，想找个饭搭子】
一同发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砂锅里炖着鸡汤，黄澄澄的，看着很有食欲。
程菲：【不好意思，我不缺饭搭子[微笑]】
宋易：【……】
程菲没继续逗他，回复：【我有朋友今天要过来】
宋易：【哦】
宋易：【猫猫叹息.jpg】
*
下午五点，程菲破天荒的提前下班，回到公寓的时候，余娉婷已经拖着行李箱等在了楼下。
“唔，抱抱菲菲。”余娉婷看到程菲，直接扑了上来，程菲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差点被她撞得踩断了鞋跟。
“你不就出差了半个月，怎么黑成这个样子？”程菲打量着余娉婷，她个子本就不高，又瘦，再黑一点，完全就是一个小猴子。
余娉婷眯起眼，“程氏菲菲，请注意你的措辞。”
两个人嘻嘻哈哈进了电梯，到了家，余娉婷看到客厅里的菠菜，惊住了。
“这就是那个男的的……”余娉婷哽了一下，“鹦鹉？”
菠菜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对于新来的客人有点好奇。
“嗯。”程菲应了声，“它叫菠菜，特别聪明，可以说是鹦鹉界的语言扛把子。”
“真么厉害？”余娉婷不太信。
“不信你可以和它交流一下。”程菲转进卧室前冲余娉婷眨眨眼，“我们菠菜可是个霸道总裁哦。”
余娉婷：？
等程菲换好居家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余娉婷窝在沙发里笑得前仰后合，“喂，你还会什么？你是不是背过霸总语录？菲菲，你这鹦鹉太神奇了吧。”
程菲欣然应下余娉婷的赞美，“所以，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会那么晚了还去看它了吧。”
说着，程菲弯下腰，从茶几下面的盒子里抓了一小把花生，“就是太可爱了，是吧，菜总？”
菠菜低头啄了一颗花生，利索的剥了皮吞下，“这女人，竟然有些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沙发上，余娉婷又捂着肚子笑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控制住，“可……”
余娉婷收住笑，“这么难得的一只鸟，那个宋易就送你了？”
她别有深意的看向程菲，“菲菲，你说……他是不是想泡你？”
程菲：“……”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她那晚脑子抽风的时候也问过宋易。
还没等程菲细想，余娉婷又开始叭叭，“不过我听郑筱说这个宋易是京市圈子里玩儿的特别疯的公子哥，身边尽是些狐朋狗友，这种男的，不太靠谱吧。”
程菲没回答。
关于宋易的传言的确如此，他也确实什么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但是如果要说不靠谱，程菲觉得到还不至于。
“菲菲，其实你大可以把眼界放宽一点啊。”余娉婷冲她眨眨眼，“你们公司那么多好看的小哥哥，就没有一款你喜欢的？”
程菲笑笑，“有了上下级的关系，其实很难擦出什么火花。”
从前也不是没有公司的男艺人向她示好，可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利益，感情这种东西，一旦跟利益挂钩就没意思了。
婚姻可以用利益捆绑，谈恋爱就还是要纯粹。
“嗳。”余娉婷更来劲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签了个超火的小鲜肉，才十九，我去搜了他照片，靠，又酷又帅，光是那个吊吊的眼神就看得我上头。”
“你说邹可？”
“对，就是他。”余娉婷冲程菲挑挑眉，“怎么样，程总要不要发展一下？十九岁的弟弟，可狼可奶——”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余娉婷的话。
“我刚刚才点了外卖，这么快？”程菲往门口走去，一开门，入眼的就是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
程菲：“……”
“靠！菲菲！你果然有情况！”余娉婷连忙走过来，花捧后面送花的小哥哥露出礼貌微笑，“这位女士，麻烦您签收一下。”
程菲其实不太想收，但余娉婷笑眯眯的把花接下了，“这么大一束，得一两千了吧。”
遮得她脸都没了。
“等下。”程菲叫住送花的店员，“请问，这花是谁在您那里定的？”
直觉告诉程菲，这个人和往公司送花的是一个人。
店员抱歉笑笑，“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只是打来电话让我们送到这个地址，并没有留姓名和联系方式。”
程菲点点头，她猜也是。
“那……麻烦您下次帮我留意一下，或者问问他？”
“好的。”店员点头应下，“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程菲关上门，客厅里，余娉婷把花放在茶几上，在里面翻了半天，“什么嘛，连个落款都没有。”
程菲看着茶几上的花，“这已经是第七束了。”
余娉婷：？
“你是说，这个人给你送了七束花了，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敲，这是铁了心要追你，做你的MrRight啊。”
程菲：“……”
“叮咚——”门铃声又响起。
程菲走过去开门，余娉婷跟在她身后逼逼，“嗳，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小狼狗啊，二十不到，可盐可甜。”
程菲打开门，却是宋易。
男人穿着身黑色的家居服，手里端着一个瓷白的小锅。
余娉婷没太在意，犹自在说，“你知道二十岁意味着什么吗？那可能是体力的黄金期，你感受一下二十岁的小弟弟，就知道二十五岁以后的男人有多不中用。”
程菲看向宋易：“……”
宋易端着汤：“……”
巧了，他就是那个二十五岁以后的男人。
程菲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宋易听见了多少。宋易倒是表现得轻松，冲她抬抬下巴，“不给我让让？”
程菲默默错开身。
宋易端着小锅走进来，第一眼看到就是茶几上的玫瑰花。
呵，果然就有贼人在挖他的墙角。今盛程总最近遇上个疯狂追求者的花边新闻，都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宋易收回视线，走到餐桌前，把锅放下。他翻过手看了看微红的手指，轻嘶了声。
“烫到了？”程菲也跟过来。
余娉婷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又看看程菲有些紧张的样子——有、奸、情。
“你快去水龙头下冲一下。”程菲微微皱眉，催促道。
看在她这么紧张的份上，宋易决定暂时先不追究玫瑰花的事。他走向洗手间，余娉婷熊熊燃烧的八卦视线一直追着他。
“宝贝儿，嗯？”余娉婷用手臂撞了撞程菲，视线在她和宋易之间来回扫。
“邻居。”
余娉婷：呵呵。
她可是看过节目搜过宋易资料的，这男人一进来，她就认出来了，就是那个和光的宋总。
“嗳。”余娉婷压低声音，“你们俩不是在节目上battle么，怎么私底下已经到了这种……”
余娉婷看了眼桌上的小瓷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程菲推了推她，“别胡说。而且，节目上是为了效果，他人……其实还不错。”
余娉婷轻啧了声。
宋易已经冲完手擦干，他走出来，牵着温和礼貌的笑，“你好，我叫宋易。”
“你好，余娉婷，菲菲的大学室友兼闺蜜。”
宋易笑着点头，转而看向程菲，“鸡汤是今天刚炖的，给你们加餐。”
“谢谢。”程菲弯起笑。
“不客气。趁热喝，我先走了。”
“你……”程菲想问，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们女孩子聊天，我插不上话。而且我在这儿，你们会自在？”宋易勾起笑，视线又扫过桌上的花。
程菲没有察觉他神情里的异样，只是觉得这话说得很在理，他在这儿，余娉婷肯定会不自在。
程菲没勉强，把宋易送到门口，又指了指桌上的烫，“谢谢哦，还有……回去记得擦点药。”
“好。”宋易笑着点头，“女王陛下。”
程菲：“……”
她那天就是开个玩笑，这人怎么还来劲了。
程菲瞪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余娉婷就冲了过来，“菲菲，你快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菲将她的脑袋推开，“瞎说什么。”
“我瞎说，就这——”余娉婷指着桌子上的小瓷锅，“这男的要是对你没有想法，我余娉婷的脑袋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程菲不太想理余娉婷这莫名其妙的话，走到桌前，揭开瓷锅的盖子，黄澄澄的一锅鸡汤，香味扑面而来。
“要不要喝汤？”
余娉婷探过头，“这可是爱心鸡汤，有我的份儿吗？”
“那别喝了，饿死你算了。”程菲转身进了厨房。
程菲去找碗，余娉婷走到在窗子前，楼下停着一辆红色的超跑。
“靠，这车也太拉风了吧。”
程菲拿着两个碗走出来，“什么？”
“跑车、帅哥。”
程菲走过来，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高高瘦瘦，白T恤工装裤，吊儿郎当的，怎么看怎么眼熟。
邹……可？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响起，程菲拿起电话，果然是邹可。
她接起电话，“喂？”
“在家？”
“嗯。”
“下来。”
“……”程菲有点无语，朝楼下看去，“这是对你老板说话该有的语气？”
“什么老板。”邹可有些嫌弃的哼了声，“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电话里说吧。”
“这事儿不能电话里说。”邹可顿了下，“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程菲不太敢想象邹可万一上来，余娉婷还能说出什么没有下限的话。
“那你等一下。”
“好。”
挂断电话，程菲往玄关处走去。
“你要出去？”余娉婷问。
“嗯，我公司的一个艺人在楼下。”程菲边换鞋边解释。
余娉婷看了看窗外，眨了下眼，“楼下那个大帅比？”
“嗯。”
“靠。”
当娱乐公司老板就是快乐！
*
程菲从单元门出来，便见邹可倚在车边。
帅哥跑车，无疑是非常养眼的一个画面。程菲拢了拢身上宽松的薄毛衣，“什么事？”
“上车。”邹可转着车钥匙，下巴点了点身后的跑车。
程菲：？
“今晚有个电音节，带你去玩。”说着，邹可就要绕过车头。
“你等一下。”程菲将人叫住，“你把我叫下来，是带我去玩儿？”
程菲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前段时间跟人打架，把脑袋打坏了。
“昂。”邹可打量了她一下，“你之前不是说很感兴趣，想去看看？”
额……她确实是说过，当时是嘉誉的张校长提了一嘴，她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喜欢，却没想到被邹可记住了。
“其实我……”程菲顿了下，“不太懂电子音乐。”
邹可：……？
原来是他会错意了。但就算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先了解，再说，他想带她出去，也不是真的为了去电音节。
“不懂……也没关系。”邹可定定看着面前的女人，破天荒的在她面前漏了怯。
程菲穿着件简单的咖啡色棉质长裙，裙子遮到小腿肚，因为天冷，她还在外面披了件黑色的薄毛衣。
可风卷过小腿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冷，跺了跺脚。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上去了啊。”
“有！”邹可像是怕她真的上去，连忙将人叫住。来的路上他其实已经打好了腹稿，可真的见到了人，却有点说不出来。
邹可抬手摸了摸后颈，“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程菲眨了下眼，有什么事是需要她故意装不知道的吗？
“我……”
“程菲。”邹可喊她的名字，眉眼间带了平时鲜少有的认真，“我在追你。”
邹可说这话的时候，程菲身后的单元门正好被推开，宋易提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
第 29 章 第 29 章
程菲被这突然的表白惊住了。
邹可在追她？是邹可疯了,还是她出现幻听了。
邹可看她有点懵懵的样子，“我送了你花，你给我回了月饼,我以为你明白。”
她明白个屁。
程菲觉得邹可这死小孩的脑回路简直异于常人，中秋送月饼难道不是常规操作？全今盛的员工她都送了好不好？
“等等……”程菲皱眉,“那些花是你送的？”
“昂。”邹可点头。
大概因为窗户纸被捅破,他有点不自在，坐在车头,长腿交叠,心不在焉的转着车钥匙，视线还偏向别处。
程菲有点头疼,她从来都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尤其对方还是个十九岁的小屁孩。
可邹可吊儿郎当的神情却忽的僵住了，钥匙也不转了，车头也不坐了，直接站了起来,且站得还有点规矩。
程菲转头去看，便见宋易手里拎着个黑色垃圾袋，在距离她不过一米的地方。
这人走路没声么……
宋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邹可，倏地笑出声,好看的眉眼却不见半点笑意。
“老邹家就是这么教你和女孩子说话的？”
“……”邹可抿抿唇,没敢开口反驳。
对宋易这个表哥，邹可表面上会骂他和他吼和他闹腾，那是因为他知道,宋易不会跟他认真。但当宋易认真的时候,他就不敢了,甚至还有点怕他。
比如现在。
邹可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情绪算什么,大概是他童年到青少年的成长期，隔三差五会见到这位表哥，看他总是一副众星捧月天之骄子的样子，似乎所有的事都能办得漂亮，他便下意识的模仿，甚至在骨子里对他有点羡慕和崇拜。
程菲的视线在宋易和邹可之间扫过，她总感觉这两人间的气场有点怪怪的，像是耗子见了猫。
终于，邹可在宋易视线的威压下顶不住了，垂下头，叫了一声：“哥。”
程菲：……？
宋易嗯了一声，重重的鼻音，抬手将垃圾袋递到邹可面前，“去把垃圾扔了。”
在他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指挥他去扔垃圾，邹可是拒绝的，但触上宋易“你不扔我就把你扔进垃圾桶”的视线，邹可只好悻悻接过垃圾袋，不太服又不敢不服的走向远处的分类垃圾箱。
程菲没想到这小屁孩会这么听话，落在邹可身上的视线收回来，转而看向宋易，“他叫你……哥？”
“嗯。”
宋易依然冷着张脸，程菲在心里默默吐槽，你们老宋家就是这么教你和女孩子说话的？
“你给他送了月饼？”
冷不丁的一个问句，第二次把程菲问懵了，“这有什么问题？难道和光过节不发月饼？”
“发。但邹可是从公司行政领的，还是你让人送的？”
程菲眨眨眼，“这有什么区别吗？”
宋易猜到就是这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区别很大。”
程菲：？
“那个……”程菲挠了挠眉心，“我让助理送的，你是说……我的举动让他误会了。”
邹可已经扔完垃圾走了回来，宋易瞥了眼他，又看向程菲，“你自己觉得呢？”
“……”程菲想，应该不仅仅是月饼的事，月饼只是个巧合，让邹可觉得她在回应他。可是她怎么会想到花是这个小屁孩送的。
邹可走过来，似乎还想和程菲说什么，宋易却直接将程菲拉在身后，皱眉看向邹可，“身上一股垃圾味儿，还在这里讨人嫌？赶紧回去洗洗。”
邹可：？
程菲低着眼，站在宋易背后忍着笑。宋易这张嘴，真的是……坏。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扔了垃圾，邹可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是染上了垃圾的味道。他有点嫌弃自己，又眼巴巴的看向程菲，“那……我改天再带你去。”
宋易撩起眼皮，去你个大头鬼，赶紧给爷走！
伴着一阵轰鸣声，红色的超跑驶离，程菲眉眼弯笑的看着宋易，“你怎么对个小孩儿也这么刻薄。”
他刚才说邹可一身垃圾味儿，应该不单单是指垃圾桶的味，大抵觉得他的行为欠妥，像个垃圾。
“小孩儿？都十九了，还小孩儿？你看过开超跑追女孩子的小孩？”宋易没好气的看着她，见程菲眉眼间全是笑，脸更黑了。
“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刚刚可是给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是吗？”程菲歪头看他，“可我觉得你明明折掉了我一朵鲜嫩的桃花。”
鲜嫩的桃花？哪里鲜嫩了？因为十九？
宋易蓦地想起了余娉婷那番“体力论”，“怎么，程总难道还真想找个小弟弟？”
“小弟弟不好吗？”程菲弯着笑，“可盐可甜，又奶又狼。”
“……”宋易觉得，程菲这个女人是真的没良心。他不想理她了，毕竟她中秋节也没给他送月饼。
冷风卷过，程菲又跺了跺脚。宋易低眼，视线落在她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腿上，白白的，光溜溜的，看着都冷。
“傻站着干什么，还等着人家开跑车回来接你去电音节？”宋易皱眉，直接抓着程菲的手臂，把她往单元门的方向拉。
“哎哎哎，你……”程菲本想说你慢点，可话到嘴边她那点恶劣的坏心思又开始作祟，“你刚刚拎过垃圾，手上有垃圾味儿！”
说完，她还使了使劲，想要把手臂抽出来
“……”宋易转头，看着女人笑眯眯的眼睛，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更重：“忍着。”
程菲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
逗宋易，可真好玩儿。
两人进了电梯，宋易松了手，双手揣在裤包里。
程菲看着他笑，“你生气啦？”
“……”宋易薄薄的唇抿着，不想搭理她。
“喂，我请你看电影吧。欠了你四次，我先还一次。”
宋易仍然绷着脸，不动声色。
“知道今盛投资的《今生共我》吧，月底就上映了。”
宋易瘫着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你请我去看你自己公司投资的电影？”
“这有什么问题吗？”程菲摸摸指甲，“反正都是花钱买票，就当给票房做贡献了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宋易：“……”
算得真精。
可他为什么会有点莫名的……愉悦？
*
回了家，程菲在门口换鞋，余娉婷冲上来八卦，“我刚才看到宋易了！你们在聊什么？虽然十五楼看不太清，但我觉得就是一个超级修罗场！”
程菲：“……”
“余小姐，请停止你的脑补。我问你，除了这个鸡汤，和我刚刚点的外卖，你今晚还想吃什么？”
“想吃烧烤！”余娉婷笑嘻嘻道，一点都不和程菲客气。程菲点头，拿出手机下单。
两人吃完晚饭已经是八点多了，余娉婷开了个群视频，一边撸串，一边和甘露、郑筱在线群聊。
四个女孩子许久未见，天南海北的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各自去洗漱。
程菲刚刚刷完牙，就接到了方迪的电话，“程总，出事了。”
方迪说，警方今晚临时突击，检查京市多个娱乐场所，上百人因涉及营利性陪侍被带走，而郭闻就在这其中。
电影马上就要上映，男主角却被曝出了这样的丑闻。方迪刚挂断电话没多久，电影制作方的电话就来了，说的是一个事情，因为郭闻涉嫌pc，电影的上映安排已经被全面叫停。
放下电话，程菲坐在书桌前，静默不语。她早前的直觉得到了应证，这部电影可能真的会让今盛直接损失掉几个亿。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还没亮，程菲就匆匆开车去了公司。
经过一夜大发酵，网上关于郭闻的讨论已经甚嚣尘上，郭闻之前都是以干净清爽的演技派形象出现，乍然曝出这样的丑闻，不仅粉丝大面积脱粉，路人网友也是义愤填膺。
【请全面封杀劣迹艺人[愤怒]】
【好好的演员不做，非得搞这些恶心吧啦的事，活该！】
【人设这东西，果然靠不住，立得越高，崩得越惨】
【建议全面封杀】
【今生共我实惨，郭闻这波连累了好多公司啊】
……
娱乐新闻围绕着“郭闻”这个人制造话题，财经新闻便开始起底《今生共我》这部电影一共投了多少钱，涉及了多少家公司，作为电影的制作方艺嘉影业的股票开盘直接跌停。
九点半，程菲和投资部、公关部、宣发部、运营部复盘昨晚的第一波公关效果，方案是程菲预先选定的方向——发布陈临舟的新单曲，把今盛从这场舆论风波里先摘出来。
“根据各个平台反馈的效果，目前陈临舟的热度仅次于郭闻事件，我们的第一套应急方案达到了预期效果。”公关总监总结道。
程菲翻着桌上的几分后续预案，陈临舟的消息只能弱化舆论对今盛的影响，但却治标不治本。
运营总监犹豫了一下，继续接话，“今早已经陆陆续续有十几个客户打电话来问这个事了，大家都比较关心这笔损失会不会影响公司的其他项目。还有，今科工作室那边，乔治先生也来了电话。”
这才是程菲现在最在意也最焦虑的事情。
今盛的客户和今科工作室。
今科工作室是今盛和德国的技术工作室共同组建的，主要从事国产科幻电影的后期特效制作。今盛已经投了大笔的钱进去，如果电影的这笔亏损影响了工作室的后续运转要怎么办？那意味着前期的投入也打了水漂。
还有那些情绪不稳定的客户，这些对今盛来说，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先按照目前的几套方案做好准备，有新的情况随时沟通。”程菲将方案合上，“散会。”
几位高管和总监陆陆续续走出了会议室，程菲却一直安静的坐在主位上，眉宇间的忧色更甚。
方迪敲门进来，“程总，陆……陆之屿打来电话，说找您有事。”
陆之屿？
程菲皱了皱眉，“不见。”
*
因为处理郭闻的事和安抚客户，程菲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从公司出来。车子刚刚开出停车场，便被人拦下了。
“菲……”陆之屿站在车前，“我们聊聊。”
程菲并不觉得她和陆之屿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
陆之屿见程菲不说话，连忙继续道：“郭闻的事我看到了，这部电影短期内肯定上映不了，甚至长期看来希望也及其渺茫。今盛或许不在乎这几个亿，但今科呢？你投了那么多钱要做国产电影技术，难道你打算眼睁睁的看着它被这笔亏损拖垮？”
程菲不得不承认，陆之屿还是挺了解她的。
她红唇微勾，“所以呢？陆总有什么好建议？”
陆之屿长长舒了口气，“我们换个地方说。”
程菲却不动，眼中神色沉静——你爱说说，不说就不要挡路。
陆之屿抿抿唇，“菲菲，我可以帮你。”
程菲倏地笑了。
眉眼带着笑，似乎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们结婚！只要程家和陆家重新绑在了一起，你的那些客户就会打消顾虑，陆家也可以顺理成章为今科投资，你也不用担心工作室的后续资金运转。”陆之屿说得有点急，说完，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程菲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以她未婚夫的名义存在了一年的男人，这个她以为或许是个良人的男人。而今晚，她看到了他人性中更恶劣丑陋的一面。
“还挺一举两得。”程菲勾着唇。
陆之屿眉间有喜色跃上，“是不是？你也觉得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当然，谢谢陆总昨晚带郭闻去夜总会玩儿。”
陆之屿倏地白了脸。
程菲没再多说一个字，直接踩下油门，陆之屿慌忙躲开，车子汇入了主路。
郭闻卷入这场丑闻牵涉了太多人的利益，早就有人去查过前因后果，也知会了程菲。陆之屿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和郭闻一起被带走的人里却有一个臻至珠宝曾经的高管。此人和陆之屿相交多年，程菲不得不怀疑，郭闻的事就是陆之屿在故意设局。
今晚陆之屿出现，还和她说了那些话，几乎更加肯定了程菲的猜测。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火大，车子也开得更快。一路飙回公寓，车子刹在停车场的时候，程菲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
陆之屿这个混蛋，居然还敢在她面前蹦跶，甚至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捶完方向盘，程菲又有些微怔。
她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再大起大落的心情表面上也能做到不动声色。现在这是怎么了？
程菲舒了口气，推开车门，男人染着笑的声音响起，“是谁这么混账，惹了我们程总不高兴？”
程菲循声望过去，宋易正倚在黑色的SUV旁，垂着眼，捻灭了指尖的烟。
第 30 章 第 30 章
程菲家。
“结婚？”宋易玩味着这两个字。
“对,陆之屿那个大傻逼居然让我跟他结婚，说只要我和他结婚，就能安抚今盛的那些客户,陆家也可以援手投资今科，我也不用担心工作室后续的资金运转。我可去他妈的吧——”一顿发泄之后,程菲忽的噤了声。
她居然爆粗口了？还是这么粗的……粗口？
可是,这么骂完，居然有点爽。
宋易点点头,将一听啤酒递到程菲手里,挨着她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他自己也拿了一听，长腿屈起一条,修长手指捏着起了薄雾的铝罐。
“哧——”,拉环被拉开，啤酒的泡沫瞬间涌上来，宋易把铝罐抵在唇边，吸了下浮在上面的酒液。
程菲还怔怔的坐在一旁,似乎还在为自己讲粗话的事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
程菲：？
她侧头看向宋易，像在看一个叛徒。
“这个时候找一个豪门联姻，的确可以稳定人心，而如果男方愿意投资今科,也自然解决了你的麻烦,甚至可能为工作室吸引来新的战略投资人。”
宋易理性的陈述着事实，程菲听完他的话，却轻笑出声。
“沦落到要靠结婚来解决这件事,那我这几年在这个圈子里也就白混了。”
是今盛程总该有的自信和气场。
视线掠过身侧的女人,宋易低头抿了口啤酒,“联姻只是其中一个方法,让你可以轻松一点的方法。”
程菲轻呵，“就算我真的沦落到要靠联姻来解决这件事，我也不会选陆之屿这种垃圾。”
“那你想选谁？”
宋易随口一问，看向程菲。
程菲抬起眼，两人的视线直直撞上。
男人嘴角牵起一点弧度，眸中沉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程菲怔怔望进去，仿佛入了一潭不见底的深湖。
夜深人静，鹦鹉站在横杆上安静的梳着毛。客厅里亮着暖黄的灯，背后的沙发上，还坐着只笑眯眯的老虎玩偶。
倏地，程菲也弯起唇，“选你，行吗？”
“行啊。”宋易点头。
程菲：……？
他长腿屈起，手腕随意的搭在膝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薄薄的唇吐出的两个字仿佛就是随口一说，可捏着铝罐的手指却本能收紧。
程菲有些错愕，她只是胡乱一问，却没想到宋易直接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我……”程菲低下眼，“开玩笑的。”
“嗯。”宋易应了声，又抿了一口啤酒，算是接受她的这个解释。
因为这句玩笑，气氛陡然变得奇怪。
程菲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小声开口，“谢谢你陪我喝酒啊，还有……听我吐槽。”
余娉婷今早匆匆被老板叫回公司，甘露和郑筱都不在京市，程菲本来打算想自己慢慢消化情绪的，却没想到在停车场遇见了宋易。
“爽吗？”宋易顿了下，将话补全：“骂人爽吗？”
“爽。”程菲诚实的点头。
“那以后就多骂点，不用总裁包袱那么重，不要总想着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自己舒服痛快比什么都重要。”
程菲眨眨眼，似乎找到了她今晚情绪如此外放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被宋易影响了，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和忌讳。
她把那个困在她身体里很多年的、有点皮有点闹有点不讲道理的小程菲放出来了。
“我……”程菲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还想再喝一杯。”
若是换做从前，她大概会理性会克制，因为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都有事情要处理，但今晚，尤其是刚刚听了宋易的话，程菲觉得，她只想喝酒。
自己舒服痛快，比什么都重要。
“喝啊。”宋易勾唇，“反正在自己家，喝醉了也没人看到你耍酒疯的样子。”
“你不算人吗？”程菲歪着头问。
宋易：“……”
“而且——”程菲笑笑，“我喝醉了不耍酒疯。”
*
几听啤酒她还真不至于醉，第二天一早，程菲刚醒，就接到了来自程家老宅的电话，不用想都知道，程宪忠一定是要问她电影投资的事。
程菲到的时候客厅里只有郁秋苓一个人。
看到程菲，郁秋苓吸了吸鼻子，隐下眼中的难过。
“来了。”她温温婉婉开口，“爷爷在书房，有什么事，你们好好说。”
程菲点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菲菲。”郁秋苓将她喊住。
程菲转过头看向立在客厅中的女人。她明明中秋节的时候才来过，怎么觉得郁秋苓鬓角忽然就有了白头发呢。
郁秋苓似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她又弯起笑，“没事，妈妈就是有点想你了。”
程菲低下眼睫，轻嗯了声，没再看郁秋苓，转身上了楼。
书房。
程宪忠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见程菲来，他放下手边的茶盏，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程菲坐下，却没有开口。
程宪忠看着眼前的孙女，想起了早逝的长子，他们父女还真是像，尤其在做事的风格上。但也有通病，过于感情用事。容易心软，是上位者最大的忌讳。
“说吧，电影投资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程宪忠问。
今盛传媒是整个今盛集团极为重要的一块产业，每年为集团贡献的利润占比在在三成以上，出了这样的事，程宪忠不可能不过问。
但这件事说到底，错不在今盛身上，今盛被牵累也很被动，除了一点点消化这笔亏损，不让它拖累公司的其他项目，程菲给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这个你看一下。”
程宪忠递来一份文件，程菲接过，便看到了上面清清楚楚的四个字《婚前协议》，程菲倏地抬眼看向程宪忠。
程宪忠喝了一口茶，却没看她，“郑家愿意在这个时候，帮你解这燃眉之急。”
“我不需要。”
程菲回绝的很干脆，程宪忠却不疾不徐，“不要着急做决定，先把协议带回去看看，好好想想。”
程宪忠靠在太师椅里，“菲菲，佑阳我是指望不上了，程家迟早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上，我希望你做一个果敢睿智的商人，学会审时度势，不要太……”
程宪忠顿了一下，“感情用事。”
*
程菲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郁秋苓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程菲下来，郁秋苓起身，“和爷爷聊得怎么样？”
“还行。”程菲没再郁秋苓面前露出半点沉郁，“公司还有事，我要赶回去，你……照顾好自己。”
“好，妈妈送送你。”
母女两一前一后走出来，还是和每一次一样，郁秋苓将程菲送到车边。
“天气冷，你快回去吧。”
“菲菲……”郁秋苓开口，眸中的忧色掩都掩不住，“其实……”
“没什么，你不用担心。”程菲打断郁秋苓的话，“这些事我能应付得来，倒是你，在这儿……”
郁秋苓摇摇头，“放心，我也应付得来。”
两人只默默看着对方，半晌郁秋苓弯起笑，眼底带着湿润，“你和你爸爸真像。”
程菲也笑了下，“我是我爸的女儿啊。”
“嗯。”郁秋苓点头，“菲菲，别做让你爸爸担心的事。”
程菲看向郁秋苓，郁秋苓冲她微微点了下头，眸色中尽是安抚。
*
程菲回到的公司的时候，方迪一直等在停车场的电梯间。
“程总，您总算来了。”
昨晚稀里糊涂的睡下，程菲的手机在车上就没电了，她翻了好半天，也没在车里找到备用的数据线。
“发生什么事了？”
“没，不是公司的事。”方迪连忙摇头，“是和光的宋总，他已经在办公室等您半个多小时了。”
宋易？
程菲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就看见宋易正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本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在翻上面漂亮女明星的照片。
见程菲进来，宋易合上杂志，好整以暇看着她，“按照今盛的员工守则，你迟到了二十七分钟。”
程菲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红唇弯起，“宋总这么清楚今盛的员工守则，是打算跳槽到今盛来给我打工？”
明明是怼人的一句话，宋易却不恼，嘴角甚至勾起笑，“那要看程总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了，要是位置合适，也不是不可以。”
程菲：“……”
说得跟真的似的。
程菲随手拿起昨天一个品牌方送来的狐狸玩偶，丢在了宋易身上。
“有事说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宋易接住玩偶，看着笑眯眯的狐狸，冲程菲晃了晃，“谢谢程总的礼物哦。”
程菲：“……”
得了礼物，又见程菲绷起脸，宋易也不闹了，收了笑，从身侧拿出一份文件，“这个你看看。”
有那么一个瞬间，程菲觉得，宋易好像她爷爷。
甚至在接过文件前，她脑子里还冒出一个很荒诞的念头，应该不会也是一份《婚前协议》吧。
文件落在手里，程菲看到了上面的“项目书”三个字。
“这是一份简版的项目书，之所以是简版，是基于商业保密原则。如果程总愿意和和光合作，我可以马上让关致调整个项目的资料来。”
宋易说这话的时候，程菲已经翻开了项目书，是一个关于国产动画研发制作的项目，早在和光斥巨资收购AGM的时候，程菲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当时就有媒体直言，和光想要打造东方迪士尼。
简版的项目书不过十几页，程菲很快翻完，却不懂宋易的来意，或者说不太敢懂。
“宋总这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直接和我说明？”
“和光想做国产动画的全产业，但这个项目太大，以和光现在能力想要完全吞下……可能会有一点吃力，刚好程总也有意做电影技术，不如——”宋易抬眼，唇角勾起笑，“我们合作？”
在今盛数亿投资即将打水漂的这个风口浪尖上，送来这么一个项目，这哪里是合作，根本就是雪中送炭。
没有人比程菲更清楚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如果今盛能和和光在这个时候达成合作，无疑是对外界猜测最好的回应，能最大程度的安抚那些客户，也顺便解了金科工作室的燃眉之急。
但——无利不早起。
程菲合上项目书，直直看向宋易，“理由呢？”
宋易满不在乎的笑笑，窝进沙发里，全然没有谈生意的样子。
“都说了，和光一家做起来费劲。你不是也说过么……”宋易看着程菲笑，“肥水不留外人田。”
程菲：“……”
“我要真正的理由，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用来搪塞的话。”
“真正的理由啊。”宋易看向程菲，漆黑眼底氤氲着笑，视线更是灼灼，“为我的女王陛下——”
宋易微顿，薄唇吐出四个字：“保驾护航。”
更加的冠冕堂皇和不能相信，可有那么一个瞬间，程菲觉得这就是真正的原因。可这个念头也不过在脑海中停留了半秒，就被理智驱逐出去。
“你正经一点。”
“我正经了，你不信。”
程菲：“……”
怎么还怪她？
“宋易。”程菲沉下心气，“不是我不信，是我真的找不到你这样做的理由。退一步讲，就算和光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为什么偏偏是今盛？圈子里有更多合适这个项目的，论技术论资金论人力可能更优也更强……”
“更优更强有什么用，我不喜欢啊。”宋易打断了程菲的话，说得有些孩子气。
程菲：“……”
“合作讲的是缘分，我觉得今盛好，那就是今盛，不会有B选项。”
“……”程菲一时有些接不上话，难怪圈子里的人都说和光的宋总不好对付。究其根本，是不按常理出牌，甚至不讲道理。
“那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账，把你卖了？”程菲弯起笑。
宋易嘶了声。
还是的有点怕呢。
“那怎么办呢？”
程菲掠了他一眼，“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她走到桌边，边找数据线边说：“虽然没有和光的这个项目，过程会艰难一点，但也只是难一点，需要些时间，今盛在这个圈子里这么些年了，哪那么容易垮。”
宋易看向她，女人的背影纤细单薄。他想起自己的一些表姐堂妹，还有富贵圈子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她们中许多都还花着家里的钱，整天只知道胡玩胡闹。
“其实明明有捷径的，不需要你这么累。”宋易轻声道。
捷径。
捷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程菲打开包包，拿手机的同时顺便带出了那份协议——看，这就是代价。
她不想。
协议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吸引了宋易全部的注意力。
白纸黑字——婚前协议。
程菲俯身捡起协议，却没有看到她身后，宋易的眸子几乎瞬间被沉凉浸满。
“所以，你打算用联姻来解决这个麻烦？”
男人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菲蓦地转过身，眨了下眼。却见宋易扯了下唇，缓缓从沙发上起身，“可还真是个好办法。”
程菲：“……”
宋易走上前，从程菲手中抽出协议，一目十行的扫过去。
不是一份完备的婚前协议，只约定了一些框架条款，重点在财产的分割和双方的权利义务。
宋易草草翻过，抬眼看向程菲，眼中是明显的凉薄，凉薄之余，甚至还有些愠怒。
“所以，你打算和谁签？”
程菲想说，没谁，她不签的。
宋易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薄薄的唇抿着。
他是真的生气，生气也害怕。
半晌，就在程菲以为宋易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的时候，男人却将婚前协议和项目书落在一起，“这样呢，你还会翻脸不认账把我卖了吗？”
程菲：……？
第 31 章 第 31 章
程菲没太懂宋易的意思。
看着她怔怔的样子,宋易些自嘲。
从郭闻出事，他就在想对策，办法他有成千上万种,但他想找一个最能让程菲接受的方式，比如合作这个她极度感兴趣的项目。
昨晚费南州甚至还问他,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去和程家谈联姻，以程宪忠唯利是图的性子,怕是会嘴角直接咧上天,而他也刚好可以顺势娶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个念头在宋易脑子里停留过，甚至疯狂的吸引着他付诸行动。
可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提出联姻,他和陆之屿、程宪忠、还有那些虎视眈眈觊觎程家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的菲菲,不应该是一个工具。他即便要娶她，也不是用这样算计的手段。
可当宋易看到这份婚前协议的瞬间，一晚上的理智悉数喂了狗。
去他妈的算计，上一次就是因为他晚了一步,才生生看着她和陆之屿订了婚。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不明白？”宋易问。
程菲摇了下头，确实不太明白。
“和我结婚。”宋易直白的解释了四个字。
程菲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给你国漫的项目，你用婚姻关系给我保障。我说服了想要合作的对象,你解决了今科可能面临的困境。而且——”宋易微顿,“你再也不用面对程家那些心怀不轨的催婚。”
宋易的每一句似乎都带着蛊惑，让程菲觉得她和宋易结婚，完全就是一个一举多得的决定。
“可是……”
“陆之屿那样的混账都可以,难道我还比不上他？”
宋易明明眼中带着笑,可这话却负着气。
程菲抿唇,眼睫颤了下。
是啊,比起陆之屿，宋易好太多了。而且，如果联姻的对象是宋易，她似乎……没有那么抗拒。
“不着急，你可以先考虑。”宋易顿了下，“但也不能太久。”
这其中变数太多，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明早八点前，如果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程菲：？
宋易将项目书放在程菲的办公桌上，又冲她晃了下手里的协议，“这个我拿走，毕竟时间有限，我得先让我的律师看过。”
男人挺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门被关上。
程菲一直僵着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她眨了一下眼睛，事情到底是怎么谈得就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宋易的理由太充分了，她几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整整一个白天，程菲都把自己埋在做不完的工作里。一来是因为需要处理的事情的确太多，二来是只有这样的忙碌才能让她的大脑没有机会去想别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半，程菲驱车回公寓。经过楼下的时候她特意往宋易家的窗子看了眼，灯是黑着的，他好像不在家。
余娉婷这两天被她老板奴役到怀疑人生，甘露在准备婚礼，郑筱在忙博士论文，“富婆群”已经安静了好几天。
程菲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想着宋易白天的话。
她抓了一小把花生给菠菜，“菠菜，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菠菜啄了一颗花生，嘴法娴熟的剥壳吞下，“答应他——答应他——”
一只听多了霸总文的鸟，对求婚情节一点都不陌生。
程菲：“……”
虽然有点无语，可嘴角还是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
这一晚，程菲几乎没怎么睡着，偶尔的浅眠，梦里也是光怪陆离。
她梦到了在嘉誉时候的高中生活，她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上不完的课外兴趣班，偶尔隔着窗子往不远处的露天篮球场望去，便能看到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人。
男生看球，女生看人。
时不时有欢呼声响起，她知道是七班那个叫“宋易”的又投进了三分。
这个宋易，太招人了。
七点半，程菲洗漱完，准备吃早餐。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晚上在她梦里“招人”的宋易。
宋易：【程小姐，你还有30分钟的考虑时间】
程菲咬着三明治，视线怔怔落在手机屏幕的绿色小气泡上。
紧接着，又跳进来一条。
宋易：【如果你没有反对意见，我建议你提前五分钟到地下停车场】
程菲：【？】
宋易：【醒了啊？】
程菲：“……”
宋易：【看协议不要时间的吗？】
程菲：还真是算得精。
七点五十五分，程菲出现在地下停车场。
她今天限行，原本是定了司机八点来接的。因为宋易这档事，程菲只好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不用来了。
不远处，宋易最近常开的一辆黑色SUV车灯亮起，程菲走过去，上了车。
“看看吧。”宋易将一份薄薄的协议递到了她手里。
程菲：“……”
她还以为会是一份厚厚的婚前财产分割。
宋易似是看穿了她心思，“哦，名下财产太多，一时半会儿分割不出来，我们可以以后再签补充协议。”
程菲：“……”
翻开协议，程菲仔细逐条的看着。
协议的核心条款其实只有一条——这是一场为了保障双方合作的婚姻，婚姻关系会一直持续到合作项目结束。
这一点，并没有超过他们昨天谈判的内容。
几页纸的协议，程菲看得很快，看完，她才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程菲也才发现，宋易今天穿得有点过分精致和正式了。
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白衬衫，衬衫扣子一颗颗系得严丝合缝，碳色的领带打成了工整的温莎结，压在领口，袖口则别着晶亮的黑宝石袖扣。
车子里有淡淡的香水味，是薄荷混着海洋的味道，很舒服。
“你这是准备去相亲吗？”一句话出口，程菲才觉得不太合适，“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穿得这么正式。”
宋易凉凉瞥她一眼，眼底浮着笑，“我准备结婚。”
程菲：“……”
“还有什么问题吗？”宋易问。
“有。”程菲的思路非常清晰，“第一，我们什么时候对外公布结婚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暂时不公布。毕竟涉及到合作，我不想被外界过多的解读。当然，合作范围内的必要告知是可以的。”
宋易嗯了声，“没问题。”
“第二，我们要不要约定一个明确的婚姻关系存续时间，毕竟你知道的，项目合作这个事情可能是一年半载，也可能是三年五年。万一在这期间你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呢？”
“不会。”
程菲：“……”
居然回答得这么肯定。
“那万一我遇上了喜欢的人呢？”
宋易：“……”
你敢。
程菲偏了下头，示意他给答案。
宋易却勾着笑，“我合理怀疑你这是想过河拆桥。”
程菲不服，“我明明是将可能发生的事情考虑周全。”
“好。”宋易点了下头，“如果你假设的事情发生了，我可以马上离婚，成全你们。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车上的时间跳到了07:59。
宋易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着。
“还有……”程菲犹豫了一下，似有有点难以启齿。
“什么？”
“就是……”程菲咳了下，“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嗯，履行夫妻义务吗？”
说完，她迅速转头，看向车外。
车子里陷入了死寂。
这个问题，宋易是真的没有想过。
程菲不自然的看向窗外，他也好不到哪去，垂着眼，耳朵都有些红。
半晌，宋易从程菲手里抽走协议，“算了，改天再签。”
程菲：？
“你今天限行？”宋易一边问，一边发动车子。
“嗯。”
“我送你。”
“哦……”
“身份证带了？”
“带了。”
回答完，程菲又在脑子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京市的早高峰一尘绝迹的从今盛楼下开过，往下一个路口驶去。
“你走错路了。”程菲提醒。
“我知道。”
“那你……”
“先去办个正事。”
程菲：？
十分钟后，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程菲才终于反应过来宋易说的“正事”是什么。
“可是……”程菲犹犹豫豫不太想下车，“领证是要预约的。”
“我约了。”
程菲：？
程菲找不到借口了。
宋易转头看她，“怎么，程总这是想反悔？”
程菲没想反悔，她只是觉得这个进度太快了，而且事情的先后顺序明显也不太对。
“一天不领证，我心里就不踏实。”
程菲自动把这句话理解为：只有领了证，我才能放心和你合作。
她咬了咬唇，细白指尖搭上门锁，“好。”
宋易是真的提前在网上预约过，拿到号码的时候，程菲还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就不会拒绝？”
“拒绝就拒绝呗，我不来领就是了。”
程菲：“……”
她竟无法反驳。
程菲和宋易来得早，两人拿到的是六号。工作人员请他们先到一旁稍等，等会儿会喊他们过来填表和拍照。
两人刚坐下，就有一对小情侣进来了，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管我就要今天领，我看过黄历了，今天是最近三个月最好的日子，诸事皆宜。”
男的却一脸为难，有点不好意思的和周围人抱歉的点头，又转身好脾气的哄着。
“乖啊，说不定你看错了，我们回去再一起重新看看。”
“我才不会看错，就是今天，最好的一天。而且你明天就要出差去项目上了，一走就是两个月，再回来我都穿上羽绒服了，我不要贴完秋膘又来领证。”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闹。
程菲正要起身，却被宋易按住了手腕。
“干嘛？我可不答应啊。”
程菲：？
“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哦。”宋易悻悻松开手，他还以为程菲要把自己排到的号让给这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没听人家说了，这是最近三个月最好的一个日子，没有之一。
宋易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程菲看他不太自然的样子，唇角微微弯起，却没有点破，拎着包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
即便这是一场协议婚姻，她似乎在潜意识里也希望它开始的那一天，是个好日子。
程菲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她今天穿了件圆领的白色T恤，偏休闲的修身款，一点要拍结婚照的样子都没有，还好她出门化了妆，不算太拉胯。
等程菲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那对闹腾的小情侣已经走了。
程菲在宋易旁边坐下，“走了？”
宋易点头，“哄好了。”
程菲眨眨眼，觉得有点神奇，“怎么哄好的？这么快。”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凑近，身上的鸢尾花香便这么毫无征兆的钻进了宋易的鼻子里，宋易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下身。
“那男的说一起去吃好吃的，就哄好了。”
程菲：？
“这么简单？”
宋易轻咳了一声，点头。
“嗯，就这么简单。”
“啧，真好哄啊。”程菲直起身子，有些感叹，旋即眉眼又浮起笑，“不过要是我生气了，你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我也会原谅你的。”
她只是比照着想象了一下，可话说完，想到人家是真情侣，他们是假情侣，程菲突然就觉得有点尴尬。
再去看宋易，男人视线平直的落在前方，薄唇轻抿着，凸起的喉结动了一下。
程菲决定在这个证领完之前，不说话了。
却听宋易轻轻嗯了一声，“我记下了。”
程菲：“……”
耳朵有点烫，程菲点开手机，决定转移注意力。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工作人员就请他们过去填表。
非常常规的基本情况登记，程菲逐一填好，在落款处签字的时候却有些犹豫了。
这个字签了，她就真的和要宋易结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宋易大约也不允许她儿戏。
可是，这一切都来得太不可思议，程菲觉得自好像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宋易已经填好，登记表的右下端落着刚劲有力的“宋易”两个字。
看到程菲在发呆，他微微皱了下眉，“快点，后面有人在排队等着了。”
“哦。”思绪被打断，程菲低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位请楼上拍照，然后再来大厅窗口□□就可以了。”工作人员微笑的介绍着后续的流程，看着宋易和程菲的眼睛简直就要冒出心心——这一定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对夫妻了。
“谢谢。”程菲转身，却发现自己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宋易不是说有人在等？
她没多想，跟着宋易上了楼。
相较于楼下，拍照的地方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他们是第六对，但前面还有三对在排着，可能因为是结婚证上的照片，大家都想要拍得好看一点，花费的时间也就长些。
程菲手机响了，她走到窗边的角落去接电话，宋易安静站在队末。
排在程菲和宋易前面的是一对和他们年龄相仿的情侣，女孩子转头看向宋易的时候，捂了捂嘴巴。
她男朋友在一旁问，“怎么了？”
“好帅。”
“……”男人转过头，视线落在宋易身上，还他妈是挺帅的。
男人不服气，压低声音问：“帅有什么用，他们肯定没咱俩相爱。”
女孩子白他一眼，“你有病吧，凭什么说人家不相爱。”
“你看他俩，一个穿衬衫，一个穿T恤，这是来拍结婚照的？”说着，男人还得意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T恤，“拍结婚照得像咱俩这样，穿情侣款，这才显得正式。”
两个人嘀嘀咕咕，声音看似很小，却还是一字不落的入了宋易的耳朵。
宋易看向窗边接电话的程菲，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
“帅哥，这个送给你。”那个女孩子把一件包装完好的白色T恤递到宋易面前，“这是我之前给我老公买的，他胖，尺码小了穿不下。”
刚刚才得意扯了扯T恤的男人：“……”
女孩子继续微笑着和宋易解释，“这件衣服我们本来是打算领完证拿去退的，全新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给你们。”
说着，女孩子又往窗边看了看，“给你老婆一个惊喜呀。”
宋易眉眼染上笑，接过T恤，“谢谢。”
见宋易收下，女孩子笑着挽着自己的老公，得意得冲他挑眉，自觉做了件非常漂亮的事。
另一边，程菲刚刚挂断电话，就见宋易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件衣服。
“怎么不排队了？”
“过来帮我看着门。”宋易径直走向另一边的小房间里。
程菲：？
京市民政局在二楼专门辟了几个小房间，也准备了一些衣服，就是为了方便有些着装不合适的新人。这个事情一度还上过新闻，被不少人点赞，也被各地纷纷效仿。
宋易走进小单间，程菲也跟着进来。见程菲在关门，宋易抬手扯领带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他转过身，背对着程菲，修长的手指按着工整的温莎结，却迟迟没有扯开。
看门也不一定要在门里看。
当然，他不介意。
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笑，宋易缓缓拽开领带，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又抬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
门外有人敲门，“您好，请问您换好了吗？”
“马上。”程菲应了声，转身催促道：“宋易，你快一点。”
入眼是男人□□的后背，偏冷白的肤色，肌理分明，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
闻言，宋易微微侧过身，正在扯开叠得整齐的T恤。
男人腰腹间布着分明的腹肌，黑色的皮带穿过西裤的裤袢束在胯骨上方，勾出精瘦腰身。
这身材，简直堪比男模，好得有点过分。
程菲缓缓眨了下眼：……！！！
第 32 章 第 32 章
等宋易和程菲从小单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一片嘈杂声，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被围在中间，面对此起彼伏的人声,还在耐心的解释着。
“抱歉，因为我们的原因给大家造成了不便,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在维修了,真的非常对不起大家。”
宋易皱起眉，程菲也有些不解。
方才那个给宋易衣服的女孩看到他们,“呀,帅哥，你换好啦。这样才对嘛,就是应该和老婆穿成一样的拍照才好看。”
宋易抿了抿唇,撩起眼皮去看程菲，程菲乍然还有点不太适应“老婆”这个称呼，触上宋易的视线，又下意识的低下眼。
所以,他突然要换衣服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易轻咳了一声，侧头问那个女孩子，“这是怎么了？”
“哦，你们还不知道呀,民政局的网络瘫痪了,结婚证打印不出来，说是可能要明天才能来办。”
宋易：……？
程菲也眨眨眼，这种只在网络上看到过的新闻,居然真的就让他们碰上了。
结婚证打印不出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程菲和宋易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程菲还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是说今天是最近三个月里最好的一个日子么？”
“……”宋易掀起眼皮看她，他现在心口怄着气，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临到最后，会发生这样的变数。
“你看我干什么？”程菲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也不是我让民政局网络……瘫痪的。”
宋易：“……”
他没怪她，他只是自己不爽。
而且因为程菲明天要去临市出差，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预约了下周一补领，但需要重新审核资料。
宋易长长吐了口气，告诉自己，这叫好事多磨。
两人上了车，程菲看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安抚道：“不过你也不用焦虑，虽然结婚证今天没领成，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也不会真的翻脸不认账就把你卖了，这点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
宋易扯了扯唇，他是在担心这个？
他没解释，发动车子，“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准备找一家国内知名的财经媒体，做一个专访，把今科打算做国产动画的消息抛出去。”说完，程菲转头冲宋易眨眨眼，“也顺势给宋总抛出橄榄枝呀。”
程菲有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眼尾微微有些上挑，明明应该是妩媚的眼型却因为清凌凌的一双瞳仁，总显得有些冷感。
可眼下，她笑眯眯眨着眼睛的样子，卸去了眼中的清泠，便放大了原本的媚色。
加之一个染着笑的“呀”字入耳，宋微微易有些失神，旋即喉结轻动。
车子驶出停车位，宋易双手规规矩矩的握着方向盘，刻意将视线落在正前方，不再去看身侧的女人。
连余光都不去瞟。
程菲心里有些犯嘀咕，他不会还在因为没有领成证担心吧？至于么，她的信誉就这么差？
半晌，宋易终于开口，又问了一句，“急着回公司吗？”
“啊？”程菲眨眨眼，诚实回答：“不急。”
她虽然事情多，但每天都多，并没有什么事是现在必去要去做的。
“嗯。”
就一个嗯？
程菲没太理解这个嗯，“你有什么事吗？”
“嗯，去买点东西。”
片刻，车子在京市一家高端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停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宋易似乎很有目的性，电梯停在一楼，他没走多远，带着程菲进了一家珠宝店。
这个牌子的珠宝属于高奢款，为保证购物体验，日常都在限流。眼下商场刚刚开门，人不多，程菲和宋易一进来，就有柜员热情的迎上来，“您好，先生女士，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柜员日常和有钱人打交道，一看到程菲和宋易的穿着，就知道身家不菲。
宋易开口，简单利落的两个字：“钻戒。”
柜员眼中一亮，今天的营业额可以提前完成了。程菲却是有点懵，“你要买钻戒？”
宋易瞥她一眼，他现在有点开始怀疑，她那颗聪明的脑袋是不是都用来打理公司了。
两人在钻戒的专柜前站定，柜员已经开始热情洋溢的介绍标价最高的几款，每一款都是大师设计系列，选用的钻石品质也是最高阶的。
“比如这枚洛神，选用的是阿盖尔矿的顶级粉钻，色级为FancyLightPink，净度VVS1，重量9.21克拉。”
“喜欢吗？”宋易偏头问她。
程菲讶然，“我？”
宋易看她这样子，估摸着这个什么洛神并没有入她的眼，“那再看看别的。”
趁着柜员收钻戒的时候，两人又往前走去，程菲轻轻碰了下宋易，“你干嘛给我买钻戒？”
“结婚难道不买戒指？”宋易反问。
“可……”程菲想说，可我们是协议结婚啊，有必要做这么全套吗？
“是觉得刚才那个太小？”宋易看着玻璃柜里的戒指，随口问道。
“没。”程菲其实对珠宝并不是很感兴趣，她想象了一下那枚亮瞎眼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的样子，“我可能会丧失签字的能力。”
“……”宋易的视线落在程菲细白的手指上，他发现她好像是不太喜欢在手上戴这些东西，倒是偶尔会戴耳环或者项链，但都是非常简单的款式。
程菲察觉他的视线，抬起手，嫩如笋尖的五指张开，“我这双手啊，可是用来赚钱的。”
“……”宋易哼笑，收回视线，“我怎么突然发现，你还挺财迷的。”
“钱多不好吗？”程菲说着，探头去看玻璃柜下的戒指。
柜员已经热情的走过来，“两位是想挑对戒吗？”
程菲看的的确是对戒专区，但她真的只是随便一看。
“不……”
“也可以。”宋易似是忽然来了兴趣，直接在柜台前的高脚沙发上坐下，指着丝绒盒子里的一对戒指，“这个怎么样？”
很简洁的一对戒指，男款是白金的素环，女款上嵌了五颗小钻石，依次排开，中间那颗最大，堆成了皇冠的样子，整个造型大小适中，精致耐看，也没有很夸张。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意大利国宝设计师潘妮太太缪斯系列里的限量款，国内目前只有我们家有这一对。”
程菲没想到宋易随便一点，居然就选中了一个这么高级的。她仔细去看，发现这对戒指真的很漂亮，设计和工艺的确都是上乘，尤其是那五颗小钻堆出的皇冠，非常和她的心意。
宋易见她不说话，只唇角弯着小小的弧度，眸子里亮晶晶的。他屈指，修长指骨敲了敲玻璃柜，“就这对了。”
店员喜上眉梢，“好的，先生。”
宋易看着店员将戒指小心翼翼的包好，程菲却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晃一晃的走向了收银台。
她冲负责收银的小姑娘指了指。
小姑娘显然有些意外，她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这是第一次遇见情侣两来挑戒指，最后居然是女方来结账。
“您好，一共是28.6万元。”
程菲从包包里拿出卡。
宋易走过来的时候，收银小票刚刚打出来，看着程菲接过小票，宋易微微皱眉，“你在做什么？”
程菲晃了晃手里小票，“给你先吃一颗定心丸啊，省得你胡思乱想。”
觉得她随时可能把他坑了。
宋易：？
收银台后的小姑娘捂着嘴巴。
嘤，这男的好帅，可小姐姐更飒。三十万的对戒，跟她买三块钱的包子一样，眼睛都不眨，说刷就刷。
宋易偏头笑了下，“我至于这么小心眼？”
“你一路上都是一副本宝宝不开心的样子，这个……”程菲接过柜员递来的袋子，抓着宋易的手，将袋子挂在他的指尖，“就当送你的礼物吧。”
宋易低下眼，视线落在两人相叠的手上，女孩子的手细细白白，连触感都是想象中的柔软。
他勾起一点笑，“谢谢程总。”
“不客气~”
见程菲和宋易走出了店门，之前一直接待他们的柜员也走过来跟收银八卦，“这男的看着挺有钱，居然选了不结账？”
“管他呢，兴许他从头到脚的衣服手表都是那个小姐姐买的呢。”
不过那男的是真帅啊，身材也好，想到刚才两人间的对话——不开心、程总、礼物。
小姑娘轻啧了一声，难道这就是女霸总的快乐？
*
程菲和宋易一路走回停车场，对于程菲不打声招呼就把钱付了这事宋易似乎也不恼。
“你不生气吧？”程菲试探着开口问下下，她其实都已经想好万一宋易生气，她要怎么应对。毕竟男人骨子里都多少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爱面子。
“我为什么要生气？”宋易坐进车子里，往程菲这边靠了下，“谢谢程总的礼物，本宝宝现在——很开心。“
低醇的男声，和着薄薄的温热气息，程菲正在低头系安全带，声音入耳的瞬间，她扣安全带的动作顿了下。
耳后痒痒的，麻麻的。
好在宋易说完这句话就直起了身子，温热的气息消退，程菲低着眼，淡定的扣上安全带。
宋易发动车子，引擎的声音响起，他侧身从后排拿过一个袋子。
“这个，你拿着。”
程菲往里面看了眼，是一叠资料。
“详细的项目书，其他的电子版资料我让关致整理出来，后面再给你。”
程菲对宋易的这个做法有点意外，毕竟这些东西对和光来说是绝对的机密，即便他们已经决定合作，但保密协议和合作协议都没有签，宋易就这么相信她？
宋易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唇角牵着笑，“都是要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男人的声线染着笑，程菲却有点不自在，这突然的亲密关系她着实还没有适应，一时间有些无措。
“你不也花了几十万送了我礼物？”宋易偏头看她，眼底凝着笑，“这个算是……聘礼？”
程菲抿抿唇，“好。”
“什么好？”宋易嘴角的笑意更甚，“聘礼啊。”
程菲：“……”
还好她今天没有扎头发，头发披在肩头，遮了耳朵，不然一定会被宋易发现她现在耳朵有多红。
*
方迪的办事效率极高，下午五点不到，整个专访就已经结束。程菲将《财问》的记者送到电梯口，对方客气的告诉她，今晚杂志的公众号上就会主推这篇专访。
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杂志社更清楚独家和时效的重要性。
送走记者，程菲回到办公室，大部分的工作已经处理完，她决定今天早点下班回家。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蛋糕店，程菲还破天荒的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
从公寓的停车场出来，程菲拎着可爱的粉色草莓盒子，哼着歌一路上了十五楼。
隔着厚厚的门板，她就听到了里面叮叮咚咚的声音，她猜一定又是不堪寂寞的菠菜在拆家。
按下密码，程菲推开门，“菜总，你又在……”
餐厅亮着暖黄色的顶灯，桌上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泽漂亮，空气中还飘着鲜美的鱼汤味。宋易正站在餐桌前摆餐具，见程菲傻乎乎的站在门口，“愣着干什么，洗手吃饭。”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程菲一开口，直接结巴了。
任谁遇上这事，都会结巴。
“你家？”宋易微微挑了下眉，“我以为这应该算是我们夫妻共同的居所。”
“夫妻”两个字入耳，程菲眼皮跟着狠狠一挑。
“可我们还没有领……”
宋易抬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想赖账啊？”
程菲：“……”
第 33 章 第 33 章
程菲终于想起来件事,前段时间放兔子灯的时候，她告诉过宋易家里的密码，难怪他可以进来。至于宋易说的“赖账”,她没想过，但她同样也没想过宋易居然会把戒指直接戴上。
男人的手指骨节明晰,白金的素圈套着修长的无名指,居然还挺好看。
程菲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暗自惊讶。
“这都是你做的啊？”
“哦,不都是。”
程菲：？
“汤是我煮的，这几个菜是我请了酒店的主厨来家里做的。”
程菲：“……”
行吧,是她太高估他了,居然最后还是靠钱解决问题。
宋易见她站在桌边不动，催促道：“快点去洗手，让你尝尝五星大厨的手艺。”
程菲也是真的有点饿了，洗了手,换了居家服，等她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宋易已经盛好了鱼汤。
男人低着眼，灯光温软,桌上摆着色泽漂亮的菜,眼前的画面太过温软，让程菲想起模糊记忆里的那些人和事。
那时候程显还在，郁秋苓常常会做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程显不会做饭,便总帮着盛汤盛饭。
“不饿啊？”宋易看她在卧室门口傻站着。
“饿。”程菲弯起唇角走过来,她没拿汤匙,直接端起碗吹了吹就喝。奶白色的鱼汤入喉，鲜美爽滑，好喝极了。
“虽然这菜不是你做的，但这汤我给九十五分。”程菲舔了舔嘴角，笑眯眯的看着宋易。
宋易看着她嘴角的奶白汤汁，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他低眼，轻咳了一声，“那五分呢，扣在哪里？”
“唔……”程菲扬着下巴，“就是怕给了满分你太得意，九十五分，这样以后才有进步的空间嘛。”
“……”宋易很快从尴尬的情绪里调解出来，抬起眼，“以后还想喝啊？”
他故意咬重“以后”两个字，问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勾着笑，程菲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调侃，一点都不正经。但她也发现，对付宋易，不能示弱，你越怂他就越来劲。
“不可以吗？”程菲也弯起唇角。
“不一定。”
程菲：？
“怎么，要看心情？”
“那倒不是。”宋易看着她笑，“看你表现。”
程菲：“……”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菠菜荼毒了，程菲的大脑下意识的就往不太健康的方向想去。她发现，自己没有宋易脸皮厚，注定嘴上功夫赢不了。
“程菲。”宋易喊她的名字，“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脸这么红？”
程菲：“……”
男人眼底凝着笑，“我说的表现是你未来在项目上倾注的时间和精力，你不要乱想。”
程菲：“……”
请你闭嘴，立刻、马上。
宋易没再继续逗她，两人分坐两边，安静的开始吃饭。
不得不说，这五星大厨的手艺的确不错，炒的肉片又嫩又滑，素菜的香味也保留得很到位。而且没有酒店厨师的那种花哨，程菲觉得这菜有点家常的亲切感。
“这是哪家酒店的厨师？”
“和光的。”
程菲：？
“和光还有酒店？”
宋易看着她，眼中带笑。
程菲：“……”
“那请问这位师傅是不是姓宋？”
宋易点头，“你居然也认识他？”
“哦，听说话。”程菲弯着唇，“特别讨厌，脸皮还厚。”
居然说自己是五星大厨，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是吗？”宋易也不恼，“怎么样？虽然人是讨厌了点，做的菜是不是特别好吃？”
看他一副期待夸奖的样子，程菲拉平嘴角，“唔，一般吧。肉有点老，丝瓜有点软，虾仁也偏咸。”
“……”瞥了眼程菲已经见了底的碗，宋易哼笑，“那你吃了整整一大碗饭？”
“那不是说了嘛，菜咸，不多吃点饭我怎么吃得下去。”
宋易：“……”
看着宋易无语的样子，程菲没忍住，终于笑出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和宋易拌嘴总是让程菲觉得无比愉悦。
宋易看她连眼睛泪都要笑出来了，微微眯起眼，“程小菲，你好幼稚。”
程菲眉眼间全是笑，“宋小易，我跟你学的。”
宋易：“……”
“不过，你这做饭的手艺是跟谁学的？”程菲收了笑，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像宋易这种大少爷，不是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我姥姥。”
原来是这样。
程菲安静吃着碗里剩下的饭，她发现这人真的还挺特别的，你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他自己开了公司并且打理的井井有条，你以为他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可他偏偏还做的一手好菜，但你要是说他多正经，也不是那么回事，甚至很多时候是特别的不正经。
“在想什么？”宋易问。
“没什么。”程菲下意识摇头，“只是觉得你挺有趣的。”
“有趣？”宋易定定看着她，“程菲，你说……”
男人的指尖轻轻点着桌子，无名指上的素戒一晃一晃，“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程菲：“……”
“喜欢。”程菲弯起唇，“喜欢——你做的菜。”
宋易点点头，“爱屋及乌，可以理解。”
程菲：“……”
“宋易！”
“恼羞成怒。”
程菲抿着唇，她不想理他了。
因为饱饱吃了一顿晚饭，程菲从甜品店买的小蛋糕没有了用武之地，收拾完餐桌，程菲将小蛋糕放在桌上，等宋易从厨房出来，她推了推桌上的小蛋糕，“这个，送你给。”
宋易瞥了眼，“明明就是你自己买来吃的。”
“宋易，你懂不懂情.趣！”说完，程菲又觉得这话容易让人误解，连忙补充，“生活情.趣。”
宋易走近，站在离她不过半步的距离。男人眼睫低垂，没了高跟鞋的加持，程菲觉得自己在宋易面前就是个小矮子。
“你……”她毫无征兆的，又结巴了。
宋易低着眼，“你确定大晚上的要和我讨论……情.趣的问题？”
程菲：……！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宋易已经微微倾下身，两人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鼻息间有男人身上熟悉好闻的薄荷味，程菲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宋易，我们还没……”
“谢谢程总的蛋糕。”宋易勾着笑，探身拿过桌上的小蛋糕，晃了晃。
程菲：“……”
*
翌日，程菲到临市出差。这次来临市，主要是为了见一个制作团队和几个投资方，考察一个新的电影项目。
投资方盛情款待，将晚宴订在了临市最豪华的酒店，同行的还有电影的主创。饭吃到一半，来了几个艺人。
其中一个男艺人叫盛逸辰，是时下一个双人男团的成员，团不火，但他本人的资质倒不错，身高一米八，长得也帅。盛逸辰一进来，就有人给他使眼色，让他坐在程菲的旁边。
盛逸辰也非常有眼力见，知道这桌人里谁是分量最重的那一个，当即端起桌上的酒，“程总，我敬您一杯。”
程菲侧头，视线落在他身上，她发现这个男艺人从某个角度看，居然和宋易有点像。这让她下意识的有了好感，程菲弯起笑，“谢谢，你随意就好。”
她没有在酒桌上灌艺人的习惯，对男艺人的殷勤也向来极有分寸。好在这盛逸辰也很安分，仅仅是敬了一杯酒，全程都很安静。
饭局结束后程菲直接回了酒店，刚刚洗漱完，就听见有人敲门。
“程总，是我。”
程菲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盛逸辰，她打开门，“有什么事？”
“嗯……《良缘》这个本子，我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良缘》就是程菲这次来考察的电影项目。
程菲看着面前的男人，只一句话，就知道了他的来意。哪有男艺人大半夜跑到女资方的房间里谈本子的？
程菲倚在门边，唇角弯起，“谈本子？谈本子不是该找导演或者编剧，我只负责出钱，可不负责打磨本子和角色。”
盛逸辰也笑笑，“那不知道程总愿不愿意为我破了个例？”
若不是这话说得太恶心，这笑倒是有些迷人。
“不愿意。”程菲倏地冷了脸，“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还破例？他也配？！不自尊不自爱，想要角色不自己努力，竟搞一些歪门邪道！
程菲越想越生气，恰逢手机的视频声响起，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直接接起。
“干嘛！”程菲正在气头上，语气自然是不好的，甚至有些火大。
屏幕里，宋易偏头勾着笑，“脾气这么大，又是谁惹我们程总不高兴了？”
“一个男艺人。不想着好好磨炼演技提高自己，居然跑到我这里来自荐枕席，妄图靠做这种勾当拿到角色，真的是不要脸！”
“什么？”屏幕里，男人嘴角的笑意一点点退下。
“就刚才啊，一个投资方推荐的男艺人，跑到我这里来，特别恶心的问我愿不愿意给他破个例，我真的想当场破了他的像！”
宋易：“……”
屏幕里，男人窝在沙发里，薄薄的唇抿着，垂在额前的头发有点湿，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一件黑色真丝质地的睡衣，将肤色衬得愈发冷白，程菲的视线本能的就被宋易胸口一小片裸露在外的皮肤吸引。
真的是从来不爱好好系扣子，加上这副慵懒昳丽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妖孽。
程菲觉得自己方才在饭桌上大概是瞎了眼，居然会觉得那个盛什么某个角度有点像宋易。
这哪里像了？哪里配像？根本连宋易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所以——。”
男人清凌凌的声音打断了程菲的思绪，她抬起眼，“啊？”
“你刚刚差一点绿了我？”说完，宋易用舌尖抵了一下后牙槽。
程菲：？？？
“锁好门，即便是认识的人，也不要开门。”
可程菲已经完全听不进这些嘱咐的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刚刚那个“绿”字上。
绿？绿什么绿，那不是没绿么。那么恶心一男的，她也是有品位的好不好？
她本来就在气头上，被宋易这么一说，胸口的那团小火苗瞬间就被点成了燎原之势，“你胡说什么！就那种男的，也配我绿你？我就算要绿你，也要找一个高级一点的！”
宋易：？
这是重点？
可程菲不管不顾，直接挂断了视频。
那个盛什么恶心，宋易也烦人！男人都是一样讨厌！
京市公寓里，被挂断视频的宋易：“……”
旋即，手机响起，是关致打来的电话。
“宋总，刚刚在程小姐房门外抓到两个偷拍的狗仔。照片我发了一份给您，原片已经销毁了。”
宋易微怔的神色变得沉凉。
从知道陆之屿在背后下黑手逼程菲就范开始，他就派了人在暗中保护程菲。他信不过陆之屿的人品，担心他会对程菲做出什么更龌龊的事。
如今陆之屿还没动静，倒是被他逮到了几个小喽啰。
照片已经发送到手机，宋易点开，一个男人站在程菲的房门口，大概就是她刚刚说得那个男艺人。
画面没有什么过分的尺度，但一个男艺人一个女资方，深更半夜，又是酒店这种地方，足够有心人大做文章。
幸好原片已经被销毁。
宋易暗灭手机，靠在沙发里。
好像生气了呢？要怎么办。
片刻，宋易给关致发了个信息：【帮我订张明天去临市的机票】
*
第二天一早，程菲就接到了《今生共我》制片方的电话，郭闻的正式处理结果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来，但电影已经被通知短期内不会有上映的可能，长期也难，需要后续评估。
虽然程菲对这件事早有预判，但一清早接到这样的电话，还是让她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一上午，主创团队和几个小投资人在开会的时候大气儿都不敢喘，大家都是人精，看得出这位金主今天心情不好。
介绍完整个项目，电影的制片方问程菲，“不知道程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好的建议是没有，只一点，我希望你们在选角的时候好好把关演员，角色需要演员去诠释，一部好的影片，光有好的本子和制作团队是不够的，不要让一个演员，毁了一部片子。”
她是在说郭闻，也是在说盛逸辰。
更何况，身在这个圈子里，程菲太了解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盛逸辰昨晚的举动必然是受了有心人的指使，而那个撺掇他的人有极大的概率就坐在这些人中间。
“其他的，你们自己沟通，如果后续今盛还有意向，我会另外派人过来。”说完，程菲起身，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剩下一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把这尊大金佛给得罪了？一个小投资人不自然的低下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从会议室出来，程菲长长舒了口气，《良缘》或许是个好本子，但主创和资方里混进了这样不干净的人，再好的本子也经不住造。
她的临市之行似乎可以提前结束了。
机票是晚上的，她明天还要录综艺，现在大约有半天的休闲时间。但程菲没打算休息，陆之屿的帐她还没有算。
回了酒店，程菲给一个老朋友打了电话。这老朋友在金融圈里多年，关系人脉能力都是一流。
说明来意后，程菲也没跟他客气，“这事我就拜托给你了，等你来京市，我请你吃炸酱面。”
对方笑笑，“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请我吃一碗炸酱面？”
门外有人敲门，程菲刚刚叫了客房服务，她没在意，直接打开门，嘴上还在不以为然的反驳，“这可不是一般的炸酱面，这是全京市最好吃的炸酱面，一般人我不会带他去的。”
门口，宋易抱着臂，煞有介事的点了下头，“原来这家炸酱面这么好吃啊。”
程菲：……？
*
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程菲还是想不通。
“你来临市干嘛？”
宋易闲适的靠着沙发，“哦，那不是昨晚说话没太掌握好分寸，把人惹不高兴了么。”
他仰起头，嘴角牵起小小的弧度，“我来给程总负荆请罪。”
这是负荆请罪该有的态度？程菲扯了扯唇。
其实她后来消了气，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了，只是当时时间太晚了，又似乎也没有特别要说明的，她打算等回了京市再当面和宋易解释。
可眼下听宋易说要和她负荆请罪，程菲抱着臂，十分认同的点点头，“还算你有良知，知道自己错了。”
“所以呢——”宋易勾着笑，“程总要给个机会么？”
“想要机会啊？”程菲瞥向他，“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
宋易微顿，没想到程菲居然又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了，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但他看得出程菲有心事，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逗她，“带你去吃好吃的，行不行？”
*
宋易带程菲去的是一家泰式火锅。
“这两年泰式火锅特多，但临市的这一家，绝对是我吃过的最地道的。”宋易盛了一碗汤递给程菲，“尝尝看，绝对让你马上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
酸酸辣辣的冬阴功汤入口，刺激了味蕾，程菲满足的喟叹一声，“是还不错。”
“他们家最特别就在这锅底上，别家做不出这个味道。”
程菲拖着腮，“你对临市还挺熟的。”
宋易微微一顿，“天南海北，我那儿都熟。”
“是吗？不过……”程菲顿了下，轻飘飘的开口，“我听说林怡然现在就在临市。”
“谁？”
“林怡然。”程菲笑看着宋易，“原来嘉誉的校花啊。”
程菲上学的时候听过林怡然和宋易的八卦，毕竟校花校草，放在一起就很养眼。而且，唐钦也说过，宋易上学的时候还亲过人家。
当然，这一点被宋易否认了。
对面，宋易皱了皱眉，“没印象，嘉誉的校花不是程菲么。”
“……”程菲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反驳的话一时接不上，就这么干瞪着他。
“我只记得，嘉誉的校花是程菲，林怡然是谁？不认识。”宋易又无比肯定的补充了一句。
程菲：“……”
尖尖的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虾，又被他装到了。
“你说话不太算话啊。”宋易看向绷起脸的女人，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程菲不理解，“什么？我哪说话不算话了？”
“那天我们去领证，遇上那对闹腾的小情侣，你说要是以后你生气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也会原谅我。”
程菲讶然。
宋易摇摇头，“看来还是不够好吃，那我再努努力。”
程菲倏地就笑了。
“其实很好吃了，只是……”
“只是你心里装着事情，对食物的感知没有那么敏感。”宋易收了不正经的表情，靠进椅背里。
程菲没想到，宋易会看出她有心事。
“这么明显？”
“是因为陆之屿的事？”
程菲没答。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陆家纠缠，但这个哑巴亏，她吃得很窝火。
“多大点儿事，还至于你吃不下饭？”宋易笑得漫不经心，“不就是被人欺负了么，我帮你欺负回来。你说，是想把那个混账油炸还是水煮？”
程菲白他一眼，“你能不能别倒胃口。而且——我要自己亲手撕了这个混蛋。”
说这话的时候，程菲又戳了两下盘里的虾肉，好端端的一块肉已经被戳得不成样子。
“行，那你自己撕。”宋易给她添了一点草莓汁，“我给你加油。”
程菲笑笑，“能不能正经一点。”
服务员推来小车，询问是否有喜欢的甜品。宋易看了看，拿了一份椰奶冻，“这个，绝对的招牌。”
椰奶冻上撒了杏仁碎，程菲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冰冰软软，满口的椰香和奶香，眉梢跟着染上喜色。
宋易长长舒了一口气，“唔……终于哄好了。”
“……”程菲戳着椰子冻看他，“你认真的啊？”
“什么？”旋即宋易笑了下，“我到底是从前给你留下了什么坏印象，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
“那我再认真讲一次。”宋易直起身，视线落在程菲身上。男人的眼底盛着笑，眸子很亮，“程小菲，我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哄你。”
“哦。”程菲压着嘴角，淡淡应了声。
“所以——”宋易牵着笑，声线放得温软，“开心一点儿。”
程菲低着眼，纤长眼睫遮了眼中的笑意，她又挖了一小勺椰子冻送入口中。
唔，好像比刚才更甜了一点。
第 34 章 第 34 章
周六,《星show》特别版录制。
这一期是节目组为了黄金周专门策划的，三位导师和两位制作人将进行一场为期两天的户外活动。第一天是户外生活体验，嘉宾们将会在体验生活的同时聊一聊学员、选秀节目的现状、新生代艺人的培养等等,第二天大家将实地探访学员基地，了解学员们的日常。
一大早,程菲就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带上了车,她昨晚飞机晚点，凌晨一点才到京市,现在整个人昏昏欲睡。
“程总,您先在车上睡一会儿，我们顺路去接宋总。”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贴心道。
程菲点点头,拉下眼罩,忽然又拉起眼罩，“接谁？”
工作人员心中默默吐槽，她就说了，不要把程总和宋总放在一辆车上,可导演偏不听，说节目要热度。
“宋总。”工作人员冲程菲弯起一个勉强的笑。
程菲抿抿唇。
难怪昨晚把她送到公寓，宋易没跟着上去，说还有事。还好没上去,不然今天要是被节目组拍到他们两个住对门,估计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触上工作人员八卦的小眼神，程菲默默拉上眼罩，她选择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一下,有人上来。鼻息间有熟悉的薄荷味,隔着眼罩程菲都知道旁边坐的人是谁。
明明刚才还困得不得了,这会儿有时间睡了，程菲却发现自己睡意全无，甚至越来越精神。
她拉下眼罩，侧过头，便见宋易正阖着眼，身上套着件白T恤和米色的亚麻衬衫，扣子没系，松松垮垮，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和她刚才上车时一样，像是整夜没睡。
有工作人员和摄像大哥在场，程菲不敢开口说话，默默摸出手机，给宋易发消息。
【你干嘛去了？困成这样。】
宋易凌晨把程菲送到家，又回了一趟宋家，折腾完天都已经亮了。
【陪我奶奶说话】
程菲：【？】
程菲：【那么晚了，你奶奶还不睡啊】
宋易：【我奶奶十年前就过世了】
“……”程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宋易也没有好好说话啊。
程菲：【抱歉，我不知道】
宋易：【没事】
宋易：【我就是给我奶奶上柱香，顺便告诉她】
下一个小气泡迟迟没有跳出来，程菲转头去看身侧的男人，宋易恰好也正往她这边看过来，四目相接，程菲倏地低下眼。
宋易也低头，回复：【告诉她，她有孙媳妇了】
程菲不说话了，也不回消息了。
宋易见她看着手机屏幕出神，眼底凝起笑。
【我奶奶就问我，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说京市程家的，她的小时候您还见过。】
【我奶奶说，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我说，对，长得特别漂亮，现在比小时候还漂亮】
程菲看着屏幕上接连不断跳出的小气泡，什么啊，说得和真的似的，但嘴角又止不住的想要上翘。
宋易瞥见，唇角也跟着勾起，继续回复：
【不仅漂亮，还特别优秀，一个人管着一个公司，人家都叫她程总】
【我奶奶就说，程总啊，那她凶不凶，会不会吼你，对你不好。我说，不会啊，她其实是个特别善良特别心软的人，从来不欺负人的】
【那我奶奶又说，这样啊，那就好，那奶奶就放心了。但你也得对人家好点，知道吗？】
【我说，知道了，我会对她好的】
这人夸人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程菲偏头看向车窗外，不想让宋易看到她弯起的嘴角。
宋易：【喂，我奶奶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回一句啊】
屏幕亮起，程菲瞥见新的消息。
【我看你其实一点不困】
停了一下，她又回复了一条：【奶奶说得对，听奶奶的话】
要对她好点，不要老想着算计她给她挖坑。
宋易勾唇笑笑。
【嗯】
【你改口还挺快的】
程菲：……？
反应过来宋易说得这个“改口”是什么，程菲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她暗灭手机，转过头，第二次看向车外。
宋易的视线落在她的耳朵上。
啧，一害羞，就耳朵红，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
一个多小时后，节目组的车子停在京市西郊的赤霞湖。这两天的天气不错，连续走低的气温回升了不少，秋日温软，映着眼前的湖光山色。
程菲下了车，深深吸了口气，干净凉爽的空气，让人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另外一辆车上，岑锦、辛雅和魏璐也下来了。看到程菲，辛雅兴奋的跑了过来，“程总，好久不见！”
说着，小姑娘还从斜挎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向日葵发夹，“上次你说好看，我又买了一个，送给你。”
程菲笑着收下发夹，“谢谢，好可爱。”
一旁，宋易看着两个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咳了声，“辛雅同学，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老板？”
额。
辛雅眨眨眼，“那宋总您……也想要个发夹？”
宋易：“……”
程菲抿着唇笑。
“你看我下次让不让经纪部扣你通告。”说完，宋易双手抄进裤包，往湖边走去。
程菲看着男人懒洋洋走远的样子，“你们平时也这么跟他说话？”
“嗯？您说宋总啊。”辛雅点点头，“程总您别看我们宋总嘴巴上凶，其实人特别好，我现在觉得我当初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签了和光。”
似是觉得这话不应该当着程菲的面说，辛雅又赶紧解释，“我没有说今盛不好的意思……”
程菲笑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远处，魏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去，正站在宋易身边。魏璐似是说了什么，宋易点点头，转身迈着步子又一晃一晃的往回走。
辛雅看见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什么阳春白雪，结果是个见人下菜碟的，宋总才不会喜欢她。”
“你也觉得魏老师对宋易有意思？”
“何止是有意思，要我看她就差在脸上写着‘和光未来老板娘’了，真的是脸皮有够厚，也不看看就她那白莲花样，宋总要是能看得上她，那真的是眼瞎。”辛雅性子直，吐槽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程菲笑笑，却没接话。
现场的人已经到齐，导演陈旷开始给大家宣布今天户外活动的主要任务。
“咱们呢不是户外综艺，所以不要求大家去挖藕卖菜自给自足，东西节目组都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但为了增加节目的可看性和趣味性，每人只能选两样，自己动手，把它弄熟。当然，别忘了之前节目组给大家布置的聊天主题，要记得完成哦。”
“除此之外呢，节目组还给大家准备了些饭后小游戏，放放风筝啊，下下棋打打牌啊，欢迎各位老师积极参与。”
陈旷和嘉宾讲完规则，又冲着摄像机重新讲了一遍可播的，方便后期剪辑。程菲几个人则走到节目组准备的东西前，倒真的是鸡鸭鱼肉水果蔬菜一应俱全。
程菲是个做饭手残型选手，怕一会儿在镜头前搞砸，她直接拿了一袋番茄和一小把香蕉，大不了就生吃。
“你这也太素了吧。”岑锦瞥了眼，果断拿了一只鸡和一条鱼，同时还不忘叮嘱剩下的三个人，“你们可别学程总，咱们五个人呢，多拿点肉啊什么的，不然下午肯定要饿。”
宋易和辛雅听了岑锦的叮嘱，只魏璐仙女一样的拎了两把青菜，看得岑锦脸都绿了。
东西选好，开始分工。岑锦在这里面年龄最长，大家自然也都愿意听他安排。
“我先问问啊，咱们五个……”话到嘴边，岑锦又自动忽略掉了辛雅和程菲，“咱们仨，除了我，谁还会做饭？”
魏璐弯起笑，“我会一点，但是可能做的不好。”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暗绣旗袍，嗓音轻轻软软，完全一副温婉贤惠的样子。
辛雅冲程菲撇嘴，程菲笑着扯了扯她编了大半个脑袋的小辫子，暗示她有摄影在拍，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岑锦又看向宋易，“宋总呢？”
“岑老师觉得我像是会做饭的？”宋易连手都不想伸出来，一直抄在裤包里。
“……”岑锦叹了口气，有点认命，“行吧，那就麻烦魏老师了，等会儿帮我打个下手。”
魏璐没想到宋易会这么说，明明刚才在湖边的时候，她说看到节目组拿了很多菜肉，估计是要他们自己动手做，她问他会不会，他点了头的。
眼下被摆了一道，魏璐只能僵笑着点头，“没关系，应该的。”
程菲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宋易会骗岑锦，但也没揭穿他。只听岑锦又给大家分了工，让辛雅去洗水果，让她和宋易一起去洗菜。
洗菜就在湖边，节目组准备了几个铁盆。程菲和宋易一人端着一个菜盆，往湖边走去。到了湖边，程菲撸起袖子正要蹲下，却被宋易拿走了脚边的菜盆。
“一边看着去。”
程菲：？
“你不知道这秋天的湖水有多凉？”说着，宋易已经挽起衬衫的袖子，从盆里拿了番茄就着湖水洗。
程菲见摄影没有跟过来，假惺惺的也蹲下，伸出手指往湖水里试了一下。
真的很凉，她碰了一下，就感觉冰冰的。
宋易看她有点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唇角牵起笑，却听程菲问，“要不我和辛雅说一声，你把她那份也洗了？”
宋易：？
“女孩子不是不应该用这么凉的水……？”程菲觉得，她没有理解错宋易的意思。
“……”宋易侧头看她，嘴角的弧度有点假，“你可以问，她要是敢让我洗，我就帮她洗。”
程菲：“……”
居然以势压人，小辛雅多可爱啊。
“嗳。”程菲又轻轻撞了下宋易，“你干嘛骗岑老师，你明明会做饭的。”
还做得那么好吃。
宋易轻哼了声，“程小菲，你是第二个吃过我做的菜的，第一个叫叫张翠英。”
程菲：？
“谁？”
“我姥姥。”
“……”程菲推了他一把，“宋易，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
“真的是我姥姥，不是之前告诉过你，你吃的那些菜都是我姥姥教的。”说到这里，宋易洗着番茄的动作顿了下，“等有空了，我带你去见见她。”
“她……在哪？”程菲的印象里，京市的豪门圈子里是没有张翠英这个名字的。
“一个人在老家。”
原来是这样，程菲点点头。
整整两盆菜，宋易洗完的时候都觉得手有些冰。他们走回帐篷，岑锦的鸡已经剁好了，魏璐还在艰难的刮着鱼鳞，漂亮的旗袍上沾了不少鱼血。
“呀，魏老师，您的裙子。”辛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刻意夸张的喊出来给魏璐添堵。
程菲和宋易走到一边，将菜盆放好，岑锦嫌他们俩站着碍眼，“去去去，一边儿待着聊天去，导演交代的作业记得好好完成。”
突然魏璐嘶了一声，是手指被刮鱼鳞的刀伤着了，看着冒血的指尖，魏璐抬眼，却是看向宋易。
宋易却转头看向导演，“陈导，魏老师受伤了，你们谁过来帮忙看看。”
程菲：“……”
还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节目组随行带了医疗人员，魏璐被医生带去消毒处理伤口。辛雅在一旁嘀嘀咕咕，“就她娇气，我和程总还刚才用那么冰的水洗了菜呢，我手都僵了，我们也没说什么，是吧程总。”
“额……”程菲心虚的笑笑，视线扫过宋易，理了下耳边的碎发，“是。”
魏璐这一走，岑锦干脆包下了她所有的活，辛雅对做饭还有些兴趣，跟着打下手。一边帮忙一边和岑锦聊起自己当初的练习生生活。
有了素材，摄像师就一直对着岑锦和辛雅拍，宋易乐得清闲，程菲却觉得不太妥当。
她正要走过去，却被宋易拉住，“你干嘛？”
“不能让岑老师和雅雅又干活又聊天啊。”
“你也不需要博出镜率。”宋易觉得程菲在这件事上诚实得有些可爱，本想让她坐下，却见程菲一直皱着眉，显然还是良心不安。
宋易没办法，只能起身，“等着。”
片刻，宋易走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两个空白的风筝，这便是节目组准备的饭后小活动之一，自己绘风筝上的图案，自己放风筝。
“这饭呢大概是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了，我们改饭前活动吧。”说着宋易把画笔和颜料递给程菲，“想画什么？”
程菲拿着手里风筝，想了想，突然笑了下，“画菠菜吧，我喜欢菜总。”
宋易：“……”
程菲拿起画笔，一边勾勒出菠菜的体态，一边和宋易咬耳朵。
“诶，刚刚人家魏老师可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看着你，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风情？”宋易扯扯唇“她需要的是医生，又不是风情。”
“……”程菲撇撇嘴，“钢铁直男。”
“再说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解她的风情。”宋易说得理所当然，说完也拿起画笔，在颜料盘沾了一点明黄色。
“你准备画什么？”程菲好奇的探过头。
“不告诉你。”
程菲：“……”
幼稚，她还不想知道呢。
程菲画得很快，不一会儿风筝上便出现一只惟妙惟肖的鹦鹉，通体碧绿，圆溜溜的眼睛，有灵气极了。为了画面好看，程菲还给菠菜加了一截枝桠。
“不错哦。”宋易赞道。
程菲扬扬下巴，“你以为我之前那些课外班是白上的吗？”
虽然没有大家水平，但她学了四五年的画画，自认画出来的东西还是能看的。
得意完，程菲又探过头，却见宋易在风筝上画了一只老虎，橙黄色，笑眯眯的，这不是他送给她的那只老虎玩偶么。
而且这稚嫩的画风……
“画的真丑。”程菲嫌弃道。
宋易不在乎的笑笑，又沾了黑色的颜料，在老虎头上的“王”字两边各添了一个小写的“f”，字母和花纹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程菲不解。
宋易勾着笑，把风筝拿起来，吹了吹上面还湿着的颜料。
“好像是画的有点丑哦。”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程菲又看着那只傻老虎皱了皱眉，“真的好丑。”
“没事。”宋易的视线落在程菲身上，眼底是毫不遮掩的笑，“那不是上学的时候没时间学画画，光顾着看校花了么。”
程菲：？
脑子里突然跳出宋易昨天说的话——林怡然是谁？我只记得，嘉誉的校花叫程菲。
宋易嘴角勾着玩味的笑，显然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程菲低下眼，不去看他眼中的笑，甚至故意拉平嘴角。
“瞎说什么。”她小声道。
第 35 章 第 35 章
片刻,魏璐包扎好走了过来，她其实特别擅长画画，一手花鸟工笔在书画圈也是出了名的。
见程菲和宋易在风筝上画画,魏璐当即也和工作人员要了一个空白风筝。
见状，程菲冲宋易挑挑眉——宋总,桃花又来了哦。
宋易摸摸鼻子——抱歉,不熟，我只和校花熟。
程菲：“……”
辛雅看到这边热闹,也凑了过来,“哇，程总,你这个鹦鹉画的真好看。”
“是吗？它叫菠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家和它玩。”
“真的？”辛雅眼睛亮亮的，“那它是不是会说话？就你好——恭喜发财——”
辛雅模仿着鹦鹉粗哑的嗓子，程菲被她逗笑，“它会得可比这多。是不是,宋总？”
突然被cue的宋易：？
一脸八卦的辛雅：敲！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的程菲：“……”
一旁，魏璐的风筝也画好了，非常精美的山雀图，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岑锦正好将鸡肉下了锅,忙里偷闲来看美女们画画。
“辛雅,你得像程总和魏老师多学学，别每天就知道画你那些卡通漫画。”
辛雅不服，“宋总画得还是卡通漫画呢,你怎么不说他？”
岑锦看了眼宋易画的老虎,轻啧一声。
“等等啊……”他皱着眉,指着老虎“王”字两边的怪异花纹,“老虎的脑袋长这样？”
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辛雅也歪着头点着下巴，“好像是不太对，老虎头上的花纹不应该是对称的吗？”
程菲看向虎头上形似两横一竖的图案——f？两个f？
她倏地抬眼看向宋易。
毕竟没人比程菲更熟悉这两个f的意思——ff，菲菲。她从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写自己名字的拼音缩写。
宋易，你死了。
程菲凶巴巴的盯着他。
宋易虚虚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拿起自己的风筝，“就一个卡通老虎，也不写实，不要这么认真。”
岑锦被说服，点点头，也是。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终于转移到自己身上，魏璐缓缓放下手里的画笔，轻轻吹着刚绘好的风筝面。
辛雅见不得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干脆转过头不看。
“魏老师画的漂亮啊，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是大家水平。”岑锦毫不吝惜的赞美道，又转头问宋易：“宋总觉得呢？”
魏璐转头，有些期待的看向宋易，她的花鸟图在圈子里都是有名的，和程菲那小学生触笔相比，魏璐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输给程菲。
“哦。”宋易却没往魏璐的山雀图上看一眼，只端详了一下程菲画的鹦鹉，“我喜欢程总——”
程菲蓦地抬眼。
宋易勾着笑缓缓道：“的鹦鹉。”
一旁的辛雅捂着嘴巴：嘤嘤嘤，我嗑得cp是真的。宋总亲口承认了，喜欢程总。
闻言，魏璐的脸上僵着笑，岑锦也好奇，“为什么？”
宋易靠进躺椅，修长手指轻轻点着椅子的扶手，半真半假道：“要是大家都选了魏老师的，后期给程总配一个哭唧唧的表情，程总该多没面子啊。”
说完，宋易还直勾勾的看向程菲，“是不是，程总？”
是你个大头鬼。
程菲不想搭理他。
岑锦跟着笑笑，“不亏是宋总，考虑的就是周到。那程总呢，你是喜欢魏老师的山雀图，还是宋总的大老虎？”
程菲弯起唇，也直直看向宋易，“我喜欢岑老师的红烧鸡块。”
旁边的工作人员笑作一团，岑锦为了节目效果给两人下套，结果这两个人精一个都不上当，想看的热闹没看到，岑锦有些不甘心。
宋易倒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嘴角勾着笑，即便被红烧鸡块比下去了，但心情看起来依然不错。
程菲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拉着辛雅，“走，我们去放风筝。”
对这些弯弯绕一无所知的辛雅：“好呀好呀。”
程菲不太会放风筝，但辛雅是把好手，不一会儿，绘着菠菜的风筝就飞上了天，程菲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破天荒的发了条朋友圈，配文：菜总。
朋友圈一发出，分分钟就是一大波的点赞留评。
余娉婷：【啊，我菜总！】
甘露：【这就是那只传说中的霸总鹦鹉？】
郑筱：【求菜总语录锦集】
唐钦：【儿砸，爸爸想你[哭]】
费南州：【啧，宋易的鸟上天了】
程菲：？
一个反手，程菲拉黑了费南州。
风筝飞稳后，辛雅就把绕线板递到了程菲手里，“程总，其实放风筝很简单的，如果感觉紧了你就松一松，松了就紧一下。”
程菲一手拿着绕线板，一手扯着风筝线，按照辛雅的方法，小心的操控着，好不容易摸索出了一点心得，天空中又升起了另一个风筝——一只傻乎乎的橙黄色笑面虎。
笑面虎似乎对菠菜很有兴趣，不停的靠近它，程菲想要收回风筝，可手上收线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笑面虎向菠菜扑过来的速度。
两个风筝缠在一起，然后直线下坠。
“……”程菲转头，抿着唇看向宋易。
宋易也觉得邪门，“可能，他俩天天在一起，比较熟……”
程菲不想理他，小跑过去捡风筝，宋易刚要追过去，却被魏璐叫住了。
“宋总，刚刚拌好的糖藕，你……”
“不用，我不吃甜的。”他没等魏璐把话说完，直接往风筝掉落的地方跑了过去。
程菲捡起两个风筝，拍了拍沾在上面的杂草和土。
宋易跟上来，摸了摸后颈，“对不起啊。”
他看得出来，程菲刚才放风筝是真的开心。
“人家给你送糖藕，你干嘛不吃。”
宋易：？
他微微挑了下眉，和着不是为了风筝啊。
“我不爱吃甜的。”
说完，宋易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毕竟程菲前几天才送过他一个草莓蛋糕。
“当然，还得看是谁送的。”见程菲的表情毫无松动，宋易继续给自己找补，“我是很有原则的，不是谁送的东西都吃。”
“没看出来。”
“……”宋易觉得这事儿解释不清楚，程菲明显就是在和他胡搅蛮缠。
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程菲的手臂，“嗳，你这样，我可要以为你是在吃醋。”
程菲：？
“那你干嘛不高兴？”
“我哪儿不高兴了？”
“那你跟我笑一下。”
程菲：“……”
“说真的，真没生气？”宋易靠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程菲。
“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宋易煞有介事的开口，“我都答应我奶奶了，要好好对你，你说你生气关不关我的事。”
“……”程菲没绷住，笑了出来，侧头看向宋易，“你真的是……”
一点都不正经。
岑锦那边的午饭差不多已经熟了，辛雅招呼大家过来吃饭。户外条件有限，但岑锦觉得自己手艺还是不错的，他一边摆盘一边自夸，“等有空你们都去我家，我亲自下厨让你们尝尝大厨的手艺。”
“嗳，魏老师呢？”辛雅发现魏璐不在。
“哦，她说她平时都吃得很少，刚刚拿了个苹果回帐篷里了。”岑锦解释完，又抬头看向程菲，“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吃这么少？”
宋易轻笑了一声，看向程菲手里的碗——满满一碗的白米饭。
程菲：“……”
岑锦自知失言，默默闭上了嘴，辛雅也给了宋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程菲拿出手机，给宋易发消息：【你什么意思？】
屏幕亮起，宋易点开消息框，给她回复：【夸你年轻啊】
程菲绷着脸，红唇紧紧抿着，他明明是在笑她吃得多。
绿色的小气泡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
宋易：【知道为什么中年人吃得少吗？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的新陈代谢就会变慢，但年轻人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因为年轻】
宋易：【就算吃得多一点，也一样身材好，还漂亮】
程菲看着屏幕上的小气泡，居然让他解释通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内涵她。
捧着一碗米饭，程菲准备开吃，可刚刚吃了一口鸡肉，她就有点后悔了。这菜不是她想要的味道，她吃不下这么多的米饭。
程菲有些出神的看着碗里的米饭，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吃下这么多米饭的？在岑锦盛好之后，居然没有拒绝。
程菲回忆着最近的食量，好像不知不觉中，她的饭量越来越大。而且她从来不是一个重口欲的人，这段时间却好像总想着吃好吃的。
程菲记得自己看过一句话，吃货总喜欢把“食物”叫做“好吃的”。所以，她现在是个吃货？
思忖了半晌，程菲将这一切都归咎给了宋易。
就是宋易总带她去吃东西，还自己煲汤做菜，她才会开始变得贪吃。
宋易：【你不吃饭，发什么呆】
程菲：【不是很合口味】
程菲：【吃不下】
宋易：【程小菲，你多大了，还挑食】
程菲：“……”
宋易：【想吃什么】
程菲想说，想吃你做的，可这话在脑子里跳出的同时又被程菲生生止住，有点暧昧，不合适。
她淡定回复：【可能是胃口不好，没事】
虽然不太合胃口，可程菲还是勉强把一碗饭都吃掉了。这是在镜头前，她想着得给大家做榜样，不能浪费粮食。
午饭过后，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嘉宾要围坐在一起，边吃水果边聊天，主题之前陈旷已经给出，由岑锦控场，大家各抒己见。
聊完天已经是下午四点，为了不耽误明天的录制，节目组又开车把嘉宾们挨个送回了家，并叮嘱了第二天探班艺人基地的细节。
程菲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晚霞将天空染成粉紫色，大片大片的铺排开，赤金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来，落进玻璃。
程菲窝在沙发里，抓了一小把花生给菠菜，“菜总，我今天专门给你画了幅画哦。”
说起这件事，程菲起身往玄关处走去，风筝她拿回来了，不仅有菜总的，还有笑面虎的。
程菲把两个风筝摆在茶几上，菠菜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兴奋的在客厅里盘旋着。
程菲把沙发上的老虎玩偶抱过来，放在宋易画的风筝上。她发现宋易画的老虎丑是丑了点，居然还挺像，完全抓住了这只傻老虎的神韵。
看着老虎头上的那个“ff”，程菲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宋易。
【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什么意思？】
【内涵我是老虎？】
宋易：【没】
宋易：【这是我给你那只老虎起的名字】
程菲：【？】
程菲：【什么】
宋易：【芳芳】
宋易：【ff】
程菲：“……”
为什么还是有种一家人的感觉。
宋易：【开门】
程菲：【？】
宋易：【我来投喂】
程菲穿上拖鞋走到门边，从猫眼里望过去，果然看见宋易在门口。
她打开门，有点意外，“你不是回别墅了么？”
宋易手里拎着个纸袋子，“哦，我认床，在别墅睡不好。”
说着，宋易错身走了进去，站在玄关处换鞋。
拖鞋是深蓝色的男式大码，是程菲之前从宋易家穿回来的，现在刚好方便了某人。
程菲关上门，又觉得不太对，“你不是有我家的密码？干嘛还要我来开门？”
宋易把纸袋放在桌上，转头看她，“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什么时候想来，就自己开门进来？”
程菲：？
宋易点头，“行，我知道了。”
程菲抿抿唇：“……”
“这是什么？”她看了眼桌上的袋子。
“翠雨楼的小笼包。”
翠雨楼的中式传统点心非常有名，小笼包更是一绝。程菲看向宋易，“宋易，我现在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想把我养肥？”
刚刚坐在沙发里，程菲都觉得自己小腹有赘肉了。
“养肥？”宋易瞥她一眼，“把你养肥干什么，杀年猪啊？”
“……”程菲瞪他，“你才是猪！”
宋易笑笑，“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吃不下。”程菲摇摇头，“我等会喝杯牛奶，吃点水果就行了。”
“不饿？”
“不饿。”她摸摸肚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我感觉我中午的饭都还没有消化。”
程菲说不饿，宋易便也没勉强，看到桌上的向日葵发夹，宋易拿起来看了看，“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啊？”程菲瞥见男人手里的发夹，“就是觉得辛雅带着很可爱，小姑娘的东西，挺好玩的。”
这老气横秋的口吻，宋易表示不服，“你才多大？不也是个小姑娘？”
程菲想说，她和“小姑娘”这个词大概不是很沾边。
“人家送你的礼物，你不试试？”说着，宋易拿着发夹，径直走了过来。
试？
程菲有点拒绝。
宋易却伸手，没有征求程菲的意见，直接扯开了她脑后的发圈，头发散开的一瞬，程菲连脖颈都下意识的绷紧。
男人温凉的指尖触上头皮，程菲下意识的咽了咽嗓子，她长这么大，除了郁秋苓和她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给她梳过头发，还是用手指。
男人的动作又轻又缓，手指顺着头发的纹理滑过，程菲只觉得头皮都跟着麻了。僵硬的身体反应让她直接忘记了反抗，乖乖的任由宋易为所欲为。
宋易站在程菲背后，一手将她的头发抓高，一手轻轻顺着侧边乱了的碎发，他的动作有些生硬和笨重，却极尽的轻缓和温柔，像是生怕弄疼了程菲。
好半天，宋易终于将一把头发梳到发顶，他生涩的把手里的头发用发圈扎好固定，在程菲头上绑了一个……嗯，有点丑丑的丸子。
程菲全程一动不敢动，像个洋娃娃一样配合着宋易。觉得宋易好像没有了继续的动作，她轻声开口：“你……弄好了吗？”
“嗯……”宋易仔细端详了一下，将丑丑的小丸子又理了理，“等一下。”
他拆开辛雅送的向日葵发夹，轻轻的别在丸子的侧面。
“好了。”
程菲也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大概知道宋易是给她绑了个丸子头，但却不太去敢照镜子。
这么活泼可爱的发型，她从来没梳过，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没有。
“是不是很丑？”程菲问。
“还行。”
什么叫还行？程菲越发不确定，却听宋易在身后笑出声，“有点像……”
“什么？”
“嗯……”宋易故意卖关子，“像……”
程菲眉头动了一下。
“葫芦娃？”
程菲：……！
无法想象自己葫芦娃的样子，程菲连忙拿起手机，点开相机。前置镜头里映出一张标准的美人脸，额头光洁，瞳仁水润，鼻子挺翘，淡红色的唇抿着。
脑袋上的丸子头一点都不丑，配上活泼的向日葵发夹，完全就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
程菲怔怔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只觉得有点陌生。
宋易像是真的会魔法，又给她打开了另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看，是不是个小姑娘？”宋易站在她身后，伸手戳了戳她头顶的小丸子，小丸子跟着歪了一下，可可爱爱。
有点像个小姑娘，但程菲不太好意思承认，她觉得自己在装嫩。
她故意绷起脸，“你不是说像葫芦娃吗？”
宋易却没有回答她，微微俯下身，屏幕里映出两个人的脸，他伸手，手臂擦过程菲的颈侧，像是将她圈在了身前。
“笑一个。”宋易开口，指尖也在相机按键上碰了下。
“你……”程菲下意识的侧头。
照片定格，扎着丸子头的少女和眉眼带笑的男人。
女孩子微微侧过头，娇软的唇擦上男人的下颌线。
第 36 章 第 36 章
客厅暖黄的灯映出一片软色,周遭落针可闻。
熟悉的薄荷味在鼻息间涌动，明明是清清爽爽的味道，程菲却觉得这气息里染了温热和无数的粉红泡泡。
“啪——”粉红泡泡杯戳破。
宋易蓦地直起身,程菲下意识暗灭手机，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其实并没有真的亲上,只是极轻的擦了一下,可照片偏偏定格了这一瞬，看起来暧昧极了。
程菲：“你……”
宋易：“那……”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程菲：“……”
宋易：“……”
片刻的安静过后,宋易轻轻咳了一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程菲低着头,完全不去看身后的男人。
宋易走向玄关，门打开，又被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程菲一个人，她直接歪倒在沙发上,抬手捂着眼睛。觉得这样似乎还不够，她又扯过一边的抱枕，直接盖在了脸上。
真的……丢死人了。
客厅里，菠菜兴奋的抖着翅膀,“笑一个——笑一个——”
程菲：“……”
*
翌日,综艺照常录制，因为探访的学员基地就在市区，节目组和嘉宾沟通后,没有统一安排接送的车子,由嘉宾自行开车前往录制地点。
不比户外,学员基地设在娱乐公司内部,附近日常有粉丝和狗仔，他们这行人里又有辛雅这样的流量艺人，早早就有粉丝蹲守在公司门口。
程菲到的时候，辛雅的粉丝已经在门口拉起了应援，还有节目里最近几个比较火的学员，也聚集了一小波粉丝。
程菲开车驶进公司大门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一阵骚动，粉丝们都在大喊：
“是程总！”
“漂亮姐姐，你看看我们！”
“程总，爱你——”
“……”程菲着实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被这么多粉丝表白，她降下车窗，弯起唇，跟路边的粉丝挥了挥手。
“啊！！！程总在跟我们打招呼！”离程菲最近的一个粉丝激动的大声喊着。
“宋总来了！宋总来了！”又有粉丝喊道。
程菲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宋易的车，就跟在她的车后面，因为门口围了不少粉丝，车子不得不放缓行驶，一前一后的跟着。
“宋易，你老婆就在前面！”一个女粉丝兴奋的大叫。
程菲被这喊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和宋易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曝光了。旋即想想，应该是她和宋易的cp粉。
昨晚甘露还在群里截图了她和宋易cp超话的日常，在程菲看来就是万物皆是糖，越嗑越上头。听说c站还有up主专门剪辑了他们的视频，妥妥的就是一部娱乐圈霸总文。
受不住粉丝的热情，程菲默默升上了车窗，外面嘈杂声一片，安保人员也忙着过来维持秩序。
好一会儿，程菲和宋易的车才终于开进了公司。车子在露天停车场停好，程菲从车上下来，转头便看到了宋易。
不同于昨天的休闲风，宋易今天又是非常正式的衬衫西裤，人模人样。
从她身经过的时候，程菲将人叫住，“喂，听说了没，魏老师这期不录了，说是生病了。”
宋易停下步子，“哦，那不挺好？”
程菲弯着笑，压低声音小声问宋易，“那……宋总要去看看吗？”
宋易低眼，看她眼中毫不遮掩的笑，“程总和我一起？”
“我去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宋易勾唇，“毕竟，你是我老……”
程菲几乎猜到宋易要说什么，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她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下，
“你小心一点，而且……不要乱说。”
唇上的触感软软的，宋易想说，你这举动难道就小心了？
瞥见有车开过来，程菲赶紧收回手，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宋易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哪乱说了，刚才门口那些粉丝不是这么喊的？”
“……”程菲瞪他一眼，“闭嘴，反正现在还不是。”
宋易轻笑，看了眼腕表，“没关系，还有二十三个小时。”
程菲：“……”
*
所谓的学员基地其实就是这次选秀节目临时为学员们准备的练习室，今盛和和光旗下也有这样的工作室，专门涌来培养新生代艺人。
为了照顾到所有学员，节目组将学员分为了五组，每个嘉宾探访一组。录制的过程非常顺利，下午五点，节目组全部收工。
程菲坐进车里，正准备发动引擎，就收到了宋易发来的消息：【晚上在家吗？】
程菲：【有事？】
宋易：【拿协议给你看】
程菲记得这件事，他们还没有签婚前协议，而明天就是周一了。
程菲：【八点钟有个视频会，大概九点半结束】
程菲：【你十点钟过来？】
宋易：【好】
*
晚上十点，程菲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就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她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门口走去。
门打开，宋易站在门口，看着站在玄关处的程菲，有些微怔。
大概是因为刚刚洗完澡，程菲湿湿的头发还垂在肩头，她皮肤本来就白，卸了妆之后原本莹白的底子露出，被水蒸气蒸得愈发凝如牛乳，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粉。
没有了过分精致的妆容，眼前的女人清透妩媚，带着撩人而不自知的风情。
宋易下意识的低眼，入眼却是更细更软的白，他倏地偏过头，视线几乎无处安放。
“额……”程菲也尴尬转身，“我……忘记了，我这就去换件衣服！”
因为刚刚睡完澡，程菲真空穿了件睡袍，虽不至于走光，但过于姣好的曲线还是能窥见一二。
她简直尴尬的可以原地抠出一座城堡，在宋易偏头的同时，转身就往卧室走去。
她不要签协议了。
她不想见宋易。
她要原地消失。
卧室的门板被重重关上的同时，宋易也走了进来，轻轻把门带上。那一抹曲线像是钉在了他的脑子里，他甚至龌龊的能想象出指尖触上的柔软。
半晌，宋易站在玄关处，长长舒了口气。他告诫自己，非礼勿视，等会儿回去就听十遍《清心咒》。
程菲在卧室里磨蹭了好半天，才极不情愿的走了出来。她换了身特别保守的居家服，连领口的扣子都严严实实的扣好。
“那个……”
两人极有默契的没再提刚才的事，宋易把手里的协议递过来，“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修改。”
程菲接过协议翻看着，比上一个版本完善了许多，她那天提出的问题也都做了补充。
比如关于是否需要对外公布两人结婚的消息以及何时公布，协议给出的方案是以双方协商认可为准；婚姻关系的存续时间为一年，到期后若有延期的必要双方可另行签署补充协议；至于夫妻义务——
既然是协议结婚，自然不用真的履行夫妻义务。程菲看着协议上的条款，“你这里说的亲密行为……具体指的是什么？”
“哦。”宋易双手揣在裤包里，面色有些不自然，“就是……假如我们公开了，在一些必要的场合，可能免不了要牵手、揽腰，甚至……嗯，接吻。”
程菲：？？？
到底是什么必要的场合，还要接吻？
看程菲微怔的样子，宋易状似不在意的继续解释，“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如果发生了这些亲密行为，被要求方可以向要求方提出一些适当的补偿。”
哦……程菲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也……行吧。”
毕竟如果两人之后选择公开，一些亲密行为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去完全避免。
“怎么样？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见程菲看完，宋易又询问了一遍。
程菲摇头，“差不多了，其他的我暂时也想不到。”
“好，那我签了。”
宋易刚拿起笔，程菲脑中忽的想起什么，“等一下。”
“有问题？”
“就是……”程菲琢磨了下，“能不能在这个亲密行为上再加一条？”
“加什么？”
“就是……在我们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如果一方和第三人发生了亲密行为，另一方就有权拒绝其后所有的亲密行为。”
说完，程菲抬眼看向宋易，男人薄薄的唇抿着，没应。她犹豫着，又小声补充：“这其实对大家……嗯，都好，有利于……身心健康。”
宋易：“……”
程菲看着宋易，在等他的答复。宋易微微眯起眼，半晌，轻笑出声，“行，我加。”
程菲家里就有打印机，宋易用她的电脑登录了自己的邮箱，把电子版的协议做了重新修改，又打印了两份，才拿给程菲。
“现在可以签了？”
程菲确认了一遍新加的条款，“可以了。”
宋易给她递了一支笔，程菲捏在手里，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在协议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份协议签好，两人一人拿了一份，像是彼此间有了什么奇怪的牵绊，程菲不说话，宋易也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子里气氛再度变得尴尬起来。
半晌，还是宋易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
“明早八点半我来接你，民政局需要重新审核资料，记得带好身份证和户口本。还有……”宋易顿了下，“你准备穿什么衣服？”
“啊？哦……”程菲觉得自己在今盛几千号员工面前讲话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进民政局，怎么签了协议后连手心都有些出汗。
见她不说话，宋易又问了一遍，“还没想好？”
“哦，就白T恤吧。”
“好。”宋易点头，“那……八点半，我过来。”
“嗯。”
宋易拿着协议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程菲，“你确定明天早上没有事吧？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你烦死了。”程菲直接推着他的后背，“你还走不走。”
宋易定下脚步，低眼看她。
其实，不是太想走，但现在……又没有什么可以留下来的正当理由。
方才的画面再度跳入脑中，宋易咽了咽嗓子，“走。”
再不走，他就是在和他自己过不去。
*
翌日，天朗气清，宋易临出门前还翻了黄历，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八点半，他准时敲响程菲家的门，门打开，程菲穿着约定好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水红色的长裙，纤腰掐出，亭亭玉立。
她化了淡妆，头发没有绑，看向宋易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闪躲，手紧紧攥着包包的细带。
宋易昨晚几乎没睡，早上六点就起床开始在柜子里挑衣服，挑来挑去，还是选了那天人家送给他的那一件白T恤，不为别的，带着新人的祝福，寓意美好。
“走吧？”他错开身。
“嗯。”
一夜之间，他们好像尴尬的成了陌生人。
车子一路往民政局的方向开去，直到快要到民政局的时候，程菲才低着眼轻笑出声，“你说……咱俩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怎么突然就紧张了呢。”
这话听着有歧义，程菲转头看向宋易，“宋易，你说咱俩这算不算二婚啊？”
“……”宋易瞥她一眼，“那你还挺有眼光，错过我一次，还知道再找回来。”
程菲：“……”
一个玩笑，终于让车里凝滞的气氛缓和下来。
程菲低头笑笑，“我就是突然觉得很神奇，我居然要和你领证了？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上一次是被忽悠来的，这一次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像是deadline，离那个约定好的日子越近，就越紧张越没有章法。
一旁，宋易微微勾了下唇，却没有应。
*
九点差十分，车子稳稳停在民政局门口。因为提前有预约，工作人员知道他们是来补办上周的结婚证，直接带着他们到窗口去重新审核了资料，然后上二楼拍照。
摄影室门口没有排队的人，一对小夫妻走出来后，便轮到了程菲和宋易。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在小板凳上坐好。
程菲对着镜头，身体本能的有些僵。
“来，笑一笑，想一想你们谈恋爱时最开心的一件事。对，头再挨得近一点。”摄影师温和愉悦的指挥着，“新娘子，再往你老公那边靠一点。”
新娘子？老公……？
程菲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有些微怔，她还没来得及的反应，宋易的手已经轻轻扣上她的头侧，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好嘞。”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漂亮！帅！”
照片定格，非常完美。
这一次，打印机没有作妖，所有的后续流程都非常顺利，当工作人员向他们递来两个鲜红的本本时，程菲还有些恍惚。
这样就可以了？十分钟都不到，一个人就和另外一个人绑定了？
“恭喜。”工作人员笑着是出声提醒。
程菲回神，接过结婚证，“谢谢。”
翻开红本本，上面是她和宋易刚刚拍的照片，鲜红的背景，穿着白T恤的男人和女人，莫名的登对。
两人头挨着头，宋易薄薄的唇抿着，唇角牵起小小的弧度，眉宇间也染着愉悦。她今早化妆的时候特意选了一只正红色的口红，照片上的女人红唇弯着，清润的眸子里盛着笑，显然也是开心的。
真的是好唬人的一张照片，乍一看，大概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吧。
程菲合上结婚证，转头看去宋易，便见宋易似乎也在看证件上的照片。
察觉到程菲的视线，宋易转过头，视线相接，民政局大厅中央的大钟上，时针正端端正正指在“9”的位置上。
秋日温软，晨光烂漫。
宋易勾起唇，“宋太太，新婚快乐。”
第 37 章 第 37 章
宋太太。
直到下班的时候,程菲还在想白天宋易在民政局大厅的那句话。
如果他们不是协议结婚，那个瞬间一定美好得让人心动。
手机屏幕亮起，刚好是宋易发来的消息。
【我收拾了一些东西,你空着的那个屋子可以腾给我用吗？】
程菲：？
她的公寓是三室一厅，日常确实有一个房间是空着的,只有床和衣柜。有时候朋友来了,就会当成客房。
程菲：【你要搬进来？】
宋易：【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他们是协议结婚，那就是假夫妻,既然是假夫妻,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
宋易的解释给的很快很详细。
【我们结婚的事可以暂时不对外公布，但是你妈妈程家肯定瞒不住,还有我家里的一些人,万一到时候他们其中的哪一个过来了，看到我们完全没有住在一起的痕迹，难道不会穿帮吗？】
程菲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宋易：【同理,你也要整理一些东西出来，搬到我这边，我已经给你腾出一个房间了】
程菲：“……”
你动作还挺快。
*
晚上八点半，程菲回到家,看到客厅里打包好的七八个箱子,开始有点后悔答应让宋易把东西搬过来。
“你不是说……就做做样子？”程菲站在玄关门口，一时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要把脚落在哪里。
“哦，这样看起来比较真实。”
程菲：“……”
手机响起,是余娉婷打来的电话,程菲一接起电话,余娉婷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还跟我说你和那个姓宋的没有关系！程小菲，我信了你的邪！！！”
程菲：？
抬眼瞥了眼宋易，程菲有些心虚，转头压低声音，“怎么了？”
“你没看到《星show》官博上新一期的预告吗？你俩那暗戳戳的互动，要是没有奸.情才有鬼！”
程菲想说，我俩那不叫奸.情，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是么……”程菲有点不太确定，“那我看一下哦。”
“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看微博的？我是让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你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姓宋的在一起了？”
程菲犹豫了一下，想到和宋易签的协议，虽然不想骗余娉婷，但是不是要告诉她，程菲觉得还是应该和宋易商量一下。
“菲菲？”程菲好半天不说话，余娉婷喊她名字。
“嗯，在听。这个事情……”程菲又瞥了眼宋易，“不太好说。”
余娉婷：？
“等有空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余娉婷多聪明一姑娘啊，当即就明白了。电话里哭唧唧的控诉程菲，“程小菲，你果然有别的狗了。”
程菲：“……”
挂断电话，程菲从几个箱子的缝隙挪到沙发边，“宋易。”
宋易刚刚把一个箱子推进次卧，“有事？”
“哦，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们身边比较亲近的朋友，可以告诉她们我们的事情吗？”
“你说余娉婷？”
程菲点头。
宋易拿出箱子里的一个狐狸玩偶，“我无所谓，你如果想说的话当然可以。”
“好，我知道了。等一下……”程菲看着他手里的玩偶，“这个……”
“哦，那天在你办公室，你给我的啊。”
程菲：“……”
哪里是她给他的，明明是用来砸他的。
“你后来又去拿了？”程菲记得，当时宋易走得时候只带走了协议。
“嗯，我让关致去拿的。”宋易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可以放在那儿吗？”
他指了指沙发上的老虎玩偶。
“你……随便。”
“行。”宋易走过去，把狐狸放在老虎身边，似乎觉得两个玩偶离得有点远，他又把老虎往狐狸身边挪了挪。
程菲看着沙发里傻笑的老虎和奸笑的狐狸，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需要帮忙吗？”
“不用。”宋易转过头，“吃晚饭了吗？”
“哦……吃过了。”
宋易点头，“那你自便，我先收拾东西。”
程菲：“……”
自便？这好像是她家吧。
有了之前的尴尬经历，程菲这一次回卧室依然换的是保守的长袖长裤。一个人住的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挂着自己老公的身份，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程菲干脆以处理工作为由躲进了书房。隔着一道门板，听见宋易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程菲窝在椅子里，突然觉得这空荡荡的屋子好像热闹了起来。
她其实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难得无聊便玩起手机来。如余娉婷所说，《星show》的官博已经放了下期的特别版预告短片，两分半的视频里，她和宋易就占了一大半的时间，先是洗菜，又是画风筝，到后来她因为宋易笑她吃得多瞪他的那个画面都被剪了进来。
cp粉没有糖可以自己扣糖，这回连程菲自己都觉得这个视频有些暗戳戳的暧昧，更别说粉丝了，评论区果然已经被嗑疯了的cp粉霸占。
【啊啊啊啊啊，天降狗粮！】
【真的太甜了，每个眼神对视都是糖[感动]】
【尤其程菲瞪宋易的那一眼，实不相瞒，我平时就是这么瞪我老公的[害羞]】
【宋总也不生气，还就看着菲菲笑，好宠，上头[捂脸]】
【官方带头，最为致命[狗头]】
【来吧，这我们一起干了这碗香喷喷的狗粮！】
【干了！】
【干了！】
……
程菲：“……”
犹豫了一下，程菲把这个视频转发给了宋易。
【你看这个预告，是不是应该和节目组沟通一下，导向性太强了】
程菲就差明明白白说，节目组在故意带头嗑cp。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
“嗯。”程菲应了声。
宋易推开门，倚在门边，冲她晃了下手机，“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国家的电力事业和通讯事业解约一点资源？”
隔着一个门，就不要发信息了。
额……程菲想，那不是怕尴尬么。
“你觉得需要让节目组调整吗？”她偏头，又问了一遍。
“调整什么？现在调整你确定不是欲盖弥彰？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说成资本操控节目。”
宋易认真说事情的时候从不兜圈子，看门见山，直击要害。他考虑的这些程菲自然也想过，“可是……”
她看着这么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嗑她和宋易的cp，总是有点不自在。
“那一次录节目的时候，我们小心一点，不要再有小互动，尽量表现出特别嫌弃对方的样子？”
“……”宋易笑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宋易站在门边，看向程菲，“我东西快要收拾好了。”
程菲：？
“哦。”
“收拾完，我就回去了。”
程菲低垂下眼，“嗯。”
“你真的不留一下我？”
程菲倏地抬眼，触上宋易染着笑的眸子。
“宋易！”
“ok，我闭嘴，我走。”宋易牵着笑，“不过走之前，我还有件正经事。”
“什么？”
“过两天就放假了，如果你没什么安排的话，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姥姥。”
程菲眨眨眼。
这件事宋易之前和她提过，她也答应了。所以，这么快他们就要见家长了？还是宋易这么在意的外婆。
“你……准备哪天去？”
“2号吧，去三天，5号晚上回来。”
“好。那我安排一下工作，把这几天空出来。”
宋易点点头，“那我……真走了啊。”
程菲：“……”
果然正经不了三秒。
“赶紧走！你待在这儿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程菲凶巴巴的开口，眸子里却带着笑。
“哦。”宋易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看来我对你影响还挺大，怪不得你不敢留我过夜。”
程菲：……！
如果手边还有玩偶，她就砸过去了。
赶在程菲轰人之前，宋易笑着退出书房，顺便把门带上。
关上门，他又回头往书房看了眼，唇角微微一勾。
迟早有一天，他要住下来，长住的那种。
*
两天一过，便是国庆长假。
宋易的姥姥如今一个人住在渝南一个叫凤鸣的小镇上。老太太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后来因为嫁给了宋易的外公，这才定居在了西南。
凤鸣镇交通不便，程菲和宋易先搭飞机到了渝南市，宋易的朋友再开车把他们送到凤鸣。
来机场接他们的人叫方志城，是宋易的小学同学。
见到程菲，方志城热情的迎过来，“嫂子，累了吧，赶紧上车。”
程菲：？
“我……”
宋易笑笑，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事，志城不是外人。”
“对。”方志城搭手将行李放好，“嫂子，你别不好意思，我和宋易认识好多年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
程菲僵着笑，她就是不太习惯“嫂子”这个称呼。
两人上了车，宋易和方志城聊起渝南的事，凤鸣镇这几年的变化，小时候的朋友。方志城为人热情，和宋易聊天的时候，还不忘给程菲科普，“嫂子，我跟你说，宋易打小就招女生喜欢，上小学那会儿，我们班上可多女同学给他递小纸条了。”
“哦？”程菲笑着看向宋易，碍于方志城的热情，只能配合着演戏，“是不是啊？”
宋易笑笑，“不知道，没收到过。”
“靠，宋易，你不要脸！居然说没收到过，那你书包里每天那些小饼干、棒棒糖都是那儿来的？还有那个秦可可，你还有印象吗？当时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咱们都私底下叫人校花。”
宋易：“……”
程菲凉凉瞥他一眼，红唇弯着，“宋总，你这校花……认识得有点多啊。”
方志城：“多，不止我们学校的，隔壁林荫路小学的也有。”
宋易：“……”
“好好开你的车。”
从渝南机场到凤鸣镇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程菲和宋易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张翠英早早就得了外孙要回来的消息，听说还带着媳妇儿一起，老太太一清早就开始忙活，从太阳升起盼到太阳落山。
终于，一辆白色轿车停到了院子门口。
老太太连忙迎了出来。
程菲和宋易一起下车，看到张翠英，宋易直接牵住了程菲的手。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程菲下意识想缩回，却被宋易紧紧握住。
似是觉得不够，他还强迫分开程菲的手指，让她和自己十指交扣。
“姥姥，这是菲菲。”
程菲弯起笑，跟着宋易改口，“姥姥。”
张翠英如今快要八十了，精神头依然好得不得了，见到程菲更是高兴极了，“累了吧，赶快到屋里坐着，姥姥给你们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您别忙了，就咱们三个人，随便吃点。”宋易说。
张翠英白他一眼，“菲菲第一次来，怎么能不多做点好吃的。是吧，菲菲？”
程菲笑笑，“那我等下给您打下手。”
多好的姑娘啊，又漂亮又懂事，张翠英越看越喜欢。
老太太去厨房忙的功夫，宋易和程菲把行李和给张翠英带的东西拿下车，本想留方志城在家吃饭，却被方志城婉拒了，说老婆还在家等着呢。
放好东西，程菲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小院保留了渝南特有的吊脚楼建筑，又经过修葺，屋前圈了一片菜园子，门口栽着两颗桂花树，中秋时节，月桂飘香，非常舒适惬意的农家生活。
“你小时候在这儿待了多久？”程菲问。
“两年吧。我妈那时候已经病的很厉害了，不想待在京市，就回了渝南，我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程菲对宋家的家务事了解不多，见宋易有些出神的看着门口的桂花树，猜他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抱歉。”
“没事。”宋易不在意的笑笑，“都过去很久了，其实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走，带你去观摩一下张大厨的手艺。”
宋易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牵住了程菲的手，程菲本能的不习惯，“现在就不用……”
“怎么不用？”宋易扬着下巴，“我得让我姥姥看到，我和我娶得姑娘有多恩爱。”
程菲：“……”
厨房里炖着山笋腊排骨，张翠英正在将切好的土鸡下锅，见宋易拉着程菲过来了，抄着锅铲就撵人，“快快快，带着菲菲上别处去，这全是油烟。”
“姥姥。”程菲被花椒呛出了眼泪，“我们来给您打下手啊。”
“不用不用，我把鸡下锅，等会儿让你尝尝渝南特色的炒土鸡。”
“算了，张大师傅怕咱们偷师，不让看。”宋易有些为难的看着程菲，抓着她手的时候，还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程菲下意识的收紧手指。
张翠英瞪他一眼，“混小子，别瞎说！”
两人从厨房里出来，手却还牵在一起，程菲没有松开，宋易便也假装没意识到。
在前院转了转，宋易又牵着程菲往后面走去，“我带你到后院看看？”
虽说是询问程菲，但宋易也没真的征求她的意见，直接拉着人往后院走去。程菲低眼，看着两人十指交扣的手，突然才发现，他们居然牵了这么长时间。
即便没在张翠英面前，也牵着。
宋易也注意到了程菲的视线，松了手，“哦，是你刚才牵太紧了。”
程菲：？
“你看那颗桃树，还是我小时候种的。”宋易打断程菲的疑问，指着后院角落里的一株大桃树，“现在不是季节，要是再早来几个月，还能给你摘桃子吃。”
手上干燥温热的触感消失，程菲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揣进了外套的包包里。她顺着宋易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年前的画面，小宋易在这里挥汗如雨，挖坑种树。
嘴角不禁弯起，程菲侧头看向宋易，“甜吗？”
“嗯？”
“你种的桃子，甜吗？”程菲弯着眉眼问。
“那必须甜。”
“这是什么？”程菲走到石凳前，看着石桌上刻画的痕迹，不像是普通棋盘，歪歪扭扭的。
“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用石子当棋子，这个是棋盘。”
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是两个垂直交叠的长方形，组成了一个粗粗的“十”字型。
“那你教我玩玩吧？”程菲看着棋盘，有点好奇极。
“这个？”
“嗯。”
程菲点头的时候，已经直接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亮晶晶的眸子一直看着棋盘。宋易抿抿唇，只能认命的去捡石子。
石子一共八个，每人各四个，口诀是：鸡毛蒜皮，小猫钓鱼。
片刻，院子里响起争执声。
“程菲，你耍赖啊。”
“我哪儿耍赖了，我就是觉得这么走不好看，想换个方向。”
“那你也不能悔棋。”
“我才没有。”程菲拿起宋易的石子放回上一步的原处，又捏着自己的石子叮叮叮的敲着棋盘走。
“鸡毛蒜皮，小猫钓鱼。”她念完口诀，一口吃掉宋易剩下的两个棋，“好啦，你输啦。”
宋易：“……”
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了张翠英，老太太端着一盘子菜往屋子里走，“宋易，你多大了？你让着点菲菲。”
“姥姥，我来帮忙。”程菲笑眯眯的起身，“宋易，你真笨，这么简单的游戏都赢不了。”
宋易：“……”
张翠英为了招待程菲的确是张罗了一大桌子，“菲菲，这个是咱们渝南特色腊排骨，用山笋和菌子炖汤特别香。你尝尝，喜欢吃的话，姥姥给你们带点，回去了让宋易煮给你吃。”
说起这茬，张翠英又看向宋易，“你小子做菜的手艺没有退步吧？”
宋易嘴角勾着笑，夹了一块鸡翅中放在程菲碗里，“您不信问她，看我退步了没有。”
程菲非常给面子，“退不退步我没有比较，但宋易做菜特别好吃，他说是姥姥您一手教的。”
“这回您放心了吧。”宋易又夹了一朵蘑菇给程菲，“这个你必须要尝尝，渝南山区的特色，只有这个季节才有，姥姥亲自上山采的，特别新鲜。”
张翠英笑弯了眼，看着宋易给程菲夹菜，心中更是欢喜。这混小子，打小她就看出来了，长大一准儿是个疼媳妇儿的。
“对了，这地方不比京市有暖气，等会儿你去我屋里拿个暖炉过去，山里晚上凉，别把菲菲冻感冒了。”张翠英夹了块笋子，又道：“屋子姥姥已经给你们收拾出来了，就是你原来住的那间。知道你小子迟早要带媳妇回来，年初的时候我还特意换了张双人床，大床宽敞，也方便。”
“咳……咳咳……”程菲正喝着汤，听到老太太一句“大床宽敞也方便”，热汤直接呛进喉咙，闷声咳了起来。
第 38 章 第 38 章
吃完晚饭,张翠英不许程菲和宋易再帮忙，等他们把盘子碗拿到厨房，便直接把两人撵了出去。
“折腾了一天,快带菲菲回屋里去休息，你书桌的柜子里有的新的毛巾和牙刷,你帮菲菲找出来,还有记得去拿暖炉啊。”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一定把菲菲给您照顾好。”
张翠英笑着白他一眼,又看向程菲，“菲菲,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哈,有什么需要的就指派这个混小子去。姥姥去洗碗了，你们进屋休息哈。”
程菲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的，但拗不过张翠英，只能笑着应下。张翠英叮嘱完进了厨房,宋易叹了口气，“走吧，去拿暖炉。”
“可是……”程菲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张翠英都快八十了,她怎么好意思让老人家一个人打扫,自己回去睡觉。
“没事，我先送你去屋里休息，等下过来给姥姥打下手。”说完,宋易下意识的就去牵程菲的手。
触到程菲的指尖,才发现有点凉。
“冷？”
程菲被他攥着手,似乎也没有像之前那么不习惯了,“有点。”
“娇气。”说着，宋易握着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外套兜里。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程菲又开始别扭了。
“没事，不用的。”她试图把手抽出来，宋易却握得更紧。
男人侧头看她，“山里晚上凉，这两天又降温，你要是被冻感冒了，我怎么跟你们今盛的几千号员工交代？再说，你还得回去给我出方案呢，不能病了。”
程菲：“……”
虽然这个姿势有点亲昵，但宋易的手真的好暖和，被他这么握在手里，好像真的就不太冷了。
从老太太的屋子里拿了暖炉，宋易领着程菲去了他小时候住的房间，和张翠英的屋子中间隔了一间，就在院子的西北角。
房间的面积不大，是个单间，一眼看到头，而那张老太太口中的“双人大床”就靠墙放在屋子的正中间，占据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面积。
程菲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
宋易知道她在尴尬什么，摸摸鼻子，“没办法，只能先委屈一下。不过床大也有好处，我们……一人睡一边，不会……嗯，你明白的。”
程菲：“……”
宋易将暖炉放在床里侧的空地，又转头问程菲，“要洗澡吗？”
明明是正常的一句话，可因为两人即将要睡在一张床上，莫名就变得暧昧起来。
程菲僵硬的点了下头，“想洗。”
“好，我给你先把热水烧上，等会儿你看灯变蓝了，就把电抽了，再进去洗。”
老房子前几年宋易帮着装修过一次，虽然面积小，但该有的电器一应俱全。宋易又从柜子里找到毛巾和牙刷，“那你先洗漱，休息一会儿，我去给姥姥帮帮忙。”
“好。”
*
宋易来到厨房的时候，张翠英的碗已经洗好了，正在擦灶台。宋易从老太太手里抽过毛巾，袖子一撸，自顾的擦了起来。
张翠英也没再推拒，收拾着一边的菜肉，“这就是你以前跟我说得，喜欢的那个姑娘？”
“嗯。”宋易牵着笑，“姥姥觉得她好吗？”
“好。”张翠英点头，“人漂亮，也懂事，是个好孩子。”
“我也觉得她好。”
张翠英笑笑，“那就好好待人家，别让人家姑娘觉得委屈。”
“我知道，我会好好对她的。您呢，真的不跟我回京市吗？那儿的居住环境和医疗条件都要好一些，您过去，我也放心些。”
“不了。”张翠英摇摇头，“我一把老骨头了，不想动了，就守着这个小院子挺好的。你呢，隔三差五回来看看就行，也不用老记挂着我，人上了岁数，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咱们都要往开处去想。”
宋易点了下头。
*
程菲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易正蹲在床边的地上，铺地铺。
“你要睡地上吗？”她擦着头发问。
宋易嗯了声，“跟姥姥多要了床被子，没问题的。”
“可是这样……姥姥不会怀疑吗？”
“没事，我和她说怕你冷，她赶紧给我多拿了一床，还问够不够。”宋易起身，把床上的被子抱到了地铺上。
“其实……你不用睡地上的……”程菲的声音压得特别低，“我……还是相信你的。”
“没事。”宋易笑了下，“我可不太相信我自己。”
程菲倏地抬起眼：？
宋易已经转身，拿着毛巾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程菲尴尬的站在原地，这男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果然芯子还是不正经的。
洗澡间里热热的，玻璃门上挂着水蒸气，程菲应该是用了自己带来的身体乳，空气里全是香甜的橙子牛奶味。
热气混着香气，宋易置身其中，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片刻，他脱了衣服，将热水器的开关拨到水冷的那一侧，冰凉的水兜头浇下来，滑过均匀的肌理，身体的燥热终于得到了缓解。
等宋易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地上的地铺又被收了起来，他挑眉看向程菲。
“这么冷的天，睡地上，你会生病的。”程菲也不避讳这个话题了，看着他，好像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也不尴尬忸怩了。
程菲是真的想通了，她连结婚证都敢直接和他领，睡一张床上怕什么。而且直觉告诉她，宋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宋易被她正经的样子逗笑，“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欺负了你，可不许哭鼻子。”
“……”程菲绷起脸瞪他，“你敢。”
宋易勾着笑，一边擦着头发，直勾勾的看着她，直到看得程菲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还以为她真的不怕了呢，原来还是在强撑。
*
小镇的夜晚特别的黑，屋子里的灯一关，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咯吱——”
床板第三次响起咯吱声的时候，宋易不敢动了。他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房顶。
“你睡不着啊？”身侧，程菲的声音响起，清清软软的。
宋易舒了口气，“你说我姥姥是不是被人骗了。”
程菲：？
“新床怎么动静这么大。”
程菲：“……”
“咯吱——”
程菲翻了一半的身，也顿住了。
这声音确实有点大。而且这咯吱咯吱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太引人遐想了。
程菲撑着身子，慢慢转过来，侧躺着看向宋易。
“你要是睡不着的话，跟我聊聊天吧。”
“怎么？你也睡不着？”
“嗯，有点认床。”程菲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她还有点冷，但宋易已经把暖炉放在她这边了，她不太好意思再说冷。
“想聊什么？”
“嗯……”程菲想了想，“宋易，你说咱俩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已经算是亲密行为了吧，你今天还牵了我的手。你说说，作为要求方，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宋易没想到她居然要聊这个事，转头笑笑，“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怎么补偿都行？”
“合约里没有明确说明，你说怎么补偿都行。”
好半天，程菲都没动静。
“程菲？”
“嗯。”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宋易，你是不是故意的？”程菲凑过来一点点，“故意不明确补偿标准，等下次我有求于你的时候，你就正好可以狮子大开口。”
“咯吱——”
宋易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狮子大开口？那你觉得我能开多大？”
“谁知道，你这人一向狐狸心思，我怎么知道你在算计什么。不过……”程菲顿了下，“我先把我自己这份补偿确定了，省得你后面赖账。”
宋易笑笑，“那你赶紧想，保不齐我真的会赖账。”
“……”程菲抿起唇，半晌又开口，“那……牵一下手一千块，亲一下手一万块，额头三万块，嗯……”她跳过一个部分，“像现在这样，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什么都不能做，一晚上十万？”
“那要是做了点什么呢？”
程菲：？
“宋易！”
“嘘——”宋易伸手抵在她的唇边，“你小点声，别把姥姥吵醒了。”
“哦。”程菲缩了缩脖子，眨着眼睛。
宋易看着她突然变乖的样子，嘴角勾起笑，“你怎么这么财迷，就想到钱。”
“不然呢，赚钱多实在啊。”
“那我把和光给你，你是不是可以把你自己抵给我了？”宋易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染着笑，明显的调侃。
可即便是玩笑的一句话，也让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好一会儿，程菲的声音才又重新响起，不高，“你想的还挺美，我很贵的。”
宋易轻笑出声，“嗯，那我回头多攒点。”
程菲：“……”
“程菲，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想不想听？”
“嗯。”
两人默契的没再继续“补偿”的话题，程菲一手枕着胳膊，安静的听宋易讲小时候的事。
“我第一次来凤鸣镇的时候只有四岁，那是我妈嫁到宋家后第一次回来，我姥姥当时也已经跟她断绝母女关系整整五年了。”宋易顿了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妈嫁到宋家这事儿，我姥姥一直是反对的。后来再看，我姥姥是对的。”
关于宋易母亲的事程菲多少听说过一点，精神失常，后来割腕自杀了。这事多年前在京市的富贵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因为宋易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我后来听我姥姥说，她当时其实是不想认这个女儿的，但看到我，她就心软了，她说长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她不能便宜了宋家。”
程菲轻笑出声，“你怎么还夸自己呢。”
“我说真的。”宋易微微提高嗓音，“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这镇上的熟人，排着队的要跟我姥姥定娃娃亲呢。”
“哦。”
“不信？”
“信信信，招人的花蝴蝶，你继续。”
宋易笑笑，又继续讲。
“我当时小，其实没什么印象，再后来就是八岁的时候，我在这里上了小学，和方志城他们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宋易开始了他的童年回忆录，上山捉鸟，下河抓鱼，这凤鸣镇十里八乡的山头他都熟。他们还学了三味书屋里的鲁迅先生，找来竹筛和秕谷，在雪地里捕鸟。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好，无忧无虑。”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空，似乎真的是羡慕极了那段时光。
“程小菲，你那会儿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流着鼻涕哭鼻子？”
身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不知是什么时候，程菲已经越挪越近，两人间隔着半臂不到的距离，宋易侧过头都能看清她纤长浓密的眼睫。
“程小菲，你也太没良心了，我在给你讲你老公小时候的故事，让你参与那些不曾参与的过去，你居然睡着了。”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睡得很踏实很熟。
还真的是……心大。
宋易轻轻扯了扯程菲肩头的被子，将人严严实实包好。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姑娘，轻声开口：“晚安，程小菲。”
*
第二天一早，程菲是被后院的大公鸡和隔壁的狗叫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天还没亮透。
入眼，是男人利落优越的下颌线，碳色睡衣领口的扣子依然开着两粒，露出胸前一小片皮肤，平直的锁骨探入到衣服里面。
而她整个人都被宋易抱在怀里，头枕在宋易的手臂上，脚蹬着他的膝盖。她的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堆在了身后，干脆彻底的被裹进了宋易的被子里。
意识到两人正盖着一床被子，还是这么亲密的姿势，程菲整个人都僵掉了。
宋易显然还没醒，程菲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怦怦直跳的心口，试图一点点从宋易怀里挪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这场尴尬。
她微微往后撤了一点，许是动作的幅度有点大，宋易皱了皱眉，搭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紧，下巴还在她头顶蹭了蹭。
程菲：“……”
他不会是把她当成什么人形抱枕了吧？
片刻，似是察觉宋易又睡熟了，程菲轻轻捏上他的手腕，把自己的腰从他的手臂下面解救出来，然后又特别轻特别轻的往后挪。
“嘶——”因为睡衣的下摆翻起，裸.露的皮肤直接挨到了身后冰凉的床铺，程菲被冰得嘶了一声。
她没在这个月份来过南方的山里，根本不知道除了身体贴着的这一块，其余地方都是透心凉的冰。
而因为她这小小的一声轻嘶，宋易也被吵醒了。
男人好看的眉头皱起，因为刚刚醒来，眼睛还眯着。
程菲：“……”
宋易动了动手臂，只觉得整个右手臂都麻掉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钻进你被子里的……”程菲猜，她可能是因为太冷了，才会一直往宋易那边挪，最后挪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宋易僵着手臂，垂眼看着怀里的人，大脑第一次失去了运转的功能。怀里的人也正仰头看着他，清润的眸子里满是无措，在给他解释为什么她会钻进他的被窝。
喉结轻动，宋易动了下身子躺平，“咯吱——”床板和他们打了今早的第一个招呼。
程菲＆宋易：“……”
“那个……”宋易开口，嗓音有些哑，“你头抬起来一下，我……手麻了。”
程菲：“……”
既然两人都醒了，断然没有再继续这么睡下去的理由，程菲蓦地从床上坐起来，随即便听身下“咔擦”一声。
程菲：？
三分钟后，宋易掀起床上的棉絮，看到了被压断的一条床板。
“……”程菲也怔住了，她虽然最近吃得有点多，但真的一百斤都不到，不至于睡垮一张床吧。
宋易无奈的摸了摸后颈，头一次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
“我赔，行吗？”程菲看着他，小心试探着开口。
“这不是谁赔的问题。”宋易叹气，“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脸皮都厚一点，就当没听到。”
程菲：？
一个小时后，凤鸣镇热闹的早晨终于开始了，张翠英找了两个师傅，将坏掉的床板搬走，又上了趟家具店，重新定了一张双人床。
于是，关于“老邹家外孙带回来媳妇第一晚就坏了一张床”的消息不胫而走，并以“热搜”速度迅速铺开，成为街坊邻里大妈大爷们热议的话题。
程菲跟着宋易走出院子的时候，便听隔壁的冯来太太在和张翠英道喜，“嗨，这是好事啊，来年你可就是太奶奶了，天大的福气。”
“……”程菲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转头去看宋易，满眼的错愕，也终于明白宋易早晨那句“脸皮厚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现在这些邻居不会都以为床坏了，是被她和宋易给做坏了？
第 39 章 第 39 章
程菲生平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社死”。
眼看着冯老太太还要继续展开“曾孙和太婆”这个话题,宋易轻咳了一声，“姥姥，冯奶奶。”
冯老太太乐呵呵的瞧着宋易和程菲,“小易，你姥姥啊早就想抱曾孙了,你们小两口可得努力,抓紧。”
“……”宋易尴尬的笑了下，“姥姥,我带菲菲出去逛逛,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张翠英笑着点头，“去去去,年轻人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干什么,带菲菲去玩玩。”
两人刚走了没有二十米，迎面就碰上了前面巷子口的刘姨。刘姨常年在家照顾孩子老人，平素最热衷于家长里短。
见到宋易和程菲，热络的迎了过来,“这不是小宋易嘛，回来看你姥姥了？”
看着是在和宋易打招呼，视线却一直往程菲身上瞟，八卦的眼神止不止不住。
“嗯。”余光落在程菲身上,宋易笑笑,“刘姨，我们赶车，就先走了。”
“诶,好,有空去屋里坐。”
宋易点头,伸手招了辆人力车,拉着程菲的手，就上了车。
人力车师傅脚下使力，“去哪儿哈？”
“前面的路口。”
师傅：？
这统共没有两百米吧。
“我们就在前面的路口下，您按正常一公里的价格收就行。”
一听不会少给，师傅放心了，也更卖力了，“行，坐好。”
人力车上装了小篷子，宋易靠着椅背，轻轻舒了口气。这些奶奶阿姨们，应付起来真的是要命。
他瞥向程菲，“是不是不太习惯？”
刚才是有点不习惯，但现在不会了。程菲往外望了眼，小篷子遮了她半个身子，即便路上仍有八卦的目光，可隔着一道黄油布，好像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程菲也如释重负。还好宋易叫了人力车，不然这样一路走出去，她大概真的可以直接用脚趾扣出一个凤鸣镇。
“谢谢你啊。”程菲看向宋易，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宋易还拉着她的手，闻言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那等会儿请我吃个早饭？”
程菲没应，视线落在两人依然牵着的手上，她小声的碎碎念着。
“什么？”宋易没听清。
程菲抬起眼，清润的眸子染着笑，“哦，一千块、两千块、三千块，四千块……”
“……”宋易蓦地松开了她的手，“程小菲你有点良心行不行？我给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你居然财迷的在这儿讹我？”
“昨晚说好了的嘛，牵一下手，一千块。”程菲弯着唇，答得理所当然。
“说好了？”宋易眯起眼，正要说什么，人力车的师傅一个刹车，“到了。”
两人下了车，宋易拿出钱夹，却发现没有零钱，只好又扫了付款码。程菲在路口的小摊前看着各种小玩意，觉得新鲜又有趣。
宋易付完钱，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无脸人面具，无脸人白白的脸吓了他一跳。面具拿开，露出程菲一张笑眯眯的脸，“害怕了吧。”
宋易：“……”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就没人管管？
程菲从小摊上挑了两个面具，正要往前走，却被宋易揪住了衣袖，“等等，刚才的帐还没算完呢。”
程菲：？
“四千是吧。”宋易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抓着程菲的手腕，把卡放在她的手心，“宋总今天把你包了。”
妥妥的恶霸语气。
程菲：……？
说完，宋易就直接牵住了她的手，甚至大有要用502粘起来的架势，否则就对不起自己的一张银行卡。
“等等等等。”程菲拖住宋易，一脸的不服气。
她把宋易的银行卡又塞给他，翻开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黑卡。然后抓着宋易的手，学着他的恶霸语气，把无透支限额的黑卡往宋易手心里一放，“管上。”
“……”宋易轻笑，眼底却氤氲出宠溺，“还管上，你搁这儿斗地主呢？”
程菲昂着下巴，“你就说服不服吧。”
她就不信，宋易还能随身带着比这黑卡更牛逼的东西。
“服。”宋易点头。
程菲：“……”
就这？没劲。
然后，程菲就看着宋易理所当然的将她的黑卡放进自己的钱夹，然后认命的拉起了她的手。
程菲：？
见她皱眉，宋易无辜的解释道：“你大，你说了算。说吧，除了想牵手，今天还想干什么？”
程菲：？
宋易微微挑眉，“程总难道不是想反包了我？”
程菲：“……”
宋易又认命的点点头，“行吧，我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给你牵。”
程菲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男人的手掌很大，指骨修长明晰。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只手，她却气鼓鼓的想咬牙。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呢？
到头来居然全是套路！
她伸手，使劲在宋易的手心上拍了下，然后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另一个街口，程菲还深深陷在“我居然又一次被套路了我是不是傻”的愤怒里。
宋易拉住她的手臂，“嗳，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走过了。”
程菲回头，看宋易指着一旁的一家早餐店，店铺的招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深红色大字：老麻抄手。
店外的十几张小木桌都坐满了人，上至八十，下至八个月，人声鼎沸，满满的烟火气。
抄手店的大师傅就站在门口，面前一口大锅，盘子大的笊篱探下去，再兜起来，就是热气腾腾的一碗抄手。
宋易：“凤鸣镇最火的早餐店，没有之一，错过一次，再等一年。”
程菲白了眼跟她胡说八道的宋易，走到一旁的点餐处。她看了看墙上的菜单，绷着脸，“重麻。”
老板一听她不是本地口音，“美女，我建议你微麻哈。”
“不要，我就要重麻。”
老板：行，你付钱你说了算。
“小碗重麻。”老板回头吆喝了一声。
宋易跟在程菲身后，冲老板笑笑，用本地话道：“小碗清汤。”
老板了然的点点头，递给他一个“兄弟我懂你”的表情。
正好有人吃完，程菲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店员过来收拾桌子，宋易也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还生气啊？”宋易问。
程菲哼了声，双手揣在衣服包包里，头一转，“谁跟你生气。”
“我跟你说，生气会长皱纹的。”
程菲转头瞪他，更不想理他了。
片刻，服务员端上两碗抄手，一碗清汤寡水，一碗上面飘着一层红油，麻辣味扑面而来。
“要不要换？”宋易问。
程菲瞥他一眼，高贵冷艳的掰开筷子，看不起谁呢。
她挑了一个抄手，嘴唇刚刚挨上抄手的皮，她头一偏，直接咳了起来。
周围有人看过来，但似乎也见怪不怪。宋易连忙递来纸巾和面汤，这会儿也不笑她了，生怕她把自己呛着。
程菲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嘴巴红红的，眼睛也水水的。她没想到，重麻会这么麻，只沾了一下，就麻到她怀疑人生。
看着面前香喷喷的抄手，程菲有点自闭。
“想吃？”
当然想吃。
程菲抿抿唇，“你不是说错过一次，再等一年么。”
宋易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但也早有预料。他伸手将程菲面前的碗端过来，拿着勺子在里面舀了一勺红汤，加在那碗清汤的抄手里。
三勺，不多不少，刚刚够“微麻”的味道。
调好味道，宋易又把碗推到程菲面前，“请吧，我的女王陛下。”
“哦。”程菲还没找到可以下的台阶，但又经不住这麻辣味的诱惑，她重新拿起筷子，皱了皱眉，“行不行啊，会不会不地道？”
“……”宋易轻哼，“本五星大厨什么时候失过手。”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程菲吃得很小心，没有直接上嘴，而是先用舌尖轻轻舔了下。
没有那么刺激，又保留了红汤原本的麻辣味，似乎……真的刚刚好。
吃完早餐，两人又在小镇上闲逛了大半天。程菲没有来过这种淳朴的小镇，看着什么都新鲜，七七八八一路买下来，居然买了整整两大袋子。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宋易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一路跟在程菲身后，仿佛一个跟班。
程菲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白天丢了的场子，弯着唇瞥向宋易，“小宋子，今天还开心吗？”
“……”宋易微微勾唇，掐着嗓子配合，“娘娘您这是打算把整个凤鸣镇买空？”
“哦。”程菲看了眼宋易手里的大袋子，“毕竟包了一天，本宫得物尽其用，不能浪费。”
宋易：“……”
宋易原计划是五号回京市的，可当晚，程菲接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说之前她拜托他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陆氏旗下的至明财富确实有问题，甚至比他预计得更严重。
因为这件事，程菲不得不提前一天返回京市。张翠英听说之后也没有责怪他们，当晚就收拾了一大包的渝南特产，说是这些东西在京市买不到，回去之后让宋易做给程菲吃。
不但准备了特产的，老太太还给程菲包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程菲收下了一大包吃的，却说什么也不肯再收这个红包。
一老一小在院子里推让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宋易拿过红包，塞进程菲手里，“姥姥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可是……”程菲实在觉得不应该拿老人家的钱。
宋易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收着，回头我给姥姥包个更大的。”
张翠英没听到两人的悄悄话，只拉起程菲的手，笑着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别跟姥姥客气。等你下次再来看姥姥的时候，给我多带点好吃的不就行了？”
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程菲不好继续推拒，笑着点点头，“好，那谢谢姥姥。”
张翠英不在意的摇头，“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
第二天一早，宋易没有麻烦方志城，直接在镇上叫了一辆车送他和程菲去机场。一路舟车劳顿，等飞机落地京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两人从电梯出来，宋易站定，看向程菲，“真的不需要帮忙？”
他知道，程菲急着回来，是要处理陆家的事情。
程菲微微勾了下唇，“不用。”
她虽然疲惫，但清润的眸子里却满是坚定和自信。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说着，宋易晃了下手里的行李袋，“给你炖山笋腊排骨。”
“好。”
两人各走一边，程菲又下意识的停下步子，转过头，“宋易。”
“嗯？”宋易转身。
程菲看着他，嘴角弯起，“晚安。”
“晚安。”
*
黄金周之后的第一个交易日，陆氏旗下的主要上市平台至明股份开盘跌停，原因是同属陆氏的至明财富发生了兑付危机，据说牵连甚广。
程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去和一家艺人公司谈合作的路上。她点开行情软件看了一眼至明股份的行情指标，按照至明财富这个事件的发酵情况，市场大概率会选择用脚投票。
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是宋易发来的。
【程总厉害啊，一出手就是7个亿】
这7个亿是指至明股份因为跌停而蒸发的市值。陆之屿让今盛损失了3.5个亿，她当然要双倍的讨回来。
不过，程菲意不在至明股份，股价是市场选择的结果，她真正关心的是至明财富，在整个陆氏的构架里，至明财富绝对是一颗能够引爆陆氏的地雷。关于至明财富的财务漏洞，程菲在还没和陆之屿订婚前就听说过。
关掉行情软件，程菲假惺惺给宋易回复：【什么7个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易：【爽了？】
程菲：【一点点吧】
宋易：【晚上回家吃饭？】
程菲：【怎么，五星级大厨还真的打算给我庆祝？】
宋易：【嗯，给你庆祝】
程菲：【ok】
*
惦记着要庆祝的事，程菲早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没人，宋易不在她家，菠菜也不见了。
程菲换了身方便的衣服，正要去对面，便看到了宋易发来得消息。
宋易：【密码改成了你生日，自己开门进来】
程菲鼓了鼓脸颊，把手机揣进外套的包包里，关上门，往宋易家走去。站在门口，她低头输入自己的生日，门把手轻松被按下。
屋子里燃了香薰蜡烛，是淡淡的乌龙茶香，有浓郁的芝士味从厨房里飘出来，程菲探头看过去，便见宋易带着厚厚的碳灰色棉手套，从烤箱中端出一个椭圆形的瓷碗。
“好香，是什么？”程菲记得，宋易说要给他她炖腊排骨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海鲜焗饭，不过还要等一下。”宋易转过头，“今天下班很准时哦。”
程菲弯起红唇，“那不是五星大厨的档期太难约，不敢鸽了。”
“是吗？”宋易勾起笑，“那要不要给程小姐办个vip？”
“vip……有什么特权？”
“24小时点餐，送货上门，陪吃陪聊。如果还有额外的需求……”宋易顿了下，眉间染着笑，“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可以。”
程菲偏头，状似思索。
半晌，她摇了下头，“不划算，不办。”
说完，女人笑眯眯的转身去换拖鞋，房间里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还有亲昵的女声喊着“菜总”。
宋易笑笑，将燃气的火调小，夹了一片鳕鱼铺在平底锅里。
居然还嫌不划算，他也很贵的好不好。
程菲坐在沙发里，笑眯眯的给菠菜加餐，抬眼就看了对面墙上的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小东西，面具、泥人、巴掌大的小木雕……都是她之前从凤鸣镇带来的。
不仅如此，房间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如眼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对陶瓷杯，杯身是深蓝色，上面各有一只3d立体的猫咪，一只黑色，一只白色，猫咪们伸着脖子，面对面，显然是一对儿。
“叮咚——”
门铃声响起。
“可能是我……”宋易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又停顿了下，“点的外卖，你开下门。”
程菲：？
不是已经有那么多吃得了吗，怎么还要点外卖，程菲有些狐疑的走向玄关处，也没注意可视屏上映出的人像，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邹可双手揣在裤包里，弓着背，一脸的厌世，“你怎么才——”
他抬起头，看到站在门里的程菲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女人穿着黑色的棉质长裙，脚上踩着双拖鞋，显然不是来谈公事的。
“菲……菲？”
程菲也有些微怔，她没想到，来的人是邹可。
听到门口的动静，宋易洗了手，施施然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走到门口，轻轻靠上门框，眼皮掀起，“什么菲菲，叫嫂子。”
邹可：？
第 40 章 第 40 章
邹可自闭了。
在知道宋易就住在程菲家对面之后,他想了整整一个星期，决定来找宋易。邹可的计划是，住进宋易家,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
结果——宋易这个老狐狸居然提前把他的计划给实施了！
这个认知让邹可又生气又郁闷。可生完气，他想明白了,就算是嫂子又怎么样呢,每天都有谈恋爱分手的，他俩一天没结婚,他就有机会。
宋易倚着门框,将这小屁孩的心思全都看在眼里，居然还想继续挖他的墙角,真是个还没有被社会教做人的小孩。
没关系,他来教。
“有事？”宋易看向邹可，凉凉开口。
邹可却越过他，看向程菲，他决定豁出去了。
“我别墅电箱坏了,想在你这儿住几天。”
“哦。”宋易点了下头，微微直起身，截断了邹可看向程菲的视线，“不太方便,你还是去住酒店吧。”
“怎么不方便了？”邹可不服,“你不是就一个人住么，收留我几天不行吗？”
宋易勾着唇，轻笑了一下,余光掠过程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一个人住了？”
程菲：“……”
“你……你们……”邹可没想到他这个表哥下手会这么快,居然这么快就……他憋了一肚子气,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冲谁撒。
“什么你们我们的，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别耽误我和你嫂子过结婚纪念日。”宋易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完，手起刀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程菲：……？
邹可：！！！
“你这是什么表情？”宋易抱着臂，“哦，也是，毕竟还没结过婚，不知道结婚纪念日的重要性。”
“……”程菲觉得，邹可这孩子快要哭了。
“我不信！”邹可果然大吼出来，“你别想骗我！”
宋易轻啧一声，侧头看向程菲，“他居然不信，要不你跟他说？”
程菲：“……”
抿抿唇，程菲直直看向邹可，“宋易说的是真的，我们已经结婚了。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说。”
特别的原因，什么特别的原因能让两个人这么急着结婚？邹可的视线下意识的就落在了程菲的小腹上，宋易这个狗逼东西，下手太快了！
程菲：……？
“对，就是这样。”宋易打断了程菲想要解释的话，“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就回去吧。哦，电箱坏了，那就去找个酒店住吧。”
程菲：“……”
邹可俨然已经被打击到不行，完全没了还手的余地，宋易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效果，嘴角勾着笑，关上了门。
“你……”程菲笑笑，不太理解，“你干嘛要误导他？你看他那个样子……”
“怎么，心疼了？”宋易凉凉瞥向程菲，“一个觊觎我老婆的人，我为什么要对他心慈手软？”
老婆……？
程菲怔怔看着宋易，简直无法想象这两个字是怎么轻飘飘的就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
“你……你不要乱叫。还有……”程菲顿了下，“我们明明才结婚几天，哪有什么纪念日。”
“我开心，天天想过纪念日不行吗？今天就纪念结婚第12天。”
程菲：“……”
“而且，我明明是受法律保护的，怎么能叫乱叫。”说着，宋易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的时候还皱了皱眉。
“我的鳕鱼都被坏了火候。”
这十分可惜的语调又是几个意思？
见宋易又开始在厨房忙，程菲抿着唇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拿出手机，觉得似乎应该和邹可说清楚。可思虑片刻后，还是又把手机放下了。
她原本也不打算对邹可的追求有所回应，那他误不误会其实也就不重要。宋易这么做，也算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对她对邹可自己其实都好。
想通了，程菲就没有包袱了。她重新拿起桌上的小玩具，逗菠菜玩儿。片刻，宋易忙完了，将晚餐一份一份端上桌。
香煎鳕鱼、海鲜焗饭、火箭菜仙奶酪薄饼、扇贝佐甘草和奶油蘑菇浓汤，程菲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一道道堪比米其林的菜品，“这……也是姥姥教你的？”
“姥姥都快八十了，你就别为难她了。”宋易笑着开口，将最后一份甜品放在桌子上，白瓷的小盅，盖着盖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这是什么？”程菲有点好奇。
宋易冲她眨了下眼睛，“暂时保密，等会儿吃完了我们来开奖。”
居然还有额外奖励。
程菲没再追问，拉开椅子坐下。
“要不要喝点酒？”宋易问。
“酒？”
“嗯，低度的香槟，可以用冰块醒一下，和这道香煎鳕鱼很配。”宋易介绍起这些美食和吃法来，一点不含糊，还带着些许的蛊惑。好像你不按照他说得去尝试，就会错过一道难得的美味。
程菲笑着点点头，“那就来一点？”
“好。”
餐厅的羽毛顶灯落下软黄的光，映着一桌子精致的西式菜品，香槟色的蜡烛燃着，烛火跳动，气氛浪漫得有点过分。
宋易将醒着香槟的冰桶放在桌边，他显然是早有准备，征求程菲的意见不过是出于绅士和礼貌。
浅茶色的香槟注入到高脚的香槟杯，堪堪到三分之一的位置。两人相对而坐，各执一杯，宋易抬手，修长手指捏着细细的玻璃柱，“恭喜程总旗开得胜。”
“谢谢。”程菲弯着唇，也抬了下手腕。红唇贴上杯壁，甘醇的酒液入喉，冰冰凉凉的柑橘香，混着苹果和干杏仁的味道。
“叮咚——”
门铃又一次响起。
宋易微微挑眉。
程菲看着他笑。
都是聪明人，程菲已经隐约猜到，宋易大概是另外准备了一份惊喜，刚才邹可只不过是个乌龙。
“我去开门？”她问。
“不然呢？”宋易闲适的靠进椅子里，“我可是忙了整整一个下午。”
看他一副本少爷不想再动一根手指头的样子，程菲弯起笑，起身走向门口。门打开，入眼处是一大束葵百合。
越过百合花，程菲瞥见了还坐在楼梯口的邹可。
“请问是宋太太吗？”送花小哥开口问道。
额……程菲点头，“我是。”
“您的花，麻烦签收一下。”
“好。”
程菲从送花小哥手里接过花，又向邹可坐着的方向看去，可视线还未及，“哒”的一声，宋易倾过身把门关上了。
程菲：“……”
男人低着眼，两人间隔着一大束粉红色的葵百合，此外再无空隙。程菲的后背被迫抵在了墙上，她抬眼，触上宋易深沉的眸子。
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葵百合，胜利和荣耀的象征，很适合今晚的你。”宋易轻声开口，只字未提邹可，眼底的沉色褪去，温软重新覆上，他不想不相干的人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程菲把花捧往自己怀里抱了抱，逼仄的空间里，她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宋易勾唇，转身走回餐厅。
烛火跳动，一顿浪漫的西餐进入尾声。
宋易从桌边拿过瓷白的小盅，放在程菲面前。
“只有一盅？”
宋易点头，“专门给你做的，尝尝看。”
程菲揭开瓷盅，奶白的面上淋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桂花糖，桂花馥郁的香气混着厚厚的牛乳香，瞬间涌进鼻息。
一道金桂杏仁双皮奶。
“这桂花糖是……”
“嗯。”宋易点头，“就是门前那两颗金桂树，姥姥亲手摘的桂花，做的糖酱，尝尝看。”
程菲用小勺舀了一勺，软软滑滑的双皮奶入口，混着甜甜的桂花糖，香甜的味道霸占了全部的味蕾。
“好吃。”她点头，眸子里染上喜色。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做的。”宋易得意的扬着下巴，又倾身过来，“怎么，现在要不要重新考虑办一张VIP卡。”
“不要。”程菲摇头，弯着笑看着眼前眉眼清俊的男人，“嗯……”
她咬了咬嫣红的下唇，“只要我不办卡，我就永远是上帝。”
宋易轻笑出声。
行啊，想得听明白。
*
半个小时后，程菲站在门口，从猫眼里望出去，邹可居然还没走，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楼梯口。
“怎么办？”程菲转头去问宋易，“他这么一直坐在那儿，我要怎么回去？”
宋易嗯了声，“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再等等？”
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程菲干脆回到客厅坐在沙发里，准备用手机处理几个工作邮件。
宋易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台电脑，“用这个吧，方便一点。”
程菲有些犹豫。
“怕我探听你的商业机密啊。”
“那倒不是……”程菲看着全新的电脑，“你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不然呢？”宋易把电脑放在程菲面前，“不止电脑，其他的我也准备了，等会儿你可以去看看，有什么买得不对的，我再让关致重新送过来。”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程菲没再继续这个让她有点尴尬的话题，打开电脑，激活系统。
处理完工作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程菲再到门口去看，邹可居然还在。她抓了抓头发，有些无措的看向宋易。
宋易略微沉吟了一下，“今天来不及了，等明天，我找个师傅，把我们这两个屋子的那堵墙打通，你就可以不用走大门了。”
程菲：“……”
宋易这话显然是玩笑话，但程菲此时此刻是真的想有另外一个门可以回家。
“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就说公司有事，让他过去一趟。”说完，程菲就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她正要拨电话，手机却被宋易抽走了。
“你可以再麻烦一点，让方迪和音乐制作团队赶回公司，拖着他再开一个会。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任谁十点钟被老板叫回公司演戏，大概都想直接破口大骂然后秒递辞职信。
“那怎么办？”程菲又为难了。
“什么怎么办？我这儿是缺你吃得还是缺你睡的？”宋易把手机递还到她手里，“刷牙洗脸去。”
程菲：？
“凶什么凶！”程菲用肩膀撞了下宋易，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宋易站在原地，他凶？他要是不凶一点，她指不定还要怎么别扭尴尬呢？现在不是好了，乖乖去刷牙了。
程菲走到卫生间，洗手台的右上角放着一个白瓷的长方形托盘，托盘上两个牙杯，外面都是白色，里面一蓝一粉。
显然，这也是给她准备的。
程菲没有刷牙，看着牙杯出了会儿神，然后走出卫生间，直接走到了次卧的门口。门推开，布局和陈设和之前一模一样，难道是她想岔了？
“看什么呢？”宋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抱着臂倚在墙边。
程菲转头，“看……”
“看我还准备了什么？傻不傻。”
程菲：嗯？
宋易伸手，宽大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脑勺，带着她轻轻一转，“那也应该看这边才对。”
程菲的视线被迫落在主卧的门上。
“这边？”
“我要给你准备东西，也肯定是准备在主卧，这样才能制造我们住在一起的假象，收拾次卧干什么？”
程菲：“……”
就……无法反驳。
站在主卧的门口，程菲抬手，突然就生出些近乡情怯的矫情。她慢慢推开房门，入眼是简约半透光的白色窗帘，上面绘满了铅笔色的星星，原木色的大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四件套，橙子的颜色，蓬松的杯子，看起来温软又舒适。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梳妆台，上面摆着大大小小没有拆封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只看包装和颜色，程菲就知道是她平时最常用的那几款。
她像是被蛊惑，迈步走了进来，同色系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是那天宋易给她扎了丸子头之后，她侧头像是亲了他脸颊的那张。
前天宋易和她要了这张照片，说是张翠英想要一张他们的合影，她当时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一时间也却确实找不到第二张，为了不穿帮，只好发给了他。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间染着笑，女孩子侧着脸，颈部线条优美漂亮。
程菲转头看向宋易，脸颊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热起来，“你……”
“没有婚纱照，我只能先用这个代替了。不过，姥姥是真的想要我们的照片，我没骗你。”说完，宋易环顾了一圈卧室，“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我们住在一起的房间？”
一句话，让程菲原本发热的脸颊更烫了，凝白透出薄红，无措之余，心尖又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她低着眼，站在原地。
“没办法。”宋易走进来，“让你收拾东西，你又一直很忙，我只能拍了照片自己一样一样去找。”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现在都是好几个化妆品牌的钻石会员了，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和光宋总的面子可就彻底没了。”
程菲听着他不太着调的语气，就知道这里面的话真真假假，大约照片真的是他拍的，但这些东西，她打赌宋易一定分不清唇膏、唇蜜、唇彩和唇膜的区别。
可他的这份用心，程菲还是感受到了的。不止感受到，甚至是被深深震动到。她咽了咽嗓子，发现喉咙有点干，“我……我去喝点水。”
一个充斥着两个人生活痕迹的房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来到客厅，程菲正要拎起冷水壶倒水，宋易却从茶几上拿来那个3d立体猫的杯子，“用这个吧，以后这就是你在这个家里的专用杯子。”
“好。”程菲低着眼，没有推拒，接过杯子放在桌上。
宋易把手里的另一只杯子也放在桌上，立体的黑猫蹲坐着，伸着脖子，头却微微低下，似乎在等着什么。
程菲仰起脖颈喝水，宋易就安静的站在她身边。
一杯水喝完，程菲把杯子放回桌上。
暖黄色的光从羽毛灯的空隙里露出来，桌上的桂花糖还没有盖盖子，空气里尽是馥郁厚重的桂花香。
香甜涌上喉头，程菲又咽了咽嗓子，只觉得依然口干。
她正要伸手去拿杯子，白猫杯子却被宋易拎起来，“东西用完要放好。”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白猫杯子就被放在了黑猫杯子的旁边，两只立体的猫咪贴着杯壁蹲坐着，脖子伸长，面对着面。
宋易用手指轻轻推了下黑猫杯子，“叮——”瓷器碰撞的声音，低头的黑猫贴近，吻上了仰头的白猫。
原来，这是一对接吻猫。
宋易抬眼，看向程菲。
第 41 章 第 41 章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一室的安静,空气中粉红色的泡泡蓦地被刺破。程菲连忙接起电话，顺势避开宋易过分灼热的视线，迈步往阳台走去。
“妈。”
宋易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又低眼看向桌上的接吻猫，他伸手捏了捏那只白猫圆圆的小脑袋,将两只吻在一起的猫拉开。
程菲走到阳台上,站在落地玻璃前，电话是郁秋苓打来的,问得是网上那些关于她和宋易的传闻。
“菲菲,你和宋家的那个宋易，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程菲微顿。
郁秋苓不怎么上网,但居然还是知道了网上的那些事,那时刻关注着她动向的程宪忠也应该听说了，只是还没有问。
程菲犹豫了下，“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没有欺骗郁秋苓,事情的确不是郁秋苓以为的那样。
“那就好。”
郁秋苓舒了口气，程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大概是怕她在陆之屿那里受了情伤，转而对待感情随便起来。
“妈，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程菲安慰道。
“嗯，妈妈知道。菲菲……”郁秋苓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好。”
结束和郁秋苓的电话,程菲点开手机，余娉婷这两天闲了，每晚又开始水群。
余娉婷：【宝，你真的不考虑和宋易结婚吗@程菲】
甘露：【是啊，虽然据说这个大少爷有点浪，但是人长得是真的帅，你俩互动也好有爱】
郑筱：【对，就冲这张脸，睡了不亏】
郑筱：【兴奋搓手.jpg】
程菲：……？
为什么她就两天没有认真爬楼，群里的画风就变成了这样。
程菲：【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突然变得这么一致】
程菲：【之前你们不都还在天天骂宋易，说要保护我方菲菲？】
程菲：【原来爱真的会消失.jpg】
余娉婷：【宝，你狗粮给得这么充裕，还说这种风凉话，也太没良心了叭】
甘露：【就是】
郑筱：【别歪楼啊】
郑筱：【继续上一个话题】
郑筱：【催婚高楼能不能有质的突破，就靠咱们仨了[旺柴]】
催婚高楼？
程菲：【什么催婚高楼？】
余娉婷：【果然是日理万机的霸总】
余娉婷：【帖子盖了一万多楼了，当事人居然还不知道】
余娉婷：【替粉丝难过的掉眼泪】
甘露：【你还不知道吗？@程菲】
甘露：【就是那个星论坛啊，已经hot了】
甘露，【恭喜你，黄金周特别版播出后，喜提催婚热帖[微笑]】
郑筱；【https://bbs.starshow.com/xxxxx】
郑筱：【拿好，不谢】
程菲点开郑筱发来的链接，手机自动跳转到《星show》的论坛页面。
早在五年前，《星show》第一次举办，这个论坛就存在了。只是后来宣传的主阵地转到了微博和其他平台，这个论坛的关注度也就慢慢降了下来。
没想到，时隔三年，又出现了hot贴。
首页飘着加红的热帖，#程菲和宋易今天结婚了吗？#，诚然如余娉婷所言，楼里的回复已经有一万多条了。
楼主：本cp粉刚刚看了《星show》假期特别版，现在整个人已经姨母笑了整整一晚上。我妈问我是不是被喜欢的男生表白了，我说不是，是我喜欢的cp撒糖了发狗粮了还是咣咣咣这种成吨成吨的狗粮，我妈说难怪你二十八了还是个单身狗，但我不管——程菲，宋易，我命令你们，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原地结婚！
1L：啊啊啊啊，我也是我也是，他俩在那个郊外，一对视我就姨母笑，完全停不下来，我怀疑我被下.药了！
2L：我赌一包辣条，程菲绝对没洗菜，你们看辛雅那个红彤彤的手指，再看程菲的小白手，绝对是宋易帮她洗了！
3L：二哥nb啊，我再去看看。
4L：真的真的，程菲的手白白的，我确认过好几遍了，但宋易和辛雅就都是红红的。嗑到了，嗑到了。
5L：我是3L，慢动作回放了，真的是细细白白的，还是二哥会嗑。
……
19L：不止洗菜，你们看那个风筝了吗，宋易在老虎头上补得那两笔，那难道不是两个f？
20L：！！！敲，ff，菲菲？
21L：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感觉我要搞到真的了！
22L：真的是f，看高清大图！
……
89L：c站有他俩略节目以来所有的狗粮剪辑，从那个情侣款胸针开始，真的巨甜！
90L：我不是明明在追一档选秀节目，为什么现在有种在看恋爱综艺的赶脚？
117L：我不管，我嗑得cp是真的！马上结婚！
186L：结婚结婚，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
203L：给我结婚！
……
楼太高，程菲没有一直往下翻，但也能猜到后面大概都是一水儿的催婚。而且网友真的太可怕了，各个都跟戴了显微镜似的，居然连她的手没有红都看出了。
关掉浏览器，程菲又点开了前两天刚刚播出的《星show》特别版，屏幕已经被弹幕完全占据，一眼望过去，全是他俩的名字，不是甜，就是结婚。
程菲看得尴尬，正准备关掉视频，宋易染着笑的声音轻轻在身后响起，“没想到你在看这个。”
程菲：“……”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程菲倏地暗灭手机，“我只是看到了网上的一些话题，点进来看看。”
“那个论坛热帖？”
程菲：……！
“你知道？”
宋易点头，双手抄在裤包里，“知道啊，我还回复了呢。”
程菲：？
“你怎么回复的？没有把我们结婚的事说出去吧。”
“怎么可能。”宋易瞥她一眼，“再说，就算我说了我们结婚的事，你觉得有人信？顶多是以为又一个cp粉疯了。”
程菲：“……”
好像也是。
“对了，这周末就要录下一期了，你别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要有互动，不要有眼神交流，最好全程装不熟。”叮嘱完，程菲顿了下，“当然，如果能凶一点就更好了。”
宋易：“……”
“邹可走了吗？”程菲转头往门口看去。
“没。我看你也放弃吧，今晚就睡在这边。”看程菲有些局促，宋易又补了一句，“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
因为黄金周调休，接下来的一周只要上三天班就是周末。短短三天，今盛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程菲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但陆氏就不一样了。
三天，至明股份三个跌停，市值蒸发了20亿。而更让陆氏焦头烂额的是至明财富的兑付危机被媒体大量跟踪报道，这两天已经陆续有平台的投资者在至明财富的楼下拉横幅，要求提前赎回购买的理财产品。
这个结果在程菲的预料中，她没再分给陆氏过多的精力，专心准备即将和和光的合作。
周六，《星show》32进20录制，程菲提前半小时来到演播厅的后台休息室。辛雅一看见她，就跑过来和她咬耳朵。
“程总，你这边坐。”辛雅拉着程菲，故意绕开会经过魏璐面前的那条路，嫌弃两个字就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程菲将这小姑娘的心思看得清楚，“这是又怎么了？”
“程总你还不知道吗？”辛雅用下巴点了点魏璐的方向，“某人在微博上内涵你。”
程菲：？
辛雅气鼓鼓的点开手机，找到魏璐的私人账号，递给程菲看。
魏璐V：希望所有的节目都能这么纯粹。
这条转发评论是给一个官方类选秀节目的。这个节目以正能量为导向，魏璐这么评价原本也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就出在她现在是《星show》的导师，这句话直接被网友解读为“内涵《星show》这档节目”。
至于《星show》这档节目迄今为止有什么不纯粹的，大概热度最高的就是程菲和宋易的cp话题。
“她说的也不一定是我，可能只是有感而发。”程菲笑着安慰辛雅。
“她有感而发个屁，她对宋总那点心思连岑老师都看出来，她现在就是酸鸡心理！”这恰恰就是辛雅最生气的地方，“她要是明着和节目组叫板，我还敬她是条汉子，这么暗戳戳的内涵别人，自己好像有多高贵多纯粹似的，简直一朵盛世大白莲！”
偏巧，今天魏璐就穿了一件绘着水墨白莲花的青底旗袍。
看着小姑娘义愤填膺的样子，程菲低眼笑笑。
“宋总！”辛雅兴奋得小声喊道。
程菲抬眼看过去，便见宋易从休息室的门口走了进来，衬衫长裤，清贵矜敛。然后，在所有人注视的视线里，宋易直接从程菲面前走过，连个招呼都没打。
辛雅：？
程菲低下眼，微微牵了下唇角，戏还挺到位。
这样的暗流涌动休息室的人都察觉到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眼神，又低下头做事。
宋易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拿出手机，给程菲发消息。
【我表现得怎么样？】
程菲：【还行吧】
宋易：【不满意？】
程菲：【马马虎虎】
程菲：【一点都不凶[微笑]】
“宋总。”
宋易暗灭手机，掀起眼皮，魏璐正端庄的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份邀请函。
魏璐端着温婉的笑，说明来意，“舞蹈学院下周末有一个联合演出，刘院长想邀请您作为嘉宾出席，不知道宋总有没有时间？”
宋易没答魏璐的话，是视线落在魏璐旗袍上的手绘莲花上。
“魏老师这朵白莲花倒是挺特别。”
听见这话的辛雅鼓着脸憋笑，程菲偏头看向别处，宋易这张嘴，真的是……
魏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突然的赞美糊了脑子，眸中染上一抹惊喜，“宋总喜欢莲花？”
“不喜欢。”宋易抬眼，嘴角明明勾着弧度，眼底却一点笑都没有，“也请魏老师收敛一下你的心思，这里是选秀节目，请纯粹一点，不要做与录制节目无关的事。”
话说完，宋易拉平嘴角，薄薄的唇抿着，眸中也封着霜色。
休息室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宋易会直接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挑破魏璐的心思，魏璐尴尬的站在原地，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目睹这一切的辛雅面上一派镇定，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尖叫，啊啊啊啊，我宋总就是最吊的！疯狂给老板打call！！！
程菲也没想到宋易会这么不给魏璐面子，见魏璐白着一张脸小跑出去，程菲点开手机，给宋易发消息。
她不同情魏璐，只是觉得这不是宋易一贯的行事风格，他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所以才迁怒了魏璐。
程菲：【你怎么啦？这么凶】
宋易：【不是你刚才说不满意，让我凶一点？】
程菲：？
第 42 章 第 42 章
半小时后,节目准备开始录制，魏璐却自称身体不舒服，和节目组请了假。
趁设备调试,辛雅小声和程菲咬耳朵，“身体不舒服？我看她是没脸来录了吧,估计接下来的也不会录了,真好，一想到那朵白莲花还要给节目组赔那么多违约金,我就还可以在跑步机上狂奔二十个小时。”
程菲抿着唇笑,轻轻推了下她，“你注意一下表情管理,镜头在拍你。”
“哦。”辛雅揉了揉脸,弯起标准的爱豆笑容。
因为录制时间较长，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给每位嘉宾准备了两瓶矿泉水。程菲刚好口渴，顺手拿过其中的一瓶。可这矿泉水瓶的盖子就像在和她作对，费力拧了三次都纹丝不动。
程菲转头,下意识的想向宋易求助。可转过的身的一瞬间，脑中拉起警报，如果这个矿泉水瓶拧了，肯定要被作为素材剪进那些嗑糖视频里。
犹豫不过两秒,程菲又淡定的转过头,默默把矿泉水放回了原位。
宋易就坐在她旁边，她这些小动作一样没落的都被宋易看在眼中。宋易伸手拿过自己面前的水，虚虚握着,拧了下,又拧了下,再拧一下——三次无果后,他冲场边的工作人员招招手。
工作人员热情的走上台，“宋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哦，这矿泉水封得太紧，不好拧，麻烦你们帮着几位老师都拧一下。”
“哦，好的。”工作人员连忙点头，“谢谢宋总提醒。”
“不客气。”
一旁，程菲将宋易和工作人员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舞台的正中央，嫣红的唇却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
这一期的节目是32进20，将有12名学员被直接淘汰，竞争的白热化程度可想而知。节目进行到三分之一段，一位前期人气非常高的学员在4v4中发挥不佳被淘汰，现场唏嘘声一片。
这名学员叫蒋一瑞，今年二十一岁，刚刚大学毕业，因为热爱唱歌才来参加了选秀节目。
“一瑞，这应该是你在这个舞台上的最后两分钟了，有没有什么想和各位导师和现场观众说的？”主持人也有些惋惜。
身高腿长的大男生站在舞台正中央，因为刚刚跳完舞，胸口还有些起伏，“有遗憾也有收获，还是很感谢星show这个节目，圆了我一个舞台梦。谢谢各位老师的指点，也谢谢大家的喜欢。”
主持人微笑着点头，将目光投向嘉宾席上的程菲和宋易，“我记得在我们之前的舞台上，好像有一位制作人特别看好我们一瑞，当时还说如果不能成团，可以去ta的公司。今天我就在节目现场替一瑞问问，这话还算数吗？”
现场响起一片起哄声，主持人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程菲笑笑，拿过话筒。
这个制作人说得的确就是程菲，在之前的舞台上，她直言特别看好蒋一瑞。如今被cue，程菲握着话筒，点点头，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直直看向台上的大男生，“当然算数，如果你愿意，今盛随时欢迎你。”
现场响起一片哇哦声。
“谢谢程总。”蒋一瑞冲着程菲鞠了一躬，“我这就回去递简历。”
帅哥美女之间的互动非常养眼，下一组学员准备的间隙，场边有工作人员捂着嘴巴笑，“你们知不知道，程菲和这个蒋一瑞有个cp名，叫一菲冲天。”
“我知道我知道，虽然很小众，但是据说也特别好嗑，娱乐圈女霸总和年下小狼狗，我分分钟能脑补出十万字的小甜文。”
“对对对，甜死了。”
这两个工作人员距离宋易不远，两人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宋易耳朵里。自从遇上邹可这个麻烦，宋易都要对“年下小狼狗”ptsd了。
他抬眼瞥了眼身边的程菲，她是什么招弟弟体质？
*
节目录制到一半，导演提示现场休息一小时，让嘉宾、学员和现场观众去吃午饭。
程菲回到贵宾室，刚刚吃完，就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请到了隔壁的休息室，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便见宋易已经在里面了。
宋易冲她挑挑眉，程菲把门关上，“到底是什么事？”
“还不知道。”
程菲点头，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门外有工作人员经过，八卦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你看了没有，一菲冲天cp超话发糖了，程菲真的太美太飒了。”
“嗯嗯，看到了。”
捕捉到自己的名字，程菲皱眉，看向宋易，“一飞冲天是什么？”
“……”宋易咳了声，并不是很想给她解释。
“嗯？”
“哦，是……”宋易微顿，一本正经的开口，“我们的cp超话，宋易的易，程菲的菲。”
程菲：？
有人推门进来，没给程菲质疑的时间。
《星show》的导演陈旷笑呵呵的在两人对面坐下，说明来意。节目组想在这期录制结束后，加一个小采访，时间不长，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采访？”程菲不解，“不是每期结束后都会采访吗？这个和平时的采访有什么不一样？”
之前的采访是针对当期节目中的一些亮点进行采访，以便后期穿插剪辑。这个采访，按照陈旷的说法，更类似一个双人专访，也不是由他们的人来采，公司为了节目热度特别邀请了一批媒体做现场观众，目前的打算是让在现场的媒体来采访，程菲和宋易一组，岑锦和辛雅一组。
双人专访的好处就是节省时间，而且有互动，会显得不那么死板。
程菲和宋易对视了一眼，都已经隐隐感觉到这里面大概会有猫腻。宋易靠进沙发里，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沙发的扶手，敲得陈旷一脑门子汗。
和光的宋总不好对付，陈旷在之前几次的沟通中早有体会。
“采访的内容是什么？”宋易开口问道。
陈旷赔着笑，“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和媒体沟通过了，主要是针对选秀节目的现状提问。近几年这类节目一窝蜂的出现，行业热潮也滋生出了各种问题。这个痛点，大家都关心，也有话题度。”
“只有这一个话题？”宋易又问。
“那……倒也不是。”陈旷犹豫了一下，“宋总你知道的，媒体都喜欢热度，可能还是会涉及到最近一些热度比较高的话题，节目组就想……”
陈旷吞吞吐吐没说出来，可脸上已经明明白白写着七个大字：就想继续炒热度。
“你们这如意算盘越打越精啊。”宋易哼笑，也不跟陈旷兜圈子，“想蹭我和程总的热度，行啊。”
陈旷喜上眉梢，没想到宋易这次会这么好说话。
宋易也微微勾了下唇，“让曾少宇来跟我谈。”
曾少宇是赤鸟的总裁，《星show》制作方赤鸟视频也是他手下的娱乐平台之一。
陈旷：“……”
程菲看向宋易，就知道他又在算计了。
宋易微微冲她挑了下眉——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程菲低眼笑笑。
陈旷没能在宋易这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只好将宋易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赤鸟视频的高管。
《星show》是赤鸟今年的拳头节目之一，公司自上而下一直非常重视，也正因如此，这次才会想请现场的媒体帮忙，加一个临时的嘉宾专访。
宋易和曾少宇也有些私交，下半场的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宋易就接到了曾少宇的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宋易勾着唇笑，“我和程总两个人，曾总就给一份蛋糕，难道是想看我和程总扣扣搜搜分着吃？”
半晌，宋易又点点头，似是对对方新提出的建议略感满意，“这还差不多。”
挂断电话，程菲有点好奇的问宋易，“你又敲了人家什么竹杠？”
“怎么能叫敲竹杠呢。”宋易转着手里的手机，看向程菲，“曾总打算下周来今盛坐坐。”
程菲：？
“我给你的项目资料你看完了没有？”
宋易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程菲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赤鸟愿意投我们这个项目？”
“稳赚不赔的项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投？”宋易靠进沙发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点也不谦虚，甚至还有些张扬。
程菲没搭理他的这点小傲娇，一门心思都在想和赤鸟合作的事情，如果真的能拿到赤鸟的投资，那对今盛对项目本身都是极大的好事，她已经有点期待和曾少宇的见面了。
“喂。”宋易推了推她，“你有点良心行不行，我给你拉来了这么大一个金主，你就……”
宋易探过身，“一点表示都没有？”
两人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近，男人温热的鼻息靠近，程菲眨眨眼，“你想要什么表示？这个项目也是你的项目，你为自己的项目出力难道不是应该的？”
一副理所当然、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宋易被噎了一下，便见程菲从沙发上起身，红唇弯起，假惺惺的和他继续客套道：“那就麻烦宋总后续和曾总做好对接，我在今盛欢迎你们的到来哦。”
宋易：“……”
居然还开始给他安排工作了。
*
晚上七点，这一期的节目全部录制结束，程菲和宋易被请到休息室，准备接下来的双人专访。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给两人各递上一张A4纸，“这是等会儿采访的提纲，请程总和宋总先过目，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可以和记者沟通，再调整。”
程菲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合适的问题，就像陈旷说的，就是针对选秀节目本身的一个采访。
她抬眼看向宋易，“就这些？”
宋易也扫了眼采访提纲，“以我对节目组的了解，应该不止。”
“那这个采访还要做吗？”
宋易侧头，“那要看你还想不想要这笔投资，我倒无所谓，没了赤鸟我们还能找别家，或者就今盛和和光自己干也行。”
宋易是真的不在意，他做事自在随心惯了，程菲却犹豫了。
赤鸟是现下最大的视频平台，本身在动画制作领域就有一定的经验，是个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至于节目组和媒体想要的热度，左右不过就是她和宋易的那几个话题。
思虑过后，程菲弯起唇，自信满满，“当然要。”
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
宋易点头，“行，那我们就要。”
十分钟后，采访正式开始，来的媒体有二十多家，其中不少都是程菲和宋易宋易熟悉的，但也有些大流量的自媒体人。
前几个问题都严格按照采访提纲进行，中规中矩。等程菲回答完关于年轻艺人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后，现场有媒体举手，主持人将话筒递过去。
“程总宋总，我是天天娱乐的记者，我觉得咱们一直按着采访提纲聊挺没劲的，我这儿有个特别想问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看似是询问程菲和宋易的意见，但这种场合又怎么可能不让他问。
程菲瞥了眼宋易——这就要开始了吗？
宋易不在意的笑笑——反正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得了宋易的默许，程菲红唇弯起，“你问吧，没什么不能问的。”
这个提问的记者知道机会来了，连语速都快了起来，像是生怕程菲和宋易会反悔。
“是这样的，最近网上关于程总和宋总的一个话题特别热，星论坛都盖起了万人高楼，说两位在节目上的互动太甜，不知道在现实中，两位有没有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呢？”
现场不少同行都向这位“勇士”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毕竟这种问题大家都好奇但却都没胆子问。但也有人不太赞同，嗑cp这种事本身就是圈地自萌，问到本人面前显然就不礼貌了，也有失专业度。
但这位记者显然不介意，一脸期盼的看向程菲和宋易。这个问题问到了，他们部门这个月的点击考核就有着落了！
“进一步的发展？”宋易皱眉，“你指什么？”
“当然是……”这位记者大概也是觉得直接说出口不太合适，于是借网友的名义委婉表达了一下，“大家都在催你们结婚。”
说完，还憨厚一笑，尽量降低杀伤力。
可现场还是陷入了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除了《星show》的导演陈旷。
陈旷站在后头干着急，这是谁请来的二百五？哪有这么问问题的？这不是逼着嘉宾现场拆cp么？
你的月度点击考核有着落了，我的节目热度呢？！！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程菲和宋易身上。
程菲看着大家眼中的八卦，一脸的淡定，“结婚？不可能的。”
她身边，宋易微微勾唇，语气温和，“大家开玩笑的，别当真。”
第 43 章 第 43 章
结婚？不可能的。
玩笑话,别当真。
轻飘飘的两句话，直接飚上的热一，#你们嗑得cpbe了#。
30秒的视频里,面对记者的提问，程菲和宋易回答得非常淡定,直接拆了最近娱乐圈里最热门的一对非明星cp。
cp粉们在评论区哭唧唧：
【我嗑得cp怎么就突然be了呢？[大哭]】
【前两天还在发糖,今天就be了？我不信！】
【呜呜，我还觉得他们好甜,准备入坑来着】
【这种一看就是节目组故意营销的好伐,居然真的有人嗑，我看你们就是不长脑子】
【我不管,我没脑子,我要先哭会儿T^T】
……
粉丝们隔着屏幕哭唧唧的时候，程菲刚刚走到地下停车。她正要开门，就接到了余娉婷的电话，余娉婷同款哭唧唧,“我代表富婆群京市分群的成员们再问一句，真的不会在一起吗？真的不能当真吗？”
程菲：？
电话里的人吸吸鼻子，“行吧，不可能就不可能,不当真就不当真,我们是你闺蜜，肯定以你的决定为先，但我还是好难过啊……”
“……”程菲微微皱起眉头,“余娉婷,我真的特别好奇,宋易到底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就这么想把我卖给他？”
余娉婷收了假惺惺的眼泪，“哦，可能是因为脸好吧。”
程菲：“……”
程宋cp已be，余娉婷虽然难过，但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代餐。
“其实不跟宋易在一块也没关系，不是还有蒋一瑞嘛。小伙子长得多精神啊，颜高腿长，目测腰部力量也不错，我们仨已经准备收拾收拾转战一菲冲天cp超话了。”
“等等，这关蒋一瑞什么事？还有——”程菲顿了一下，“易菲冲天不是我和宋易的cp超话吗？”
听筒里的声音静止了。
“宝，你真的没有看过你的cp超话吗？”余娉婷问。
“没。”
程菲不怎么看八卦新闻，尤其还是自己的八卦。
“唉……”余娉婷长长叹了口气，“果然都是粉丝们剃头挑子一头热。一菲冲天呢不是你和宋易的cp超话，是你和蒋一瑞的cp超话。至于你和蒋一瑞什么关系，那就得问你自己了，反正大家嗑得是美艳女霸总和年下小狼狗。”
程菲：“……”
“算了，看样子这个姓蒋的也没什么机会。”余娉婷撇撇嘴，“我还是明智一点，不要随便入坑，坐等你的真命天子出现好了。”
又和余娉婷聊了两句，程菲才挂断电话，她正要转身上车，便见宋易从电梯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赤鸟的一个高层。
看见程菲，宋易勾起唇，皮笑肉不笑的和她打招呼，“程总。”
程菲红唇弯起，点了下头，“宋总。”
两人默契十足，十分的官方。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程总。要不……”宋易身后的赤鸟高管斟酌着开口，“不知道程总等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曾总安排了晚宴，想邀请您和宋总一起坐坐。”
居然这么快。
程菲微微挑眉看向宋易——你居然背着我和曾少宇私聊，说好的合作与信任呢？
宋易勾着唇看她——不是程总你说的，让我和曾少宇先沟通，我可是一点没敢怠慢。
“……”程菲冲赤鸟的高管扬起唇，“曾总邀请，荣幸之至。”
临时改变了行程，程菲和宋易一起上了赤鸟公司派来的车。在车子后排坐下，程菲才想起一件事，碍于有外人在，她选择了给宋易发信息。
【你为什么骗我？】
宋易：【？】
程菲：【那个一菲冲天明明就不是我们的cp名】
宋易：【……】
程菲：【骗子】
宋易：【不然呢？】
宋易：【让我亲口说我老婆和别的男人是cp？】
宋易：【说不出口】
程菲：？
他到底是怎么把老婆这两个字叫得这么顺口的？而且这语气，怎么听着还有点赌气和……委屈？
程菲抬眼去看宋易，却见身侧的男人抿着唇，见她看过来，还故意把视线偏向了窗外。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程菲：【宋易？】
没回。
程菲：【宋易。】
还是没回。
程菲第三遍输入，似是觉得喊一声不够，她指尖在屏幕上轻快的点着。
片刻，宋易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他低眼去看，结果被刷屏幕了。
程菲：【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宋易……】
宋易：“……”
她像个话痨一样，整整发了一屏幕的“宋易”两个字。
程菲悄悄用余光去瞥，便瞥见男人薄薄的唇牵起了浅浅的弧度。
这就不生气了？
还挺好哄的。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前，赤鸟的李姓高管引着程菲和宋易一路上了顶楼。
豪华的包厢里人不多，除了主位上的曾少宇还有两个中年男人。见人推门进来，曾少宇起身快步走过来，“宋总、程总，这边请。”
桌上的另外两人也跟着起身，等着曾少宇引见。
待程菲和宋易入座，曾少宇才介绍了桌上另外两人的身份，“这位是猛犸文化的徐总，这位是光临科技的江总。”
“程总、宋总。”另外两人躬身递上名片。
这样的饭局本身就是社交，拓宽人脉和渠道。
比起宋易这个老朋友，曾少宇显然对程菲更谦恭些，客套的寒暄过后，两人便聊起了国产动画的现状。
猛犸文化和光临科技本身也是做动画起家的，曾少宇请他们两人来的目的很明确，他对这个项目有兴趣，且愿意注入更多的资源。
程菲喜欢这样高效的沟通。她和曾少宇有过几面之缘，但一直都是点头之交，这次算是通过宋易真正的熟悉了，也觉得他这个人风趣绅士，很好相处。
几人相谈甚欢，只宋易像个局外人，没什么正形的靠在椅子里，时不时的往程菲身上瞟一眼，看她红唇弯起，言笑晏晏的样子。
半晌，猛犸文化的徐总端着酒杯起身，“程总，初次见面，我敬您一杯，希望未来我们两家公司能有合作的机会。”
程菲手边的果汁空了，作陪的赤鸟高管忙去找服务生续杯，可猛犸文化的徐总已经站起来了，程菲不好让他这么等着，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红酒。
“程总的果汁没上，徐总要是不介意，我先敬您一杯。”宋易的话打断了程菲的动作，他施施然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早就听闻过猛犸文化，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认识徐总，今天总算沾了曾总的光。”
宋易不爱酒桌上的社交，但真的应酬起来，却也游刃有余。
徐总受宠若惊，朝程菲抱歉的点了下头，连忙端着酒转向宋易，“宋总实在是太客气了，您随意，我干了。”
宋易轻抬了下手腕，“随意。”
说完，他仰起头，透明的玻璃杯沿贴上唇，一饮而尽。
“宋总痛快。”猛犸文化的徐总见状，也直接端着杯子干了。
程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宋易的用意，低下眼，轻抿的嘴角弯起。
一旁的曾少爷也玩味的看向宋易，他们相识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宋易会主动在酒桌上替一个女人挡酒。
不过，这么优秀的女人，也的确令人心动。
*
九点半，晚宴结束，曾少宇一路将程菲和宋易送到停车场。
“李诚，你送宋总回去。”他叮嘱完自己的下属，又侧头看向程菲，“程总住在哪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这个司机当然是曾少宇自己的司机，要坐的车也自然是曾少宇的车。宋易的手正搭在车门把手上，闻言蓦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曾少宇和程菲。
程菲触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低眼笑笑。
宋易：“……”
曾少宇察觉到程菲的神情，转头看向宋易，便见宋易抱起手臂，神色凉凉的看着他。
“住哪儿？”宋易扯了下唇，“住我那儿。”
曾少宇：？
程菲：“……”
曾少宇恍然大悟，视线在程菲和宋易之间来回扫过，旋即笑笑，“抱歉。”
宋易轻哼了声，“今天不方便给你介绍，下次请你喝喜酒。”
程菲：“……”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宋易说什么也不会坐曾少宇的车了，他拉着程菲上了楼，在马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上了车，程菲才略有不解的问道，“你干嘛不坐曾总的车，非要自己上来打车？”
一个觊觎他老婆的男人的车，他为什么要坐？
宋易瞥向程菲，“你是不懂他刚才的意思么？”
“……”程菲被噎了一下。
不是不懂，只是觉得人家也没说什么，她不会这么自作多情。
“程小菲，以前你总说我招蜂引蝶，我现在觉得，你也好不到哪去。”
程菲：？
车里字陷入安静，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眼这拌嘴的两人，呵呵一笑，“这不挺好的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程菲＆宋易：“……”
车子一路将两人送到公寓楼下，程菲从车上下来，便见单元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有点眼熟，她正要去看车牌，便听宋易轻嘶了声。
“怎么了？”程菲探头往车里看去。
“没事，手被划了下。”宋易下车，关上车门。程菲却下意识的抓起他的手，男人手背上一道寸长红痕，隐隐有血珠渗出来。
“怎么划成这样？”程菲皱眉，清润的眸子里是明显的担心。
“椅背后面坏了一个角，真的没事。”宋易垂眼看着她，“心疼我啊？”
“我……”触上男人不太着调的笑，程菲抿唇，伸手在宋易的手背拍了下，“疼死你算了。”
她其实拍得很轻，可宋易还是嘶了声，甚至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手背，“程小菲，你想谋杀亲夫啊。”
“是啊。”程菲转头，“谋杀亲夫，然后继承的亿万家产，做个年轻漂亮又快活的寡妇！”
宋易：“……”
他两步跟上，抓住程菲的右手腕，利落的将她的右臂反剪在身后，又箍住她的腰，将左臂困在怀中。
“你给我再说一遍，你要当什么？”他低眼看着怀里的女人，凶巴巴的开口。
程菲不服气，拼命在他身前挣扎，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瞪着宋易，眸子清凌凌的，被果汁浸润过的红唇娇艳饱满，隐隐还有草莓味。
“噔——”
前方的黑色轿车车门被推开，一截深棕色的拐杖敲在地上，程宪忠从车上下来，素着一张脸，看向程菲和宋易。
第 44 章 第 44 章
程宪忠没有上楼,程菲也不打算邀请他上去，安静的车子里，程菲抿着唇,静默不语，她在等程宪忠开口。
“这就是你拒绝郑家的原因？”隔着玻璃,程宪忠看向立在树下的男人,宋易没有走，就站在距离车子不远处的金桂树边。
“是。”程菲开口,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程宪忠点点头,似有赞赏。
“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在这件上,同样没让我失望。”
听着像是赞誉的话,程菲却觉得格外刺耳，没让他失望？没让他失望的不是她有主意有想法，而是比起陆之屿和郑家那个草包，宋易或者说他背后的宋家显然更能让程宪忠面上有光。
但也仅仅是面上有光而已。
“不过——”程宪忠微顿了一下“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程菲侧头看向程宪忠,他的这个态度，程菲早有预料。
面子归面子，宋易不会是程宪忠最理想的人选。
“就因为和你相中的那些人相比，他更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听凭你的摆布？”
程宪忠赞赏的点点头,“宝马虽好，但若是不能驾驭，迟早都会让自己摔跟头。”
豪门间的联姻是为了让整个家族更强大,而不是引狼入室,蚕食侵吞家族的利益。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数,程宪忠也不绕弯子了,“明天晚上我约了你郑伯伯，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程菲看着程宪忠，眸子里最后一点温度也荡然无存。她想发泄什么，到头来却只是轻笑了声，“好。”
程宪忠抬眼看向她，身边的女孩子明明还是他记忆里那个温驯的孙女，可似乎又不太一样。
不，他不会判断错，她不可能会忤逆他的意思。更何况，如今的程家，还是他在做主。
苍老的眼底重新覆上慈爱，“你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喜欢的人很正常。不过你应该知道，爷爷为你选择的，一定都是最好的。”
程菲沉默。
程宪忠猜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记得明晚打扮得漂亮一点。”
程宪忠的车子驶离，程菲怔怔的站在原地，如果没有宋易这个变数，那是不是明晚她就又会像个商品一样，被包装得精致漂亮，然后待价而沽。
宋易走近，明显得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样，茫然、被动，再往里探，竟是探不到底的苍凉。
“怎么了。”宋易开口，低着眼，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程菲却蓦地伸手圈上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宋易微僵的接受着她这突然的主动，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无处安放。
“宋易，让我抱抱你。”程菲嗓音喃喃，轻轻软软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庆幸。
“好。”宋易应了声，犹豫许久的手还是抬起落在了程菲的腰背间，将她纤弱的身子圈紧。
他不知道程宪忠和她说了什么，只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程小菲，不怕的，你还有我。”
“嗯。”程菲闷闷应了声。
*
程菲是半夜被程家老管家的一通电话惊醒的，老管家说郁秋苓半夜出来喝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这会儿人已经送到了医院。
程菲赶到医院的时候，郁秋苓还在抢救，走廊上只有程家的佣人李嫂，看到程菲，恭敬叫了一声“大小姐”。
“李姨，我妈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程菲着急，但也足够理智。
什么半夜出来喝水、不小心，她一个字也不信。
李嫂动了动唇，“大小姐，我不太清楚，听到动静的时候，夫人就已经从楼梯上滚下来，昏迷不醒了。”
见李嫂为难，程菲没有再追问，程家这摊子烂事，她何必要去为难一个家佣。等郁秋苓醒了，她再问，一切就都清楚了。
天快亮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听到动静，程菲连忙走上前，“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点点头，“病人头部受伤，还好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程菲心中稍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郁秋苓被送到了ICU，程菲茫然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片刻，她才想起方才护士告诉她，让她等会儿去一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会再详细给她说一下郁秋苓的情况。
程菲起身，刚迈开步子，便见走廊的转角处有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的步子很大，看着很急，黑色的风衣的衣角跟着卷起。
宋易一路跑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因为来得太急，胸口还微微起伏着。
“抱歉，刚刚才听说阿姨出事了。”宋易咽了一下喉咙，“怎么样，没事吧？”
程菲摇头，“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你……”宋易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尖像是被狠狠扯了一下。过去的这几个小时，她一定很伤心很害怕吧。
“对不起……”
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的。
程菲弯了下唇，眸中尽是疲惫，“没事。”
“当然……”她顿了下，“如果你想补偿的话，帮我去住院部先续一些费用，我现在要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我跟你一起。”宋易却牵住她的手，“续费的事，我让费南州去办。”
“好。”
*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程菲一路安静，周末的早晨路上车少人也少，隔着一道铁栏杆，医院里面却还是人满为患，缴费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程菲在住院部楼下的草坪前停下，看着不远处已经出来散步的病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宋易没接话，但知道她说得是什么。
刚刚医生说郁秋苓长期都在服用抗抑郁的药物，比起这次突然摔下楼梯，她的精神情况同样需要家人格外的重视。
“大概是我刚刚上初中的时候吧，我有一次在她的抽屉里发现过一个小白瓶，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以为就是普通药，后来才知道，那是抗抑郁的药。”程菲抬起眼，有阳光从树叶的枝桠漏下来，“我猜，应该是我爸过世不久之后，她就已经在偷偷吃药了。”
郁秋苓性子柔弱，和程显又太过恩爱。程显的突然离世，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宋易皱眉，“为什么你不把她接出来呢？跟在你身边，总比待在程家强。”
对程家的家务事，他虽了解不深，但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关注。
程菲却摇摇头，“她自己不愿意，大概总觉得，只要一直待在那个房子里，我爸就会一直陪着她。而且……”
程菲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是想起往事，清润的眸子里涌上水色。
宋易走到程菲面前，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有些蛮不讲理的将她的额头摁在自己的肩上，“憋着干什么，想哭就哭。”
脸颊贴上冰凉的衬衫布料，程菲吸吸鼻子，“我十二岁以后就没哭过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哑哑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宋易轻声开口，“有我在，你可以哭。”
你可以软弱一点，不用那么坚强。
“程小菲。”宋易喊她的名字，语气非常认真。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还有我，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自己处理，知道了吗？”
“嗯。”程菲闷闷的应了声。
胸口的衬衫布料被洇湿了一小片，宋易揉了揉她的发顶，安静给她当人形倚靠。
半晌，程菲瓮声瓮气的开口，“我还真的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宋易微微勾起唇，眼底尽是温软，“好，一定帮你办到。”
*
傍晚，酒店餐厅。
程宪忠做东，宴请郑家父子。
“今日能得程老相邀，真是荣幸之至啊。向杰，快来给老爷子问个好。”郑伯业走到桌边，身后还跟着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棕色格纹的西装三件套，五官不算特别突出，但还算周正，只眼底青影过重，一看就是纵欲多度。
“程爷爷。”郑向杰和程宪忠打了招呼，又下意识的往厅里瞟去，可偌大的一个包间，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一个程宪忠从不离身的老管家。
郑伯业也有些疑惑，挂着笑问，“菲菲呢，还没到吗？”
今晚这场饭局，几个人都明白是来干什么的，叙旧不过是个幌子。今晚过后，整个京市的豪门圈子都会知道，程家和郑家即将结下姻亲。
“公司有点事，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程宪忠面不改色，侧头吩咐管家，“再给大小姐大个电话。”
“是。”
郑伯业和郑向杰在程宪忠的左手边坐下，面带欢喜。
“不是我夸菲菲，这圈子里年轻一辈，可就数咱们菲菲最出息，年纪轻轻就管理着今盛这么大的公司，不像我们家这个混小子，刚刚从国外回来，什么都还没上手呢。”
郑向杰笑笑，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里，不反驳也不在意。
程宪忠瞥他一眼，又温和开口，“郑总谬赞了，她还年轻，以后很多事情还得郑总和向杰帮衬着。”
“应该的应该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却还不见程菲来，程宪忠面上温和的笑已经有些挂不住，他又问管家，“到哪了？路上堵车？”
“刚刚大小姐说已经在停车场了，应该这就要上来了，我去门口接接。”
“嗯，去吧。”
“不碍事不碍事。”郑伯业陪笑，拦住了老管家，“不要催，慢慢过来，等以后菲菲和向杰结了婚，让向杰多帮着分担一点，菲菲也就没那么辛苦了。”
“帮我分担什么？”门推开，伴着清甜的女声。
几人齐齐向门口望去——白皙如笋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女人推门进来，一身酒红色的真丝抹胸长裙，勾出婀娜有致的身姿，肩线纤薄柔美，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珍珠的光泽。
程菲红唇微扬，看向桌边的三人。
郑向杰是第一个起身的，他眼中带着亮色，显然是被惊艳到了，还下意识的舔了下嘴角。
“都耽误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快点进来。”程宪忠催促道，“这是你郑伯伯，这是向杰。”
“抱歉。”程菲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弧度，“宋易，是郑伯伯和向杰，都是熟人呢。”
宋……易？
门被彻底推开，几人才看到程菲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男人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金色领针压在白衬衫的领口，通身是掩不住的矜贵气。
看到包间里的人，宋易微微勾起唇，“程总、郑总。”
在他这里，没有什么爷爷伯伯，郑伯业那点寒碜的家底根本配不上他一句“伯伯”。
至于郑向杰，抱歉，不熟。
程宪忠倏地白了脸，郑伯业和郑向杰面面相觑。
程菲牵住宋易的手走过来，眉眼间尽是甜软的笑，“忘了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宋易。”
包厢里的气氛陷入凝滞，宋易眼皮微掀，看向桌上的三人。
半晌，郑伯业忽的笑出声，“老爷子，您这是耍着我们父子俩玩呢的。”
说完，他看向郑向杰，“还看什么看，不丢人吗？！”
郑向杰被父亲一吼，慌忙收回落在程菲身上的视线，跟在郑伯业身后，灰溜溜的出了包间。
程宪忠一张老脸拉着，看着立在他面前的男女，“胡闹！”
程菲已然收了笑，直直和他对视，宋易更不在意，嘴角还微微勾着。
“你做这样的事情前，至少该问过我的意思！”见宋易在，程宪忠心有忌惮，没有说太过让彼此间下不来台面的话。
程菲正欲反驳，宋易却缓缓开了口，声线漫不经心，“那您做这些事情前，不也从来没问过她的意思么？”
一个“您”字，已经是他对他最大的敬重。
程菲看向身侧的男人，宋易漆黑的眼底挂着笑，却封了一柄利刃在其中，握着她手的力道倏然加重。
“你……”程宪忠被堵得说不上话，胸口气血上涌。
“老爷子，老爷子！”老管家连忙上前，从衣服口袋里取出救急的药给程宪忠服下。
好半天，程宪忠才缓过来一口气，他盯着宋易，脸上没什么血色。
宋易唇角微勾，语气仿佛一个孝顺的晚辈，却带着软刺，“您年纪大了，还是少动怒，保重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程宪忠重重的揣着气，接不上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再理会程宪忠的反应，宋易直接拉着程菲，大步走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空气骤然舒朗，宋易有些烦躁的扯开领口的领针，吐了口气。程菲看着他，清润的眸子里终于浮起点真实的笑。
“怎么了？”她问。
宋易偏头，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心头更是邪火直冒。他知道程宪忠对程菲算不上多好，可却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哪有亲爷爷会给自己孙女选这么一个看着就知道是垃圾的结婚对象，这不是生生在把人往火坑里推？
“嗳……”手腕被人重新捉住，程菲被迫跟在宋易身后，“你慢点。”
“我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
程菲听着他有些孩子气的话，看着男人挺括的后背，恍然想起上一次，宋易也是这样拉着她，不管不顾的从莱斯利夫人的酒会上逃离，将所有的烂摊子都丢给陆家。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么大胆，没有世俗的顾及，随心所以，恣意又嚣张。他拉着她，给了她一个魔法手环，亲手帮她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让她不再循规蹈矩，看到那些鲜活和旺盛。
程菲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弯起，止不住的扩大。
直到两人坐上车，车子驶出停车场，程菲还弯着笑。
宋易看着她嘴角明晃晃的笑，轻嗤了声，“被人欺负，你还笑，你是傻子么。”
“我不会被欺负呀。”程菲托着腮，碎发落在凝白的肩头，她笑眯眯的看着宋易，“不是有你在的么。”
宋易被她明晃晃的笑晃了神，视线偏向车窗外，抬手扯开了领口的扣子。
“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程菲说。
“谢我什么？”
“虽然你刚才不开口，我也不会任他们搓圆捏扁。但……”她点点头，“要谢谢你的。”
程菲知道宋易方才替她出头的用意。他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是担心她面对程宪忠撂不下狠话，委屈了自己，所以这个坏人由他来做。
宋易哼了声，“还算你有良心。”
程菲笑笑。
宋易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关致打来的电话，他挂断，给关致回了消息：【有事？】
关致：【宋总，跟在程小姐身边的人说，有人一直守在你们公寓的停车场。我查过了，是钟艳梅找来的私家侦探，应该是想确认你和程小姐的关系】
钟艳梅？
宋易微微皱起眉，眼底渐渐浮起凉意。
他可没忘记，她那个好儿子程佑阳是怎么在背后编排程菲的，还有程昱，这几年也没少给程菲添堵。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人头，似乎没有不收割的道理。
“程菲。”
“嗯？”
“你讨厌你二婶么？”
程菲眨了下眼，不知道宋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或者说，二房一家子。”
二房。
程菲垂下眼，不单单是讨厌。
宋易抬手，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下，“没事，这回你看着，我帮你欺负回去。”
这些年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停在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下车的瞬间，宋易就察觉了不远处架着的镜头。
他绕过车头，在程菲面前站定，垂眼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程菲：？
还没等程菲反应，宋易直接掐上她的腰，将人抵在车边。
下一秒，温凉覆下，封住娇软。
第 45 章 第 45 章
光裸的后背抵上冰凉车门的瞬间,程菲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下一秒，男人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腰，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布料,烫上皮肤。
她还来不及反应，唇就被封上,宋易的唇温温凉凉,似是察觉到她的不专心，牙尖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程菲吃痛,轻嘶一声,却被趁机攻城略地。
宋易微微偏头，含着她娇软的唇瓣,轻轻的吮吸着,像是终于吃到了惦念已久的糖果，用舌尖一点点细致的描绘着，舍不得放开。
一个漫长缠绵的吻结束。程菲只觉脊椎骨已经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若不是被人托着后腰,她可能真的会顺着车门滑下去。
宋易低眼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怎么这么差劲。”
他的声线里染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显然愉悦极了。
程菲一双清润的眸子已然浸满水色,嫣红的唇微微有些肿,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可眼神却凶巴巴的。
明明占足了她的便宜，居然还嫌弃她吻技差！
“有人看着呢,你温柔一点。”宋易小声开口,唇角牵着温软的笑,乍看之下,像是情侣间在调.情。
程菲警觉，恍然明白了宋易之前问她的话。
有人在偷拍他们，宋易在演戏。
“接下来呢？”程菲压低声音，“要……怎么做？”
她不清楚来人是谁，不敢贸然动作，担心破坏了宋易的计划。
“笑一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一个，可程菲还是听话的牵起了嘴角。
“嗯。”宋易眼底凝着笑，“再亲一会儿。”
程菲：？
男人再度偏头，掐在她腰侧的指腹甚至轻轻摩挲了一下。
直到两人从停车场进了电梯间，程菲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再亲一次。光亮可鉴的厢壁映着他们两个人，她身上还披着宋易的黑色西装，是刚刚在停车场，宋易坚持要脱给她的。
“是谁的人？”程菲问。
“回家说。”
电梯到了十五楼，程菲出了电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宋易却跟在她身后。
程菲：？
“你不回家吗？”
“你待会儿不是还要去医院？”
程菲抿抿唇。
她的确是还要去医院，郁秋苓虽然还没醒过来，但她得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关上门，宋易才回答了程菲刚才的问题，“是你二婶。”
钟艳梅？
程菲微微有些意外，“她偷拍我们做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宋易抱着臂，“是想在程宪忠面前编排你？”
这个编排的方向固然不会是什么太好的方向，比如说程菲明明在采访中否定了两人关系，但私底下两人却又勾搭在一起，又比如说，程家已经为她物色好了郑家，她居然这么不检点，和别的男人在停车场接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今晚宋易的出现，程宪忠现在一定见不得这些照片，钟艳梅每说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甚至直接把老头子送走都有可能。
程菲也明白了宋易的用意，她眨眨眼，一时有些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你是想让他们……”她微微顿了下，“狗咬狗？”
宋易笑笑。
差不多吧。
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程菲和宋易又一起去了医院。路上，医院给程菲打来电话，说郁秋苓已经有转醒的迹象。
*
程家别墅。
钟艳梅看着私家侦探送来的照片，眼中全是喜色。程菲这个小贱人，终于让她抓到把柄了，等会儿她就把这些照片拿给老爷子看，依着老爷子的性子，估计当场就会把她叫回来，狠狠教训一顿，搞不好还会上家法。
门外传来响动，是程宪忠回来了。钟艳梅将照片塞进牛皮纸口袋，快步走到门口，把袋子放在门边的小柜上。
老管家推开门，钟艳梅快步迎上去，“爸，回来了，这么冷的天——”
她转身冲厨房喊去，“李嫂，给老爷子盛一碗热梨汤。”
“不用了。”程宪忠拉着一张老脸，低头换鞋，再抬起头时，目光落在小柜上的牛皮纸袋上，“这是什么？”
“不知道呢，我回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钟艳梅拿起纸袋，手上假装一滑，袋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照片也滑了出来。
灯光昏暗的停车场里，男人将女人抵在车边，吻得难舍难舍。
“天呐，这……这不是菲菲么！”钟艳梅惊叫出声。
程宪忠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到地上的照片后，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了。
“这……这男的是谁啊？”钟艳梅像是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满脸的震惊和嫌弃，“公共场合，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羞的事情来，简直丢光了我们程家的脸！”
程宪忠胸口起伏，看着照片上的人，想到方才在餐厅里宋易的出口不逊，只觉喉头一股血腥气涌上。
钟艳梅不察，见程宪忠显然已经是怒极，更来劲儿了。
“爸，这样可不行，咱们程家可是有脸面的，怎么能由着她这样……爸，爸？爸！”
“老爷子！”
程宪忠两眼一黑，耳边是钟艳梅聒噪的声音——爸，爸！
*
天快亮的时候，郁秋苓醒了，医生给她做了检查，情况基本稳定，可以转入加护病房。
程菲和宋易在走廊的长椅上将就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浑身疲累。
“你跟着医生去病房休息一会儿，我去办手续。”宋易打了个哈欠，抬手帮程菲理了下头顶睡乱的头发。
“想吃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察觉他过分自然的动作，程菲乖顺的低下眼，“都可以，清淡一点就行。”
“好。”
程菲跟着医生和护士将郁秋苓转到加护病房，郁秋苓这次从楼梯上摔下来，除了脑部有伤，踝骨骨折，还扭伤了腰椎，眼下转醒，人虽然是醒了，行动却完全不便。
“妈。”程菲在她床边坐下，“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医生就在这儿，可以帮着看看。”
郁秋苓摇摇头，“没事，我挺好的。”
她白着一张脸，嘴唇没什么血色，哪里好了。
程菲忽然就觉得眼睛发酸，她不该让郁秋苓一个人待在程家的，即便她不愿意搬出来，她也应该想办法说服她。
“妈，对不起。”
“说什么胡话呢。”郁秋苓勉强扯出一点笑，“刚刚那个男孩子呢？”
她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摸她家菲菲的头。
提到宋易，程菲有些难为情。
“他去办手续了。妈……”程菲顿了下，“我上次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和他……”
郁秋苓安抚的点点头，“没事，妈妈不介意的。”
加护病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程菲去洗脸的时候，宋易回来了。突然这样和郁秋苓打了照面，宋易还有些微微不太自然，他斟酌了一下称呼，叫了郁秋苓一声“阿姨”。
郁秋苓点点头，冲他笑笑，她刚刚转醒，精神还不是特别好，方才又和程菲说了不少话。
“你这么快？”程菲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宋易有些局促的立在原地，心中了然。她正要开口替他解围，宋易的手机却响了。
“什么？”宋易蹙起眉。
片刻，他挂断电话，点开微博，明晃晃的热一，都不用他去搜。
#你们嗑得cp它又he了#
消息是一个狗仔工作室发出来的，蹭着《星show》和程宋cp的热度，直接搞出了一个大新闻。
高清的九宫格图片里，宋易将程菲抵在车门上，程菲穿着件水红的抹胸晚礼服，宋易一身黑西装，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两人唇齿相贴，正吻得动情。
宋易：“……”
程菲显然也看到了他屏幕上的照片，“这……”
评论区已经没眼看，原本默哀cp已be的粉丝们瞬间原地血满复活。
【淦！居然让我嗑到真的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才说不可能在一起的，这就亲上了？不过，我喜欢这个反转[狗头]】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猫头]】
【天呐，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得吗？宋易吻得也太欲了吧[捂脸]】
【必须给狗仔工作室点赞，这么高清的图我爱了】
【讲真，都已经这样了，真的不考虑结个婚吗？疯狂暗示】
【结婚结婚！必须给我原地结婚！】
……
宋易抬眼看向程菲，“这个……要撤吗？”
这也是关致刚刚打来电话问的问题，至于事情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关致还在查。
程菲也很无措，“撤了呢？”
“撤了的话，可能会被说是欲盖弥彰。”
“那不撤呢？”
“不撤……”宋易顿了下，“可以理解为默认。”
程菲：“……”
那撤不撤又有什么区别。
“那就不撤了。”
“确定？”宋易又问。
“确定，不撤。”程菲点头，“让关致把热度降下来就行了。”
“好。”
宋易出去给关致打电话，程菲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看都不用看，她都知道是余娉婷的电话。
程菲将电话挂断，点开富婆群。
【统一回复，是真的，在公关，其他详情有空再聊】
余娉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娉婷：【我就知道宋易这个小白脸一定能拿下我们菲菲】
余娉婷：【恭喜[玫瑰]】
甘露：【恭喜恭喜】
甘露：【随便麻烦程总有空了和我们聊聊那个抵车吻】
甘露；【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郑筱；【赌一包辣条，宋易绝对是个老手】
郑筱：【这么看，菲菲的幸福还在后头呢】
余娉婷：【姐妹，别停，我就爱听这个】
余娉婷：【往细了说说？】
郑筱：【？】
郑筱：【那得往粗了说好么】
余娉婷：【！！！】
甘露：【！！！】
程菲：“……”
临近中午，#你们嗑得cp它又he了#的热度刚刚被降下来不久，一篇财经新闻又上了头条：《假设和光和今盛合并，娱乐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文章悉数了公开信息里程菲和宋易名下的公司和股权，将两人的身家计算得明明白白，然后又从娱乐产业切入，详细剖析了和光和今盛目前涉及的产业内容和旗下艺人，结果就是——你们可能不敢想象，你们追的哥哥姐姐有七成在给这对“夫妻”打工：）
【别的不说，“这对夫妻”就很有灵性，建议“这对夫妻”抓紧一点，把双引号去掉】
【看了下我的本命和墙头，感觉最近十年逃不出这对夫妻的手掌心了[狗头]】
【天，你们只看到哥哥姐姐么，为什么我看到是钱，辣么多的钱】
【这种都会做婚前财产分割吧，推荐一个律师，这个领域超强：刘某某，138****3939，欢迎电联】
【从今往后，我给我本命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给我嗑得cp出的份子钱[猫头]】
【优秀啊，姐妹，这个思路好[赞]】
【隔壁艺乐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程菲看完财经报道和网友评论，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这篇报道写的真不错，就差直接给他们做财产分割了。
第二，这届网友真疯，热度根本降不下来。
“这要怎么办？”程菲问宋易。
宋易犹豫了一下，“或者，借着这个事情，把合作的事情公布出去？”
程菲抬眼，眸中明晃晃的，显然和宋易是一个想法。
*
蹲了整整一天的粉丝和各家媒体，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等到了今盛和和光的官方回复。
今盛传媒V：欢迎和光@和光娱乐V@今盛和光工作室V
和光娱乐V：合作愉快@今盛传媒V@今盛和光工作室V
粉丝、网友、媒体：这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我以为是官宣结婚，结果是官宣合作？？？】
【我有一种“这对夫妻”在故意炒作的感觉？[狗头]】
【不！我不信！我嗑的cp必须是真爱！】
【话说，这个今盛和光工作室是干嘛的？】
【@今盛和光工作室，问你呢，你干嘛的？别装死】
【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网络上的新闻稿便大面积的铺开。今盛传媒和和光娱乐共同出资成了今盛和光工作室，工作室未来主要的业务方向是国产动画。和光也将之前斥巨资收购的AGM动画制作团队注入到今盛和光工作室，东方迪士尼的雏形已现。
【淦！国产动画！】
【东方迪士尼！！！】
【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脑补出了宋易处心积虑为程菲打造了一个东方迪士尼的狗血甜剧[流泪]】
【所以，本cp粉可以理解为，宋易之前花了几个亿收购技术团队，是为了给老婆做动画片？】
【姐妹会嗑！别停，健胃消食片我已经准备好了[狗头]】
【这是什么迪士尼在逃公主的狗血甜？也太上头了叭】
【已入坑，躺平[微笑]】
……
彼时，宋易和程菲刚刚从医院出来，工作室成立的消息已经发出去，后续需要两人准备的工作还有很多。郁秋苓不想程菲太辛苦，让她帮自己请了个护工。
“等她好一点，我就把她从程家接出来，到时候，你要帮我劝劝她。”
宋易点头，又侧头看向程菲，“你都劝不动，我怎么劝得动？”
“那是你还不知道。”程菲冲他眨眨眼，“我妈特别喜欢你。”
宋易定定看着她，却没有接话。
程菲：？
“你呢？”
“啊？”
宋易正要继续问，程菲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富婆群里发来的消息。
余娉婷：【迪士尼在逃公主，出来详聊@程菲】
郑筱：【详聊，抵车吻晕眩吗？】
甘露：【对，晕眩吗？】
甘露：【还有粗的细的，你得说明白@程菲】
程菲倏地暗灭手机，什么抵车吻，什么粗的细的，她怎么知道！
她悄咪咪的往宋易的方向瞟去，却被宋易捉了个正着。
“粗的细的……？”
“……”程菲僵着笑，伸手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巧克力棒，她们问粗的好还是细的。”
宋易：？
他不信。
“那……晕眩吗？”
程菲：……！
他果然都看到了。
宋易勾着笑，看着她僵硬的反应和红红的耳尖。
粗的细的，晕眩……？
程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转移话题，“喂，你当初收购AGM的时候，真的是有这个打算吗？”
“什么？”
程菲晃了晃手机，“东方迪士尼啊。”
网上都这么说。
“怎么？”宋易微微挑眉，“还真想当迪士尼在逃公主？”
程菲：“……”
“我才不要当公主，要当我也是当女王好吗？”程菲轻轻碰了下宋易的手臂，“嗳，迪士尼有在逃女王吗？”
宋易低眼看她，唇角牵着笑，“迪士尼在逃女王就算了，和光在逃老板娘，你愿不愿意当？”
第 46 章 第 46 章
十月底的京市气温已经很低,程菲拢了拢身上毛衣，偏头看着宋易，“和光老板娘啊,那得看宋总有多大的诚意了。”
宋易低着眼笑，“多大诚意？和光都给你的诚意,算不算？”
程菲哑然,她从宋易的眼中看到了认真，他不是在和她说笑。
既然宋易认真了,那她同样也得端正态度,“还是那两个字——理由。”
宋易轻哼，“你都是我老婆了,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程菲：？！
在程菲的微怔里,宋易直接伸手将人圈在身前，程菲无措的看着他，手撑在男人的胸前。
“要理由是吧——”宋易看着她略显慌乱的眸子，视线滑过挺翘的鼻尖,落在薄红的唇上。
一天的忙碌，程菲根本没有时间去化妆，唇色偏淡，还有一点干。可在宋易眼中,这就是世间最美味的糖果,让他上瘾，欲罢不能。
男人的手掌扣上后脑，宋易微微偏头,轻轻贴上视线里的薄红,含住。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宋易垂着眼,“这个理由够吗？”
程菲怔怔看着他,明明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甚至比起之前在停车场里的那个吻，宋易轻柔又克制，可带给她的震动却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那个吻是权宜之计，而这个……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认真的亲吻一个女人。
“可是……”眉头微微皱起，程菲一向精明的脑子头一次糊涂了。
“什么可是，哪有那么多可是。你要理由我给你了，还要是不是？”宋易有点不讲道理，作势就要低头去亲。
程菲却倏地抬手捂住嘴巴。
她没有，她不是要他再亲她一次。
男人薄薄的唇落在手背上，软软的，温热的。
宋易也没想到她会捂嘴巴，唇落在手背上，他不甘心似的故意狠狠亲了一下，发出“吧唧”一声。
路过的一对小情侣满眼八卦和笑，女孩子挽着男孩子的手臂，“呜呜，我也要这种带响的。”
程菲＆宋易：“……”
宋易直起身，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现在呢，还要吗？”
程菲赶紧摇头。
不要了，她懂了。
虽然还有一点点惶惑，但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弄清楚。
“嗯。”
旋即，宋易将人圈紧。
这一次，他没有再温柔和克制，含上娇软的一瞬间，重重的吮着，甚至有点发泄似的碾磨着，让柔软随着他的心意被挤压。
直到唇齿间溢出程菲轻轻的呜呜声，宋易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原本浅浅的唇色已经变得嫣红，甚至还微微有点肿。
路上行人不多，可程菲还是将脸埋在了宋易的胸口，“怎么又……”
她明明都说她懂了，不需要理由了。
“哦。”宋易轻飘飘的应了声，抬手揉着她的发顶，“刚才那个是理由，这个……”
他微顿，偏头在程菲耳边小声道：“是我在行使老公的权利。”
程菲不说话了。
月色从树叶的疏漏间落下来，映着她红彤彤的耳廓。
*
一周后，郁秋苓出院。她腰上的伤还没有好，脚踝也还打着石膏，程菲本来说让她再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可她却怎么也不肯。
郁秋苓也不肯搬出去，还是回了程家。程宪忠重病还在医院，人虽然醒了，但因为他年事已高，又是突发的大面积脑部梗死，人还瘫在病床上。
钟艳梅成了罪魁祸首，程菲这段时间因为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又要照顾郁秋苓，着实顾不上她，可程家的那些旁支却借着这个事天天寻二房的麻烦，程昱被搞得焦头烂额，几次和钟艳梅大打出手。
程菲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还微微有点诧异。彼时宋易正在今盛的会议室，他们刚刚和曾少宇谈了投资今盛和光工作室的事。
“喂。”程菲轻轻碰了下宋易的手臂，“这事是不是又是你在中间捣的鬼？”
宋易微微挑眉，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根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我们程家那些亲戚啊，八百年都没有联系了，怎么突然就一窝蜂的来了京市，还口口声声说要给程宪忠出头，程宪忠当初对他们可一点都不好。”
宋易轻笑，“你都不知道，为了联系你们程家这些八百年都没联系的亲戚，我废了多大的劲儿。”
果然是宋易干的。
“什么废了你的劲？”程菲撇撇嘴，“我看明明就是关致在忙前忙后，难怪我有好一段时间都没看到他了。”
“程总。”方迪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关致，“关特助送来了新的项目调研资料。”
关致跟进来，将最新的调研报告一式两份递给宋易和程菲，尤其在给程菲递报告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亲人。
程总懂他！
方迪和关致送了报告便出去了，程菲又接起刚才的话题，“不过你这个办法倒是挺好，又省了我的力气，又给程昱和钟艳梅找了麻烦，一举两得。”
“你老公是不是特别棒？”宋易直勾勾的看着程菲，“那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
程菲：……！
“宋总——”关致推门进来，看到宋易正看着程菲笑，而程菲红着脸。
“抱歉……”他连忙低头，退出会议室，顺便贴心的关上了门。
程菲：“……”
再看向宋易的时候，她的眼中明晃晃的一个信号——你完蛋了，还想要奖励，做梦去吧。
宋易勾着笑——关致应该已经习惯了吧，毕竟第一次在我家遇上你，你就把我按在了墙上。
程菲：……？
*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程显的忌日。
一大早，司机开车，带着程菲、宋易和郁秋苓去了墓地。
墓地时常有人打扫，程显的墓碑前也干净整洁，照片上的男人年轻英俊，笑容温和。
郁秋苓行动还不便，程菲和宋易扶着她从轮椅上下来，坐在了程显的墓前。郁秋苓将提前准备的白茶花放在了程显的墓碑前，这是程显生前最喜欢的花。
“阿显，我来看你了。”郁秋苓端着温婉的笑，纤白指尖触上程显的照片，拭去了右下角的一点小灰。
程菲红着眼睛站在她身后，如果程显还在，他和郁秋苓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宋易揽上她的肩膀，下巴轻轻在程菲的发顶蹭了蹭。
每年程显的忌日，郁秋苓都会独自一人在墓地待上一整天，程菲知道这是她想和自己的丈夫独自相处，不想要别人打扰。
祭拜过程显后，程菲和宋易先行离开，司机留在这里等郁秋苓。
站在墓地的边缘，程菲转过头，看向一排排立着的墓碑，清润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其实我妈一直坚持待在程家，还有一个原因。”
宋易猜到了，那天在医院，她确实有话没说完。
“我爸当年的车祸，尸检的结果是饮酒过量。”程菲转头看向宋易，“但我爸从来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在商场上那么多年，喝酒应酬之后从来不会自己开车。”
宋易皱起眉。
“是，我妈怀疑程昱。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坚持留在程家，也是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那有结果吗？”
“没有，”程菲摇头，“后来我也查过，这件事的确和程昱一家无关。可能真的就是那么巧合。
“那天我妈出事后，我回过一次程家，调了别墅的监控，程昱那晚来过。”
“我后来又去找过李嫂，她说，那晚她刚好在厨房，程昱回来的时候，我妈是要下楼喝水。程昱当时一身酒气，上楼梯的时候站都站不稳，她本想过去扶，却眼睁睁的看着我妈故意踩空了一个台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程菲垂下眼，吸吸鼻子。
或许每一个人都有心魔，郁秋苓的心魔就是程显，程显的意外过世，让她从此把自己困在了那一方小小的世界里，她不愿意走出来，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想给丈夫的过世找到一个看似更合理的解释。
宋易却不敢去想这些年，跟在这样的郁秋苓身边，程菲是怎么长大的，他伸手将程菲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的，不好的都过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宋易低头吻着她的发顶，“不要担心，给阿姨一点时间，有你，她不会做傻事的，会好起来的。”
*
祭拜完程显，程菲给自己放了半天假，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室的事，她和宋易两个都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有半天可以放松的时间。
“想去干什么？”吃完午饭，两人牵着手在路上闲逛，不远处的商场门前热闹非凡，吹着巨大的唐老鸭和米老鼠气球，各式各样的卡通小摊车连成了长长的一条街，在卖各种各样的小吃。
“要不要过去看看？”程菲问。
宋易看她眉眼间染着点小兴奋，“想去凑热闹？”
“不可以吗？”程菲扬起下巴。
“可以。”
两人穿过马路，走到商场门口，原来是商场在和迪士尼办联名活动。程菲刚刚吃过午饭，对小吃街不感兴趣，挤到前面，去看大家做黏土手工。
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在怂恿围观的人过去一起做，说捏好了有小礼品。
“要不要试试？”宋易站在程菲身后问。
试试？
程菲连忙摇头，“我是个手残，做不来这些小东西的。”
“走，试试。”
程菲：？
还没等她反应，宋易已经拉着她走到了小桌边，工作人员热情的递上了十二色的黏土。
宋易把黏土的外包装拆开，“想捏什么？”
“……”程菲满眼的拒绝，“你呢？你想捏什么？”
“随便捏啊。”宋易旋开小盒子，最先选了红色，“来，你也选一个。”
程菲看着各种颜色的小圆盒，犹豫了一下，挑了一个绿色。
宋易瞥她一眼，“准备捏什么？”
“菠菜吧。”
宋易：“……”
“程小菲。”
“嗯？”
“为什么一只鸟的分量都比我重？”
之前画风筝画的就是菠菜，现在捏黏土想得也是捏菠菜。
程菲不知道他在吃什么味，捏下来一小块黏土，放在手心里，专心的搓着小小的圆柱体，打算给菠菜当身体。
“菠菜怎么了，菠菜难道不是你的鸟吗？”程菲随口说道。
宋易：？
程菲：！
看着手里的圆柱体，程菲突然就有点捏不下去了。再抬眼，却见宋易在努力的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还笑！”她凶巴巴的瞪他。
“嗯。”宋易努力忍着笑，拉平唇角，“嗯，你捏吧，是我的鸟。”
程菲：！！！
第 47 章 第 47 章
半个小时后,程菲看着自己手里一团完全看不出样子的黏土，有点嫌弃，又看看宋易手里红红的一团,平衡了。
她还以为他能捏的有多好呢。
“你这是什么东西？”程菲问。
“菲菲女王啊。”宋易捏着手里的小人转过来给程菲看，小人头上顶着一坨黑黑的东西,红红的身体像是穿了件裙子,但胖得没有腰。
“什么女王？”
“菲、菲、女王。”宋易又重复了一遍，还故意咬重“菲菲”两个字。
“你不是相当迪士尼在逃女王么？看,像不像？”说着,宋易把黏土小人放在程菲脸颊旁边比了下。
程菲拍开他的手，“我才没有这么丑。”
“哪里丑了？”宋易不解,看着手里的小人,又看向程菲，“我的菲菲女王明明是最漂亮的。”
程菲：“……”
也不知道夸得是谁，但想要拉平的嘴角怎么就是想要翘起来。
工作人员微笑着送来小礼物，“两位方便的话,和你们的作品一起拍个照片吧。”
程菲看着两人手里丑丑的作品，正要拒绝，宋易却拉起她的手，“走,拍照。”
两人站在绘满卡通人物的展板前,宋易搂上程菲的脖子，程菲想要挣脱，这种姿势拍出照来只会显得她像个小矮子。
宋易低眼笑笑,微微抬手,趁程菲不注意,把丑丑的“菲菲女王”虚放在她头顶。
“你看我干什么,看镜头。”
程菲：“……”
“笑一下嘛。”宋易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咔擦——”照片定格。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间全是笑，一张脸好看的不像话，女人却呆呆的，脸颊被捏着，头上还顶着一个特别丑的所谓“女王”。
直到两人回了公寓，程菲都没办法释怀。但她还是找了个亚克力的小盒子，小心的把两个黏土小人放进去。
然后绷起脸看向宋易，“回你家去睡！”
自从郁秋苓出事住院，除了在医院，程菲住在哪边，宋易就跟着住在哪边，美其名曰，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宋易闻言，不动，只看着她笑，程菲被她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干嘛？”
“你说……我们这忙也忙完了，是不是可以趁着现在没事，做点别的？”
程菲：！
成年人间的暗示，有时候就是一个眼神一句话的事儿。
程菲不抗拒和宋易发生更亲密的关系，但并不代表在他提出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
“什么……什么别的……事情。”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纤长的眼睫轻颤了下。
宋易站在原地，看着她笑。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弱爆了，程菲干脆虎起脸，推着宋易走到门口，“什么别的事，没有别的事！你赶快给我回隔壁去！”
宋易被推到门口，倏地抓上程菲的手腕。纤细莹白的手腕落在掌中，他一只手握着绰绰有余。
宋易将顺势将程菲的右手反剪在她身后，压着左手手腕把人抵在玄关的墙边，他低着眼，没给程菲一点逃跑的机会，在惊慌无措中低头含住她甜软的唇。
程菲挣扎着，羞恼多于抗拒。宋易却格外喜欢她这副不乖顺的样子，明明是软的，却带着刺儿。
她越是挣扎，便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宋易将她的手腕扣紧，整个人箍在怀中，唇上的动作渐渐变得不温柔，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一路向下，吻上细软的颈侧。
直到两人从玄关又辗转回沙发，宋易单膝跪在沙发上，胸口不停的起伏，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程菲靠在沙发里，一双染着水色的眼睛看着他，一字型的锁骨凹出精致的形状，星星点点落着薄粉。
客厅里，菠菜结束了又一次的羽毛梳理，展开翅膀，在低空盘旋。
粗哑的鸟声回荡在房间里，“我要——飞飞——飞得高高——”
宋易：“……”
程菲抬手遮住眼睛，细细的肩带顺着手臂往上滑了一小截。
“没有？”宋易开口问，声音哑哑的。
程菲捂着眼睛摇头。
她一个单身女孩子，准备那东西干什么。
“那我去买。”
宋易正要起身，却被程菲拉住手腕。
“不……不用也可以。”
她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却都带着蛊惑敲在宋易的耳膜上。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眼前的女孩子他喜欢了很多年，理智喂狗，不过是瞬间的事。
宋易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几近膜拜般的吻着她的眼睛、鼻尖、嘴巴。每一处都充满了仪式感，仿若在拆封一份珍贵的礼物，小心又虔诚。
*
上午十点半，程菲坐在从京市飞宁市的飞机上，随行的还有方迪和乔治。这次去宁市，他们是代表今盛和光工作室和一个动画团队进行谈判，而宋易则坐守京市，继续完成和曾少宇的后续合作流程。
程菲带着眼罩坐在座椅里，她今天穿了一条湖绿色的长裙，其实她很少出差的时候穿裙子，因为不方便，但今天的情况实在特殊。
眼罩遮了阳光，昨晚的画面在眼前重现。她抓着沙发的靠背，细细的肩带被从后咬上。
“程总，您需要吃点什么吗？”方迪知道她没睡，只是习惯性的戴着眼罩遮光。
“不用。”程菲轻轻动了动，腿侧依然火辣辣的疼，这就是她今天没有选择穿裤子的原因。
“您……不舒服？”方迪又问。
“没，昨晚没睡好，我休息一会儿。”
昨晚宋易折腾了很久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总有别的替代方法，所以她是真的没睡好，现在非常需要休息。
方迪点头，“好。”
*
三个小时后，飞机在宁市降落，酒店是方迪提前就准备好的，矗立在海边，前后的落地窗，一边是无边海景，一边是宁市的万家灯火，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宁市的地标建筑——总高六百多米的电视塔。
“程总，和对方的团队约在明天上午，今晚他们想请您吃个饭。”
程菲实在有点不太舒服，每走一步都擦得很痛。
“算了，约在明晚吧，就说我今晚已经有其他安排了。”
“好的。”
门关上，房间里边只剩程菲一个人。手机屏幕亮起，是宋易发来的消息。
宋易：【到了】
程菲：【嗯】
接着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份合同，三方的协议签署页上，已经签好了宋易和曾少宇的名字。
程菲：【这么快？】
宋易得意洋洋的回复：【那可不】
宋易：【住在哪？】
程菲：【今悦】
程菲站在阳台上，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也给宋易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程菲笑得明媚，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城市车水马龙尽收眼中，电视塔高高矗立在正中间。
程菲：【漂不漂亮？】
宋易：【嗯，电视塔挺漂亮的】
程菲：“……”
他一定是故意的。
程菲：【你晚上吃什么？】
对方却没了回复。
一直到傍晚，程菲都没收到宋易的回复。好在她手上事情多，也没有一直盯着手机看。
六点多的时候，酒店送来了晚餐，程菲一个人在房间里解决了晚餐，准备休息一会儿，然后洗个澡，今晚早点睡。
等她再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手机嗡嗡的响个不停。程菲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大床边，拿过手机，是宋易打来的电话。
“喂。”她接起电话。
“宝贝儿，你再不开门，我就要被保安当成变态狂抓走了。”
程菲：？
匆匆走到门边，程菲打开门，便见门口站着个男人，黑色裤子黑色卫衣黑色口罩，卫衣的帽子还罩在头上。
宋易松了口气，拉着银色的箱子进了房间。
“你……”程菲关上门，“怎么来了？”
宋易进了门，摘下口罩，双手扯着卫衣的边，将衣服兜头脱了下来。
“热死了。”他将卫衣丢在沙发上，内里还有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
再转头，便见程菲还立在原地，怔怔看着他。
“哦，你不知道，我刚刚在机场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要不是保安带我走了vip通道，我可能真的要被一群小姑娘围……”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对，宋易连忙改口：“也有小男生。”
啧，更有歧义了。
程菲笑出声，“所以呢，你来干什么？”
“那……”宋易摸了摸鼻子，“不是……”
他走过来，将程菲圈在身前，程菲刚刚洗过澡，身上有淡淡的橙子牛奶味。
宋易在她颈侧嗅了下。
程菲下意识的绷紧。
“我当然得来。”宋易看着她，目光灼灼，“我怎么能让我老婆和我情敌一起出差？”
他说得理所当然，程菲却有点无语。
“人家乔治已经有女朋友了好吗？”
宋易轻啧了声，“你看，这老外就是不靠谱，才跟你表白失败多久？居然就又找了新的女朋友，还好你当时眼睛亮，没有被他蒙骗。”
“说得你好像多深情似的。”程菲嫌弃的推开他，“你身上好臭，去洗澡。”
宋易：“……”
居然还被嫌弃了。宋易低头吻了吻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一点都不臭。
“我就不。”他又拉住程菲，把人重新抱在身前，“我就要把你弄脏。”
明明是正常的一句话，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就有了不正常的含义。
程菲抿着唇，薄红迅速在耳后蔓延。
宋易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问，“还……疼吗？”
他今早帮她擦过药，红红的一片，都破皮了，当时没注意分寸，后来又后悔又心疼。
程菲低着眼，闷闷嗯了声。
“我看看。”
“不……不要。”
*
宋易来得急，还没有吃晚饭，程菲叫了酒店的服务，便听宋易在浴室里喊她，“程小菲，帮我拿条睡裤。”
程菲：“……”
走到箱子边，程菲从箱子里取出睡裤，正要转身，宋易搭在椅背上的裤子却掉了下来，裤子里的钱夹也跟着落了出来。
程菲将裤子和钱夹一起捡起来，却无意间看到钱夹的一张黑卡后露出一个白边。
她无意去窥探宋易的隐私，只是这张卡是她的，是她在凤鸣镇的时候和宋易玩那个无聊的游戏时，被他骗去的。
程菲抽出卡片，卡片的下面却还有一张照片。
小小的一张照片，银行卡大小，照片上是宋易、费南州和唐钦三个人。
程菲：“……”
别人的钱夹里放的都是女朋友、老婆、父母、孩子的照片，宋易居然放三个大男人的照片。
“哒——”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见她迟迟不来，宋易围着一条浴巾，大剌剌的走了出来，他抬手擦着利落的短发，胸口还挂着薄薄的水珠，肌理分明的人鱼线一路下探。
“你……”男色蓦地入眼，程菲下意识的低下眼，扯过手边的裤子，“把衣服穿上。”
宋易擦着头发低头看了眼，他这不该露的可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她到底在害羞个什么。
宋易走近，拿起裤子，“不是昨晚还看过么？”
程菲：……！
“宋易！”
程菲不想理他了，快步走进了卧室。宋易慢条斯理的扯开浴巾，套上裤子，又抽了一件新的白T恤穿上。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那以后——”
宋易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自己的钱夹正摊开放在桌子上，那张黑卡被抽走了，露出了下面的照片。
那个瞬间，像是藏了许多年的秘密被忽然窥视，他生平头一次紧张的差点踩了裤脚，把自己绊倒。
“程菲。”宋易推开门，语气里带着急切，却见程菲正坐在床边看手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程菲抬起眼，见宋易手里拿着钱夹，神色还有些急匆匆的。她抿抿唇，“抱歉，不是故意要翻你钱包，只是刚好看到了我的卡。”
“那你……”宋易犹豫了下，“看到照片了吧。”
这像是句废话，那么明显的一张照片，怎么可能没看到，可宋易就是想再确认一遍。
原来是在着急照片啊，程菲不在意的摇摇头，“没关系啊，你和费南州他们感情好，挺正常的。”
宋易：？
半晌，宋易反应过了，和着她只看到了照片上的唐钦和费南州？
宋易走上前，将照片抽出来，递到程菲眼前，“你再仔细看看。”
两个人走到今天，他已经不需要再隐瞒自己的心思，本来不想这么急着告诉她，怕她会有压力。可既然快要被发现了，那他索性就和她摊牌。
程菲接过照片，仔细的看着，三个男生占据了整个照片的四分之三，“不就是你们三个么，你那会儿还挺帅……”
话到嘴边，程菲却顿住了。因为她在照片的右上角还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只占了照片一个角落的女孩子。
女孩子当时站在宋易身后的不远处，只露出半个身子，她正侧头和身边的人说话，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脑后扎着高高的马尾。
是她。
程菲倏地抬眼，清润的眸子里满是错愕，隐隐约约有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是。”宋易点头，“是你。”
程菲微讶。
她的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却已经被宋易猜到。
“还能有为什么？”宋易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当然你是因为喜欢你呀。”
身后的落地玻璃外，傍晚的霞光铺开，满天满地的橘粉色，连整个卧室都被映成了粉色。
“而且——”宋易微微俯下身，和程菲的视线齐平，他在她清润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牵着笑的样子。
而且喜欢你，很久了。
程菲却没等宋易把话说完，蓦地抬手圈上了他的脖颈。她读懂了他的“而且”，明白了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
她主动送上红唇。
这一刻，除了亲吻，她什么也不想做。
第 48 章 第 48 章
天还没亮,程菲就被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吵醒了，电话是余娉婷打来的。她没什么精神的按下接听键，“喂……”
“宝,不是说好是真的的么，怎么又be了？”余娉婷在电话里哭唧唧。
程菲：……？
“余TT,你要是三句话没有说到重点,我就再也不接你的电话，再也不给你分享任何你男神的八卦。”
余娉婷：！！！
“不是,你都不看新闻的吗？你是娱乐公司老总吗？你们的公关部难道都不管吗？”
程菲：？
听筒里,余娉婷也停了两秒，又叹了口气,“宝,恭喜你，第三次喜提热搜哦。”
宋易圈着程菲，恍恍惚惚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低声问道：“什么热搜？”
余娉婷；？？？
这低低哑哑的男声……简直不能脑补！
程菲：“……”
“是、是、是……”余娉婷有点结巴。
不想余娉婷再瞎脑补,程菲淡定开口：“是宋易。”
余娉婷：“……”
“哦，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早安宝贝拜拜回聊么么哒~”
程菲：“……”
电话刚刚挂断,“富婆群”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余娉婷：【姐妹们，网上的消息是假的，那个男的就是宋易！】
甘露：【你怎么知道？】
余娉婷：【我刚刚打了电话,宋易就在菲菲旁边】
郑筱：【敲】
郑筱：【那他们……】
余娉婷：【嗯嗯】
嗯嗯个屁,她们不都是夜猫子么,怎么七点不到一个个就都醒了。
程菲：【八卦得开心吗[微笑]】
余娉婷：【呀,你们不继续了？】
余娉婷：【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程菲：“……”
甘露：【啧啧，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余娉婷】
甘露：【所以，粗的细的？程总现在可以分享了吗？】
郑筱：【竖起耳朵.jpg】
程菲：“……”
“你们又在讨论巧克力棒？”宋易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不高，大概因为刚刚醒，的确还有点哑。
说这话的时候，圈在她腰上的手还轻轻摩挲了下。
程菲：……！
“那你们还挺有兴致的哦，一大早就讨论巧克力棒。”宋易勾着笑，贴着她的耳朵继续小声道：“到底是哪家的巧克力棒，也给我安利一下呗。”
程菲：“……”
男人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后，嗓音带着明显的坏。他什么都看见了，也猜到了，就是故意在逗她。
可程菲在这种事上脸皮薄，根本经不住他这么逗，红着一张脸，无辜又无措的看着他。
看得宋易只想欺负人。
昨晚碍于她腿上的伤，他什么也没做，规规矩矩抱着人睡了一晚上，眼下刚刚醒来，身体早就起了反应。
“说话啊。”宋易又轻声道。
程菲咽了咽嗓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
“说……”宋易低眼看她，“你喜不喜欢宋易的……巧克力……”
程菲：！！！
程菲直接拉着被子捂上了自己的脸。
隔着被子，她听到宋易闷闷的笑声，宋易去拉她的被子，“怎么了嘛，我送了你那么多巧克力，难道还不能问问你喜不喜欢？”
程菲：？
“程小菲，你在想什么啊？嗯？”
程菲：“……”
“程小菲，我发现你现在思想越来越不健康了。”
程菲倏地拉下被子，一双水润的眼睛瞪着宋易，又羞又恼。
她转过身，果断给宋易一个后背，顺便卷走所有的被子。
让他欺负她！
身后，宋易笑出声，贴上来，“我错了，好不好？”
程菲哼了声，没理他，点开了手机，她要看看自己怎么又上热搜了。
这一次的热搜没有高居榜首，但依然在非常显眼的位置，用句的方式她都已经熟悉了——#你们嗑得cp它又be了#
不知是哪路狗仔工作室偷拍了宋易昨晚在她房间门口的照片，宋易倒是连个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她却被拍得清清楚楚。
彼时她刚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浴袍，头发也是湿的。动图里，一身黑的男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了她的房间。
光是这组照片，就足够写一篇声色俱佳的小作文。
【这男的绝壁一看就不是宋易，宋易一个娱乐公司老总，两人正常谈恋爱，需要这么偷偷摸摸？】
【我也同意，看这打扮，多半是个什么小明星，身材似乎也不错，这就是女霸总的快乐吗？】
【内部消息，程菲这次去宁市是去谈一个片子，圈子里的那点规则，懂都懂】
【贵圈真乱，也真刺激，不知道宋易看到之后会是什么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说不定两人就是玩玩，早分了】
【他俩也没说在一起吧，都是cp粉在那儿瞎嗑】
【搞好不真的就是营销炒作，为了推那个工作室】
……
Cp粉这会儿也顾不上吵架了，一个个都是余娉婷同款哭唧唧。
【我不信，明明之前还那么甜[哭]】
【@程菲V@宋易V真的不出来澄清一下吗】
【小声逼逼，根本就没有拍到那个男的正脸好么，凭什么说不是宋易】
【有姐妹做了对比，那个男的和宋总一样高，大长腿也一模一样！】
【我不管，这就是宋易！】
【扶我起来，我还能嗑……】
……
程菲＆宋易：“……”
半晌，程菲卷着被子，笑得毫无形象。
宋易：“……”
身后的男人不说话。
“宋小易。”程菲翻过身，看着男人清俊的眉眼，“你被你自己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易：“……”
富婆群里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甘露：【甘露＆乔俊生，幸福一生-结婚庆典】
甘露：【姐妹们，都要来哦@程菲@余娉婷@郑筱】
甘露：【有家属的记得要带家属哦[可爱]】
“露露月底结婚。”程菲点开甘露发来的请柬，电子请柬上有新郎新娘的结婚照，甘露穿着大拖尾的婚纱，幸福的依偎在新郎身边。
“12月7号。”程菲又点开手机日历，“你那天有空吗？”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宋易问。
程菲：？
*
这次宁市之行非常顺利，程菲和宁市的动画团队几乎一拍即合，很快就拟定了合作方案。
按照程菲和宋易之前的设想，动画以传统神话《山海经》为背景，推出系列动画
《山海1》、《山海2》和《山海3》，整个制作周期将长达七年。
《山海1》的概念海报推出的那天是11月22日，刚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雪，海报以凤凰九子中的“雪凰”为主图，绘制了一幅《流观山海图》。海报一经发布，就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山海经！yyds！】
【期待！这几年上映的几部国产动画都超级棒，期待山海！】
【还有一年半才上映，你为什么现在就要发出来，我已经开始手撕日历牌了[狗头]】
【聪明的人已经保存了流观山海图，设置成屏保了[猫头]】
【就冲这是今盛和光出品，本cp粉也绝对支持！】
【本cp粉又小声逼逼，真的不澄清一下么……@程菲V@宋易V】
【是啊，现在网上到处都在传，说我嗑得cp已经be了，程总另外包了个那啥[伤心]】
【我来说，小白脸！】
【呜呜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而为了庆祝这次概念海报的发布，今盛和光工作室还在京市最顶级的酒店办了一场以“山海”为主题的酒会。
酒会现场以巨幅流观山海图为背景，将整个宴会厅布置成了神话传说世界，美轮美奂，宛若仙境。
现场照片曝光后，#流观山海图#二度上了热搜，但很快就有网友发现了华点。这次酒会致辞的是程菲，开香槟的是曾少宇，全场没有宋易一个影子。
Cp粉终于不淡定了。
【不是吧？真的be了吗？】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宋易应该出席的】
【是的，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了[大哭]】
【敲！有人拍到酒会结束后程菲上了一辆suv，里面坐着个男人，但是图太糊，看不清】
【据熟悉和光的人说，宋易常开的车是一辆黑色轿车和两辆跑车，这说明了啥】
【说明霸总车多啊[挖鼻孔]】
【不会真的是小那啥脸吧[大哭]】
……
程菲的确是上了一辆suv，坐进车里的第一件事，她就踢掉脚上的高跟鞋。
“好累。”她像没骨头一样歪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为了配合今晚“雪凰”的主题，她特地穿了一条轻软的白纱晚礼服，依然是她最喜欢的抹胸款，胸前绷着的轻纱上绣了同色系的鸢尾花，背后却是大胆的V形设计，只V形的中间系了一朵大大的蝴蝶结。轻纱的蝴蝶结蓬起，遮了大片的凝白皮肤，欲盖弥彰的诱人。
眼下她长睫抬起，一双眸子清冷冷，像个误入凡尘的精灵。
只是精灵脾气不大好，嫣红的唇正在喋喋不休的控诉着身边的男人。
“我跟你说，你休想再有第二次，我最近加班加点的跟设计跟宣发，还要盯酒会的现场布置，我还是今盛的总裁吗？我明明就是你工作室的打工仔！”
那天宋易去了宁市之后的第二天就飞了墨尔本，直到今天才回来，整整二十天。
“哪有这么贵的打工仔？”宋易牵起笑，伸手勾住她的肩头，轻轻摩挲着，“累了？”
程菲趴在他的胸口，有气无力。
“累死了，比在今盛累多了。你出差的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害得方迪老公都有怨言了。”
“哦。”宋易用下巴轻轻蹭着发顶，“为什么加班到那么晚？”
“因为……”
“因为怕回家就一个人，太想我啊？”
程菲：？
司机还在呢，程菲在宋易的腰侧轻轻掐了下，警告他不许胡说。
“嘶——”宋易低眼，“别乱摸。”
程菲：……！
十几分钟后，车子没有往公寓开，而是停在了宋易在京市西区的一处别墅。
“干嘛不回公寓？”车子停下，程菲低头去穿鞋，她的东西几乎都在公寓，来这儿太不方便。
宋易先她一步下了车，迈着大步从车后绕过来，他拉开门，程菲鞋子侧面的扣还没有扣上，人便被他打横抱下了车。
“你……”程菲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圈住宋易的脖颈。宋易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却还不忘解释她刚才提出的问题，“这离得近些。”
程菲：？
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程菲直接将脸埋在他的身前，也不知道司机听见了没有，她再也不要坐这个司机的车了，真的太丢人了。
别墅的门推开的瞬间，宋易将人放下，反手关上了门。
偌大的厅里漆黑一片，程菲还有些不太适应，便被宋易扣着手腕，抵在了门边。男人低头，直接含住了她的唇。
他捕捉得如此精准，让程菲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能被动着跟随着他的节奏，任他为所欲为。
久别胜新婚，宋易真的是忍了太久。
男人低头含着软腻的唇撕膜着，轻轻重重，像是故意在逗弄。鼻息间有淡淡的鸢尾花香，手掌下也是刺绣鸢尾花清晰的纹路，花枝蔓延，仿佛一路从掌心蔓延到了心尖。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程菲只觉得背后冰凉，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身前却在发烫，一点点灼烧起来。
漫长的厮磨终于画上一个暂停符。
宋易就算真的心急，也没想过就直接在门口做什么过分的事。开胃小菜结束后，他伸手按开了墙壁上的开关，眼前重归明亮的瞬间，程菲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嫣红的唇覆着一层水色，仿佛上好的朱红琉璃，极艳的漂亮。
“要我抱，还是自己上楼？”宋易低着眼问。
程菲将脸埋在宋易的胸前，纤白的手臂圈上的他的腰，“要你抱。”
她不是没有力气上楼，她只是想让宋易知道，她也想他，发疯一样的想，想抱着他，想要他抱，似乎只有皮肤的相贴，才能缓解这份思念。
“好。”宋易低笑一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迈着稳稳的步子，一路上了楼。
*
柔软的大床似乎更适合发生暧昧的事情，只是宋易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的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唐钦。
宋易不想接，程菲却帮他按下——万一有事呢，她用口型告诉他。
宋易想，唐钦能有什么正经事。
唐钦真的没有什么正事，电话一接通，就是神经兮兮的哭腔，“宋易，你上次给我的那只狗崽子吐奶了，你有没有基地负责人的电话？十万火急！”
宋易：“……”
他都要憋得吐血了，哪还管的了狗崽子吐奶。
“滚。”
程菲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唐钦：？
“啧。”却是费南州的声音。费南州憋着一股坏劲儿，拿腔捏调，“哟，别是耽误了咱们程总和小……哦，小宋总的正经事了吧。”
费南州这群人从来不会叫他小宋总，这个小，只有可能是网上那个所谓的“小白脸”。
费南州肆无忌惮的笑出声，在宋易开口骂他之前，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卧室里重归安静，宋易抬起眼，看着程菲有点尴尬的样子，忽的就笑了。
程菲尴尬不单单是因为被费南州调侃，还有网上那些传言。她这段时间没顾得上想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但并不代表她对网上的评论一无所知。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惨。”宋易嘴角勾起，“明明是合法的老公，却只能假扮成男朋友，现在好了，直接降级成小白脸了。”
程菲：“……”
“宋太太。”宋易抬手扯松领带，微挑的眼尾漫着笑，“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正经名分？”
程菲抿着红红的唇，她不知道，还没想过。但是如果他需要，她也是可以给的……
宋易起身，将领带扔到地上，抬手解了两道衬衫扣子。
“我去洗澡！”程菲倏地转过身，却被宋易从身后圈住。
入眼是凝白的脖颈，光洁的后背上还系着一朵蓬起来的的蝴蝶结，轻纱质地，看着就想撕坏。
宋易将人圈在身前，轻声开口：“不急，反正一会儿也得重洗。”
程菲：……！
“别——”轻软的一个字出口，男人薄薄的唇已经吻上后颈。
*
程菲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陷在柔软的大床里，被宋易拥在身前。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清清爽爽，显然是宋易帮她清洗过了。
轻轻拿开宋易搭在身上的手臂，程菲下床。卫生间里一片凌乱，偌大的一面墙镜上还留着她昨晚的指印，程菲捂着脸，将盥洗台上的东西归到原位，拆了一只新的牙刷。
片刻，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床上的男人却还没醒。不去打扰他，程菲重新钻进被子里，点开手机。
昨晚#流观山海图#的新闻已经被推到最前排，一同发酵的还有那张停车场的高糊图，糊到程菲自己放大了照片，都没认出车里的人是宋易。
嘴角弯起，程菲发了一条微博。
8:07
程菲V：委屈你了，宋先生。@宋易V
发完，她又在那个关于高糊图讨论热度最高的一条下点了个“转发”。
原博的标题是“这男的到底是谁？”，然后加五百字小作文。
8:08
程菲V：介绍一下，我老公。@宋易V
第一条，是她想对宋易说的。
第二条，是她对所有人的一个交代和澄清。
发完微博，程菲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男人的侧脸清俊，鼻梁高挺，薄薄的唇抿着。
程菲凑近，唇角弯起，眸子里漾着笑。
宋易，你努力的向我走了九十九步。
最后一步，换我——大胆的奔向你。
旋即，程菲在宋易脸颊上亲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更甚，她轻声开口：“早安，宋先生。”
第 49 章 第 49 章
我老公,宋易。
短短五个字，炸翻全网。
之前一直担心cp会be的粉丝们瞬间血满复活，誓要把前些天受的委屈和被骂的脑子补回来。
【嗐,别人家的cp暗戳戳秀恩爱，我们家直接结婚,不服来辩[猫头]】
【笑死,我是没脑子吗？我明明就是火眼金睛，你们这群凡人[猫头]】
【呜呜,he了he了,合法he，永久he[打call]】
【我就知道他俩肯定有问题,尤其宋易,日常都在暗戳戳的秀，指路C站视频】
【啊啊啊啊，我是星论坛的那个楼主，虽然我今早又被我妈嫌弃单身狗,但是我嗑得cp结婚了，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单身狗[狗头]】
【所以，一直以来和程菲传绯闻的就是宋易？这是什么年度我绿我自己系列？[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管怎么说,恭喜@程菲V@宋易V】
【恭喜】
……
全网恭喜的时候,宋易刚刚醒来。
脸颊边凑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宋易将人捞进怀里，在程菲的发顶上蹭了蹭,“再睡会儿。”
“喂。”程菲伸出手指戳他的胸口,“宋先生,你有名分了哦。”
宋易：……？
宋易倏地睁开眼,程菲仰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宋易的视线精准的捕捉到了屏幕上的“老公”两个字，大脑里有一瞬的空白。旋即，他低眼，看向面前笑眯眯的女人。
程菲点点头，“嗯，我公开了，你……介意吗？”
没有征求他的同意，没有告诉双方的亲人好友，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公开了，这大概是她过去二十多年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宋易凝视她半晌，喉结动了动，“为什么？”
曾经的许多次，都是程菲在和他要理由。今天，他们换位，换他问程菲为什么。
触上男人专注灼热的视线，程菲贴近，将人圈紧。她乖顺的在宋易的勃颈处蹭了蹭，“因为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也想让你开心一下。”
昨晚两人缠绵之际，她问过宋易，为什么会喜欢她。虽然得到的答案是直接被宋易按在了飘窗垫上。但最后的时候，他从身后圈着她，轻轻吻她的耳垂，说：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高中的时候吧。
不对，或许更早。
程菲隐约记得，她第一次去宋家玩儿，应该是五岁。
她哼哼唧唧的骂了他一句“禽.兽”，宋易在她身后轻笑了声，吻着她的耳朵，“讲点道理，我那会儿也才五岁，好不好。”
“五岁……五岁就知道喜欢女孩子了。”
男人薄薄的唇在她耳际流连，“没办法，谁让你当时太可爱，我一见钟情了。”
回忆结束，程菲看着面前的男人，“所以，你开不开心呀？”
“开心。”宋易又将人圈紧了几分。
程菲眨了下眼睛，“可是我没觉得你有多开心呀。”
宋易：？
“那……你要不要再让我开心一点？”说着，宋易勾着笑，按着她贴向自己。
程菲：……！
*
程菲的这条澄清，宛若平地惊雷，太多的人需要去解释，太多的事要善后。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便是郁秋苓。
但让程菲的意外的是，所有人听说她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宋易，都几乎要惊掉下巴，郁秋苓却异常的淡定。
“妈妈猜到了。”电话里，女人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和温婉，“那天在医院，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没想到那会儿你们已经结婚了，但是菲菲……”
郁秋苓顿了一下，“你看宋易的时候，和看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吗……？
程菲没应话，郁秋苓笑笑，“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或许，真的藏不住。
“妈妈，那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就带他回来看你。”
“好。”
挂断电话，程菲和宋易吃过早餐，便打算一块去工作室，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两人刚出别墅的大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宋易蓦地停下脚步，牵着程菲的手收紧。程菲看过去，便见车边站着个男人，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看到宋易的时候，也很谦恭。
“宋总，先生希望您回去一趟。”男人开口。
宋易扯出个笑，眼底却浸着凉意。程菲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大概是宋家的司机，而这个“先生”，应该就是指宋易的父亲。
“宋……”
男人还要说什么，程菲却越过宋易，先开了口，“即便真的是希望宋总回去，也该是你们家先生亲自来请，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请什么。”
女人的声音清脆有力，男人哑然。
宋易轻笑出声，掀起眼皮看向来人，“对，要请也得他亲自来请。当然，请了我也不会去。”
男人：“……”
知道今天大概是没办法将人请回去，男人没有继续逗留，和宋易恭敬的道别后，开车离开。
等人走远，程菲才问，“这人是谁？”
“宋驰年的助理。”
程菲撇撇嘴。
宋易瞥见她不屑的样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刚才好样的。”
程菲挑眉看他。
“够凶，当和光的老板娘完全没问题。”
程菲：“……”
“我只是觉得，不能让人欺负你。”
说完，程菲撇开他的手，走下台阶。
宋易笑着快步跟上，凑在程菲耳边低语，“行，只给你欺负。程总想怎么欺负……都行。”
“……”程菲瞪他，“大白天的，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以为你就喜欢我这不太正经的样子。”
程菲：“……”
宋易及时住口，笑了笑，上车。
车子一路往今盛传媒的方向开去，今盛和光的工作室也设在金盛大厦内部。行至今盛的地下停车场，宋易熄灭引擎。
“宋易。”这一路，程菲都在想一件事，但怕打扰宋易开车，等到了现在。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
宋易抽钥匙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
程菲也没和他兜圈子，“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提，但是我很想知道。”
从前她无意窥探，但是现在她想要知道。那些过去不了解、未经历的事情，她都想一点点补齐。
“这个要求可能有点贸然，可是……”
“可是什么。”宋易笑笑，牵过她的手，捏着程菲细白的指尖。
“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不说，是因为觉得那些破事没必要说，省得让你不开心，现在你想知道，我……”
宋易看着程菲，“程小菲，你其实就是想听我说情话吧。”
程菲：？
“我家里的事，要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我可以长话短说，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开始说。”
男人眼底带着柔光，明明是不开心的事，却被他赋予了一个浪漫的开始。
五岁，程菲第一次去宋家。
宋易说，他妈妈那个时候的精神状态确实已经不好了，原因也就是圈子里流出的那些。宋驰年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妈妈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两岁半了。只比当时的宋易小了一岁，说明在他妈妈怀孕的时候，宋驰年就出轨了。
“我姥姥当初坚持不同意我妈嫁给宋驰年，是她自己偷了户口本，和宋驰年领了证，甚至为了嫁给宋驰年，不惜跟我姥姥断绝母女关系。我想那个时候，我妈是真的爱宋驰年的。所以后来知道宋驰年出轨，她才会受那么大的刺激。”
宋易说起这些事情来，好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程菲抓着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察觉她的用意，宋易偏头笑笑，“没事，很早的事情了。要不是你想听，我都不乐意浪费这些脑细胞。”
程菲：“……”
“你大概猜不到，那时候你来我家，我看着你们一家三口，你爸爸对你妈妈的样子，我特别羡慕。所以即便过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都模糊了，我还记得那个画面。”
那样眼中只有对方，全心全意，才是宋易所认为的爱情和婚姻。
程菲听得忽然有些难过，吸吸鼻子，“什么画面。”
她瓮声瓮气的，宋易猜，是因为想到了程显和郁秋苓。
“什么画面啊。”男人的语调变得有点不太正经，他从来都不喜欢聊过分沉重的话题。
“一个傻啦吧唧的小胖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哦，鼻涕都吃到嘴巴里了。”
程菲：？？？
“我才没有吃过鼻涕！”
宋易笑出声，“嗯，没吃过。”
他眼底浸着温柔，柔软得仿佛要将人溺毙。
“看到一个小姑娘，粉粉白白，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可爱的像个糯米团子，吭哧吭哧的爬到我家桌子上去抓点心。”
程菲绷着脸，“这好像还差不多。”
但对那个时候的宋易，她地印象太模糊了，只隐约记得宋家的点心很好吃。
宋易不知道她居然这么没良心，只自顾说着记忆里的事。
“所以我当时就在想，这么贪吃的小胖子，我要是以后娶她当老婆，那我就必须得多赚钱，不然养不起怎么办？”
程菲：“……”
“宋易！”
宋易低低笑出声。
眼看程菲就要炸毛，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现在好了，我不担心了。”
程菲拍掉他的手，手却又被宋易反握住。
宋易将她的手指分开，一点点迫着她和自己十指交扣，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专注又认真。
“所以程小菲，你让我等了这么久……“宋易微顿，“我羡慕的，你得补给我。”
我想要的爱情，你必须成全。
第 50 章 第 50 章
程菲和宋易结婚这事,身边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唐钦。
为了拷问这两口子，唐钦厚着脸皮坚持要来宋易家蹭饭，说是想吃烤肉,还特别不要脸的要求宋易亲自下厨。
有这种热闹，费南州当然不会错过。程菲和宋易商量了一下,把余娉婷也一起叫来,在别墅外面BBQ，刚好人多热闹。
烧烤局定在周六下午,程菲和宋易难得睡到日上三竿,在外面解决了午饭，便开车去超市大采购。
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超市里到处张灯结算,放着“新年好”的背景音乐。红彤彤的热闹气氛特别容易感染人，没一会儿，宋易推的购物车里就堆满了东西。
程菲站在零食的货架前，挑着家庭装的薯片,“番茄和原味，你喜欢哪一个？”
“我都可以。”宋易弓着背，撑着购物车，“程小菲,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好像不爱吃这些东西。”
“我现在也不爱吃。”程菲答得理所当然,“但余TT喜欢，她是一个没了零食整个世界就会黯然失色的吃货。”
“余TT？”
“哦，余娉婷,上学的时候我们都叫她婷婷,久而久之,就变成了TT。不过,她不喜欢我们这么叫她，一喊就炸毛。”
“为什么？”
“因为……”程菲鼓了鼓脸颊，偏头看向宋易，“不想告诉你。”
宋易：“……”
陷入选择困难，程菲最后干脆将两大包薯片一起丢进购物车，“走了，我们去买生鲜。”
“等下。”宋易将人拉住。
程菲：？
宋易没往生鲜区走，而是拉着程菲直接去了生计区。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生计用品，程菲想直接调头走人。
“等等，家里没有了。”宋易站在货架前，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眉头微微蹙起，居然还认真的挑了起来。
“你……”程菲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快点，别挑了。”
“不挑？”宋易挑挑眉，“不挑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你上次买的就不合适。”
程菲：？
“小了。”
程菲：……！
骚死你算了。
好在宋易并没有在生计用品区逗留太久，丢了三盒十个装的在购物车里，然后看着车里小小的盒子，又看看一旁大大的薯片。
“程小菲。”
“嗯。”
“你说套套怎么就没有家庭装的呢？量贩也可以。”
“！”
旁边有阿姨投来异样的目光，程菲不想和他说话了，直接推着购物车往生鲜区走去。
程菲对买菜没什么经验，依着平时在外面吃的烤肉买，什么小牛肉、鲜羊肉、五花肉、大黄鱼，挨个的往车里放。
两人走到卖活鱼活虾的区域，程菲准备拿起漏勺捞虾，却见宋易从铺着冰的货架上拿了整整两大盒生蚝，目测有二三十个。
“你买这么多生蚝干什么？”
宋易看了眼，“哦，补补。”
程菲：“……”
她决定在这个超市闭嘴。
一个小时后，两人推着小山一样的车往收银台走。
收银员将东西一样一样扫过，扫完三盒安全套后，按了下键盘，“您好，这个商品买三送一，您可以再挑一样。”
程菲：“……”
“随便挑吗？”宋易往收银台旁边的小架子上瞟了眼。
“哦，我帮您和促销确认一下。”说完，收银小妹扯着嗓子就冲不远处的大姐喊道：“赵姐，有顾客要咨询。”
程菲舒了口气，她生怕这小姑娘喊出什么令人社死的话，虽然这个时间超市的人不多，但二三十个收银台前可都站着超市的工作人员。
名叫“赵姐”的女人热情的走过来，听收银员跟她说了宋易的需求。宋易怕程菲难为情，正要开口阻止，便听赵姐热情道：“哦，同价位及其以下的都可以，比如这几款，超薄、螺纹、凸点，哦，还有这款草莓冰感，是我们家新品，要不要试试？”
程菲：“……”
她想原地消失。
宋易摸了摸鼻子，拿了那盒粉红色的“草莓冰感”。
程菲：？
*
两人驱车回别墅，刚刚驶入别墅区，就看到前面一段上坡路转弯处停着两辆车，一黑一红，红车在前黑车在后，车边还站在一男一女，正僵持不下。
男人双手抄在裤包，低着眼，“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女人踩着一双帆布鞋，昂着下巴，“我哪不讲道理了？”
“明明是你先让我上的。”
“我让你上你就上，我还让你慢点呢，你听了吗？”
“……”
程菲和宋易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余娉婷还是不服，可眼前这个男人高了她整整一头，她不想从气势上就输了，故意扯着嗓门，“长得人模人样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毕竟，身高不够，嗓门来凑。
费南州动动唇，算了，他才懒得和这个疯女人计较。
“娉婷。”程菲探出头喊余娉婷。
余娉婷闻声转过头，“菲菲？”
车子的另一边，车窗也早就降下，宋易曲肘搭在窗边上，显然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费南州：“……”
原来是两人在上坡转弯的时候挂擦了，都是程菲和宋易的朋友，费南州率先表示，看在程菲的面子上，不和余娉婷计较。
余娉婷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哼了声，她才不和没有绅士风度的男人浪费口舌。
两人吵吵闹闹，跟着程菲和宋易一起回了别墅。到了门口，就看到唐钦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他的狗崽子。
众人：“……”
几人将车里的东西直接拎到后花园，宋易去阁楼找烧烤架，程菲给几个人拿饮料。
余娉婷这还是第一次来宋易的别墅，一路跟在程菲身后东张西望，“敲，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样的大house。”
程菲笑笑，递给她两瓶矿泉水，“帮我拿给南州和唐钦。”
余娉婷撇嘴，“说话那么难听，是该洗洗嘴。”
程菲：“……”
花园里，唐钦拨着袋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怎么弄？难道要我自己串吗？”
宋易架好烧烤架，瞥他一眼，“是你要吃烤肉的，你点这个的时候，就应该想好怎么串。”
唐钦：“……”
“算了，那我还是先吃点零食压压惊。”
桌子上的塑料口袋被唐钦扒拉开，里面的纸巾和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直接落在了草地上。
粉色的小长盒，上面明晃晃着的印着一颗草莓，下面一行小字：草莓冰感。
“卧槽！”唐钦直接跳着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宋易，“哥，你玩儿的挺开啊。”
宋易：“……”
恰逢程菲和余娉婷走出来，看到丢在地上的东西，余娉婷瞪圆眼睛，一脸八卦的看向程菲。
程菲：“……”
宋易快步走过来，将东西捡起塞回袋子里，直接提进了客厅。再出来的时候，他手上换成了一次性的盘子碗和一袋子瓶瓶罐罐。
京市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天空湛蓝如洗，冬日暖阳照下来，晒得整个草坪都热烘烘的。
宋易把鸡翅洗干净，准备腌料，程菲站在一旁给他递调料。余娉婷和费南州一人一把钳子，幼稚的在比谁串得快。
至于唐钦，正蹲在地上逗狗。
宋易将鸡翅平平的码在盘子里，转头看程菲红红的鼻头，“冷不冷？”
程菲正兴致勃勃的研究桌上的瓶瓶罐罐。
“还好。”她随口应道，拿起一瓶胡椒，“要不要在鸡翅里加点这个？”
“阿嚏——”话才说完，她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宋易皱眉，“冷？”
“不是，调料。”程菲揉揉鼻子。
宋易叹了口气，转身到水池边把手洗干净，然后拉着程菲的手走到一旁的秋千边，将人按在秋千椅上，“女王不适合干活，女王乖乖坐在这里看着，好不好？”
“……”程菲脚尖踮着地，晃着秋千，“可是大家……”
宋易：“大家什么，他们都是单身狗，你有老公。”
余娉婷、费南州、唐钦、狗崽子：？
谢谢，有被内涵到。
“哦。”程菲不顾众人的嗖嗖带箭的眼神，低着眼笑。
宋易在桌边的袋子里翻了翻，发现全是程菲平时沾都不沾垃圾食品，转身又进了客厅。片刻，他手里拎着一小瓶牛奶走过来，“已经热过了，天冷，不要贪凉。”
牛奶的瓶身上印着大白兔的logo，程菲接过来，暖暖的瓶身，就算不喝也可以握在手里当暖宝宝。
余娉婷看得各种羡慕，随手拍了张程菲和宋易的同框照，发到了富婆群。
照片上，程菲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正笑眯眯的仰着头，宋易只有一个背影，男人低着头，身形挺拔。
余娉婷：【这就是别人家的老公】
余娉婷：【羡慕，jpg】
甘露：【羡慕什么？】
甘露：【腰吗？】
郑筱：【宋总这腰真的可以诶】
郑筱：【堪比猛男】
郑筱：【猛男.jpg】
郑筱发了一张猛男照，还是只穿内裤的那种。照片上的男人肌肉隆起，即便被布料遮了，也甚是壮观。
一旁，费南州见余娉婷不穿钳子了，抬眼催促，“你快点啊，我要赢了。”
结果抬眼就看到了余娉婷的手机屏幕，他扯了扯唇，轻哼了声。
正在欣赏猛男照片的余娉婷：？
“你哼什么哼。”
“嘴长在我自己身上，还不许我哼了？”
余娉婷万分无语，白他一眼，“可真是就你有嘴。”
旋即她弯起唇，皮笑肉不笑，“请随便哼，放肆哼，想怎么哼就怎么哼，你还可以哼得更娇嗔一点。”
费南州：？
唐钦蹲在地上逗了好一会儿的狗，这会儿也眼馋程菲的牛奶，“宋易，也给我整一瓶呗。”
“想得美。”宋易走到桌边，“我只管我老婆，你想喝自己去拿。不准动大白兔口味的啊，那是程菲的。”
唐钦：“……”
程菲握着牛奶，看着他们拌嘴，嘴角越翘越高。
在秋千椅上坐了一会儿，程菲觉得无聊，起身进了客厅，她打算把菠菜拎出来，和她做伴。
菠菜最近跟着两人挪窝，正是对新环境万分好奇的时候，程菲怕它飞跑了，拎出来的时候还特意给它加了脚链。
菠菜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但好在外面人多，还有一只看上去傻不拉几的狗，它转着圆溜溜的眼睛，显然是对这个新物种新鲜极了。
唐钦没有牛奶，只好继续训练狗崽子，小狗呲着牙，隔着手套咬住他的手臂。
“诶诶诶，你轻点，疼！”
正在专心梳鸟毛的菠菜：……？
旋即，粗哑的鸟声响起：“宋易，你轻点——疼——”
众人：卧槽！